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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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環國小的六隻小貓
二○一八年九月底,剛結束成功嶺受訓的我,來到了預計服勤十個月半的金門縣烈嶼鄉卓環國小。卓環國小位置距離當地地標「八達樓子」很近,離開碼頭,九井路往東林方向,地標的十字路口右轉彎,經過一個涼亭,眼前就是個精緻的綠廕大道,盡頭是校門以及蔣總統半身銅像。走進校門,仔細端倪,處處都是精心栽種的花卉草木,倘若小學生們沒有偷偷破壞,想必更是綠意盎然、兼且花團錦簇。接續,時間點在較為熟悉環境的一、兩週之後,余校長、楊主任應當是考量到我的博士學位是取自中國文學的研究範疇,讓我在午休時段,陪伴卓環國小的六位學童閱讀,這六隻小貓也不簡單,是各年級導師選出來的菁英,各有其名:柏瑞、宸莙、雨瞳、秉誠、冠程、宜蓁。我服勤的重點任務,就正式添入了「訓」獸師一職,只差手上沒有拿狼牙棒,至今約三個月有餘。 回顧三個月有餘的日子,首先是歷經了紛亂無序、雞飛狗跳的「開創期」,這段期間主要是讓他們六隻小貓先寫個兩、三篇作文,讓我理解他們現在的寫作能力到什麼水準,又且寫作能力與閱讀能力基本呈正相關,因而也不難理解他們的閱讀習慣是否良好。這六隻小貓各有各麻煩的態度問題:柏瑞比別人晚了至少一個多月才乖乖來練習,宸莙話很多,冠程寫個文章常常卡卡的、有一句沒一句,宜蓁整天跟我「盧」、「盧」半天,雨瞳、秉誠或許……稍微正常點吧?(編按:盧─拏,方言有糾纏之意。) 為了避免自己血壓總是飆高,在掌握各自小貓的水平之後,我更改課程內容。首先將他們各自拆開,盡量維持二至四人一組,便於控場。整個過程開始像大學裡面的師生授課,我會開始列出圖片、列出作文,請他們先行閱讀之後,針對內容進行討論。於是我開始嘔心瀝血、掏心掏肺,使出渾身解數、東拉西扯,說得是口沫橫飛、天花亂墜,像個瘋狂的掌舵者,驚濤駭浪之中依然揚起了帆,再加上一點屬於大人的威脅利誘,這些船上的乘客終於比較靜得下心參與課程。平心而論,卓環國小的學生其實資質頗好,或許跟它旁邊是東林商圈有關,更不用說六隻小貓是各年級導師舉薦的,但是也不免有些滑頭、好動、自我中心,實在也難為了這間學校的老師們總是諄諄教誨、苦口婆心。 接下來的課程,我首先拋出了一個議題,就是「媽媽跟女兒掉到水裡,你會先救誰?」這六隻小貓無論怎麼回答都會被我質疑、訓斥、調侃……直到其中兩、三隻小貓,包含雨瞳、柏瑞終於說出了:「怎麼選都被你罵呀!」是的,就是在等這一句話。於是我接續展開關於選擇、承擔、責任等相關範疇的論述,基本上就是換個方式在說明「父子騎驢」這個故事蘊藏的各種道理,順便介紹一下議論文以及正、反、合的文章結構。人生在每個時間點,大大小小的每個選擇,都有好處、壞處,也有收益、成本,只要衡量之後覺得划算,就不用太在意週遭的眼光與壓力,至少要學會調適自己。這個社會上,「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從來都不少,高談闊論、事後諸葛,整天讓自己站在道德高地對著他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閒言閒語,卻又不肯弄髒自己的衣服手腳,不肯同理心體貼他人的不得已、不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風涼話,可謂是這種人唯一的本事。之後,也不知道小貓們是長進了,開始能聽得懂講課內容,還是說被我的直銷話術唬得一愣一愣。總之,學習態度逐漸正確,明顯正在靠近康壯大道。人生幾百場考試,再大的考試,無論學測、指考都不會一次致命,總還有翻身的機會。