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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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你不知道的事
訪問者:你覺得幼兒園老師需要什麼特質?或是有什麼特徵? 被訪問者:需要有耐心、有愛心,很愛小孩這樣……,而且現在少子化,幼兒園工作很不好找吧……。 這是大多數的人所回答的答案,在大家印象中幼兒教保服務人員就只是很有耐心、有愛心,很愛小孩這樣而已,不過卻也有少數的人會說很辛苦,他們需要付出很多勞力,薪水很少或是需要面對很多現代各種父母……。 教保服務人員的確需要有愛心以及耐心,要有愛心,才能給予他們愛與包容,要有耐心才能去面對這麼多小孩一一的為他們付出。但是也因為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而掩蓋了幼兒教保服務人員其他辛苦的光芒。 他們一天的開始,必須比任何一位孩子到幼兒園準備環境,之後陸陸續續地迎接孩子到來,過程還要接收許多家長交代老師們自家的孩子有什麼要注意的,上課不但要根據他們能力為他們量身設計,並且在所有的行為過程記錄下來等等,這些種種事情你能想像的到嗎? 現今社會大眾對教保服務寄予厚望,教保服務人員所承受的期盼與限制有逐漸上升的趨勢,工作待遇和社會大眾對該職業的印象卻停滯不前,甚至媒體大量投放的訊息常造成社會對教保服務人員的不信任,明明是少子化的時代,但有的幼兒園卻有招收不到老師情形發生,這些都可能是造成教保服務人員流動率居高不下的因素。 這並不是在為教保服務人員辯解什麼或是想證明什麼,只不過……希望能藉由這樣的方式,讓大家看到更多不同角度的他們。 那你呢?你覺得幼兒教保服務人員需要什麼特質?或是有什麼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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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大海的消息
如果 風不來 海就沒有了聲音 如果 浪潮不推進 海灘 我的呼喚 有誰 知道 潮起潮落 從日出 到了黃昏 等待 又是--日的餘暉 如果 愛情不來 真情已褪 就像浪潮捲不起 美麗的浪花 問誰 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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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回的幸福
幾小時前,北斗星還在窗外不停的在窗前眨眼呢!夢境裡的劇情,就算再怎麼不合理,也深深的迷住著阿美姨,就像平日追劇一樣,一直讓她身歷其境,久久不想離去。 朝陽從天空攀爬過山頭,然後再從撕裂的雲縫中,一個不小心偷偷的跌進了阿美姨的臥房內,不停的扭曲閃爍著金光,然後冒冒失失,映在阿美姨的眼瞼上,終於打斷了阿美姨,夢境裡的一切。 阿美姨睜開那雙微微垂垂的老眼皮兒,正想再翻個身拉扯那糾結成球棉被,繼續將身體蜷曲在在雙人床旁邊,想再假寐一會兒,此時,耳邊卻不停傳來啁啾的鳥鳴、巷內早餐店開始營業,鍋鏟煎著食材的聲音、不久之後又從排油煙管內不斷的飄出一股油煙味、幾個早起的老人又在樓下院子裡,練習著各種拳法,一直摩拳擦掌並大力的呼換氣,然後吆喝著:「吼!……嘿!」吵得阿美姨已無心再續眠下去。 她只好坐在床上,用雙臂環抱著雙膝,兩眼無精打采,遲純的望著這個臥室裡的一切,憶起了這屋裡的過去……。 那一年她只有十九歲,一個人北上,在一家成衣廠裡當個女工,每個月還得固定把工資寄回南部老家,給父母親補貼家用,為了節省開支,她一直吃住都在工廠裡,也不敢去計劃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就在她二十二歲的那一年,她結識了開計程車司機的前亡夫阿富伯,她和阿富伯,都是出外人,都想要有個安定的家,於是他們便去法院辦了公證結婚。 