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新明堰的早晨
佇立新明堰右側賞一幅候鳥畫,溪流見底不再汩沸,聽細銀潺瀑,無波漩迴,長堤上寂寥影缺,唯暖陽炙熱於背,頃刻如春沁脾舒暢,好個盎然出竅。 日照老街溪,纍纍礫石,水無激盪,群魚游洄,唇口吞咽,氣泡無幾。觀草渚邊群鷺競艷,一隻黑喙鷺鷥誤闖黃喙鷺鷥區,一聲嘎鳴,影亂漣漪。近旁夜鷺無神凝眺,孤單影映,如夢非夢,風動羽冠,水紋彎映,觀其倒影,如僧入定。遠處蒼鷺佇足觀望,神采有度,風吹草動即揚翅飛離。須臾間陽光如夏,穹蒼湛湛無雲,微寒拂拭,倏地呢喃春燕啁啾舞來,橫飛水灩,寂寥初破。 回神,左岸映入婀娜健美身影,馬尾搖逸擺盪,一身黑色綢緞韻美體姿,漸次飄逝曈孔卻不覺一隻羞怯怯的烏鴉停於柵欄旁,見我回眸,一飛衝天,留下一汪杳杳無浪水灩,倒映瓊樓屋宇,人聲皆默。 新明堰老街溪銀粼西去,獨我觀魚鳶戲壩,水無澎湃,鳥無獻唱,只有風來一吻,嚴冬將去,春入人間,我在新明堰壩寫一日春之序,神悠自樂。
-
登山記事
登山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從小到大,每年初一過年時,全家都會一起去爬太武山,這就像我們家的傳統一樣,藉由爬山出遊,登上頂端的海印寺,祈求一年的平安。 兩百五十三公尺對我就像大山,人們口中的百岳,就像星星一樣遙不可及。 在二零一九的最後一個月,與妹妹約好去花蓮的椎麓古道登山,在入山口前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大自然默默的雕塑了這樣的地貌,不由得的讚嘆。然而沒有征服百岳的實績,將近半年沒運動的我,即便在大自然的擁抱中,卻顯得力不從心,階梯式的登山步道,消耗了不少體力,開始不到十五分鐘,大腿肌肉像是要炸裂一樣,最後只能在路邊稍作休息,並告訴妹妹叫她先走,我會在後面慢慢走。 身體的不適、雙腿的痠痛感,讓我一度想要就此下山,但想到為了來這一趟可是奔波了半個台灣,想到我為自己訂下的目標就在眼前,現在卻想要走回頭路? 當我走到目的地時,我很慶幸我沒有放棄,這一路上的風景不知道有多美,微風輕輕吹過,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蒼鬱的森林夾雜著動物的叫聲,雙腳踩在碎石上,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頓時療癒了我,一路上不停的跟自己對話,跟自己說加油,即使爬得很慢,我還是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上來,陽光和煦搭配鬱鬱蔥蔥的山頭,還有什麼比這更吸引人的呢? 離開都市的緊張感、快步調,來到大自然的懷抱中,將所有的負能量、緊張感以及壓力釋放掉,讓身心徹底的淨化,並帶著滿滿的正能量回到都市面對生活。 在二零一九的最後一個月,我的身心徹底的淨化了,帶著滿滿正能量面對新的一年,祝福一切都能平安順利。
-
青春生命─金門印記
青春的生命,是那樣充滿滿腔的理想與抱負,一身是膽,就這樣為金門這個傳說中的島嶼,付出了自己最寶貴的少年時光,那年是民國七十年,男孩子的「轉大人」,我入伍當兵了,在新訓中心接受入伍訓練之後,乘船來到金門的新頭碼頭,等待挑兵的忐忑不安,終於底定,營區在烈嶼(俗稱小金門),位置在龍盤山下,東林村外,國光戲院的右邊,是「戰搜連」。 但下部隊約三個月左右,到大金門的山前「戰駕隊」受訓,約受了兩個多月的訓練。為了訓練會開戰車,當時在中山林,用戰車的模型桿練習,模型桿有高度和距離,模仿戰車的高度和距離來練習,用桿子架成戰車的框框,在中山林練習,繞來繞去,這樣才不會耗很多油,我是本科生成績最好,訓練可以拿第一名,但後來因為遇到「裝檢」,部隊長官不讓我回去參加比賽,長官覺得我只要會修戰車就好。 民國七十一年一月初移防小金門。 