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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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改變了我們的情緒
入夜後的月色易見,晴天雨天各有不同的美,它伴著蟲鳴,引人遐思;它穿破雨雲,也能心生惆悵。晴朗的月下,可以散步詠涼天;雨中的暗月,則往往洶湧一層煙霧。 月亮,在高高的天空柔美,映照出神秘,映照出靜謐,映照出孤寂。 月亮,也會艷麗天地的顏色,抵達一大片的山林湖景,光芒能辨識方向,不管離開家鄉多久多遠,乘船行走水面上還從容地釣起魚來。悠哉的生活,曾經是多少人的憧憬?因此,讀到杜牧的〈旅宿〉:「遠夢歸侵曉,家書到隔年;滄江好煙月,門繫釣魚船。」便好想與他一同留宿在這條好煙月的江邊,把釣魚船當成搖籃安躺,什麼樣的鄉愁也能快樂面對,遲到的家書亦不必感傷。黑夜,在眼前的風景安靜,也許詩人在萬籟俱寂的寒燈下思舊事,也是一種滿足。 但,我畢竟不是詩人,不知道他可曾歡喜,可曾自在?在江水的月夜裡。旅宿人生不同階段,聚散隨它聚散;悲歡任它悲歡,精神層面必需懂得放下,領悟的人不多,一旦捨得也就圓滿了。 很多時候的焦慮,我們會因風景而改變。一朵花的明媚;一片竹林的空靈;是何等心曠神怡的境界。 月色成功扮演輔佐的角色,它改變我們的緊張感。 月光倒映的光芒,使浪潮變得清晰,許多壓力的分秒必爭的事,輕鬆許多。卻又讓山林變得矇矓,在潮濕起霧時,許多成千上萬的樹木幽靜,伴著紛擾蟲鳴,令人心生惆悵。 BY2的歌〈曾經的約定〉,惦記著愛情裡許下的承諾,倒映的雲影,自月下飄過:「尋尋覓覓,不能忘記,我們曾經說好那個約定,當時的月明,悠悠一片雲,忘不掉這一份情。」 曾經,母親成長的山中,入夜後有趨光性的魚蝦熱鬧著奔流小溪,月圓光華,便盈滿透亮峽谷的色澤。幾十年來崛起的科技,讓大部份舊時的小魚小蝦消失殆盡,近年來在政府的封溪護河之下,復育了生態,許多生生不息的水中動植物,搖擺在野薑花流域。 野薑花流域在茶園的下方,伴著日升月落,與水中動植物共生。 一把手電筒;一支火把;一輪皎潔明月,只要這些角色齊全,舅舅便會走向野薑花流域撈捕小魚小蝦。山中小孩大多都有狩獵的技巧,舅舅也不例外,樹枝木柴與野草,就地取材,熟能生巧地綑綁製做出陷阱成為捕蝦籠。與其說捕捉,更多時候其實是在玩樂。有一次捕蝦籠置入水中幾個小時後,手足與玩伴吆喝著一同驗收成果,打開蝦籠前大家屏息以待,當答案揭曉時,只見身手矯捷的舅舅迅速篩選,將「未成年」魚蝦放生,讓牠們四面八方游回水中央,玩伴們興致一來也一起幫忙,就在人多手雜下,大的、小的、肥的、瘦的,通通都不見了,滿滿豐收的籠子瞬間寂寞不少。舅舅和玩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捧腹大笑。回歸家園,魚蝦們應該可以順利長大「生兒育女」吧?那時的人心多純樸,即使沒有封溪護河,水中動植物也能大量繁殖得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的河流,孕育了一座偉大的山中人家。 母親喜歡邀約手足回到水聲潺潺的故鄉泡茶聊天,彷彿只要一盞茶,便可以倒飲時光的沉寂,尋回兒時彼此擁有的歡樂。 在一個滿月圓的中秋夜,我和家人約在露天庭園烤肉,人工造景的竹筒,排水順著低處的方向流動,旅人拿出銅板一枚枚往水中央扔去,聲音清脆好聽。流著流著,深水區的錦鯉忽然都浮出水面,乞食著,可愛地探照在路燈下。