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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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下
站在身後的婦人已停了一段時間,當要離去時擱下了「我真羨慕」這樣的話語。轉頭瞧瞧身旁也沒其他的人事,應該是看我在樹下寫生有感而發吧? 我一直躲著夏日午後的炎陽,不敢太早出門,直到4點鐘才騎上車載著畫袋來到這古塔下。三四個遊客在石塔四周拍照,我也跟著取景找角度。在塔前,看那大大小小石頭交疊的塔座堅固有力而又有變化,將塔身托得穩當當的,有高聳入雲之氣概,確是不錯的景致,但要在近處寫生,直挺挺的,畫面會是孤單長立,只好作罷,另覓別個方向。走上石階來到塔背,許多面向都美,後來在小斜坡上,見兩棵木麻黃掩映,塔就不那麼孤直突兀,於是決定入圖裡。 出外寫生,聽人說「羨慕」,這還是頭一遭。我真的不知道「羨慕」的理由何在?心裡清楚這事一如其他的事人人都可為的,有興趣做,自然就可找到樂趣,找到與生俱來那追求藝術的快樂。夏天裡參觀了國立歷史博物館的「畢卡索特展」,世紀大師說過這樣的一段話:「每個人都想要了解藝術,為什麼不試著去了解鳥兒的歌唱?為什麼一個人喜愛夜晚、花卉、週遭的一切,卻不需要去了解它們?」既有這樣的稟性,能成為藝術創作者固然可喜,或是成為藝術欣賞者也是可喜,或是成為藝術生活者也是可欣喜的。怕的是名利鎖,塵務煩心,就迷惘了那份靈性,失去了份動力。這寫生一事能讓人說羨慕,自己內心暗自高興,而我也猜想,或許她也喜歡這事。正當想著,婦人手拿著一片拆平的餅乾盒薄紙板又出現在身旁。 「這是我畫的。」婦人二話不說就遞了過來。 接過手來一看:整座塔被平面化了,兩邊側面都如同正面處理,像是工程設計圖。各塔層的比例,各石塊的方正可說是準確工整,似乎是手邊一把尺畫的。心想她有著勇氣和誠意拿出來給我看,連忙先說「不錯!不錯!」的話鼓勵鼓勵。 「怎跟你畫的不一樣?」婦人詫異著。 聽了她的話,我淺淺笑著。一邊跟她解釋著繪畫透視的道理,一邊將紙板兩側微微向後摺,一座三角形的塔就出現了。然後將「紙塔」遞交給她,並建議再畫三面,一座立體的紙雕文台古塔將會在她手上,那也是一種趣味。婦人把玩著手上的紙板就離開了。 這現列為國家二級古蹟的古塔,原和太武山上的倒影塔,茅山的茅山塔為航海標誌。後來倒影、茅山毀於砲火,獨留文台立在南盤山上。明洪武二十年江夏侯周德興築金門城後,這塔旁的巨石上留著先賢的刻石手蹟。悠久的歷史氣韻流淌在山岩之間,耐人閱讀和感懷。 我沒把那些前人手澤字跡入畫,也忽略了那「魁星像」。婦人語重心長指正漏掉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塔上第三層還藏著玄機,問石像在哪兒?她好心指著,順著手指方向終於找著了,也分辨出石刻上方「魁星聳峙」四個字,然後就談談些「魁星」的事。當再度坐下要畫的時候,順便向她說明畫面取捨的問題,在感謝一番好意之際,還是狠心略去她建議畫的那石刻像了。 婦人再度來到身旁看著,還跟著談論畫圖的事,這情況也是少見的。看來也是個喜歡畫畫的人?一問之下,她說是無聊中畫了那紙板,不過年少時是有些興趣,但當了家庭主婦天天謀求生計張羅三餐的,就越走越遠了。聽了她的話,內心感觸油然而生。這下午自己能坐這兒寫生,做這麼件自己興趣的事,這是何其幸運的啊!生活中,或是壓力,或是工作羈絆,或是時間不許,或是年歲老大,或可能被疾病所苦,想要做些自己喜歡的,常是想想說說而已。主客觀的因素,就讓時間蹉跎而去,當有一天回眸一顧,真正想擁有的日子,那些想做的事竟是那麼遙遠。現實的滾滾紅塵中,匆忙勞形的生活裡,能找著些自己愛做的事的確是不容易。清朝,查為仁「書畫琴棋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他。如今七事都更變,柴米油鹽醬醋茶。」一詩,這時想來真有一番深感受。的確,我是該慶幸多多,能擁有許多這麼個寫生的下午。這是該感恩知足的,更願上天眷顧,能繼續擁有像這樣優裕美好的午後時光,讓一枝筆在白紙上塗畫出能使「自己快樂」的小小心願。 「有錢沒錢天注定,吃好吃壞也不必太計較,生活能一般過得去就好。我相信你在此寫生一定比吃那些山珍海味還來得有滋味。你說是不是?人有個興趣,能快活,就讓我羨慕。」當我戲謔說做這事也不是偉大的事業也沒錢可賺時,婦人這樣回說著。 「有個興趣,能快活」多麼契合我心。一枝筆、一張紙,一方景,一個人,一下午,圖謀的莫不是如此?這簡單不過的事,竟然能讓人羨慕,倒使我佩服起那婦人的見識。 婦人後來又說些話,然後離去了。 一個普通的村婦,一番普通的話,但那「有個興趣,能快活」的簡要道理,卻讓我畫出一個不一樣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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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人中蘭村的風獅爺
不知怎麼地,在這趟旅程遇見的九尊風獅爺當中,中蘭村這尊藍色的風獅爺,讓我印象特別深刻。 站在防空避難洞上方,祂面對著車來車往的環島北路三段,背後倚靠高大樹叢,依舊透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蒼涼和孤寂。要不是曾經在電影《夏天協奏曲》中軋上一角,見證男主角阿寬與女主角小青第一次出遊的青澀回憶,我懷疑祂應該是金門島上最少受到注意、最孤獨寂寞的風獅爺。 懷疑祂是島上最孤獨寂寞的風獅爺,並非祂沒有帥氣的披風,也不是沒有拿著威武帥印或令旗,而是祂小鼻小眼、紅嘴白牙的憨厚樸拙外型,與其他避邪除魔的風獅爺迥異,見了一眼就難忘。 其實,發現祂是在騎車過後,猛然回頭才意外發現的。祂的身影讓我忍不住停下環島的腳步,繞進來對祂說說話。我感到好奇,看來相當憂鬱的祂,有沒有一大把酸澀的心事?那些心事說不說得出口?就算想說,是否有人願意坐下,安靜地聆聽祂的傾訴?或者,祂的胸臆早已被多年的風沙填滿? 電影中的祂顯得意氣風發,不像眼前的祂顯得有些落寞。 東北季風不留情強地迎面吹拂,讓騎著機車環島的我有些狼狽,一個人旅遊,孤寂難免如潮汐般襲來,隨著刺骨的冷風和寒意,漸漸將我吞噬。 依偎在祂身旁,凝望祂樸拙的面容,輕輕訴說心中的悵然,關於生活中的,以及工作上的。祂沉默不語,沒有任何回應,我知道祂正在傾聽。突然有一種體悟:原來,兩個寂寞的心靈,即使沒有對話,也可以如此貼近,成為臨時的伙伴,給對方一絲溫暖。 如果一個人,在旅程中只要有一絲溫暖,就足夠了,真的。 我想,祂並非總是如此孤寂。在遊客如織、蟬嘶湧起的夏天,那些青春無敵、帶點瘋狂想法的年輕人,總會三五成群,在環島的旅途中發現祂,來到祂跟前休憩,興高采烈地聊天、談心事。或者,一對又一對如同阿寬和小青的青年男女,帶著期待雀躍的心情,在祂面前交換甜言蜜語或堅貞誓言。 我相信,在那些熱鬧感人的時刻,他的心情是愉悅的。 休息了半晌,起身向祂告別,在祂堅毅的眼神目送下,繼續未完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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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蔣神兵﹑官邸歲月兼懷蔣公(下)