本立而道生,此語誠貫金石。很高興他們現在如此,畢竟輕佻果躁的話,無疑是走在羊腸小道,三不五時還會出現坍方落石、墜落山谷,落得隕身致敗。 這個社會雖然溫暖,卻還不是有求必應,面對總是添麻煩的人物,或許最慈悲的安排,就是送他們去面見佛祖。 到了第三個月,我依序讓他們閱讀了本縣《金門日報》的兩篇學生文章。首先是分析二○一八年十二月十日金城國中黃芊裴〈道別〉一文,除了講解這篇文章的主旨與各種修辭,最主要我想問他們:「你們覺得這篇文章的頓號、逗號用得好不好?如果好,作者到底想要經營出怎樣的效果?如果不好,為什麼失敗?」吵鬧的貓咪們彷彿踢到了鐵板,全部陣亡,啞口無言、呆若木雞,整個教室(圖書室)安靜得可以聽到我自己激揚的心跳聲,以及發現正要從窗戶縫隙溜進來的西北風。我再度說:「有沒有注意到有些句子的頓號使用頻率很高,作者明顯想要經營一個急促的感覺,通常我看你們在寫作文時絕對不敢這麼用。更重要的是,讀別人文章一定要記得唸出來,而且還要注意標點符號絕對不只是區隔句子而已,有可能有作者要表達的事物在裡面。」結束所有的講解之後,我從頭到尾朗誦了一次,也由於〈道別〉一文的韻律感、節奏感頗具匠心,至少秉誠、雨瞳兩隻小貓聽了我的朗誦之後,眼神很明顯告訴了我:他們弄懂了作文應當是本「有聲書」。 其次,則是分析二○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金門高中陳宇彤〈有一種聲音令我著迷〉一文,一方面我不斷強調這篇文章反覆出現疊字,也強調這篇文章首尾呼應、意象經營的要點。其中有一個重點在於文章中間處出現一段只有七個字:「鈴鐺聲再次響起。」或許有些課本的課文也會出現這種段落的運用情況,問題在於:「小貓們!你們敢不敢這樣寫?」這個時候,柏瑞、宸莙回答:「這樣會被罵……」我回:「因為作者搞懂了為什麼可以這樣用,你們還沒搞懂。閱讀文章也要開始思考,作者每字、每句、每段、整體的安排。這樣你們才不會只是讀過去就算了。」在分析兩位金門孩子的文章之後,我於是就能說出:「他們跟你們一樣,也是金門的孩子,先天條件上不存在明顯的城鄉差距,差距在於他們的鍛鍊,而你們未來也可以像他們這樣,寫出夠水準的文章。」又說:「我不是要你們拿諾貝爾文學獎,也不是要你們練到「十大散文家」的水準,例如楊牧、吳明益、廖鴻基等成名作家,但至少讓你們在往後的大考中勢如破竹、橫掃千軍,在平日同儕之中可以矜奇炫博,寫情書也不需要倩人捉刀,乃甚至大學報告、出社會之後書寫的文案都能保有些生花妙筆。吾願,足矣。」 「每日、每週都應當有些學習的小計劃、微計畫,慢慢水準就不斷提升。最後,『花若盛開,蝴蝶自來,人若精彩,天自安排。』重點一直在於實踐,在於姿態卑微地一步步前進,一篇作文寫不好,想想為什麼,稍做調整,再試,十篇不行,沒關係,找方法,一百篇總會進步,過程就掌握到自己的絕招了。技術之道,千變萬化不離此宗。我在圖書室整理了兩排作文專區的書籍,目前都沒有小學生前來借閱,這又是為何?我總是這樣問著他們。雖然被老師否定無疑也是一種傷害,但是這種傷害很小,小到你自身可以克服、可以跨越、可以借力使力。納西姆.尼可拉斯.塔雷伯的名著《反脆弱(Antifragile)》就是反覆闡述同樣的概念,『脆弱』的反義詞不是一成不變的『強固』,而是在受損中越來越強大的『反脆弱』,正例如古希臘神話中的九頭蛇(Hydra)每被砍一個頭就再多長一個頭,頭頭是道,頭頭是理,是經驗堆積出來的道理。」當然我在跟小貓們講述這些義正詞嚴、甚至是堂皇冠冕的話語時,內心也不免有些心虛,畢竟替代役服役期間剩下半年,大學教職依然僧多粥少、人浮於事,母校臺灣大學的光環似乎也不再是一個保障,不免讓人有些焦慮、敏感,這也是我不好意思訂製狼牙棒的原因之一。或許,所有為人師者,最為帥氣的情境就是在這種時候吧! 