印象最深刻的是,民國七十一年大年初三,遇到海上有越界的船來到金門海域,幸好受過嚴格訓練的同袍們,反應迅速,團結一致,連上十四台戰車都開了出去,只打了兩發,就把船打沉了,那時擔任射手、車長的同袍,受到長官的肯定,立馬放假以資鼓勵,至於當時的船有聽說是來自越南的船。 民國七十一年8月,部隊移防到大金門的「四埔林場」,9月部隊移防回到台灣;「四埔林場」在頂堡附近,多年後,再回來看看當年的營區,發現不見了,原來變成「金門大學」的校區了。 當年營區外有一台像火車頭的「碎石機」,發動的時侯,都會發出「控!控!控!」的極大聲響,營區外還有靶場,兩個連中間有幾百公尺的樹林,清明節有很多民眾來掃墓,到處有很多墓紙,有些棺材都拆開了,晚上老兵都會有很多傳說,所以都要兩三人結伴,不敢一個人走。 在部隊服務的時侯,連長對我很好,讓我受訓下部隊在二級廠,退伍前一個星期部隊再度移防金門,但長官沒有讓我再回來金門,所以就在台灣辦理退伍。 幾年前和連襟宏達租車再到小金,在龍盤山下,東林村外,當年的「戰搜連」營區鐵門拉起,「國光戲院」也沒有了。 今(109)年春節,陪老婆回金門過年,三叔、三嬸特別帶我回到中山林,這裡陳展了許多汰除的武器,我找到當年的「M24戰車」,還記得當時要熟背其重量、口徑為「20.25噸口徑75厘米」,而眼前還有「M41戰車」解說牌上標示著「25噸76厘米」,這型戰車我則不十分熟悉。我是裝甲兵所以對戰車了解,但連襟是砲兵,所以對各種砲的性態及作用嫻熟,當年因為只是一個小兵,在小金門只有休假可以外出,而且很多限制,因此,對環境並不熟悉,連襟是官拜連長,他對金門的環境就比較熟悉了。 感謝三叔三嬸特別帶我來中山林,讓我有機會喚醒那些在「戰搜連」受訓和執行任務的日子,雖然十分的辛苦,但如今回味起來,卻成了生命最深刻的印記,因為這些嚴格的磨練,成就了後來在生活上遇到困境時,總能咬緊牙根,勇敢的向前行,感謝國家的栽培與砥礪,希望我的國家更強大,更希望青春的孩子也能勇敢挑戰自己,成就不同的果敢生命。眼前中山林各式的的汰除武器,讓我感到溫暖和熟悉,因為它們伴我的生命成長,我見到它只想向它行最敬禮,那些部隊的歲月,在我的生命留下了閃亮的一頁。 後記:大嫂的女婿帶著孝心一家三口,今年回來金門過年,我和他談起以前在金門當兵的日子,他仍然十分的想念那些部隊服務的生活,我聽他說起部隊的嚴格訓練和守護金門海域的盡忠職守精神,讓我非常的佩服!聽他說起是服務於「戰搜連」,我想到自己以前服務的單位,在中山林陳展了各式的汰除武器,尤其有數輛戰車,因此和先生結伴帶著他來到中山林,聽他和先生津津有味的分享戰車的性能及其射程等元素,看他那雙眼睛充滿青春的熱情,那樣讓人感動!突然覺得整個中山林彷彿開心了起來,因為,遇到知音了。 希望有更多的阿兵哥,可以把奉獻給金門、奉獻給國家的青春生命紀錄下來,分享給更多的年輕朋友,能夠有人接棒讓中華民國更強大、也更強盛。
-
眷村那個年代的事
「深山裡有一座廟,廟裡有一個老和尚和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對老和尚說:「您講一個故事吧?」於是老和尚說起了故事:----。 夜沉靜了,我和哥哥、兩個弟弟同睡一間房,這間桃園空軍建國四村眷舍,不大的臥室裡,擺著兩張雙人木床,是爸爸向村裡的木匠岳伯伯訂製的,兄弟四個人分別睡著上下舖,每晚就寢前,我都央求哥哥講一個故事,他之前已先講了西遊記裡,孫猴子猜出了師父的心思,半夜去找師父。哥哥大我五歲,已經上了高中,學校老師講的故事他回來就會講給我們聽,於是水滸傳、西遊記、鏡花緣、基督山恩仇記、頑童流浪記等中外名著部份情節,都是這樣聽來的,這段聽哥哥說床邊故事的歲月,也啟蒙了我對名著小說的認識與興趣。 有一天睡覺前,我又請他講故事,他說沒有了,叫我快去睡覺。我沒聽到故事怎麼甘心,還是纏著他講,最後他被逼的沒辦法,就說了一個故事。