贈送的瓷器表示親如蔣家人之意;贈送手套則是視如一家人之意,其意義乃是有得穿有得吃。從此「蔣家瓷器」和「手套」成為朋友的鎮家之寶,珍藏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的歷史,這可能是金門人從無有過的殊榮! 這套瓷組是蔣夫人於民國三十六年在香港時,參觀某家陶瓷工廠,親手繪製後並在香港燒製完成的,因為親手繪製數量少僅做家人之用,所以,同款式的瓷組全世界不會超過三套。目前這套瓷組浙江人有意收購,價錢還在商量中。 先生私人的生活莫過於擔任侍衛區人員是最了解的,至於說一般在市場銷售有關先生的秘辛的書籍,有時只訪問到中衛區、外衛區的人員,也不一定知道真相,因為一般衛士人員,該講才講,不該講不會亂講,有關牽涉到先生私人的重要問題則絕對不講,有損害到蔣家的任何聲譽也絕對不講,這是衛士應做的原則。 如果說不是一個重要的秘密,譬如先生與夫人之間不同生活的習性我們可以講,這是要讓世人都了解,以免世人誤解。 為什麼外面的人傳言先生身為一國之君,有多奢侈,有多豪華。一般人還以為那個身為總統和夫人的每一餐都是滿漢全席,那是大錯特錯的認知。實際上先生平常的生活非常簡樸,就拿吃的來說,除了金門司令官的好意,差不多每隔兩天三天給先生送新鮮的黃魚外,因為知道先生喜歡吃黃魚,金門司令官孝敬先生一兩條黃魚,也不算什麼,這個根本不牽涉到先生身為總統奢侈的問題。對有錢人來說,不要說黃魚,就是鮑魚、燕窩、滿漢全席也是家常便飯了。 所以,以一個跟隨先生身邊一二十年來談感觸的話,朋友認為先生私生活很簡單,最值得衛士們的敬佩。就三餐來說,青菜豆腐湯,吃的比一般貧民還要簡單。早餐一杯牛奶而已,夫人喜歡咖啡,一杯咖啡加一杯牛奶,這是他們的早餐。因為先生早晨只有一杯很清淡的低脂肪的牛奶,胃口好一天一杯牛奶,絕不加任何一種餐點,夫人也吃得很少,只有因為前一天晚上吃的少,早餐才在廚師建議下吃一層式(夾式)的三明治,是很簡單又清淡的三明治。中餐在一起吃的機會較少,因為先生喜歡吃家鄉口味浙江菜,夫人比較喜歡吃上海菜,兩個人的廚師副官不一樣,在官邸裡設宴招待外賓時才有合餐,否則的話他們都分別用餐。所以先生喜歡吃家鄉口味的江浙菜,夫人吃的比較講究洋派,較喜吃西餐。在水果方面老總統喜歡吃楊桃、木瓜這兩種;夫人因洋派喜歡的水果多些,任何水果都喜歡吃。另外先生除了江浙菜外,也喜歡日本料理,日本料理做法較簡單,不像我們中國菜炒了一大碗,一大盤。日本料理數量少、又很精緻,這是先生喜歡的地方,因為他曾經在日本砲兵學校留學過,所以日本料理方面先生也是很喜歡的。 在穿著的方面更是非常樸素簡約,長袍衣服都是老師傅副官和裁縫師幫先生做的,長袍都是長度蓋至膝下,通常出席活動節目時都穿中山裝。夏天穿較薄的中山裝,秋冬時則喜歡穿長袍馬褂,顏色偏好灰色、深灰色、黑色幾種。換洗衣服另外有副官處理,另外有洗衣服的,都屬於總務課的。 士林官邸在未開放以前一般住在附近的市民都知道,圍牆四周有高壓電網,連鳥飛過都可能被電死,靠近高壓電網四周圍都是警衛隊駐紮的。警衛隊裡面分成幾個區隊,有區隊長(少校)、副區隊長,每個分隊的分隊長都是中校、上校以上,副區隊長則是上尉擔任,區隊長是少校,警衛隊的隊長則是上校擔任。 日據時期公館有兩層樓,裡面有不同的房間,夫人的房間是在二樓,二樓有一個走廊,可以散步,也有一間畫室,夫人喜歡繪畫,夫人的老師是國畫大師黃君璧,傳授夫人國畫技巧,夫人的國畫知名度蠻高的。剛從大陸來時公館內本有房間設計有一道門可相通,因為老先生喜歡房間出來就是一個客廳,在客廳散散步,但民國五十幾年朋友進入官邸服務時老先生已經住在樓下。民國六十七年夫人旅居紐約,要上街買衣服或洗頭髮時,就只朋友一個隨扈在側。 在官邸的歲月歷經了三位侍衛長,首位侍衛長是郝柏村。當時朋友擔任總教官,有一天郝柏村侍衛長至官邸要視察衛士平日訓練成效及訓練成果演示時,就由當時擔任總教官的朋友擔任簡報工作,當場郝柏村不時表示一些意見與批評,未尊重當時的總教官,朋友因不受尊重而怒氣沖天,舉腳踢向簡報的桌子,讓侍衛長郝柏村當場下了一跳,當然這也就葬送朋友升遷的大好機會與前途。後來同期中只有楊○○一位升上少將,但不久因病過世。 第二位侍衛長為孔令晟,孔令晟侍衛長,對朋友相當禮遇。記得當侍衛警期間時常有連續一二天的休假,當時年少輕狂,喜歡上舞廳跳舞,長安東路的地下酒家是朋友常去的地方。有一次休假時朋友隨即發動車前往,剛好遇到孔侍衛長就問說要去哪兒?因為休假心情較輕鬆,就隨口而出,侍衛長聽了,當下就要求朋友載侍衛長一程,從此只要休假沒事時,都會到長安東路的舞廳去跳舞,當然舞廳中燕瘦環肥,就將舞廳中的紅艷介紹給侍衛長,而朋友只好另找目標了。朋友曾認識一位頗投緣的小姐,小姐送朋友一大把鈔票,要朋友換一輛新車。孔侍衛長看到朋友的新車,不得不佩服朋友的功夫一流,讓侍衛長甘拜下風。 第三任侍衛長是鄒 堅,平常侍衛長是常駐在官邸的一邊,老先生有事找時,都要透過侍衛傳達,侍衛長一聽老先生找,即匆匆忙忙小跑步至老先生住處,平常老先生若無傳喚,是不得隨意進入官邸,所以對我們侍衛常進入官邸頗不以為然。鄒侍衛長人頗碩高,一副傲人不可侵犯的樣子,並不受侍衛們的歡迎,尤其因為在他的任內,老先生不幸過世,更是侍衛們所不能諒解的。 每當老先生的散步鈴的短聲響起,由於通往士林園藝所的大門既大又重,要即時打開,來不及推開時狼犬就會狂吠大叫,因為官邸飼養的狼犬是老先生的「開路官」,一聽到散步鈴聲時狼犬比人更靈敏,更準時,每次散步時至少有兩隻狼犬極欲掙脫飛衝出去。有一位副官專門負責飼養狼犬,狼犬吃得好體力又充沛,性情又非常兇狠,對著陌生的人們一副狂吠不已的情態,不由得令人心寒畏懼起來,這些兇狠的狼犬讓侍衛們隨時都活在極度緊張與壓力的氣氛中。 不管是衛士或侍衛升到侍衛官,執行勤務時都可能感受到任務的繁重與氛圍的緊張,但也覺得非常窩心與實在,能有機會做老先生的護衛神兵,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先生要外出或是散步,交通組隨時在凱迪拉克車旁待命,等先生或夫人走出公館大門,若車子還沒即時開到,那可就倒楣了,所以各單位都緊張得要死。從少尉侍衛到上校侍衛官,各有各的任務範圍,在嚴格要求無誤與壓力中度過每一天。 每次出門車隊大約七八台車子隨行,每台車子加上司機都坐滿五個人,保護元首的武器早已佈置妥當,然後警察開前導車、兩台宣導哈雷機車,若發現有狀況,宣導機車即可直衝過去解除狀況,並隨時報告情勢,最後一部車車內裝有憲兵火力庫,車上有從美國來的新型火箭筒、輕機槍、迫擊砲、烏茲衝鋒槍等。而住在園藝所的特勤營,隨時要注意從淡水或圓山方向來的情況,待命的車內整車滿滿的武器,而且神槍手隨行,槍法不輸給侍衛官,都是從憲兵部隊中挑選過來,就體格、槍法、國術等皆是高手,侍衛官若發現可疑狀況即可一槍擊斃而不受法律制裁。 通常老先生早上九點十分到總統府上班,代號202指的是老先生的車隊,303則指的是夫人的車隊。從士林官邸到總統府上班,一路上皆有警察管制交通,一路綠燈,車隊隨即暢通而過,早晚各是乙次。警察開前導車,兩台摩托車隨後,總共七個警察,只要沒有紅燈,就報密碼讓各路口的交通警察知道。上班車隊是幾輛前導車在前,然後老先生的座車,侍衛長座車,車隊就可一路駛往總統府。憲兵火力車隊早在銘傳商專(大學)附近等候,即跟隨在後,每天九點鐘出發大約十來分鐘就到總統府,老先生上班準時,但下班時間則不定。 