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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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生命裡的樓房與花生──紀念父親逝世廿週年
父親剛過「知天命之年」就走了,一晃已過了二十個年頭,村裡的阿婆說:「死人快過日」,真有那麼一點感受。但在這段日子裡,每當祭祀之日,心中不免引發一陣「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嘆,感嘆父親苦楚勤儉的一生,懷念他在世時耿直厚道的為人,心裡總有千萬個不捨的吶喊,可是又能如何呢! 民國七十六年二月父親死於肝癌,發病到去世僅四個月。當他知道來日無多,曾這樣說:「他要讓子孫好過年」,他的意志力一直支撐到農曆一月底才走。他老人家在他最後的一個春節裡,強忍著身心的痛楚,表現出愉悅的心情,與他的五個稚齡孫子女逗在一起,吃年夜飯、發壓歲錢、放鞭炮、拜年拍照,過了一個歡樂的新年,這也是他一生當中最無憂、最安逸,也最幸福的一刻。 父親苦楚勤儉的一生,該從祖父說起,祖父年輕時外出南洋,在新加坡以搖櫓擺渡為生,每日所得也僅夠他裹腹,還常去享用新加坡有名的「肉骨茶」,難怪他老人家年近不惑之年,不但沒有娶妻生子,衣錦榮歸,反而是孑然一身,返鄉作農。時至日據,晚婚的祖父,接連生下四男二女,父親排行老四,八口之家,一貧如洗,三餐難繼。父親曾這樣告訴我,有一次,好鄰居不忍父親挨餓,偷偷送給祖父一個大南瓜,當日午餐即以南瓜為食,很不幸被一個壞鄰居看到,向祖父咆哮:「窮鬼,還有南瓜吃,一定是偷來的」,一狀告向日本警察大人,祖父因此被捕入牢,遭到吊打和灌水。父親說,祖父脾氣不好,好食少作,不但一家生計落在祖母身上,還不懂疼惜老婆,常藉故飽以祖母拳腳。祖母生育後,娘家送麵線和麻油給祖母「做月內」,煮好的麻油麵線,祖父先吃,獨享之後還大言不慚的說:「她是月內,我是月外,沒有月外,那來月內」。祖母也因為沒有受到良好的調養和照顧,不到四十歲就鬱病而終,剛出生的幼子即送人撫養,那時年僅八歲的父親和三歲的弟弟,開始過著沒有母愛的童年。 父親在這種家庭環境中長大,目睹祖父作為,自幼便思索如何在痛苦中過生活,在欺凌中求生存,在貧困中維持生計。十三歲那年,祖父雙目失明需人照料,兩姐早嫁人婦,三弟剛上學,大他五歲的兄長,又入贅人夫,從此全家生活重擔落到他一人身上。弱小的父親,少不更事,就受雇於村裡的船家上船打漁,賺取三餐,然光靠打漁也不足維生,因此,不出海就下田耕作,栽種雜糧和蔬菜,以增加收入。八二三砲戰前後,很多金門民眾在政府的補助下,每人發給三千元,讓他們上船避難到台灣,三千元在當時確實為數可觀。父親告訴我,如果不是那年所種的花生大豐收的話,他也會帶著一家老小去領錢,逃難台灣。我問他到底收了多少花生,值得你捨去近兩萬元的逃難財!他說用「糖袋」(早期台糖大麻袋)裝總共十八袋,時價不過千把塊錢。父親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接著說,如果為了一萬多塊錢去逃難,把流汗耕耘,辛勞收穫的農作物就這樣丟棄,會對不起土地公,會被雷公打死,就算逃難到台灣,也未必有好的新生活。我終於瞭解了,父親不放棄做為一個以農為本的基本人生,而花生本長於根,根本常在,生生不息,這就是父親不忘本,耿直為人的地方,也因此花生成為他三餐必備的佳餚和工作中解飢的點心。 父親在二十一歲時,經媒妁與大他三歲的母親結婚,婚後育我兄弟兩人,後來由於母親三次流產,經人介紹收養一女,就是傳統社會所謂的童養媳(我的大嫂)。母親深知家庭貧困,端賴父親一人養家是不夠的,於是以女紅幫國軍修補衣褲,賺取微薄收入,以貼補家用,然三餐仍以蕃薯糊裹腹,難得粒米入口。住家的品質也極為簡陋,一廳一桌,一房一床,屋側則用土埆為牆,穀桿和蘆草為頂,搭建一間廚房,一灶一缸也是父親自己做的,只買了個鐵金鼎放在灶上,祖父未過世前就睡在灶旁用門板舖做的床,一方面可取暖,一方面好照顧。從祖父返鄉算起,一家人就這樣在那棟不到十坪大的老房子生活了半個世紀。當我兄弟漸長,開始上學,父親除了勤於農耕之外,並與人合購漁網全力投入捕漁工作,凌晨二點出海,直到中午返家,午餐後並不休息就下田,由於他拚命式的農漁工作,母親的勤儉持家,家境才稍有好轉。此時,父親即開始思索著如何讓孩子有一個好的讀書環境,於是他想到該是改建房子的時候了,但錢從那裡來,父親每天苦惱著這個難於解決的問題,也曾去向親戚借錢遭到無情的拒絕,但他那股建房子的毅力和決心,始終沒有動搖過。 民國五十四年,他和三弟拿出省吃儉用的一點積蓄,就在祖先遺下的土地上建了一棟一廳兩房的水泥平房,沒有新傢俱,一家人就這樣高高興興的搬進去住了。但父親不以此為滿足,他規劃要建的是二進樓房,這只是第一期工程。往後他只要有一點積蓄就去採購外牆的長條石材,第二期木舉頭裙牆就這樣積沙成塔完成的。