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
金門地區有句俗諺說:「過年不回家,無某(無妻),清明不回家,無墓,冬至不回家,無祖。」年節回家對家鄉人的意義都在其中表達清楚無遺。
早期返鄉過年的交通條件不佳,多數搭乘船隻往返台灣金門,在高雄候船及海上航程經歷是金門人難以抹滅的共同記憶。回家熱熱鬧鬧的過年,應景的年兜:「年要兜,人要老,公婆討菜甌,囝仔討紅包。」經過幾日的短暫停留,又要離鄉出外發展,日久思鄉的情緒,正如魯迅的詩云:「還家未久又離家,日暮新愁分外加,夾道萬株楊柳樹,望中都化斷腸花。」
在金門人的長期翹首企盼,1987年9月11日,遠東航空公司正式開啟台金空中航線,原先只每週定二、四、日三天,各往返一次,售票價格為:由台返金單程每票售1554元(含稅),由金來台單程每票售1499元(不含稅),隨後才有不同的航空公司投入營運行列。交通條件的改善,意味著鄉親揮手告別軍事化生活艱巨的年代,金門人鍛鍊能吃苦、肯耐勞、堅毅、勇敢的精神,可以「生活不怕苦、工作不怕難、戰鬥不怕死。」標語來具體描述。平日各奔東西的家人,春節一定要穿越遙遠漫長的返鄉途徑,回家團圓過年。
金門島對面的廈門市是個廣納百川的城市,外來人口超過本地人口,日常生活中,都可以聽到天南地北如黑龍江、河南、安徽、江西等不同的鄉音。擺脫過去「大炮小炮炮打炮,金門廈門門對門。」軍事對峙形勢,開放小三通,也讓一些金門人在廈門安置了新家,在廈門過新年,更有年節氣氛的感覺。少去平日都會城市的交通繁忙擁擠,走走同安、馬巷等地方,感受閩南一樣的民俗風情,聽聽親切悅耳的鄉音鄉情。走南闖北的廈門朋友常講的一句話:「人是漂泊的,家是溫暖的。」說得真漂亮,當下防疫期間「留廈過年」的號召,也讓許多人留在廈門,安心快樂的度過一個太平年,同時觀看廈門春節的煙火施放,海峽兩岸留下更多的祝福與希望。
今年過年前即迎來了立春,久旱的金門也降下了甘霖,櫻花、李花、桃花、豆梨等百花爭先綻放奪艷,陽光明媚的踏青郊遊,成為不約而同的拜年走春跟風。登高太武山、天摩山等處望遠,圍頭彎、九龍江口的漳廈對岸的山川、城市景觀,似乎如煙雨後的萬里江山,比往常更清晰可見,靜止不動的船舶,南風的詩意已經在島上吟唱。三百多年前的鄉賢盧若騰遇到相同的春景,興致高昂地找三五好友同遊登太武山尋幽攬勝,寫下〈遊太武巖〉詩云:「勝賞雖遲猶小春,同遊況復有芳鄰,不深花木枝枝秀,無大洞天曲曲新,泉故噴香迎茗客,石爭呈面待詩人。雨奇晴好都經眼,(時久旱喜雨旋即晴霽)澆盡世間萬斛塵。」
但願新年天地靜好、歲月無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