他說:「從前深山裡有一座廟,廟裡有一個老和尚和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對老和尚說:您講一個故事吧?」於是老和尚說起了故事:深山裡有一座廟,廟裡有一個老和尚和小和尚,有一天,小和尚對老和尚說:您講一個故事吧?於是老和尚說起了故事---」。 我打斷他繼續說下去:「怎麼一直重複啊?這哪是故事呢?」他說這個故事就是老和尚講故事給小和尚聽,要講多久都可以!我感到無趣,沒多久就睡著了。之後,他的故事愈來愈少,我若要他再說,他就搬出老和尚和小和尚來唬弄我,他才說第一句我就說不要聽了,最後我也沒輒了,只要一聽到這個故事的起頭很快就進入夢鄉,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就像是催眠曲般,多少個夜晚催我入眠。後來,我開始自己去找故事,從學校老師、同學的口裡,村子裡伯叔茶餘飯後,擺龍門陣時,旁聽而來。 就在那個暑假,哥哥考進了大學,開學後,他搬進了學校宿舍,此後便不常回家。之前暑假他在準備大學考試前,常帶我去市區圖書館,先幫我隨便借了一本格林童話讓我自己看,他則在一旁看考試的書。我常看得入迷,會忘記身在何處?直到他叫我放下書本去吃飯,我這才從故事情節中回到現實,自那個暑假起,愛看書冊的種子萌芽了。 當時也很喜歡看漫畫,50~60年代,梁氏兄弟(梁鼎銘、梁中銘、梁又銘)創辦「圖畫時報」,刊載「土包子下江南」;繼之又有牛哥的「牛伯伯打游擊」、陳光熙的「小八爺」、陳海虹的「小俠龍捲風」、葉宏甲的「諸葛四郎」、劉興欽的「三叔公」、陳定國的「呂四娘」……。在沒有電視的當年,漫畫帶給我無窮的想像空間,其中多畫得逼真傳神,像是一碗麵,上面的熱氣冒得像真的一樣,每每看得食慾被挑逗上來,真想吃它一口;還有引人入勝的情節、流暢的畫風以及獨特的人物造型等等,都讓我品味再三,花了很多時間在上面。 漫畫的魅力與影響力真的很大,還記得當時有新聞報導,有兒童被漫畫迷到前往深山去尋師父學武功,動員了許多警察到山裡尋人,也因此漫畫在當時是被歸類為不正經書刊,大人都會防著孩童沉迷其中。 許是漫畫看多了,我也興起拿筆塗鴨,但我用的不是鉛筆、蠟筆或圓珠筆,而是用毛筆胡亂畫一通,見什麼畫什麼,當時的一本空白筆記本每一頁都被我畫上人物、房子、竹籬、器具、貓狗等,其中印象最深的是畫了一部摩托車,畫得有一點肖真,得到週邊一些友伴的稱讚,自此我更樂於此好,感覺它能抒發我的心情,忘卻世間讀書、家事的煩躁與苦悶。後來大學讀到「藝術的起源其中的二點:「遊戲衝動」與「自我表現衝動」說,對照我童年時期畫漫畫的初心,似乎頗有道理。 上高中時,聽到厭煩的課,我就拿起鉛筆畫那如學究般的老師,他深鎖的眉頭,刻進額頭的皺紋、從老花眼鏡後面射來凌厲的目光,都入了我的畫冊。畫完之後在班上被傳來傳去,最後傳到了老師的桌上,當然免不了被處罰的下場。 後來,用毛筆畫的這一本小圖冊,被同村方家小妹要走,顯見自己還是有一點繪畫天分的。之後,因課業壓力沉重,被大人責罵不好好唸書,終於丟棄畫筆從此不再碰觸,遺失了人生中可貴的一項興趣與才藝。回想年少看漫畫時深入情節、畫漫畫時專注投入的感覺,至今還歷歷在目。 當年的水果很少,都是村子裡鄰居家種的,而且未經改良都是小品種,如芭樂、芒果等,但是這種原生種的水果味道特別濃郁和香甜,維他命C肯定很高。其中土芒果綠綠小小的,外面常伴有黏液,在我們吃完後,果核捨不得丟,就把它洗淨曬乾,然後用超級小刀從核中間剖一條縫,再深往裡慢慢刨,把果心裡的肉剜出來,最後讓它裡面成中空狀態,拿來做什麼呢?這就是我們的創意了,我把一毛錢塞幾個到芒果核裡,想像中它就是我的小皮包,揣在口袋裡心裡滿足得很,這是我自己做的錢包,到校還展示給同學看,引起了一陣跟風,幾天跑跳碰之後,它不見了,失落後再做了一個,直到長大以後少了那份童趣,從此成為我經歷中,手腦並用的一項童玩,只有在憶往的時候,成為我手腦並用做工藝的記憶。 那一段空軍建國四村裡的時光,是我人生歲月啟蒙、探索、找興趣、尋定位時期,雖然在路途上丟失了許多可貴的嗜好,但也摸索出個人的特質所在,後來雖未必靠此支撐生活,卻是我人生精神層面上不可缺的一塊圖板,時常念想。
