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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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自古以來,婆媳戰爭不斷,因為這個問題甚而離婚者不勝枚舉;在所有東西都可以存上雲端的現今,最原始的戰爭卻一直被複製而無法更新,尤其是在保留傳統的小地方。 也許一小部分是習俗默默的引領婆媳走向對立的狀態。傳統結婚儀式迎娶進門那刻,婆婆替媳婦頭上插花,長輩說婆婆會把妳頭壓低再插上花,代表婆婆把媳婦壓住;媳婦帶過去的那幾卡皮箱嫁妝,在古代婆婆會先打開來看。 舉凡種種,我只記得了這兩個特別的事情,沒有特別留心這些繁文縟節,或許整個儀式有更多的眉角,但是光聽到這兩點就讓我非常詬病。儀式的背後隱藏著權力示威,而不是帶著真心的祝福,娶個媳婦如臨大敵般的擺陣做法,在現今仍苟延殘喘存在,而且還是所謂的隆重婚禮,才會走古法。 人與人之間,如果沒有血緣的關係,多半靠的是互相的付出,感受彼此的真心誠意後才能更進一步親近;以前或許女人因為經濟不獨立可以忍氣吞聲,現在女人都可以選總統了,誰還願意卑微的存在在一個婚姻裡?沒有一個個體可以不被尊重,即使是長輩,也不能再搬出上個朝代的權威隨意侵犯。 再者,我們不像西方社會,孩子結婚後是屬於完全獨立的家庭,我們的傳統,尤其金門,父母想掌控孩子的慾望至死不休;我婆婆很多次都會試著誘引我祭拜祖先的重要,她說,祭拜祖先是在分福分,所以不要不拜,尤其是算命的跟她說她有很多福分這輩子用不完,以後我一定要來分這些福分。我聽了內心覺得會心一笑,我並沒有不想或怎樣,只是她們要一個保障,代表我需要被綁在那個家慎終追遠,也就是執行拜拜這些義務。 防老、祭祖、孝順等,所以會想和兒子綁在一起生活,媳婦往往被視為理所當然要和婆家一樣的生活習慣,一個小動作或者習慣不一樣,很多婆婆都會呼天搶地的在外抱怨,似乎發生了甚麼重大忤逆事件,也許只是假日睡晚一點、偶爾喜歡買外食等小事,婆婆們緊迫盯人,深怕一個閃失漏了防守,就會失去什麼似的,卻忘了給媳婦一點空間。 只因為愛她兒子就必須在一夕之間,搬去一個住著那麼多陌生人的地方,開始和這麼多陌生人假裝是親人,然後結婚一個禮拜內,在禮俗來說還不能回娘家,我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為什麼這種傳統下的婚姻是需要女人放棄原來的一切,被綁架在這樣的框架下,慢慢的一點一滴適應,或者麻痺。 很多時候,我都知道並不是誰不對、誰不好,僅僅就是生活習慣不同、觀念不同罷了。我常在想,距離讓我們產生美感和幻想,為什麼就不讓彼此更自在一些,對彼此保留更多美好的想像。 既然金門還有這麼多傳統的羈絆,父母不想放手孩子的觀念根深蒂固,那總可試試多給彼此一點空間,我願意被壓在傳統所謂孝順的囚牢裡,只因為我不想讓妳們傷心難過,所以試著依妳們所願方式生活,但是活在iphone都快有7的時代,我內心仍然嚮往自由的靈魂。 看著自己的寶寶,我期望她以後能有獨立自由的靈魂,我這個年代還需承受一些上世紀的遺毒,我只能期望自己能讓孩子保留完整獨立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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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婚姻革命
新時代有新思維,父母多半是開明的,但遇上終身大事,還是會考慮再三。父母與子女都有自己的做法與考量,能夠相互尊重、包容,才不至於撕破臉,有一方可能要脫離關係或革命,只是固執如某些人,哪能耐心等待,多半先斬後奏。 妹妹的初戀,也是那個她認定的人,比她小,疼愛她,也關心我們家人。但由於他的學歷只有國中畢業,遭到外公與雙親的反對。當然,他們並非勢利眼,而是站在一個過來人的角度看事情,他們自然會想妹妹有個好歸宿,日後幸福快樂。 這場戀情,妹妹一直是孤軍奮戰,間或找了些突破點來希望我們家人拋棄成見,認可她所愛的人,看在眼裡,其實也心酸。她的愛情愛得轟轟烈烈,但長輩們也不是蓋的,選擇冷處理,反正讓時間去驗證一切,讓這段感情淡去。 果真,有一個月的時間,妹妹似乎與他的男友分手,每個人都嗅到那種悲傷的氣味,但卻暗自竊喜這樣的結果,畢竟對她的愛情不可能反對。孰知一個月後,妹妹再度興起復合念頭,求神問卜,也到處詢問朋友,她的愛情再度出現了逆轉勝。 本來鬆一口氣的長輩們,又開始擔心這段戀情,但妹妹卻是堅定的提前登記,貫徹一路打到底的革命哲學,選定了日子,就到男方所在縣市的戶政事務所登記。要說這期間男方也很努力,終於感化了雙親,但家族中唯一不同意的是外公。 一直站在局外人的我,雖然身為哥哥,但卻從反對到尊重,也從尊重到佩服。我看的到妹妹對這段感情是認真的,就算未來會發生什麼,她也會好好承擔。我便擔任他們登記的見證人,給予他們最誠摯的祝福,希望這場感情能夠長久。 雖然大家知道她有男友,而她登記一事,卻只有少數人知道。近來,外公過世,訃聞上外孫女婿的名字才被填上去,但直到外公過世,他也還未承認這場戀情,是故這場婚姻革命依舊是進行式,紛爭尚未停歇,只是肇始。 母親的娘家方面其實很不諒解妹妹的隱瞞,紛紛以傳統責怪她,我自覺沒什麼道理,以傳統而言這樣的說法沒錯,但其實平常就甚少交集而且散居各處的眾人,又有什麼好談習俗禮節的?況且他們本來就沒重視過我們,而又不是婚禮,更沒有什麼好說的。本以為妹妹的婚姻革命總算結束了,殊不知才是另一場革命的開始,面對世俗,面對親朋好友,面對他們自己,我想都會是場硬仗,但我們家人一定會站在她這邊,永遠給她幫助,給她鼓勵,直到這場革命完全成功為止。 現在也只能說,革命尚未成功,妹妹妳仍須努力,當哥哥的永遠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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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於是兩人的肩上和手上已沒有沉重的負荷,萬富挑著空籮筐,添丁嫂提著空籃子,怡悅地走在回家的羊腸小道。然而,當他們路過那天為了躲砲彈而一起滾落的田埂時,不免多看了一眼。他們內心有何感想,誰也不得而知;難道是想看那片因砲戰而荒蕪的田疇?或是雜草叢生的荒郊野地?抑或是一個不可預測的未來……。 第六章 隨著時間的推進與局勢的變化,兩岸的軍事對峙似乎已較緩和。共軍除了單號打打宣傳彈外,其他時間如發現重大目標亦有零星的砲擊,但並沒有像之前那麼猛烈。然而即便如此,共軍並沒有放棄解放台灣的企圖心,故而視金馬外島為眼中釘;國軍則在蔣總統英明的領導下,依然做著反攻大陸的美夢。因此,兩岸仍處於水火不相容的局勢。 尤其金門既屬戰地,又是反攻大陸的跳板,雖然有數萬大軍駐守,但為了運用民眾力量,結合軍民戰力,支援軍事作戰,每年都必須召集民防隊員集中訓練,並由軍方負責,以提高保鄉衛國的戰力。而為了提升村公所的職權,上級亦同時把原來的村指導員改為副村長,讓這些平日就神氣十足、且開口罵人的老北哥,更加地威風。 村公所那位大鬍子指導員,改任副村長後不久即被調走,接替他的是一個滿臉星星的大麻子。新來的副村長姓孫,中尉排長退伍,據說是防衛部某副處長的老部下,有了靠山似乎更加地神氣,除了麻臉又長得矮胖,一副兇巴巴的鬼模樣,讓人見了就討厭,而且還是一隻喜歡吃女人豆腐的老豬哥。上級派這種人來這個純樸的村子,或許不是村民之福吧!(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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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莒光湖
