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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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阿嬤的福杉「大厝」
冬天十一月地瓜葉變黃色,母親會叫我們姊妹拿著麻袋─中間有一條藍色的大麻袋─去田裡撿黃色的地瓜葉回來曬乾,再用棍子打碎後泡水給豬吃。豬吃了很快就會長大,要賣就是父親自己到金城去請那些賣豬肉的店商來買。要等店家把豬肉賣完後才有錢可拿,有時候還要拿很多次才算完,真是辛苦。好在父親會騎鐵馬(腳踏車)去,不然用走路更是辛苦。 民國五十一年,父親也和別人一樣為奶奶買一口棺材,先放在棺材店。父親因住過下埔下,看別人都事先為老人家準備,也算是孝順吧?四伯父是做木工的大師父,對這木材比較內行,父親就請四伯父一起去看棺木。聽說福杉的比較好,就為奶奶買一具福杉棺材,寄放在棺材店。有次海水倒灌,棺材店的老闆要父親迎回家,怕壞了要賠錢。那具福杉的棺木在民國五十一年值新台幣五千元,是天文數字啊!父親蓋國民住宅後,因為林厝這邊沒有人做過迎棺材的事,父親就請棺材店的老闆把棺材做好,晚上再請小貨車迎回家,就放在防空洞的門頂上。這口棺材我就不會怕,因棺材底漆紅色的,外面畫銀色的龍非常美麗,便放在家裡的神桌後面。民國八十七年,距離當時已經有三十六年之久了。奶奶已經九十九歲;有一天的下午兩點多鐘,我忽然心血來潮想回娘家看奶奶,騎著機車回家,母親告訴我說:「很奇怪,為何這口用紙包著的棺材,不知何原因,紙自己打開起來」。走到前廳,母親說要給奶奶餵麥片粉粥,我就進去房裡幫忙扶起奶奶,奶奶的身體很輕,母親說哪會,他扶都特別重,大概每個人的福報不同,因奶奶很疼愛我;餵完麥片粉粥出了房門,我就請母親趕快去拿奶奶做了二十多年的壽衣出來看;因為我有聽人家說,人要死了自己會先去看棺材,所以就叫母親把壽衣拿來看,還有少什麼。母親說少一件白色的上衣,以前做的壽褲是沒有用鬆緊帶,叫母親拿鬆緊帶出來縫,褲子縫上了鬆緊帶後,就請西浦頭的姑姑來幫忙把這些衣服套好,我就先到金城布店,本想買現成的白上衣,可是布店的老闆說沒有,這下可好,怎麼辦?只好買了布料自己做吧!在金城也順便把鈕釦買回家。回家後馬上動工,一刻也不敢停,先裁剪好衣服後就快速的縫上,做好了白色衣服,已是晚上六點四十分了,我就打電話問母親要不要把衣服送過去,母親回說不會那樣快,別人只喝水都還多活了一個多月,明天再送過來,整個夜晚我都很煩躁不安、心神不寧。好不容易睡著了,清晨五點不到母親來電話說,奶奶已經有些不一樣了,我和外子就騎著機車,快馬加鞭的去了娘家,進了房門請母親快把壽衣褲拿給奶奶穿上,外子請父親趕快打水床,兩人也忙著。聽說孝子要親自抱自己的母親出房到大廳的水床,所以穿好壽衣後父親來抱奶奶出來大廳,大約六點奶奶就斷氣往生了。我請父母親大人現在不可以哭,如有客人來也請他們不要哭。我就跪下輕聲的告訴奶奶師父平常開示我們的佛語,要他放下萬緣,跟隨菩薩走,頭頂上的三寶佛祖來接應您,奶奶有聽到嗎?您心裡要想著阿彌陀佛,我就一直念南無阿彌陀佛,一直念、一直念著,二妹也來,她也跪下跟著助念,我們大家就一起同聲念佛。入殮以後也請來金剛寺的師父和師兄姐來助念,果真奶奶是好命人;頭七後,問三姑(靈媒),三姑請來奶奶附身講話。奶奶告訴我們,她已蒙佛接引升天了,不是地獄。因為奶奶是一位慈母,她養育了大伯父大伯母,還有母親和她自己生的子女。爺爺在我三歲時就已往生了,所以奶奶很辛苦,但是卻從不叫苦。每年快過年時多會為兒孫做衣服,奶奶有一手縫紉的好功夫,可為全家大小老幼做衣服,真欽佩。炊年糕、做發粿、包粽子,樣樣精通。奶奶是一位典型的鄉下人,從平凡中彰顯出母性的光輝,吞甘茹苦,八十年如一日,也得過模範母親表揚。時過卅年,每每想起祖母她老人家生前的點點滴滴,我都會熱淚盈眶,難過心酸。我真懷念著奶奶,她老人家永遠都活在我心中,她的慈悲她的教誨都是好的一面,叫人多做善事,多學習。我今天會縫紉也是奶奶先前教我的,之後又到金城跟阿華台灣的老師學畫圖和裁剪,使我今生受用無窮。很感恩奶奶您,願您保佑我們大家平安阿彌陀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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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武器擴充與裝備檢查