老先生通常會先在總統府侍衛官室休息再接見陸海空軍司令簡報情資。所以例行到總統府的參軍長、參謀總長等,還有亟欲尋找晉級升遷機會的將官都會群集到總統府等候迎接先生,大家知道先生的車隊準時到達,事先站好迎接的隊伍,緊張的心情頓時滿頭大汗,穿中山裝的侍衛隨在先生後面,若侍衛還沒有走過去沒有一個將官的手敢放下來。若侍衛官使個眼色將官們心中就會怕怕的,侍衛官官小銜大,知道官小但將官們的手就是不敢放下來,這也許是「龍王好應付,小鬼難纏」的道理吧!如果有上校晉升少將時,從總統府一樓要上二樓,可以看出他們沉重的步履中帶著既緊張又忐忑不安的心情,汗水早已淋漓全身,看到穿中山裝的侍衛卻都還一一敬禮。 往昔新聞曾報導國民政府從大陸帶來的黃金藏在官邸附近的洞口內,侍衛隊稱作「110洞口」,動口長滿了很多雜草,後來聽說黃金被阿扁挖出來。沒辦法,老先生生性儉約不會去動黃金,李登輝總統也不知道這件事,阿扁老奸巨猾,不曉得誰通風報信把它通報給阿扁,可能是退伍的台灣籍的憲兵軍官吧!應該是這樣子,但事實是怎樣就不曉得了。如果說不是住過110洞口的特勤憲兵軍官的話,這個黃金的秘密永遠也不會被揭穿,我想阿扁也不敢獨吞,因為這是屬於國庫中央銀行的。 護蔣神兵,老驥伏櫪 如今朋友已解甲退伍十幾年了,面對耄耋之年,回想起官邸的悠悠歲月,侍從官的日子,真是點滴在心頭啊。午夜夢迴之時,護蔣神兵、一百零八條好漢、官邸……已是記憶中不可抹滅的一部分。 面對渺渺未來,常常對自己說一定還要活到老學到老,活一天學一天,雖然學問不是很好,但是很認真,每天不放過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力爭上游,不放棄任何學習的機會。我認為人生的歲月是短暫的,不需要把每一分每一秒的光陰浪費掉,特別要留下一生值得回味懷念的某些事件,就如官邸的歲月、「先生」……這才叫不虛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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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親二題
(1)不止一次在夢裡相見 總是不捨在醒後您離遠而去 孤伶伶的人間沒有噓寒問暖的人 好像您走得不遠 路途上還有您濕濘濘的腳印 我急怯怯的追逐您的身影 您卻隱匿躲回自己的土塚屋內 我用力敲著緊閉的門扉 沒有人應答也沒有任何回鳴 只留下墓前那坯無法對答的碑文 (2)一只圓圓胖胖的小戒指 從您手上褪下輕輕套在我手中 這是阿母最後無言的叮嚀 那不是一枚純金鑲造的紀念物 它像一樁心事和火鑄的前世續緣 在日日夜夜思親的心底深處 我總會把這枚戒指放回夢中場址 讓亮晶晶的戒指復活而衍生 讓我又可以聽到和阿母的對話 彷彿從羊水臍帶包容裡走回來的漂流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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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頭師傅
早晨,路過市場,看見一名男子正為一名婦人修剪頭髮。他身體微傾,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拿著梳子,就這麼來來回回朝對方的髮絲舞動著。落刀快速,如蜻蜓點水,動作美極了。我看得入神,好想坐下來讓他剪上一剪,但我向來不習慣成為主角,讓那麼多人駐足圍觀,因而打消了念頭。 男子約莫四十出頭歲,腰間上繫著一條裝滿工具的皮環,穿著打扮看起來倒像剛從某間高級髮廊出走的設計師。是何等因素,讓他願意卸下一切走入傳統市集,在街心擺上一塊寫有「剪髮一百」的招牌,樸樸實實作起生意來?我邊看邊胡亂揣想。 在兩旁攤販此起彼落的叫喊聲中,他在這一頭靜靜擺動著雙手,近午的陽光勻稱地打在背上,像上演一齣可親可愛卻沒有台詞的生活劇。 這使我想起,穿梭我童年少年時光那位剃頭師傅的身影。 小村人口不多也沒駐軍,村裡頭也就沒人開設理髮院。要剪個頭髮,得走好長一段路才能抵達候車亭,到了候車亭,又得等上老半天,才有一班公車緩緩載你到鎮上。村裡的男人,上工的上工,農忙的農忙,大家都怕麻煩,因此,只要日影漸斜的午後,聽到騎著機車前來的剃頭師傅高喊一聲剃頭喔,三三兩兩的人群就會走來跟他打聲招呼,等待那片刻的紓解時光。 阿公左等右等,不見剃頭師傅進門,總會喃喃罵出:「這死剃頭耶,看我無,攏先去咖……」接著就會掏出五塊錢給我,說,妳去叫剃頭卡緊來。我拿了錢一溜煙跑去,回來時,見阿公坐在長廊上癡癡等候。他抬起頭問:「要來了嗎?」我說:「快了。」沒多久,剃頭師傅果真出現在他面前。 剃頭師傅一見到阿公,如唱京戲般地先拉長音喊喊他的小名,之後,寒暄幾句,攤開箱子,抖抖長白巾,再刻意往他的脖子緊緊一繫,讓阿公喘不過氣來,一切完全在他的預謀中,待阿公識破圈套厲聲斥責:「你是要把我催死喔?」他才得意笑開來重新鬆綁。 剃頭師傅邊推剪邊閒聊,理完頭髮後,往阿公臉頰塗上一點什麼,一時間,我也記不起來。總之,阿公臉上就會出現很多泡沫,接著取出刮刀延著他的眼瞼、耳垂,再慢慢刮掉鬍子,最後掏一掏耳朵,整個工序才算完成。剃頭師傅看著自己的創作,最後不忘補上一句:「緣投啊靠北,ㄟ賽擱去娶一個。」我在旁邊聽了總是笑。 剃頭師傅除了剃頭外,還兼賣家禽動物。因此,他的機車後座永遠拴著一個大鐵籠,籠子裡有時是雞鴨,有時是小狗、白兔、小羊、小鳥,各式各樣挨擠在一塊,端看當天交易需求決定。我們幾個孩童,喜歡圍著機車,將小小的手指伸進縫隙裡摸一摸小狗逗一逗小羊或塞條小紅蘿蔔餵養白兔。剃頭師傅每隔一段時分,就會對著我們大聲嚷嚷,深怕我們玩過火,偶爾還會板起臉孔從別人家裡衝出來驅趕。我們一哄而散,但心底知道他是個好人,沒多久又湊在籠子邊指指點點。 村子裡男人小孩的頭髮多半出自他的手。我也不例外,搬張椅子,往上頭一坐,從幼稚園到小學,千篇一律的西瓜頭,那樣的呆板與滑稽,絲毫也不曾去在意,一直到小學五年級一個懂得開始在意外表美醜的年紀。一日,在他下刀前,我像個小大人般認真而慎重的跟他商量,額頭的劉海要如何如何地剪,就是不要剪成西瓜頭。剃頭師傅口頭允諾卻依舊故技重施。剪好後,我拿著小圓鏡看著自己,委屈的哭出聲,他兇了我幾句,我跟他吵了起來,隨後換來母親一頓責罵,從此賭氣不再讓他剪頭髮。 那樣的恨一直留在心底,促使以後每回我見到他就立即避開。持續好長一段時間,彼此都意識到這層微妙的關係,但誰也不願意先示好,在某些不巧正面相對的時機裡去跟對方打聲招呼。兒時的我脾氣又倔又強,肚量真是小的很,一件小事竟然可以記那麼久。長大後,反而變了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管被誰傷害,心裡也很難起恨。 阿公過世後,剃頭師傅不再來我家。父親因著工作地點,頭髮都是在外頭打理,他似乎對這種傳統的剃頭文化不感興趣。我偷偷問母親原由,她竟當著父親的面嘲諷回答:「妳爸爸喜歡去街上給那些溫柔又漂亮的小姐剪。」 而多年以後、那樣一個極其微小又簡單的喜好已不容父親選擇。拖著病體的他,連走出房門都顯困難,最終還是得仰賴讓剃頭師傅。彼時,我已成年,為了父親,我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是客客氣氣撥了通電話請他到家裡來。 