在我國小五年級時,父親放棄漁網改行碼頭工,有一份固定收入,但仍不忘耕作,白天上工八小時,早晚則到田裡,一天工作足足十四小時,也因此生活有較多的改善。於是他傾所有的積蓄和心力,要完成四木舉頭的第三期工程,除了花錢購買鋼筋和水泥之外,平日只要挑水肥到田裡施完肥之後,就在新闢的馬路邊撿拾小石塊,用空的水肥「抽桶」把石子挑回來,經年累月,足足堆積了有十立方之多。這個時候我兄弟倆先後進讀國中,每逢星期例假日,父親便要我和兄長用手推車到溪底採粗沙,與水泥和撿回來的石子拌和,然後用他自己木作的磚型模框,父子三人就這樣做起水泥磚塊,省下了一筆可觀的建築費用。當一個個水泥磚櫛比鱗次的坯成、翻晒,層疊的堆積起來,從那些沒有生命的磚塊裡,我看到了父親生命力,也見識了父親的毅力與決心。在當時,水泥磚的價格每塊一元台幣,父親的苦楚和勤儉,也從這塊水泥磚的價值得到印證。 父親的節省是令人難忘的,他每日上工時都會抓一把煮熟的花生放進口袋裡,當肚子餓的時候,就剝幾顆花生吃,喝水充飢,有人看到他的行徑,就譏諷他連一塊錢買個饅頭吃都捨不得,父親不以為然,就回應他說:「我省下一塊錢就可以買一塊水泥磚」。而他說的這句話,從此成為碼頭工人閒談的話柄。 民國六十年父親完成了四木舉頭第三期建房計劃,兄長棄學從軍,一年後我升讀高中,父親的第四期二樓建房計劃也悄悄進行著。六十四年我步兄長後塵,進讀軍校,離家前夕,父親此時已按捺不住心中不捨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何以僅有的兩個兒子先後都志願從軍,棄兩老於不顧。但父親終於也明白,他的兩個兒子,不忍父親為了蓋一棟房子,投下畢生的精力和積蓄,還不得完成,以棄學從軍,不但減少家裡開銷,並用軍中每月的薪資,以實際行動幫助父親完成心願。民國六十六年的暑期樓房落成了,父親終於完成他的偉大建屋計劃,那時我正好在台北衛戍部隊服役,不能回家分享他的喜悅,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寄了一張「新厝」照片給我,讓我分享他的成就和喜悅。當我看到照片裡新舊參差的樓房,在不協調中散發著一股堅毅和辛酸,禁不住眼眶泛紅的告訴自己:「父親您辛苦了,兒子不知能為您做些什麼?只能在可預見的未來要做得比您好,讓我好好孝順您,讓您享受美好安逸的晚年。」 民國七十二年,我已自軍中退役二年,娶妻生子,實現照顧父母的責任。那年父親在一次碼頭搬運的工作中,不慎被堆高機夾斷小腿,嚴重的開放性骨折,經急救後住院治療,母親與我日夜輪番照顧。三個月之後復原了,父親仍一如往昔,白天上工,早晚下田,絲毫沒有給自己身體喘息的機會。要他少種作物,他說不能讓田地荒蕪,否則無法向祖先交代,就這樣蠟燭兩頭燒,有限的生命,不知不覺一點一滴的流失了。直到七十五年的十月,父親感覺身體不適,腹部常有遽痛,精神疲憊不堪,我用手壓壓他遽痛的地方,發現一處硬塊,一時驚覺到問題嚴重,立即送他到花崗石醫院診斷,入院後醫師告訴我,最好轉院到台灣做進一步檢查。十一月由母親陪同轉送台北榮總,住院檢查後確定罹患肝腫瘤,兩星期後返家休養,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老人家一天天的消瘦,腹水肌黃,以至臥榻不起,撒手長辭。 人生一世,勞碌者恆是勞碌,享樂者恆是享樂,像父親這樣的一個人是標準的勞碌命,在世時受苦,說他英年早逝是一種「解脫」,不就是佛云「苦海無涯」、「早登極樂」嗎!我以如是觀之,來平撫自己和週遭親人的哀傷。父親走了,見角落裡的竹簍上斗大的兩個紅字「和合」,是父親惟一留下能寫好的字,父親未曾上學,他老人家這一生中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真正能理解的字就只有這兩個字,所以在他使用過的農漁工具中,都會用紅漆寫上「和合」作記號,「和」代表和諧團結,「合」則代表合作圓滿,兩個字一起用閩南語念,就是「團結、圓滿」的意思,又好寫又好記。在我看來,這是他老人家人生在世的一種記號,也是對自己和後代子孫的一種期許,只可惜我未能將他老人家的人生記號和心誌,銘刻於墓碑之上,以流傳後代子孫憑弔和追思。 父親有著不違反自然法則的耿直性格,就像他一生當中與花生相互依存的關係;他心存勤儉起家、奮發向上的人生觀,也表現在花了十二年心血建造完成的樓房上。二十年過去了,父親在世的一切行事思維和處世為人,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裡,不時翻轉迴盪的提醒著我,不敢稍有遺忘,我也不只一次的把父親生命裡的樓房和花生,鉅細靡遺的述說給他的孫輩們聽,把它當做家業庭訓,傳承給後輩子孫們思勉和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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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33 外來生物
