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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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閩南文化島」芻議
閩南文化是閩南民系(包括超越閩南地域)群眾所創造和擁有的文化。其內涵包含閩南物質生活、文物古蹟、方言、口傳文學、民間藝術、民間信仰、民間遊藝、民間醫藥、風俗禮儀、社會家族制度、先賢思想精神等。 金門早有「貴島」稱譽,現有「文化島」、「觀光島」、「休閒島」、「賞鳥島」、「和平島」、「海上公園」、「廈門後花園」等稱。 不管稱什麼島,叫什麼園,都離不開「閩南文化」內核。江柏煒教授認為金門是「閩南文化最後一塊基因庫」,可以成為世界研究閩南文化的藝術中心,因此,應該把金門建成一座「閩南文化島」`,這是基於她有著獨特而且稀有的閩南文化資源。 一、積澱豐厚的物質文化 不可移動的歷史遺物是閩南文化的載體,祇有留住「形」,才能留住「神」。金門雖經戰爭洗禮,但沒有大規模的開發建設,所以還保存著許多記錄閩南人農耕時代生產生活的物質文化。金門陸地面積僅149.101平方公里,六個鄉鎮168個自然村,卻有169座宗祠,指定古蹟44處,登錄的寺廟教堂262處,登錄的歷史建築144處。這些物質文化分佈密度之高,內容之豐富,實是罕見。 金門對於遺存的文化遺蹟,保護給力,修繕到位,政府製定《金門縣維修傳統建築風貌獎助自治條例》,最高補助經費達500萬新台幣,在專家指導下,按照「修舊如舊」的原則,先後修繕了一些遺留的古建築。如周全斌故居、楊華故居、烈嶼吳秀才厝、西山前李宅、水頭黃氏酉堂別業、陳景蘭洋樓、倒影塔、許獬墓道坊等。對於名存實亡的古蹟,也斥資修復重建。如太文巖寺和燕南山書院、茅山塔、海印寺石門關、舊金城明遺老街、西園鹽場、蔡厝「豆腐古道」等。這些維修或復建的物質文化,正是研究閩南文化不可或缺的外殼,其中「紅磚古厝」(俗稱金門古厝)又是一大亮點,目前正與廈、漳、泉聯合申報「世遺」。倘若申報成功,肯定會給「閩南文化島」的建設注入更多的活力。 二、豐富多彩的「非遺」文化 非物質文化是人民群眾世代相傳並視為其文化遺產組成部分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即活態的傳統文化。金門的歲時節慶、習俗禮儀承襲古風,最有特色。「四月十二迎城隍」的香陣,基本上展示了金門保存以及外來的「非遺」項目,其中總長176米、1246人扛抬的「千人蜈蚣座」還獲得金氏世界紀錄協會頒發的證書(用30萬塊砲彈殼製作的「和平骨牌陣」可能也會創世界紀錄)。金門每個宗族的春秋二祭,儀式非常古老,「大三獻」有108個程序,汶浦黃氏祭祖沿襲周禮,擺列360雙筷子,祭文的長度有四張供桌。金門由於有一批執著的文史工作者,所以地方文化研究成果豐碩。據李錫隆局長介紹,政府主管出版的文化叢書平均每月有三種,筆者鄉下「三秀書屋」就藏有178種金門出版的書籍。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還搜集、整理,印刷100多個姓氏的族譜。這些都是研究閩南文化的重要資料。金門富含閩南味的美食也很有特色,除了貢糖、麵線、高粱酒外,還有芋戀肉、炒米血、高粱酸白菜,地瓜貢糖餃、炒海蚵麵線等風味小吃,兔年「世界金門日」期間,還推出具有古早味的麥糊、番薯簽、高粱粿等食品,讓人回味以往「吃番薯,配海魚」的農漁時代。 金門的「非遺」文化,更在于傳承有方。他們通過學校,實行「一校一藝」的薪傳方式,使傳統「非遺」不至消失。如述美國小跳鼓陣、湖埔國小鑼鼓陣、金沙國小南管隊、金沙國中舞獅隊、中正國小舞龍隊、西口國小宋江陣……這些既豐富了校園文化生活,也使民間藝術得到發揚光大。 三、傳統原始的文化生態 金門屬台灣離島,又與大陸隔絕半個多世紀,成了海上的「桃花源」,使得原汁原味的文化生態保持良好,這是閩南文化生存和發展的重要元素(尤其島上居民普遍講閩南話)。現在閩南地區由於過度開發,許多珍貴的歷史文化,失去了它原有的生態環境,致使古風不在,文化貧血。金門能有這片體現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那種淳樸和諧和濃郁親情的「閩南鄉村」,實在值得慶幸。許多外地觀光客對金門的印象是「贏在鄉村,亮在民俗」,而且斷言金門將來是「閩南真正的故鄉」,也就「希望金門能永遠保持這種渾然天成的原始風貌與特色」。田園風光是閩南文化的衣裳,「金門島上風光好,晨曦初露曉霧繞」,「平疇蔥翠山含碧,潺潺春水落花飄」,八方遊客對「好山好水好所在」的金門讚美有加。由於生態環境好,金門鳥類達287種,是全台灣鳥類密度最高的地區,其中如戴勝(金門縣鳥)、褐翅鴉鵑、鵲鴝、天頸鴉、栗喉蜂虎、冠 等都是閩南地區少見的鳥類,也正因為保存了閩南人這種靜謐的生活環境,悠閒的生活節奏和簡單的生活方式,所以金湖鎮、金寧鄉被列為台灣地區的「長壽村」。 金門「閩南文化島」經陳水在、李炷烽歷任縣長的耕耘,已形成規模,今後如何充實和拓展,在下提出幾點建議: 一、做好重在保護的規劃建設 李沃士縣長提出,在廈漳泉大都市同城化的背景下,金門要走「異城化」之路,「不再走建設高樓大廈的路子,轉而提供輕鬆自然休閒的環境」(見《海峽導報》2011、9、4第15版)。這個思路切合金門的實際情況和將來世界觀光的趨向。舉個例子。對面的同安灣濱海新城,已投資50億元(人民幣,下同)建設中國的迪斯尼華強文化科技產業園,最近又投資200多億元建設多功能文化綜合體中華名牌城,相距僅1008櫓的金門就不一定再建這麼大型的文化城,城鎮化的建設有利也有弊,它可以拉動內需,促進現代化建設,但據聯合國調查,雖然城市面積祗佔全世界土地面積2%,卻消耗著全球75%資源,並產生大量的廢棄物,也就是說,光明前景與災難凶兆並存,李沃士縣長曾經「企盼能有國際一流的設計團隊來為金門保留傳統文化」,據說現在已聘請美國AECOM公司和日月辰工程顧問公司合作設計了金門縣概念性總體規劃。規劃是否融入了李縣長「讓金門豐富的閩南文化遺產走向全世界」的施政理念,筆者未詳。但面對全球化的潮流,金門更要注重地方文化(閩南文化)的保護和傳承,防止發展中文化的趨同化和單一利益的最大問題。 二、充實儒家文化內涵 儒家文化是閩南文化的核心,金門素稱「海濱鄒魯」,至今仍保留著許多沿襲《朱子家禮》的習俗禮義,南宋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朱熹首任同安縣主簿,在同安的時間有四年又六個月,最重要的是他在同安完成了「逃禪歸儒」(清、顏元)的思想轉換,所以說,同安(含今天的金門)是「朱子學」的發祥地。