董巖山先生回憶說:「七十年代以後,槍枝改由集中保管,但槍枝保養還是由保管人負責,各中隊規定時間並集合隊員集中保養,隊員的負擔依舊,而且更為不便,於是怨聲載道。為了減輕隊員的負責,開始請部隊協助,或雇工保養,民國七十七年下半年起,已經編列預算來雇用專人保養,我到任時,槍枝已經沒有再交給隊員保養了。」 民意高漲之後,擦槍也變成為民眾常常垢病的問題,最後總隊部不得不編列預算,請人集中保養。經過研商,最後由縣政府編列預算,由自衛總隊發給少量的保養費,雇請專人來擦槍。民國七十七年下半年起,已經編列預算來雇用專人保養。擦槍的做法是改變了,但武器檢查的制度沒有改變,半年的定期檢查還是半年檢查一次,大隊還是每三個月檢查一次。蔡福祿先生回憶說:「民意抬頭之後,民眾時常質疑擔任自衛隊即未領國家的薪水,為什麼還有義務要擦拭槍枝、保養裝備。所以到了後期裝備保養成為幹部沈重的負擔,王延卿總隊長了解整個情勢的改變,也意識到自衛隊沒有發給薪餉,反而要他們盡這些義務實在講不過去,所以最後改由政府編列預算來支應,每一枝槍編幾塊錢的保養費,但隊員還是無意願來擦拭保養,最後只好找專來保養。民國八十一年初,槍枝全部繳庫,也就沒有這項工作了。」 裝備及工事檢查除槍砲、防毒面具、被服外,還包括防禦作戰工事(碉堡)檢查、防空洞檢查。許明鴻先生回憶說:「役勤業務之二就是碉堡、坑道(土洞不列入)和防空洞的督導、維護和檢查,每年檢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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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燈籠高高掛
有記憶以來,全村第一次家家戶戶燈籠高掛,那寫著「會元傳臚」、「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字樣的燈籠在夜晚更顯明亮。農曆癸未年八月廿五日,對我村而言,那更是意義深長的日子。會元祖││許獬授官翰林院編修、文林郎四百週年紀念日。 為了這一天的來到,村老、男丁們早開過無數次的會議,期盼全村總動員之外,也能圓滿迎接「會元祖」回家,回早年建立卻沒有金身供奉的「會元紀念館」,大尊的會元祖在許氏家廟。 雖然,身處在男主外、女主內的社會,但盼為這歷史性的一刻做個見證,於是乎在家人未反對的情況下加入人群中,當我手拿一炷香時,我是隊伍的一分子,其他時候我是旁觀者,一個引以為傲的旁觀者。 在全村隊伍出發前,先談談前置作業,八月廿三至廿五日三天全村人吃早齋三天,廿五日當天生肖屬兔(52歲)、虎、牛以及十八至四十五歲的女士不宜接近廟、會元紀念館,屋外都不晾衣物,作醮二天該準備的東西,各戶皆同,前一晚各家各戶人口的再確認,發服裝、燈籠。廣播頭一天晚上七點半前拜門口,二點半進金紙,隔天中午拜旗下,收下「湄州媽祖繞境巡安」車綵,大門口正中央高掛燈籠,一切井然有序,真虧有人不自亂陣腳。 早上天公作美,天高氣爽,八點多迎會元祖的隊伍浩浩蕩蕩自會元館出發,來到垵湖分校佇足許久,我看到各司其職的村中男丁,有舉旗的、樂隊、抬轎的、乩童、村中老大以及各輛接送隊伍的大小車子,當然包括專程自台回來的人們,那場面真浩大!我自行騎車前往,高興的看到隊伍下車,拿著相機,我跟隨人群,自東門往南門至「許氏家廟」途中耗了不少時間,也許我們影響到交通,但見大家都能包容,尤其乩童沿路走走停停,似乎也在關懷著路過的人、車,伴隨著沿途觀看人群及不絕於耳的鞭炮聲,我們來到了許氏家廟,很多人入內上香默禱。然後,我們動身前往會元祖早年讀書所在「叢青軒」,今日的總兵署,有廟中王爺、神明出巡,所以經過城隍廟、關帝廟等都不可避免的要進去參拜,彷彿那是天上眾神明的見面禮。 自總兵署出來,我們沿著小巷子轉彎來到北門,突見其中一部轎子在路中激烈搖盪,那該是某神明有所「指示」吧!回來途中我站在人群末端看著整個前進隊伍,突然有股感動,尤其看到上了年紀的長輩們走這一段長路,他們臉上流露的該是一種驕傲的神情,真的不簡單。我無法全程參與,因為我部分時候真的只能「敬而遠之」,從佛具店恭迎金身、回村後安座會元紀念館,甚至各神明齊聚紀念館的盛景,我都只能想像,因為我周遭有不少的忌諱,而我也不能去破除,不過慶幸的是我加入了這場盛事,為我們后湖的才子、英年早逝的會元祖「回家」做個見證,雖然會元祖已高齡四百三十三歲,但歷明、清、民國這四百多年,我們仍以他為傲,甚至金門人大都也知道「許才子」、「許獬」、「許鍾斗」這號人物,因為他的才氣足以示後人,典型果真在夙昔啊! 明鄉賢許獬名言:「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更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為金門風教中的晨鐘暮鼓,亦為民族文化薰陶下處世做人之指針,其於金門與復興文化之精神同在,更與吾人常相左右也。鍾斗公制藝翰墨,與明時先賢黃逸所並稱,素有文章許鍾斗,品德黃逸所之盛譽,為世所景仰。許獬明萬曆壬午年八月三十日誕生,祖籍金門后湖村,原名行周,以夢揭魁榜而更名,字子遜,號鍾斗,少穎異,九歲能文,過目成誦,即多驚人語,年十三淹貫經史,明神宗萬曆辛丑年會試居首,即稱之為會元,殿試二甲一名為傳臚,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編修。殫心力學,矢口縱筆,精義躍如,館課出,人爭抄傳,海內外傳誦其文,世稱許會元,所著有「四書合喙鳴」、「易解」、「叢青軒文集」、「存笥稿」、「制義五百餘首」,譽滿翰苑,萬曆三十四年六月十五日逝世,享年三十七,祀鄉賢。 