-
鼠年新希望
一年一度鼠年臨,各地遊子歸鄉林, 家鄉父母盼心切,團圓新喜笑盈盈。 大年初一歡喜慶,親朋往來賀春興, 大年初二歸娘家,帶眷妻兒訪親家, 大年初三假期中,難得出遊甜心中, 大年初四歸居處,提前告辭別母父, 大年初五收心日,迎向新年光明日。 新年新喜新希望,祈願天降祥瑞光, 大地春風百花開,世間萬物祥和來, 地球村鄰皆和平,各國各家皆安寧, 身體健康容光面,萬事如意順心願, 富貴吉祥鼠來寶,財神爺來送元寶, 世間錢財滾滾來,家家戶戶大發財。
-
楓葉紅了臉
「霜降百工休,居者皆入室。墐戶畏初寒,開爐代溫律。」宋‧歐陽修《新營小齋鑿地爐》 山中的上午,大部分是晴朗的好時光,下午,偶陣雨會趕跑萬里無雲的氣候,我們幾個在外面玩耍的孩子,措手不及地從滴答雨中跑回室內。 滴答雨聲,降溫不少惱人悶炙,吹起不少清涼微風,長輩們帶來一蔞蔞在晴日下摘採,淋了點小雨的紅柿。橘紅色的外皮爬滿水珠,像剛洗好臉的雙頰,高顏值的美女啊,和我壓印落葉,蒐集的楓葉書相比優雅,絲毫不遜色。只是互相媲美,用我心中的天秤當裁判,紅柿與楓葉,放入左右兩端,對我來說,楓葉那一端,仍會略勝一籌的低低下墜。 深秋時分,是抵達冬季的過渡節氣,隨著秋霜的降臨,不耐寒的、已成熟的作物必須收成儲藏。進行一次的豐收活動,長輩們讓漂亮的紅柿,成為採收的其中一個亮點。洗淨後,大家愛不釋手地吃起紅柿來。不耐寒的作物形形色色,留下三餐幾樣菜類,其餘的,全被外公外婆搬進了儲藏室。 霜降時節,山中人家室外的務農活動會逐漸停止,我看見大人們修修補補木門紗窗,木炭升起的火爐在客廳,營造出冬如四季的溫馴感,當作物全住進了儲藏室,我們便知道要準備過冬了。 柿子是冬季前當季的產物,我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柿子的氣息,雖然又香又甜顏色討喜;雖然手足玩伴每個人吃得津津有味,卻無法讓我改變心意,我寧可溜到樹下撿落葉,也不願意待在客廳吃柿子。 一年一度的紅葉象徵藝術的意象,代表秋天以至的精神,唐朝詩人杜牧在山行一詩中寫下:「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可見得詩人和我一樣,曾經在深秋時節,沿著山上蜿蜒的道路而行,雲霧繚繞處可以看見幾戶人家,只是,我不必像詩人靠岸停船,外婆家的山中,我一步一腳印克服微傾的上山斜坡,停下的,就只有步伐而已,而讓我停住前進的慾望,是傍晚楓林的美景,我覺得,那一片一片被霜打過的楓葉,比二月裡的花朵,還要更加紅艷。楓葉紅了臉。外婆家的海拔並不高,植物結的霜只會有薄薄一層,陽光照亮立即融化成水珠。像露珠一樣的晶亮清涼,可以洗滌一草一木,也可以洗去我心上塵埃。 像害羞一樣臉紅的楓葉,開在山中成秋意,壓印在書中成詩意。飛翔的感覺與空氣的流動有關,我拔足狂奔追逐著每一次翻飛的葉子,在風中的瞬間,體會沒有翅膀依然空中飛舞,葉子的自在。當空氣不再流動,風停住冷靜一切景物後,我會像米勒畫作裡,拾穗的婦人一樣,彎下腰,我一片一葉地拾起秋意,期望這一葉知秋的浪漫能在楓葉書中排列幸福的輪廓。 審美觀,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領,因為懂美,我會對著爬滿雨珠的柿子微笑,包容它的軟爛甚至長蟲;對著害羞臉紅的楓葉著迷,理解它的青春與衰老。在歲月裡,感恩人生賜給我那位俊美青年的一段良緣。 那一年,我邂逅了一位青年才子,戴著金框眼鏡的外表斯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智慧能懂唐詩與宋詞,我發現他身邊常圍繞不少女同學,我注意到他們談笑風生的樣子很和諧,也注意到那些女同學像楓葉一樣,會害羞般的紅了臉。 他送來了一本自製的,壓印落葉的楓葉書,說是對彼此友誼的祝福。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便收下了,並且因為這樣的薰陶,我愛上變色樹木,嚮往在一葉知秋的季節裡,壓印一本楓葉書回送他,作為友誼的交流。 美的視野,讓我們的由衷讚嘆,發自肺腑,來自真心。因為懂美也就懂得了愛,懂得用愛去包容並理解,讓世界達到一個和諧的狀態。
