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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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天河不屑地說:「話先講好,不要臉是妳自己說的,我並沒有講。誰對誰錯,老天爺看在眼裡。了不起在妳心目中,我是一個不孝子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啦!」 秋月氣憤地警告他說:「有本事你就不要伸手向我要錢!」 天河語氣強硬地說:「妳放心,我絕對不會伸手向妳要錢,不過我倒希望妳把錢藏好,不要再遭小偷;也要好自為之,不要走了連長,來了營長,那會讓村人看笑話!」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看看!」秋月氣得全身直發抖,想不到以前上山下海種田養家,現在做生意賺錢供他們花用,竟養出這種不孝的兒子,不僅敢頂撞她這個母親,甚至還教訓她這個母親來了,簡直沒有良心、沒有天理!教她不傷心也難啊。 回想過去的那段時光,當丈夫遠赴南洋謀生而生死不明時,她含辛茹苦把他們養大,原以為兩個兒子是她此生最大的依靠,但他們長大後卻遊手好閒,甚至賭博、喝酒、抽煙、打架樣樣來,為她製造難以計數的困擾。現在竟用這種不堪的語言來羞辱她,這難道是為人子女該有的行為和態度?想讓她不傷心、不失望、不生氣也難啊!早知生下的是兩個不肖子,還不如不生,枉費她懷胎十月生下他們啊!但她似乎也必須自我反省,自己並沒有負起做母親的職責來管教他們,才會讓他們成為浪蕩子,才會以激烈的語言來頂撞母親。他們為什麼會以這種違背倫理的態度與她對嗆,到底該怪兒子不孝,還是該怪她這個母親疏於管教?(一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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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光纖無銅
廣闊無垠的沙漠裡看得到「字」嗎?終日不絕的強勁陣風吹拂出的沙丘紋路,偶爾會拼湊出類似字體的圖樣,然而它更像小孩愛玩的迷宮紋理。但除了那些無聊的牧羊人在荒漠緩坡畫出的大型塗鴉之外,這裡還有個地方能看到字,而且還是用正楷寫在石碑上。 第一次在沙漠中看到這種石碑時,還以為是荒野中的墳墓,令人不願直視。直到每隔一段路就能看見同樣的石碑一直出現,字形與字數似乎都一樣,才敢細看碑文,原來上面刻著「光纖無銅,偷盜判刑」,確定它不是什麼墓碑,僅是個警告標語。在萬物皆可化為沙粒的地方,只能用石塊來暫時抵擋無盡的風沙吹襲。 然而,堅硬石塊也無法阻擋某些人物,那就是看不懂字的小偷。它雖然已經告訴你沒有銅在光纜裡了,偷挖去賣也賣不到價錢,只是做白工,可是這裡的荒涼擊潰一切,文明在這裡不起作用,只會不斷地斷線。 於是修復工程一直重複,似乎沒有做完的一天,害得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辦法回家。我每天得從最近的村落趕來,趁著日出後與日落前短暫的37度以下清涼氣溫來趕工。這天,在夕陽的照耀下,看著遠方的沙丘起伏在地表上,好像釘住不動的海浪一般。不過這灰色的沙浪其實正在前進,日復一日地緩緩吞噬著大地,向著真正的海洋前進。 突然間嘎地一聲,牽引光纜纜繩的機器似乎被沙中硬物扯住而停機。我走過去用力拉起沙中物體,是塊比手掌還大兩三倍、近似扁平長方形的淺灰色沉積岩,邊緣破碎呈現層狀剝落,有一角缺損嚴重,但上下兩面十分平滑,且異常沉重。原想順手一拋,卻乍然看見那石塊的平整表面上有著深灰色紋路,有點像文字或是圖案。不會是古代文明的遺跡吧?想到這點後,我趕緊收了起來。 隔天走訪附近小城的古董店,問老闆這附近是否有歷史古城之類的,老闆嫌棄地說一個也沒有,不然他們早就發觀光財了。我拿出那石板讓他鑑定,他看似隨便地瞧了一眼就說這石塊上的花紋只是天然紋路,不過我若想脫手的話倒可便宜賣他。我心想這老滑頭會這麼說,應該是有點價值吧。 