「妳怕一看到了就想起來,會難過,這邊的書就都捐給國家圖書館了。」 「啊?真的?」 「真的。妳就是忘不了過世的爸爸,擔心無法專心做學術研究,才參加學校那個實驗計畫,這樣可以不會再想起過去的很多事。」 「我是這樣說的嗎?」 「我相信妳是這樣想的。不過,我們以前住的恆光寓所應該還有爸爸的書,只是爸爸過世後,妳都沒有再回去過。」 以現在的自己,去回想自己以前的想法,是一個特別的經驗。我真的那麼想要忘記一切嗎?難道就不能順其自然,讓歲月一點一滴的去沖淡一切,需要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去讓自己遺忘嗎? 為了寫論文去圖書館查資料時,好幾次掙扎、矛盾著,想著……我要不要去翻一下他寫的書?要不要去?要不要去呢?然而,事情一忙起來我就沒有去想這件事。 先生過世的第四年的十月22日,我在夢中看到他變成年輕的樣子,身穿長袍馬褂意氣風發,伏案不知用毛筆在寫什麼,我上前一看是一首詩: 「天上人間離,此心常相憶,恆山寓所裡,歡笑添幾許。」 莒光湖畔的這一排木棉樹,每當夕陽西照,使得莒光湖風情多姿。是先生的最愛,也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想住的地方,這就是我們以前住的地方!先生過世後,我搬家了,而一直不敢回去那裡嗎?是深怕又增加什麼記憶嗎?當我醒來,一陣悵然,畢竟,這只是一場夢。 今天在網路聊天室,有新手問:「不要的好友如何刪除啊?」我教他操作。想起現在的網路聊天室如果不要某個「朋友」,必須「先進到自己不要的那人的頁面,看一下左下方,有一個『從朋友名單中移除』,按下那個鈕,就除去了這個『朋友』的資訊了。」 所以,如果,我真的確定不要那個「丈夫(朋友)」的記憶,我應該先進到他那裏,才能真的把他「刪除」。難道,我必須先回到那個我們一起生活過的恆山區寓所,才能真的解開這個結,不再受這段因緣的網羅嗎? 「曉夢才女畫,華髮哲人情,慧劍暫一用,相期共此生。」 這首詩不知道為何一直在我腦海中迴旋。要化解傷痛,必須去面對傷痛本身,要解除仇恨,也要先深入仇恨本身,否則,好像毒液在體內隱隱然的發酵,不能任其一直是個情感的「病灶」,我決定要面對一切,不要害怕去恆山寓所一探究竟。 尚未走到寓所,剛到湖邊,看到這些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亮麗的街景,我的心情非常舒暢,而沒有任何感傷,因為,人類的生死也是世間的「常」,就好像店面一樣,常常裝潢更新,甚至,全部拆掉重蓋,這是必須的「理」。 進入恆山寓所,映入眼簾的就是很多書和舊物,我從灰塵找到一些他的書,裝幾本帶回去慢慢看。心想,這個地方應該好好整理,讓它恢復活力。 我帶回這些他的書之後,在繁忙的生活中,也不太有時間閱讀。而我的研究工作使得我常常泡在圖書館。有一次,我看到他的書放置在圖書館的架上,就隨手拿下來翻閱。有好幾本書在第一頁註明是我贈送給圖書館的,其中一本,有一張信紙藏在書套夾頁,一個古色古香的自製書籤,從書中夾頁掉落出來,一張心狀樹葉造型的橄欖色書籤,用毛筆小楷寫著: 「致 曉華 曉夢才女畫,華髮哲人情,慧劍暫一用,相期共此生。」 此外,有一封用有蘭花浮水印的信紙,鋼筆筆跡寫的信。 「曉華:妳好!這段時間有妳,增加我很多歡笑,但是,妳要考大學了,為了妳可以更專心,我們應該「分開」一段時間,雖然這是我極不願意的,但是,相信如此妳才可以考上理想的學校,比你虛長很多歲的我不得不如此建議,甚願妳有幸福的人生。 考完試之後,妳也可以試著與妳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交往,雖然,這也是我極不願意的。雖然,我們志趣相投,又相心靈相通,但是,妳知道我現在沒有妻室,卻也不能與妳結婚。試想,我一介哲學家是受尊敬的,在社會上不能做此不良的示範,我的年紀可以當你父親的呀!如果,跟妳結婚別人會如何批評?這是敗德之事,與我一生所宣揚的儒家「仁」道思想不能契合,盼妳諒解為禱。 然而,我的心時刻祝福著妳,而我也不能違背我的意志,說,我不想跟妳在一起,這是我的「矛盾」與掙扎,所以,才用『曉夢才女畫,華髮哲人情,慧劍暫一用,相期共此生。』這首詩相贈表達心意(妳一定發現,這首詩的前兩句還鑲了妳的名字)。我一個成熟的人,不能不理智地為妳著想。如果,我們真的緣分未了,那等妳考取大學之後我們再聯絡,共秉一扇知遇之窗。……周xx」 看完這信,我猜測著,這些書是我先生送給我的,我把它們捐給圖書館,但是,我忘記曾經有一封我先生還是「男友」時期寫的信在裡面,是這樣嗎?我終於知道這首詩為何總是在我腦海中迴旋,因為詩不僅寫在紙上,更寫到我的心坎裡了,像用「火」烙印上,甚至,連現代科技「桶中大腦」的技術,都無法將之消除。 當我一有時間,就回恆山寓所整理雜物,思考這些真假虛實,必定是治絲益棼的腦人,所以,適度的遺忘反而是我想要的安寧。我想要像最繁華的街道「更新亮麗」,重新修整恢復部分記憶之後的全新人生。於是,不管他的動機為何,我忽然很想支持「三哥」蓋新房子的努力。我向過去揮手說再見,並送給自己一首詩,我看到有一個放了筆墨、硯臺和宣紙的桌子,於是我寫下: 一首無題詩難忘, 詩情畫意恍半生。 恆山寓所重整時, 人生再度氣象新。 正當我在寫時,一位自稱「社區詩畫社」社長春子來訪。 「黃老師,好久沒來詩畫社畫圖了,妳以前常常來和大夥兒一起作詩、畫圖和寫字。」 「我搬家了,但也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我知道,但這不是問題。有空隨時可以回來。我們最近不是只有寫古典詩,畫傳統國畫。我們也試著寫『新詩』和畫現代風格的水墨畫,妳也可以來試試。哪,這是我的新名片,上面有我的『自畫像』,看,多麼有活力!」 「啊?可是,我只看到色塊哦!」 「嘿嘿嘿……這是後立體派的畫風,沒有上過課的人是不知道的。另外,我們增加了幾位年輕的新社員,換了一間大一點的畫室,旁邊是拉丁舞社,妳看,莒光湖後面……,怕妳不知道,所以,趕緊來通知妳,妳的電話好像也換了,都打不通。」 「嗯……我給妳新的號碼……。」 「有空就多出來走動唄!老周不在已經六年了,孩子大了會有自己的家庭,妳才四十出頭,還年輕,總不能一個人就這麼耗著。多出來跑跑,參加拉丁舞社也好,也可以多認識合適的對象呀!要恢復妳的活力啊!……」 「謝謝妳。」 送走春子之後,我動手仔細整理恆山寓所,希望它煥然一新。當我漫步在莒光湖畔時,微風徐徐,鳥語宜人,在輕鬆閒步中,看到一棟新蓋的房子,我忽然想起那五十萬元的去處,是放到父親的戶頭,讓他蓋新房子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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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恩主公兩三事
我想找個人,資料不多,慣例用google搜尋。有時得手,心裡欽佩又感謝google;但更常常失手,在眾多疑似的資料裡梳滑,不得要領。有些人,就是不上網或是在網裡潛游,如何在網路裡大海裡去撈取那些未留下的痕跡,更何況那還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 沒有希望,反而有了加倍的喜悅。沒有想到,陳淵,網路上有,而且很多,正是我要找的恩主公,是那塊小小島嶼上的開浯聖王。遺憾的是可用又可信的資料仍然不多,不知生、不知歿,離政治中心遙遠的像在天邊,如同現在我們會知道蘭嶼島上的鄉長是誰?又做了些什麼事? 幸運的是,是那塊島上的住民寬厚、樸實,把牧馬的官員,也當作牧民的首長,朝朝代代追思想念,立廟奉祀,藉著輩輩相傳的香火,繚繞折射出對主政者的期盼,並間接的樹立了一個感恩惜福的典範。遺憾的是,歷年歷代的聰明主事、掌權者,不是不知,只是用錯了方法。 如在民75年,我在島上服務時,總見一位將領,在他辦公室旁的寬大會議室裡忙著構工,我每日幾次的經過,總奇怪他在忙些什麼?偶爾也跨進工地,看看是什麼工程?才知道是興建「隊史館」抑或是「戰史館」之類的紀念廳;完工後看著廳上的牆上,掛滿了歷任指揮官的放大照片,下書重大功績或事績;就有隱隱覺得在這樣人力、物力孔缺的戰地,如此的工程,既不利軍也不益民,有必要施作嗎?僅僅為了留名!不由得想套句金剛經的句型,說:求名即不名是求名。 陳淵在正史中無並無傳記,僅知在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年)率人至金門牧馬,為浯島開拓之始;然是其本人常駐金門或偶爾蒞臨巡視,均不可考,不過,牧馬是實,且可在眾多資料中,在略約瞭解唐代的牧馬制度後,可以確證牧馬侯的官階,與澄清至今某些傳言的謬誤。 話說唐代尚書省工部(類似如今的行政院經濟部)主掌土木水利工程與農、林、牧業;唯有關軍馬的部份除外,另設太僕寺(或司馭寺、司僕寺,因皇帝更替而數有異動)為最高管理機關,下轄乘黃、典廄、典牧、車府四署及諸監牧。據新唐書‧職官志所載: 乘黃署,有令1人,從七品下;丞1人,從八品下;掌車路與馬匹之馴馭。 典廄署,有令2人,從七品下;丞4人,從八品下;掌飼養馬牛,給養雜畜。 典牧署,有令3人,正八品上;丞6人,從九品上,掌諸牧雜畜給納以及酥酪脯臘。 車府署,有令1人,正八品下,丞1人,正九品下,掌王公以下之車路及馴馭。 牧監,專掌牛馬之生育、牧養。其官階悉以牧養馬匹的多寡而分上、中、下三階;五千以上者,設監1人為上牧監,從五品下;三千以上為中牧監,設監1人,正六品下;不及三千者為下牧監,設監1人,從六品下。另又特設東宮九牧監,有丞2人,正八品上,掌牧養馬牛,專供皇太子用。 由上,可概知有唐一代,對牧馬(牛)與道路、馬廄、訓練、駕乘、糧草,及專供皇家乳食品和果脯肉乾等工作,或某特定階級,均有繁複專業之規定與細密分工;據史載軍馬自太宗初始的數千匹,不到四十年,已暴增至七十萬六千匹,維繫其帝國龐大的騎兵需求,開創繼起的盛世。 在此,又不得不要先瞭解其帝國的官階授封情形,其官階仍延襲隋朝之九品,但奇妙的是每個品級中,又有正、從,上、下四階次:如八品,即有正八品上、正八品下、從八品上、從八品下。 由這個官階查看,即可發現朝廷對實際負生養之責的牧監(首長)之種視,其所授官階竟都在各署之上,僅略低於太樸寺卿,從三品上;少卿2人,從四品上;三人之下。故此斷定:恩主公陳淵的官階應是從六品下,正六品下,從五品下,三者之一,端視其所牧馬匹數量之多寡而定。 再就相傳陳淵為「馬祖」下凡,除善牧外,能讓所牧馬匹知鼓聲、辨旗色,聚散由之,按當時馬政,訓練、駕馭之責,皆另有單位負之;但久牧之人,熟諳馬性,亦極可能,惟非其職掌。另又傳陳淵亦為交易高手,嘗有「買十送一」的商業妙招;只是遙想當年所牧,均為軍馬,設有帳籍,屬國家財產,真有商業交易,那就是公然盜賣軍品或國家財物,於法難容,茲事體大的陷恩主公於不義的說法了。(註:以上所論,僅個人意見,正確與否,尚待方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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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