我期待能發生某種驚喜而游移視線,那露天的枝幹堅強高聳,雲裡暈黃的月光,微微透亮,溫柔看顧這座城市。我就這樣讓驚喜發生,分分秒秒,迎接自己的快樂。 曾經的約定,約定在外婆家的木屋,約定在野薑花流域,約定在美好心情裡的漂亮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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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邁的掛「愛」
人們總云:「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贊同這個說法。 祖父母在大家眼中,多半是祥和親切、和藹並大愛的,而我家兩寶最逗趣的一點,就是奶奶和爺爺兩個極為反差的個性,奶奶是樂天派,有著女強人的工作能力,但平常休息時,認真的臉孔不會是緊繃的微笑,反倒呈現了一種十八姑娘一朵花的朝氣,瘋狂地和朋友跳著民俗舞蹈-土風舞,偶爾姑姑回娘家時,嘴巴逗著都覺得很小孩子;爺爺則是非常有威嚴,呈現一種霸氣的味道,導致這種微微大男人的因素,我想不出是因為從前當過警察,做過公務人員的工作吧?然而,老來的含飴弄孫無法避免,我是長孫女,自幼便受到祖父母無比的疼愛,儘管之後弟妹相繼出生,我所感受到的關懷以及照顧,仍不少於新生的小可愛們,當然,也許是因為不捨被爸爸的嚴厲,造就「較早熟、更為害羞」的產物出現,甚至是在四歲就患上的眼疾-斜弱視。 和台灣本島相聚約三百公里的小島-金門,小地方的優勢無非就是不管地點在哪,總是能很快的抵達。美好的風景,安逸的生活,總是留不住想闖自己天地的優秀年輕人,醫療上遺失了這一批上等資源時,代表著,飛離家鄉到本島求醫,治療眼睛是家常便飯。在爸媽忙於工作的情況下,祖父拖了它有些佝僂的身軀,從花甲之年到致事之年;再從杖國之年一路到杖朝之年。我們培養很深的革命情誼,由北部的長庚醫院到了中部的光田醫院,每次踏進診間,是一雙黝黑粗糙的大手拉著,傳遞了許多不需要言語表達的鼓勵,進手術室前,我穿著一套淺綠色的連身裙-手術服,那時我催眠了自己它就是一套保護膜,接著是爺爺深鎖眉頭,卻露出一抹微笑跟我說:睡醒了!又是一個漂亮的小公主。《睡美人》情節改編,活生生的烙印在我腦中,王子一直都在身邊,無怨的守候。當周遭的護士阿姨推著我,我不忘看著爺爺,他快步跟著,關上門的剎那間,闔上靈魂之窗,昏昏欲睡去了! 我知道五歲颳起一陣冰冷的風,打哆嗦的頻率高了一倍,冰冷的手術室讓我毫無知覺,甚至連甚麼時候開完刀?甚麼時候褪去了綠色的保護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甚麼時候爺爺牽著我,我卻哭鬧不定?有太多問句出現在腦海裡,至今,我連結束後留下眼淚的時間及原因依然尚未知悉。我懷疑,佈下天羅地網的壞天氣,搭配了自己的心情因子,交錯作用之下,心中產生無比的狂風暴雨,由內而外的對踏入醫院感到感冒……。 良藥不一定苦口,王子亦不必年輕氣盛;我的良藥來自於「陪伴」,王子就是「愛我的爺」,偏偏這抽象的處方籤連醫生阿姨也無解。我開給自己這份良藥,是日積月累的接受愛的洗禮,感受與眾不同的心境,支撐著無數個求醫的歲月,其中,多少的苦惱、擔心與陪伴造成祖父憔悴的樣貌,牽引了烏溜溜黑髮細絲轉換成白髮蒼蒼的足跡。 或大或小的手術,必須懷抱著冒險家的精神,試過才有機會,但,我終究還是失敗了,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就此誕生,在我升高二的那個盛夏。