傳臚裔孫為表彰先賢德澤,特爰眾議籌劃鳩資立館,以其塑像供祀之,並名為「會元紀念館」,將歷代先賢、文武官秩、考證遺(事)蹟,引用文獻,備述其生平、著作等列而傳之,用以見往者之盛,而勵未來之煥發,自屬一項永恆之紀念,亦為吾族世代子孫值得驕傲的大事。會元館一樓鄉賢廳專祀鄉賢許獬塑像,二樓許氏宗祠│許氏開浯始祖後代卜居於此,傳至今,蓋十有九世,歲在千載之悠遠,館內匾額源自海內外,敦本報國、毓秀鍾靈、譽亨文林、鄉賢、會元傳臚、文章泰斗、蜚聲翰苑、積厚流光、光垂百世、追惟報本、望重七賢、華廈光輝………,在在道盡會元祖不僅為我們之驕傲,且為後世子孫之典範也!(部分資料引自金門珠浦許氏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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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和孩子一起學習
兒子上小學了,彷彿才抱在懷裡、牽著小手學步走的小小人兒,竟忽地一下子掙脫妳的手,對著妳揮手說再見;看著兒子的小小身影漸漸在校門口沒人群裡,我真的是百感交集::::。 兒子唸的是公立小學,開學第一天也順便舉行了「親師會」,我「見識」了一位教育者的用心及令人「耳目一新」的理念和作風。 兒子的導師是一位女老師,開學第一天就和所有的家長「約法三章」:一、明天,除非特別狀況(身體狀況特殊),否則家長送孩子上學時請在教室門口止步,第三天起請送到校門口就好;能夠做到的孩子我會給他(她)一個大大的獎勵,不能做到的孩子 (她)加油。「做父母的必需要給孩子獨立的機會,這是最好的開始」。 二、學校規定七點五十分前要到校,孩子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合理」遲到;「塞車」、「睡過頭了」都不是理由。萬一遲到了,她會讓孩子站在時鐘前「思考」五分鐘:「明天我該在長針指到幾時出門才不會遲到」。曾有個孩子經常遲到,他的母親說:孩子患有氣喘夜裡睡不好,做母親的心疼他總想著多讓他睡十分鐘吧!所以孩子才會每每遲到十分二十分鐘的。但我仍讓那遲到的孩子在時鐘前「思考」,為此那位家長非常不諒解;我告訴家長:讓孩子多睡十分鐘對孩子睡眠意義不大,但讓孩子提早十分鐘起床、出門?對可以比平常更從容更輕鬆。孩子現在過的是一個群體生活,他必需有時間觀念、尊重群體步調,學習、培養自我約束的能力。因為在他成長的路上不會有人永遠「同情」他的。 三、請不要幫孩子揹書包;在校門口見過有媽媽肩上為孩子揹著書包、一手提便當盒一手拎水壺氣喘噓噓地走著,而孩子在她前方雙手空空地跺腳嚷著:「快點啦!走這麼慢!」現在孩子的書包是愈來愈重,做父母的心疼孩子,自是想著能幫孩子分擔一點,這樣的心情是可以理解;做家長的可以協助孩子拿水壺提便當,但書包是孩子求學的「家當」,書包這個具有「象徵意義」的東西就必需孩子自已揹:「因為他(她)必需自己肩負、承擔學習的擔子,這樣的『自覺』孩子必需從一開始就有」。 接著老師竟意外地,請一位孩子脫下襪子來:她要教孩子們如何正確的把髒襪子放污衣籃。啊?這等事老師也要「管」、也要教啊?在所有家長的驚異眼光裡,老師示範了如何把髒襪子翻到正面、拉直,放入污衣籃。「我相信孩子先建立良好的生活態度就能做好未來課本上的學習;我會用兩週的時間,在每個早上上課前十分鐘教孩子行、走、立、坐的正確姿勢,應對進退的應有禮節,簡單生活自理方法,我教了什麼都會在聯絡簿裡記載,請家長協助『驗收』並給予鼓勵,請相信我的教育能力,更要相信我們的孩子是真的已經長大。」老師如是說。 接著下來的日子,真的在每個日子裡不斷有「驚喜」發生;兒子早上起床自己折被子、換衣服、盥洗、吃過早餐自己站在小板凳上洗杯子,準備就緒來找我:「媽咪!我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出門見了鄰人都會主動阿姨、伯伯地道早問安,下午做功課不必我的督促,吃飯前會幫忙排碗筷,飯後會協助清桌面,晚上時間到時自己調鬧鐘、熄燈就寢││這些我以前教過、叨唸過、想著兒子不知何時才能自己做好的事情,竟在短短的兩、三個禮拜裡「神奇」的發生了! 我不得不佩服老師的「功力」,也好奇她是怎麼辨到的「老師說我們已經長大了,如果這些事還讓爸爸媽媽幫忙做,那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老師說相信自己是最重要的。」兒子對於我的探詢,如此「侃侃而談」。 我在聯絡簿裡謝謝老師的教導。「噢!我只是給了孩子們證明他已經長大了的機會而已!」老師如此回答著。 兒子啊!你何其幸運能遇到如此特別的老師,學習的路上如此漫漫,媽咪也正在學習,學習如何做一個能正確幫助你長大的媽咪!這一路上讓我們一起相勉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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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武器擴充與裝備檢查