結婚的時候,她沒有拍過婚紗照,也沒有新娘化妝,都是工廠裡的女工同事們,大家把自己平日手頭上現有的化妝品湊出來,幫她輕描淡寫,略施些粉脂,便完成了婚宴的化妝,婚宴禮服則是米店老闆娘阿靜嬸,看了覺得太寒酸了,便熱心地去鄰居家的像館和像館老闆阿旺伯硬拗而免費借來的,男女雙方喜宴邀請的賓客也只有直系親屬和自家的兄弟姊妹,還有一些工廠裡要好的同事,一切都是為了節省開支,以便將來還要奉養雙方父母和未出世的子女。 婚後阿美姨一直租屋住在米店阿靜嬸家二樓的雅房裡,廚房和衛浴設備都是和阿靜嬸家一起共用的,阿靜嬸待阿美姨如同一家人,阿美姨每天不停的掙錢,一年以後她生下了一個女兒曉蘭,阿靜嬸也幫她做月子和教她怎麼帶孩子,她和她的亡夫就這樣努力的打拚著,不停的想著要如何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 直到孩子上了幼兒園以後,他們夫妻稍有些積蓄,便貸款買下了她現在住的房子,但卻好景不長,她的前亡夫阿富伯,卻因和一些久未見面的親友聚餐,因一時的興起,大家酗酒,在返家的途中阿富伯因酒駕出了車禍,送醫後不治而死亡。從此以後阿美姨的人生,就像她縫紉機上,那些扯破撕裂車縫線的衣服一樣,被迫不得不重新拆開來,再重新紮孔縫製。 她必須帶著嗷嗷待哺的女兒,不知該如何生活下去?也必需一個人獨自扛下家計……她日以繼夜的不停的車著衣服,那段日子有人看到她生活很艱辛,勸她趁著年輕趕快改嫁,也有人介紹她改行做些買賣……但她都婉拒了,她怕改嫁後,對方是否會把她的女兒視如己出?更怕本來就不怎麼好過的生活,若再投資一些高報酬率的買賣,到時候沒賺到錢,反而是還本無歸,或引來負債,那豈不是生活上更雪上加霜了嗎?所以她一直過著小心翼翼而又怯懦又困苦的日子。 直到了女兒曉蘭高中畢業之後,因工廠轉型投資到大陸去時,她的房貸也已還款完畢,工廠又給了她一筆優渥的資遣費,她便在市場裡租下了一間小型的店面,以賣水果為生,平日女兒曉蘭白天也陪著阿美姨輪流顧著店面,晚上則去唸進修部的大學,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了下去,直到了曉蘭大學畢業後,阿美姨因平日生意還算不錯,這些年來,也讓阿美姨累積了不少做生意的經驗與信心,漸漸的她放大了膽子,想再增加一點收入,於是她便從產地大量進了一些進蔬菜,薄利多銷,想替自己存一些養老金和女兒曉蘭未來的嫁妝費。 那一年,因適逢夏季,颱風常常橫掃過邊境,因消費者的預期心理,阿美姨的蔬果賣場裡,根本是供不應求,常常需要大量的補貨。 對街賣豬肉熱心的阿土伯,就常常在對面看到阿美姨一個女人家搬著重重的貨物,便趕緊過來幫忙阿美姨,還常說:「助人為快樂之本」、「孤兒寡母,理當義不容辭的來幫忙。」有事兒可以來叫他過來幫忙,不要老是一個人搬著重物。 那時阿美姨也沒什麼戒心,也只是覺得阿土伯是個市場裡熱心的豬肉攤商罷了!但日子久了,她發現阿土伯一直都一個人守著攤位,才由一些同行那兒得知,阿土伯老婆也往生了很多年了……他心中一默默的愛慕著阿美姨,但因個性靦腆,而不敢說出口,怕阿美姨會拒絕,後來在里長嬤主動的牽紅線之下,阿美便答應了這門婚事。 突然間巷口的鞭炮聲變得特別響亮,阿美姨的手機也響了起來,里長嬤打電話來催促著阿美姨,還說替她請了新秘,一會兒就到她家來了,要替阿美姨好好的梳妝打扮一下,要她切記不要誤了良辰吉時。 阿美姨,這時才從她的回憶中,驚覺時間已不早了,不能再繼續想著下去……她在女兒和新秘的梳妝打扮之下,便下了樓,跪地拜別了祖先和亡夫的牌位,就和阿土伯一起上了禮車,當扇子從車窗丟了出去以後,彷彿她和前亡家,斷清了過去的界線。 而當炮仔聲再響起,她踩過了阿土伯家古厝廳前的火爐,又踩破了門前的那一片瓦片,在里長嬤喊出聲聲祝福的吉祥話之下,她進入了廳內,她感覺自己的晚年是一個新的開始……。 