朱熹在同安期間,鴻漸山、香山、北辰山、蓮花山、文圃山、金榜山(在今廈門市區)都有他的遊蹤。依據他的體力(年方24歲),精力(尚在志學之日)、志趣(看風水)、責職(金門是他視學轄區),《滄浯瑣錄》載他「采風島上,以禮導民「完全可信。因此,應該在燕南山書院旁邊樹立朱子采風的高大塑像。李沃士縣長提出金門「可以打造海濱鄒魯朱子島」,足見主政者對朱子文化的重視,金門雖有朱子祠(在浯江書院內),但孔子是儒學創始人,金門自同安分治的時間正是廢除祭孔的時候,不能拜孔,遑論建廟?今天應該配合孔子學院的建設修建金門孔廟。 朱子學(也稱新儒學)是閩南文化重要組成部分,歷代金門籍學者研究理學有著豐碩的成果。如邱葵《四書日講》、許獬《四書合喙鳴》、張應星《四書大略》、洪受《四書從正錄》、陳榮選《四書旨》、蔡獻臣(四書合單講義》、楊期演《易經管見》、陳可遠《朱子綱且詳論》、張對墀《四書文》等,這些研究儒家思想的地方文獻,可以為閩南文化島的建設提供豐富而翔實的歷史依據和思想內容。 三、創辦閩南文化展示區 金門就是一座閩南文化島,閩南文化隨處可見,當然還有戰地文化、僑鄉文化、南明文化(明末魯王朱以海及遺臣留居金門遺蹟),但主體是閩南文化,為了集中展示閩南文化的精華,可以依托一個閩南建築格局,生產生活傳統方式和生態環境綜合保護比較完好的社區,創辦原生態閩南文化園。展示農耕生活如耕田、耙地、踏車、戽水、吊烏、織網、劈蚵、拾蛤、曬鹽等,及各種「非遺」項目如歌仔戲、高甲戲、木偶戲、南音、鑼鼓唱、宋江陣、打花草、踩高翹、跑旱船等。也可以從島外引進文藝團隊,如答嘴古、車鼓弄、拍胸舞、水車閣、五祖拳、火鼎公火鼎婆、褒歌比賽等。給代表性「非遺」傳承人提供一定傳藝的場所,採用動漫手法,大力宣揚金門媳婦(蔡復一夫人李氏)發明薄餅和鄭成功部將洪旭推行博餅的「非遺」項目。這樣可以彌補金門觀光業「靜多動少」的弱勢,也有助于觀光業的持續發展。 四、活化島外先賢遺蹟 金門自同安始設縣治(公元933年)至辛亥革命一直隸屬同安縣,因其科學蟬聯,簪纓世代,是同安古文明不可缺少的一角,故坊間有「無金不成銀」,「無金不成銅」俗諺(「銀城」、「銅魚城」為同安縣城別稱)。同安縣城是古同安(含現在的金門縣、廈門市各區(海滄部分)及龍海市角美鎮)政治、經濟、交通、文教的中心,所以不少金門籍的鄉賢名宦,在同安縣城或郊區擇居、讀書、科舉,做官,甚至致仕後定居、卜葬。因此,現在廈門境內還幸存不少金門先賢的故居,牌坊、墓葬、橋樑、石刻等文物古蹟,有些已被列為文物保護單位或步台文物古蹟,如張暉、陳健、蔡貴易、蔡復一、蔡獻臣等人的墓葬。大嶝抗戰期間金門縣政府辦公舊址(七處十二棟)還被列入福建省文物保護單位。這些文物古蹟具有相當的歷史、藝術、科學和紀念價值,是現在金門島內物質文化的外延,同樣可以納入建設「閩南文化島」的盤子。 南中國戰略研究所理事長梁偉洪先生預言:「金門將會成為又一顆閃亮的「東方之珠」,而我堅信支撐「東方之珠」的靈魂正是璀璨奪目的閩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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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後百日
父親,您走了之後,那天在夢境裡,我們父子倆又一起泡茶對飲,話匣子一開,便有聊不完的話題,這樣的情景是那麼樣的熟悉……。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每逢週日下午約四點多,您只要一通電話邀我與您泡茶,即使我正埋首書中,工作繁忙,我也會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為的是享受我們父子倆相聚的時刻。一分半鐘的腳程,等我到了之後,您已經將茶泡好了,甚至也將茶點準備妥善,使我一到之後,便可以品嚐您親手沏好的茶,茶喝在口裡,感動在心裡。您就是這麼一位「隨和」而沒有「父親架子」的父親,所以我們父子倆能夠一邊品茶,一邊天南地北的聊天,您傳授我生活經驗,我告訴您學校的生活點滴,完全沒有隔閡。就算喝完茶清洗茶具,您也會跟我搶著做,因為「骨力」是您的本性,這也是認識您的人,對您的讚譽,但我怎能忍心再讓您為我清洗茶具呢? 近一年來,我們已經沒有那樣的互動了,我知道您病了,生病讓您喪失了往日的奕奕神采,也讓您一蹶不起。如今,已永遠無法能再享受我們父子倆相聚泡茶的時光,只能將這種懷念寄望於夢中再重現。 六月二十五日您又住進醫院了。因為您食慾不振,三餐不想進食,眼見您的體重直線下滑,不得不為您插鼻胃管灌食牛奶,雖然也為您僱請一位外傭全天候照護,但不消一天光景,您卻自個兒將它拔掉,可見您不受「束縛」的個性,就這樣反覆拔管,造成身體的折磨,經家人商量決定,再度將您送進醫院,一方面吊點滴,一方面補充血液,總算恢復了一點元氣,體重也隨著增加,但您就是不想吃任何東西。七月一日下午,我到醫院去探望您,您竟然親口向我說要吃廣東粥,於是我帶著興奮的心情,從復興路走到中正路,再走到菜市場路,廣東粥店都打烊了,因為這時已是午後兩點半左右,誰會為了一碗廣東粥而重新開爐起火?最後總算找到了一間海鮮粥店,經詢問之後,老闆娘願意為我煮一碗海鮮粥。帶著感恩的心情,將這碗得來不易的海鮮粥送到您面前,您竟然只喝了一口湯就把碗推開了,好說歹說勸著您再多吃一些,您以無助又無奈的口吻說:「我也很想吃,但就是吃不下」,聽了令人鼻酸。這是您最後一次親口說出想吃的東西,卻無法如願。如今,回想起來猶感不捨。 自從您住進醫院之後,家人每天都抽空輪流去探望您,去照護您,為的是能多與您聊聊天,但您似乎是太累了,大多是閉目養神,偶爾也會睜開眼睛詢問一兩句近況,只要看到您睜眼說話,大家的心中便充滿了無比的欣慰。無奈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您的病況也愈來愈嚴重。經過主治醫師的病情分析,為了不增加您的痛苦,七月十八日我們兄弟經過一番仔細研究商量,也徵得母親的同意,忍痛決定在危急時,放棄對您施以任何的急救措施。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九日,由我代表家人簽署「放棄急救切結書」,以及一些相關的處理事宜。對我來說,這是多麼難以下筆的一刻,心中的痛苦與掙扎也是難以言喻。