至於不定期檢查,總隊原則上每個月(或隔月)赴大中隊(含員工戰鬥隊)實施武器突檢一次,並作成績優劣紀錄備查,督導改進;大中隊及各員工隊,由各單位主官實施每月及每週抽查,並作紀錄。不定時檢查是自衛總隊人員配合各項視導活動,隨時抽驗各大、中隊的武器、裝備保養維修情形。吳媽福先生回憶說:「以槍枝保養來說,早期民防隊的槍枝都是發給各人帶回收藏保養,一家人有數枝槍是很普通的事,依規定總隊部每半年必須檢查裝備一次,大隊(鄉鎮公所)每三個月檢查一次,中隊(村里)每月檢查一次,村的警保幹事即是負責這項業務。民防隊員的槍枝一般都是掛在牆壁上,而一月份到五月份是金門的霧季,槍枝保養變得很重要。副村長因其他工作到府上時,可以順便要求將槍枝拿來檢查,對於保養不良者可以立刻要求改善。」 早期槍枝放在家中由個人保管,每個人擦自己的槍枝,檢查時再集合到村公所受檢,但隊員只顧為生計打拚,並未十分注意槍枝的保養,金門霧季很長,槍枝通常就掛在牆壁上,槍枝很容易生鏽,上級因此決定將槍枝集中保管,董巖山先生回憶說:「民國六十年代之前,每一個人的槍枝都是自己保養,那時槍枝也都放在家裡,遇有裝檢或出操射擊,由每一位隊員擦試乾淨後集中到各中隊檢查。但因金門多霧,把槍掛在家裡柴房,保養又未落實,造成槍枝生鏽,雖然有裝備檢查,但已經造成嚴重損害。」 集中保管的原因有多種說法,蔡福林先生回憶說:「有人槍枝帶回家保管,結果藏到自己都找不到。更聽說金沙鎮的隊員,種植一片甘蔗,甘蔗晚上時常遭竊,隊員氣不過,拿自己的槍和檢來的子彈到蔗田等候小偷,結果造成槍擊事端。上級檢討後,決定把槍枝集中到中隊部保管,由各村里設置軍械庫,軍械庫內訂製槍架,每枝槍依編號放置在架上。」 陳永財先生回憶說:「在我擔任鎮長以前,槍枝平常是由隊員保管,只有子彈是集中保管,後來台灣時常發生槍擊事件,金門地方當局有所顧慮,害怕隊員自己購買子彈,造成安全問題,所以才將槍枝和子彈全部集中保管,出操和演習時才發給每一位隊員,以杜絕安全問題發生。」 民國六十七年前後才集中在村(里)公所保管,遇有演習時才發給每一位隊員,不過每一把槍的槍托都噴有編號,每一槍枝都有固定的保管人。由縣政府撥款建造統一格式的槍架,二十枝一架,擺在軍械室加鎖,由專人保管。此後,武器保養由中隊規定時間,將隊員集合到中隊,統一集中保養,當時規定非常嚴格,三次不到,保管人即是要受到嚴厲處分。隊員各有工作,各有事業,每一個人都在為事業打拚,根本不可能有統一的時間,於是有的人就必須花錢雇人擦槍。蔡福林先生回憶說:「槍枝集中保管卻造成保養不便,因為保養時間必須統一,但隊員因職業不同,作息時間亦有異,何況可能還有不同的自然村,同一時間來做槍枝保養談何容易。於是有錢的人雇請清閒的人來擦搶,一天六百元,市區做生意人更是如此。」 集合自衛隊隊員集中保養武器,有實際上的困難。還有,金門有許多行政村是集合好幾個自然村組成的,村公所設在其中一個較大的村莊,其他村的隊員要到村公所,如果不會騎單車,步行還是有一段距離。裝備檢查每年都要檢查好多次,但自槍枝集中保管之後,統一時間保養原本就不容易,所以到了後期副村長時常利用人際關係,找部隊的阿兵哥來協助保養。許明鴻先生回憶說:「有的副村長直接和村落指揮官連繫,派部隊的士兵來幫忙擦槍,因為作戰協定,戰鬥村與村落指揮官關係密切,假如這村的槍枝檢查不及格,評比成績在後,指揮官也覺得很沒有面子,所以只要副村長提出請求,村落指揮官通常會幫忙。」 倪鳩靖先生回憶說:「其中最主要的當然是槍砲、面具的保養。每一枝槍、每一座砲、每一付面具都有保管人,每個保管人都必須負責保管的槍械裝備維持在最優狀況。每個人都要做初步的整理,村公所的幹部再做最後的加強。到了後期裝備檢查時,村里幹部還要帶頭做,裝備檢查有評比,成績不好還要受罰,我因與部隊還有一些關係,所以時常透過老同事調一些阿兵哥來協助保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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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畔的晨昏