父親坐定位後,我在旁等候差遣。理完頭髮,我牽著父親到洗手檯邊,讓剃頭師傅為他抓洗。父親不願意摀住毛巾,他緊閉雙眼,任泡沫順著水注而下。我頻頻問:「爸,有沒有弄到眼睛?」想起了母親的話,心中暗暗猜想,不知道父親習不習慣剃頭師傅這等粗暴的對待?還是他會在這一刻,想起過去上美髮院與某些個女剪髮師短瞬交會的無數個日常時光。 後來,在父親無法下床的日子裡,我們買來一把電動剃刀,由我或由暑假返鄉的弟弟輪流修剪。弟弟的技術遠比我好上太多,但父親也不計較,每隔一陣時日必定提醒我,頭髮長了來幫我理一理。即便剪得坑坑巴巴,拿鏡子給父親看,笑問這樣會很醜嗎?他搖頭說這樣清爽多了。接下來,我便開使順著頭髮胡謅:「爸,你長的帥,就算頭髮剪不好也還是帥……」父親憋著笑意不答。我對人鮮少甜言蜜語也不愛說場面話,但為討好父親或長輩,時不時就會說出一些好聽的言詞來。 父親和村子裡的老人陸續走了,年輕一輩習慣開車去別處剪髮,自此之後,就再也不曾見過剃頭師傅,後來聽人說他早已不再剃頭了。初來台北的第一年,我返鄉時在路上碰過他一次,機車後座依然綁上關著小鴨的籠子,我朝他按了聲喇叭,他詫異望了一眼,記不得我是誰。 一生從事同樣一件工作,務務實實把孩子養大,怎麼說都令人動容。時間迢迢,不僅僅剃頭師傅,兒時常在小村出入遠從其他城鎮前來兜售的小販,那些賣冰淇淋、賣包子饅頭、賣麥芽糖的迷人身影,過去背後究竟撐起什麼樣的生活擔子?他們都好嗎?孩子孝順嗎?多年以後的今日,也只能偶爾成為我跟妹妹在異鄉追憶年少話題底下的人物,然後,無聲無息,繼續過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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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蔣神兵﹑官邸歲月兼懷蔣公(上)
「兩蔣即將移靈國軍五指山公墓,首次舉行的國葬到底是如何進行?……在奉安典禮儀節方面,舉靈人員原本要由兩蔣總統時代的侍衛人員擔任,但因這些侍衛均已衰老,因此起靈之棺改由三軍儀隊抬起、執行覆蓋國旗、國民黨旗動作,並宣讀頌詞。」這是幾年前某報的報導。即使兩蔣移靈國軍五指山公墓至今遲遲未進行,這消息已經令曾擔任過老蔣侍衛的朋友勾起了昔日在老蔣身旁的點點滴滴……尤其每當清明時節「先生」逝世紀年日,在紛紛雨絲中,難免會追念起與「先生」在官邸的日子。 國人眼中神秘且不易親近的禁地──士林官邸。經過四十六年的嚴密護衛的歲月後,在一波波民主開放的潮流氛圍下,士林官邸終於在民國八十五年八月,被陳水扁市長收回,對外開放,而成為國人平日的遊憩之所。 金門第三士校 回想民國三十八年,台灣省政府在日據時代做為總督府園藝支所的用地興建了外賓招待所。國民政府撤退移入台灣前夕,即由當時的省主席陳誠受命遴選此地為總統官邸地點,實因園藝之所為福山山系三面所環抱,先天上具安全隱蔽性,加上環境清幽,山明水秀且交通便利之故。 士林官邸於民國三十八年興建,至隔年年初落成,三十九年五月先總統 蔣公正式徙居官邸(公館),直至民國六十四年病逝,在士林官邸整整度過二十六年叱吒風雲、縱橫捭闔的春秋歲月。 國防部早就將此地劃入大直要塞的軍事管制區;士林官邸樸素無華的外觀,卻曾招待過許多國際名人貴賓;包括美國國務卿杜勒斯、魯克斯及參謀總長雷得將軍等政要名流。 在兩蔣時代總統府的侍衛隊成員大多由金門子弟擔任,而侍衛隊的來源是金門的第三士校。第三士校,是陸軍司令部在民國五十四年於前線金門所成立的,專收金門在地子弟接受軍事與養成訓練的一所軍事士官學校。 當年第一期共招收有第一中隊:二十八至三十五歲;第二中隊:二十四歲至二十七歲;第三中隊:十八至二十三歲;以及十四至十七歲的第四中隊,總計招收了四百多位金門子弟入伍。 金門第三士校剛成立的時候,一切軍事訓練設施並不完備充實,校長張榮森先生決定暫時把四百多位學生送到台南第八新兵訓練中心代為受訓。 台南的新兵訓練中心是在訓練國軍剛入伍的新兵,能代訓金門第三士校新兵,感覺非常光榮,對我們金門子弟待遇很優渥,訓練中心指揮官規定凡營區各部隊新兵遇到來自金門第三士校的學生都要執手敬禮,使我們備感光榮,但是我們也不負訓練中心指揮官所期望的,因為金門子弟沒有別的優勢,只有強壯的身體、忠貞愛國的心而已。 那個時候新兵左邊袖章是佩戴第三士校校徽,右袖則佩戴學生領章。 有一次在台南的烏山頭行軍,原為一中隊到新兵訓練中心,編制則編為第一營至第四營,在訓練期間身為第三士校第一期的金門子弟兵感受到訓練中心的細心照顧。當時金門子弟兵最高年齡三十七歲、最低年齡十三、十四歲,但是每一個人都很勇敢、有毅力,肯吃苦,肯幹實幹,行軍三天三夜除了吃飯外,三天三夜不休息、不睡覺,吃完飯後馬上繼續走下去,經過三天三夜的行軍後要回到營區訓練中心來,我們四個營的金門子弟是用踢正步的步履回到營區,當時指揮官認為金門子弟真的不簡單,從沒有看過新兵訓練中心的任何一期新兵,在經過連續三天三夜的行軍後還能踢正步進入營區,新兵訓練中心的指揮官被金門子弟堅毅的精神所感動,金門子弟的表現實在難能可貴,可圈可點,這種浴火重生的光榮比台灣任何一個年輕新兵更堅毅、更勇敢,真是金門人的光榮。 一百零八條好漢 經三個月的密集軍事訓練,結訓後四百多名學生就回到第三士校,再經過三個月的軍中養成士官教育訓練,在士官教育的訓練期間,防區司令官、本校校長事先公告通知並指示要從四百多名中再挑選出二百八十幾位學生。在第一批挑選時,大家都不知道要幹什麼,隔了一個禮拜左右,當時司令官尹駿上將,再度蒞臨來點一次名,又從中挑了二百個。當時擔任國防部長的蔣經國部長奉先生命令蒞臨本校挑選衛士,因為隨先生來的浙江籍侍衛大都已屆退休年齡,因而親蒞本校點名,希望從二百位左右學生當中挑選了一百零八位學生,這就是後來所謂的一百零八條好漢的由來。不管是身高、體格、學識、操守,可以說這些都是強中之手,菁中之英,所挑選的一百零八位學生,準備畢業後就進入總統府警衛大隊以保護先生。 那個時候,在未進入士林官邸,一百零八個學生先送到憲兵學校士官班第三十六期,經過三個月的憲兵士官訓練教育,畢業後以下士授階,每一個下士才能配戴憲科憲兵士官,不是陸科的士官。成為正式憲兵士官後,才真正進入士林官邸,擔任特別警衛工作。那時憲官畢業後,有些風聲,甚且以訛傳訛說我們一百零八位要被派到越南……後來才知道被派到士林官邸做先生的衛士,保護總統安全的責任,當時的我們都感到非常的光榮。 剛畢業的第一期金門衛士配戴憲兵下士,民國五十五年一百零八個分別進入總統府與士林官邸以後,是編入總統府警衛大隊,是受國防部管轄指揮並領取國防部的薪水。 官邸侍衛室則隸屬總統府侍衛室管轄,有一次國防部上校中校級主考官要來抽考,為了公平起見一百零八個通通參與考試,再經三次連續關卡,最後嚴格篩選錄取了十九位的優秀預備軍官。在這些軍官中要擔任過中尉帶兵官以上或分隊長表現優秀者,才有可能進入侍衛室,再經層層考驗始能調入內衛組擔任侍衛官,侍衛官都是中校以上,上校以下擔任轉送黃埔軍官學校陸軍官校受訓,再轉憲官十九期接受嚴格訓練,畢業後擔任少尉軍官,也分別擔任軍中幹部。 侍衛隊十二條守則 老總統喜歡憲科,這是因為在大陸南京保衛戰時完全是受憲兵保護著先生,先生都把憲兵視作子弟兵。不管是侍衛武官也好,或是侍衛官,官邸最低站崗武裝軍階級是憲科士官級以上。 有關總統府警衛隊,實際上由侍衛長(中將)指揮監督,保護總統及其家屬的安全工作。總統府侍衛室等相關單位到了老總統逝世後,整個改組,並成立聯合特別警衛指揮部,隸屬國安局,而總統府警衛隊則改成國防部警衛隊。 