自從火蟻的消息傳開後,外來生物入侵的新聞就不絕如縷。 外來生物早就不是新聞,舉例來說,路樹上常看到的鸚鵡,原先都是人們飼養的寵物,有人養膩了,隨意放生,能適應本地環境的,就繁衍成野鳥。 最近在寒舍附近的溪流中發現了類似的情形。元旦那天,很冷,但很晴朗。我和內人到溪邊散步時,發現有很多魚趴在岸邊的淺水中,一動不動,有些背部都露出水面。牠們在幹什麼?我馬上意會到:在曬太陽。 起初我以為是吳郭魚,低頭細看,才認出是水族箱中養來清除青苔的琵琶鼠(垃圾魚)。這種魚原產南美洲,喜歡吃死屍、藻類、落葉、青苔等,對汙染的耐受力特別強。在人們任意放養下,琵琶鼠竟成為這條河的優勢種! 外來生物入侵,有時會擾亂本地的生態系統。寒舍附近的那條溪流,顯然已受到干擾了。 外來入侵物種 二○○四年四月,《聯合報》連續報導外來物種入侵問題,行政院農委會於五月六日召開跨部會研商,決定針對十種入侵生物,建立監測防治機制,包括:小花蔓澤蘭、布袋蓮、緬甸小鼠、多線南蜥、紅火蟻、福壽螺、松材線蟲、梨木蝨、蘇鐵白盾介殼蟲、似殼菜蛤,希望予以監控。沒列入「十大」的甚多,如河川中的琵琶鼠、泰國鱧、美國螯蝦等,均已造成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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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聲音輕扣
匆忙的週六日早上,從家庭與工作的間隙中,跑進教保課程的教室。 眼前的教席、隨身的柺杖,讓人畫上問號:「這就是授課教授嗎?」 同學坐滿教室,只剩最前排,與老師面對面的座位。 坐定,只聞堂上老師幽默而柔軟的語氣,逗得學生滿滿笑意的回應。 這是今日課程嗎?這一門課程不該是「深澀難懂」、「準備閉目養神」的「法規課程」?! 夜半乍醒,是教保兒童福利法規課程老師的身影!。 夢境切切,老師正傳達對生命的尊重、對人與人之間的珍惜。 記憶回到去年底秋天進行的教保課程。 老師一一引述社會問題個案,同時拋給同學思考:「問題出在何處?」 不常對社會問題做省思與習慣視而不見並沈默回應的我們,老師笑笑的用台語說:「啊,我知道啦,就是倒楣的都坐一起啦!」用早已習慣的社會漠視,開啟問題的解析,款款說明,起心動念的釐清,往往就可以理解社會問題的源頭。 看待兒童在社會中的問題,援引子女成長經驗,表達與子女互動,有可以的界限,也有不可以的止點,起落之間,要我們理解:接受孩子「給你拍拍手、給你放煙火,給你削蘋果!」嗔怒的肢體語言,了解小孩也是一個「個體」的人,有其階段的壓力,給予明白的支持與信賴、合理的對待與應有的成長空間。 印象最深的部分,是老師自身的故事。 老師說,新生嬰兒時期,一次母親帶他回台北娘家,返家後開始高燒不退。原來感染了甚囂塵上的小兒麻痺症。這一病,也許我們不相信、也無法想像,但老師說,一直到大學畢業前,他只有在地上爬的高度。 因為長期爬行,使老師的下肢嚴重痿縮。 大學畢業前在同學的慫恿下,為了一支名錶的輸贏,鼓起勇氣追求心儀的女生並互許終身。在女友的鼓勵與支持下,接受下肢站起來的手術。 長達一年有餘,歷經前後七次的連續拉直。 那種痛,老師形容「痛徹心扉」。 以為女友會陪伴到手術完成,卻因為女方家人的反對,而在拉直手術的最後階段與女友失聯。 為了不服輸,為了向女方家人證明他有站起來的堅持,獨自忍受手術、復健交織下的苦痛,拒絕家人到醫院照顧。在手術成功後,支著二支柺杖,走到女友跟前。 然而,女方家長基於對女兒的愛護與社會對身障的無知與排斥,順從而孝順的女友聽從家人建議,放棄對愛情的堅持,隻身遠赴美國求學。 問老師,後來呢? 老師說,初戀,獨留一支從同學手中贏來,陪伴他從碩士、博士學位、教授資格,到現在髮鬢飛霜、子女即將離巢,手錶還在。 初戀女友呢? 老師說,還是單身,幾年前曾經在一次學術會議上碰到。 問老師:「難過嗎?」 老師說,一切只都是前塵往事。不捨的初戀,在幾翻人事後,所能做的,也只是衷心祝福,希望她幸福快樂。 問老師,女友後悔嗎?師不語。 對師母追求的故事,老師說,有了前一次失敗的經驗,當然要慎重從事。先讓女方家人接受,讓女方家長信任自己有能力負擔家庭的基礎,盡心盡力做好為人子、婿的本分,才是邁向婚姻的法門。 老師輕描淡寫。說這輩子要特別感謝他的家人,以及在他生命中出現的女人。這些人,從親情、友情、愛情的陪伴與愛護,是他不斷激勵自己、勵志向上的動力。 句句聽來輕鬆,卻字字賺人熱淚。想像老師在每一個關卡,每一個學習、每一個挫敗與每一個挑戰,都令人心疼。 老師說,同學要理解,身障者本有身體上的缺陷,壽命也較一般人短。以正常家庭的父母,要同意將一個身心健全、品學兼優的女兒嫁給一個殘障者,這樣的父母要有多大的勇氣?而這樣決定後的社會壓力,又有多少?讓社會接受的困難度有多大?只要理解便能諒解而感謝,包含初戀女友及其家人。尤其是師母對他愛情的信守與堅持,天大、地大、父母大之外,妻大、岳家大的想法,便油然而生。 從婚姻到家庭,是這樣一種責任的經營!