猶記初到金門時,人生地不熟,宛如蒲公英的種子般隨風飄蕩,很幸運的│落於山外,山外是金門第二熱鬧的地區,有別於台灣的是│少了喧囂的夜市、攤販與百貨公司,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特殊的「靜」與「淨」。 於平常繁忙的工作之餘感到最欣慰的就是居住的地方竟然有個美麗的湖,當一天的工作接近尾聲後,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悠閒的騎著腳踏車繞湖一圈了,繞著湖畔緩緩漫遊,最常看到的就是並肩坐在一起觀賞落日的甜蜜戀人、帶著小孩出來遊玩的夫妻,呼口號、喊著雄壯威武的幹訓班士兵,偶而還會遇到牽手散步令人感動的老夫妻,總覺得人生我羨慕的許多幸福事,都在湖畔可以發現。而夜裡的湖,如果月兒露臉,月牙低掛,月光像磷粉般撒落湖面,待風吹過後,磷光許許,煞是美麗│這就是位於金門山外美麗的太湖。 轉眼間在山外也居住了兩個年頭了,對於太湖有的只是與日俱深的感情,初到金門時,因剛從學校畢業,以往鎮日待在實驗室的結果,導致體力每況愈下,身體狀況像年久失修的車子一般,小毛病一堆,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嘗試了第一次繞著太湖慢跑後,結果,往後有好長一段時間竟然像上了癮般,每天下班不繞著湖跑個一圈就渾身不對勁,跑了好一陣子後,經由女友的提問,才猛然發現很多小毛病竟然不藥而癒。黃昏的時候,緩緩的繞著湖畔慢跑,是一種幸福的感覺,尤其夏天的時候,微風輕輕在耳畔吹過,常常跑著跑著,一天的煩惱也就如耳畔的微風一般不知去向了,至此深深覺得有「它」陪伴真好。 不久前,湖畔修建了一個漂亮的環湖步道,有一段的步道夾於慢慢成蔭的樹林中,木質的地板,即使光著腳ㄚ子漫步於上,也是非常舒服的,此外,湖畔近金湖國中一側,近來也修建了蕩鞦韆,小小溜冰場等遊樂設施,跑步經過時,最常看到的就是疼孫的阿公、阿媽帶著寶貝孫子們來玩耍,看著天真無邪、玩耍嬉鬧、滿心開懷的小朋友們,這也是除去我一天上班勞累的泉源之一。 熱愛賞鳥的人士更是不可錯過太湖,每年秋冬之際,避冬的鸕鶿停歇於小太湖小島上的一棵大樹,遠遠看去,樹梢霎像似藹藹白雪,頗為奇特,其實是盤據於上為數過多的鸕鶿來此一訪所遺留下的痕跡罷了。 喜歡太湖的另一個原因是│有一段時間常與「她」於黃昏時漫不經心的騎著腳踏車漫遊湖畔,剛認識她時,她會利用這個時間說說她上班的狀況抑或是吐吐難得的苦水,喜歡這時候看她說話認真的表情,喜歡和她並肩騎車,更喜歡偷偷看著她曬的微紅的側臉,也喜歡徐徐吹來的涼風、湖面上悠游的小水鴨,到最後實在也搞不清楚常到太湖的原因是愛上了風雅悠閒的太湖,還是因為美麗娃娃臉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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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職場見聞
再來談談面對大陸求職者的一些經驗,大陸的學制與台灣有些小同而大異,為何如是說呢?首先,在考試的種類上,就有中考(考高中)、高考(考大學)、技能考(專技認證)、自學考(學歷檢定)::等等;學歷的類別上,也有所謂的大學(還分本科生、專科生)、中專(有點像我們以前的二專、三專)、電訊傳播學校(類同空中大學、社區大學)::等等;學習的方式上,還分脫產及不脫產(在不在職);專門技能的學校更是五花八門,有美髮、舞蹈、體操、武術、烹飪、機修、外國語::等等的專門技藝學校,只要你想得到的大概都有,有點像是我們坊間各類型補習班的放大版。 大陸的地方政府,一般都財政据迫,所以鼓勵民間興學,是以良莠不齊的現象到處可見,甚而,連主管官員們也常搞不清楚到底有那些學校是政府許可,可以招生的,那些又是所謂的「黑校」;廈門就曾發生過未經案的雙語學校,卻大肆招收學生的事情,而且更光怪陸離的是:事情是學生入了學後,學校常藉故超收很多莫名其妙的學雜及書簿費用,搞得多數家長怨聲載道,經教育部門介入了解後,才發現這是一所沒經過立案許可的「黑校」;更諷刺的是,主管官員當初還親臨剪綵,招生廣告還大做特做呢! 因為大陸地廣人稠,一般農村、內地及邊境省份的人民,普遍經濟條件較差,在類似廈門這種經濟特區內,外來的民工及知識份子甚為普遍,但在用人單位的立場,學經歷的驗證,便成了一大難題,因為各省市一般均有自己發、驗證的機構及方式,一個在廈門的台資企業,如何去確認一份外省份學歷、專技證照的真實性?這讓我們在初次徵才時傷透了腦筋,加以偽造證照的情形極為普遍,路旁或十字路口常有辦假證的打工仔在派送名片,公共的牆面、路面、電線桿、配電箱,也常見斗大的「辦證」廣告及電話,在外來人流中,大家都知道,只要到火車站附近轉轉,花個百來塊,就可以隨時擁有一張變造的身分證、學歷證書或技術證照;有個大陸友人甚至打趣的說,只要我付出三千塊人民幣,就可以幫我弄到從幼稚園到大學的所有畢業證書,學校還任你選,真夠讓人瞠目結舌的! 起初為了這些證照的認定,我們這批初履斯土的「呆」幹(一般大陸員工私下對台幹們的稱謂)們,著實吃了不少暗虧,我們曾招聘一名乙級電匠,不過他卻連板手尺寸都搞不清楚;曾招聘過自稱每分鐘可打六十個字的文員(類同我們的辦事員),事後才知道是每分鐘六十個字母;曾招聘過具有證書的助理會計師,事後卻發現他連收支科目都分不清楚;凡此種種,只能說是花錢學經驗,因為等到不適任的人搞到你欲哭無淚,甩都甩不掉的時候,只好花錢請人走路了,但也好在廈門一般企業的用人習慣,均有三個月的試用期,雇主只要在這段時間內好好把握,並考核好你需求員工的績效及表現,相信是不會有太大落差的!