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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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軌條砦
於白天或於黑夜裡 浸淫於你無垠的籬 每日相隔四十分 拉長了距離的話別裡 我慢慢的睡去 在妳離開時的孤獨中 放下心中的武器 妳總不捨底離去 於白天或於黑夜裡 我知道得清楚 天天會與妳相遇 在妳來時的浪花裡 那是我甦醒的時刻 告別那短暫的別離 用冷酷築起的身 輕觸妳的悲喜 於白天或於黑夜裡 等待著一劍刺向敵人的胸膛 我本鎮海的孤臣 而 天恩遺忘在 烽火逝去的歲月 剩餘的傲骨啊 如劍拔 似弩張 落在愁日裡 於白天或於黑夜裡 當一潮已落 銹出我的滄殤 無力的指向那天際 當一潮又起 戀獨般的處著 依稀 又聽到那戰鼓揚起 在妳輕疾的腳步裡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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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己拚一場——致吾兒的一封信
親愛的大哥崗: 提起筆寫這封信,你已飛行千哩之外,臨行前,媽媽縱有千言萬語,祇對你說句:「好兒子!好好為自己拚一場!」 兩年來,或走路、或開車、或工作、或旅行,或做家事,在心裡,與你對話千百回、千萬回,提筆數次竟未成書。光開頭,都有不同版本,希望這次能夠完成落款寄出這封信。 記得你第一年的聖誕節返家回學校之後,給你的信是這麼開頭的:「那天送你到機場,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媽媽佯裝堅強,心想未滿16歲的你,千里迢迢,隻身旅外,台北—西雅圖—紐約,又加上3小時車程,才能回到賓州你鄉下的校園,這是你首次的返家又離家,以後將有無數次像這樣的旅程,媽媽一思及此,如有硬塊哽咽喉嚨,無法也不想言語………。」 去年感恩節返家回學校時你因暴風雪而延長了航程讓我度過煎熬時日。 「每當你飛行的日子,時間總是特別的漫長,媽媽慣例埋首於工作,極想把自己自閉起來。或清晨、或夜晚,滑鼠鍵入你搭乘的航班,自螢幕那端出現都是『飛行中』字樣。此時此刻,我方明白我那遠在小金門的老媽—你的外婆,她常叨訴,每當我出國商旅時,她是如何如何的虔誠膜拜島上庫將軍廟、王仙姑等各個廟宇,保佑我平安歸來的心情,我終於可體會一二。」 這是今年春季時阿姨看到你出現在學校網站首頁有著燦爛笑容的臉龐,來電恭喜你的進步。 「望著學校網頁上你充滿陽光的照片,上面有採訪你的一小段文字,說你喜歡這個學校宛如在台北的家,依傍著一個小山頭,媽媽一顆愀著兩年的心,稍得一絲絲舒緩。」 今年五月自非洲商旅歸來,10來天在外因時差不易與你通上話,也不見你有半通電話找過我,帶著戲謔語氣苛責你的無情無義。我告訴你說:「在橫渡紅海的航班上,飛機震得非常厲害,心想完了,這趟航程可能回不了家見我的家人,尤其是你,難道不惦記你媽媽我的安危嗎?」電話那端的你,卻不疾不徐的反問:「媽,妳可有搭過如雲霄飛車猛然下墜的飛機嗎?我在大阪往底特律的航程,就曾碰到過。」這下換媽媽默然,刺痛起平日不願碰觸的擔憂與牽掛。因此,媽媽決定將在內心底處跟你對話千百遍的話語,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你到美國讀高中是有些戲劇性的意外,沒有及早作準備,讓你一路走來格外辛苦,回顧二年多以前你考完首次學測,得知直升原來就讀的大直高中,漫漫暑假閒來沒事,送你到美國高中體驗他們的暑期進修班,暑假一結束,另一申請的學校來信邀請你入學,於是展開了你的美國高中生活。 當然,樂見如此的決定,貿易做了20幾個年頭,走訪了無數個國家,也因此開拓了寬廣無垠的視野,天知道,多麼期望你也如我一般,透過生涯不斷的學習與刺激來探索屬於生命的驚奇。再者,公司的外國客戶來來去去,穿梭台灣的大小工廠,相識日久,交談之間不免關切家中大小,盼望有朝一日,你也能與外國客戶侃侃而談,達成交流無礙的境界。再者我誠願用與爸爸胼手胝足得來的積蓄換取你的教育,那是媽媽視為最有價值、最有意義的珍寶。尤其在職場上偶爾碰到新一代因從小留學歷經生活磨練,在工作應對上所流露的成熟、從容與自信的氣度,往往令我激賞。加上左鄰右舍有些大哥哥大姐姐也是在美國唸這種寄宿高中,偶爾返家渡假,每日保持健康的運動,溫良有禮的舉止,更萌生我贊成你留在美國就讀的信念。 曾經媽媽也面對身邊親友的苛責,殘忍的讓小小年紀羽翼未豐的你,這麼早就過這種離鄉背井的日子。午夜夢迴,複雜的思緒常不能自己,亦不禁自問:一定要這樣嗎?非得全家載不動這沉甸甸的牽掛才能求學嗎?非得把你送到那麼遙遠的地方才能讀書求知識嗎?每思及此,就不由得要自責起來。但又想起我在你這般年紀時,潮來潮落,每每都要搭一小段的渡船,三年高中寄宿在名喚「惠敏 」的校園生活,我想成長的意義與堅毅,不也就是建立在這種不斷的返家與離鄉的歷程中嗎?如不揚帆,又如何領悟大海的深邃,小鳥不展趐飛翔,如何能感受天空的無垠?這是媽媽兩年來不斷思索逐漸給予自己的解答。 送你到美國唸高中,甚至以後大學、研究所,並不是冀盼你能衣錦榮歸光耀門楣,那是老奶奶時代的思想,只因為我篤信上天賜給我你這個小孩子,是獨一無二的(You must have something special!),這份堅定的信念,讓我苦苦痴狂這份對教育小孩的堅持,一切的一切,背後的理由都是這麼的簡單,希望你能從中獲得智慧與勇氣,獨自面對自己未來的人生。 