老師了解自己的極限、發揮自己的專長,體諒、包容、善知、善待生活中的際遇,不禁讓人反躬自省:為人子女、為人夫妻、為人父母、為人婿媳,是否了然、善盡了角色與責任? 老師說,答應我們,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一定常保他的努力讓我們看得見,請我們隨時上網查閱老師對社會問題發表的篇章,那是他在專業領域中持續不斷關注的證明。 老師說,這一場教保課程授課講師的排列,在兒童福利領域的排名,都是首屈一指的上上之選。有機會來上這樣的課程,遇到這些老師,相信未來在幼保領域當有不可同日而語的經營。 老師要我們在教保工作,善加發揮,重視每個當下的對待、理解每個社會課題的成因與後續發展,積極尋求改善的最適當方法,盡力而為在自己的角色裡。 老師說,他在社會福利課題的專研,是對每個學生的尊重。同學透過網路,便可了解老師的進展。老師受限於身體殘障的事實與極限,謹以所學的專長,關懷並應用專業領域,希望對同學有所幫助。 如是,身障、心障,在社會的角落,讓人警愓與思考的是:我們理解、關心了多少?而親情、友情、愛情,又經營、關懷了多少? 叨叨切切。 老師以專長揮灑的空間,引領世人對社會問題深刻的反省與關懷。更以兄長般的柔軟心向受教的學生們細細闡述己身的經歷。這樣用愛關照社會的願力,在課堂上傳頌了生命美、善、真的聲音,在夜半輕扣,也在心房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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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32螢火蟲
晚飯後到河邊散步,看到了久違的螢火蟲。我們數著:一、二、三、四………,總共發現七隻,以當前的環境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們小時候,到了夏天,到處都可以看到螢火蟲。即使是台北市鬧區,也很容易看到。螢火蟲台語稱為「火金姑」,孩子們捕螢火蟲時,喜歡這樣唱:「火金姑,熠熠來,一仙給你買旺來。」 從前螢火蟲那麼多,現在怎麼變少了呢?這是水污染的關係。原來螢火蟲的幼蟲生活在小溪或小池塘中,牠們對水質極為敏感。當小溪或小池塘變成臭水溝時,螢火蟲當然就難得一見了。 螢火蟲是詩人喜歡詠吟的對象,杜甫就有「巫山秋夜螢火飛,簾疏巧入落人衣」的詩句。螢火蟲還可以照明,晉朝的車胤,小時候家貧,沒錢買油點燈,就用螢火蟲照明讀書,這就是「囊螢夜讀」的出處。 腐草化螢 科學未發達之前,任何民族都相信,生命可以由沒有生命的東西變成。中國自古就有「腐草化螢」的說法,認為螢火蟲是河邊或水塘邊的爛草變成的。明朝的郭登有一首詠螢火蟲的詩:「腐朽如何不自量,化形飛起便悠揚;臍間只有些兒火,月下星前少放光。」意思是說:「螢火蟲啊,你不過是腐草變化成的,怎能到處炫耀!」一八六四年,巴斯德的實驗證實:生命必然來自生命,腐草化螢之類的說法才正式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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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北京行
機場 廈門的「高崎機場」從接觸的第一次(91年)起就讓我「印象深刻」。 它純白色的外觀設計仿造羅馬的古戰場,內部的空間萬分寬敞明亮,商家、攤位的擺設獨具一格,那牆面的一排銅雕更吸引我的目光。 此次北京行回到高崎機場後我又有了「新發現」,那就是洗手間前面一點的地板有一格格小方塊「銅磚」,上面刻著圖形,好奇又近視的我彎著腰,仔細地一塊塊去觀看欣賞。 哇咧,刻著全部是海洋生物,有水母、烏龜、魚、螃蟹、烏賊、海豚、海馬、貝殼、海螺及鱟……。刻的圖形線條很靈活,看了就喜歡。這地板上的設計也「很有創意」哩。 介紹大家如果再到高崎機場時,記得放慢腳步駐足一會兒,好好欣賞一下那潔淨光亮、光可鑑人的地板上美麗可愛的銅刻「海底世界」喔! 下車 大陸的品管實在太差,一付麻將居然有八個「南風」,少四個「北風」。大夥向小任反映,小任答應帶他們去換付「正常」的回來。 偏偏是晚小任受傷,只有陶師傅一人「獨撐大局」。陶師傅車子開著開著………,因為要換麻將,啊,我們又回到「紅劇場」來。看到超商了,阿商、阿鸞、阿羨、欣怡……一票人都走下車,過了兩分鐘大陳一票人也陸續下車,再過一分鐘,令人驚奇的是坐後座的老公和小余也急匆匆跑下車去……。 哎,有沒搞錯啊?實在很誇張,換個麻將需要這麼大陣仗嗎?全車的人跑掉一半。ㄚ不然你們是要去「換麻將」?還是去「打架」?還是純為「造勢」而去? 陶師傅側頭一看一想之下:咦!苗頭不對,如果商家不給換,一言不合「金門人」和「北京人」打起來了怎麼辦?小任又不在,出事了責任都在他身上。 他也趕緊離開駕駛座跑下車衝進店裡。幾分鐘後,陶師傅一臉輕鬆先上車,悠閒地坐在他的駕駛座上,緊接著一隊人馬也陸陸續續的上車,只不過他們的手上都各自拎了個「大皮箱」。阿彌陀佛!虛驚一場,原來是都買皮箱去了! 甚至最讓我驚嚇傻眼的是連老公「手上也提了一個大皮箱」,真是夠了!家裡的皮箱數目都可開皮箱店了,還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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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洋樓之三和通陳清吉