而總統府警衛隊服務證上的十二條守則,條條規定真的嚇死人,就連嚴家淦副總統看到都會冒冷汗。 其內容約略如下: 一、中華民國戡亂時期台澎金馬地區憑此證可代表總統行令三軍。 二、隨扈視需要隨時徵調用三軍任何工具、飛機、車船,不聽令者槍斃。 三、遇有臨時特殊狀況,應立即處理,並保護元首安全。 四、隨扈處理緊急重要任務時,若發現可疑者,一律格殺勿論。 五、任何三軍部隊、總司令部,侍衛官到達時,視當時狀況需求下達命令。 六、陸海空三軍部隊若不聽令者當場處決。 七、隨時保護總統府內、外之所有安全工作。 八、遇有緊急特殊狀況對於副總統以下的官員隨時可以指派工作,或另派遣任務。 九、遇有不良行為者,無法處理時,應立即通知當地軍憲警處理。 十、若發現任何特殊狀況,應立即以命令處理之。 十一、憑此證可在台澎地區無償徵調、用交通工具,免費乘坐交通工具。 十二、憑此證凡有民間突發狀況,可以指派當地官員,下達縣長處理任何緊急狀況。 這十二條就是印在燙金的總統府侍衛室證上,退伍必須繳回。 在士林官邸裡面,侍衛長下面分屬有:警衛隊、內衛組、外衛組。內衛組下面還有侍衛官、侍衛、警衛隊。官邸有好幾層的護衛區,由侍衛區(貼身)、內衛區到中衛區和外衛區(先潛)。所謂內衛區完全在士林官邸(公館)的裡面,即在高壓電纜圍牆裡面。所謂中衛區是由憲兵特勤人員支援,由高壓電纜圍牆到園藝所一帶,包括整個士林官邸的四周,都是屬於憲兵特勤的侍衛區。那所謂外衛區,是一般武裝部隊,包括駐紮在陽明山大直山頭一帶的防區。 官邸的歲月 在官邸的人都稱老總統為「先生」,稱蔣夫人為「夫人」。老總統及夫人對於內務人員都直接叫名字,警衛人員也以「先生」稱呼老總統。 民國五十七年第一次跟隨先生視察金門,任務是視察防區部隊軍力部署以及如何與共產黨相抵抗的軍情。 當時朋友擔任侍衛授中尉官階,平常在官邸則穿中山裝,如隨蔣夫人時則穿西裝,隨先生巡視則換穿軍服且掛上校位階。當時擔任貼身保護先生都是二十三、四歲左右的金門籍衛士,卻穿上上尉軍服頗令一般正期年長的軍官們不服氣。其實這是侍衛執勤的規定,遇有不尋常的情況時可以較易統一指揮,並以保護元首安全為要。在動員戡亂時期侍衛守則第一條即有為保護國家元首安全,可以將違法滋事者一律格殺勿論的明確法條。每次出勤大概有數十位至二十幾位衛士不等,且依先生所視察的地方範圍而作靈活調配。 記得民國五十九年夫人出遊在回到角板山的路程中,由於天雨路滑,有土石流,加上駕駛緊張,夫人座車的前輪,竟滑出路面懸在半空中,整輛座車似有即要滑入山下的危險。當日執勤者剛好是朋友任輪值衛士,當時就坐在夫人座車的駕駛座旁,在千鈞一髮之際,做為值日衛士的朋友即時的反應就是當機立斷,立即踩踏煞車,阻止座車 往下滑,化險為夷,終於使夫人未受驚嚇,真可謂是護駕有功。事後先生特別贈送一組民國三十六年由夫人親自繪製的國畫而燒製成的「蔣家瓷器」,和北伐時期先生戴過的「手套」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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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的芬芳
從博物館參觀陶瓷器展回來,那一座座融合作者的心思、汗水、等待是否成功的期待的陶藝品,帶給我的餘響至今仍未消退。我知道,我由它又想起童年時代的老友-那一樽樽我用泥土捏出來的泥人。 人來自泥土,死後又歸於泥土。人是千真萬確來自泥土,沒有泥土也不會有人。沒有土裡生出的五穀蔬菜瓜果養人餵畜,人類便生存不了。父母也罷,祖父母也罷,曾祖父母也罷,反正都是靠泥土活命的。 也許我也承襲了來自上一代的土味,幼年時住在鄉間,我就喜歡觸摸著一撮香香的泥土。從那綿綿密密的接觸,我有種感覺,泥土的生命是永遠存在於時間的永恆裡。可能它太龐大了,也可能它太謙讓了,人們常有意無意忽略了它。泥土沒有鮮艷奪目的色彩,樸拙、真實是它原來的本色。它那未經人工裝飾過的情味,是需要實際去撫觸才能體會得出來。真的,當你願意彎腰觸摸它,會驚訝於這微帶濕潤的泥土,是那樣沁人心脾,能給人一種蓬勃生氣的感動。 人類喜愛泥土,原本是極自然的事,當我們看到土壤裡長出黃金一般的稻穗,翠玉一般的蔬菜,生產了難以數計的糧食,你就不會把它當成單純的土壤來看,而對它也有些認知。只是,我們有時也會像先祖一樣那樣敬愛泥土,但物質文明的洗禮,已逐漸使我們淡忘了它,難得一睹它的真面目。 在我的眼裡,泥土自有它特殊的奧秘,那些在童年時期深植於心的感情根蒂,是深牢不移的。那小小的有情世界,只要我一回首,就化成一首旋律自行的悅耳詩歌。 稚齡時,心情好或不好,喜歡捏塑泥人,打泥巴戰,一雙纖小的手掌,總是掏滿漫溢著泥漿,弄得滿臉都是泥巴。我常常一大早起來,就沒頭沒腦的,兩隻腳啪啪拉拉飛跑到庭院外,捲起褲管、衣袖、舀一碗水,和著泥土,坐在地上就玩起來了。那時喜歡捏造佛像,一副慈悲的笑容;捏狗,長長的尾巴,突出的嘴巴,骨碌碌的雙眼。儼然是民俗藝術家,有時玩的起勁,突發奇想,就追趕起鷺鷥來,搞得滿院雞飛狗跳,叫個沒完。 有時候,就蹲在地上,在泥土上畫出一筆藍天,幾筆房屋。當時我就這樣迷上了泥土,成天與泥土打成一片,往往玩到黃昏之後,聽到高低不同招兒喚女的聲音還不能罷休,除非真的一鞭抽到身上了,才發現大事不妙了,各做鳥獸竄回家裡。 那時候,穿鞋是新興的玩藝兒。我也有一雙漂亮的鞋子,但我只在當花童時穿它。平時,總是將兩隻眼直踩入軟軟的泥土裡,讓那沁人的涼意,從腳跟舒暢到全身,通身舒服極了!泥就是這樣的親切和樸實。 遠離了童稚期,對泥土的感受,常常是感慨復感慨的。北上就學、就業,困守在都市層層疊疊的高樓,和硬梆梆的柏油路,都到了數算日子的半階人生了,故鄉的泥土因為都市建設為由,由已被剷除改建成一幢幢的大樓,心中的踩踏泥土早已淹沒在心中。 時代在變,人類在變,連泥土也在變。很多傳統的東西逐漸失去原味,感覺人類依賴文明,受到文明擺弄的地方太多了,漸漸失去那份古樸、雅趣了。每天一早翻開報紙,盡是觸目驚心的戰爭和殺人搶劫的新聞時,就盼望這廣袤芬芳的泥土上,應該是人間的樂土,沒有戰爭、沒有貧窮、沒有山崩地裂、老有所依、壯有所用…,那是一個自由、民主、承平、富饒的國度。 每一次有人問我:「喜歡住高樓或住舊式的平房?」我總不假思索說出:「還是平房好,接近土地,易於保有那份土氣。」因為,最後收容我們的本來就是泥土,何苦費盡心思要在他人面前展示一派不土的形象?遠離那堆充滿意志的泥土,那蘊涵古典信念的泥土,那帶給人類一縷希望的泥土呢? 依附土地長大的我們,真能瞭解這來源悠遠的泥土,究竟包含了什麼樣的特質?傳統中國社會,人民深深認同土地,他們所做的一切奮鬥都清晰而動人地寫在泥土上,那個每個人生命的根。一想起,歷史便在其中。人來自泥土,終歸向泥土,來自自然,復歸於自然。我手握一把土,終於憶起祖先們對於泥土的敬意。 好幾次在回鄉的旅途中,從奔馳的車窗外,接觸到一派翠綠的田野,一陣泥土的芳香,驀地羽化成一首動人的情歌在腦海裡徜徉。許多浮泛的記憶,就像根根觸鬚,開始尋尋覓覓。青鳥飛過,青鳥還在。耳際似乎又響起童年玩泥巴的嘻嘻哈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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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的荷花