第一年因對美國教育認識不深,也未充分諮詢顧問專家,獨自摸索申請學校,結果偏又挑到一家學科難度極高的的學校,英文基礎薄弱的你,除了應付外籍生必修的ESL之外,又要同軌進行應有的高中課程,尤其是與英文關係密切的美國歷史、莎士比亞的戲劇「威尼斯商人」古英文,你背著超乎能負荷的學習,一而再的挫折,吞噬著全家緊繃的情緒,媽媽馱著無止盡的無助與憂愁,爸爸更是卯足全力影印你的每一科教本,每個週末在電腦視訊上等著你上線,等著每個夜晚與清晨,等著助你一臂之力,而你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一對卑微的父母常需互相取暖安慰,相信他們的兒子有一天會甦醒。 對於你能展動未豐的羽翼獨飛,媽媽以為是一件容易的事,家中一角缺席的餐椅,氣氛異常冷清,多少日子對你的牽掛,終於明白,家中少了你是畫不成圓的!尤其是平日與你打打鬧鬧視你如寇仇的妹妹,羞赧的承認她對哥哥的想念。 北國異地嚴寒,是否需苦苦去對抗你的過敏鼻疾?漢堡、炸雞、義大利麵等美式食物,是否合乎你的脾胃?你卻淡淡表示:「吃得飽就好!」每次返家,看你更加茁壯的身軀,堅硬結實的肌肉,讓媽媽著實欣喜。你說你參加了學校的越野賽跑,每天總要跑上10公里以上的路程,健康體魄因而得來,不禁令我想起一件微微心痛的往事,你國二那年代表學校參加北市中運會800米賽跑,每晚一面清理你那全然未動的便當盒,一面心疼你鎮日挨餓,原來每日過多的考試,以升學為重的學校,祗能犧牲你的午餐休息時間來集訓。 生活適應未造成你的困擾,超出你能力負荷的課業是我們全家共同的夢魘,你爸爸一路求學過程課業表現的優異,可能流於對你過高期望的壓力,常常他恨不得跳下來為你唸書,每當你假期返家,他包辦你文科的導讀,文立姨丈包辦你理科的引導,大家傾全力的幫助你克服課業的難題,但起色不大。爸爸責備媽媽未能讓你裝備好即上路,又堅持過河卒子祗能勇往向前,你也相對陷入了極端的壓力中,媽媽也一度掉入歇斯底里的泥沼而無法自拔。三人高漲的情緒像互綁在一起懸高空的風箏,稍一閃失掉下皆粉身碎骨。一段你我不堪回首的時日。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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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我裝死。後來我在碼頭爬上一艘商船,離開了台灣,去了歐洲。 我迎上前擁抱杜誠,喜極而泣。大聲嚷著:「老天爺保佑你、可憐你──你解放了!」醒來卻是一場春夢。 這個夢使我思索甚久,我曾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一時模糊,沒有看清杜誠的屍體?不錯,眼睛、鼻子、嘴巴、頭髮上的血漬,我親眼目睹杜誠的遺體,抬進一具寒磣的薄棺材內,陪它上船,從綠島渡海到了花蓮,再親自埋葬在濱臨太平洋的墓地。 我向何為霖談起往事,禁不住熱淚盈眶。 唉,將來我建議這兒命名「杜誠公園」。 那有啥用?他已經走了,永遠看不見這個世界了。杜誠活著時,他曾跟我談過,人死後剩下一個軀殼,早晚會腐爛變成一具骷髏。即使蓋成巍峨的陵墓,又有何用?老連長林順在癌症末期,曾叮囑部屬將他遺體火化,灑進白犬列島的海域。後來,肺病療養所的官兵疼惜林所長,卻將他的遺骸埋葬在無名島山坡上。若是他九泉下有知,他會跺腳罵娘的。 在國共內戰史上,杜誠扮演了一個難以定位的角色。他原是一名馬克思主義知識份子,為了救國救民的理想,參加了共產黨,並且以實際行動滲透到國軍邱清泉兵團,擔任衛生連排長,參加了震驚海內外的徐蚌會戰(共方稱為淮海戰役),最後隨老九團撤退至白犬列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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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太陽高高掛,日本皇軍要南下, 武士刀,閃閃爍爍, 抵抗,就剝你的皮, 報仇,問你子孫去。 太陽高高掛,日本皇軍要南下, 武士刀,閃閃爍爍, 不投降,殺祭太陽旗, 格老子,難道還怕你。 (註:閃閃爍爍這四字要用閩南語讀,才能讀出味道。) 日軍從台北城出發,唱著嘹亮的軍歌,一路南下,準備大開殺戒:看你的頭顱厲害,還是我的武士刀銳利。沿路不戰而降的清兵,都被遣送回大陸去,日本人以為消除了阻力,沒想到從此陷入泥淖戰,不願屈服的台灣人,發揮了纏鬥的精神,讓日本人吃足苦頭、刮目相看。 各地的自衛抗日組織,不僅裝備陋劣,而且規模很小,但是為了保家保鄉,不願接受異族統治,在地方有名望人士的領導下,發揮了草根精神,打赤腳的比穿鞋子的勇敢,戰鬥力特強,無懼無畏向日軍挑戰,頑強而執 ,一波接著一波。 南下的日軍來到新竹,義勇軍奮力抵抗,日軍雖一度攻入新竹,並在第二天派出五名騎兵到台北師團本部報告戰情,但是這五人途中被義勇軍包圍、殲滅,先鋒部隊與師本部失去聯繫,孤軍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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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尋找
每一個跫音 都靜默了 我的身影孤獨 沿著古區走 手上的地圖已遺落了 我不知道究竟要尋找些什麼 漂遠的海岸線 沒有歌聲 沒有眼淚 而寂寞 悄悄地隨風飄蕩 遠處 也許你正迷濛著雙眼 說唱一段滄桑 而我在這裡 遠遠地望著海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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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人,醒來吧!