-
斜槓壯年巧事親
每個月一回家鄉探望父母,爸爸見到我第一句話總是說:「妳這(上班)時間怎麼有空回家?」 自從認知到爸爸的腦部有時失常,我與爸爸的互動模式,只能因著爸爸幻想的程度,配合他的認知狀況靈活調整。雖然爸爸迷糊了,值得欣慰的是,他每個時段第一次看到我時,總是能第一時間準確地認出我來。只是,有時我陪他住一段時間之後,他有時誤以為我是某個姊姊或小姑了。 無論白天或黑夜,爸爸一旦幻覺發作,常常在自己家裡吵著要回家。 有時像鬼打牆一樣,老爸重複對同一件事發出疑問或不解。每當爸爸一想到他的「小女兒都已經取得高學歷了,卻還需要繼續選修學分」,不能去做一個固定的工作,就會很憤慨的由衷發出義憤,為我喊冤抱不平,甚至認為我是遭到「某單位」陷害,所以都無法好好的工作賺錢,還必須繼續選讀課程。 年近九十歲的老爸爸,還會擔心女兒的生計嗎?很顯然是會的,在他的印象中,我總是很忙碌地在上班,很少機會能回家鄉閒晃。事實上,是因為爸媽都重病,我主動把帶狀和固定打卡的工作都放棄,收入減少許多,但得以在輪流到我照顧的期間內,回鄉探望並親自照顧雙親,幫他們採購與打理一些雜事。 當我們有空一起坐下來聊天,他一想到我沒有固定工作,就會繼續為我發出不平之鳴,問我還要選課進修到什麼時候?其實,他的印象並沒有錯,我確實總是在選課。真的沒有人害我,持續進修是我自己的選擇,很多時候都是以在職進修的方式進行,「某單位」沒有害我;我之前上班的公司,非但沒害我,還曾經補助我部份學費,繼續在職進修。 現階段我採非全職的方式工作,多種不固定兼職,時間相對自由,是為了父母才做此選擇。爸爸只看到我似乎不停地在進修;他不知道,這次是為了轉業考證照,方便作一些能同時照顧父母的自由業。爸爸永遠也想不通,我都是為了他們才需要考證照,因而需要繼續選讀學分的;他只是一個勁兒的,一想到就幫我打抱不平,他希望「某單位」不要再害我了。其實,包括「某單位」在內,不僅沒有人害我,一路上還有很多人幫助我,而我如此選擇,是為順應這時代的就業趨勢「做得好,不如做得巧」,巧到得以照顧長輩。同時是哲學、宗教學術研究者/父母的照顧者/法律輔佐人/文字工作者/各種文書代筆/小物業管理/網路二手書賣家/自給自足的小農生產者/……等等,此時此刻,我著實變成了斜槓「壯」年。 我最喜歡陪爸爸散步,雖然他走很慢,甚至要隨身攜帶一個小椅子,累了隨時可以坐下來休息。他一邊走一邊看到什麼,就會想起他正確的認知來,而脫離幻覺。有人一出生就能幽默笑看人生嗎?通常是活到某個年限,無論別人是否將之視為笑話,自己都可以幽默以對。爸爸腦部的病使他的思想有時太無厘頭,對許多人而言,一定要有幽默感和耐心,才能與之對話。 他常常在院子裡大聲說出他的幻覺,多半沒有人搭理他。我們四姊妹或有人陪他散步時,他就會慢慢想起一些過去的事。走路有助於恢復年邁老人的記憶,這是有醫學根據的。如果老人越不走路或活動,就越容易忘記親友是誰、自己是誰。我常常慶幸爸爸還有院子可以散步,然而,據說,院子與爸爸相連的叔叔,長年旅居外鄉,近日聽聞要蓋倉庫在他家院子,亦即把爸爸的院子圍起來,無法從他們的院子那邊出入。 聞此言,姊妹們商量發一封聯合具名的請安信,希望親叔叔見信之後,能暫時打消蓋倉庫的念頭。如果沒有立即使用的需求,可免除蓋下去提早增加折舊的年限,或許可等父親百年後為之。 這封信的內容如下: 尊敬的叔、嬸:平安! 我們四姊妹聯合向您們請安。 首先向您們求證,聽姊姊言及,您們將於故鄉院子蓋鐵皮倉庫,預計將擋住我們父家與您府上的通道,不知是否屬實,是否她聽錯了? 