此時電視新聞正在報導有一個小行星即將接近地球,老闆見我不想把石板賣他,也不太可能買些什麼,於是逕自轉頭盯著電視。電視中的天文學家正在說明十天前發現的小行星速度極快,很可能是星際間小行星,明後兩天會以極接近的距離飛越而過但不會撞上地球。由於小行星掠過地球是屬於常見的事件,所以大家不必擔心。天文學家還強調這次事件最特別的地方是在七天之前,小行星曾分裂成兩塊,其中一塊正直直衝向太陽,預期它將在高溫之下化為氣體。 我心想這種新聞常常出現,大家已不太在意了吧?於是拉開大門,準備回旅店,不過就在我走出店門之際,眼角似乎瞥見老闆手中有藍綠色微光閃爍了一下,但他隨即收起手中之物放進口袋,也許是手機的螢幕吧?我猜。 當晚隨意吃了點東西並與家人連絡後,就在旅店內上網,查詢有沒有哪個古文明曾出現過類似這石紋的圖形。然而網路就像一個有路難尋的虛擬迷宮,既不確定自己要找什麼,也不確定找到的對不對。雖然順著實體光纜知道將會通往哪裡,但滑著螢幕的人大多已迷失在虛擬空間裡。不過比起用線條或牆面隔成的實體迷宮,這裡其實多了幾份對未知的挑戰與刺激。只是挑戰越高失望也越大,我整晚的搜尋都毫無結果,最後只好闔上疲憊的眼睛。在閉眼後的黑暗之中,那些紋路似乎依然在眼前若隱若現,也許它真的只是因地質變化產生的天然石紋? 第三天一早,我已不想再追究紋路的意義,便拿起石板當做掌中物來把玩,沒想到紋路竟然改變了!昨天看了一整天,都已印在眼皮上了,因此不可能記錯,不過現在紋路已不能再用紋路來形容,它變得比較像是文字,但很混亂,像是多種象形文字的綜合體。 我知道乾燥的石頭或貝殼泡在水裡時,花紋與色彩會出現變化,但我並沒有洗過它,一直保持著乾燥,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上工前急忙再度打開電腦,想搜尋是否有其他原因會讓石塊表面改變。就在這瞬間,石上紋路竟然在眼前扭動了起來! 我吃了一驚跳了起來,彷彿被石板電到一般。驚異中看見那凌亂線團般的石頭紋路在中央蠕動,逐漸排列而成一個中文字:「海」。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字?是湊巧拼出來的嗎?難道有人在遠端操縱?這石頭是從海裡來?需要海水? 正在慌亂地思索這個字時,「海」字的左邊又漸漸排出了第二個字「去」。「去海」是什麼意思?還來不及思考的瞬間,在右邊已出現第三個字「邊」。去海邊?要我帶它去海邊嗎?它又不是好動小孩或美少女,憑什麼要我帶它去海邊?這是高科技的惡作劇嗎?但是轉念一想,誰會丟這種高科技產品在沙漠裡等著被撿?不理會它比較好嗎?照做的話又會如何呢? 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當天工作告一段落後,就隨便編個理由拋下邀約吃宵夜的同事,自己一人開車向著海的方向前進。這片沙漠原本距離海岸有兩百多公里,但是這十幾年來沙漠的邊緣因氣候變遷而擴張,已經推進到離海岸只剩八十多公里,開車一出沙漠後兩個小時就能抵達。一邊開車時,一邊卻忍不住轉頭觀察駕駛座旁的奇特石頭,因為不知道它會不會又冒出什麼字來。還好並沒有。 夜裡獨自行駛在漆黑的沙漠公路上,聽著伴隨年少時光的老派廣播,一幅寧靜的畫面向前展開:在車頭燈照亮的路面之外,僅有純然的黑,但在極黑之中,點點繁星點破了無盡的暗空,微微安撫了目前無法平靜的心。然而在美麗夜空中,有顆古怪的星星一直懸在公路右前方上空。 由於多年來經常在沙漠工作到夜晚,漸漸對天文星象產生興趣,因此我才能從眾多星星中一眼看出這顆星的古怪之處:它竟然透出鮮綠色的光!所有肉眼可見的星星,除了彗星、天秤座的氐宿四、以及即將西沉入海的太陽頂梢之外,它們的顏色不是偏紅就是偏藍,不會呈現綠色。 我倏然想起昨天的新聞,於是將收音機轉到新聞台,果然有最新動態:「小行星即將在三小時之後最接近地球,亮度可達二等,天文迷正引頸期盼。」不過從新聞中無法得知小行星目前位置,於是停車上網找到它的移動路徑圖,對比周邊的星座後,確認這顆綠色的星星就是新聞中說的那一顆小行星。但是它沒有尾巴,不是彗星,為什麼會發出如此鮮明的綠呢? 這個問題一直在心中打轉,但沒有結果。兩小時後我找到通往海邊的小路,便拿著石塊下車徒步走向沙灘。先舉高,搖一搖,並沒有什麼反應。