我的心情是失望崩潰,只有當著「四眼田雞」才能保持正常的眼位,亦能讓我張大眼睛好好的看著繽紛的世界,之後每每看到悶悶不樂孫女的祖父,我更是心疼,對自己進行了反思:了解外表非一切根本,相由心生。當溫柔善良灌溉了你,那麼,美好的事物就會向你傾倒。這種姿態伴隨著我到了現在,眼睛不再綑綁心情,人際互動增加了,個性活潑開朗不少,常常逗地家裡「兩寶」不亦樂乎,應該是滿滿欣慰的表徵吧! 家人擁有擔心的權力,由祖父母一手帶大的我,進入大學後,對他們是百般思念,屢屢打電話回家的悸動、懷念小島的一花一木,冬溫夏凊的「屋子」,人們總是互相擔心的情愫,加總堆積成型的。心中真誠地為了下一代子孫著想,擁有如此可靠的依附,即使身在他鄉,卻鏈結了幾百哩的絲線,透明具有彈性,不易斷裂。在老一輩的世代中,也許身體力行是他們給我們的愛,含蓄內斂,卻永掛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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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神像
在不經意之間來到這裡, 走在巴里島的街道上, 一草一木都深深吸引我, 看到一尊不知名的神像, 那是充滿神話的色彩, 盤旋在他身上的龍, 拿在他手上的劍, 他的眼神看起來莊重威嚴, 有種保護人民的使命感, 巴里島的善良熟情, 讓這些神默默守護人民, 這是個與神共存的島嶼, 無形面紗牽動著島上的繁華, 在廟宇及神的指引下, 吸引無數觀光客來朝聖, 善良的島嶼受到神的保護, 總令人流連忘返, 旅客認真的往前走, 默默找尋下個美景, 而巴里島的傳奇故事, 就這樣的流傳下來, 讓人們留下神秘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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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的眼淚
與陳伯等家人同住那15年,唯獨未曾見過陳伯的眼淚,但偶而看他那張欲哭無淚的容顏,更能感受哀傷力道。 陳伯其實是笑口常開的人,家人們幾乎都沒看過他生氣,更別說是罵人了。浙江西湖探親回來,他帶回幾本相簿,只有一張照片不見他笑,同爹娘墳前合照那張;那張因悲傷而略為扭曲的臉,不見一滴淚。 之後對岸來電,傳來陳伯妹妹先走一步的噩耗,陳伯同樣沒哭泣,忍痛提筆寫信,寄奠儀厚葬胞妹。陳伯跟父親一樣,與原生家庭緣慳,十多歲即搭船來台。後來,學校讀到這段歷史,課本只輕描淡寫「跟隨國民政府撤退來台」。但陳伯、父親口徑一致說:「是被國民黨抓來的。」好幾十年,他們兩人是彼此在台灣最親的家人。初早於興安街、西寧南路等的同租房子,後一道過橋至三重置產,母親、哥哥、我,其後一一報到,堪稱多「緣」成家,也變成陳伯的家人。 某夜飯後,躺在床上小歇的母親突然四肢無力,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無法起床。父親值夜班,哥哥住外婆家,我急於星火撥一一九,終由陳伯隨車護送母親掛急診打點滴,要我顧家。陳伯實是另一位男主人,我們的另一座堅實靠山。 我上國中,父親斷斷續續興起了分家念頭──房子當初是他跟陳伯一人各付一半買下的,他想讓產權單純些,準備請人來估價現值,不是歸他、就是歸陳伯。 陳伯聞言,倒也灑脫,常說:「我回大陸住去。」