若屬實吾等四人在此拜託您們,可否暫時不要這麼做!除了基於父母居家通風採光考慮之外,最主要是父親常失憶,忘記自己的家在哪裡。每次吾等只要牽他行至您們與父家共同的院子尾,在院子與道路接縫的排水低窪處,他就會想起來:「該處水泥乃他親自敷上」,因而想起這裡確實是叔叔、嬸嬸的家,接連的正是他的家。如果院子封住,他就沒有記號了,再也想不起自己家的。或者要繞一大圈才找得到該記號。他雙腿常發炎受傷,要繞那麼大圈再找到家的記號,真的很困難,且可能引發病情因而加重。 父親在世時日已不多,若無急用,可否可憐父親晚年身染數疾,腦部病變失憶尤為嚴重,可以為他保留那個讓他認得家的記號和近路嗎? 在吾等記憶中,父親總是犧牲自己,也要成全弟兄,但是,他已經常常神智不清找不到回家的路,很需要您們的憐憫,為他保留這條他唯一還認得的回家之路。四姊妹為老父親晚年能過安生日子,拜託您們可憐自己二哥,他比一般同齡人更多病虛弱,誠懇拜託您們,不要蓋倉庫堵住通道,使他認不得路回家啊,拜託再拜託。 好幾次父母疾病發作時,救護車都走此通道,才得挽回他們的生命,若此通道因蓋倉庫而堵住,父母性命之保全可能因時間耽擱、失救而斷送之。 父親與您是親手足同血脈呀!拜託叔叔嬸嬸幫忙勿堵住通道,上帝會紀念您們的憐憫之心,加倍賜福給您們! 四姊妹 鞠躬 出乎大家預料之外,叔叔收到信之後不多久,就從社交軟體的平台回傳一張OK的貼圖,讓姊妹們都非常感謝叔叔的大人大量,也為老父親感到高興,畢竟老人更加熟悉原來的環境。有願意為哥哥著想的弟弟,是父親自己的幸運,這樣的親情是金錢買不到的。我們都由衷的感激叔叔,願意給爸爸留一條回家的記憶之路。 事實上,父親壯年對人豪邁慷慨、未精於理財,身無餘錢,生活要靠政府年金和女兒的支助。每當父親收到我給他的錢,都會很靦腆的說:「不用!不用!」他感到自己拿晚輩的錢,很不好意思;但,最後他都會默默收進皮夾。以前,我補貼給父親家用的錢,時常直接匯到父親帳號。當我看到父親收到女兒的月俸,那種得安慰的滿足表情,讓我決定,以後都要親自把月俸交給父親,雖然金額微薄,能讓父親感到欣慰,也是美事。也希望爸爸在自己的家,卻反而吵著想回家時,都能從記憶中的記號找到回家的路。
-
樂遊菜市場
一陣吆喝聲劃破了寧靜的清晨「來喔!新鮮的魚,快來買喔!」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呆望那魚肚兒白的窗戶,慵懶地自床上緩慢爬起,緩緩地梳洗用完早餐後,正式邁入了今天家庭主婦的行程。 一進入菜市場,好不熱鬧─人擠人,人推人,各種年齡層的人都有;映入眼簾的是人車相爭─市場街道上被擠得水洩不通,更有人懶得下車,就在腳踏車、機車上直接買菜,著實有點危險……耳邊傳來的是魚販的叫賣聲、菜販的吆喝聲、肉攤子陣陣的拍打聲,還有那三五成群的婆婆媽媽們在那竊竊私語,似乎在討論著哪攤賣的比較便宜,哪攤賣得品質比較好……更有一群人扶老攜幼圍坐在附近的空地上閒話家常聊了起來……我則是一邊看,一邊買,一轉眼手上提的東西愈來愈多、愈來愈重,腦海裡卻浮起晚上餐桌上不會再空無一物的影像,心中頓時欣喜、踏實了不少。 或許有些穿金戴玉,自謂高貴的人家,可能會嫌它髒亂,不屑進入。但在這個地方,我卻能找到滿滿的歡喜:在這邊,我看不到百貨公司的名牌迷思,卻有滿滿的人情味;在這邊,我看不到百貨專櫃的珠寶,卻有滿滿的熱情;在這邊,我享受不到高樓大廈的冷氣,取而代之的是徐徐的涼風迎面而來;在這邊,我體會不到高樓大廈的冷酷無情,取而代之的是人間溫暖的問候,近距離的四眼交接,寒暄握手言歡,剎那間暖化了一副原本冰冷冷的臉孔……甚至在這邊,從蛋價、菜價的升降起伏,使得家庭主婦不得不連上時代經濟的脈動與旋轉,不至於與社會脫軌。 無可否認的,這是一個傳聞中「不老的傳說」,在這邊,每個人都可以盡情的好好逛、好好看、好好買、好好吃,可以跟別人一起蹲著挑東西,可以討價還價、可以跟攤販聊聊天,有些攤販甚至還會送贈品─買肉送青蔥,買蛤蠣送九層塔……聆聽攤販的叫賣聲、閒談聲……新鮮的食材買在手上,回家煮一頓新鮮美味的佳餚,看著一家老小喜滋滋的清光餐桌上的菜餚,對我這個家庭主婦而言,心滿意足矣。