夏天來了,每天早上一開門,總是被鄰居的花深深地吸引。荷花在花盆內盛開,路過的人不免會看一下。小街多半是藤類或蕨類植物,如此不同的風景泛著芳馨,讓人立刻驚訝於一絲溫暖。 花兒綻放,有的人並不會產生神秘之感,荷花也是花,與桂花、牡丹又有什麼不同呢?那種看法,至今猶如未解的謎語,使人若有所失。 江蘇小學生彭建軍在﹤荷花與荷葉﹥一文裡,用兩者的爭妍將人的心思刻劃了出來。荷花美嗎?還是荷葉美呢?畫家的筆在夜雨後,只留下荷葉,它裝飾畫家的心靈,恰好正是夢醒的時候。而荷花置身底處,再也無緣來等月亮了。 花的美與否是個人欣賞的角度問題,也會因時因地而令人的感受顯得不同。然則,花之得人注目全憑什麼呢?難言它的奧妙,大約可以解釋為靈犀一點通。 童話作家安徒生喜歡玫瑰花,在作品﹤世界上最美麗的一朵玫瑰花﹥裡,寫道:「從前有一位權力很大的皇后。她的花園裡種植著每季最美麗的、從世界各國移殖來的花。但是她特別喜愛玫瑰花,因此她有各種各色的玫瑰花…。」菊花是他筆下的另一個題材,他援引的花不多,誰又知道他在寫作的歲月中,其他未曾入筆的花是否在心頭停駐過? 當年人們熱議的愛情小說﹤茶花女﹥,女主角瑪格麗特的標記是隨身攜帶一束茶花,鮮明的形象由作家小仲馬創作,茶花成為愛情堅貞的象徵,小說的結局是男主角在他的摯愛的墳前擺滿了白茶花。茶花含著一絲哀愁,與女主角共哀樂。 花之為花,因為特性迥異,分別受到西方作家不同的引例,讀者閱讀之際,更連帶聯想起來自花卉那無比的清幽,這種移情作用,可謂妙極。不僅如此,花的出現也能予人含蓄深刻、回味無窮的體會,這種意會,出自筆下的確是非常豐富,每使人觸花生喜或滴淚。 台視公司的早期八點檔連續劇﹤八月桂花香 ﹥,劇情敘述清朝商人胡雪巖起伏的遭遇,飄香的桂花被引述在其中,猶如生命的縮影,有喜悅的向陽,亦難免和大地作別的一刻。而作家林語堂的﹤紅牡丹﹥中的女主角梁牡丹,追求真愛,不惜違背倫常,堅定的信念沒有因環境稍作妥協。牡丹曾被武則天一怒,下詔貶至洛陽,這則故事讓牡丹具有「特立獨行」的隱喻,也難怪林語堂替卓爾不群的女主角取名為梁「牡丹」。 荷花在群花中,詩人用來賞心悅目、舒暢胸懷的為數不少,其中王維的「當軒對尊酒,四面芙蓉開」、孟浩然的「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都是佳句。吐露心曲的同時,緩緩流動的生命,是一個個的音符,閃現著大自然的和諧與律動。歲月插上了荷花的翅膀,悠然的人生馬上就會有與眾不同的風貌。 鄰居的荷花是小街的美景,也是我心頭感到溫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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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馬遊記鄉親情下
新加坡是個亞洲民族熔爐,小王先帶我們去馬來人群居的亞拉街,參觀區內最早的蘇丹清真寺,走入這區內好似來到阿拉的回教國度,清真寺正在整修,就在外頭看看,倒是不少人走進街上兩旁的商店尋寶,這些馬來老闆還會說中文呢,走一圈回到停車場,看見這兒有用中文寫著「崇正學校」1938虎豹禮堂,旁有崇正女校,不知跟虎標萬金油的主人有沒有關係,忘了問小王。 我們並沒有排斥印度人,只是不習慣他們身上的特殊味道,因而來到新加坡小印度區,小王不建議下車閒逛,就車遊小印度區,印度本就階級相當分明的種族,不只階級之分,貧富差距也很大,跟中國人一樣特愛黃金,所以有很多金飾店,還有中國人開設的當舖,黃金金光閃閃漂亮又保值,有錢時買來存裝飾,沒錢時就是當來周轉。 終於來到到處寫著中文字,講中國話閩南語嘛也通的牛車水,這可得讓大家好好的逛一逛走一走了,就在牛車水大廈前的佛牙寺旁停車,小王說十二點在佛牙寺下車的地方集合,回酒店三樓用自助餐。 佛牙寺是新建的寺院,中國式風格卻是七層樓高的大建築,進去一樓轉一圈拜一拜,就到牛車水大廈旁的牛車水諮詢中心看一看,有中文介紹的牛車水的來源,原來早在一八一九年英國人萊佛士登陸新加坡前,中國南來的勞工已在這裡從事檳榔與胡椒的種植,之後以中國人來的華人越來越多,萊佛士索性把新加坡河西南部駁船碼頭一帶的地區劃為華人居住區,在當年新加坡還沒有自來水設備,全市所需要的水,都得用牛車自安祥山和史必靈路的水井汲水載到此,于是這個以牛車載水供應用水的地區,就稱為牛車水。 到中國話閩南話都說得通,又大都是華人的地區,不去瞎拚逛街才真對不起自己,新加坡的東西全是外來貨,想買便宜貨是難找,這裡大都是普通日常用品、衣物等,但這裡的新舊建築並存的景象值得一遊,對華人而言,牛車水是來新加坡旅遊不可錯過的景點之一。 十二點回酒店用餐,就說嘛走一段路就到酒店了,但大熱天還是坐車了,沒二分鐘就到,跟早餐用餐地點一樣,只是中餐和早餐不一樣的菜色,哇有冰淇淋,可惜年紀大了加上身體不宜吃冰,還真虧大了。 為了去參觀金沙賭場,雖是炎熱天氣,小王提議下午二點半出發,還是誤點有人遲到,濱海灣金沙娛樂城是新加坡近年來最夯的景點,也是很多偶像劇取景地方,其實賭場只是金沙娛樂城其中一小部份而已,小王說CASINO賭場這叫法是來自我們閩南話,因為中國人到外國當勞工苦力時,只要有休息時間,就三五成群聚一起玩骰子賭一把,洋人老闆好奇,每次就聽到這些華工聚一起時就喊「開始了」,所以賭場就轉音成英語CASINO。 真不知怎麼形容這龐大建築,小王第一站帶我們到賭場見識,以前參觀過韓國華克山莊、摩納哥的蒙地卡羅、澳門等地,興致並不高,尤其老伴更是反感,偏偏進賭場還分本地人及外國人,本地人持當地身分証明,而外國人需持有護照,還不准帶相機及大型提背包,老伴因背包太明顯,得寄託才准入場,整團都進去,就我們兩人被請回從頭驗證,老伴有點不高興,我真怕他發飆,所以進場就隨意走一圈就出來,到附近商場及LV漂浮旗艦店的外頭看景去,從這兒可以遠眺魚尾獅公園及新加坡河兩岸景致。商品都很高雅時尚,價格當然不斐,所以看看就好,很多賭性不高的宗親也都出來商店街閒逛,離集合時間還很長,老人家早就在集合的大堂休息,小王說可以到金沙酒店的空中花園參觀,但得付二十元的新加坡幣,才能到五十五層樓頂去享受有新加坡外灘感受,我們只有在樓下的大堂走來走去看住宿的人群。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那幾個殺紅了眼賭性堅強的人回來集合,小王特別介紹新加坡新建的濱海堤壩,就是淡水蓄水池,因新加坡的水是向鄰國馬來西亞購買,受期約限制,馬來西亞約滿不再續約,所以近幾年來新加坡自己開發海水淡化、污水處理淨化再利用,更築堤儲水自力更生,工程之浩大艱鉅非同一般,這些工程也是新加坡的教育課程,所以來到濱海堤壩見到不少各級學校的學生來校外教學,南洋的天氣就是烏雲一來,緊跟著就是大雨,當我們走上堤壩參觀,剛剛的晴空烈日不見了,變化成烏雲籠罩,小王要我們看海水回流都來不及解說,大家就小跑步趕回車上,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只好回酒店休息,好好梳妝打扮等著晚上的重頭戲。 晚上在楊氏大廈慶祝湖峰社成立六十五週年及武安尊王千秋,也是此次行程的重點,我們竟然都成了貴賓,舞龍舞獅,鑼鼓喧天,還幫大家別上胸花,禮數真周到,不只桌數多,還有舞台燈光秀表演,更有我國駐星的副代表及當地的國會議員,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堆,最重要當然是更多的鄉親朋友的熱情,回金門一定要跟天在兄說這次沒來真是遺憾,因為清芳叔的妹妹,一直來問起你們夫婦倆的事。