父親其實也常把這話掛嘴邊。但我們都明白那只是兩老口頭說說罷了,熟悉的家人都在台灣,他們怎麼可能捨得。 我感覺父親提出這個想法之後,陳伯與他那兄弟般的情義,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陳伯平素仍是維持一貫笑笑的臉,只是那笑容底下,暗藏著一股難以抒發的抑鬱。 國三暑假午後,陳伯一如往常公園散步、下棋,突然胸口一陣不適,痛得他以手扶胸、幾乎跌坐在地;路人見狀,趕緊幫他叫救護車送醫。住院時,我和母親去探望過一次,陳伯病中從口袋掏出千元大鈔說:「拿去,這禮拜你的零用錢。」沒幾天,他忽然自行辦理出院,我們都以為他沒事了,回來還特別洗了澡,看來精神不錯,吃飯也正常。當夜,我收聽廣播直到凌晨,還熬夜待在客廳打電話想叩應進去,忽見陳伯開房門上廁所,他最後一句對我說的話是:「欸,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早點睡覺喔。」遭抓包夜深還醒著,沒回他,趕緊跑回房裡就寢,耳裡繼續聽CD Walkman。 天亮,父親焦急萬分地把賴床中的我喚起,說陳伯出事了,打開他房門欲問他要吃什麼早餐,發現怎麼叫都叫不醒。我衝過去一看,陳伯臉色已發白,看來像是睡著一般。「伯伯死掉了。」第一次直面死神欺來,我竟可以冷靜地撥一一九,只見陳伯全身癱軟被救護人員、父親合力抬下樓去。聽鳴笛聲揚長而去,這時我才曉得哭。 陳伯後事由退輔會辦理,喪禮備極哀榮,最後父親是付錢給陳伯遺產管理人,將剩下那一半房子買回。隨後,政府安排由他外甥女來台,將骨灰自南港軍人公墓遷出,並將剩餘遺產帶回老家,結束流離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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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惟恐家長誤會是跟同學打架或受到同學欺凌,因此不得不護送他回家,並向家長解釋。當張老師把海山受傷的經過向春蘭敘述時,儘管她心痛孩子的傷勢,則沒有責怪學校照顧不週,仍然懷抱著一顆感恩之心,對張老師說:「孩子自己頑皮不小心才會跌倒,這點皮肉傷過兩天就會好起來的,勞駕張老師專程送他回來,真不好意思。老師請進屋坐,喝杯茶。」 「謝謝妳,萬枝嫂,妳忙吧。」張老師客氣地說。 「老師是不是嫌我們家髒,不敢進來坐。」 「不、不,我是怕打擾妳。」 「不會啦,」春蘭誠摯地說:「屋裡坐,喝杯茶再走。」 「謝謝。」 張老師在春蘭的引導下來到大廳,坐在一張長板凳上,趁著春蘭倒茶之際,不免看看四週。房屋雖老舊,又是農家,但整理得有條不紊,可見男主人不在家的女主人,依然善盡主婦之責,甚至母兼父職,既要上山幹活,又得料理家事,還要教養孩子,其辛勞可見一斑。 然而,他今天能夠安然無恙,顯見被抓走的林萬枝並沒有出賣他。如果說出他的名字,勢必會減輕自己的罪行,而他早已成為階下囚,豈能消遙法外再擔任教職。雖然看到標語的人並不多,但從情治人員對這件事的重視,從林萬枝被控以為匪宣傳及顛覆政府的罪名來看,這件事已非同小可,因此,他們的目的便已達成。日後一旦這座島嶼被共產黨解放,誰敢否定他的功勞,屆時擔任校長絕對不會有問題,甚至還會安排更高的職務。(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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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烽火歲月