‧「和通」再起 清吉在後山娶媳婦時,「和通」店務交予其弟長水管理,適逢物價進出有起落不穩定之秋,長水無判斷買入賣出之能力,影響商譽及生意,虧損至巨,清吉接到長水之來函,知事情嚴重,迅即帶眷返星洲處理店務,復得平穩。 清吉於發達時,為顧念誼叔父陳紫居對其培養之情,每月都有致其安家費,只要返回金門,必先到東埔向誼叔父陳紫居問安,再回後山,以盡培養之恩;而後紫居眼失明,於日本未據金之前,將紫居接至星洲奉養,以盡孝道,及至逝時,為其安葬,以報紫居提拔之恩德。紫居之子雄,大學畢,任測量師,亦隨之同前往星洲,由清吉協助栽培,不幸死於日本南進大屠殺中,據鄉親回傳,屠殺方式為一排人挖坑,然後被強迫跳進坑,強制另一排人埋,再挖坑洞,再換下一批人挖埋,實慘不忍睹。 「和通」於二次世界大戰未發之前,店內曾任用其房親啟泰及玉樹、文選昆仲等,迨至日本南進,星洲被佔領,「和通」清吉恐遭屠殺,挈眷自逃,生意停業日久,徒留店鋪,其房親等不得已,於是離開和通,協力籌組「信發公司」,以為謀生之計。 日本南進之後期間,「批」訊斷絕,時生長水之母,在洋山去世,當有洋山人通知,經其房親陳智景先生前往協助處理後事,聽說葬在洋山村西之後港邊。長水因與生母之關係,重於洋山,故承張姓。 迄至公元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七日,日本宣佈投降之後,「和通」復營,清吉曾斥資與弟長水,在星開「立誠信局」,傳遞唐山信件,廈門並設專人負責,利潤優厚,歷有數十年;設磚窯廠,由其子錫培經營;此外清吉已在砂勞越、詩巫、石馬丁宜等地亦有經營工廠,商業活動範圍包括星洲、馬來西亞等地區。 由於房親籌立「信發公司」一事,與「和通」同業,被清吉不諒解,而且與啟泰、玉樹等反目。「和通」陳清吉因有以上等等之緣故,是以對本碧山村之公益事及光復之後,華僑共同創辦鄉里之教育十餘年,均未肯配合,僅知清吉於民國四十五年間,獨寄台幣五千元,作為教育費,暨四十七年金門發生八二三砲戰,停火之後,曾寄台幣三千元,每家約給七十元,慰問鄉居族人之義舉,其次在民國五十年間,其房親昆齊與慶耀等結婚時,亦有各付台幣伍千元幫助而已,此二人因受先人之蔭,故能得此之厚惠也。 ‧番客返鄉 民國五十三年十月十日國慶,陳清吉先生帶妻子媳等返國參加,由台順途返金視察其洋樓,當時軍方正辦訓練班,立即停辦,整理宇舍使其眷住,每日並派軍用小吉普車一輛供其使用,其住金約有一個月時間,往來台金旅程,均以軍機運接。在此期間對洋樓整修、捐款給安瀾國小作獎學金及婉拒捐獻修繕陳氏大宗祠等作出決定。 陳清吉先生於是年冬返星之後,有感其洋樓三樓頂上板坪腐壞,亟需修葺,於是翌年春,寄台幣壹萬元給金門縣政府請代修理,當時縣政府將款轉給金防部代辦,旋交碧山駐軍營部辦理修葺。正值夏天南風強盛,樓高風大,施工軍人外行,有欠謹慎,未思安全之顧慮,擅將東西橫建密堵山頭形美麗壯觀彩牌之下方,直線整條挖開原建堵牆壁一半,以便插鋼筋之用,竟無距離鑿洞,未思能有力量之負荷,以致風大難以支撐,吹倒彩牌,不但壓斃一名中士羅桂蘭,而且原有建築美麗壯觀之彩牌,亦被損毀不復見原風貌,當其無法修建原形時,唯有簡陋取樓下圍牆欄杆之花瓶往上補充,成為現今之形狀。 民國五十四年陳清吉贈建安瀾國校圍牆之大門校名,嗣後政府改建豎立校名之現狀,同年起寄台幣八千元予安瀾國校為學生獎學金,約至民國五十七年辭世時停止。而陽翟華僑陳普地先生,亦與陳清吉配合捐獻獎學金,後改十萬基金,以利息作獎金,及其逝世,陳普地長子陳篤漢尚在為其繼續力行,民國六十八年,篤漢返鄉,再贈十萬予安瀾國小,名為陳普地紀念獎學金(註),同時亦澤被金沙國中,贈二十萬置陳普地紀念獎學金,其後陸續捐贈,至民國八十六年底,在安瀾國小的陳普地紀念獎學金總計有三十萬,金沙國中有二十五萬,以孳息獎勵邑里優秀學童,數十年不斷之義舉,誠屬可敬,里人當知之而懷記也。 碧山陳氏大宗祠年久失修,破爛不堪,亟待修理,當經族長及長老地方人士等,前往蒞臨其舍與陳清吉洽商,請其返星發動旅僑族親熱烈捐獻,鄉居亦與配合,希能集腋成裘,得以修建,清吉以砲亂未停為由,當面拒絕,又再失眾望。大宗祠假使當時修理,不會超過台幣壹拾萬元。陳氏大宗祠不幸於民國五十七年五月,因颶風為害,後落牆垣傾圮,壓壞祖龕,神主被埋,頂蓋坍塌,幾成廢墟,鄉居族人鑒於先人創業維艱,守成非易,爰特致公函與星洲「信發公司」交陳智從先生,請其發動南洋等地族親捐款,奈旅居星散,未克一時以應,乃分二期進修,雖費時日久,終於民國六十年三月初八日慶成,共計耗資台幣壹拾萬陸千二百元整。