今晚不只台上主持人皓皓的男女雙聲帶表演high,連台下觀眾都瘋狂,還有附近的閒雜人士都來參一腳,原來這一場舞台秀合台幣將近七十五萬,聽聞主持人在新加坡是家喻戶曉的名主持,光看台下觀眾那麼瘋狂尖叫吶喊,就知名氣很大,還到台下與觀眾親切對唱,更是high到最高點,再加上鄉親的熱絡,賓主盡興,這場喜宴花得滿長的時間,回到酒店都快夜晚十一點了。 隔天早上八點半終於要離開住了三天的胡姬酒店,前往麻六甲,好熱情的鄉親們又來送行,小王是來告別說現在坐新車(新加坡)等到出境就換馬車(馬來西亞),由另一位梁先生帶我們去邊境辦理通關手續,馬來西亞的入境有夠扯,辦理的人員處理不一致,有人走的關卡不用蓋指紋,有人卻要蓋指紋,沒蓋到指紋的人,緊張得怕進不了關,趕緊問梁先生,原來只要護照、出入境卡有蓋印就OK。 坐上馬車大家覺得比新車還來得新穎舒適,只是導遊張先生的普通話比較不輪轉,帶有點廣東腔,進入馬來西亞如同小王所說都是棕櫚樹及橡膠園,一路上還真都是綠油油的棕櫚,沒見著什麼村莊,因為馬來西亞的土地有台灣的九倍大,人口將近三千萬,大多數為馬來人,但城市以華人居多,也有少數的印度人。 來到休息站已經十一點半了,離用午餐的餐館還得再坐上一個多小時,永立買了包子請蘇代表分給大家先填個肚,總算來到麻六甲的郊區,附近一家中國餐館用餐,不知是口渴還是椰子布丁好吃,飯後的點心竟然有人還要吃,後來的幾餐都有,才恍然大悟馬來西亞就是椰子多。 餐後隨即出發經過麻六甲市區,過了三寶山,就知麻六甲與鄭和下西洋的關係匪淺,因為山下有間紀念三寶太監鄭和的廟,來到荷蘭廣場過了橋,進入窄小的街道是雞場街文化坊,到處寫著中國字及中國式的張燈結綵裝飾佈置,應該就是所謂的中國城唐人街,張先生問有沒有興趣下去走一走,他要帶我們去有四百多年明朝時就建的古廟青雲亭,如果要自己逛街,記得在街口有裝飾一條龍的三叔公的特產店前集合等待。 麻六甲的中國城到處是會館,什麼瓊州會館、福建會館等,還有到處是熟悉的方塊中國字,走到青雲亭拜一拜,還沒聽完張先生的解說,大家一看烏雲密佈,就大步小步的跑回街頭,我們幾個一看雨就要下大了,就跑上荷蘭廣場的停車場找車去,上了車,雨勢越來越大,路上行人都成了落湯雞,大家也陸陸續續回到車上,張先生在三叔公處等,以為大家都回車上,那知少了一頭羊,一下子大家還沒搞清楚是那位羊先生沒回來,找呀找,問呀問,才知是天貺兄,又沒手機號碼,雨又下不停,終於找到了氣急敗壞的天貺兄,不分青紅皂白說了張先生,就是誤會啦,就如角叔說的都是下雨的不是。 還下著小雨要去海濱觀看麻六甲海峽,可以清楚的觀看印尼的島嶼,大家興致不高,又去個小碼頭更沒人要下車,麻六甲古城不大,下雨時沒在荷蘭廣場逗留,張先生就帶大家去聖保羅山參觀,下車通過一類似百貨公司的大賣場,團裡的女人家都不去聖保羅山了,就只有我一個女生跟去登高遠眺。 通過百貨公司是一大廣場,廣場邊有不少的花車似的三輪車招覽旅客,以前來馬來西亞在檳城也覺得南洋的馬車啦、三輪車啦,都裝飾得花枝招展,引人注目,讓人忍不住想去坐一下,但時間有限,無法搭三輪車穿街遊走麻六甲,只能去爬山了,遊人還不少哦,破舊的碉堡擠滿著等拍照的人,原來山腳下這破舊城門和幾尊大砲台,是十六世紀初葡萄牙人所建的防衛要塞,稱為聖地牙哥碉堡,在十九世紀初英國人攻打麻六甲,將城堡摧毀殆盡,也在一八二四年建新加坡港時,把當年曾是風光一時的貿易大港麻六甲港摧毀,所以在麻六甲只能看見當年繁華時所留下的古蹟遺址。 沿著台階而上,不高的山卻可以看見整個麻六甲,在靠海市區的一角有一大片紅瓦白牆的住宅區,與海隔鄰,景色極為美麗動人,其實山上只有聖保羅教堂的遺跡,幾塊大墓碑,寫著看不懂的拉丁文、荷蘭文、葡萄牙文的墓誌銘,心想如果是研究十五、六世紀的歐洲海外殖民拓展史,還真得來麻六甲探索,像我對這兒不了解,純粹是來看景的,少了對歷史的懷舊。 在百貨公司出口處等著採購團回來,雨過天青,沒風沒雨了,就帶大家去在市區難得一見的馬來村,很有南洋景觀異國情調的馬來村,有河有橋環繞著村落,讓人特想坐在河邊、站在橋上拍個照留個影,河上還有觀光船駛過,有人問張先生有夜遊的船嗎?當然有啦,所以晚餐後就兵分兩路,愛坐船的去夜遊,像我們就去逛酒店旁的超市了。 二月十九日是星期日,今天是要去馬來西亞最大的雲頂娛樂城,經過吉隆坡副都太子行政中心,大馬政府把很多政府部門機構,遷移此地,此地原為吉隆坡附近的錫礦場,中心的大湖就是挖空的錫礦湖,大馬政府沿著大湖有計劃性的規畫各部門的建築,建築之美格局之大令人驚嘆,具有歐洲、中東、馬來的融合,一個嶄新風貌的首府,還真讓人眼睛為之一亮,而美麗的水上清真寺更具特色,首相官邸更是有氣派,整個新城的規畫真是引人入勝。 走過了太子行政中心,以為午餐後直往雲頂,原來路過黑風洞,就把明天的行程,提前今日參觀,黑風洞是大馬印度教徒的聖地,每年的印度教大寶森節都在此舉辦熱鬧的酬神活動,張先生說前二天正是他們活動最高潮的日子,今天在街上還可見一些零星的活動,類似我們中國的迎神賽會,也有像乩童似的嘴角插上小刀,而他們巫師會幫生病者作法醫療,很受信徒崇拜,看來各宗教儀式大同小異。 黑風洞以前來過,所以不想去爬二百七十個台階,最主要我對洞裡的空氣不太能接受,有些人來過也不想上去,因為中午接近攝氏三十三度的高溫,趕快找個陰涼處休息還是比較舒服。 雖然沒有上去,還是在階梯口附近閒逛,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在什麼時候,階梯入口處旁,多加蓋了一尊金色的印度教神像,很壯麗頗引人注目,原來是二千零六年才蓋成的神像,難怪以前來就沒見著。 階梯入口前的廣場縮小了,蓋了不少的商店,但廣場依舊有不少的鴿子,還有很多賣椰子,以前來時一顆是馬幣一元或一塊半,現在是四元及四塊伍。 中午時刻也真的太熱,大家一上車就直往山上開,想不到雲頂娛樂城是在海拔一千七百八十公尺的高原上,下午三點多到了山上,比想像中來得豪華氣派,佔地之大是整遍山頂,各項休閒設施應有盡有,豪華度假酒店、室內外超大型主題樂園、高爾夫球場和國際級的賭場。 山上的氣溫一下車就感覺好涼,走到大廳等拿房間號碼,竟然得排隊叫號,整間大堂來來往往都是人,房間有五千多間,等了半小時才拿到房號,自己走還真在走迷宮,因為有分A、B、C、D等好幾棟大樓,房間雖小卻五臟具全,有電風扇不用冷氣,山上的氣溫有夠涼爽。 晚上要吃個飯,還得張先生帶路,下了大堂搭電梯過室內主題樂園,還得走到另一區的樓層,接著又搭著電扶梯繞來繞去,東走西繞來到一間好大的自助餐廳,菜色之多真的大開眼界,有本地佳餚、娘惹式、中華式、西式、日本式、西亞式等,當然還有甜點水果飲料等,可惜只有一個胃撐不了那麼多。 來到大馬唯一合法又是國際級的賭場,不去參觀玩兩把的人似乎不多,我們這團不去參觀的人還真多,想必是老人家居多,承受不了輸贏的刺激,我家的老伴一向就對此極為排斥,我這好奇大嬸也只好回房休息。 二月二十日早上起來,團裡幾位少壯派都起不來,因為昨晚都不知玩到幾點才回來休息,跟永立開玩笑,此次是來考察CASINO,設立賭場會帶來光亮還是黑暗,是繁華還是腐敗,一體兩面,凡事皆有好壞,適可而止難矣,如張先生說的有人賭得看不開,就從山上往下一跳全完了。 早餐後在外頭走一走,就上車去半山腰的蓬萊仙境,哇!好美的雲在山嶺間飄動,山在虛無縹緲間,遊人不多,更顯得景色清幽,此地是雲頂集團的創辦人林梧桐先生,仿其故鄉福建安溪蓬萊清水岩建造,供奉來自故鄉清水岩的黑面祖師公陳普足。 