翠綠的大樹,高挑又清涼,鳥兒佔滿枝頭,嘰嘰喳喳聊個不停,鮮嫩多汁的牧草塞滿牛隻的嘴角,喀之喀之嚼個不停。耀眼的陽光照著渾圓的露珠,一閃一閃亮個不停!祥和的社會,安定的時光,多麼舒心的每一天,這就是平和世界的美景。遙想民國47年823戰役,悠悠60年一晃而過,動盪的年代已遠,現今的日子安逸,享受生活,一些陳年舊事也隨風飄散,該忘的早已拋諸腦後。但,年年的8月23日紀念日,又引起淡淡的哀傷,唉!只有被砲火燻過、被砲聲嚇過、被砲彈追過的人,才知道甚麼是烙痕! 人的一生,喜樂參半,年輕時體格強壯,家計、生計一肩挑。隨著歲月的流逝,鬢角泛白,時不我與。「屏東南區老人安養中心」為了重建長者的信心,舉辦關懷長者活動,例如:布置信心十足的書法、寫字、畫畫、閱讀區,還有大聲吆喝熱鬧滾滾的賣菜區,勤補衣服補貼家用的縫紉區,修鍋補鞋的擦鞋區,量身定做的洋裝西服區。志工們牽著、扶著、推著老人家慢慢閒逛,細細解說,喚醒長者昔日轟轟烈烈的曾經,和訴說不完的陳年往事,這個活動稱之「話天話地話從前」。 金門縣大同之家主任楊志斌應邀參與「南區老人安養中心」的「話天話地話從前」一系列活動,留下難忘的印象。適逢823戰役60周年紀念,因此,精選107年12月26日在大同之家二樓大禮堂,設計別出心裁的「走過烽火歲月」邀請年輕的大學生和一群熱心的志工們,分享阿公阿嬤話當年,並一起珍藏「走過烽火歲月」(如圖)的點滴精華。 突然,一位切身之痛的阿嬤,「趴」的一聲,大聲哭了出來,邊走邊流淚「我就是那個沒被砲彈打死的人」阿嬤激動的說:黃昏時刻,警報來襲,大家慌了手腳,帶著家中老小,拚命往屋外防空洞跑。霎那間,雷光電火般的「咻」聲如雨落下,砲彈落地後,彈片四射,貫穿阿嬤的胸間和膝蓋兩處。突如其來的橫禍,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潛意識裡,懷中的幼兒有人接抱,就癱倒在地,不省人事(幸好沒被慌亂的腳步踩扁)否則不堪設想。後續的救援,如何救活,腦中一片空白,往事歷歷,猶如昨日,刻骨銘心的痛,至今難忘。 一位阿伯說:十幾歲的孩子應該是個快樂的年紀。然,炮火連天的鄉間卻哀鴻遍野,死氣沉沉。一日午後,獨自越過馬路準備奔跑釋放壓力,突然,一群荷槍實彈的隊伍迎面而來,「沓沓沓」天搖地動的行軍步伐,充滿肅殺之氣,空氣頓時凝結了,緊接著喝令一聲:「不許動!從西浦頭到古寧頭的路怎麼走,走在前面帶路」凶神惡煞般的語氣,嚇得我渾身發抖,冷汗直流。恐懼中,不敢回頭觀望,只能乖乖帶路,期待機會來臨趁機逃脫。 再一位阿嬤說:年輕時被派去當婦女隊隊員,幫忙照顧傷兵、擦藥、餵藥、包紮傷口,還要清洗一堆堆有血水、汗水、淚水夾雜,藏汙納垢的戰服、衣物,整個洗衣槽都是紅色血水,惡臭兼噁心,全身非常不自在,顫抖、無助、害怕,真是「欲哭無淚」這哪是人過的日子,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另一位阿公,訴說的語氣雖然簡短,卻十分驚悚:凌晨時分,採買的充員兵,跑進防空洞內叫醒市場老闆出來賣菜。忽然,肚子痛,想跑出防空洞外拉肚子,洞內村民紛紛勸說,外面太危險,不要出去,拿件衣服鋪在防空洞內解決就可以了。但,阿兵哥不好意思,執意出去方便,正蹲在洞外屋角邊時,說時遲,那時快,「咻」轟隆巨響一聲,砲彈直接襲中年輕的阿兵哥,等砲聲暫緩後,大家紛紛走出洞外查看,剛剛還在叫醒菜販的採買兵,已被砲彈炸得面目全非,屍體彈到豬隻的化糞池上,這駭人的景象恐怖至極,常常浮現眼前,痛心啊!