猶豫好一陣子之後,才步向海中將它放到水裡。 就在放進海水的那一瞬間,石塊周圍竟然出現異樣的藍綠色光暈,幾秒之後,光線收縮於一點,然後以極快速度向遠方海洋發射出去,透過海水折射上來的餘光,可以看出那道藍綠色在海面下疾速傳遞。 石塊也緩緩出現「連線完成」四個字,字體透出淺淺的藍綠色光芒,在淺淺的海水中晃動著。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來不及反應,只是看呆了。 遠方海面突然出現極隱約的嗚嗚叫聲,水中石紋竟然開始隨之蠕動,並出現了一句話:「謝謝,我連絡上主人了。」 驚訝不已的我彷彿自言自語般地,竟然對石頭說:「你……你是誰?」 「我是第四十二代寵物,你們稱呼我們為藍鯨。」 什麼寵物?石頭說它是藍鯨?寵物是指藍鯨還是石頭? 「你不是石頭嗎?」 「石板是主人的翻譯器,用來與我們溝通。」原來,外海的聲音是藍鯨發出的。 「你怎麼會寫我們的文字?」 「它昨夜被你充電後重新啟動,與電腦對話學習了你們的文字。」 「我?我怎麼幫它充電?」 「你一直拿著石頭,它吸收你散發的水氣就可以轉換成能量。」 「那它怎麼會跑到沙漠裡?」 「有一次我太貪玩,用力把它噴到很遠的地方,後來就找不到了。」 這一連串急促的問題雖然都很快得到回應,但我還是滿臉問號。我急著繼續追問下去,企圖揭穿這迷霧後面的不管是高科技還是惡作劇。 「你的主人又是誰?」 「若用你們的說法,他們被稱為外星文明。」 「他們在哪裡?」(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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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之謎
「今天是妳的偽生日吧?」好友看到臉友陸續在臉書對我傳送生日快樂的祝福,跟她記憶裡我的生日有點出入,拋來疑問。 老實說,這個疑問自從我打算訂婚時,就跟隨我多年了。訂婚前照習俗要「合個八字」,我老媽從神明桌左邊的小抽屜,拿出一張泛黃卻夾得平整的日曆紙,戴上老花眼鏡:「你是*月*日早上九點多出生的啦……」這張關係著我家六個孩子的生辰,老媽用她自學來的國字和數字,以螞蟻排隊的文字體式,拙劣的一筆一畫,刻在薄到印刷顏色都透滲到背面的日曆紙上。我拿過來看,很不確定的問著:「你這是一還是七啊?」「一啦?應該沒錯啦。」「不過,要是二十一換算那年的國曆還沒冬至呢,你以前說我是吃完湯圓才出生的?」「你是吃完圓仔才出世的?我有這樣講過嗎?」「有啊,你有一次是這樣講的啊!」「這樣嗎?應該沒寫錯!」 既然老媽堅持無誤,我就用網路上給的換算公式,輸入農曆的八字,得到國曆的生辰,卻跟身分證上的生日差了一週,連星座從魔羯往前成了射手座,這兩個星座可是極端相悖呢!可換算來的生日,讓通曉紫微斗數的朋友一排,我又沒她算出的命盤那麼好命! 「這已經是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搞不清楚生辰的事?」幾乎沒人相信還有人不確定自己的生日。 「唉唷,你們城市人無法體會啦!」話說我童年住在大雪山東南側的深谷裡:「鳥生很多蛋的地方,蛇蟲出沒,山雨欲來時竹雞『雞狗拐』個不停,傍晚山羌在芭樂園發出的警戒聲『尬啊』,晚上領角鴞『勿勿勿』神秘的魅惑。不要說全村沒有醫院診所,連個產婆都沒啊!」我出生的傳奇是聽我媽說的:「什麼產檢?連什麼時候要生都不知道。那天在菜園工作,肚子突然痛得不得了,趕緊爬回家躺在床上,等妳擠出來我已經痛到全身無力了,可憐喔,遇到寒冬,妳已經凍到發紫了,幸好鄰居回來經過聽到我的呻吟,進屋察看,才去起灶燒水,幫你洗澡包衣服,她是我們的貴人啊!」好友仍是不解:「既然妳媽有紀錄你們的生辰,為什麼你的身分證生日不是你的真正出生日?」諸位不知前往鄉公所可要費上半天時間,何況報戶口也不會比顧腹肚更急迫,「山裡人都要先養活一陣子才會去報戶口啦,醫療不便、營養又缺乏,夭折的嬰兒很常見的。我爸去報戶口時以為晚報會被罰錢,就順口把當天當作我的生日。」 因生日之謎而生出了好幾個生日,高中老同學就記得我是聖誕節生的,特地南下為我過慶生;家人記得我的農曆生日,送來賀禮;閨密們記下射手座的生日,早就約好聚餐逛街;還有臉友們在偽生日刷來滿版的祝福。