每天經過卓環國小的銅像,基座上面刻有「定、靜、安、慮、得」,這幾個字應是出自《禮記.大學篇》,很值得人們細細品味。成為聖賢,於現代固然已經失去了號召力,可是鍛鍊心性還是有其必要。這不僅是那六隻小貓的課題,也是我自身的課題。目前還有一個學期要繼續詮釋「高級伴讀書僮」的角色,未來如何,且戰且走、且行且止,只願默念著這句:「日拱一卒,不期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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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疑問的貓
在巷子遇到剛抓到老鼠的黑白相間乳牛貓,牠抬頭問我:俗話說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是好貓,但我是花貓,那我是好貓嗎? 我說:你當然是好貓,你現在不就抓到一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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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腳踏車
從小我體弱多病,二個哥哥一個姐姐都早已離開家外出工作,家裡只剩下我和差一歲的弟弟。 爸爸閒暇的時候,常常會騎腳踏車帶我去馬祖廟前看歌仔戲或鄰居婚嫁辦流水席吃喜酒。我病發作時,媽媽會叫爸爸騎腳踏車帶我去看醫生。但是我和爸爸從不交談,一路上只有沉默,好幾次半夜急診看醫生,那一條路是防風林,樹上掛滿死貓,水溝都是死狗,沒有路燈,空氣飄著腐屍味,極其恐怖淒涼,即便這樣,我也不敢抱著爸爸,手抓著後座,死寂穿梭在我們當中。 在屏東每當下大豪雨時,我總會看見高大的爸爸穿著雨衣騎腳踏車回家,卸下後座兩旁掛滿好幾籃的長竹籠,竹籠裡面是活繃亂跳的土虱或者鱔魚,那都是加菜用的豐盛大餐,我不知道爸爸何時出去溪邊放竹籠的,但可以感受喜悅充滿整個家裡。 爸爸的腳踏車後座很寬大,可以承載很重的物品,早期騎腳踏車去工地挑磚頭,回家後後座沾滿紅磚頭的粉粒塵灰,後來自己買地耕種,後座變成泥土的沾黏。 上了國中我也有自己的腳踏車,我和爸爸也常常在村裡的路上擦肩而過,但也不會互相打招呼。 爸爸別世二十年了,每加一年,思念如一層厚厚的沉積岩越厚越高,爸爸的愛也如沉積岩般無語,他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我,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以前我們沉默的騎著同一輛腳踏車,我有了自己的腳踏車之後,就各自騎著自己的腳踏車,往同一個方向騎,那是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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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當蘑菇