斯時清吉已作古,其弟長水,及其子錫奎、錫培各捐出台幣伍千元贊助。 ‧陳睿篆墓園風水 陳清吉先生逝後,「和通」資產豐富,尚在經營,況且錫奎追隨其父經商數十年,堪稱商界之老手,竟然兄弟之多,未能合力經營,只知揮霍,渙散不振,甚至「和通」如有貨售出,隨後即有人減價收帳花用,因此長期之損,致使其長子錫奎主舵者,難以掌控經營,遭致嗣後不幸之命運也。余之有鑒,「和通」經商歷程之成敗,似與睿篆風水有關也。 陳睿篆之墓園風水殊佳,係坐北向南,穴地頗佳,南有前溪及下溪仔二條水流,由碧山村經過其墓地,順利致富,民國廿五年歲次丙子,請大陸地理師前來修建而豎墓碑,碑文為 民國丙子年仲冬 後山顯考諱睿篆陳公之佳城 男:清吉、長水 孫:錫奎、錫焜、錫福、錫泉、錫培、生地、生春 其中孝孫錫字是清吉之子,生字是長水之子。在整修中,墓龜未動,惟恐遭破壞,設上下丹墀,下丹墀深度有配,前面環形亦築土加以鞏固。 然睿篆之髮妻蔡氏未有合塋,究葬何處未詳,亦從未聞有獻紙之事情,據余研判,可能葬在東墩內,並查詢智景之哲嗣昆齊先生,據其所稱,彼近十歲時,曾隨父智景前往東墩內獻紙,除自己祖墳外,並聽其父道及某一灰墓係清吉家所有,是否清吉之母墳未詳,現在日久地變,無法辨認,更加難以追查考記也。 民國四十六年間,金門縣政府命令,實施每一行政村要開挖一魚塘供百姓灌溉之用,由村民開設名義,以工代賑,在前溪邊開設一池塘,即在水尾宮後,亦是陳清吉父墓園,恰向此池,有聚不斷,未有流出,有此機緣,增富歷經十餘載。 迄至于民國六十年間,因國軍欲開馬路至東墩內,如以陳清吉之大樓後,原馬路開闢直行經翁厝山至預定地點,不需轉彎,亦不會多損農地,但陳睿篆墓園下丹墀,被遭開馬路而破壞,以致唇破齒寒,同年而「和通」歇業,之後清吉諸子中,亦有相繼去世者。迨至於民國六十五年間,碧山土地重劃,昆齊時在睿篆之墓前馬路旁,再挖土築堵施,不使其流失,於是錫奎之子在南洋經商亦有好轉,雖不如其祖父陳清吉之富,然又再回升。因此感想與風水之有關鍵也。 ‧歷史性之建築 陳清吉之洋樓自民國三十八年冬起,進駐國軍,至民國七十年蔣仲苓卸任金防部司令,尚在辦理訓練班,其後繼任者接辦,歷經三、四十年都是國軍使用。 現在樓房腐壞,無人整修,將臨倒塌,目不忍睹,唯留歷史建築之名,徒增感慨而敘記耳。 (下) 註:陳普地紀念獎學金相關資料,由陽翟陳篤龍先生提供,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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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31 談蟋蟀
一天晚飯後和內人到河畔散步,在一盞路燈下,有好幾十隻蟋蟀在地上跳來跳去。蟋蟀平時都躲在草叢中,這天怎麼一齊跑了出來?饒是我有點生物學知識,一時也想不出答案。順手抓了兩隻,放在寒舍的小院子裡。從那天起,一到晚上就聽到唧、唧、唧、唧的叫聲。 蟋蟀鳴叫是為了求偶。當公蟋蟀磨擦雙翅發生唧、唧的叫聲時,不會鳴叫的母蟋蟀就被吸引過來。蟋蟀有好幾種,叫聲頻率各有不同。母蟋蟀只對同種公蟋蟀的叫聲有感應,對不同種的則無動於衷。 蟋蟀是最常見的一種鳴蟲,所以從《詩經》起就成為文人雅士吟詠的對象。蟋蟀好鬥,鬥蟋蟀由來已久,南宋的奸相賈似道還寫過一本有趣的小書《促織經》呢!促織是蟋蟀的一個別名。 促織的悲劇 《聊齋》卷四有一篇「促織」是該書名篇之一。大意是說:明宣德年間,宮中盛行鬥促織,責令地方進獻。有位叫做成名的里正,不願向下攤派,又無錢購買,只好自己去捉,但捉不到好的,幾次被官府杖責,想一死了之,後得巫婆指引,捉到一隻健壯的,不意於進獻前被九歲的兒子不小心弄死。其子害怕父親責打,投井自盡,救起後昏睡不醒。這時門外出現一隻短小的促織,只好捕來充數。這隻促織勇猛善鬥,甚至可鬥敗公雞。獻給皇帝,各級官吏均受到獎賞,成名也因而發跡。一年多後,其子甦醒,說自己變成促織,輕捷善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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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北京行