哈哈,可見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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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秋月從沉思中猛而地一回神,厲聲地對著天河說:「我這個做母親的事,還要你這個做兒子的來管嗎?你未免管太多了!」 天河不屑地說:「我是提醒妳,怕妳再受騙,怕妳再被人潑糞!」 秋月氣憤地說:「你顧好你自己就好,最好是不要再回家拿錢。」 天河挖苦她說:「我拿的錢,也沒有妳被連長騙走的多啊!難道不是這樣?難道我說錯了?」 秋月氣急敗壞地說:「你們兄弟賭博輸掉的錢,喝酒的錢,抽煙的錢,難道只有五萬塊?你們兄弟倆遊手好閒、不務正業,賭博、喝酒、抽煙樣樣來,所花掉的每分錢,難道不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如果有本事,就自己去賺,不要用我的錢!」 天河反問她說:「你以前不是說過,賺錢就是要花的嗎?妳自己不花,妳的兒子幫妳花,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嗎?總比被外人騙去討老婆好,可惜新娘不是妳!」 秋月聽後大怒,指著他說:「你這個沒有教養的不孝子,怎麼可以對阿母說這種話?簡直沒有天理,真是白養了你!」 天河強詞奪理地說:「我是實話實說,這跟孝與不孝有什麼關係,難道我說錯了?」 秋月難掩內心的氣憤說:「你對、你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這個不要臉的老太婆,這樣總可以了吧!」(一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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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武‧舞‧道:劉若瑀的《離見之見》
我與劉若瑀是國中同學,儘管在當時就聽聞她的大名,一個歌喉甚美、多才多藝的女生,但當年男女分際極嚴,最多也只能遠遠觀看,連形貌都還是模模糊糊的,更從未打過什麼交道。 第一次與她覿面相逢,已經是四年之後了。那時我正在台大就讀,她與另一位國中同學韓秀鳳、一位剛出道的影星王寶玉,連袂來到杜鵑花城,恰巧我一位國中同學劉台平,也來尋訪。故舊異地相逢,自然欣喜萬分,我們在台大校園瀏覽、談說,也留下了幾張難得的照片,其中一張我至今還珍藏保留著。 那時的她,身材高挑、面貌娟秀,舉止優雅、爽朗大方,讓我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當時她還在文化戲劇系讀書,儘管已約略感受到她未來可能有的發展,但無論如何也還是想像不出她後來會有如此令人驚豔的成就。 在往後的四十多年中,她是沒有看見我的,但我卻一直可以看見她。從蘭陵劇坊、「荷珠新配」、金鐘獎得主、優劇場、神鼓小優人,直到後來持續35年的「優人神鼓」,名字從靜敏、秀秀,到如今的若瑀,雖各有不同,卻一直透過報章雜誌的報導,不時出現在我眼簾之中。雖說我們不過僅僅是國中同學,且只有一面之緣,但同學能有此成就,也是頗與有榮焉的。 與若瑀再度相見,我是塵滿面、鬢如霜;她則還是一派優雅、風姿綽約。在貓空茶坊,四個老同學晤面,談說新竹風情、故舊去向,感慨雖多,卻是滿懷欣喜。她說起「優人神鼓」的35年,我訴說30年的講壇生涯,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這也是人生不亦快哉的一樁樂事吧! 「優人神鼓」之名,應是來自原來的「優劇場」,「優人」就是藝術表演者;鼓則是劇場最擅長運用,可謂「出神入化」的中國傳統樂器。「優人神鼓」的特色,就在於擷取傳統菁華,而充分結合了現代表演藝術的神髓,可以說是「古為今用」的最佳示範。 