從電視新聞上,看到夏禕在新加坡登台獻唱,首先唱的<夜上海>,這是我九歲時聽到的流行歌曲,有時哼唱幾句,被母親責罵:「你這麼小,就學會貓叫春了!」我說別家小孩都會唱,有啥大驚小怪的?媽說別家小孩挎著籃子揀煤核兒,你為啥不去揀煤核兒,省得去買煤炭做飯。 〈夜上海〉是流行歌曲。流行,迅速傳播或盛行一時也。流行天花、流行霍亂,只不過短暫三月、兩月就過去了。為啥流行歌曲,竟然「流行」了五、六十年,這是什麼邏輯? 〈夜上海〉顧名思義,描寫繁華的夜上海,燈紅酒綠、車水馬龍,有錢的大爺摟著舞女的細腰,喝酒、跳舞,抱著「國家事,管他娘」的心理,粉飾太平,歌頌昇平氣象。這種喪權辱國的靡靡之音,拖到六十年後,夏小姐還在新加坡獻唱,仍受到熱烈的歡迎和掌聲,這是值得思索的問題。 夏禕自中國上海來。看起來上海的藝術文化,還是停滯在六十年前靡靡之音的階段;夏禕從台北去新加坡,證明咱們台灣的音樂藝術還是通俗、低級,沒有文化。我的話不甚好聽,有些刺耳,但卻是實話。 夏小姐唱出「酒不醉人人自醉」時,我已開始轉台,不忍再聽下去。台灣有無數質樸青年、婦女在山野、工廠、農田、果園,冒著強烈陽光在勞動,他們流了汗水創造了台灣經濟奇蹟。〈夜上海〉跟台灣有啥關係?咱們聽這種痲痺人心的旋律做什麼!這種歌曲對於海外華人有什麼影響? 咱們不必過份陶醉了,藝人,醒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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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遊文藝樂園
文藝Party,三對三千萬文藝大挑戰,由小說家讀者8P主持,用各種媒材、各種關卡、各類問題跟台下學員互動,不過,沒有三兩三,還是不要上梁山,因為容易當場出糗啊!如果夢想一次就走完,那人生有什麼意思啊!晚上看電影,黃力州「奇蹟的夏天」,他用鏡頭紀錄花蓮十七名原住民小將,超過一千個日子風雨無阻的鐵血訓練。 第三天,舒國治上「生活中的散文與散文中的生活」,所有東西都是生命中的剎那不小心寫到的或刻意寫的,生活,把歪歪扭扭的一段寫出來,忘掉生活,看見散文,散文是很生活的,寫作最好的老師是「談天」。旅行要有異樣的眼光,不要只是對照,要提綱挈領,講到神韻,寫作先講感覺,最後講修辭,我們常常會有一些雜念有機會拿來用。 鍾怡雯上「從溝通到反溝通」,我們寫作要累積能量,她最愛看卡通「小英的故事」,享受在島上孤獨的感覺,一個人的感覺就是反溝通,溝通的狀態決定作家有多少本質,那是作家的凝視。作家共同的東西是:1.書本、2.孤獨(恩考變敏銳)、3.接觸大自然(大自然給的教育是深沉的),為了讓感情更飽滿,我們有時會加入一些想像。每個人的生活裡面都有一個內在的生命,創造出來獨立的生命,大陸詩人顧城的「一代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是時代的苦悶,更有人刺破手指,到天安門去寫「血書」,不要小看痛苦,它有一天會來滋養你;偏見有可能是洞見,因為總是在溝通、反溝通之間擺盪。我們要期許自己,我是獨一無二的,清楚知道自己有什麼,寫作可以更加了解自己,「多桑與紅玫瑰」作者跟爸爸生活了一輩子,卻寫了一本關於媽媽的書,那是跟媽媽的告別式,放下對母親的怨恨;沈從文自傳裡的「邊城」,讓我們可以從悲傷之處看見光明。 廖玉蕙談「開放散文創作夢想的蝴蝶」,「蝴蝶」應改成「雙翅」或「鑰匙」,文學是胸中的一塊傀儡,不吐不快。寫作是選擇一個角度、選擇一個說法,就像「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但可以宰制全局,所以未必是最原始的面貌。某男老師對她說「我怎麼『紅樓夢』怎麼看都看不完?」廖老師安慰的說「就像我的『水滸傳』怎麼看都看不完!」只要我們有一顆赤子之心,有一種要跟世界溝通的可能。她頗愛用作家的「誇飾法」,用作家敏感之眼看周遭,每天反省我的人生,找到一個解釋人生的方式,選擇一個什麼樣的角度切入很重要,「是不是郵票貼得越多,郵差就跑得越快?」這類說法誰說得出?當我們背論語時,總有人會覺得孔子為何要說那麼多話,「最後把孔子壓死在裡裡面」。我們要學會跟人站在同一邊,設身處地去寫,自成一體,不要獨孤一味。 蔡詩萍談「散文的寫實與虛構」,好的寫手是他看到的問題永遠比你看到的多。寫作發乎好奇—沒有好奇心難以寫作,人間詞話說:「生活世界越複雜,寫出來的東西越豐富」;好奇心來自於疑感、焦慮、不滿,甚至喜樂;寫作始於觀察—個人對越熟悉的事越不容易有感覺,挑戰熟悉與陌生都從觀察開始,不一樣感受是寫作深入的一個開始;寫作展於描述—寫作,意在觀點,像繪畫一樣,要有個主題、有焦點,一個人動心在哪裡?一件事重點在哪裡?一場情動人在哪裡?一個景主題在哪裡?寫作是虛實交錯—有造境,有寫境;有自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有我與無我的出入自得;寫作是人生思索的開展—為何寫作,每人不同,為誰寫作都無所謂,要問的是:自己在寫作中得到什麼? 