下山覺得好快,來到半山雲是個賣土特產的地方,很多人說不買,還是進去大採購,原來午餐地點就在附近的公路旁,最主要是這家店有賣本地的榴槤,比較吸引人。 途經大馬新建的大王宮,停十五分鐘拍照,竟然嫌天氣太熱,說的也是下午二點太陽正高照,只有幾個人下車拍照,以前去的是舊的皇宮,所以當然得下車巡禮,皇宮建築是回教式的圓頂,更顯得宏偉壯麗,主要特色是衛兵,依英國傳統式的騎兵裝配騎馬守在大門口,我的視線卻是從這兒地勢較高,可以清晰地遠眺吉隆坡八十八層高的雙子星(雙峰塔),俯望吉隆坡。 進入吉隆坡市區,住的地方應是在唐人街附近,因街上的商家招牌有很多是中文,晚餐馬來西亞的宗親楊忠禮先生請客,下午五點在酒店大堂集合,分兩批前往,跟楊忠禮先生事前有約者:如肅元先生夫婦及其妹妹、外甥女,還有景輝兄夫婦、永立、萬山他們,先行前往楊忠禮先生開設的六星級大飯店聊公事,禮貌性拜會,我們這些人則是到雙子星塔的購物中心參觀瞎拚,跟台北的一零一大樓一樣,也是大馬新興的休閒消費中心,好在賣場的服務生會說中文,才不至於雞同鴨講。 六點半在賣場外集合,有人到百貨部買包包,總算沒人走失,到了酒店七點了,他們還在喬公事,但是楊先生的秘書出來接待大家,酒店服務生更是彬彬有禮,送來各種飲料。 楊先生的秘書先請我們到楊忠禮先生的私人宴會餐廳入席,好正式的宴會,不只楊先生夫婦,還有女兒女婿都來,菜色之佳,豈只秀色可餐,超水準的佳餚,更有揚琴演奏伴席,楊先生的夫人既親切又隨和,也很健談,好風趣的長者,看不出是年近八十歲的老人家,對台灣的政治頗有見解,在飯桌上侃侃而談,讓人不覺拘束。 美好的晚宴終須一別,隔天一早就叫醒,搭十一點四十五分到新加坡樟宜機場,轉下午三點四十分的班機回廈門,因為吉隆坡機場離市區得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八點半出發至吉隆坡機場,進到機場內都快十點了,搭亞洲航空,行李托運每人限定二公斤,手提七公斤,所以在不知情之下,全團行李通不過六件,就被停止托運,上了飛機更加離譜,連水都不供應,享受一杯咖啡,馬幣五元,更甭提有午餐供應,以為午餐是在機上用餐,原來這得另外計費,好在一到新加坡機場轉機時,阿寶還有肅元先生的表親蔡先生,及湖峰社會長肅仲先生帶領一些鄉親來樟宜機場,買來了香噴噴的便當招待我們,又請大家喝茶及咖啡,真是太感謝了。 鄉親的熱情有如新加坡的陽光,是那麼燦爛和煦,再度別離樟宜機場,大伙兒依依不捨,尤其是有親人來送別,更是說不盡離別的懷念,看著永生叔公九十幾歲的老人家也來送行,更是讓人感激動容,此行不同於以往的旅遊,這次有了太多鄉親的情誼,太多鄉親的熱情,筆墨難以形容,永生難忘,銘記心頭,只能再次說聲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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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人系列人不可貌相
藝人貪杯毆打計程車一事,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佔據傳媒所有篇幅和版面,打開電視,不論是新聞節目、談話性節目、娛樂節目,甚至是政治論壇,事件論述如排山倒海而來,它成了全民共同的話題,也是龍年熱絡的新聞,加害者的惡行惡狀叫人髮指,藝人貪杯誤事的事件頻頻傳出,也許他們是公眾人物,所以事件更容易成為媒體渲染的焦點,但是遮掩和說謊讓事件變成不可收拾和原諒的後果,這應該是當事人始料未及的事,值得大加警惕並引以為戒,但是,新聞多日來的疲勞轟炸,沸沸揚揚的喧鬧著,讓人有些厭倦,媒體是否能報導一些清新、溫暖的事件,來提振一下低迷的人心士氣,這是我們比較期待的事。 藝人頂著明星的光環,容易成為社會年輕人崇拜的偶像,言行舉止也是大家學習模仿對象,潔身自愛、愛惜羽毛是基本的修為,因為他們肩負社會責任。此次事件的爆發,揭露了演藝圈醜陋的一面,原來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殘暴的心,姑且不論酒精作祟惹禍端,心美或心惡才是重點,真的,人不可貌相,美麗的外表要有善良的本心來映襯,方能散發出迷人雋永的美麗氣質,否則也是枉然,反之,平凡的外貌,若能擁有一顆善解、柔軟、溫暖的心,久而久之,外貌也會隨之轉變,「相由心生」這是不容置疑的,所以,我們不能以貌取人,人與人交往貴在交心,用心做朋友,才能獲得真正的友誼。 正月中旬,元宵方過,年味漸淡,正當大家收拾起年節鬆散的心情,準備迎接龍年,在自己的崗位上踏踏實實、克盡本分,負面的新聞撩撥大家的心緒,我與女兒討論彼此對事件的看法,從中教育她們,更分享自己學生時代窩心的事件,讓她們知道社會上美善的人事物還是天天在進行,希望她們也能成為良善的散播者,培養內外兼修、兼容並蓄的人格特質。 遙遠的學生年代,中正紀念堂熱鬧的燈會五花八門,獨特的造型,絢麗的演出,盛大的場面,穿梭不息的人潮,是我們企圖抓住年節尾巴念想,所以幾乎年年造訪。有一年,我偕同男友前往,熱鬧的場面讓我們留連到深夜,當我們騎著破舊的偉士牌機車返家,已是深夜兩點多,中山北路一反白晝的車水馬龍,它已走進寂靜的深夜,車子寥寥可數,人們都窩在自家溫暖的被褥中,沉沉走入夢鄉。刺骨的寒風,冰凍的空氣,那時的冬天特別寒冷,回家是當下最渴望的感覺!突然,機車引擎聲沒了,車子慢慢停了下來,我們將車重新啟動,卻任由努力的踩踏它仍無動於衷,我們下了車,將它推往路邊,又努力奮戰了好一會兒,看來,它是故障了,卻又偏偏選在深夜鬧情緒,這下我們慌了,無計可施下,只得推車,孤單的身影,只有我倆與車對影成三人,此刻的中山北路更顯淒涼。 推著車,人也熱了起來,只是迢迢遠路,何處是盡頭?家,還在遙遠的淡水呀!無奈,再加把勁,天亮,再想辦法吧!突然,一輛比我們大型的機車在身邊停了下來,一位彪形大漢下了車,一臉的絡腮鬍,黝黑、粗獷的臉龐稜角分明,他二話不說取下機車鐵架上的繩索,綁在我們機車的龍頭,撂下簡單的話:「到哪裡?」我們一時張口結舌,二人遲遲說出:「天母」二字,那是男友上班的公司所在,先到那兒再說吧!畢竟「淡水」二字我們很難啟齒,大漢二話不說,再度跨上機車,發動引擎,我們被拖著往前走,既為之,則安之,二人跟隨著大漢的車子繼續往前行,我們仔細看了他的背影,碩大的身軀,佈滿油垢的大衣和褲子,積滿厚厚灰塵的運動鞋,車身、安全帽在路燈下也顯骯髒和破舊,我猜想他應該是位工人,深夜下工正要返家的辛苦工人,我心裡忐忑不安,我想男友應該與我有同樣的心情,於是,我們安安靜靜,繩索捆綁著兩方,互不認識的陌生人。 終於,來到天母,大漢停下車,迅速解開繩索,再度將繩索捆回鐵架,我們一再的鞠躬道謝,他卻沒有再開口,連眼睛都未曾直視過我們,跨上機車,啟動引擎,再度揚長而去,瞬間消失在我們的眼前,留下一臉錯愕的我們,彷彿經歷一場生死交關的冒險,卻也解決了我們當下的困境,那一晚,我們在辦公室等待天亮,對於剛剛的經歷,久久無法回過神。 多年後,男友成了我的先生,時至今日,只要深夜開車在路上,我們常會想起那段往事,憶起深夜解圍的陌生大叔,冷漠、嚴肅的外表下,卻有著古道熱腸,也許是個性內向靦腆,所以展現了嚴肅的一面,人不可貌相,二十多年過去,接受恩惠的我們,依然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