在傳統樂器中,「鼓」的用途是極廣的,鼓聲壯闊響亮、雄渾沉著,在戰陣中不但可以激勵士氣、凝聚人心,如所謂「擊鼓而進」、「一鼓作氣」,無畏無懼,勇往直前;但另一方面,卻也是一種醍醐灌頂、安頓人心的力量,古代寺院的「暮鼓晨鐘」,作用即在於此。 戰陣以「勇」為先,而以「武」為憑,於無形的勇氣之外,更須有精湛的武技,方能於千軍萬馬當中,斬將搴旗,獲得勝績。刀槍劍戟、戈矛棍棒,甚至連空手搏擊,在在都需要有「武」作憑藉。「勇武相成,藝膽兼施」,正是相得而益彰。 當然,由於熱兵器的發明,個人的武勇已不可能在當代戰爭中發揮原有的效應了。「優人神鼓」的戰場,是在舞台之上,武與舞的結合,自唐代公孫大娘舞劍器開始,就淵遠流長。雖說公孫大娘所舞的是「劍器」,但「來如雷霆收震怒 罷如江海凝清光」,其實就是以鼓聲為配樂的。劍光夭矯,如龍如驂;鼓聲轟隆,如雷如霆,武與舞,力與美,既威武而曼妙,既雄壯而婀娜,集壯美與優美於一身,是多麼能撼動人心! 但是,這些都還只是「藝」,庖丁解牛,出入無間、遊刃有餘,外行人視之為「絕技」,但庖丁是認為這是「道」的作用,比「技」是更進一層的體會。技就是藝,一切的藝都是從道中自然流瀉而出的。劉若瑀的「優人神鼓」強調「道藝合一」,其實是深有哲學意味的,融冶了先秦道家的「人與道」為一。 庖丁的技藝進程,是先目有全牛,然後三年後目無全牛,最終以「神遇而不以目視」,才真正達到了最高的「道」的境界。這也是劉若瑀「優人神鼓」的歷練過程。以「目視」,無論觀察得再仔細、再透闢,終是有眼界的限制,無法窺得「道」的全體,《離見之見》一書,其實就是講述劉若瑀逐漸超脫「視界」,而進臻於「心界」、「神界」的境界。 這個境界,也相通於佛家。所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終又重回「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山與水是同樣的山與水,但是體會得「道」,心眼中的山水,也就不僅僅只是山水了。「藝與道」的關係,豈非正是如此? 要體會「道」,當然不是枯坐冥想就能體悟得出的,這必須修行、必須禪定,但禪定不是寂然不動,而是與自然之道冥冥中交流互通而來的。「優人神鼓」的黃總監,自印度修行而回,想必對佛家之旨有更深刻的體會。 從鼓到武,從武到舞,「優人神鼓」已不是單純技藝的演出,而是哲學高度的信念的自然流瀉。舞台上的展演是「藝」,而展演者心中所存者是「道」,觀者亦未嘗不可自展演中,看到「道」與「藝」的完美結合。這就是「道藝合一」。 「道藝合一」的觀點,是早從莊子時代就啟迪著無數中國人的,「優人神鼓」在這點上可以說是從傳統文化思想中衍生而成的。但是,「道藝合一」,未免還是區別了「藝」與「道」,兩相湊泊,還只是「藝」與「道」兩個東西。或許,還可以更進一層,藝即是道,道即是藝,渾然無間無隔。這正如古龍在《多情劍客無情劍》中,天機老人對「手中無刀(環),心中有刀(環)」的更高層次解說,是「手中無環,心中也無環」,因為「環」與「心」早已渾為一體,無分內外了。黃總監曾習過武術,想來也必然了解「武藝」與「道」之間的同一性的。即此,武即是舞,舞即是道,道中見舞,舞中見武,又何區別之有? 當然,這樣的體悟、修行,絕非一朝一夕可以竟功,35年的劉若瑀、35年的「優人神鼓」,都是由「見」出發,而必須「離見」,才能真正有所「見」的。 我與劉若瑀,自國中畢業後,到今年為止,只見過一面,卻已是50年的歲月了。但不見若見,總強似見如不見,不見亦是見,倒也可以釋然,可以了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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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剛與陰柔---談詩人西格里夫.薩松: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因為追劇,追那個「甄嬛傳」演華妃的演員蔣欣,於是在一部電視劇「合夥男女」的對白中,蔣欣的對白:「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引起了我的興趣,結果一查資料,讓我佩服不已!因為這句對白,讓我有機會走進一位英國詩人西格里夫.