皇帝 話說當我在換裝準備拍照時,被路過眼尖的「大陳」給發現了,他急忙走進來嚷嚷著:「哎呀!光照皇后沒有皇帝怎麼行?妳等等喔,我去找○○來做皇帝……。」說完很熱心地急匆匆的去找「皇帝」。 大陳世基兄是我們這團的「開心果」,雖然年紀有一點了,但仍不改他「愛搞笑」的本質,我們常常被他笑得半死,有他在全團「老中青少」的團員相處都沒距離。而「知夫莫若妻」,我家那口子,脾氣倔得又臭又硬,照相是我的「最愛」沒錯,但在他身上就變成「最恨」,就算「能」痛扁他一頓他一樣不肯就範的。找他來做「皇帝」?門都沒有,這是不可能的任務,也是永遠不可能ㄟ代誌!我自顧自的拍了再說。 之前好玩的買了「皇后帽」,現在又有「有圖為證」的皇后照,更加鞏固了我的皇后地位,從此全團的人都改稱他為「皇帝」。如此被大家尊稱、戲謔,他還是第一次呢! 我則對他說:大家叫你皇帝是你的榮幸,一國之君ㄟ,當皇帝也沒什麼不好,但除了皇后外絕不容許有什麼嬪妃及什麼後宮佳麗三千的…………。 送別 回家2月23日年初六,這天要回家了!一早起床吃過早餐後隨即上車前往機場去。啊,美好的旅程即將結束了!要離開北京了,坐在車上我目不轉睛地再次看一眼這我們留駐五天四夜有著諸多開心、快樂回憶的城市,心中有點眷戀,有點依依不捨……。 小任在這「最後一次」的車程上說著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語」,先說「這輩子」也許我們「只見這一回」,以後永遠不會「再見」了(啊,有點感傷ㄛ),但也許日後說不定還是有機會可以「再相見」(是啊,世事難料,機緣不定),再說經過了這些天的「快樂相處」(真的是很快樂),讓他對「金門」不再那麼陌生,透過我們的一一介紹、描述金門(啊,國民外交我們做得很成功)的種種,讓他也很心動想「有朝一日」能移民到金門來(ㄛ,到時在碼頭拉部布條歡迎你),尤其是聞名中外的「金門高粱酒」更令他「口齒留香,終身難忘」(金門高粱酒絕對比你們北京的茅台酒有過之而無不及),說他除了身上血脈裡沒流著「金門人的血」外,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金門人」了(很好很好!這麼快被我們「同化」,金門人萬歲!)說著說著,末了為了答謝這些天來我們對他的支持,他高歌一曲他的「最愛」,也是北京最有名的歌謠「冰糖葫蘆」。 我們就在小任渾厚的歌聲中抵達機場。下了車,大家和永遠笑咪咪的陶師傅握手話別,謝謝他這幾天的辛苦開車。小任幫我們辦好簽證托運好行李後,在通關處和我們所有團員一一話別,互道珍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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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洋樓之三和通陳清吉
‧東埔居栽培誼子陳清吉 陳清吉先生幼失怙,母姓蔡瓊林鄉人氏,係蔡尚拋之姐,水福之姑母也。陳清吉於母逝後,隨父陳睿篆(1859~1902)至沙美做小生意。陳睿篆與東埔鄉陳紫居認識而結拜,睿篆齡長居大。 陳睿篆因需要內助,再與洋山一張家寡婦合婚,又舉一子,名長水,之後陳睿篆為求發展,至星洲謀生。然當時碧山族人在星洲,都是勞動業者居多,在碼頭搖舢舨,亦有渡船碼頭,為團結互助乃成立組織「苦力間」(咕里間),提供無眷者居住之場所,凡有參加會員者,除每月須分攤會館租金,另外尚有會長負責會務,倘遇發生糾紛,能有及時處理,全力以赴解決諸等問題。當時同村陳朝來之祖父,父子十人之多,皆參加苦力間組織,得此優厚條件,故被選任為會長,斯時,陳睿篆未有參加「苦力間」會員之組織,每月不需繳費,迨至病危,急需進住,俾有族人照顧,而被會長係陳睿篆之堂叔父,秉公處理,拒不接受其進住會館,因此不幸在外死亡,幸獲蒙其房侄陳智宙(1878~1922) ,為其處理後事,智宙乃玉樹與文選之父,慶耀之祖父也。之後,陳清吉有成,得以將父陳睿篆之骨骸拾撿運回,葬在本碧山鄉之翁厝山墓地。 陳清吉先生因父母早逝,十餘歲時,始由誼叔父陳紫居帶至星洲,時吾邑汶浦人氏在星開設金福和,紫居在金福和任經理,實有意栽培陳清吉習商,但陳清吉初時未曾珍惜,時與工人聚賭,被陳紫居發覺,先勸不聽,後告未改,最後一次,紫居於盛怒之下,將清吉喊至二樓上,由樓上踢至樓下,並嚴詞痛責,余若非與汝父有結拜之誼,又何必苦心將汝帶至星洲學商,實冀望汝之有成;既不成材,而自甘墜落暴棄,留有何用。經此痛責,終而痛改前非,專心學業,其對當地土產,頗有研究,得到辨識貨色高手後,經營「和通」事業,竟成而致富。 ‧陳清吉經營和通商號 陳清吉先生在星洲經營和通商號九八行,本與吾鄉陳能顯先生合股,清吉負責在外採購,能顯在內處理售賣,清吉並提用其弟長水在店內工作,然長水齡雖小,但體大有力,能顯體小力微,有時需要長水協助,喊之不聽,反被欺負,業經多次向清吉告訴,不但無改,反被責備,以其大人,何須與小孩計較,最後能顯心中難忍,於盛怒之下,取出水果刀猛刺清吉臉部,意欲致其於死,差點釀成大禍,倖清吉有大富之命,急閃以致未受大傷,經服藥而息事,從此二人拆股,能顯離開,「和通」留給清吉經營。 能顯離開後,旋遇僑領陳嘉庚先生,當時在馬來西亞開設「義成公司」專營樹膠貿易,各埠設有工廠,而亟需管理人才,風聞能顯之品德及才華,深為賞識,遂以重金禮聘,委任該公司總巡,只居其本人之下,全權處理事務,能顯亦不負所託,全力為其經營,頗有成就。 民國十五年起,陳能顯先生在故鄉碧山獨資創辦碧山小學,歷經七載,至廿二年因故停止。當時陳清吉先生業已建樓有二年之久,財力雄厚,里人本冀望其能接辦,詎料彼無教育觀念,有失眾望,以致學童教育停滯達三年之久,迨民國廿五年,睿友學校建竣,開辦時鄉里學童重再獲益。 ‧起洋樓娶媳婦 陳清吉先生,於民國二十年委託其堂弟陳智景先生監工,在碧山興建洋樓一棟大洋樓,分有前後樓,前者稱三樓,實際上面中間只有部分建高而已,四周是平台,三樓上前端造建密堵,美麗壯觀山頭形之彩牌,遮住三樓上,向前門戶之物陋,彩牌邊四周圍欄杆採用水泥花瓶模式印製裝置,建築輝煌壯觀,後棟是二樓,庭院廣闊,外加圍牆,前樓之前設有上下庭院,下庭院左建浴室,右設廁所,竣工時,除原已有之蕃花樹,另外種一棵龍眼樹,迄今尚存。 上庭院設龍虎門以利出入,圍牆內並建數間小平屋,以作廚房及儲藏室等之用,後落之西圍牆設有側門,前一樓有走廊。 大門橫批之一:〈相國遺澤〉 取開基祖陳存仁之父陳德宗,仕於元,官居一品平章事,勉勵子孫效其遺法也。 大門楹聯之一: 造丕基俾爾昌而熾 營新式有志事竟成 此聯係陳培松先生所提,培松本名陳伯清,是清末秀才,住東珩鄉屬陽翟派,係乃現陳鍾英之曾祖父也。 橫批之二:〈武功衍派〉 此披常被睹者懷疑,以謂陳清吉是外姓,並有很多人而問我,余雖未詳,但以此係先賢陳紫居所題,應有依據。余唯有可覆者,以張氏清河,而有儒林衍派,黃氏有江夏衍派,亦有紫雲衍派,吾陳氏潁川,當亦有武功衍派也,問者語塞,未有異議,為此釋疑,有無適當,余亦不敢置評也。 楹聯之二: 蝸廬竣曰苟曰苟又曰苟 矮屋成於斯於斯復於斯 此聯係東埔陳紫居先賢所題,因嫌其前楹句詞誇大,爰予謙詞以續對。但無署名,其意是以小慢而增也。 前樓大門內製木門板,外加鐵門,以防強盜無法有力攻入。前樓之後,設有左右側門,有木門,門後再製厚木大塊之護板,上設通入於壁,下設涵以活輪推用厚板 擋住木門,中設天井,左右蓋平台,前樓可通行至後棟之二樓中平台外邊,有欄杆上各製寸餘鋼筋豎立至後棟之屋頂高,其他窗戶及有空間之處,亦都用粗鋼筋設備,防禦強盜之侵入,所有外壁建築出唇線,或窗戶蓋有特色設計建築,美觀景色為人羨慕。 據聞當時建築費是銀元,未及四萬元,迨至公元二○○二年十二月十五日,碧山舉辦建築活動時,據金門日報刊登,其建築費是三十餘萬元,相差頗巨,然在當時銀元,並未有變動,費人思解,現在唯有冀望熱心人士,考究者採訪與同時間建築之洋樓者,俾資印證為禱。 陳清吉先生約於民國二十三、四年間,挈眷返金,為其長子錫奎與瓊林華僑蔡嘉種之女能巧結婚,迎親有迎盛之舉盛況,粧奩飾豐,途眾觀之羨慕。時蔡嘉種與陳清吉均為星洲金門會館董事成員,會館對於家鄉的治安、教育、公路建設等做出極大的貢獻,晚年則與英坑黃慶昌任名譽會長等榮譽職務。 陳清吉居金約有三個月,縣長派二名帶械侍衛隨從住宿,日夜保護其舉家之安全,為防範大陸盜賊前來搶劫,在夜間,本村亦增派壯丁輪流巡邏,但陳清吉亦有發給點心之津貼費,以表謝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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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舅舅一程寫給金門高中前校長李光明先生的訣別書
「世間無常詩千篇,身心無染萬世賢。」春風吹不動浯島上空的迷霧,台海卻隔離了舅甥此生最後一面之緣。(九十六、四、二十二) 舅:走好呀!一步一腳印是您今生行走的寫照。世間的規範您從不違越,半世紀多您在家鄉黃土地上,任勞任怨、鞠躬盡瘁。而今桃李處處,兒女也已長成,與您攜手為伴的舅媽也承佛陀庇佑身心還算健康。而您今生人間緣份已盡,請放下,走吧!好好走,用智慧運作走!走!走! 舅:您的慈悲,厚實,您的寬容與大度,晚輩們均是見證者,我們會學您榜樣走。人間人、事、物的冷暖您也都體會清楚了。娑婆界是「是非地」,是五毒—「貪、瞋、痴、慢、疑,」彌漫的社會。世尊釋迦牟尼佛開悟曾曰:「奇哉!奇哉!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執著,妄想而不能證得。」 舅:現在您已體會到六大(地、水、火、風、空、識)分離的情境,辛苦了!但相信舅:有智慧能用佛陀的八不中道(不生、不減,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不一、不異)來運作今後的生命,回到那無罣礙,無貪、瞋、痴、慢、疑的清淨的家,請記住您會唸的金剛經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生命能在順、逆境無靈礙的運作中,生死才能得自在,也即能用自己的自性回到生命本具有的:「純一、清淨、圓滿、潔白」的領域裡,隨佛陀修行,發菩提心,用三身(法身、報身、應化身)運作自己的生命,承接如來家業,濟渡眾生,讓世間無常轉換詩千篇,讓身心無染成為萬世賢。 舅:我們都敬愛您!珍重了!好好走。 感恩您的甥女陳素民暨晚輩等 同叩輓 民國96、04、27丁亥春三月十一、廿三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