戰爭的無情,見識到人命的短暫。 還有一位阿嬤說:砲彈開打時,街上空無一人,冷清的街道教人毛骨悚然。連買一瓶醬油都困難重重,時時要提高警覺,靜觀其變,砲彈出發「咻」的一聲,趕快找硬體建築掩護,等「碰」的一聲落地後,才又開始挪動腳步往前奔走。回憶戰火的日子,人命如螻蟻,一不小心,瞬間消失無蹤。 烽火歲月的盒子一打開,大家回憶滿滿,滔滔不絕的話語,訴說當年的種種,所幸大夥吉人天相,諸事順遂,回想過去與現在,風雨飄搖的日子已走遠,如今這群阿公阿嬤生活愜意,笑容滿面,長壽又健康,令人欣慰與羨慕! (稿費贈金門縣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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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炒栗子
記憶中我第一次吃糖炒栗子是爺爺住院時,在巷弄向攤販買的一個小紙袋的零嘴,熱呼呼的香甜吃的我格外開心,那時爺爺傷勢不重,就愛亂逛。現在爺爺還是一樣自己能走就走,也喜愛美食,我想我貪吃有一半是遺傳吧!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喜歡的東西就是容易多吃,挑食的很,所以常常吃過量也不知道,常常就像松鼠吃果子一樣,停不下來,他的肉質黃嫩鬆軟又不黏牙,入口滿是芳香,當下只覺得好吃舒服,對食物的特性也不去了解,後來,慢慢的,顧忌熱量不敢多吃了。有人愛吃吃到脹氣後來有所節制還以南宋陸放翁〈夜食炒栗有感〉詩自嘲:「齒根浮動欲我衰,山栗炮燔療夜饑。」 直到後來到大陸看到路邊在兜售,我嘴一饞又買了一包來吃。栗子有分大小兩種,不同分別,有時我也會這樣嘴饞就買喜歡的點心吃起來,那時一邊吃著比較貴的小顆的山栗,一邊吃著傳統的板栗,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吃傳統的!不過隨著水準的進步,大陸也慢慢提升物價,不論是生熟栗子都不便宜,所以,慢慢的也成了我記憶中的美味了。 後來長大之後知道要價不低,就自行去迪化街買生的去燙熟來吃,香甜黃澄的栗子總是帶來滿口的滿足。有人說再放進烤箱可增添口感與外面兜售無異,但是,外面沙石混著糖炒的栗子就是多了份你比不上的香氣,只是,自己弄的要多少有多少-後來,開始學會控制量數。 有時混在飯裡不需要多加什麼就是香甜美味,成了甜美的主食,慢慢的,我才知道它屬於澱粉,熱量也不低,吃多容易上火脹氣影響消化。 來唷來唷,好吃的糖炒栗子,又有小販在叫賣,我嚥了嚥口水,拿起一個試吃,珍重的品嘗它的香甜,有時還是要碰運氣,不全然都是香甜的,也有一些壞的在裡面,也許,世事就是如此,不全然竟如人意。 對栗子的喜愛香甜依舊沒變,變的是自己多了份顧忌及代謝能力,有些東西,以前可以大啖再用運動彌補,現在隨著年紀,睡眠不好影響代謝加上現實能力,有時能吃到幾顆就覺得很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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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小確幸