之一 受風之慫恿 吾乃鼓翼餘勇 以鳶之好高 迷蝶之斑斕 輕燕之蹁躚 直衝千里連霄漢 雲深不知處的九重天 綆繩彼端 掌舵的那人 不停歇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顫顫巍巍的牽扯 ──拉曳 連接天與地的一線牽 惟吾之固執 由來不信 纖細若無的那繩 豈能衡軛一隻脫韁騏驥之躍躍 之二 所謂間關千里 難免感染野味霜寒 跋涉方知路遠道險何能免 汝乃戚戚 如爾率意輕狂 所謂鳶之好高 迷蝶之斑斕 輕燕之蹁躚 不過黃粱戲夢 浮生本色戲汝又狎我 從今又添一樁 我乃斂翼收拾傲骨 颯颯然關於風之揶揄嘲弄 淡然擱置回報以一哂 穹蒼頂下一盞盞燈火 亮起── 點燃了歸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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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兩人興奮地走進油條店,香噴噴的油條配上熱呼呼的花生湯,或許是居住在都市的有錢人才能享受得到。雖然住在鄉下的有錢人也不少,可是鮮少有人會專程上街吃根油條或喝碗花生湯,往往都是順便較多。此時他倆再次進入油條店享受如此的早餐,可說是拜高麗菜之賜。然而,萬富並非是一個貪小便宜的人,上一次由添丁嫂付錢,想必她是為了感謝他幫忙挑高麗菜到市場販賣而為之的,況且,他也順便替孩子們帶了油條。 但是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再讓添丁嫂破費,即使蔥菜全部賣出,收入則明顯減少,而且他的經濟狀況比她好很多,幫她一點忙也是基於鄉誼與人之常情,豈能讓她這個家境貧困的婦人家再請他吃早餐。因此萬富悄悄地先付了錢,也一併為孩子們各準備了一根油條,這點錢他付得起啊! 然而添丁嫂卻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堅持,萬富能不計那些好事之徒的風言風語多次幫她的忙,她已感激不盡了,怎能再讓他破費呢?在各自的堅持下,最後,還是有一方必須讓步,萬富說下次有機會再由她請客吧。添丁嫂想想,不再堅持,因為田裡還有好些高麗菜和青蔥,只要萬富願意幫忙,機會多得是。 (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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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莒光湖
「他人呢?他也寫詩嗎?」 「他好像什麼都寫,後來寫連續劇,寫到胃出血過世了,已經七、八年了吧。」 「啊?寫作會要人命!」 「嗯……妳也差一點沒命。妳28歲去報社當記者兼主編,常常到半夜還在加班出報紙,有時印好了又重改,總是沒有睡好,每天都好像在打仗。所以,妳那時壓力太大,全身都長滿了一小顆、一小顆的『疣』。 後來,大姊和我都得了乳癌,所以,完成化療後我才會租這塊山地,在這邊種菜和養雞。」 「哦,那……是誰打『我』後腦勺,讓『我』受傷和失去記憶。」 「我只知道,妳失去記憶被鄰居送去醫院,並沒有受外傷。妳除了堅持過詩情畫意的生活之外,也很喜歡讀書、研究和做實驗。妳考取博士班之後就把報社的工作辭了,專心讀書和寫作。妳不在報社上班快六年了,身上的疣冷凍治療、電燒之後就沒有再長了。 而且,妳寫作參加各種文學獎比賽,得過很多獎,很多記者訪問過妳,妳還上過有名的call in談話電視節目。妳家堆了很多獎杯和獎牌,舊的是妳先生的,新的是妳的,妳得到的獎金,平均到每月的月收入,比在報社上班的收入還要高一些。」 這時,我看到一伍軍人行軍從山下經過,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有時周六、日,我開窗澆花時,會有一位穿陸軍制服的年輕現役軍人,向我這邊看過來。是這附近的團管區駐軍鄰居嗎?「二姊」應該沒看過他吧!先解決應該負責的事,不可能一時之間所有的問題獲得解答。 「哦!那『我』是老師嗎?」 「是。是兼課、演講的那種,不是在學校專任的那種老師。」 「那,昨天『三哥』為什麼要哭的那麼嚴重。新房子是怎回事?」 「不用理他,他假傳爸爸的『聖旨』,向大家說爸爸已經決定要蓋了,讓姊妹們以為爸爸都決定了,幾乎是半『強迫』大家拿錢出來,等於變相強迫大家向他借錢,姊妹中只有妳沒向他借錢。但是妳的錢本來是準備讀博士班或父母生病時請看護用的。其實,爸爸當初的意思是要她去「徵求」姊妹們的同意,不是去直接『宣告』說爸爸已經要蓋了的消息。 而現在房子蓋好了,兩位老人家卻不搬到新房子去住,他們總是認為如果搬進去住,當大家回去時,又得搬回舊屋很麻煩,不如空著,以免出錢的兒女們回去沒新房子住。但是,大家蓋新房子目的是要讓老人住得舒適,問題是,『他』雖然開口邀請老人去住新房子,卻很在意自己有沒有睡到那間唯一的套房,那『他』蓋房子的動機不是為自己渡假舒適,是為了什麼?老人家如不準備搬進去新房子住,何必蓋?這樣,新房子對大家而言,效用何在?……」 房子的事似乎不是件簡單的事。菜園鄰居家的大芒果成熟了,剛好在採收,我們正在聊天時,鄰居摘兩顆請我們吃。吃著新鮮的大芒果,這果肉的色澤和香味,讓我想起長居鄉村的母親。從有新房子卻不進去住事件,讓我記憶起母親的風格。在我很小時後,當有人送我們家大芒果的時候,她會把大芒果藏在廚房那個木製的置物櫃,想要留給在外工作的大姊、二姊她們放假回家時再一起吃,而這樣「留」的結局,往往等她們回家取出時,果肉都已經腐爛,無法食用了。 陸續,我參考電腦中的記錄我的學術感想的檔案「黃曉華日錄」和e-mail,漸漸把往日的學術生活步調找回來,暑假間我接到哲學系博士班註冊繳費通知,也盡量依照「我」之前規劃的路線來選讀,在接軌過去或重新開始的抉擇中奮鬥;奇怪的是,中秋節那天晚上,我又看到那位時常往我窗戶看的年輕軍人。 直到失去記憶力之後一整年,那一天(2012年),十月22日,電鈴響起,一位自稱是我的「研究夥伴」的傅教授,帶來一個影音檔,是「我」在傅老師的研究室,錄給一年後的自己的影音,影像中有研究所的所長在旁邊做證。「我」在影片中說: 我是黃曉華,錄影時間是2011年十月22日,錄這段話是要告訴一年後的自己幾件事。 一、黃曉華妳參加國科會「人腦格式化」實驗研究計畫,所以,妳配合一年的時間失去記憶。因為這一點而造成的不便,國科會提供五十萬元的研究獎金給妳,等一下傅老師會請妳簽收。 二、妳被重物打擊後腦勺的記憶,是本計劃的控制因,傅老師用「桶中大腦」的技術幫妳設定的。所以,妳的後腦勺沒有受到重擊也沒受傷。 三、妳的兒子建勵,這一年他正好在馬祖服役,所以,他被設定為「不存在」的控制因,以測試人類對記錄矛盾的反應,他也支持妳參與這項實驗,不久,他將會退伍回家。 四、妳和妳兒子的詳細資料在「黃曉華記年自身」這套光碟,是妳自己製作交老師保存的。 五、妳已經簽約,在這項實驗一年後的半年內寫出一篇有關這項研究的論文,分別是在時間、記憶、阻斷記憶、恢復記憶、最痛苦記憶之儲存處理與昇華、最幸福記憶的儲存與處理,相關論文大綱已經在「失憶的哲學研究」光碟中。論文寫完通過審核後,妳可以再向傅教授領五萬元獎學金。 ps:做實驗之前妳做很多身體和精神檢查,根據最新科技儀器檢測,妳是少數能自體發射出金桔色β波的人類之一。研究所同仁最新研究報告顯示,經過金桔色β波的轉換,最痛苦記憶可以轉換為最有價值的經驗思考應變的能量,而這種金桔色β波通常在有宗教修持、吃素、願意無償行善……這類人身上才能接收與轉換,這種人數萬人中找不到幾個。預期這個實驗將造福全人類,所以妳很願意配合,對於其他記憶妳都可以不在乎,妳最不願意的是把最愛的兒子設定為「不存在」。妳曾建議把其他人設定為不存在,但,傅教授認為,設定讓實驗者「最痛的控制因」效果最為明顯,更有學術研究效果,而妳也相信自己承受得起任何實驗的情境控制。(影片結束) 看完影片,我正在疑惑如果有五十萬,那我五十萬哪裡去?這時有人開門進來,是一位穿中華民國陸軍制服,背著背包的英挺年輕人,他一進門抱著我說: 「媽,我回來了,這一年來妳的實驗和研究都好嗎?有時我周六、日和中秋節放假回家都不敢進門,只有在妳澆花時才偷看妳一下,就去教會住……。」 看到他,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一直流、一直流……。 (傅老師則在旁拍照、記錄,因為,這也是論文必須記錄的一部分。) 過了一段一般正常家庭生活,我很想知道我先生是怎樣的人,駭然發現家裡似乎沒有一本他的書,我查了資料,知道他曾出版67本書,於是我問兒子: 「爸爸的書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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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雪