七月二十日早上,您的血壓非常不穩定,而且呈現下降的趨勢,經醫師診斷說明,決定讓您留著一口氣回到您辛苦建立的家,就在兒孫們的環繞之下,您非常安祥地離我們而去,此時此刻真正感受到至親離去的悲痛。 回顧您的一生,命運坎坷,從小在艱苦的環境中長大。父母早逝,投靠舅父,與外祖母相依為命,十六歲就加入工會組織,從此過著「舉工」的日子,也注定了靠勞力賺取微薄薪資的命運。在我們的記憶裡,您未曾有過「怨天尤人」的悲嘆,只管盡心盡力的工作,做事總是那麼的任勞任怨,不求名,也不求利,從來不曾想過要佔人家便宜,這就是您做人處事的一貫態度。雖然您沒讀過什麼書,但是「骨力」是您的人生哲學,樂於助人,喜歡幫人做事。對於廟宇的雜務,舉凡早晚清香膜拜、清潔工作、安全維護、……等等,莫不親自為之,尤其每逢廟宇的慶典活動,屢見您忙碌的身影,可見您的虔誠之心。 或許我們兄弟遺傳了您的基因,即使小時候生活困苦,我們也都能樂天知命,從不以為苦。您是知道的,那時候我們兄弟就過著「半工半讀」的生活:夏天時,星期假日,甚至暑假,從冰店裡批發「冰棒」,頭頂著大太陽、腳踩著柏油路沿街叫賣;冬天時,則忍受著寒風刺骨的侵襲,到處兜售「芝麻球」、「倆相好」、「碰糕聊」等糕餅類的東西,就這樣,除了賺取自己的學費之外,也或多或少可以貼補家用,稍稍解決了燃眉之急。也因為我們得自您這種吃苦耐勞的遺傳,未曾「自怨自艾」,更不致因當年的艱苦環境而輟學,雖然您有萬般的不捨,但是若不是迫於環境的無奈,您也不會讓我們以小小年紀就過著這種「自力更生」的生活。您一向感到欣慰的,我們沒有因為這樣的藉口而荒廢學業,反而更能把握時間,勤奮向學。尼采曾說:「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我們更深知,家無恆產的我們,只有努力讀書,將來才有立足之地。 您的一生未曾真正的享過福,您一向崇尚樸素,生活上始終是「勞碌」兩字可以形容;個性上卻是「隨和」兩字差堪比擬。就是因為這樣的特質,您一直扛起家中大小的事務,直到我們兄弟各自成家獨立生活,您才稍有喘息的機會。因為您是靠「勞力」生活,所以造就了勇健的身體,給人的印象總是生龍活虎似的。您還記得嗎?在全民健康保險實施初期,您還因為未用過任何一格健保卡(當初每看一次病,須在健保卡上蓋上一格),而獲得抽獎的機會,更因此抽到了一台音響,這件事常是我們茶餘飯後聊天的話題,總感覺您比一般年輕人更無病無痛,這也是我們最感到幸福的事,因為不必為您的健康而操心。無奈這一年來,即使您擁有比別人健康的身體,仍然不敵病魔的侵襲,再加上五月十四日(農曆四月十二日)您一早出門,不慎跌了一跤,跌得頭破血流,加重病情的惡化,這一天正是城隍爺遷治紀念日,要不是拖著病體,以您對信仰的執著,一定會去共襄盛舉,參與處理大小事務,待活動結束之後,又得趕回家料理一桌的菜餚,準備招待外地來的親朋好友,雖然忙碌辛苦,卻從未聽到您說出一個「累」字,反而能從中自得其樂。如今,此情此景,何時能再?雖然您已離我們遠去,但是您的身影還是深深烙印在我們心中。爸,您一路好走,希望在天國那邊也能過得無牽無掛。值此您離開我們百日之際,撰寫此文,亦不足以表達對您的思念於萬萬分之一。 (稿酬捐贈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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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他說,咱們辦雜誌,既不為營利,也不為做官,為的是替台灣人民說話,監督政府,走光明大道。許浩走了,還有張浩、李浩和王浩……朋友們,加油,咱們還有更艱鉅的任務。 會上,林老透露出一個祕事:前年,這份刊物賠得將要垮台倒閉,在這時刻,「北勢麵館」老闆、我的朋友李彥,悄悄給我送來了2000萬,讓我繼續支撐下去。果然,廣告費回收,咱又發起來了!李彥,孤兒,阿兵哥出身,他的錢不是中彩券,也不是靠祖產,而是一碗一碗的炸醬麵掙來的。林老說:「李老今天沒來,他夫人吳量坐在這裡。請轉告他,我向他致謝。」於是,林老給阿量鞠了一個躬。嚇了阿量一大跳。場內的職工都笑了! 那天晚上,阿珍向我訴苦,她擔任麵館和美髮部的財務管理,不勝負荷。麵館有李發作經理,比較安靜,但是美髮部的小姐,誰也不服誰。阿量、小馨、阿姣離開以後,形成群龍無首的局面。 把阿姣請回來,行麼? 她願意不,如果林姮姣作經理,美髮部沒有人敢提出異議。阿珍建議我給她通個電話,或是親自跑一趟,請她回來。 我當即掏出手機,向阿姣提出了這項請求。她知道阿珍在旁,支支吾吾,她說能否辭掉「研究中心」理髮部,再說。目前「研究中心」正在醞釀改組,福利社也將解體,阿姣重回「北勢美髮部」是水到渠成的事。 翌日,我去找阿姣,一見面,她就噘嘴。 你想甩掉我,是吧。 我聽了莫名其妙。 阿姣是個愛面子的人,也是小心謹慎的人,若是回了「北勢美髮部」,朝夕見面,早晚會露出馬腳,多麼難堪!即使掩蓋得天衣無縫,在心理上也有壓力。她面帶憂容,向我說了掏心話:「我真是神經病,想不到愛上你,喜歡你,我錯了,我對不起阿珍,對不起阿量……」 半晌,我才將「北勢美髮部」的群龍無首的現況,講了一遍。阿珍一天到晚,忙不過來,她對美髮部的人事,隔絕了幾年,所以弄得掌控不住。我盼望阿姣幫忙一陣子,過不久也許阿量也會離開雜誌社,回來。 阿姣摟住我,委屈地說:到了「北勢美髮部」,咱們就不自由了。 行了,那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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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到中秋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是啊!人總是因為感情上的各種牽絆而顯得有情許多。在我的生活故事中因為多了遠在他鄉的親人而更增不凡,而「他們」來自遠在新馬一帶的舅舅、阿姨們。 久久來一次大團圓,與我有關的是八十一年銘傳畢業時的第一次會面,那時我確信了我媽媽有一群在遠方的弟妹,除了大舅外,全部都是出生在馬來西亞;九十一年我再次踏上那片土地,事隔十年,好多人事已不同,我們是長大了,而長輩也年老了,尤其是外婆更是明顯;九十七年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轉折點,我依舊和媽媽「回娘家」,這回身邊多了「先生」。 