當然,很多台商朋友們也直言:反正就試嘛,不行裁掉就是了!可是這樣一來,很容易造成勞資糾紛,萬一踫到不跟你善了的壞份子,可就自找荏子了!而且在共產黨「工農無產階級革命立國」的鐵律下,處理類似勞資糾紛時,總是較面向勞方的,投資者不可不慎! 但到底這種學歷、證照認定的事,抵不過事實上的考核,在廈門的一般企業行號均可利用「勞動法」中規定的三個月以內的試用期,可以好好的考核實際的工作效能,只要不是「關係戶」,大可大刀一揮叫他滾蛋!在此尤其要特別談談何謂「關係戶」,大陸的公務員超愛人家巴結,雖然這不一定關乎你的銀兩消費,卻絕對和你「巧言令色」的功力有直接的關係,在一些業務的接洽上難免有一些承辦人會有意無意的向你推薦親朋好友就業,「在閻王好搞,小鬼難纏」的心態作祟下,只要不太離譜,一般台商們都會從善如流,因為好歹那是個特別注重禮尚往來的世界,然而,也就因為存在這些個利害交錯的關係,有時不免會遇到「氣死人不償命」的事,事後除了自我安慰,好好收驚外,也無可奈何! 話說,有天我要求一位老闆特別晉用,屬性為關係戶,學歷為大學專科的行政助理,追蹤一件外銷案的進度,為怕交代不清,還特別將要問的事條列在紙上,請其查詢;結果五分鐘後她回報:「承辦人不在!」,因為當時正在接聽電話,所以我只是點頭示意;等到兩天後我又想起這件事,又找了那位助理,結果她一派天真的回答道:「我跟你說過承辦人不在啊!」我有點迷惑的又問:「那::現在呢?」,她有點不悅的回答道:「我怎麼知道他現在在不在!」夠嗆吧! ──系列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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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阿嬤的福杉「大厝」
民國四十七年,因為砲戰,我們全家搬到下埔下居住。由於姑姑嫁到下埔下,我們就向她的三嬸婆借房子住;三嬸婆她們住的房子很大,是雙落的大房子,旁邊有一間小的便借給我們住。父親去作工、母親照顧小孩,那時只有我和二妹兩個。定居不久母親又懷了三妹,生下三妹後,因為家裡又多了一份開銷,父親在外工作,母親就想養豬賺錢,便向別人借了豬舍養豬,但是養豬需要很多飼料,我們卻又沒那麼多本錢。母親想出一個好辦法─只養一隻母豬─等母豬長大再配種,生了小豬後便可以賣小豬賺錢,如此一來便省下很多飼料。 後來每年都有小豬可賣錢,每天母親都要到別人田裡去拔豬菜,只要豬可吃的都會拔回來給母豬吃。古人說:「欠債還債,欠錢還錢」,這隻母豬為我們生下很多小豬,賣得好價錢,真的好感恩! 再想起恐怖的回憶─棺材;那個年代,很多家庭都有人去南洋工作,賺到錢寄回家來,如有雙親年老,就會想到先買一口棺材放著,以免要用時缺錢買棺材;姑姑家大廳的門邊也放兩口黑色的棺材,中間掛著一對紅色的紙燈,這是從前人有說是先迎棺的,姑姑家裡有爺爺、有公公婆婆年紀都不小才會這樣做,我和表弟們玩躲貓貓表弟他們都會故意躲到後面,我都被嚇得不敢再前進去。三嬸婆家的大廳裡也有一口棺材,她們看是平常樣,可是我都很怕,這可能不是自己住的家吧? 再談母豬,這次生下小豬就沒有像以前那樣順利,母豬也許老了,生下小豬後母豬奶水不夠,從豬舍跳了出來,咬傷鄰居的小孩。還好是小傷,這次母親很失望,晚上父親請人陪伴去向人家道歉,還付了醫藥費。隔天早上父親就趕快去金城買台灣的地瓜籤回來煮給母豬吃,奶水才夠小豬吃。小豬可以賣,當小豬賣了不久,母豬也生病了,請獸醫為母豬看病,可是藥還是沒有效果。母豬死了,母親很傷心,父親就說可能這隻母豬把債還清就走了,如果想養豬就等回故鄉再養吧! 在這裡幾年下來,父親做工,母親養豬也有了儲蓄。父親先回故鄉蓋房子,等待新房子蓋好,再接我們回故鄉。我們先去感謝三嬸婆全家人,讓我們這些年有房子住,再去感謝姑姑他們全家人對我們的照顧,還有這些好鄰居的關愛和照顧,感謝後就準備回家了。那時交通不便,父親就用馬帶我們回家,「鴛鴦馬」馱我和二妹坐一邊,母親和三妹坐一邊,馬的背上還放著行李。父親就牽著馬走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故鄉。看見自己的新房子很高興─月還是故鄉圓─而我們的新房子只有兩個房間,進了大門右邊的是父母的房間,床是父親用木板做的,像是和式的;進天井,再往裡面走就是廚房,廚房上面的房間有單人床,這床是大哥的;大哥是伯母的兒子,伯父去南洋謀生,伯母和大哥就和我們住在一起。更裡面就是大廳,廳的右邊有一間比較大的房間,房裡有一張雙人床,是奶奶和伯母的床,中間有梳妝台,旁邊有鐵做的雙層床,二妹、三妹睡下床,我睡上床。這間房就睡了五個人,房子雖小,能夠全家大小在一起,也是上蒼的恩惠。從此人生又有新的開始─要開學了;我也要去讀書,伯母的女兒我叫大姊,大姊為我做了書包,大姐很早就嫁到頂堡,聽說才十八歲。書包、鉛筆包都是大姊為我做的,第一天要上學,伯母拿兩粒紅蛋給我,說要拜孔子才會讀書。上了學校伯母說要先將紅蛋在書桌的面滾一滾,如果滾直寫字就「水」;如果滾歪了寫出的字就很難看。