經由好奇,人生有趣;經由觀察,生活豐富;經由描述,善於表達;經由觀點,見解深刻;經由虛實體認,對生命更寬容;寫作就是體會生命─散文最好寫,最像人生,形式與主題隨你偏向,可擷取小說情節,可藉由詩的意象,精練句法之優點,每個人都要寫出自己的散文風格。 結訓了,三天兩夜的文藝洗禮即將畫上句點,典禮上頒了一堆獎,包括各組的文學獎,現場果真是人才濟濟,還有各種摸彩,幸運的,我也拿到了一套公視製播徐志摩的「人間四月天」DVD當作紀念,套某詩人說的「一天過得很快,捨不得;一天過得很慢,很難熬」,時光稍縱即逝,領到結業證書,大家搭上專車各奔東西,或許有人相約明年再見,但這次我們應該算是—結有「緣」的人,做有「智」的事!吸收太多,需要好好消化!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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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關「大拇指」
九月九日這一天,事關「大拇指」的政治大事,正如火如荼的在全國各個角落上演著,對某些人而言或許是個特殊的日子,但對咱這種雖不想當政治門外漢,也常在政治新聞裡歪著頭,瞪著眼,豎著耳,卻最後總是被那「羅生門」般的劇情搞得一頭霧水的人而言,竟也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不過那卻全然無關「大拇指」政治那檔事。那天由於是週六,所以早上比平日起得晚了點,和就讀國二的兒子相約去吃早餐,兩人才打開大門走出去,咦!怎麼一回事?平日停在門口與我那部老爺機車相依相伴的腳踏車,這回竟像在空氣中消失了般,不見了蹤影。兒子摸著他那兩天前才剪得酷酷的髮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左搔首,右擺頭的晃著腦,瞧他可能正在思考:「難不成是昨晚我忘了把車騎回家?」看在這個非真正「失主」的我眼裡,倒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兩個人又走到屋後的鐵門一看,哇塞!本是一顆半睡半醒的頭腦,這下全驚醒了,因為咱們家老爺停放在後門的腳踏車,也似長了翅膀般的不見了。閃進我們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咱們家遭小偷了!」所以兩人不約而同的脫口喊出:「小偷!」接著兩人相視而笑(應該是苦笑吧!)。因為吃完早餐急著要去山外看病和做復健,所以只好暫時先將這件事擱下。不過這趟難得的「早餐約會」吃得可是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我想兒子的味覺裡應該比我更為複雜,因為他可是這件失竊案中的失主哦! 往山外的路途中,我們兩人「沙盤推演」般的想了無數的可能,想法極盡的天馬行空:可能是被鄰居借去了;可能是兩個姐姐騎去運動了;可能是被爸爸牽到車庫裡收藏了,因為這幾天巷子裡的路燈全「放假」了,一向心細如髮的爸爸可能已經嗅到那「偷兒」身上的氣味,所以………。就這樣子,我們一路上兩人一搭一唱的唱起「雙簧」來了,大有憂愁中尋找樂趣的味道,但在說與笑的氣氛裡,卻仍然掩飾不了那需「花錢消災」而堆疊在臉上的愁紋。 辦好事回家時已近中午,連忙打了電話給在外研習的老爺,向他報告這個「號外」。電話那頭傳來老爺不急不徐的聲音,他的腳踏車沒丟,是他騎去停車場換大車回來,所以安然無恙,倒是兒子那輛向來不上鎖的腳踏車,這回可能真的成了偷兒的「戰利品」了,最後老爺說:「警察局就在咱們家附近,我看還是去報個案吧!」 為了當一個「順民」,生平第一回,我和兒子踏進了警察局。在往警察局的路上,我們倆又是「沙盤推演」的演練要如何跟警察說清楚這檔竊案,大有「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的慌亂與不安。進入那偌大的警局大廳,才知道也不過如此而已,幾個穿著警服的警員坐在電腦桌前,雖然我看不到電腦的畫面,但瞧他們那專注的模樣,倒有點似曾相識之感。有一個可能是值勤的警員趨前來問有什麼事?我抱著「不是要來跟你吵架」的謙卑態度,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結果他要我們拍下腳踏車的照片,以便他們好「照樣」尋車。出此難題,就在腳踏車不見了之後,實在讓我們好生為難。但我和兒子為了證明我們不是來「鬧場」的,倆人只好冒著雨騎著機車在街上遛達,為的是尋找一輛與它類似的腳踏車拍照存證。好不容易找到「替車」拍了照,第二回進了警局,這回值班警員被我們從午睡中吵起,他要我將照片印出,以便併案存查尋找,所以我又跑回家將照片印出。