再婚後的阿美姨,也把接女兒曉蘭一起接來和阿土伯同住,他們三個人在市場內,便做起了平價超市的生意,他們雖是重組家庭,但對阿美姨來說,這也算是重拾回了幸福,她感到十分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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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追日夸父的魂魄 靜靜躺成一片綿延山巒 起起伏伏的搏跳 震盪著每一個登山者朝拜的心 朝陽拋出一個媚眼 山,坐懷不亂 英雄氣概吞吐每個日昇月落 烙印堅定的腳步 傾耳聆聽一片片歸根的落葉 窸窸窣窣的尖叫聲 堆疊生命的傷痛和執著 每一條流淌的山澗 暢快血脈的傳承 滋養筆直林木,立地頂天 個個都是綠林好漢 還是遁世隱者? 雲遊的回聲,縹緲山外山 火紅夕陽,皎潔明月 都是仙人日日錘鍊的仙丹 總是被山林偷偷吞沒 歲月悄悄漫步,光影漸漸游移 青山不老,瞻仰壯闊胸膛 回首燈火闌珊人間 靜夜中綿延的山巒 盤坐頓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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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楊熾麟到周志高
與熾麟兄相識,最初是經由寫作,以文會友,彼此僅是而立之年左右,如今忽忽已過三十載,歲月如梭的此種飛快,有如他在他的文章(時光緩緩流逝)裡所描述的一般:「時光消逝,記憶累疊,時光的再現彷彿又依賴著記憶的沉澱。影像、聲音、氣味、觸覺在腦內、眼前,宛若一條輕淺的溪流緩緩而過。日子飛逝……」再次聯繫到彼此,各自已在人海裡又經過世事的幾番歷練了。 方知熾麟兄在校時曾經是個「模範生」,能夠被選上,有其難度,也彰顯他自有人格上的高度,這讓我想起了周志高,是我的國中同班同學,專精電腦軟體與硬體,也曾經是個「模範生」,在幾年前的同學會上重逢,仍是那般彬彬有禮;兩人至今仍能令我感受到「品學兼優」的良好氣質,有溫文的一面,顯然皆仍保有在求學階段校方賦予他們的一份期許,或許曾經擔負起眾目所歸的幾許壓力,卻仍不辜負這一項階段性的傳統使命。 時下充斥著種種誘惑的這個社會乃至於世界,是多麼容易讓一些人們迷失了自我,負面的真人實事時有所聞,也引起寒蟬效應,想發表反對意見必須具有更高的勇氣;聳動腥辣的事物較易引起注意,卻無法長久;而在那放縱的一族的對面,是儒雅的另一族,口不出穢惡之言,身不為逾矩之事,這是從小經由被動的外鑠兼主動自發就埋下的良善種籽,難能可貴的是,至今不但一直未曾枯死掉,還萌芽發葉! 在這一座島嶼上,就是不乏如此之人物,安守本分地活於一方,他們分布在不同的專業領域裡,住在相異的地方,卻有著相同的特質與同工之秉持,也成為社會安定的一種穩固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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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父女情
猶記年幼時,偶而聽到只有國民學校基礎學歷的父親,滴滴答答地與母親講日語,總以為他們是胡言亂語鬧著玩。不是真的在傳達什麼,而是,無聊的碎碎念。直到大學時代選修過日文課,長期隻身在外求學工作的數十年後,某次返家事親,恰巧看到鄰居的小外勞,與父親講著簡單的生活日語,仔細一聽,才發現父親講的真的是「日語」,而且是昭和時代的日語。 於是,我把當年選課的日語初級教材,拿回家給父親選讀,陪他在衰老與病痛之餘,有更知性且充滿樂趣的晚年。 言及與日語的因緣,父親誕生於昭和七年,曾跟隨日據時代的「K?棜ch?棜桑(校長)」,讀過三年日本書。後因為戰亂、躲空襲,日本戰敗,日本校長亦被驅逐回日本,就此荒廢日語之學習。 當小外勞用不太標準的日語問候老爸,老爸就會糾正其發音。而我學過日語,如今在讀日語時,扮演老爸學生的角色。照著教科書念詞語或短句,若有發音不正確,老爸就糾正我。 