「追」字,這年頭已不再侷限於過去為獲得異性青睞的「追求」狹義解讀了,各種「追」意如飛天雪花,鋪天蓋地的各自衍生。粉絲等候機場追星,只為一睹明星之風采;黯黑山頂守候星空,只為一窺天頂流星之瞬剎;耗費數小時排隊等候,只為一嚐口耳相傳的美食;攜套帶被徹底等候,只為了一款新手機的面世。人們不再以飽食為生活的基本需求,追求另類的精神滿足寄託,成為持續工作的動力。 氣象報告說寒流即將來襲,這波可是歷年來少見,甚至連冬不穿襖的台北也標示著下雪圖示,真是百年難見。有部電影就叫「台北飄雪」,台北真的會飄雪嗎?片中描述男女主角情路的坎坷,摻雜各種甘甜酸苦的愛情滋味,但未見到下雪情景,多的卻是雨景,一場場的雨,把人的心情都淋溼凝冷了,難怪男女主角老是一臉憂鬱,長吁短嘆的,讓看片的我也跟著擠不出笑容來。 一月廿三正逢週休二日,台北的同學一再邀約,其實我們都已過了「追」字的年齡,所以這回赴台,絕對不是為了「追雪」而去,而是為了踐履數月前同學幫我預訂的眼鏡,若再不親赴配鏡,這筆帳可要拖延至過年後了。不管是什麼因素讓我親臨下雪盛況,也成了追雪一族,那都不是重點,但因為這一因緣,竟讓我在此生第一次看到雪從空中飄落而下的情景,雖然雪量為數不多,但卻讓我對路邊堆雪景象,有了下雪的動感,不再只是聯想而已。 據說下雪的條件,必須是溫度低,水氣足,缺一不行。小時候天寒地凍,保暖衣物無一應全,衣物材質不如現在輕薄暖和,件件厚重如鉛,睡覺蓋的被子也是厚厚如蓋了一塊木頭,保暖有限。即使穿得有如無尾熊,全身臃腫動彈不得,但手腳凍瘡仍是每年都來報到。聽到這波寒流會讓氣溫下降到零度左右,體感溫度降到零度之下,手機line的群組和臉書的留言,「穿卡燒」、「注意保暖」、「要戴帽、圍領巾」……,溫馨叮嚀之語夯滿了整個版面,為這冰冷低溫帶來了不少心情暖度。但我總是以過去小時候寒凍的經驗,四兩撥千斤的淡然態度應之。 金門地處海中小島,年雨量偏少,即使緯度高於臺灣,溫度較低,但水氣不足,所以土生土長於金門的我,從小至現在,曾看過水上結一層薄冰,也目睹過夜車子擋風玻璃一層厚霜,需提熱水潑溶後,車子才能出發,但就是從未看過下雪的情景。 金門從未下雪,緯度比金門低的臺灣竟要下雪了,這可是新聞的頭條。其實每年冬天,臺灣數千公尺的高山飄雪,那不是新聞,年年都有的事。只是低平地也會下雪,這回是真的有點誇張。適逢放寒假,很多人多天前就上山卡位,山上住宿一位難求,向來不做這種瘋狂舉動的我,這回更不可能去湊熱鬧。那天我跟住在台北的大學同學約好去拜訪楊梅的另一位同學,由於已近一年未見,加上機會千載難逢,所以即使天雨溫低,我們仍是撐傘搭車前往。同學相見,格外興奮,地主同學一臉熱絡,先開車招呼我們上山看雪,位處於楊梅鎮兩三百公尺高的一個陽光社區,同學全家曾在那兒住過幾年,直到去年年底才搬離。 車子隨著山勢蜿蜒而上,第一次看到一輛車頂覆蓋一層厚雪的車子迎面下山,我們齊聲驚呼尖叫,證實傳言不假,越往高處,停在路邊的車,一輛輛都覆蓋了雪,有的在覆雪上題了日期,寫了love字,有的還堆了個雪人在擋風玻璃上,為它戴帽、戴眼鏡。車停在社區最高處,三個人下車拍照,綠茵草地上零落的白雪,已漸溶化,但見拍照遊客不少,跟我們一樣是為「追雪」而來,屋頂上也是雪白一片,空氣清新、冷冽如寒霜,讓人想極速逃回溫暖車上。 車行至山下準備用餐,未進餐廳門,但見門口圍堵了一群人,大家在那東指西望,原來天空飄雪了,不細看還看不出苗頭,飄落在車子引擎蓋上的五角星雪花,瞬間就不見了,連拍張照片都讓人措手不及。但下雪在我的腦海中,再也不是靜態的名詞,而是動態的畫面。 多年來常出國旅遊,夏日總往北極寒帶走,常聽導遊語重心長的說,寒帶國家常年冰天雪地,一年難得有適宜外出的天氣,當地人民皆為下雪為苦,下雪不但帶來低溫,交通因而受阻,更為生活造成莫大的不便,因而寒帶國家特別珍惜那短暫數月的非冬季節,視為上天恩寵的禮物。生活在副熱帶的我們,從來沒見過下雪,更沒機會體驗其造成的不便,所以人人視下雪為奇景,爭睹其情景,真是道盡了「蜀犬吠日」,人們常因不常見的事物而感到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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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一處空間和時間
放學後,幾個孩子紛紛來到教室,她,無力的拿起功課擺到桌上,深深嘆一口氣便側趴著,手握著鉛筆安靜攤在桌上,兩眼無神完全沒有寫作業的心思,直到下午五點,是補救教學的第二節課,她卻還沒開始第一筆劃。 她閉著眼,幾滴小淚珠停留在眼尾,同學小聲跟我說她今天被老師罰寫了三課課文,應該是寫得手痠眼也累了。 我一過去,她便閃躲我的目光;我輕抓她的肩,按摩了幾下,淚珠大力滾下她的雙頰。 四年級的她,在演算數學時,不會或看不懂的題目也就是她卡住的時候。常常看著她發愣,我才開口要引導時,她卻尖叫阻著我:「媽媽說不能這樣算,媽媽說這樣算會錯!」每次有不懂的數學,也就是在那一天,她有過不去的情緒關卡。整整二節課的時間,她在座位上沉思和偶爾幾滴淚水從眼角滲出。 二天之後的中午,她來找我閒話家常,問起她那天下午的狀況,她淺淺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可是我現在不會了呀!」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攤著兩隻手。 「那天想說數學考那麼差,回家一定又會被媽媽打嘛。」「可是沒有耶!媽媽只有小念我一下。」要離開之前她又回頭來跟我說「老師,其實媽媽也不是打我啦,是我寫功課時,常要媽媽陪,要不然總是從七點拖拉到十二點,讓她受不了快抓狂了。」她知道媽媽的用心與底線。 在後來的補救課裡,帶著她嘗試用不同的方法演算數學,她也比以前大方的跟我說是哪裡看不懂,算不出來;偶爾也像小蝴蝶一樣飛到我身邊來,閒話幾句又快樂飛到別處去。 升上高年級的她,程度明顯進步,已排除在補救教學之列,青春期的她不再到我身邊嘀咕,只會在遇到時問候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是如此似曾相識的話,因為自己也有情緒卡住或莫名的失落時。想起家長要求說一定要讓孩子在那段時間完成功課,當時的我好掙扎,還好當下選擇了讓她放慢腳步、喘口氣,而沒有以權威方式要求她完成功課,也許當時的她最需要些安靜的空間和一些時間來沉殿,而不是完成功課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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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可是萬富依然不死心,他又轉到停車場,巧而,劉班長他們單位那部採買車就在眼前,因為與之前幫他送菜時的車號完全一樣,雖然時隔五天,但他仍然記得清清楚楚。儘管車上沒有人,駕駛座則有一位老班長在吸煙,萬富先向他敬了一個舉手禮,然後說:「請問班長,有一位劉班長今天不知道有沒有來買菜?」 「怎麼,找他有事?」駕駛班長似乎有些不耐煩。 「我想問問他,不知道要不要買高麗菜。」萬富說。 「買你媽的屄!」駕駛班長轉身下車,開口就是臭罵,而後激動地說:「劉班長的大腿昨天早上在市場被共匪的砲彈打成兩截,你他媽的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人都快死了還叫他買高麗菜!你們有沒有良心啊?」 「對不起班長,我真的不知道是劉班長。」萬富說後摸摸鼻子逕自走離,人生有許許多多的事真是難料啊!當他把這則不幸的訊息告訴添丁嫂時,卻也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想不到這兩籮筐高麗菜與一籃子蔥,所遭受的波折竟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劉班長的斷腿更讓她難過。 添丁嫂低頭看看籮筐裡的高麗菜,既然挑來了總不能再麻煩萬富挑回去,無論如何都得把它賣掉,但就是不賣給那個狗眼看人低的都市菜販。於是出乎意料地,她竟不畏旁人的眼光,高聲地喊著:「高麗菜、高麗菜,剛採收的高麗菜,三斤一塊、三斤一塊,買高麗菜送青蔥,趕快來買喲!」 如此一遍遍重複地喊著,不一會,果然圍來許多人,有的按按看是否飽滿,有的拿在手上秤秤輕重是否結實,幾乎人人都誇讚它的品質不錯。不多時,八十斤高麗菜被一掃而空,籃子裡的青蔥也送了個精光,添丁嫂露出一個數天來未曾見過的笑容,看在萬富眼裡,當然替她感到高興;可是那個都市菜販則恨得牙癢癢的,因為擺在攤位上的一堆高麗菜沒人光顧。 (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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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莒光湖