為了一輛遺失的破腳踏車,我忙了一個下午,跑了三趟警察局。心想這年頭會做這種傻事的人,應該不多吧! 事隔幾天後下班回來,老爺說有兩個警員到咱們家「拜訪」,希望我們再跑一趟警局將腳踏車特徵作更詳細的描述,好讓他們方便尋找。兩個警員我沒見著,他們談話的內容我也沒聽著,倒是老爺語重心長說的那句:「去把案子消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一直在我的腦海中迴盪,久久不散………。 以現在的生活水準而言,區區一輛腳踏車何足掛齒?所以從頭到尾,我壓根兒就沒抱著會尋回腳踏車的想法,也不奢望「千忙」之中的警員,會撥空去找那輛破腳踏車,因為他們要管的事實在太多了:不管是「拇指」向上或是向下,是沒戴安全帽或沒繫安全帶,是小偷或是強盜,是火災或是車禍,是跳河或是上吊,………。大至國家大事,小至夫妻吵架,無所不管,忙得「焦頭爛額」的他們,哪有空檔去幫「順民」找回一輛小孩子的「小車」呢?所以至今車子仍是杳無蹤跡,像在地球上消失了般,這是再正常不過了。 特殊的一天,心中的感受豈是一個「印象深刻」可說清楚?它除了讓我學到了不少書本裡找不著的知識。了解「報案」這回事的流程外,最重要的是下回車子不見前,要記得先拍照存證。所以諸位看倌家中若是沒相機的,遺失物品就免報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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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突然想到這首詩,那會是她命運的寫照嗎?她回望自己的身軀,白淨而又有肉,說曲線有曲線、身段有身段,今天跟著這個矮冬瓜,承顏膝下,心中百感交集:「他會不會也把我當雞養,」想到這裡她突然驚醒:「我的皇阿瑪,你害得我好苦,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你這樣隨隨便便把我賣了,不管我的幸福,也不管我的死活,你這個沒良心的老爹,只想斷尾求生。」 這也難怪福爾摩莎生氣、難過,因為她講的也有幾分道理啊!總理衙門出賣她的電報,大致是這樣寫的:「割讓台灣是萬不得已的事。台灣雖然重要,比之京師則台灣為輕。如果敵人乘勝直攻大沽,那麼京師就危在旦夕了。其次,台灣孤懸海外,終究是難以據守。」守不住,就把她當籌碼。 想到這些,福爾摩莎就氣憤,家中再怎麼窮困,即使是住草房,會漏雨,也是自己的家,兄弟姊妹要互相照顧,大家同心合力來興家,強過寄人籬下。「子不嫌母醜,妻不嫌夫貧,這點美德我還有,」福爾摩莎說:「現在講這些又有何用呢?我已經變成飼料雞了,不管幫人生蛋或者養肥了被宰殺,恐怕是我難逃的命運。」 福爾摩莎突然大吼大叫,好像瘋子一樣,搥地痛哭:「我不要啦!我不要啦!我不依啦!我不依啦!」 「妳到底講甚麼?我聽不懂。」 「請你行行好,攙扶我一把,讓我站起來講話。」 「妳講甚麼世紀大笑話,妳知道在跟誰講話?我要妳乖乖伏在我腳下,我要妳寬衣,妳就絕不可以跟我討價還價。」 從紅毛、鄭成功、康熙大帝及號稱大總統的唐景崧,福爾摩莎從沒碰過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她暗叫一聲苦也,心想:「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 第十九章 太陽高高掛,日本皇軍要南下, 武士刀,閃閃爍爍, 光芒,照著太陽旗, 殺人,不過頭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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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四金門城肉豆
「肉豆」是什麼?有人看過,有人採過、有人煮來食過,就是不知道「學名」是什麼?為什麼它的「同胞」不管是菜豆、番仔豆、荷蘭豆、多豆、甜豆、符豆、米豆(紅的、白的)、黑豆、黃豆、紅豆、綠豆、土豆都有學名譜系,且需用種籽播種,只有它是野生的,而且只有金門城有,城墻發得最多,幾年來不斷向金門城的鄉親、植物生態專家暨對鄉土文史有深入瞭解的鄉彥請教、請問、探討,幾乎是無解,畢竟,它是金門城特有的特殊產物,格外顯得珍貴,也格外難得。 金門城的肉豆長相比一般的荷蘭豆肥短,腹部也較寬,有灰白細毛,炒土仁麩即成為一道菜餚,不但金門城的鄉親早年都食用過,外社里的也有不少人有幸享用過。肉豆有紅花、白花,俗語話在描述它的生態是「贅莢擱雜槎」,生豆時豆莢累累,它的枝椏又多、又雜、又亂、呈不規則的闖生,生長力、生命力旺盛的自然野生品種,金門城的城墻週邊是茂盛的生長區,鄰近社里好像較少出現過,這種有超強烈的鄉土草根性且有特殊「特屬」產地的植物,真是罕見,對它的源流脈絡,竟一無所知,是非常可惜的憾事。