-
「見機」與「曠達」
《晉書.文苑傳》記載一位西晉名士張翰,吳郡吳人,個性縱任不拘,他的隨興更彷彿一位大孩子。有一次,賀循(二六○~三一九)赴命入洛,在船中彈琴,張翰一開始不相識,後來一見如故,聽到賀循有事情要北行,竟然不告訴家人一聲,就跟著賀循同船而去。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常常自己去賢聚外婆家,然後不告而別,外婆就只好打電話給我母親……。只不過,張翰是一位名士,這裡就不難看出他的可愛了。 張翰最著名的一件事情是「見機」,當時齊王司馬冏(?~三○三)掌權,本來想要找張翰來當幕僚,張翰卻婉拒了;後來司馬冏垮臺,戰敗被斬,大家才知道張翰的政治眼光是多麼準確、敏銳。原文還記載一段名留千古的話語:「(張)翰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世人追求著利祿、追求著權位,總想爬得更高,張翰則認為舒適自得比較重要,沒有必要離鄉背井只為追求功名爵位。他放得下世人在意的一切,誠如《低谷》(二○○八年):「贏家總是見風轉舵,懂得在適當時機,放棄適當的人、事、物。」這位贏家回到故鄉,悠哉過日子,笑到最後。 整日悠哉、悠哉、再悠哉,旁邊總是有人勸導張翰要積極點,要奮發努力向上。張翰同樣很輕鬆地面對這類言論。「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身後的名聲是身後的事情,怎麼抵得上眼前的一杯美酒。張翰的心態表面看來是短視近利,就好像今人為了吃眼前的甜食,忘記荷包、體重等問題,背後卻彰顯著一種處在人世間的大智慧。不要名聲的,總是有名。一個很弔詭的現象:張翰這種不要名聲的,唐初官修的《晉書》竟然讓他留名千古,反倒在意「身後名」的質問者,這一位積極進取的旁人,今日卻連個姓名也沒有記載下來。 借古知今。金門子弟不免為了爵名、利祿遠赴他鄉,扛著一身的疲憊,奮鬥長久,始終難以找到喘息之地。倘若有機會的話,或許還是回到這塊養育自己的土地上,拍拍身上的灰塵,拿著這些年頭累積的經驗,重新規劃起新的人生吧。
-
只緣身在此山中
在陽明山下居住已超過一甲子,卻不常上山踏青賞花,只緣身在此山中。陽明山舊稱草山,由於有櫻花和溫泉,日本人將它想像成「箱根」。來台後,老蔣總統為尊崇明代大儒王陽明而改了名字,蜿蜒的仰德大道恰是仰望蒼翠山色之途。 求學時期去陽明山遊玩的次數不多,比較有印象的是在小六,同學在公園裡捉到一隻大青蛙,導師開膛剝皮,用樹枝升火烤來吃。另一次在高一,租了一輛公路局車上山,先去七星山瞻仰于右任墓園,下午在公園的瀑布濯足,遇到幾個出遊的妙齡大姐姐,班上一個大膽的同學力邀她們一起玩木頭人遊戲,歸程且招待搭便車回台北,事後還獻殷勤去送照片。 大二的暑假在養護工程處當工讀生,每天的工作是打卡後,專車送到陽明山管理局整理檔案室的資料,由於沒人管我們,幾個不同校的學生湊在一起,上午就分工合作把事情做完。下午趁著管理員午寐,溜進公共澡堂泡免費的溫泉浴,然後在前山公園打籃球和游泳,我還獨自爬了一次紗帽山,那是超爽的一次救國團打工。 1950年代韓戰爆發,中美簽訂共同防禦條約,山仔后成為駐台美軍校級軍官的住宅區,平房都虛設煙囪和壁爐,像是鄉村小築。美軍家庭將牛排、咖啡、甜點、巧克力、可樂等飲食文化,以及西洋音樂帶到台灣,一時成為令人羨慕的生活。曾經留學法國的胡品清,在華岡的文化學院教法文,我讀過她的「晚開的歐薄荷」,我的副教授證書是在該校兼課時得到的,但上課是在市區。 1995年時在軍中服役,忽接獲一紙命令,被選派到中山樓旁的青幹訓班(前革命實踐研究院)接受宣教講習五天,主題是「三黨不過半,天下一定亂」。