從醫院回到家的第一個夜晚,寧靜。 站在莒光湖三樓眺望建功嶼、烈嶼風光及大陸山河,俯視窗外的同時,有一位穿陸軍制服的現役軍人,一直往我這邊看。腦中迴旋的盡是一首古典詩。剛下過雨,透涼的夜裡,頭部後腦勺被重物所傷,似乎摸不到傷口,卻感覺得到微微的疼痛。 剛從醫院回到「家」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被重物傷了後腦勺而失去記憶,腦海中不斷響起一首詩的意境,是一種復古風格的曲式,緩緩響起: 「曉夢才女畫,華髮哲人情,慧劍暫一用,相期共此生。」 這是誰寫的詩?為何這首詩和2011年10月22日這個日期我印象特別深刻?如果,我失去記憶之前記得最清楚的是這首古典詩,可以確定的我是在2011年10月22日之後才失去記憶力的嗎? 我是誰?是誰打了我的後腦勺呢?為什麼要打我呢?頭很痛,在「曉夢才女畫,華髮哲人情,慧劍暫一用,相期共此生。」的詩意中,我睡著了。 早上一覺睡醒之後,想起醫生對我說: 「妳的腦部組織恢復得差不多了,或許,妳回去接觸以前熟悉的人、事、物之後,會逐漸恢復記憶。但是,如果在想的時候頭很痛,就不要刻意去想,順其自然慢慢來就好,不要一下子給腦部太大刺激。」於是我在「我」的房子中找尋能幫助恢復記憶的線索。 看到牆上掛著結婚照,年輕時約莫20多歲的「我」和一個穿軍服的男人,在一個荷花為背景的壁面一起拍的結婚照,這荷花一看就知道是棚內作業的產物。這個男人是誰?是我的丈夫嗎?如果是,那他現在人在何處?是夫妻吵架,我被他打到失憶的嗎?被醫生判定失憶的頭腦,在充足睡眠之後,相對的清楚許多,想到可以藉著查看電腦中殘存的文件或e-mail,來逐步回想起我是誰。 打開第一封e-mail說: 「黃小姐(握登): 很遺憾您的隨身碟中毒了。 本小組在整理稿件後,將在本周將您的4類稿件影印後寄還給您存檔。 謹此 祝 平安順心 梅花文學獎 徵件小組敬上」 「(梅花文學獎徵件小組)敬啟者: 您好,我是參加貴文學獎的作者黃曉華,因隨身碟中毒,我自己手上都沒有留底。可否麻煩在接到我的掛號信之後,將我的四篇文章,每一篇都影印一份,寄回給我重新打字。 十二萬分感激 敬祝 凡事順利 黃曉華敬上」 看完這兩封連在一起的信,還有根據「我」的鄰居送我去醫院登記的名字,可以確定的是,「我」的名字叫黃曉華,是一名喜歡寫作的人。曉華這個名字很普通,所以我特別又取了握登這個筆名,這名字在中國古籍《史記》中出現過,是古聖王舜的母親,舜以孝聞名,堯請他治理國家。這個這麼有學問的筆名,是誰幫「我」取的?還是「我」自己取的? 「我」真的是作家嗎?寫了什麼作品去比賽呢?「我」究竟得罪誰了?會被他用重物打到失憶?「我」能尋回記憶嗎?究竟要如何恢復記憶?我試著從網路的入口網站,查詢「我」寫的文章,總數超過幾千、幾萬筆,看了幾篇之後,我感到非常疑惑,「我」寫的這些散文、詩、小說、報導、劇本……都是真的嗎?作者寫作,有一部分是歷史的真,某些部分則是「詮釋學」上的真。這些都真的是「我」寫的嗎?通常,散文和報導是真實的,詩和小說情感是真的,劇本則以虛構的形式表達真實中的情感。當我在懷疑「我」的作品之真實性時,更驚訝的是「我」是怎麼寫出來的? 尤其,這些文章顯示「我」有一個很貼心的兒子,那……他怎麼不見了?文中他這麼善良、可愛,難道是「我」想像出來的?有一篇文章還提到國小老師給他的評語是「宅心仁厚」,因為他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借錢給急需要錢的同學。這些疑點都是需要一一釐清。 我打開另一封e-mail: 「黃曉華教授: 黃老師您好!維克多大學文學大辭典小組素聞老師對中國文學學有專精,希望邀請您為我們辭書撰寫條目……」 如果從這封e-mail看來,「我」是一位在文學上「學有專精」的「教授」、「老師」,所以我有做過一些研究?也教過書?有一些學術著作?是嗎?是這樣嗎?我完全記不得我專長何種學術。怎麼辦? 從該校的網頁資訊得知,維克多大學是紀念法國最偉大的詩人維克多‧雨果(Victor Hugo)的大學,在台灣的新北市有分校,該校最為著名的是法國的文學和哲學,大部分課程是全法語上課,所以,「我」的專長是法國文學或哲學嗎?我查看了書廚放了一些法國作家的書,像沙特、保羅‧利柯、列維納斯、馬賽爾…,還有一些法文書或英譯書。那……「我」學過法文嗎?這封約稿信在六月底發出,「撰寫條目」這個事兒,過去的「我」做完了嗎?不知道! 或許多睡覺可以幫助恢復記憶,我想午睡可以加強體力,看到床頭有一本英文《聖經》,紅包袋當作書籤,夾在〈詩篇〉86篇,其中11節「Teach me your way, O LORD, and I will walk in your truth; give me an undivided heart, that I may fear your name.」還畫了紅線。 紅包袋摸起來厚厚的,裡面有千元鈔票,大概有一、兩萬元。「哦!」從這本經的存在顯示「我」是基督徒,習慣看英文聖經,還把錢放在《聖經》夾著的紅包袋裡。為了從實際與人互動中探究「我」是誰?我拿了幾張鈔票,到附近傳統市場買東西,遠遠的賣便當的老闆娘就招呼我: 「老師,好久沒看到妳了,放假去哪裡玩?今天,買和之前一樣的嗎?」 「好……一樣的。」我很想知道「一樣的」是什麼?老闆娘給我一個65元的素便當。 到了賣水果的攤位,老闆很熱心地說: 「老師,今天想吃什麼?是一樣的嗎?今天也算優惠給妳,三包一百。」最後,老闆給我三包不同類、洗過、拆開後可以馬上的吃的時鮮水果。 當我到賣蛋的店,老闆娘也說: 「老師,今天要一樣的嗎?」 「一樣。」 我拿到10顆紅殼的有機雞蛋。去一趟菜市場,每個生意人都叫我老師,所以「我」應該是「老師」。然而,若真是「老師」,那「我」在金門哪個學校教?若不是真正的老師,為何很多人都稱我為「教授」、「老師」? 下午,我接到自稱「三哥」的電話,他在還沒說話就開始哭,哭得唏哩嘩啦的,重複說了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他顯然不知道「我」失去記憶力,他說: 「嗚嗚嗚……曉華,我蓋房子的動機,絕對不是像有人說的,是拿大家的錢蓋新房子,為了我自己可以和老公回金門渡假……嗚嗚嗚……我不希望有人這樣誤會我,爸媽都還活著,這個動機先讓我欠著,等爸媽都不在了,我一定會一五一十完整地說給妳們聽……,但是現在先讓我欠著……」。 對於,這樣打來痛哭的電話,讓我很驚訝,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蓋新房子因而造成誤會,造成家人的爭執,這是怎麼回事呢?我不知道,也暫時插不上手。但,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星期三,「二姊」打電話來,邀我到她在住家豐蓮山餘脈附近山坡的有機小農場,摘菜,這「農場」種了絲瓜、小黃瓜、地瓜葉、黃秋葵……有些是我不認識的,還在旁邊的雞舍養了老雞、中雞和小雞共20~30隻。以規模言,稱這裡是「菜園」和「雞舍」更合適。 然而,我還在思考「二姊」?我真的有「二姊」嗎?在我去醫院治療時「二姊」曾去醫院看我。我依然像無法確定「三哥」一樣,無法確定「二姊」的存在;雖然,相較之下,我對「二姊」比「三哥」熟悉一些。所以,正確地說,我是對每一件事產生不確定感。 現在面臨到最荒謬的情境是,明明是我自己的事,反而必須向自己也無法百分之一百確信的「二姊」請教。我們在菜園一邊整理甘藷葉一邊聊,手上的動作是把能吃的葉子和不吃的大梗子分開,能吃的葉子集中裝袋要拿下山吃。 她說:「我相信妳一定會想起來……」從她口中我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的聽「我」的故事。她告訴我: 「妳從小出生金門農村,我們家有五姊弟,妳是最小的,因為妳出生時,正好有一位有說預言恩賜的老宣教師到我們村子傳福音,他幫妳禱告時,看到『異象』是在早上有一朵漂亮花朵。他說妳會有很孝順、當大官的兒子,所以,阿公就幫妳取名曉華。 妳小時候很靜,不太愛講話,從16歲就開始寫詩,後來妳寫過一些劇本、詩、小說、散文、歌詞……,妳執意每天都要過著詩意的生活。21歲時妳與一位作家結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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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莒光湖畔的拱橋』
一首熟悉的歌曲舞動著輕快旋律,卻也連結著許多年少的記憶……。 走過寂靜大道,清風徐來,落葉飄灑於水面,你靜靜地聳立於此。 記得湖畔中,唯美的白色拱橋,陽光照射水中,橋影、藍天白雲倒映在湖面,水波輕輕的擺動,小小魚兒自在悠游,聽著孩童嬉鬧的歡樂聲!瞬間美麗的湖光景緻勾起共同回憶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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厝長與巷長