當八十八歲老爸爸感嘆年老無用,沒有工作,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像個廢人似的。當女兒的我馬上幫他想到,三個被他荒廢已久的工作。一是讀大字版聖經,二是為所有家人禱告,三是複習日語。當每日行程加入這三項工作,父親的笑容變多了。 嚴格說來,爸爸的教育程度只有到國小結業,能勉強讀中文聖經,實令人驚訝。有些較難的字詞,需陪讀的晚輩幫他回想起來。而禱告發之於心,他總是:「感謝上帝……」讓身為屘子的我順利長大,希望上帝幫助我更擅長賺錢,可以「利益家庭」云云。 當我向爸爸的腦神經科醫生報告,爸爸讀日文和聖經時,幻覺就不會發作。醫生連連稱好,鼓勵老爸繼續每日讀聖經和日語,可以延緩老人失智的發生。 所以,爸爸是我的日語老師,我是爸爸的中文陪讀,我們正在一起享受,老爸更有樂趣、更充實的晚年。爸爸的專長─日語我把握住,學習了;不會像爺爺在世時,我一直不知道他專長為何,等到閱讀他遺留下的聖經,裡面夾著漢文註記,乃流利的漢文書寫。 因在外求學和工作,我錯過了向爺爺學漢文的機會,很高興我暫停了帶狀工作。每次搭高鐵回去陪爸爸,有如穿越時光隧道,來到老爸年輕時的昭和年代,把握住與父親一起複習老派日語的機會,我有一個在昭和時空等我的父親,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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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牛棚的母親
昨晚夢到母親挑木柴爬樟湖古道。1949年台灣醫療落後,撤退國軍便擔起巡迴醫療任務,暫駐古坑國小,與做裁縫女子戀愛,尚未結婚(1952年)生下我,飽受鄰里訕笑嘲諷,二二八事件剛發生不久,台灣人相當排外,懷孕少女幾度到外祖母屋後楊桃樹上吊,命不該絕,總是被發現救回。 未幾,少尉排長開會揭發上級,用稻草煮消毒針頭,嚴重影響注射安全,結果很巧半夜阿兵哥逃跑(險惡安排),逃兵背包放李護理長室,李某未及時通報,顯有「包庇」之實,便羅織罪名,報復舉發弊端之恨。上級硬要他負責,送軍法處。這愚直個性把自己搞砸也連累家人,經外公極力營救,果然官官相護軍系統,無端判李先生兩個月徒刑,摘掉他用生命換來的軍職,等於被部隊「掃地出門」,別說生活撫助金,連一針一線也沒有帶走。軍隊放人,但也掃地出門,一線錢也無。 風雨斷腸中出世的我,給她無比勇氣,許多人跑來領養,或慫恿母親改嫁,不要留個「拖油瓶」母親含淚說:「你們走開,兒子是我命根,我在他在,他不在我也不在。」村莊人聽她如此堅定,較少提領養事。 家父自部隊釋放無處可去,借鄰居的牛棚俗稱「牛碉仔」行醫。由於身無半畝,無半無項。只好在村裡找到一處廢棄的舊「牛碉仔」(即:牛棚),埋鍋造飯,過著無窗無氣孔的「密閉」生活。五年內,光是柴火的煙燻就讓她淚流不已,吃足苦頭。由於光復初大家都窮困,鄰居、外公的助濟也非常有限,吃苦當作吃補,一家三口在牛碉內度過五年時光。 家母因行醫的先生入不敷出,所以存錢買一隻豬母,期盼牠多子多孫,改變家境。不顧自己細皮嫩肉,勇敢向鄰居借一塊閒置地,開始拓墾,搬石頭,培土,清除樹藤根莖種地瓜。放眼看去,整個蜈蜞坪都是公墓,地面則是地瓜藤,村民在丘陵地種滿地瓜,務農的厝邊教我們:「蕃薯要種紅心尾仔產量多,適合養豬。」 當年讀初中從華山下古道,必經圓潤的石頭苔蘚,左右搖晃的籮筐,幾乎每踏一步,便重心不穩跌跌撞撞,母親不忍,總是把地瓜放到她擔子上,讓我擔子減輕,如此挑擔來去,雖想為母親分擔解勞,還難如願。母親讓草燻炊煙漫過秀麗容顏,讓灰燼停泊黑髮,如此撫育我們長大。 家父四處往診,如鄰近華山村,樟湖村,草嶺村,桃源村,5、60年代這些無醫村,村民生病是小病忍,大病要滾或等死。15年前筆者撰述桂林村史,有婦人問「你甘是李先生後生?」我說「是啊!」她說我囝細漢去林猴崎工作,被虎頭翁叮咬10餘下,奄奄一息,被你父親救活,我足感恩啦! 問起老爸說:「當年台灣有進口類似尼可麗日本藥劑。專治消炎消腫。