(八十年增修金門縣誌土地誌卷後的附錄中,種子植物的蝶形花科有「肉豆」名字,但僅有英文名,沒有任何說明,是否就是金門城的肉豆,仍不得而知,幸得精於農業的許寬參議告知,肉豆的學名應是「雀豆」無誤)。 金門城是金門的所城,江夏侯周德興洪武二十年建造,是金門千戶所的所在地,有明一代,一直居於首善地位,帶動浯邑各都各保、各鄉各里的繁榮發展、墾拓營生、教導學子奉儒勵志、勤讀向學,終於在明孝宗弘治三年(公元一四九○年)青嶼張定簪花登榜,高中申戍科進士,開啟鼎盛文風,無地不開花,魁甲聯登,「海濱鄒魯」的盛世,距朱文正公於宋紹興二十三年(公元一一五三年)以同安主簿采風島上已遠達三百三十七年,朱子教化在跨越四個世紀之後才開第一朵花,實屬稀世珍品,極難能可貴之事了,如果真可以「百年樹人」,那三百年才好不容易「樹」了一人。愚昧竊想,三百年後如非浯邑子弟勤學向上,要靠朱夫子的「教化」早「化」為烏有了。此後接連著「八鯉渡江」(一榜八舉人)、「五桂聯芳」(一榜五進士)、會元(會試進士榜首)、傳臚(殿試二甲一名),所城捷報不斷,喜氣連連,文采煥斗牛,鼎甲冠銀同,迨至清康熙二十一年遷治後浦,盛況才稍息。 現在一談到金門城有人還是會搞混,因為「金城」、「金門城」一字之差就分出新舊,「舊金城」是三十八年以後便於讓阿兵哥分辨才命名的,五十多年了大家也都習慣以「舊」來稱呼。幾十年來,從北門、西門或東門進入,未到十字路口就陣陣酒香撲鼻,從不曾喝酒的人一聞此美味,就直呼「醉了、醉了」,中外享有盛名的頂級白酒系列的金門「九龍江」的高粱酒的產地「母廠」,就在此地(金門酒廠、金酒公司是後續的新名)。這個金門高粱的故鄉為金門帶來活絡的商機與多元的經濟發展的機會,高粱保價收購、酒糟養豬、增加就業機會、帶動陶瓷發展、增加觀光資源、累積雄厚資產。至此要萬分敬服胡伯公的眼光宏遠精準;慶幸「寶月泉」的超級甘洌的水質;感謝金門城鄉親的支持合作與努力不懈的員工所作的貢獻。 東側高坡上石砌的「文台寶塔」與太武山的「倒影塔」、水頭金龜尾的「矛山塔」、周長六百三十丈、高二丈五的「金門所城」同時見證金門六百年來生聚綿延的艱辛與隆替。所城與矛山、倒影均已先後塌圮,唯寶塔仍毅然屹立引導東海面往來船隻的航程。塔南為明抗倭名將俞大猷都督於嘉靖十四年(公元一五三五年)以乙未武進士加秩千戶駐守金門登臨觀兵息遊嘯臥之處,留有「虛江嘯臥」石題,並於東側建「嘯臥亭」。 金門城的「古地城隍廟」威鎮五鄉八保,靈驗無比,作奸犯科、跳樑宵小,見廟膽懾。相傳有人「鐵齒」公然入廟,竟在城隍座前,冷不及防,被兩旁班役按下重打二十大板,自此之後香火更為鼎盛。農曆五月十七為其聖誕,是金門城最重要節慶,小時候隨先母前往作客隨香,曾被邀「粧馬隊」參加繞境巡安,是畢生僅有新奇回憶,一甲子來能粗安順綏,應是「城隍爺公」庇佑之恩,謹稽首叩謝。 據高齡鄉前輩屢次告誡叮嚀,對金門城的厲王爺千萬務必虔恭禮敬,尤其「討海人」的船隻經過金門城海面厲王爺宮口(唐英烈張巡許遠二王爺)時,必需禱祝人船平安,恩准通行,如心存不敬或船載匪物,厲王爺手指之處,船隻停頓不前,無法航行,不可不信。 金門城鍾靈毓秀,向陽開闊,是各氏族菁英爭相住居的所在,據所知至少有陳、許、辛、鄭、倪、邵、藍、成、艾、邱、俞、洪、徐、傅、黃、楊、葉、張、顏、鍾等二十餘姓,彼此相處和諧,守望相助,早已是典範之鄉。 金門城肉豆之「奇」在「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之「貴」在「雖非佳餚,卻是稀品」;之「異」在「不需種籽,自然繁衍」;之「惑」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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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譬如你反對新文藝課程,這是本校的特色,許多學校派人來觀摩學習,難道人家都是盲從麼?杜董事長提出海峽對岸過去實施總路線、大躍進、三面紅旗政策,動機是改善農民生活、發展經濟,把六億人民的國家富強起來。但是他忘了條件不夠、客觀能力差,只是盲目地向前衝,最後碰得鼻青臉腫,造成空前的災難,這是領導人的錯誤。他激動地說:「林校長,請你稍微冷靜一下,你別忘記我也是教育學系出身的,你的改革作風我是懂得的,支持的,但是我必須指出你的方法錯誤,犯了教條主義毛病!假如你不及時檢討改正,你會惹出集體怠工風波!到那時候,我不能再讓你擔任校長職務!」 林添樑校長不服,當即提出辭去校長職務。經過討論,決定了新的人事佈局: 校 長 何為霖 教務主任 丁淑梅 訓導主任 林添樑 圖書館長 于光 丁淑梅剖腹產生的男孩何蓮,活潑可愛,非常清秀,名字跟相貌都像女孩子。許多教員問起此事,丁老師說:佛家認為蓮是「彌陀所居住的淨土」,同時此名也有紀念花蓮之意,所以取名何蓮。她上任後,採取摸著石頭過河方法,不緩不急,組成各科「教學研究組」,加強教育測驗,不但貫徹了林添樑的計劃,而且也帶領教師團結合作的風氣。 