九連棟的透天厝,家庭主婦的阿芋已被鄰人們默認「推許」為「厝長」。 因為,生活作息除卻閒逛早市、逛遊黃昏市場外,便是左探右看盯視著鄰居們的進出作息成為她「生活要項」的「重要談資內容」。 「……我偷偷告訴你,第幾戶離了婚,第幾戶的媳婦騙她公婆說她上班地點有多遠,為的就是下班後不要回來煮飯……,那戶外籍新娘都偷偷的寄錢回越南……;咦?那天我坐在我家客廳見你大中午的開門上那兒去啦?……」自青春年華已走到金秋人生階段的阿芋,吃穿不愁缺的住著豪宅,卻「忙操心著」鄰坊們家戶間的隱私與作息。 「……奇怪呢!怎麼我在不在家,什麼時候出門或是幾點開門進家門你都知道啊?……」那剛離了婚即被阿芋「告知周眾」的失婚男已是「忍無可忍」的反質問著阿芋。 就此,「厝長」成了阿芋的「頭銜」。 「……嘿,怎麼好久沒看到恁查某兒啦?那係去外面做生意嘛有返來ㄟ時陣,攏譕看到伊轉來厝裡看囝仔?恁女婿伊一人顧兩個囝仔足辛苦喔……」 「……嘿,妳底厝內是攏類看電視?阿無足少看到妳出門?……」 推著嬰兒車當褓姆的阿傀,自青春年華已走到金秋人生的今日,仍日日「輪迴」在生活的巷弄裡探問著東家的長與西家的短,那被她媬帶的嬰幼兒就一個換過一個地跟著她在巷戶間穿走「偵探」著。 「嘿,那一戶是搶人家老公的小三,譕天良啦,害那個查餔放某放兒無情無義隨伊搬來這哩;……巷尾那兩個不是表姊妹啦,看伊和伊攏手牽手走這伙擱足親密ㄟ動作,有人講嘿係同性戀啦……。」 就此,「巷長」成了阿傀的「頭銜」。 「……嘿,我看妳足譕營出出入入,係攏類譕營啥米?擱欲去ㄉ為?……」午後時光,厝長與巷長又「竊竊私語著交頭接耳」時,兩人「偵警成習」的異口同聲地盯視探問著正要出門的坊鄰;那坊鄰,大叫狂喊聲「吃飽換飫?」,便,頭也不回的,走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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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或許,一旦有一天萬富成了家,想請他來幫忙,可能就沒有現在那麼方便了。幸好她已學會犁田,賣菜亦只是偶而,以後必須自立自強,盡量不要麻煩別人,尤其是鄉下地方,說三道四的長舌婦一大堆,千萬不能落人口實。更何況她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萬富又是一個尚未娶親的大男人,即使兩人基於鄉誼相互關注,言行舉止非僅坦蕩蕩,亦禁得起檢驗。但嘴生在人家的身上,要怎麼說卻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假若再加油添醋,對當事人的傷害勢必更大,故而不得不慎啊! 萬富把擔子放下後就離開添丁嫂家,因為田裡和家裡有許許多多的事等著他做,雖然添丁嫂誠意十足地倒茶遞水留他吃早餐,但他並沒有接受。孩子們原以為母親或萬富叔叔會幫他們帶回油條,讓他們蘸著美國番仔的牛奶吃,可是失望了。當他們看到兩籮筐高麗菜與籃子裡的青蔥原封不動地放在院子時,兩兄弟已意識到菜沒人買、又挑回來了,見到母親落寞的樣子,更是不敢吭聲。 早餐後添丁嫂沒有立即上山,她心情低落地坐在大廳的門檻上,望著籮筐裡的高麗菜出神。要不是劉班長訂購她也不會神經病砍下那麼多顆,這麼飽滿鮮脆的高麗菜用來餵豬實在太可惜,送人又捨不得,一家三口也吃不了這麼多。 於是她靈機一動,把一顆顆高麗菜從籮筐裡取出,並去除沾著沙土的外葉,也同時把青蔥重新整理一番。她必須請萬富再費點神,明天一早再幫她把蔥和菜挑到市場去販賣,如果能遇到像劉班長那種顧客最好,可以不費工夫一次解決;萬一運氣不佳,就由自己在市場上秤斤論兩零賣,絕對不會賣給那種、瞧不起鄉下人的都市菜販。 經過添丁嫂的說明後,萬富答應明早再幫她一次忙,況且明天是雙號,絕對不會像今天那麼倒楣。而且萬富經過一夜的休息後,體力已快速地恢復,挑起擔子依然健步如飛。兩人亦已事先講好,來到市場後蔥菜由添丁嫂暫先看顧,萬富則去找劉班長,如果找不到或是他已買妥,再由自己來叫賣。 萬富在人潮不如以往的市場上轉了好大的一圈,但並沒有看到劉班長的影子。從冷清的街景來看,或許大家都深知是受了昨天落彈的影響。尤其是有人死傷,陰暗的清晨更讓人有一種毛毛的感覺。有採買車的單位,他們可以轉到別的市場去採購,並不一定非在這裡採買不可,劉班長可能已轉到別的市場去採買了。(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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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風情詩詞詠
林務所 金門縣林務所,為金門縣府建設處所轄單位,位於金沙鎮大洋里,成立於民國45年,負責全島造林暨綠美化工作;緣早期金門地瘠山童,風沙肆虐,每旱魃為災,景色荒涼,司令官胡璉將軍,為裕民生,以「植樹蓄水、綠化金門」為本,要求駐軍大規模造林,經官兵40多年努力,致今日金門翠綠蓊鬱,85年林務所仿中國林園山水景觀,將所本部36公頃土地,規劃為「森林遊樂區」,四處鳥語花香,身歷其間,心曠神怡: (1)立春 冰斯溶、輕煙淡、芽透綠、花並蒂、回春大地萬象新。 山抹彩雲換素妝、十里春風柳絲碧、凝露玫瑰花間妍、鬥鴨添新羽、雙燕比翼飛、鴛鴦依偎、春色無邊情思綿。 水漾春光、繽紛多采、不盡繁華。 (2)走春 春風吹拂、堤柳飛絮、露浥青草、嫩綠新碧。 吐蕊花兒溢芬芳、引蜂招蝶營奔忙、鳥叫蟲鳴奏管絃、映日荷池蓮搖曳、蛙濺水、波盪漾。 盎然春意、明媚心境、正濃郁。 (3)驚蟄 煦暖春風綠池岸、爭妍玫瑰別樣紅。立萼蜻蜓成雙對、鴛鴦戲水花影中。 (4)荷蓮 出泥荷蓮不染塵、霜雪花瓣雍容姿。靜謐星夜綻光芒、散發慈悲佛祖心。 (5)回暖 東風回暖霧茫茫、不見里巷、庭軒朦朧、心亂交加、入暮簾外又雨潺、草泊蛙鳴嘓嘓、葉梢水滴答答。夜闌人未靜、望晨起涼飆。 (6)暮春 烏雲籠晴、大地灰茫、轟雷震響、霹靂劃破天、 流電閃林梢。 滂沱雨歇、黃花堆積、落紅滿地、淒厲三月暮、 春盡無處掩、隨風飛逝、留下繁華在人間。 太湖 太湖原名黃龍水庫,位於金湖鎮、面積36公頃,蓄水量114公噸,於民國54年12月開工,56年4月修築完成,為金門最大湖庫,供民生飲水及農業灌溉之用,65年合併太湖及榕園,命名中正公園,內含823戰史館及俞大維紀念館,整個遊憩區佔地達45公頃,可遠眺前方太武山,湖光山色、四季皆美。回首半世紀前,駐守之黃海部隊,動員近萬官兵,胼手胝足,日夜趕工,戮力達成該浩瀚工程、居功厥偉,後人飲水應感念當年為此默默耕耘犧牲奉獻之國軍英雄: (1)韶光 流年如水、一溜煙逝、抓不住! 浮生蹤跡、煙塵往事、那堪追憶? 飛鴻踏泥、逆旅過客、何需計較。 自強不息、身體康健、生存本質。 萬事皆循因果律、美好人生在平凡。 (2)冬至 風疾水澹、北雁南飛、松林蕭索、欄杆望太湖。 龜蛇縮、蛙蟲噤、黃葉落、物華休、不見笙歌遊人、天色灰濛濛、枯樹枝頭殘鴉鳴。 嘆韶光流逝、臨鏡傷景、塵事役身、何時忘卻營祿?冷颼颼、稽留苦、歸去不思煩。 (3)中秋 風漸涼、黃葉片片、落花飄零、太湖秋意濃。 夜幕垂、倒影月華如鏡清、閃耀波光驚鷗鷺、鳴聲迴盪。 月自嬋娟花自妍、人總望月訴情懷、怎奈聚散時分、驛動心思難馭、碎萍往事難斷?心上愁、無計除、鎖眉頭。 人向寐、花好月圓、夢相隨。 (4)飲水思源 芙蓉凋謝、山茶花開、如梭時光、替換匆匆不留痕。 冰清風寒、歲月悠悠、多少增華踵事、回首皆幻影。 想當年、圓鏟挖地、人戰天、烈日揮汗、隆冬抗寒、任重而道遠、精神勝物質、愚公移山、精衛填海、把那鐵杵磨成針。 血淚換甘泉、飲水當思源。 (5)煙雨 雨過太湖、煙水濛、杏花飛燕、小橋蘭舟、 苒苒物華滋。 乍晴催暖花嫣紅、岸茵柳新綠水藍、斜暉梳妝、 遲暮娥眉。 清幽湖畔、水紋平、人立軟風、心舒懷、枝頭黃鶯啼、年年新愁何在? 陽翟村 陽翟村位於金沙鎮,鄰太武山軍事區,為陸軍金東師師部駐地,每逢假日,街上官兵川流不息,各行商家生意興隆,後部隊大規模裁撤,影響所及,多數店家隨之關門歇業,陽翟逐漸沒落迄今,103年電影「軍中樂園」選在陽翟拍片,搭起民國60年街景,還原當時現狀,意濃情深,讓人回想起往日戰地時光: (1)重逢 憶往昔、相逢夢中,換人間、回到從前。 (2)回首 塵封記憶、眼前浮現、景物依舊、人事已非,昔高粱換米、衣褲補丁、冬寒鎖戶、嬋娟阿姊顧店面、清粥配菜脯、其樂融融又一天。 阿婆足不出門籬、聽聞城裡花絮事、心雀望外。 (3)逆境 往日情懷、時光重現、憶難忘烽火無情、顛沛流離、物力維艱、歲華滄桑! 憂患豈非亙古正道、常存人間、洗煉生命、不應有恨!太武山下、鄉景依樣。 小溪蜿蜒堤柳翠、萬頃青麥碧波浪。 燕呢蛙鳴鄉村曲,星夜月光照軒窗。 (4)返鄉 離家經年忽返鄉、心嚮情怯、乍見翻夢兒時景、 往事越四十載、記憶猶新! 柳營外頭、張燈街店、熙來攘往、官兵樂逍遙、 言歡把酒舒愁腸、醉唱笙歌忘煩憂、那問迎新或送舊? 物換星移、世事多變、風水何時再輪轉、月照陽翟? (5)濃情 車水馬龍、摩肩擦踵、戰地陽翟、多少風華歲月。 軍民同命、天涯共此人間緣、堂上舊照、想起破曉時分、柳營吹號、軍歌聲嘹亮、阿嬤縫衣、阿姊賣冰、阿爸麥田看天雨、夕陽西下、門外兒童嬉戲、簷前燕語呢喃。 款款情深、縈繞心中、往事如昨。 胡璉將軍 胡璉,字伯玉,陝西省華縣人,陸軍一級上將,緣國共內戰,國軍於遼瀋、平津及徐蚌戰事失利後,退守臺澎暨閩浙沿岸金馬等島嶼,共軍乘勢追擊,並於38年10月底,由廈門渡海攻打金門,幸賴將軍機智用命將之擊敗,是役一舉終結共軍長期以來囂張氣焰,47年823砲戰,將軍再挫共軍銳氣,臺澎安定得以確保迄今,惟屬陳誠土木系,不見容於當局,陸軍副總司令任內,改調駐越南大使,後任總統府戰略顧問至終,觀其一生,公忠體國,無私奉獻,公之精神,日久彌新,長留人間,為後世吾人所效法: (1)伯言伯玉 三國伯言猇亭焚營,扼蜀吞吳;民國伯玉古寧創敵,朱毛膽寒(註:陸遜字伯言)。 (2)人格 上兵伐謀,以寡克眾。 犧牲奉獻,無私無我。 (3)棄文就武,知識份子報國 多難興邦披戎裝,烽火沙場慷慨赴。 石牌浴血保重慶,徐蚌空降挽戰局。 古寧挫敵安台澎,西貢陰謀危旦夕。 傾軋政治難容公,夙昔典範鑒青天。 (4)太武山忠烈祠 碧血丹心、青山忠骨。 英烈千秋、萬世不滅。 峰上海岸 金門縣峰上村,位於金湖鎮蓮庵里,為一臨海小漁村,與軍事要塞北碇島隔海相望,海岸多岩礁,時風平浪靜,晴空碧洗,海天一線,時風起雲湧,驚濤駭浪,震懾人心,此起彼落,變幻多端,徜徉峰上沙灘望日出、夕陽、藍天、海浪,心中每有不同感觸,滄海一粟人生,實應效法以討海為生之峰上漁民,與天抗衡,與海搏鬥,粹練堅毅不拔性格,讓生命發光: (1)強浪 晨時海平靜,午後地翻天。 驚濤恕澎湃,心潮隨浪高。 (2)藍天 蔚藍晴空白雲飄,無垠瀚海湧浪滔。 清風徐來透心涼,浮生歡娛能幾時? (3)夕陽 江水東流逝,曙曦難回晨,荏苒時光換華年。 飛颺青春,馳騁不羈,崢嶸歲月錦瑟夢,倏忽去! 夕陽反照映眼眸,人隨遲暮老,怎渡過? 耳順之後從所欲,不求甚解任天性。 四時推移縱變遷,花開花落心止水。 (4)日出 斗轉夜未央,月朗星稀,望斷黎明。 破曉曙曦照海天,光芒四射,喚大地,旭日 苒苒昇,天涯雲彩,絢爛繽紛。 日出立願!夸父誕宏志,祖逖舞劍,諸緣豈增減, 萬事順遂?空追夢,無關時辰轉變。 正確價值人生觀,自強不息,方為正鵠。 (5)往事 風起海上,撲面來,滾浪拍岸,北堤碉堡,人道 鄭氏水師駐地。 昔時明軍,據金廈,舳艫百艘戰康熙,烈焰赤天, 櫓漂血海,身亡心未滅。 千端往事如煙塵,具逝矣,夕陽殘紅,華髮漁夫, 揚帆又出海,知向何處? (6)心境 夜寂靜,冷風吹心寒,浸池月華浮光影,今夕何年?望河漢,往事難回味,粟粒人生哀須臾,繁樣世間,崎嶇道路,艱辛年年有,何日休? 星斗轉,金波淡,睡夢醒,簾外燕雀亂語,一日又開始。 太武山 太武山為花崗岩構造,東西長5公里,南北寬2公里,海拔高356公尺,似盤地巨龍,橫亙於金門島東半部,頂峰可俯瞰金門全境,明末鄭成功據金廈,為反清復明大業,駐防金門大練兵,並在太武山頂設一校閱場所(今練兵奕棋遺址),38年10月政府播遷台灣,為反共復國,在金門部署重兵,並將太武山坑道地下化,為全島軍事指揮中樞,今日兩岸關係和緩,防區部隊大量裁撤,太武山遂變為國家公園區域,縣府全力發展觀光,每日遊客絡繹於途,不復當年濃厚軍事色彩: (1)岩山 岩本無情石、絕地伏生機。 落葉化沃泥、石堆變青山。 (2)登山 昨夜盆雨、洗大地、晨光照太武山、巒翠峰碧山新綠、嫵媚多嬌。 古道登山、鶯啼蟬鳴、赤松羅列相迎、沿階行、潺潺溪澗深壑幽、亂花順水流、隙光穿林、縷縷輕煙、飄飛上青天。雲舒水閒、落地桂花香、怡然自適、靈山何須訴衷情? (3)高山流水 枯葉堆砌、落花碾成泥、太武山岩、樹茂林森、喬木聳參天。 溪澗苔覆石、魚兒逆上游、鳥鵲銜枝歸巢、蜂蝶尋花千百度、為誰忙? 咫尺山頭、路怎迥?蒼狗白雲伴孤影、難相持、蕭瑟秋風吹心愁、澀滋味。 夕陽沉、催人離、今日何事羈留? 在高山流水處,訪知音。 (4)鳥瞰 桂子飄香、菊花正妍、楓紅滿山谷、深秋太武山艷麗。 晨光曦、微風涼、朝露粒粒晶瑩、閃耀山間。 亭台望浯島、棋盤麥田黃金浪、流水環村舍、沙洲渡鴉千點、小屋炊煙苒昇、景如畫。驕陽凌空、人影深、不覺已正午。 (5)我心深處 浮雲掠山、路迷茫、盤地伏龍翹首、巍峨太武山遮面。深山空谷絕囂塵、涓流如練細雨飛、碧落群峰、邐迤接天。 期歸程、傷春意、浪跡行天涯、樂在方寸間。 (作者為福建省調查處調查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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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嶝島的八二三史觀
「八二三砲戰」是金門人刻骨銘心的慘痛記憶,民國47年震驚中外的八二三砲戰,由中國人民解放軍首先砲擊金門,中華民國國軍隨後開始反擊,金門此一佔地153.1平方公里的撮薾小島,短短的44天內(大陸記載64天),落彈量達47萬餘發,其後又經歷了二十年的「單打雙不打」,直到民國68年1月1日中共與美國建交才結束砲擊,金門人躲防空洞的苦難日子也告一段落。之後中共改以「一國兩制」的對台政策迄今,民國90年「小三通」的開通,促使兩岸的互動日漸頻繁,隔閡也慢慢化解。 這幾年因與廈門市大嶝中學交流,多次走訪大嶝島,感觸頗深,大嶝之前由同安管轄,金門設縣後隸屬金門管轄,大嶝有許多和金門相似之處,同樣經歷八二三砲戰、同樣屬戰地,同樣有坑道、同樣有廣播站,同樣有很多人靠海為生,各項戰地遺跡都成觀光勝地,只差沒有金門菜刀的盛名。2008年初登大嶝島,所見景物和金門相似度非常高,直到去年暑假第六次造訪,只能用一語道破:「人事依舊在,景物已全非」,這幾年大嶝島因填海造機場,商機無限,經濟大幅發展,到處在營造,呈現欣欣向榮的景況。 去年暑假帶領學生參加「金嶝情深夏令營」,再度走訪大嶝島,活動中安排參觀「英雄三島戰地觀光園」,在入口處驚見大陸對八二三砲戰的銓釋,直覺身為金門人不可不知,謹錄於後: 「1958年8月23日,戰爭之神降臨台灣海峽,風頭十足唱了一場大戰的主角。曾在湘軍中擺弄過三天迫擊砲的毛澤東,和曾任砲兵聯隊修補士官的砲兵高材生蔣介石,各操數百門火砲,隔海奪射,切磋砲技,無吝砲彈,痛哉快哉。戰爭之神怒發神威,譴狂風而推巨浪,移高山而填瀚海,在一部悲歌如泣溯水行舟的中國當代統一史中,刻下不蝕的篇章。 1958年7月美軍登陸黎巴嫩。毛澤東說:中東最近很熱鬧,搞得我們遠東也不太平。人家唱大戲我們不能只做看客,政治局做出一個決定:砲打金門。兩岸砲戰異常激烈:砲轟、海戰、空襲、攻心宣傳,硝煙籠罩大小金門列島及大陸沿海。美軍軍艦於台海觀望,毛澤東砲打金門,懲戒和幫助蔣介石的用意兼而有之,「停停、打打、打打、停停」砲戰成了國共兩黨特殊的對話。激戰歷時64天,10月25日,毛澤東的《再告台灣同胞書》發表,標誌著中共對於台灣的統一策略重心由「武談」向著「文談」偏移。金廈……」 這是大陸對「八二三砲戰的史觀」,古云:「一言而興邦,一言而喪邦」,毛澤東的一言「人家唱大戲我們不能只做看客」,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大陸能把人民的苦難,寫得如此輕鬆,也是一奇。鑑往知來,政治人物的一言一行,會影響到多少人的生命財產安全,不得不慎,檢驗歷史再對照今日台灣的藍綠惡鬥,不知又要人民付出多少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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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沿途上,只見萬富走一段路就換肩,雖然他塊頭大、體力足,但肩挑八十斤重挑來回走好幾公里,卻也是一個沉重的負荷。尤其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沾,肚子更是飢腸轆轆,人非鐵打銅鑄,說不疲累那是假的。倘若肩挑的是兩個空籮筐,情況當然就不一樣,或許,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歸咎於那幾發砲彈。 如果不是共軍的大砲來擾亂,一旦添丁嫂的高麗菜和青蔥順利地賣給劉班長,說不定還會像大前天一樣,請他吃油條、喝花生湯,果真如此,他的體力勢必會跟現在不一樣。而且偏偏又在半路遇上落彈,在緊要關頭不得不摟著添丁嫂往田埂下滾,雖然是第一次碰觸到女人的身軀,但無形中卻也讓他耗費不少體力。凡此,都是造成他現在疲累的原因。 想必,添丁嫂提著內裝五斤蔥的籃子走遠路,也會感到疲倦的。今天錢非僅沒有掙到,反而還要麻煩萬富再挑回去。雖然他純粹出於一片好心,並沒有任何不良的意圖,有時還會帶著孩子上山捕蟬捉小鳥,孩子也叔叔長叔叔短叫得蠻親熱的。如果添丁還在,看到孩子不斷地成長,心中勢必會有說不出的欣慰,可不是,有他這個男人,家才算完整,也不必凡事麻煩萬富。(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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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毛集】可惡的書蟲﹗