我一時也不敢動,因非正牌醫生,僅有醫療一技之長,當年軍醫特考規定:「必須官階至中尉,始有報考資格。」家父少尉即被移送軍法,連考試資格也無,只好當一輩子「密醫」。 「只能盡力救,但救不回你們不能告我。」說完他們夫妻下跪求助,庄頭無醫村李先生肯救命,我們感激都來不及,夫妻一臉期待。家父打針後果然漸漸甦醒,很奇蹟式救回孩童一命。這樁事家父也忘了,塵封往事如朦朧影子,讓現今九十四歲老軍醫眼睛亮起來。 老爸曾兩次到草嶺村被龜殼花、雨傘節咬傷,那是暗路走久了碰到蛇不是鬼啊!自己嘔吐又紅腫,敷當地人給的草藥醫好,當年毒蛇血清少。但是無醫村的守護神,彼時衛生飲食差,各種膿瘡皮膚病特多,簡易開刀手術處理,兒童大肚子蛔蟲、蟯蟲疥瘡、氣喘等慢性病醫療。直到政府實施醫療法,全面禁止未取得醫師執照行醫,只好結束行醫生涯。 昨晚夢到去年十月以八十九高齡離開我的母親,想起母親牛棚歲月,如今陰陽兩隔,不禁心酸哽咽啊!在屋簷下,穿透悠久的光陰,化入時光感傷中……黑夜的逆光效果,慈母又現眼前。六十年母親裁縫機猶在,藏青色風衣我會披上身,感受隔世的溫暖。如果提一盞燈籠/尋夢河道野菊/我將童年追回來/讓媽媽在我身上繞著圍巾/從小跟她住牛碉仔/陰陽相逢,那是可以跨越距離啊!讓我們今夕陰陽界見面。 牽著她的手,如同牽我小手去抓螢蟲,教我唱:桃太郎。她的日式教育從當養女學起,十七歲自斗六望族高鐵家逃離,她不想當人妾身不明,因為家窮捨身當養女,時稱「幼幹」也是女傭一種,分粗幹與幼幹,幼幹專負責打理主人、兒女吃喝上下學、掛蚊帳、煮三餐等細微工作。粗幹則需劈材火、挑水、上田農務等粗重工作,耗費體力也延生許多悲劇,所謂「一只賣身契,打死不償命」如同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查某幹身份如蜉蟻卑微。 母親得知家貧,常將日據時期主人家的鹹鰱魚、布料、白米、土豆油暗槓少許托村民轉告父母,搭五分車自古坑到斗六車站。她利用機會拿給久不知肉味的雙親。因主人家離車站約五分鐘。自小送人當養女,逃跑入妾命運,繼而二十歲與外省軍醫戀愛未婚生子,勇敢貞潔讓自身生命明亮、緊張和有聲有色,母親算是新時代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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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與影像的魅力
為期將近兩個月的「閩南文化飲食研究」、「閩南文化攝影研究」課程,學員多日期待的成果展,終於在10月24日在文化園區展出,會場由宜靜帶領的專業團隊所設計,十分溫馨亮眼,有如影展、畫展般迎接我們,今天每位學員都是最佳男女主角,看到自己的「畫作」、「紀錄片」於會場展出,短文結集成「作品集」,雖不是大作,但它是人生的第一次,能不感動嗎?感謝姿慧老師、玉芬老師寫作經驗的分享,天澤老師作畫的指點,阿德師的甜蜜美食、迎瑞老師、吉賢老師影像紀錄的指導,櫛欣、子尹不厭其煩的協助,才有完整的影像紀錄展現,這是初體驗,從茫然與混亂中理出了方向,在惶恐與手足無措中完成了作品,只能道以感謝,才有今天「金門之眼」與「美味印記」作品的產生。 食物所含蓋的情感令人動容,是親情與趣味的交集,食物牽動人的情感,雖只是一道稀鬆平常的菜或是點心,卻也道盡了無限的親情,常說媽媽的味道,阿嬤的味道,而今端出來的卻是一道對母親的思念,燕婷的「鹹水雞」,才一開口眼淚瞬眼流下,姿慧老師急忙遞上衛生紙,愛哭的我也陪著掉淚,原來這道食物背後隱藏著感人的故事,簡單的一道菜蘊含其對已逝父母的思念,我能不哭嗎?粿乾、兵仔餅、土豆雖不起眼,卻是兒時充飢的好零食,隨意一把放進口袋,是果腹的需求,誰知這一把卻也牽扯著萬般情感與趣味,一道道不起眼的食物,此刻藉由文字帶動了回憶的思路,完成每篇感人的文章。 