何為霖沉默寡言,心思周密,雖然作了校長,每隔一二日仍來圖書館小坐。一日,他問起杜誠的自裁往事:「他的遺體,你親自處理的麼?你看清楚他了麼?」我對此印象非常深刻,因為我也曾反覆思索此事。杜誠生前和我熟悉,他自裁後,是我親眼看他下殮埋進墓穴裡。他的幾件衣物也是我親自帶回花蓮焚燬的。有一夜我夢見他,他穿著港衫、牛仔褲,春華正茂,喜氣洋洋的樣子。 你從哪兒來? 舊金山。 你幹啥? 遠洋商船當二副。 杜誠,你不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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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遊文藝樂園
再一次,我啟程赴台,為的是休息,為的是充電。 又一個八月,我來到了桃園,參加第二十二屆全國巡迴文藝營,重溫舊夢,仍選散文組。在各分組班上,放眼看去,國中、高中、大學生居多,裡頭不乏中文系的,只有少數社會經驗較豐富的穿插其中,導師吳鳴,數面之緣。開訓典禮上,七組學員齊聚,場面盛大,台上有嘉賓,台下有各種年齡層的學員,真正營造了另一種氛圍。 室友有二人,年紀相彷,各差三歲,一位是自由時報記者,現改內勤,正迷上管求文學獎,勤於書寫,上課好發問,記者的特質一覽無遺;一位是幼稚班老師,喜愛劇團演出,對小朋友的愛心尤其可見;加上我這位在小學服務的,我們笑稱自己是資深的一群,所以房間排在第一間「樓長室」,出入方便,但細心看去,其實我們是中生代吧! 文建會周主委談到文學的感染力,看到這麼多人在閱讀、在創作,感到欣慰;朱縣長談到「一書一桃園」,為推動閱讀,不僅教育部補助經費,自己縣內也要提撥,這次真可謂「文藝之旅」,廿一世紀的競爭不在升學,而在「會玩」、「會想、會創作」,現在考不上大學比考上難;遠東集團董事長:我們生存在這樣的環境,要脫身很難,來到這裡比較有氣質,而這裡的環境是高雅的;元智大學校長期望全國文藝營以後定點辦,效果會更好;而聯合文學的發行人說文學、寫作是生活的必需品,今天,台上、台下相互輝映,主辦單位與有榮焉,全國巡迴文藝營自一九八五年第一次在花蓮,到現在已歷經二十二個年頭的八月,最早由台灣省政府授權民間單位辦,後來文建會接手,已在桃園落腳四年,這回學員中有八十四歲的王老先生,有十一歲的小學生,有參加十七次的有心人,有自美國回來的小姐,從日本來在台大就讀的學生,新詩組有一千二百種蝴蝶金氏紀錄的保持人,也有已是二個文學獎得主的,她祝大家滿載而歸,記憶永恆。 李昂說我們的社會充滿批評、謾罵,我們應該多一份信賴與愛;東年說文藝營每年出不少作家,黃春明老了,文學領域應該要有人接班;郝譽翔祝大家玩得愉快;吳鳴祝大家寫得愉快;廖鴻基說我們都是在同一艘船上,希望我們的航行有意義;向陽祝大家心想事成;有的說自己是菜鳥導師,第一次上課;有的希望大家多看台灣電影;有的說我們會有點辛苦,但這是付出體力的幸福感覺;蕭言中希望大家的熱情可以蓋過這波熱浪;黃玉珊引用鍾肇玫的話「每一個作家都有他的生命主題」。 正式上課,首先是徐國能上「散文創作三部曲」,他說現在的散文接近夕陽工業,重點是為什麼要寫作?決定寫出什麼?台灣的文學獎實在太多,寫作應該是:不得不然(捕捉活蹦亂跳的東西)、為文學藝術找到不同的觀點。文學要有堅持,散文三部曲是─準備、實戰、檢討,詩是瞬間的悸動,散文是把偶然的意念、小小的悸動化成洋洋灑灑的文章,要有記者的敏銳、挖掘的能力,要有學問家的動達人情,散文原文是「essay」,是指知識性、小品性的文章,您可曾留意到有些女生的耳環,萬一有人上公車時拉錯了怎麼辦?擺路邊攤的人,警察一來,他們就把東西往轎車裡丟,也許他們不缺錢?人都有小小的同情心,但是也有現實的無奈,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東西寫好了放一段時間,但不要久,否則稿紙都睡死了,要勇於接受別人的批評,因為讚美常常是不痛不癢,作品要經過時間的沉澱,可以把所有寫出來的作品當成一系列來做比較。散文是種冷僻文類,如果有感情上的負累容易影響冷靜,有些東西則是暫時這個階段不適合寫的,我們要從平凡的事件去發現不平凡的樂趣,每一件事都有驚喜的樂趣。散文是相當生活化、相當個人化的東西,重點是要有跟別人不同的人生觀。 路寒袖談「散文與我」,他已是高雄縣文化局局長,談到人生不是處處充滿傳奇,拿自己的作品「上帝悲憫的子民」來談作品與作家成長,小人物並不一定人格差,作品不一定是當下所思、所感,有時候是回首過去、回首童年,有時候殘酷之必要是一種張力,因為現實本來就是殘酷的,有著悲劇感。文學在生活上有潤滑的功能,是另一個空間、一個告解室、一個依附所,可以療傷止痛,我們常常藉書寫來重新面對過往的生命。常常發現那時無法跨越,現在卻輕易跨越,跨過之後,障礙就不在了。散文貼近現實面,可以看到生活影子、思想脈絡、情感的軌跡。 