有很多上班族,不太適應在新公司的日子,幾個月下來,只能做簡單的例行事務,如同菜園裡的蘑菇,不受老闆和主管的重視,獨自窩在冷僻黑暗的角落吹風淋雨。 其實,這是一種常見的現象,這就像棒球隊裡的新成員,剛報到時,可能要幫忙撿球、擦球棒,即使到了比賽現場,也只能在場邊加油,無法上場征戰。如果站在管理者的角度來思考,這樣的做法,是考慮到新進的員工,對公司事務不熟悉,無法立刻執行重要的工作,讓他們做一些簡單的事務,可避免對公司帶來損失。對新鮮人而言,這段時間正可用來學習,以累積經驗。如果能把握當下,多和他人請益,就可迅速步上軌道,贏得主管的信任,爭取到更重要的表現機會。 不少知名企業的老闆,在剛進入社會時,都當過很長時間的蘑菇,他們並沒有抱怨,而是抱持積極的心態,放低身段,從公司最基層的工作做起。也因為他們的基本功紮實,往後便可不斷的提昇能力,成功化解各式各樣的阻礙。事實上,他們有深刻的體認,即使是端茶、接待客人的基本工作,其中也蘊含不少人際互動的技巧,如果沒有自己親自做過,絕對無法體會其中奧妙。 俗話說:「英雄不怕出身低。」如果你懂得調整心態,樂於當蘑菇,就可以在工作環境中努力吸收養分,慢慢的,蘑菇就能慢慢茁壯,成為大家無法忽視的超級蘑菇,在公司佔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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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鄉里
我出生在金城鎮西門里,兄弟姊妹8人在雙親呵護下,無憂無慮的成長著。小時候的左右鄰居好像八百年前就認識,白天家與家沒有門禁,彼此串連,雖然砲彈之聲漫天飛舞,但生活環境卻很安全。在那物資匱乏的年代,家有喜慶,如小孩誕生、剃頭、滿月、收涎、阿婆生日都會收到糖果、紅蛋、油飯或紅龜粿,盤子裡或碗公還要壓些豆子,回敬喜慶的人家呷到姥姥老,那種普天同慶的歡樂,深深印在腦海裡。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追逐奔跑,不知天高地厚的童年,閉上雙眼,彷彿又看到隔壁阿嬤拿著藤條,準備伺候滿臉通紅,渾身是汗的阿孫,在寬大的院子,來一場雞飛狗跳的皮鞭之旅。 西門境內的外武廟是我們家人最常去的地方(廟內供奉主神韓王爺),祖父(沈老賢)是廟裡神明(胡天君)的乩身,父親(沈德成)是鑼鼓手,也是整修廟宇高手,廟宇老舊,換屋瓦、補縫隙,讓它滴水不漏,即使強勁颱風來襲,廟外傾盆大雨,廟內神尊依然慈眉善目,老神在在,這是我們信仰中心,也是最佳守護神;後來,神明又看上我大哥忠厚仁德,找他當乩童旁邊無字天書的翻譯(聽佛語),二哥又是鑼鼓手,因此,外武廟那份成長藍圖,烙在腦邊,格外清晰。 每年農曆4月12迎城隍,沸騰的鞭炮,掀開熱鬧的長浪,西門境內的文、武廟更是熱鬧非凡,平日都在上班工作的弟兄們,遇到神明出巡、聖誕千秋、奠安做醮、中元普渡,祭拜好兄弟等等,里長、主委、辦事達人登高一呼,少年隊、青壯派、中老組,快速整合,各司其職,有的敲鑼打鼓,有的迎神、送神、起輦、抬輦、尬輦、踩街、巡安……等等,接送神明車隊更是整齊劃一,前後有序,從開始到結束,整個團隊合作無間,都以無私的心作最真誠的奉獻,如水滸傳中的108條好漢,忠心赤忱,令人敬佩。 教育,是頭等大事,因為教育,人人智慧大開,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早期的社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家為著生活忙碌奔波,哪有時間談美食、健康、旅遊、朋友……。而今就不一樣了,太極養身,運動延年益壽,旅遊增長見聞,下午茶交友聊天,只要您有空閒,任何場合都可聆聽居家之道,心得分享,打開心靈的視窗,欣賞美麗的時光。 社會型態的新趨勢,結合社會人力、物力資源,建構美麗的大家園,因此社區發展協會逐漸成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凝聚鄉親向心力,共同為社區活絡蓬勃而努力。一年中的重大節慶,大家都以無比歡欣的心情來慶祝,如溫馨五月慶祝母親節,端午粽葉飄香關懷弱勢,中秋月圓人團圓,博餅大家樂,重陽做紅龜粿,祝頌社區鄉親歲歲年年都如意,同時參與大型活動大淨灘,每月環境大掃除,交通講座注意安全,樂齡成長一系列課程,時代不一樣,勇於創新,不再羞澀,享受生活好品味。 