自從媽媽偶然開啟了這個「聯結」(其實更早外公過世的消息也是透過信件輾轉幾個月到金門的),陸陸續續,大舅、二舅等人「回」到金門,阿姨、舅媽等人接著也來到,在外婆過世前,大哥、大姐也陪著媽媽再去續緣,你來我往,有些是生平第一次,有些則是一而再、再而三,人都是這樣,因為有了「交集」而更顯親密、劃不開,我喜歡將這種關係歸功於媽媽那雙握住「風箏」的手。 不得不信有些事其實是冥冥中自有安排,那天我才問媽媽「要不要打通電話到新加坡給小阿姨?」之前是她主動要打,可是怎麼試都不通,又加上農曆七月,所以才決定延到八月再打,而這其間,我透過「msn」向馬來西亞的表妹要到了電話號碼,沒想到當晚媽的回答是「再過幾天,現在心中亂糟糟的。」就寢前電話響了,卻是「馬來西亞」的二舅打來的,了解了用意之後趕緊把電話移給媽媽,原來是他們數人打算利用這回的假期來金門,突如其來的消息實在出人意外,但其實之前表妹就透露出「她爸爸」等人要來的消息,只是時間未定。某回到高中同學家,赫然發現她家有我表哥的照片,也從此拉近了我倆的距離,我大舅媽是她二阿姨,但這回我電話告知她舅媽的事情時,但見她沒什麼回應,還在納悶之際,隔天從金門日報上見到她們家登出的「訃文」,她爸爸的消息,不得不信生命的巧遇,多年後沒想到趕上了送妹婿最後一程。 又一通電話響,四舅從新加坡打來的,他們想在台灣停留一天,隔天再到金門,再晚點,大舅媽打來,說是「台灣」她大姐那裡怎麼都打不通,對於電話,我一直以來都只會簡單的,打這等國際電話,也是人家寫好給我,我照著按號碼的,所以我實在是幫不上忙。星期四我下班後打了通電話給大姐,問這一群「南洋客」目前的下落,果真沒問錯人,姐說他們都已經「上飛機了」,一下子要七個人全補上真不是件易事。六點半了,我們前往尚義機場「接客」,因為人多,我們還叫了台計程車,大舅媽、二舅、二舅媽、三舅、四舅、大表哥、表嫂,接下來的幾天家裡可熱鬧了。 二舅直說他們坐的是「老虎機」,意指便宜、沒吃的、沒喝的、座位狹窄的,但是大家高興就好,只是苦了肚子,因為自十點坐上飛機,四個小時到桃園,然後直奔松山機場候補,一直到金門才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吃。家裡住不下,咱們分兩個地方,我也負責接待一部份,考慮自己上班沒法作陪,於是想到買「金門觀光公車」一日遊的票,讓解說員陪他們認識金門,看來效果挺不錯的!第二天晚上,我們宴請嘉賓,來到熟識的飯店,大家齊聚一堂,舅舅們一直說「在家裡隨便吃就好了」,可是這是「一定要的」,想當年我們去到馬來西亞,為的也是請「舅舅們」,因為我老大不小了才結婚,喜宴上「舅舅最大」,而親舅舅們都遠在他國,這餐我們一點也沒浪費,把沒吃完的帶回家,閒話家常之際,當然也多了一些感慨,畢竟是歲月不饒人啊! 星期六早上,我因為學校有事無法作陪,大嫂和他們一黟人在金城走走,而我則是一大早和大舅媽「藉故」要去散步,實則是有目的的往前走,走向她妹妹的家,她想去上香,而我則是邊走邊看手錶,怕影響到校時間。大舅媽留下,我則快步往回走,所幸來得及。今天,老公從台回金,也請他幫忙借車載客,我活動尚未結束,無法離開,而他們呢?有的繼續逛,有的致禮去,已經兵分二路了,得知他們中午要在金城車站那兒休息(為的是那裡對他們而言是超涼快的場所),我二人先吃午餐,然後去機場幫他們訂機位(櫃台小姐問我七個都是外國人,我說是,但我是真的忘了他們都是『外國人』),再到車站去接續他們的金門遊。 我規劃了簡單的幾個點,提出來和老公商量,先到「免稅店」、金門酒廠新廠走走,再到八二三戰史館、榕園晃晃,晚餐則到金門高中旁的一家小館品嘗。來到免稅店,人依舊不少,其實只要一輛遊覽車到,人氣就夠了,看他們對此無需求,不過知道這一回事就好。到金門酒廠是大哥提的,但是他不知道不成團的可不可以進去參觀,我則先騎車前去問駐警,他說從兩個高粱酒瓶右邊的大門進去,想不到老公竟然已在停車了,我們先到酒史館參觀,各種的酒排列著,還有說明文字及圖,「酒」對我個人而言沒有多大的意義,可是對不少人而言它成就了很多不凡。閒聊了許久之後,我們前往福利部吧(好像是這個名稱)!我一眼就看到熟悉的「面膜」,那就是金門酒廠的作品之一,各看各的之後,我們走往櫃台,小姐說「我請你們喝酒」,太好了,這正是我們來的用意,一口杯裡裝著冰冰的酒,我還是怕怕,他們則顯然知道好壞,謝過之後,我們向山外前進。 來到榕園,當然是先到「俞大維紀念館」,裡頭有名的國防部長蠟像,可是吸引好多遊客駐足,沒有解說員解說,我們只能自己看看囉!八二三戰史館,我們趕緊排隊去的是「震撼劇場」,先體驗一下炮火的聲與光,對大部份非金門人而言這是很特別的經驗,當然也看看早期的金門鈔票、砲彈。走向百年老榕樹,就感受到涼意,而從遠方走來的是那位已七十幾歲的老伯,他的骨頭極軟,常常是整個人向前彎,雙腳張開,頭在下方打招呼,他也先劈腿,然後整個人與地面貼緊,真是令人讚嘆!舅舅們和他倒是聊了起來,二舅還說回馬來西亞再幫忙宣傳。要離開前請舅舅們一個一個站在「金門」電話前留影,來金門一遊的證物。 晚餐了,還好我們有事先訂位,點了幾盤菜,加上一個湯,看大家配著白飯吃得津津有味,看來這次是來對了,當我到櫃台結帳時,拿了一張名片,可是老板娘說「下個月一號起這裡改賣便當」,真是出人意料,老公還說大概是要結束了所以大方送。 星期天,大家都有空了,我們先往海邊走去,海,對我們都是親切的,我們后湖在海邊,而他們住的就是「水上人家」,因著有人穿鞋不方便,所以只來看看,我跟舅舅們說原先打算十一月再邀來金門的,因為后湖今年有十二年一次的「作海醮」,躬逢其盛,然而他們是買到了就來了,而且剛好有一星期的假期(雖然大部份都已退休)。繞著大馬路走,我們看到了飛機要下降,二舅揮手向他們問候,四舅笑說「那麼遠怎麼看得到?」他們又辯了起來,回家後,我提議來合照,後來在自家照了幾張。接著這群人被大舅媽的弟弟接去「吃大餐」,到復國墩的海產店。趁著空檔,我趕緊把一些照片整理整理,好讓他們可以拿回去。下午,行程安排是到「老家」古寧頭走走,媽坐著輪椅,帶著這些「番客」回家祭祖,稍早,我在沙美先買了金紙及供品(高粱蛋捲及麻糬),忘了拿香,只好到車站邊的雜貨店買。我們都走進老家去,裡頭長滿草木,客廳也堆了好多東西,舅舅們向祖先祈求大家平安,當中更包括哥的身體。拜完後,我們前往另一處,無奈撲了個空,虧這群南洋客大老遠走這一趟。 每天晚上,大家都是或站或坐著閒聊,常常是女的在家裡,男的到戶外,全自動的,因為聊的話題天南地北,每天都是超過平常的休息時間,而這回結束行程的最後一晚,二姐他們也加入了一會兒,連續幾天想必大家的感情又拉近了不少,而說說笑笑之餘,當然也有不捨之意。 星期一,正是中秋佳節,可是他們要啟程往台北,再到台北走一走後隔天才回去。兩輛車載送,臨別依依,媽這位老大姐和他們互相叮嚀,在機場,劃位等了一會兒功夫,然後又聊了起來,互道珍重後,他們出境了,真快,幾天前才在機場接機的,我們也回家,完成了盡地主之誼的工作。 不是說「月到中秋分外明」嗎?是的,今晚的月亮真的「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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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金門媳婦的感言《島嶼·食事》~金門人金門菜~一書推薦序