薩松的文學世界。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此一詩句,原來是取材自西格里夫.薩松的代表作《於我,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中之經典詩句。原文是: 「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我最喜愛的詩人余光中將其翻譯為: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意思是,老虎生性勇猛,卻也有細嗅薔薇的時候,一顆忙碌而遠大的雄心,也會被溫柔和美麗所折服,享受安然、感受美好。講的正是指人性中陽剛與陰柔的兩種面向。 余光中教授的那一首打動人心的詩:「鄉愁」,風靡多少遊子的心,試摘錄一小段: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我是屬於1970年代的金門青年,那時金門沒有大學,只有離鄉背井,搭乘所謂「開口笑」的軍中登陸艇到台灣讀書,要渡過那寬廣的台灣海峽,不知道要多少個小時?常常吐到黃膽水都吐光了,船還不能靠岸,思念時,只能寫信,所以余教授的「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道盡思鄉遊子的情懷。 常常,夢中母女相見歡,醒來哭濕了枕頭,等待的是一封跨越台灣海峽的家書。 余光中教授有一本書,書名即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可見余教授對西格里夫.薩松其詩作的讚賞與喜愛。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一詞,魯迅先生在其《答客誚》一詩中,這樣書寫: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興風狂嘯者,回眸時看小於菟? 此詩的白話文,大約是這樣說的: 對子女沒有感情的人,不一定是真的豪傑; 憐愛孩子怎見得就不是大丈夫呢? 知不知道在山林裡興風狂嘯的老虎, 還時時回過頭來看顧小老虎呢。 原來春秋時,楚人稱虎為「於菟」(讀音ㄨㄊㄨˋ)。《左傳.宣公四年》:「楚人謂乳穀,謂虎於菟」。 而魯迅所說的: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這裡的丈夫,其實就是指猛虎,猛虎心中,自有其溫柔的另一面,牠也知道要疼愛自己的孩子,而這樣的柔情,那就宛如薔薇,展現溫柔。 仔細研讀,發現西格里夫.薩松是英國一位反戰詩人,更是一位著名的小說家,他擁有高學歷,曾就讀於劍橋大學,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他選擇自願參軍,並在一戰的戰場上英勇立下戰功,但也因為目睹了戰場上的殘酷景象,深深體會到戰爭的無情,因而選擇離開軍隊。 因為戰場的經歷,他以大量的詩歌文學作品,來表明他的反戰立場,而其代表作《於我,過去,現在以及未來》,其中「我心裡有猛虎,在細嗅著薔薇。」,便成為膾炙人口的不朽經典詩句。 成長於金門的我,和八二三砲戰及單打雙不打的歲月緊密相扣,對於躲防空洞的驚險記憶,仍不時出現夢中,西格里夫.薩松的詩作,撫平戰地民眾的心,更呼籲世人止戰,和平無價!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向詩人西格里夫.薩松致敬,感謝余光中教授的「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譯文,讓我們時時保有一顆勇猛的心,且如薔薇一般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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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過中年的傻瓜