德高望重的蔡永樹先生,榮獲107年金城鎮模範老人,永樹叔為人務實踏實,長年以來默默耕耘與奉獻,是西門社區和外武廟的大樑支柱,也是我們學習的楷模,獲此殊榮,實至名歸,西門里鄉親與有榮焉(如圖)。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俗語說「不怕慢,只怕站」大家事大家做,心中一定有份踏實感,社區就像是個大家族,每一位鄉親都是家族中的一分子,大家集思廣益,必然有更好的理念營造社區,雖然一切還在摸索學習中,但是啟動的列車已向前行駛,多聽、多看、多學習,只要真心,有志一同,一定可以築夢踏實。 (稿費贈金門縣身心障礙家長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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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正義之師
在裝甲兵學校的分科教育,有門課是「武裝衝突法」,在室內上課,不用碰武器,光聽名稱就覺得是一門輕鬆的課。上課沒多久,教官問我們一個問題:「在戰場遇到敵軍如何處置?」這個問題也太簡單了,我們是軍人,上戰場殺敵是我們是職責,學員們毫不猶豫回答:「殺他!」 教官問:「如果是受重傷的敵軍呢?還要殺他嗎?」有些學員開始遲疑,起了人性的悲憫之心,選擇不殺他。教官再問:「如果這名受重傷的敵軍,突然拿起武器攻擊你呢?」為了我軍的安全,這時許多學員又改變主意:「殺他!」教官繼續問:「如果這名敵軍只是垂死的掙扎,你還會殺他嗎?」 問題越來越難。接近死亡邊緣的重傷敵軍,我們可以輕易解除他的武裝,這樣還要殺他嗎?班上的學員意見分歧,有些人認為殺無赦,在戰場當然要殲滅敵軍,另外有些人認為重傷的敵軍已經不具威脅性,基於人道的立場可以不殺,只要解除武裝即可。 教官沒有給我們標準答案,而是開始另一個問題:「在戰場遇到平民如何處置?」這個問題不難,在正常的情況下,當然不能攻擊平民。教官又問:「如果在一群平民裡,突然有人拿武器攻擊你,你要如何處置?」這個問題不好答,因為敵人在一群平民之中難以辨識,教官說:「如果你反擊,馬上會死傷一群平民;如果你不反擊,換你受死。」這真是兩難的問題。 有學員說:「既然受到攻擊,那麼無論對方是否為平民,應該先反擊才是。」在教官的追問下,這位學員也願意付出平民傷亡的代價;理由很簡單,避免我軍死傷的考慮,優先於保護平民。 教官提出這兩個難題,是要激發我們重新思考「何謂正義之師」。 哈佛大學邁可.桑德爾(Michael J. Sandel)教授在《正義:一場思辨之旅》說過一個故事:二○○五年在阿富汗境內,美國海豹特種部隊一行四人進行秘密偵查任務,突然撞見幾個牧羊人。對這四名美軍來說,如果放走牧羊人,可能有給塔利班通風報信的風險,但牧羊人看起來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殺人與放人之間,他們最後以投票方式決定放人。 結果一個半小時後,這四名美軍被大批塔利班份子包圍攻擊,連一架趕來救援的美軍直昇機也遭到擊落,總計造成十九名美軍陣亡。事後來看,無法證明牧羊人是塔利班的同夥,也可能是塔利班的反對者,被脅迫才洩露美軍行蹤,這樣殺掉無辜的牧羊人更是殘酷的決定。 教官問我們的難題,跟哈佛大學桑德爾教授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以沒有標準答案的開放式問題,引導學生更多的思考,畢竟我們未來是軍官,在戰場上是第一線指揮者,負成敗之責,不可能凡事都請示上級,必須第一時間立即做出判斷,而複雜情境下的戰場判斷,並不容易。 