我所敬重的老朋友逯耀東教授在他著作「肚大能容」序中舉《世說新語‧排調》說:『王丞相枕伯仁膝,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百人。』 王導與周顗是魏晉中人,友好間的玩笑話。周顗說他腹中空洞無物,卻能容納包括王導在內數百人。 肚大能容與俗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同義。逯大哥意指一個政治人物應有兼容並蓄的雅量。 他自謙是個飲食文化的工作者,也是要肚大能容的,飲食文化者不是美食家。所謂美食家專挑珍饈美味吃,不論懂不懂,為了表現自己的舌頭比人強,還得批評幾句。 他說飲食文化者不同,味不分南北,食不論東西。即使粗蔬糲食,照樣吞嚥不能偏食。品嚐的不僅是現實的飲食,還要與人民的生活與習慣、歷史的源流與社會文化的變遷銜接成為一體。所以飲食工作者不僅要肚大能容,而且還得有個有良心的肚子,吃過的東西,牢記在心,若牛嚙草,時時反芻。 之所以引用逯教授的這段話,是因為幾個月前,洪玉芬及牧羊女提及要出一本專門介紹金門具有特色、值得回憶、回味的家鄉飲食小書。 在逯教授生前,李錫奇曾偕他至金門,請他為金門撰擬一套能呈現金門特色的菜系,正欲著手,卻因病辭世,憾甚! 生長於五、六十年代的人,幾乎都經歷過一個物質匱乏的童年,對於金門人來說,他們的感受更深切。 處於海島的金門,瘠寒乾旱的紅土,只能栽種番薯,四百多年來,番薯一直成為他們的主食。金門人淳樸勤奮又具韌性,就像番薯蔓的千繞百轉,在粗糲的土壤下奮力茁壯長成出人頭地的根莖。 當年的莘莘學子,離鄉背井負笈台灣走南闖北的飄泊,幾經霜雨的打拚,成家立業迄今,個中甘苦,點滴心頭,都是他苦樂參半的回憶。隨著年歲的增長,懷舊思鄉之情日趨濃烈。 洪玉芬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唸歷史的女孩,文學是她青春的夢約。料不到會走入國際貿易的領域。因著工作,經常往返或接待世界各地的廠商客戶。她的足跡遍及三大洋五大洲。在事業有成,華髮漸生的中年,午夜夢迴時,從未曾須臾忘懷故鄉。 二年前洪玉芬以行雲流水的筆調,散文式的柔情敘寫著二十餘載,藉由行腳世界各地,他鄉異域叢林打出貿易天下時的見聞,出版了「希望不滅」,其中附有的照片,有一張「芋葉」她在圖下寫著:「滿山盈眼的翠綠,大片大片的芋葉,上下疊翠。或是土質或是氣候或是莊稼人的用心,烈嶼一直種植有最好吃的芋頭……。」 當時曾想如果有一天整本書寫著家鄉的美食美味,配上令人垂涎欲滴的照片,如紅燒排骨香芋、紫菜蚵仔煎、廣東粥、洪媽醬油鯊魚、紅落穗糕……等等鄉土小吃,一網打盡。然後大批大批的觀光客絡繹不絕於途,按圖索驥來尋求書中所寫的美食,那真是太美妙了。 一次偶然的聚會中,洪玉芬脫口說出她的美夢,沒想到這群同是藝文愛好的鄉友們,居然一呼四應。當年曾經的文藝青少年,縱使在鬢角悄悄留下歲月霜白的痕跡,卻仍持有當年的赤子心、文藝情。熱情相挺下,畫押認養般,各自選題了記憶中最懷念的食物菜餚。 童年的記憶根深蒂固,長大後天南地北,浮雲千里,雖然嘗遍了各地的山珍海味,不如一鍋番薯稀飯,配上一盤菜脯蛋或蚵仔煎來得美味。吃下一塊被捏在手裡已黏糊糊的貢糖,意猶未盡地還用舌頭舔在指頭的糖渣,那種滿足的幸福感,又豈是現今有吃不盡零食孩子所能體會。 中國文化是以人為中心,而民以食為天的中國飲食文化,就在民間爐灶的烹飪。宋代范仲淹說過一句很實在的話:「家常飯好吃。」確實,從自家園子現採的青蔬,用最普通不過的柴、米、油、鹽煮出來,不知吃了幾千遍的家常菜,因為蘊涵了鄉情、親情、人情和友情濃郁的感受,就覺滋味無窮。那種滋味,說白一點就是最初的媽媽的味道。 小三通尚未開放前,李錫奇深覺金門必須從殺戮戰場的陰影走出來,讓金門成為兩岸和平的潤滑劑。提昇金門的文化藝術層次,並找回金門的飲食文化,以平實鄉土的呈現與城市飲食做區別。讓金門成為人文、藝術休閒觀光的福地。 欣見洪玉芬、牧羊女等有心要重振金門的飲食文化,喚醒沉睡的味蕾。綜看各家所寫的食物不單是菜餚,還包羅各種小吃、點心,也呈現了金門海島人的肚大能容。 當然肚大能容不僅限於飲食一隅。尤其適合現今生活於金門的這個空間。由小三通、大三通至開放自由行,將有更多對岸的朋友來此觀光。趨時,金門人將以更寬敞真摯的心款待來此觀光的客人,那麼縱使粗茶淡飯,也覺菜根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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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貧樂
小龍半夜醒來上廁所,經過老人的身邊,看見熟睡的老人家,左小腿有好大一塊瘀傷,默視中,他有一點傷感。 清晨,他吃完早餐,老人準備送他去學校時,他突然對老人說:「阿公,我今天不去讀書,跟你去工地做工作,好嗎?」 「乖孫,阿公一生沒讀過幾天書,你要好好讀書,卡有出脫。」 「我今天暗時去菜市場撿一些菜回來,煮晚頓給你吃,好嗎?」 「不行,阿公會賺錢,你要做功課,我會煮。」 像在討價還價一般,祖孫各自開始一天的行程。 盛暑的八月,頂著大太陽在工地工作,熾熱的金色陽光將地面照耀得有點溫熱,老人心裡忖度著,領到九月份的薪酬,除了繳納孫子小龍的學雜費、營養午餐、教育基金,他要留下一百元為自己買幾條毛巾可以擦汗,這條舊毛巾的前後左右邊都已經脫線了。 午休時候到了,老人拿出早上買的飯糰,加上白開水,這是他固定的午餐。 吃晚餐時,小龍問老人腿上的瘀傷是怎麼弄的,要不要緊,老人只淡說,這是小傷不打緊,擦點紅藥水,過幾天就好了。 「我明天沒上課,我去光輝伯的雜貨店幫忙搬貨,他會送我一個便當、一盒蛋,我把那便當拿去工地給你,好嗎?」 「傻囝仔,你還小漢,粗重工作你不堪,讀書就好。阿公自己會帶飯糰。」 「米缸沒米,你帶什麼飯糰?」 「阿公會買米。」 