開書店的人沒撞見過書蟲,應該是件說不過去的事吧! 我從2000年開書店以來,已歷十六個寒暑,四易其所,而出現蟲害,卻是最近半年才有的事。 前幾天有位陌生女客人進來看書,不經意的說道:「喔哦!你的書被蟲蟲吃了。」我人在櫃台裡面,不以為意,因為有些人就喜愛誇大其詞,不想隨之起舞。 今晚,書店裡的小教室有課,8點半下課時間,我走過靠牆壁6座11層的的主要書架區,在第5座中段,後來回想,就是陌生女客人說的位置,看到一本書怪怪的,用手移動它才發現,完好書皮裡面的書頁全是空的,像是土司切片被啃光一樣,那是本竹林印書局出版的「紫微斗數全書」手工書(定價300元),有這麼好吃嗎?急忙移出周遭的書下來,清查鄰近「受害」的狀況,共損失了一套上下冊精裝的「理數部全書」(集文出版,定價2000元)、2本嶄新的「郭璞葬經」(久鼎出版,每本定價450元)、1本精裝的「玄空六法秘訣」(育林出版,定價1200元),除了被啃光的那本最嚴重,其他雖只是「破洞」或「缺角」,但實在太噁心了,都忍痛拿去丟到垃圾車,等到10點下課,老師和學生都回家了,我端出一盆肥皂水,放進幾條毛巾,被啃光的那本已成焦黑的殘屑還粘在書架板上,先用刀子刮除乾淨,把殘屑掃下來,再用濕毛巾用力抹拭。 我這才想起,早在半年前,有一次育林出版社老闆娘來批我出版的書,因為進的比較多,我好意要幫她用A4影印紙的空紙盒裝起來,拿了張長凳子站上去,在往廚房狹窄走道的書架頂端上面拿空紙盒。我常跟附近那家長期配合的影印店老闆要A4的空紙盒,而且主動說一個給他2元,所以一次都會拿10個回來,堆放在那三排書架的頂端,送書或郵寄都很好用,起初影印店老闆說不要錢,我覺得非長久以計,久而久之就習慣了,當我拿給育林老闆娘時,她皺著眉頭說:「哦!你中獎了!」 我拿起紙箱一看,天啊!竟然整個底部都被蛀光了,怎會這樣?這排三座並立的書架,是最近一兩年才找人訂做的呢,老闆娘說:「沒辦法,你要趕快處理,否則蔓延起來,情況就更不妙了!」 等她走了,我清點現場,還好,只有兩三個紙盒報銷,並沒擴散到其他格書架裡的新書庫存,老闆娘教我兩個方法,一是不定期要把書架裡的書搬出來一下,坊間的說法是「曬書」,二是用專治白蟻的噴劑朝書架每格的角落噴一下,盡管如此,我已有種被擊潰的感覺,「書蟲」已找上門來了,接下來是彼此「鬥法」的時代開始了。 有一次在攤開的書頁中「撞見」書蟲,雙方都嚇一大跳,彼此都很尷尬,長得像個全裸的尖頭鰻、扭著光溜溜身體的牠也是不知所措。 急忙「谷歌」了一下,終於明白牠的「身世」:書蟲的學名叫衣魚,俗稱蠹、蠹魚、白魚、或衣蟲,是一種靈巧、細長,怕光、無翅,身上布滿鱗片的昆蟲,又稱白魚,愛吃糖類及澱粉等碳水化合物,口器為咀嚼式。 從幼蟲變成蟲需要至少四個月的時間,不過有時發育期長達三年。當溫度在攝氏25至30度,雌蟲就會在物件的裂縫裡產下大約一百顆卵,溫度如果太高,衣魚也無法生存;衣魚較喜好於潮濕的環境下生殖,在寒冷或乾燥的環境下,衣魚是不會交配的,所以我們台灣這個亞熱帶環境就是牠最喜愛的溫床了,衣魚最愛吃澱粉質或多糖的物品,如:膠水、漿糊、書籍裝訂物、照片、糖、毛髮、泥土等。衣魚常出沒於人類的聚居地,冰箱底部、開暖氣的浴室、地磚的裂縫都可能是牠藏身的地方,衣魚喜歡咬破書籍、纖維及紡織品,其實我都維持店裡不留任何食物、廚餘垃圾不隔夜的原則,但書蟲兄弟還是「入住做客」,可能是房子有空隙或該整修了吧。 清洗弄到10點半,老婆打電話來問:「怎麼忘記回家了?」我告以上情,並說出損失好幾本書的無奈,誰知毒舌派的她竟回嗆我:「你被偷的書比這個還多了幾十倍,你就不心疼啊?」 沒錯?,一語點醒夢中人。 我書店被偷書,是從十六年前的第一個據點南昌路就開始的。那個書店才10幾坪,只釘兩個壁面的書架,但值錢的書卻不少,那時有二個客人常一起或個別來串門子,彼此混熟了,我偶而出門辦事,他們都熱心的幫我看店,很久之後,其中一人到另一人的家去探病發現了,偷偷告訴我:「他家裡有幾十本你這邊的書哩!」那些書當然都不是他用錢買的,但為避免彼此撕破臉,我提都沒提,而且轉念心想,他可能視為幫我看店的代價吧。 第二次的搬遷是後來多增加了長泰街地下一樓的「旗艦店」,那是個100多坪的空間,大得可以當籃球場或溜冰場,教室的學員一個班動輒都120人以上,書架也擴充到20幾座,人多手雜,只我一個人看顧,內人偶而才來幫忙,被順手牽羊的書應該不在少數。 接著搬到羅斯福路師大路口一棟大樓的7樓,48坪,櫃台在中間,書架在右邊「視線死角」且緊連著茶水間和洗手間,左邊是可坐60幾人的大教室,櫃台很低,「敵暗我明」,丟書的情況更難控制,甚至有一次是一位男學生看不下去告訴我內人,某某人把書藏在書桌上,我走過去那裡,果真發現一本厚厚的架上新書被一本筆記本壓著,我挪開筆記本說:「妳要買這本嗎?」她說:「我先看看再說。」才把那本定價5、6百元的書「救」回來。 七年多前第四次搬遷來南寧路現址,還是陸續會「掉書」,最離譜的是某天我看書架上只剩一本「大六壬大全」的下冊,全套上下冊定價800元,卻一直找不到上冊的蹤影,納悶了好幾天,誰知過了一段時間才發現,那本下冊也「不翼而飛」失蹤了,還真有這種「分段偷書」的手法。 南寧路的書店,我把櫃台放在大門的進出口處,且除了「挑高」櫃台之外,檯面上又堆了高高的書,我整個人就「躲藏」在櫃台裡面,好像真有「欺敵」效果,常常老師上課期間我溜到外頭辦事大家毫無所悉,直到偶而老師叫我老半天沒回應才知道我是擺了「空城計」,不過也常發生客人進來看書,我稍不留意過一陣子,「起身」一看才知客人不知何時早已走掉,有沒被偷書就很難說了,我消極的在書架上貼了幾張小標語:「錄影中請微笑」、「人在做,天在看,請勿偷書造惡業」,嚇阻力量著實有限,然而「高櫃台」的設計好像是對的,因為那位曾被我「救」回書的小姐有一回當著其他學生的面趴在櫃台上對我說:「顏老闆,你現在的櫃台幹嘛弄這麼高?害我都很不容易偷書咧,呵呵呵」。 是誰第一個把偷書賊稱呼為「雅賊」的,對一些禁不起「被偷」的書店,在營運上更是雪上加霜,前一陣子還發生一則「有計劃」偷書的新聞,他老兄幾年之間把偷來的書「分門別類」上網拍賣,風評甚佳,營業額還真可觀哩! 不過退一步想,賣書就不能怕被偷書,只要「偷書人」不要太心狠手辣,淺嚐輒止,如同「書蟲」一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啃一兩本書的範圍,反倒能警惕你該重視一下環境衛生了,這可能也是有些頗具規模的賣場每隔7、8年就要「整修內部」一番的原因吧?而「偷書人」還懂得分批偷書,甚至不擔心被你知道他偷你的書,因為他也會不忘偶而回饋你一下,來付費上你開辦的課程,雖「可惡」但不至於「可恨」,維持這種兩造「難得糊塗」的空間,也是經營獨立商店生意的另類迷人樂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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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引得鳳凰來
遊歷金門島上三鎮兩鄉,重遊田間地頭,探訪聚落宅院,仰望藍天白雲,傾聽細浪迴響,無不深感愜意。 我們驚喜地發現,位於金湖鎮陳坑的陳景蘭洋樓庭院內右側以及金沙鎮浦邊周宅的牆外,各有一株梧桐樹。經詢問核實,這兩株的樹齡已達近百年之高壽,至今依然闊葉黃裡泛綠,老枝發新芽,在春天的時節裡顯得越發精神。 陳景蘭洋樓建造于1921年,是金門縣的歷史性建築,規模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洋樓。此處視野開闊,環境幽美,堪稱一絕。而浦邊周宅則是縣定古蹟。時至今日,當地一直流傳著一句「有從龍富,無從龍厝」的俗諺,盛讚此處古宅的閩南建築宏大規模和精緻工藝。 兩處迥異的建築風格各自展示西洋與中國文化不同的畫面,其中就有海洋文化元素與閩南本土文化元素的比對。加之又有梧桐的襯托,無論是洋樓還是古宅,都是相得益彰的。據悉,「小三通」之後兩處均被開闢為旅遊景點,如今大量的大陸遊客紛紛前來參觀遊覽。 梧桐,在國外,人們賦予它一個英文名稱叫「Phoenix Tree」,顯得極為洋氣,意即鳳凰樹,其實也就是中國梧桐或者青桐。古代文獻《詩經》裡早有「梧桐引鳳凰」的來歷。它對於中國文化而言有著重要的作用。在中國,有一句諺語叫作「良禽擇木而棲」。後人亦有鳳凰「非梧桐不棲」的說法。鳳凰,乃是百鳥之王,它們樂意落于梧桐之上,可見梧桐是倍受青睞的樹木了。 不得不說,梧桐長成之時,枝葉茂盛,高大而挺拔,引得鳳凰啼鳴。那麼,梧桐自然也是一種祥瑞的象徵了。 梧桐是一種頗具觀賞價值的樹種。人們喜歡將它點綴于庭內、宅前。其葉大優美可觀,且樹幹光滑,難怪說大詩人白居易的《雲居寺孤桐》以「一株青玉立,千葉綠雲委」詩句描繪梧桐的外觀,讚美它偉岸挺立著,如同高擎一把碧綠的巨傘。 非但如此,其木材還適合製作樂器,古琴都是首選梧桐木雕刻而成的。有關梧桐與古琴的最早傳說源于遠古時期的伏羲氏製琴。只因伏羲氏看見鳳凰來儀,飛墜在一株梧桐樹上。於是,他按天、地、人三才,截為三段之後取中間一段製成樂器。從那以後,梧桐在人們的眼裡便是富有靈性的神木。 廈門的歌仔戲表演演出者紀招治老師以新雜碎仔演唱《新雪梅·聽琴》時,其中有一段道白: 琴啊、琴啊、你本是梧桐雕成,頭太積,尾太清,去頭去尾,取你中段天、地、人,三才配合造化…… 你的靈感應人的喜怒哀樂、懼愛惡欲,曾使鳳凰來臨,湘江魚沉。琴啊、你就是那偉大的神靈! 由此觀之,梧桐確實具有觸動人的心靈的神奇效應。它既可調動百萬的雄兵,又可促成才子幽會佳人,使得高山流水情無盡,有緣之人為知音。 在南方生長的梧桐,尤其是在金門島上,並沒有給人一種「一葉落而天下皆知秋」的悲哀與感傷,也沒有詩仙李白《秋登宣城謝眺北樓》那種「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的清涼曠遠的意境,而它卻是以旺盛的生命力給人一種詩情與畫意。 此時此地,金門的梧桐,富有熱情奔放、氣勢昂揚的個性。在和煦的微風之中一枝一葉總關情,無不令人欣喜和感歎。不經意間,我們感悟出了生活的某種哲理,似乎又懂得些什麼了─金門,平和、寧靜、淳樸的家園,更是人們嚮往、最宜人居的樂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