進一步來說,戰爭不只是武裝衝突的現實問題,而是牽涉到複雜的道德問題,具有看似矛盾的兩面性。一方面,戰爭本身就是地獄,戰爭的邏輯是無限制、不斷升級的絕對暴力,交戰的雙方都想使對方屈服,勝利成為唯一目的,因此我們看到古今中外的各種戰爭,出現許多泯滅人性的行為。 但另一方面,戰爭不會是無限制的戰爭,這有人性因素:除非有絕對仇恨或其他偏激原因,戰爭之目的是取得勝利,而非完全消滅敵人。更有現實因素:無限制戰爭的結果,若引發擁有核武器的大國參戰,很可能導致互相毀滅。因此,戰爭不應是無限制的殺戮,而應是遵循一定的規則,進行一場有限度的戰爭。如果我們能接受這樣的觀念,這就能啟發我們思考「戰爭道德」的問題。 「戰爭道德」分成「開戰正義」與「戰時正義」兩個層次。「開戰正義」是判斷這場戰爭的性質,屬於不正義的「侵略」或正義的「自衛」。「戰時正義」則是判斷兩軍的作戰行為是否符合戰爭規則,這種戰爭規則就是「武裝衝突法」。這兩種判斷的邏輯是獨立的,換言之,有可能以非正義的方式打一場正義的戰爭;或是嚴守戰爭規則,打一場非正義的戰爭。 國家是戰爭的發動者,因此身為基層軍人,我們對「開戰正義」無能為力。但在戰場上,我們卻是「戰時正義」的執行者,這正是我們需要學習「武裝衝突法」的原因。 教官問我們的兩個難題,其實就是牽涉到「戰時正義」的道德判斷。因為戰爭是地獄,所以制定戰爭規則之目的,是要限制、並盡可能降低戰爭帶來的痛苦總量,並盡量保護非武裝人員不受傷害。 也許有人說,只要是攻擊我軍的行為,無論重傷的敵軍或混雜在平民之中的敵人,一律都應反擊,以避免我軍的傷亡。這是一個很直覺的反應,卻沒有考慮到後續影響。一場沒有「戰時正義」的戰爭,只會激發敵國人民的全面反抗,甚至是全面性的「人民戰爭」,這樣的戰爭無法取勝,也不應取勝,而越戰便是一例。 這提醒我們,在戰場上射殺重傷敵軍或平民看似容易,一時之間也不會造成我軍傷害,但長久而言,只會減低我軍作戰的正當性,甚至激起敵國更堅強的作戰意志,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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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三陽開泰五福來
天理順應民心在, 地牛翻身三陽泰。 陳年美酒宜久藏, 洋洋得意五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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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牽小手
向前方望去, 有個大人牽著孩子的手, 那是一種溫暖的互動, 走在廣大的馬路上, 原來那是父與子, 兩人似乎被美景所感動, 慢慢欣賞著風景, 孩子身上的背包掛在後面, 有種稚氣未脫的感覺, 父親的大手牽動著孩子, 成熟的溫度從彼此手心通過, 彷彿有著心電感應, 不需要言語也能猜透對方心思, 兩人都熱愛旅行, 不管路程是否遙遠, 不管白天或夜晚, 總留下最美的回憶, 他們懂得紓壓, 拋開了生活中的煩惱, 大手牽小手, 宛如一幅美麗的圖, 代表著父子深厚的感情, 也牽動著生命中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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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仇隨風飄