「可是阿公,我遇到和你做活工作的清水伯啊,他說你為了省錢,有時候只有吃饅頭喝開水。」 「有啦!有啦!阿公吃得快,三兩口就吃完了,他還會看到。」 「那你要吃給他看。」 「好好!下次、下次,下次一定吃雞吃魚給他看。」 「床窗桌椅都髒了,我今天把它們洗乾淨。」 「不用,阿公有空會洗。」 「你上次洗窗子摔下來,腰還沒有好哪!」 「笑話!對日戰爭時,我要帶部隊,常常和日本鬼相對碰,刀來槍去是平常事,才閃得腰是小事。阿公這把老骨頭比你囝仔還要勇健哪!」 「可是,上星期醫生說你不要再爬窗子,太危險!」 「危險?乖孫,你懂什麼叫危險?想當年我在山坡炸日本砲車,眼睛還對砲口笑呢!你以為阿公是誰呀!」 「對!阿公是抗日英雄!什麼都不怕。」 「這才對!乖,不要多話了,帶書包去上學。」 「可是,阿公……」 「噯呀!你有要聽話沒?阿公問你,你爸你媽離開的時候,交待你什麼事?」 「叫我聽阿公的話,不要讓阿公生氣!」 「就是囉!乖孫,快去校!」 「阿公做工要小心喔!」 「知道!書都有帶齊沒?」 …… 吃午飯時,他一邊吃著乾飯糰,一邊對著天空瞧,心裡默念著:老伴啊,兒子啊,媳婦啊,你們在天上要保佑我這把老骨頭可以撐到讓孩子讀完大學,找到工作可以獨立。 今天是領薪的日子,拿到熱騰騰的薪水袋時,老人心裡默禱,支付小龍的學雜費、營養午餐、房租等日常支出時,還有錢可以為他買一雙新的球鞋,如果還有餘錢就替自己買條全新的毛巾。 小龍沒有對老人說,他今天只上半天課。下課,他就到光輝伯的店幫忙。擔心阿公生氣,還跟光輝伯交待,千萬不要對他爺爺說他在「打工」。今天的工酬,小龍不要便當,他只要幾條新的毛巾。光輝伯問小龍,為何只要毛巾,知道原委後,他留小龍在家裡吃午餐,另外,吩咐小龍不要擔心,他爺爺不會生氣。 小龍正在寫功課。老人正在做飯時,有人敲門了,是光輝伯。「阿水,吃飯沒,什麼事情喲」,老人趕緊招呼。光輝伯是老人的朋友,就住在隔壁。「是這樣,我太太今天整理家內時,從櫥子裡面看到這包面巾,雖然新的,許久都沒用了,她說,這包面巾拿給阿成,我看他吊在外面的面巾,線稀了也變薄了,要換新了。」既然收了毛巾,他要老人再收下他帶來的那包米。老人堅持要給錢,光輝伯說,這米又不是要賣的,他們夫妻一個月吃不了那麼多米,兒女也不常回家,放著也是放著,就當替他們消化這包米。 爺孫倆一面吃飯,一面問著彼此上課工作的事。但是,今晚室內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暖。米缸的米滿了,爺爺的舊毛巾終於退居第二線當抹布,有新毛巾可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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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紀玲,為了挖掘許浩不可告人的祕密,以及建築「包種茶研究中心」大廈工程所取得的賄賂,她的臉上佈滿了皺紋,而且犧牲了戀愛時光。她的報導作品,猶如一顆巨大的飛彈,終於摧毀了擋在北勢溪前的那座大廈。許浩,也在廣大群眾的咒罵聲裡,滾出了台灣海島。 慶功會上,林老向紀玲敬酒,紀玲感動得哭了。 紀玲是台灣的英雄人物,消滅壞人、政客,讓黎民百姓過好日子,她不是英雄是什麼? 紀玲升為採訪主任,她當眾向提攜她的吳量致謝。採訪對象,如同作戰,吳量具有遠大的戰略眼光,否則寫一些無關疼癢的東西,沒用。 這位當年留日的台灣學者林詩齡說:西方一位作家說,Critic is the failed poet(評論家是失敗了的詩人),我不同意這個觀點。上個世紀,日本若是有軍事評論家,制止軍隊的侵華行動,以及後來的大東亞戰爭,它不致造成原子彈轟炸廣島、長崎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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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的狂喜
總是有一些雪與火的強烈撞擊干擾著我,在日子的縫隙中像蠶食桑葉一樣日夜嚙咬著我,當我覺得生活已將要落入窠舊及庸碌的循環時,我便趕緊換上舞衣,擇一方足夠旋轉的空間,努力躍動體內潛藏的火焰,一次又一次藉著快速的旋轉,撢掉內在的憂思。 有時自己獨舞仍嫌不夠,就像白天與黑夜交替循環,而我們仍冀望彩虹來美化我們的身心靈,藉著觀賞舞展,從他人的旋轉跳躍中,我照見自己該努力修正的方向,一個舞者若不能隨時掌握瞬間的狂喜,那舞蹈生命便失去感動人的力量了。 聽完我的心聲告白後,你知解的回應說這是舞者相互激盪,讓體能、情緒和心靈層次都到達平衡,能夠敦促自己不斷成長的良方,當我觀賞舞者優美的舞姿,我自己身體內的一條藍色筋線也跟著飛躍旋轉,我的熱情也急速飛旋開來,你說坐在我身邊也感受到一股熱流湧動,我們交會一個會心的微笑,相約在散戲後一起去練舞場激發創意點子。 我們的練舞場是山邊一棟木造老屋,當初踏青而來,循著山徑的階梯拾級而上,輕盈的步履仿若與大自然連成一體,我們把正在練習的一支舞曲順著階梯旋舞而上,這一段即興舞蹈後來得到許多讚賞,我們便時常相約上山。不斷在舞碼中延展另一種創意可能,後來那一棟在山林中的小木屋變成了我們激發新舞步的聖地,許多創意之作都是在那裡開發形成的,對著山壁練舞的喜悅延續成一股不絕的動力,讓我們更加感念山靈的啟迪。 木屋的主人有時會來看我們排練,他歡喜的看著我們騰躍、旋轉,恍若我們幫他完成了年少時在心中刻下的舞動人生的夢想,那瞬間的美一直積存在他腦海,不曾因為商場的奔忙而消失,他不收我們的場租費,只要求交換舞展的數張贈票,因為每次他看著我們跳舞的神情是那般愉悅,我們的汗水便一點也不覺得鹹苦,舞動的旋律快感也增強了。 有時我們沉緬於安靜的山林,希望藉著另一種探索來扭轉舞步的情境,從大自然的風吹草動、鳥語花香中取材,去體現舞蹈優美的極致,週遭的一景一物皆是我們可以借鏡的傳媒,看著一隻鳥兒收攏翅膀,安靜輕巧的降落,我的心在牠停駐的一剎那也凝結了全身的血液,這時我想起了你的微笑轉身,高舉的右手彷彿托起了一枚太陽,我也聽見你腋下的風聲盤旋,當你以足尖畫弧盤旋而上,快速的旋轉數圈、雙足交疊、分開、點擊,而後像鳥兒一樣收攏翅膀,優雅的降落,瞬間的狂喜像火焰一樣席捲,整片草原的晚霞景緻也更加璀璨了。 我常常想,雙人舞者要達到相濡以沫、如火純青的絕佳默契境界,要付出多少苦練的汗水,才能讓兩人的血液相溶在一起啊,那若即若離的動作接近一種神秘,唯靈魂緊緊相依,才能達到渾然一體,恍若蝴蝶的兩扇薄翼,翩翩飛翔於草叢。 