到了學校,學校是北山的祠堂,也沒有書桌,只有小板凳坐。那時古寧國小正在蓋學校,二年級就有學校讀書,有書桌、有椅子可坐全新的。那時候也沒有電燈,只有油燈和蠟燭,放學回家還要幫忙做事情;先提一水缸的水,再幫忙掃地。回家鄉第二年,母親生了小弟,全家歡喜。鄰居一位阿婆和他的先生兩個人住在一起,沒有和子孫住;她們的子孫出外做生意。這阿婆喜歡乾淨,他常叫我幫忙提水。阿婆做事特別喜歡乾淨,也喜歡乾淨的孩子幫忙。她們是住雙落的大房子,住在前廳的這邊是阿婆夫婦,後面的房子借給別人住,她們的孩子不愛乾淨,所以阿婆都不會叫她們幫忙提水,都會叫我提水。藩婆洗衣服都會用太白粉漿過,真乾淨!洗地磚要用兩盆水,一盆先弄濕擦拭,另一盆再清洗,紅色的四方形地磚洗得非常乾淨。兩位老人家都很喜歡我,晚飯阿婆會叫我去,給我一碗雪白的白米粥兩三片醬油肉,那時誰家能夠吃得這麼好,全林厝只有阿婆她們,算是富貴人家。奶奶說「骨力吃力」,有做就有吃的,父親蓋了三間豬舍,母親又開始養豬,這次和上次不一樣,在家鄉有田地,可自己種地瓜、玉米、高粱,豬菜,再養的是菜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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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場文化之旅
九月二十日,我和班上學生一起參加的二○○三年文化產業系列活動│認識古蹟日│西園鹽場七百年活動。 早上七點半集合報到時,就接獲贈與的參觀資料,由黃振良老師所編寫的「浯洲鹽場七百年」及金門的導遊地圖,參與活動的四十來人,兵分兩台小遊覽車以利攻上生平第一次踏上的金龜山,以往只知金龜山是可以遠觀而不能近犯,因山上為軍事重地,山下有大軍駐守,對於他的傳說,從「金門的口述歷史」書中得知其有關的神秘色彩,而簡略的說,以往曾有人在此掏金,只是含金量少不敷成本而停採,其山型有如一隻烏龜狀,而名為金龜山,以前聽家住后珩的外子說,小時後他所見過的金龜山,只有長草而沒有現在的茂密林木,最近幾次見到的金龜山,有黃土出現,有點殘破狀,在今日的遊覽車上山後,才知曉原來是開闢成車道,以利車子上山,坐於車上的感覺是「金龜山」變成了「金螺山」。 環山的道路破壞了其原始風貌,卻也提供了遊客的便利性,你瞧!大夥不是舒服安穩的到達山頂,享受黃老師的解說及目睹山腳下的西園村、鹽田、更可眺望遠處的五虎山、大澄島、及在馬山眺望台所見到的汕頭,盡收眼底,這是因開發、開放後才能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景色,我們能說不好嗎? 在金龜山上,黃老師述說了金門鹽田的歷史,話說早在元朝時,金門的鹽田有十處,分上下埕,上埕包含有永安、官鎮、田墩、沙尾、浦頭,下埕有斗門、南垵、保林、東沙、烈嶼。對於浯洲場與十鹽埕,在黃老師的著作「浯洲鹽場七百年」書中,有詳盡的介紹,我不再贅言,只知以前並無西園鹽埕之說,因從金龜山往下望的西園鹽場舊址,以前是汪洋一片,是為海港,如今的變遷是值得我們探究的! 從黃老師口中得知,金門的「浯洲」稱呼由來,金門島以前為五個小島所組成,在沙美外的蔡店,東浦到斗門,塘頭,西園,浯坑,南垵等處以往皆為海域,如此的分割,地勢低漥處都是海域,金門以前的面貌可能不只五個小島,在黃老師的口述中,現在的金城南門、東門延伸到后垵,也是低窪的海域區,其餘未提及的地方,自己加以聯想,金門面積經這幾百年來,可是增加了不少,至少自己年少時,金城國中外現在體育館處,在每年九月份時,甚而在農曆初一、十五大潮時,皆被海水漲潮而淹沒,稱之為「漲九角」。而現在的金城運動場游泳池等處,那時稱為「海浦新生地」。金城海濱公園也是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以垃圾填海造地建成的,而田墩海堤、慈湖海堤的建造,更是與海爭地的歷史產物,金門的土地面積和黃老師口中的相比,現在真的是增加了許多,未來的金門面貌又會如何的改變?或許等我們老時,對兒孫們又有一翻演變、遷移、改變之說,歷史的傳承,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而有關現在的「浯坑」命名的由來,據黃老師的解說是住吳坑的人,並沒有姓吳的會被旁人誤會,且吳坑的寫法常會讓郵差誤認為英坑,而將兩地的信件誤送,故而浯坑人決議將吳坑改為浯坑。 聽黃老師述說完鹽田的七百年歷史後,我們驅車前往西園鹽場去,鹽田對我這遠從西半島嫁到后珩的人來說,並不陌生,幾次的黃昏散步、假日閒逛,對他的了解,還不及聽這回黃老師的講解。 一夥人隨黃老師的帶領之下,首先參觀位於西園村外前左側的海水儲存池,他有三道水閘,一為大潮時的海水引入口、一為放海水到鹽田的出水口、一為清池用的出水口、分處三面,西園鹽場是引用台南鹽場形式建造的,週遭地勢環境的科學運用,讓人領會人類智慧與奧妙。