有沒有一見鍾情而忘不了 永遠停留在心中 有沒有一往情深而忘不掉 永遠停靠在心扉 冷冷的冬夜有多少的深情 無法形容的感動 寒冷的冬風吹過多久等待 為了你淺淺笑容 陌生的臉孔好像認識很久 難道是前生的愛 握著你的手想要天長地久 親吻你天荒地老 夢寐以求是唱不完的情歌 歌聲藏著你的笑 聽不完的故事聊不完的人 快樂幸福陪伴你 如果你我可以成為比翼鳥 飛往愛情的國度 讀不完的詩篇看不完濃情 一片片美麗人生 愛江山更愛美人不變情懷 濃情蜜意到永恆 自古以來英雄難逃美人關 天涯海角都相隨 寧可自己忍受寂寞的考驗 也想要和你纏綿 受過傷的心依然情有獨鍾 愛恨情仇隨風飄 雨過天晴的彩虹激起浪花 潮起潮落思念誰 千言萬語的誓詞隨波逐流 到底誰是我的情 注定遇見你風不平浪不靜 明月照亮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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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海的日子
淡水免費的輕軌聽說可以試乘一個月的新聞出來後,我不禁有股騷動在體內。 我不禁自問有多久沒去海邊了呢? 其實,在都市區什麼都方便的地方,隨著不斷的改變,有時跟著父母一起慢慢體會到一種平淡的幸福。 房間內,那些我曾經留下的貝殼跟我看海的人們的照片都在,以前試圖留下海的身影,不斷的錄像,何時,在這個便利的時代,拍照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那些回憶跟人們卻已經遠去? 是現實的磨難嗎?還是人們已經無法找回那份初心? 哪個人年少時沒有幾樁情事或夢想?但是,怎麼經營持續又是一門學問。 新生代不斷地出來,時代也不斷遷移,我將訊息放在跟父母的群組,問哪天要不要去看海? 因為,我知道目前想留下的回憶跟在那邊踏下的足跡,是與父母還健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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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及其他
〈海邊〉 風的撫觸遍及一切;我看似沒有你的陪伴,但你何曾遠離過我。當水珠在這裡匯入汪洋,它們又找到了一個再出發的新起點。 大海與它的深邃毫無遮掩地開放在我面前,啊,我覺得我已來到永恆的邊岸,越過那裡一切都將合一,而終有一日我自己也是一樣,永遠不再分離! 〈無懼〉 世界與你分享他的愛,藉由不朽太陽的光與熱,無邊大地的奇草異卉,以及汪洋的種種珍寶。 而請你諒解,我把我自己的也加進來,一同獻給你--這為你日憂夜勞卻甘之如飴的愛,這超越所有不必要的局限而無懼的愛,這因卑微而不識自己的偉大的愛。 〈離去〉 即使我不得不離去,星辰依然會為你發光,冬雨仍將化為夏泉去斟滿你的空杯與空罐。 假使該說的都已說完,詞曲也已唱畢,就靜靜地保持聲音的永久沉默吧!啊,吾愛,路過的風仍將為你帶來花的清香,舊路的盡處有著新徑的開端! 〈屆時〉 屆時,離去的我將是雙手空空的,一如來到時的我;唱完最後一支歌,我生命留下的漬跡將被輕輕地拭去。 屆時,天職仍會被善盡,黑夜中的默默凋謝是為了白晝裡的熱鬧萌生;而我將把所有之物的鑰匙從我手中交出去,因為啊,朋友,那召喚已經降臨了! 〈你和他〉 你是像那曠野之風,疾來又速去的,我想留也留不住,當你在我的生命裡進出。 他是那高空裡的奔雷,集華美色彩於一身,也把夜的黑暗撕成繽紛碎片;唉,雖然他叫囂的憤怒高音是最響亮的,但在我心的天空裡卻依然未留下任何痕跡! 〈渴望〉 這日子是陰雨綿延的,星子們都畏縮在灰雲後方,怯怯地把它們自己的閃亮明眸隱藏起來。 