耳邊傳來麻雀此起彼落的鳴叫聲,夏日午後,荷池裡的芬芳洋溢著夏日,一抹天光從窗邊橫斜進來,將冷冰冰的臉上蒙上一股灼熱感,我擦拭著額間不時浮出的汗水,將書桌旁的一盞茶水飲入口中,淡淡的花香讓人神智清爽,冰涼的觸感直竄上腦門,枯殘的乾喉頓時滋潤滑順,暢快無比。 艷陽高照的暑假一到,原本想悶在被子裡享受冷氣房殘存的一點涼意,卻早就被熱氣給吞噬,我拖著無奈的身軀走向書房,一如往常懶洋洋的坐著並拿出在一旁的手機,原先本打算這樣消磨時光,發呆一陣子之後,赫然瞧見旁邊有本不起眼的英文雜誌,既大考之後,已許久沒從初江湖,書上積滿一抹灰 我不經意的打開,英文字母的排列組合帶給我一股熟悉感,我意興闌珊的翻閱著,從異國主題延伸到世界奇景,最後是電影的預告,一直到名人的演講,文字投射在我的眼中,以前從不覺得奇特的文字,突然新鮮起來,沉淪在知識裡的趣味實在叫人無法自拔,以前要花上個把月才看完的雜誌,如今卻在午後時光賞閱完。 炎炎夏日沏上一壺涼茶,放鬆疲憊的身心,腦中沒有任何壓力與煩躁的干擾,學習頓時就輕鬆起來,曾經過分排斥讀書的自己,與現在判若兩人。柏拉圖說過「決定一個人心情的,不是在於環境,而在於心境。」當我們打從心底去接受某一件事時,我們便會樂在其中渾然忘我,就如同學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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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戰
「呀!」「蟑螂!」 聲震四鄰 老妻 令 滅蟑 爾等小丑 犯我領地 驚我家煮 橫行廚房 諸多行徑 無可赦 夜戰小強 箭在弦 蠅拍一支 調好鬧鐘 晚餐後 即入眠 鐘聲響 老妻鼾聲如戰鼓 但覺 風雲流轉 如聞 蕭蕭旌旗 開燈 客廳 壁上 沙發邊 桌椅斑駁處 開燈 廚房 牆上 冰箱邊 爐具鍋鏟處 敵蹤 處處 我 左撥右拍 東襲西砍 步伐輕盈 姿勢典雅 力道蒼勁 渾然天成 小強大潰 四處奔逃 「呀!會飛!」 空飛小強入廚房 我 躍足如策馬 輕騎追殘寇 執拍如劍 劍舞虛空 化龍蛇 森森寒意 盈斗室 縱步 騰空 奮力一擊 「噹!」「硄!」 傷敵 抽油煙機旁 功成 大鍋蓋面上 入秋以來 最最淋漓的快意 清晨 老妻 致歉四鄰 痴翁夢遊 無關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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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而林海山也習慣過著沒有爸爸的日子,反正有母親可倚靠,既不愁吃又不愁穿。在學校則有張老師特別的關照,同學們再也沒人敢公開叫他小匪諜。而三十出頭、身體健康、體態豐盈的少婦春蘭呢,除了必須上山耕種,也得在家教養小孩,更要餵養家畜家禽及料理家事。即使這些農事與家事都難不倒她,但沒有丈夫的陪伴,每逢夜深人靜及野貓叫春,又如何度過孤單寂寞的漫漫長夜?只因為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有性飢渴與需求的時候,然基於傳統,源自民風淳樸的島鄉,除了她的丈夫林萬枝能給予她撫慰外,誰也不能取而代之。 某日,海山在學校上體育課時不慎跌倒,嘴唇撞到地面而鮮血直流。張老師見狀,雖然趕緊取來棉花和紅藥水幫他擦拭止血,但不一會,上唇不僅紅腫而且還有一個小傷口,即使沒有放聲大哭,然則不斷地掉淚,鼻涕也直流,其疼痛的程度不言可喻。(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