人都有不擅長的,面對新鮮事物,尤其如此。 跟兒子去滑輪場,穿上會閃光的滑輪鞋,馬上一跤倒地,自知一點都不擅長! 但炫彩的霓虹、動感的音樂,不斷擦身而過的飛輪,有樣學樣,讓我躍躍欲試,其實我也可以「客串」一下年輕人。 人到中年,渴望的東西似乎愈來愈少,嘗試新鮮事物,需要勇氣,但也不能自恃甚高。 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幸好,身邊也有不少初學者,跟我一樣「企鵝學步」,而且他們都很年輕。 慢慢來、穩穩的……當平衡感找到了,雙手就不會老想著去抓「救命索」。 有恆心的傻瓜,愈老會過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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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秋月西沉
秋月激動地說:「他經常到我們店裡拿香煙去抽、拿酒去喝、拿罐頭去吃,一毛錢也沒有付,這種人不也是一個騙子嗎。有時還故意說些不堪入耳的黃色笑話,甚至趁機碰人一下,或是偷摸一把,佔盡女人的便宜,這種人不也是社會的敗類嗎?像連長和副村長這種敗類,可能還有不少,應該把他們虛偽的面目揭露出來,往後才不會有人再吃虧、上當。」 天河不屑地說:「誰會去管人家的閒事呢?自己識人不清才會受騙、才會吃虧。小孩子受騙還情有可原,大人受騙就是活該!」 秋月不認同地說:「你怎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天河毫不客氣地說:「阿母,不是我說妳,我和天清都已經長大了,妳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可以跟連長發生那種曖昧的行為呢?妳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村人卻看得一清二楚,尤其那些三姑六婆更當著我們的面指指點點,簡直讓我們無地自容。所以不是我們沒有同情心,而是大人不該給孩子錯誤的示範。以前常聽妳罵秀桃不要臉,有一次卻被她潑了一身糞,成了不折不扣的臭人。現在可不能再罵人家不要臉了,萬一被她來一記回馬槍,那是會受重傷的。」 秋月一時無言以對,想不到兒子竟然會對她說這種話。原以為跟連長暗中來往沒人知道,被騙也沒人會曉得,但村人卻樣樣都知道、樣樣都曉得。難道是被自己的良心矇蔽,又瞎了雙眼,才會有這種情事發生。甚至之前還理直氣壯地罵秀桃討伙伕班長不要臉,現在則輪到自己討連長不要臉了,尤其是被自己的兒子當面質問更是不要臉加三級!這莫非就是她自作自受的結果,難怪得不到兒子的尊重和同情,遑論是村人。 而且她不該責罵秀桃,也不該愧對羊犅,或許,她的良心已被狗吃掉,成了一個沒有良心的人。忘恩負義這個罪名更是她此生不可承受之重,但在有生之年,不承受也得接受,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她已不是天上那輪皎潔的秋月,而是逐漸西沉的殘月。 (一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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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八二三」
在砲戰期間最苦最危險的還是大人,為了一家溫飽,總得利用天未亮時,像小偷般快速搶挖尚未碩大的小地瓜,又要人豬分食,很快一天就食完。常吃的是花生或豆豉;有時難得帶辣豆腐乳佐餐;有時只有幾串麵線加點冬菜調味,大家能分到一碗湯水都覺得珍貴美味,雖然能夠飽餐一頓都很困難,大人常常忍受飢餓,將食物給予小孩吃飽。內心不安恐慌仍然互相扶持努力渡過。也剛好碰到農曆七月普渡拜好兄弟、老大公,又不能太寒酸,村裡幾間雜貨店物品早被橫掃一空,只好冒險利用沒有砲擊時,鄰居互相拜託跑步較快者赴沙美採購一大擔貨物;或由馬馱回。該躲的砲彈要躲;該拜的拜拜還是不能少。