然後我告訴你我缺乏藝術薰陶的童年,我沒有機會學習任何一種才藝,在金門還存在「單打雙不打」兩岸對峙的年代,我的玩具與玩伴都來自大自然,你說那才是藝術最真純的薰陶,如果沒有金門鄉村的童年經驗,我滲入藝術的敏銳不會如此透明、純淨、真切。 記得有一次去參加豐年祭,望著原住民舞者甩動浪漫的長髮,仿若山水在他們身上動盪起來,他們的舞步與歌聲讓人清楚照見原我,那平原的風呼嘯而過時,盆地的杵歌也響動起來,所有舞者身上的自然擺動,都是生活的記錄共感,也是生命的色彩累積,深深被感動的我不禁想,當時間在人們身上烙下印記,最後我們能留住的是什麼?該有怎樣的表現才能讓後人記憶我們的容顏?飛禽走獸、甚至一隻黑貓足尖上自然彈跳的細膩動作,是否才是更值得我們去學習的舞蹈借鏡?四季彈奏出來的樂章,人類肢體之外的東西,是否才是我們最好的觀摩舞蹈的對象? 我們不斷開發新舞步,利用各種道具來撐開舞台的華麗效果,但過多的裝飾,是否反而遮掩了我們舞蹈的真感情呢?是否我們早已習慣戴著面具來驗證舞台人生的虛實?曾在舞台上扮演顛龍倒鳳的我們,每一次面對小丑的即興演出,依舊會產生悲涼感,這種動容是否隱藏著一種無力感呢?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忠奸問題,不同的顏色及勾畫的紋理所表現的個性顏色,那些濃縮的象徵代表舞台因我們笑而笑,因我們哭而哭,我們希望青春的臉龐不要變成蠟像;那些有夢的翅膀最後不要化為塵沙,至於舞台上投注在我們身上的聚光燈,我們一點也不在意,掌聲也隨它自在的起落,我們能夠堅持並且掌握的,不過是手足有限的韻律動感罷了。 生活裡存在著種種可能與不可能,每次在舞台上展現新的舞步,測試著觀眾的接納、反應度,我總會想起金門家鄉,一座曾經歷過砲火的悲情島嶼,在堅強的歷史表象之下,它面對的挑戰是生死存亡,完全不需要測試,在砲火的威脅之下,能跳的靈魂之舞是吶喊、掙扎、博鬥、興亡,我在那一座島嶼上生活的青澀歲月,雖然沒有栽種過藝術的種子,但青春的叛逆、可以直接與一切面對面相搏的勇氣,竟在我日後的回顧及反思中,得以通過驗證,我體內一枚靈動的創作種子,是可以從防空洞頂一塊一塊堆疊的花崗岩縫中,藉著稀薄的泥土與水分掙扎開出一朵花的,當我舞動,我心中在跳的舞碼是逃離、激烈的想要逃離我不願意承擔的有違自由、受禁錮的一切。 每次跳出活潑的新舞步,我就會覺得自己的瞳孔裡多出一間白色薔薇的房間,當我這麼形容時你總會微笑,你說我在跳舞的時候也在寫詩,寫詩的時候也在跳舞。我們的身心、舞步連結魔幻的天空,舞台的角落也是我們織夢的邊陲,我們不斷想要挖掘更多噴湧的潛意識,然而我們卻也同步發現穹蒼背後的無限無極,它讓我們萬分驚喜卻又感到卑微,練舞的態度更戒慎,也感應到狂喜背後必須付出的代價之大。 舞台上總是存在一些恩怨情仇故事、一些聲光魅影的的掌聲,當我舞動出情愛的劇情,我的紅唇也熱切渴望著情愛,緊鎖的舌根表面沉默,但在每一個迴旋的瞬間熱氣卻從心中一直灌注到腳底,化成無聲的語言躍動吶喊著。 每次在舞台上奮力奔跑跳躍,藉身體語言擺動各種歌聲,我總覺得自己在織一面巨網,我是一隻多爪的蜘蛛,不斷的擴大編織範圍,意圖捕獲更多讓自己更雄壯也更纖柔的元素,當風雨來得不是時候,我的網被吹破了,生存的本能驅使我一遍又一遍的重新編織,整個舞蹈人生的研習,對我而言彷彿是在培養面對風雨的耐力及能力考驗。 我們能舞動什麼樣的人生給別人看?又能舞動什麼樣的戲碼給自已的未來看呢?在跳過許多陌生或熟悉的舞碼之後,你說要嘗試編寫自己真正的獨角戲,獨白完全留給自己,我對你歡呼拍掌,說要當你戲中的一棵樹,一塊石頭,藉完全的沉默、靜態的表演支持你,然而舞碼尚未編出,我們又跳上另一座舞台,展演另一場舞碼,在憂鬱的藍色燈光下詮釋被命定的一個角色,詮釋悲歡離合的人生百態,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為自己跳一場最切近自己內在的舞呢?我們一起等待著。 走下舞台,我們喜歡閒聊一些事過境遷的往事,戲後的人生總是有鹹有苦,當我們拿出劇照回溯過往,發現無心的隨緣偶遇才是最動人的片段,那些我們珍惜的瞬間的狂喜,記憶如此清新動人,我們跳躍過的舞台,是悸動永存的空間。我常想,舞台是怎樣的強烈影響並且支配著我們的命運啊!我們所喜歡的雙人舞,催促我們一再重複練習更貼近的可能,你常說,我們要跳脫皮膚表面的摩擦,直接進入心靈的對話,靠著彼此的陪伴,四季都要常保喜樂,謙卑的向土地與大自然中的蟲魚鳥獸學習,最好能把自己化成花草樹木的一部份,那麼我們的舞步就會更具說服力與震撼力。你說,我們有時還必須跳脫自己,變成一個旁觀者來觀照自己的身心靈,釐清真實與虛構的存在部分,唯其如此,獨舞時才能釋放出圓滿的力量,不會被寂寞侵襲,能夠常保圓潤的舞動人生。 你說,一個優秀的舞者,即使身處在不協調的人群中,也不會覺得孤獨無依,因為舞者的一舉手一投足是直接連結萬物的,為了保持舞台上的精華演出,我們得隨時調整好自己,即使在擁擠的生活中,面對許多阻攔與牽絆,我們仍要保有一顆高貴的心靈,因為它能飽滿我們的舞台生命,我們追求的是一種良質的沉澱,要絕對避免庸碌的焦灼不安,更忌諱花太多時間去糾纏瑣碎的生活,如此,我們的舞蹈生命才能不斷更新舞動,能夠感動自己以及觀舞的人。 這些話,都在我跳舞的時候滲入身心,在跳躍騰飛的時侯劃出一個圓弧,我在那溫潤的圓中看見了自己內在的光,可惜一次旅行歸來,我們常去練舞的山林中的木屋,竟在一場大火中變成了一片廢墟,望著一地狼藉的小樓殘片,我感到一種泫然的惆悵,後來我們因此被迫中停了一段練舞時間,那階段正是我們想突破雙人舞的重要階段,停舞的心思自是一番繁複糾結的曖昧無趣。有些讓人悲傷的事遠了,記憶卻更推近一步,我對你說,我在乎的人與事就不會有時空距離的問題,因為時間在我心裡是流動的水,記憶中的人與事發生的順序為何,孰遠孰近都不是問題,因為黑甜的部分總是沉澱在較底層,而淺紫粉藍的記憶則浮在記憶匣的上面,那些黝黑或淺白的記憶位置並不見得是真正的位置,就像被水流推擠浮昇的物件,誰也沒有固定的位置,命運對它而言是不斷的漂流、接受外界的流變。舞台上的光圈隨時可以將舞者化近為遠,化遠為近,但我們心裡的距離是可以不受光圈時空拘束的。 在暫停練舞的階段,我一個人四處遊走,我周圍的人在不同的職場繼續過他們的日子,我回味著與你相互切磋、追求雙人舞默契的過程中,許多寧靜、低緩而優美的體會,它讓我學得往內注視的方法,認知舞蹈的奧秘之所在。但一支舞碼能實際貢獻給人的十分有限,能夠無窮賦予的是靈魂的安慰,而這必須要靠人與人彼此的機緣互動,否則一切不過是雲煙際會罷了。 我們追求的舞台真面目是什麼?瞬間的狂喜在我們心裡的定位是什麼?