每日不是聽枯燥的演講,就是無趣的分組討論,記得還播放了一部「魔術」的微電影:將一杯藍色的水和一杯綠色的水混合,立即呈現黃色(影射新黨)。次年李登輝連任總統,迄今我還留著那份無稽的「山中傳奇」公文。 許多年後再來看中山樓,是報名參加士林福志里的市政活動。其實遠在大學時曾經來過一次,教中國通史的老師因在中央黨部工作,他透過關係帶全班去參觀,當時有些地方雖未開放,但已是大開眼界。這次參訪遇到專業的解說員,她將這棟宮殿式建築的起造歷史,生動地介紹,還引導大家在紅色的百元紙鈔背面的中山樓圖像前拍照留念。 這座蓋在硫磺礦區上的巍峨樓宇,是世界所罕見,由著名建築師修澤蘭女士設計,從動工到竣工啟用纔花了一年兩個月,是為了紀念國父孫中山先生的百年冥誕。那裡曾經是國民大會開會、增修憲法、宴請國賓的場所,據風水師說它坐落的位置恰在龍脈上,從大樓一直延伸到士林官邸和總統府。印象深刻的是可容納1,800人的會議廳,為了避免老國代們跌倒,中央走道是採用緩坡的設計,沒有階級,前後排的座位也不會阻擋視線,有夠巧妙。 久居山麓作興來山中走動,在山仔后下車,從愛富三街走到凱旋路,尋找昔年美軍住過的「阿督仔厝」。我隨著遊客的腳步,經過一些老屋改造的餐飲小舖,來到「Brick Yard 33 1/3」,舊日的美軍俱樂部。美麗的紅磚建築和庭園造景很優雅,推門進去便看見角落有一台裝飾的老唱機,上面覆蓋一張33 1/3轉的黑膠唱片,輕慢的老歌不知從何處傳來,時光忽然回轉到五六十年代。 安步當車下山,在永福站遇到林語堂故居,令人景仰的「幽默大師」晚年寓居於此,安息於此。庭院花木扶疏,房舍素雅清靜,書房擺著他生前使用過的打字機和博士服,牆上有他一生的事蹟,他既是語言學家、文學家,也是發明家,在電腦書寫還沒流行時,創造了中文打字機和國語的羅馬拼音法,而且將英文的「humor」翻譯為「幽默」,最為經典。 我出國留學前曾經在敦煌書店買到一本英文版的「吾土吾民」(My country and my people),本來打算送給老外作為文化交流,後來覺得是本好書,就捨不得送人,此書在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賽珍珠的推薦下,成為美國人認識中國的著作。紀念館的書櫃陳列大師豐富的著作或譯本,堪稱汗牛充棟,剛好有絕版書特賣。我挑了兩本小說-「唐人街」和「武則天正傳」,算是不虛此行。 仰德大道是一條險路,尤其在下坡路段有幾個大轉彎。以前祇有公路局客車行駛時,曾經發生過翻車墜谷的傷亡意外,都是煞車失靈造成的。1969年9月16日,永福附近發生兩個大人物的車禍,當時報紙僅避重就輕地報導,怕驚動了社會,原來是老總統和夫人的座車被撞,而且都傷勢不輕,送到榮總急救。 當天在陽明山舉行一場軍事會議,中午兩位老人先回草山行館休息,下午再出來兜個風,沒想到在上山的回程出了事。通常出巡的車隊有三輛凱迪拉克,總統的座車是第二輛,事發時,彎道上有一輛公路局班車正在路邊下客,突然一輛軍用吉普車超越而來,前導車見狀緊急煞車,但後面的座車司機一時恍神,來不及反應就追撞了上去。 幾個月後查出肇事的是一位陸軍師長的專車,他因知情不報而被拔掉官職。老總統生前都是長年住在士林官邸,夏天纔到草山行館避暑,這次的車禍事件因傷及主動脈瓣膜,使老總統往後的健康狀況一蹶不振,自嘆折壽二十年,終在六年後的清明節因心臟病逝世。2007年4月7日凌晨,草山行館發生一樁離奇火災,建物燒毀殆盡,然而矗立在門口的銅像則毫髮無傷。經火場鑑定疑似有人縱火,莫非清明節剛過,有人故意在蔣公面前燒一間房子給他收受? 如今檢討那年的車禍,當時閉目養神的兩位老人假如都有安全帶的保護,後果應不至於此。按那個年代縱使是高級汽車,後座還沒有這種安全裝置;2011年元旦國父的孫女孫穗芬的車禍喪生,如出一轍,倘若後座乘客強制繫安全帶的交通法令早點實施,悲劇就不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