而我的心啊,你此刻渴望的究竟是什麼呢?難道就只是他的太陽,那光和熱的無私的賜予者,那暗與冷的毫無畏懼的抗衡者? 〈未曾離去〉 你未曾離去,即使現在你已不在這裡,因為你是走在你的道路上;燈盞將會被重新點亮,空杯將在歡樂中又被斟滿。 即使火焰在灰燼裡熄滅了,而它的光啊,也消失在奔馳力量的竭盡之終點,它依然未逝去--因為它已走在另一種無路之路上! 〈心靈的初相識〉 你我的心靈相識了;我不在乎是否知道你的名字,還有你從前的一切! 你望著海上夕陽,為大自然的美麗而感動落淚;我對著天邊流星的滑落。 這已足夠--超越人世的種種阻隔,我的心靈經由你的而更加認識了牠自己,也把永久的溫暖印記留在彼此的心底! 〈我們的交會〉 我們的交會,在生命裡,是溫和像花與風的,把清香來昇華並遠揚,是實際似土地和種子的,孕育出有用的芽的新生命,向著高處去茁長,啊,又是猛烈如薪及火的,迸放出奉獻的熱與光! 〈終點〉 沒有一個安穩的歸宿,風啊,你自有你的路徑,無翅而飛行!你這一次飄泊的終點,是否就在她的髮鬢邊呢,那個你正在嬉戲的地方? 雨墜落在大地上,河奔進汪洋裡;但它們這一種追逐的最後終點,是否就在她的腳下呢,那個她正在濯足的地方? 〈雜感:安逸的生活〉 安逸的生活的可怕之處,是讓人逐漸失去危機意識、適應能力,以及吃苦的能耐! 〈完成〉 月虧潮滿,花落果熟,冰融泉湧,而時間奔流在你我之間,也在追求它自己的完成,像日夜不停地沖激的溪水,要把卵石磨成一種圓滿。 〈偉大的盛會〉 偉大的盛會,啊,生命浩浩蕩蕩的隊伍在這裡去了又來,而我是何其榮幸,也被給予一個位子來參加。 縱然我佔有的角落只是這麼小的,也是如此偏僻,這對我已是一種天賜宏福了,遑論我已經簽下了我自己的名字,獻唱了我的歌,並且已經認識了你! 〈昇華〉 在繁花競放的溫暖春日,你我相識了;那時我倆之間的距離被縮到最短,使我去到最接近你的那個地方,也讓我慶幸到如今! 眼前已是冬寒樹枯的季節,眾鳥不再歌唱,而你我已分離;啊,儘管曾經有過苦澀的傷痛,也只是一時的,也已經昇華成為甜美的智慧了! 〈來到〉 我來時你離去,你坐過的椅子已是空的,風在山谷中低咽。我走完我白天的途程,而你走在你黑夜的路徑上,你用來喝水的杯子也是空的。 我曾失去手中的珍品,只因我追逐遙遠的事物;但現在我卻因為失去而獲得了!啊,我來時你離去,而且我已因為愚蠢而變得聰明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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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好香
自小怕黑,喜歡白晝。若是陽光普照,整天會很愉快。 尤其是童年暑假,黎明曙光乍現,吱喳鳥鳴從窗外飄入,如同我的鬧鐘一般,我清醒後,想起不用上學,不覺精神大振,一骨碌從床上爬起,帶著彈弓和捕蜻蜓的捕蟲網(臨時將斗笠插上一根竹竿自製而成),早餐也沒吃,就忙著出門在村口的梧桐樹上尋覓鳥蹤。一邊撿起小石子,拉起彈弓,咻咻射出,惹得一群驚弓之鳥逃之夭夭。近正午,熾烈的陽光下,數十隻蜻蜓飛翔於溪邊綠油油的草地上,我奔入草叢趕緊揮舞竹竿斗笠,總能抓住幾隻蜻蜓,放在手中把玩,額頭脖頸的汗水,南風一吹,沁涼舒適,微風中嗅聞到陽光曝曬的草香氣息。 那是民國五十年代,午後的豔陽,會把村外柏油路面帶起一陣水氣,繼而赤足其上,發現柏油變軟,有些燙腳。走回村口的小橋低頭下望嗅聞溪中的腐臭氣味,竟因豔陽一掃而光,繼而村裡村外一片清新,我直覺「陽光好香」。 大約五年前或更早,暑假南下台南旅遊,一出客運巴士,即聞到童年陽光的氣息,久違了,沒想到南部的陽光依然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