每次獨舞時,我會想像自己正在攀爬一座高峰,我努力在心裡留存一方淨空,期待自己可以繼續開發未知的能量,我一直在追求一種脫俗的清澈表演,相信生活中的苦惱可以轉化成更深沉的力量,我一直相信,唯有單純的人才不會有庸俗的感傷,唯有長根的思想,才能伸展我們的手腳,讓我們旋轉得更快,跳得更高更美更優雅動人。 生活中總有一些優美的質素讓我深深著迷的視著,當我們恢復練舞,舞蹈動作變得更細膩而緩慢,我們和周圍的關係也更親密了,在舞台上,我們體驗了更真實的生活,與人群搭起一座溝通的橋樑。反而舞台下的生活,不容我們真正釋放自己。為了跳出台上與台下一樣美好的互動、人生。我們經歷了一些磨難,它讓我明白我們跳雙人舞時該互襯與烘托什麼,我們都在不斷學習愛的表達方式,雙人舞的默契讓我們雙雙高飛到一種絕美的純淨境界,周邊的人事物都消失不見了,但其實他們都存在著,而且目不轉睛的盯看著舞台上的我倆,我們是一體還是雙身,不在於我們的舞跳得多有默契,而在於我們的存在是被接受還是被批判。 你說,唯有純粹、無垢的東西,才能激發我們向內生長,我們無須隱藏什麼,也無須悲哀的去承擔人因軟弱或自省不夠而滋生的疑慮與猜忌,我們在舞台上所要跳出的優美景致,也是我們整整一生想要達到的生命標竿,我們必須獨自在內心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蛻變革命,學習承受一切,自己摸索成長,如此我們在騰空躍起、舞向未來時,雙人舞才能推進另一種境界。我說,是的我明白,愛是愛你所愛、也是愛你愛人所愛、更要愛一切值得愛的,我必須把握每一次粹煉的機會,將記憶摺疊起來,只接受騰起飛躍的舞步,如此生命的悟性及靈性才能提昇,我們才有能力及契機在彼此的內在核心互相穿透,並且源遠流動一種不絕的美,享受瞬間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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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與需要
有句廣告詞是這樣說的:「想要嗎?爸爸買給你!」一時也蔚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笑談,人人喜歡把它掛在嘴邊,相互調侃,現在的孩子真是幸福,最可憐的就是那位拼命工作賺錢的爸爸了。身處於少子化的世代,父母竭盡所能的滿足孩子,在想要和需要的分際上已經模糊不清,一般人的價值觀也混淆錯亂,對物慾的需求愈來愈多,但心靈卻顯得更加空虛,如何在「想要」與「需要」間釐出頭緒,有待我們去細細思考。 中國人有句俗諺:「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對於出生清貧農家的我,很珍惜現在擁有的家庭,雖然談不上富貴,卻也有著衣食不缺的安穩生活,因此對這句話有深刻的體悟,也身體力行的奉行著!記得有位熟識的大哥,年紀輕輕就到社會工作,憑著生活的歷練,以及自身的努力和實力,攢存了不少錢,也過著奢華的生活,卻在中年因某些因素欠了一大筆債務,過著四處躲債的日子,稍有收入,便不改物慾的享受,甚至連自己的兒女也灌輸崇尚名牌、吃豪華餐廳、住高檔旅社的觀念,對於遙遙無期的債務,選擇不理會,因此物質享受依舊,可是心卻不安。我曾問他:「大哥,為何不把賺得的錢先還債呢?」大哥回答:「我的債務不是小數目,人生已經夠苦了,我只能選擇及時行樂」。大哥與我有不同的價值觀,所以我們少了交集,漸漸沒有往來。 對於時下滿街濃妝艷抹、奇裝異服的年輕人,自知自己思想跟不上潮流了,但是對於五顏六色的髮上造型,我實在無法苟同。幸好我的女兒不同,已上大學的女兒不化妝、不染髮,依然是自然、清純的學生打扮,透出學生該有的身分和氣質,也招來好人緣,真的覺得很欣慰。但是追求品味和時尚好像是人的本能,她不奢侈,卻小小追求品牌,但我灌輸她的觀念是:力爭上游、追求品牌是好事,它能督促自己努力往上發展,但是身為一位學生,靠父母的資助是無權享受名牌的,用自己的雙手,努力去掙得才能心安理得,也就是父母只給需要的部分,而不給想要的慾望滿足。 女兒了解我們的底限,也從不敢有非份的要求,知道她迷上某名牌的一只小皮夾,已經整整觀察了一年多,靠著自己工讀存下的一點錢又買不下手,因此每每經過販賣專櫃,都會前去駐足、把玩。那天,中秋佳節一家前去逛街,女兒把玩皮夾的熱度讓外子差一點把持不住,想要掏錢買給她,卻硬是被我攔住,因為我仍在堅持「想要」與「需要」的分際,還好,女兒也不敢耍賴,她的名牌皮夾又和她錯身而過。 每當換季的時候,對著一大櫃子的衣服,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歸類、整理完成,女人對衣服的需求似乎太奢侈了些,那所費不貲的衣物堆了一櫃子,但也不見得件件派得上用場,每當需要它時總是少了一件,出門前還得費心作選擇,感覺有些作繭自縛,有時想想,回歸童年清貧與單純的生活,過著只有「需要」而沒有「想要」的生活,應該會比較輕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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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阿珍曾試探著在雜誌上登個小廣告,僅付了1500元。說明為顧念颱風過境,發生水患,炸醬麵減價每碗180元。那則廣告猶如報紙上的「尋人啟事」。發表後,阿珍發現到了週末假日,幾十輛小轎車停放「北勢麵館」附近,這是空前的景象。 你們怎麼知道炸醬麵減價? 雜誌上看到的。 阿珍捂嘴偷笑。當時,她還不願意花這個冤枉錢。李昇央求她,藉以試探這份刊物的銷路。想不到擁有這麼多的讀者。 台灣的企業界,紛紛湧進這個評論內幕雜誌,刊登廣告,水漲船高,價碼逐期調整,因為廣告過多,形成「芝麻開花──節節高」的趨勢。 阿量的工資,升了一倍。她已是「執行副總編輯」了。 林詩齡是一位目光如炬的知識份子,他重用真才實學、具有魄力的作家,時常親自去拜訪求稿。他瞧不起那些無知政客,以及自我膨風的暢銷作家。他主持的這份刊物,每期總有一兩篇震古鑠今的作品,使讀者覺得有保存珍藏的價值。 王光明早已換了賓士轎車,他的總經理名片,時常擺在大企業的辦公桌玻璃墊下,以便隨時討教刊登廣告。不用問,丁小馨盯得丈夫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