自己文筆平凡,偶而也寫幾行字,主要是想整理走過的歲月,尋思曾經的點滴,也是想讓腦筋活動,沈澱心情,此次課程喚醒自己諸多兒時零食的記憶,下筆時不斷浮現各式甜蜜滋味,如粿乾、好吃糖,麥芽膏、寸棗糖、寸金棗、索丫股、紅粿……等,這些零食沒有華麗包裝,它坦白的讓你一眼看出「排仔糕就是排仔糕,軋車餅就是軋車餅」,無須任何裝飾「我」就是美味,這些生活小點心陪著我們度過無憂的童年歲月,每聽到「ㄎㄧㄤ、ㄎㄧㄤ、ㄎㄧㄤ」的聲音,左右鄰居孩童無不拿著空瓶、破鍋破鼎往外跑,追著推車的阿伯,等待換取一枝麥芽膏或一塊好吃糖,然後滿足的回家與兄弟姐妹分享。時間的更迭,曾經的滋味還在唇齒間,卻成了回憶的味道,這滋味將一直停滯在記憶裡!隨著老師傅年歲已大或仙逝,有些味道無人承接,算是遺失了,有些經由子女的創新付予新樣貌,味道多樣且新穎,時空改變了味道,只是記憶執著不肯忘記,說不完的味道存在心底留於文字間吧! 在困頓的年代,對食物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能溫飽,滿足口腹需求即可,一個平凡的紅粿,一把不起眼的土豆,一碗糊糊的麥糊,乃至最日常的麵線,都有說不完的故事,它實實在在呈現在我們的眼前,吃在嘴裡盡是幸福與滿足的滋味。窮時求溫飽、富時講養身,新世代師傅有創意,除溫飽、養身還要養眼,滿足全方位的需求,一顆糖果、一包餅乾、一杯咖啡,都有其專屬的美麗標記與包裝,以吸引顧客眼睛,創意總令人驚訝,味道更多變,叫人垂涎三尺,不輸老滋味,有句話:吃東西眼睛先再鼻子再嘴巴,現是滿足手機「咔嚓、咔嚓」,最後才到嘴裡品嘗,色香味隨著「咔嚓」聲一一紀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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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保公園風獅爺
挺身佇立鎮山崗 懸命無私護四方 手捧官章成一帥 指揮兵將守邊莊 朝迎旭日寒冬暖 夕伴星辰頂露霜 惡煞狂風爺們擋 黎民浯境保安康 後記:照片為尚義環保公園的巨型風獅爺,面向東。其前下方平地有一金門地形的石雕區,複製各村落的風獅爺,依其原座向安置於對應村莊的點位上,儼然如執掌帥印的巨型風獅爺居高臨下,指揮眾風獅爺們鎮守各地,庇佑黎民。 (稿費贈金門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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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同溫層
十五年前的平安夜前夕,媽媽因為急性心肌梗塞,沒有留下一句話就悄悄地離開人世。那時的我才三十出頭,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心中除了感傷還是感傷。 爸爸媽媽結婚的早,六個孩子陸續出生、生活瑣事也應接不暇,當初的甜蜜愛戀早已變成平淡的對話,兒時記憶中,父母曾嚴重爭吵,媽媽幾度提著行李要離家出走,最終也是放不下孩子而作罷。結婚後,曾經問媽媽是怎麼走過那一段日子,媽媽總是笑著說:「一想到你們幾個小蘿蔔頭,我的心就軟啦!至於你爸,他就是愛熱鬧,累了就會回家的。」 媽媽的驟逝對爸爸的打擊不小,約莫半年都宅在家裡不出門,後來他選擇投身政治,為民服務,幫自己找了一個舞台。但絢爛終歸於平淡,多年以後,媽媽的話言猶在耳,老爸卻已是孤身十多年了。如今的老爸,已經不管政事,每天上午,他會打開line群組,和一群老朋友互傳訊息,和我們這群兒孫道早安,偶爾再去社區打長青四色牌,消磨時光閒嗑牙。爸爸說:「我是裡面第二個老的人了,打小牌就是找個地方和年紀相當的人一起話家常。」愛熱鬧的個性始終如一。 套句現在的流行話,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社群,銀髮族不也是如此嗎?尋找自己的同溫層,日子總是要好好的過下去,每次看到爸爸笑容滿面的樣子,就真心的替他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