隨著海水入鹽田的走道,參觀了一埕、一埕的大池、小池的蒸發池,結晶池、及外圍的給水溝、排水溝、導水溝、廢水溝、鹵缸、埭岸、儲水池等,構成了從台南鹽場引進的新式曬鹽場的完整配套設施。從黃老師口中得知,海水經由給水溝,進入大蒸發池時,鹽度是3度,在夏日,每經一日的曝曬後,引導入第二個蒸發池,經過四日、四次的大蒸發池再將海水引入一分為二的小蒸發池,日曝曬一日的往下流入第二個小蒸發池,如此再經過三日的曝曬後,所得的濃縮海水就是所謂鹵水,鹽度在20度以上時,引入鹵缸混合,此時的鹽度以24度左右為宜,再引導入結晶池,經夏日一日的曝曬後,所結晶出的鹽是上品,若不巧碰上陰雨日,則為維護鹽分的品質,不管先前幾日的辛苦曝曬,鹽度不夠的鹵水只好放棄不用,再經由水溝流入海水中,幾日的辛勤化為烏有,這就是品質管制,第一次聽到製鹽也要品管。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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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阿嬤的黑豆豉
今晚作了道蚵仔豆豉,兒子問:「媽咪!這個黑豆豆是什麼?味道好奇怪喔!」兒子呀!這是媽咪的黑色想思豆啊! 小時候,家裡吃稀飯最常配的「米配」,就是阿嬤自醃的黑豆豉。每到六月初時分,阿嬤就會弄好幾「米篩」的黑豆子曬太陽,幾天後黑豆豉好像「生菇」(發霉)了,阿嬤卻把它和鹽巴一起裝到大甕子裡;阿嬤說再過一陣子就有新豆鼓徜吃了。 可是「一陣子」是指多久呢?我和愛哭弟都十分好奇,所以常常趁阿嬤不注意時去掀甕子看好了沒?阿嬤看到了就會笑罵:「駛接接(頻頻)翻起看,會生螳(蟲)啦!」。 直到我們倆個「日逍囝仔(調皮鬼)」對那甕子不再感興趣後,有一天甕裡出現白色「萬頭鑽動」的螳(牠有個更噁心的國語名字叫做「蛆」),阿嬤竟說可以吃了。雖然阿嬤會在搯上桌前撥開牠們,但總會有幾隻跟著上桌。看著碟子裡黑色的豆鼓裡蠕動的白色身形;阿嬤軟聲好語地哄著我們說「吃螳敖(會)做人,真好吃哦!」有時候更恐怖的是白色的蛆動啊動的、爬呀爬地,竟爬出碟子外,在桌面上「遊走」,愛哭弟拿著筷子架橋設障地逗弄牠們,又把牠們拿到院子裡「碎屍萬段」,地上就會「屍橫遍野」。 蛆的屍體很快地就會引成群的蒼蠅飛來和成隊的螞蟻爬來;愛哭弟招我拿了蒼蠅拍打蒼蠅,啪!啪!蒼蠅一下死好多,這就又會引來更多的螞蟻。螞蟻彷彿知道有大餐似地「傾巢而出」,連大公雞都走來啄蒼蠅吃蟲子;黑蛋說公雞尾巴的羽毛可以做毽子,我和愛哭弟逮到機會便追著公雞跑,公雞嚇得跑回雞舍,愛哭弟也追到雞舍,連小黃也跟著去拚命地吠個不停,結果雞舍就傳來一陣雞飛狗叫。愛哭弟抓了整手的雞毛,踩了一腳雞屎,他摘了牆角的車前草葉擦擦繼續看螞蟻做工了。 愛哭弟看了會兒又覺得沒趣了,便拿水灌螞蟻;又覺得不刺激,竟到灶腳拿了番仔火撕了日曆紙引火,說要「火攻」螞蟻,火一燒竟燒著了阿公掛在牆上的「鬃蓑(蓑衣)」,火又往上竄,燒著了旁邊的土豆藤,我和愛哭弟嚇得叫救命,阿母從灶腳衝出來,一時情急便提了牆角準備餵豬的「ㄆㄨㄣ」(餿水),往火上倒,終於沒釀成大禍。 阿母看著現場一片臭酸味和凌亂,氣得大罵:「夭壽死囝仔,恁倆個死囝仔誰教恁七逃(玩)火,差一點燒火厝」。看到阿母開始找棍子,我和愛哭弟便知道「皮要繃卡緊」了。阿母找不到棍子便拿起地上的蒼蠅拍,像打蒼蠅一樣的往我們身上狠狠打來,愛哭弟「先哭先贏」,我就倒大楣比他多挨了好些下;我對阿母說:「我們老師說蒼蠅拍很髒,不可以拿來打人」。「老師說?恁老師咁有教恁七逃火?明日入書房(上學校)我甲恁老師講」。聽到阿母說要告訴老師,我們才真怕到(我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師啊!)阿嬤趕緊跑來甲阮「佔」(解危)我們倆才逃過一劫。 阿母好不容易收拾好殘局,氣消了些去餵雞,結果又聽到:「死囝仔!是誰甲雞挫毛挫甲流血流滴:::」 我和愛哭弟知道阿母要來算另一條「帳」了,趕快跑掉::。 阿嬤那一甕「生螳」的黑豆豉要吃上一整年,她年年醃新的黑豆豉,仍年年有生螳的黑豆豉;後來家境較好些了,叔叔勸她說那東西吃多對身體不好,阿嬤卻仍習慣用黑豆豉來煮魚,這下我連魚也不太敢吃了。等我稍長大些後,我想到阿嬤天天吃早齋,可是她的黑豆豉有螳呀「要緊!那螳是吃豆豉,是『菜螳』啦!」阿嬤對我的疑惑做了如此「高境界」的解說。 阿嬤過世後,我們在院子裡的牆角看到了好些大小罐未曾開封的黑豆豉;打開了黑豆豉罐,裡面油黑晶亮,一隻螳都沒有,用手指搵了嚐嚐,芳醇甘美;不知道是阿嬤後來的技術精進了?還是沒了我和愛哭弟的搗蛋,黑豆豉自然可以順利醃成?想到阿嬤年年醃黑豆豉,年年等不到她疼愛的孫兒們回來吃,我和愛哭弟不禁淚滿腮。我和愛哭弟各帶了些罐來台灣,想念阿嬤的時候就搯些下飯吃、蒸鱈魚吃、煮蚵仔吃、炒苦瓜吃;兒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黑豆豉,現在成了懷念阿嬤最芳醇甘美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