習作時間由導師主持,不過我們未動手實作,他希望我們把想法寫下來,隨時帶著可以寫的紙,他自備的是自家造的二百字的,形容「撕」紙的聲音有如天籟般,最好每天要求自己寫三、五百個字,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時候必須要逼自己做一些事情。弦曾經來金門,笑說他是「居然有一個時報文學獎的得主在金門蹲苦窯」。 第一天晚上看「鍾肇玫紀錄片」,那是紀錄台灣自日據時代到台灣光復台灣人的歷史、生活點滴,其中台語、客家話、日本話都有,「逃」成了整齣戲的主軸,包含悲傷、痛苦及歡喜。主角在小學教書三十二年,為了「寫」,沒有寒暑假、沒有周末,幸虧妻兼夫職,令其盡力完成,一九六二年完成第一本小說,魯冰花是有名的代表。 第二天,王潤華上「受傷的風景—我寫山水散文不可告人的秘訣」,王老師他一手寫散文,一手寫評論。我們要尋找自己的焦點、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家族………來寫,如他描寫榴槤、山竹、紅毛丹,這些都是生命最原始的,榴槤外表超現代,最美麗的東西隱藏在最裡面,很難打開,要尋找紋路,不同文化的人會嗅到不同的味道,它是文化的藝術品;山竹外頭花有幾瓣,裡面的肉就有幾片,裡外一樣,即使外面一直在變,裡面也不變,東、西方的人都喜歡,就如藝術的結構要有自己的特點;紅毛丹是荔枝的同種,毛長有著保護作用;過溝菜象徵在生命出現之前就提出一個問號,像彎著身的嬰兒,所以寫一個東西要有深入的意義。王老師一九八一年以散文「天天流血的橡膠樹」獲得第四屆中國時報散文推薦特別獎,裡頭一開始說到「我的祖父是一棵適應南洋水土的橡膠樹」,內心真有特別的感受。看過、聽過受傷的山水後,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永遠向大自然學習是不會錯的。 傅佩榮演講主題是「突破逆境,成就自我」,人生的意義是:有工作可做、有人可以關懷、有痛苦可以承受,人生是不斷改變的過程,所以活著就會變老,所以要改變自己、開發潛能。自小三到高二都不在公開場合講話的他,特別用心學習說話,也因此學會了不嘲笑別人,會替人著想,我們在什麼地方受過傷害,就會在什麼地方特別堅強。一個人有什麼觀念,就決定他有什麼樣的行為;一個人有什麼行為,就決定他有什麼習慣;一個人有什麼習慣,就決定他有什麼性格;一個人有什麼性格,就決定他有什麼命運。不知真假,他說馬英九不快樂,因為「連慢跑的時候都要微笑!」儒家強調跟人相處應:內心感受要真誠、對方期許要溝通、社會規範要遵守,任何事情只要了解就可以化解,再怎麼親密的關係都有說不的時候,人跟人相處,找到一個穩定的模式,長期維持和諧的關係。培養美感是調養情緒的方法,當你準備好的時候,所出現的機會就是奇蹟,人要活在希望裡面。 在美的世界沒有專家,也不需要權威,只有自己的感覺。他曾有過一百零一歲的學生,在他教的過程中逝世,那是一種怎樣的精神啊!道家的「無為」指的是:無所作為、無心而為,文化是我們共同的資產,大陸經過十年文化大革命,所幸在台灣文化發展沒有中斷,他曾有一個韓國學生十七年前的台大碩士,回祖國去後邀他前往,且謂「父親那一輩的人還以為孔子是韓國人」,可見外國人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注重。凡事只要跟情感有關的,一定充滿變化,卡繆說:「輕輕的撫摸傷口,定也覺得快樂」,多有哲理的一句話!我們常常是跟誰有了痛苦,也就是跟誰有了快樂,痛苦,重要的是經過了,每個人都要負責自己的生命,寫作是化解心理壓力的方法,快樂其實是種心態。 夏曼‧藍波安談「海洋族裔的故事」,散文是一種另類的記憶背後的思想,記得小時候,爸爸常對他說「鯊魚與小男孩的故事」,他因而愛上了那個小男孩;媽媽常跟他說「鬼故事」,他因而怕陰深的月亮。小學一、二年級,最常做的是抓青蛙請老師,三年級來了外省老師,只記得抄寫「中華民國萬歲」,四年級成績中等,一位不念書的同學帶他去看世界地圖,並指出蘭嶼的位置,那是兒時的夢,他們以後要流浪到南太平洋,其實有些夢,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小時候穿丁字褲上漢人學校,被老師打得瘀青;這是笑話嗎?我們看的是「夕陽下山」,但達悟族人看到的是「夕陽下海」,如此回答感覺到莫名其妙被打;閱讀測驗因為文言文看不懂,五題每次都只對二題;別人不懂為什麼潛水十公尺他可以寫成二頁的文字?過去的記憶,只要我們認真的去寫,任何一個讀者去看都會有共鳴。他喜歡跟海談戀愛,一個「累」字用在不同地方有不同意義,「這個浪什麼時候才會累?」意謂著我們沒吃到新鮮的魚很累;「海浪什麼時候累?」意謂著趕快起風浪,讓我們休息一下;「我很累!」因為要轉換成一般讀者理解的語言不易。流浪可以思考,給自己孤獨、一個無限的空間,給自己心靈一個解放的空間。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