在砲戰中命似蜉蟻,朝夕不保,但為了過日子總得冒險,進而也學習躲砲彈本能,學習知道對岸擊發何種砲彈,如是榴彈砲則速度快,一陣煙硝味撲來就在附近爆炸,要迅速找壕溝或低地伏下;如是加農砲則聲音很尖銳,出口冒了白煙,需要一些時間飛馳,殺傷力特強,砲片也最多。還有山麓掩體砲擊,則大部分集中過東碼頭一帶,可明顯聽出柔和細膩穿雲聲。經歷砲戰中的百姓,學會辨別砲聲採取保命方法。只是落彈太密集,如不幸碰到則命難保啊! 戰火無情,許多生命消逝,也有新的生命誕生。堂伯母是舊時代的接生婆,正當砲戰急烈時,鄰村冒險來請堂伯母幫忙接生。也顧不得生命威脅與危險,立即帶了用品隨來者奔向防空洞,以木板充當眠床,騰出一小塊地方,由南洋番客帶回來的高級紅毛毯擋住洞口,婦女人家準備溫熱水,男生則寂靜希望能早點聽到嬰兒哭聲,大家心中默默祈求能平安渡過生產。在產婆及親人的鼓勵加油聲中,砲戰中的小嬰兒戰士平安報到,此時全防空洞中民眾熱烈掌聲歡呼,這個小生命的誕生帶來希望與力量。接生完後,堂伯母也很勇敢跑回來村裡,婉謝其家屬要護送她回來的盛情。砲彈帶給全島居民最大生命威脅,卻更凝聚全島居民的心。 後來政府看到戰爭局勢險峻,官方有政策擬將中小學遷台就讀,那時小五的我不是躲砲彈就是幫忙家裡工作,完全無法好好上學。只能靜候政府將學校遷台通知。戰地政策隨時在變,隨時通知要砲擊了就趕緊躲到防空洞。那時有位住在黃龍山附近的排長,因同宗關係,沒有任務時就會至家裡與父親聊天,順便帶來正氣中華日報,我如獲至寶,從報紙中稍能了解全島官兵如何捍衛反擊及構作工事;俞部長如何體諒官兵之苦,勇敢乘坐吉普車至各陣地加油打氣,與官兵同甘共苦。發現後勤補給缺乏或官兵福利,立即指示給予增援及幫助,深獲防區官兵愛戴,據說官兵砲戰期間,多位伙伴共吸一支煙,那時煙害條款尚未執行,馬上加發外島官兵香煙數盒。許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俞將軍知道,定當立刻向上級請求處理,忠心愛民;與美國政府關係也友好,戰備不足也很快獲得支援如八吋榴彈砲、廿英吋巨砲很快運抵澎湖,如何能順利運到金門增加軍力,則是透過軍民一心,搶灘運送戰備武器與物資,才能發揮強大威力,反攻對岸無情的轟炸。因此對岸在連續轟打了四十幾天的砲彈,經過我方的反攻,後來停火一星期後又再延長一星期,讓身在戰地的我們能有緩和的片刻。戰地百姓逃難潮也開始了,政府要我們遷台居住,媽媽和姐姐就先到台灣,那時住在彰化蕭氏宗祠,政府協助安排工作,在台灣待了一年多,直戰事緩和後才回金門。而我因年紀太小不便照顧繼續留在金門等待。二週後對岸又開始發動攻擊,改為「單打雙不打」。 砲戰仍然持續著,有一中隊女青年工作大隊正在金門宣導無法換防,因此繼續留在金門鼓舞士氣,深入各陣地海防崗哨與官兵同心,在美嬌娘的親切熱情與甜美鼓勵下,讓處於戰地恐懼不安,經歷砲戰緊繃的壓力,承受思鄉之苦,任務繁重難以承受又內心煎熬的官兵,心情可以稍稍獲得慰藉。對官兵精神及身體上所受壓力能釋放,勇敢迎接新的挑戰,期盼在這場不知何時能夠結束的戰爭中,贏得勝利戰果。而童年的我也從報紙獲得女兵日記,斷續剪報,雖然簡潔但敘事描寫很透徹,讀來令人振奮有共鳴。陪著我也近六十五年,從童年時光再到入伍服役,走南闖北再到回家鄉,偶爾翻到再詳細閱讀回味,深刻體驗時空更迭下,雖然戰火已滅;心中的感傷卻無法消逝。想起當時砲戰期間的艱苦,長期處於高壓與耳朵承受高分貝噪音,不論是反擊或對岸轟炸過來的砲彈聲,都是令人無法承受的恐懼。 八二三砲戰最終在金門軍民的頑強抵抗下停止了,隨著時間的流逝,或許漸漸被人遺忘這段戰火歲月,在金門旅遊時,戰地的痕跡猶存,但卻沒那麼深刻了,能感受到當時的驚心動魄,也許只有赴金回味的老兵和逐漸凋零的老人可以娓娓道來吧!經歷過戰爭的洗禮,那種傷痛與恐懼會永遠深烙在心中,任歲月如何增長,回想起來仍覺得清晰難忘,似在眼前才發生,也深切希望戰爭永遠不再發生,同為中華兒女卻要互相殘害,令人不勝唏噓。在四十多天的砲彈攻擊下,金門守住了,不負「固若金湯,雄鎮海門」的美名,但卻也帶來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在戰後的重建工作是付出多少心力,才能再次重生,讓生活可以步入正軌,逐漸豐衣足食。當初躲防空洞的痛苦及飢寒交迫實在讓人心力交瘁,如今飛彈與武器更先進,其殺傷力也是無法想像的,重要民生設施一旦被摧毀無法運作,將陷入昏天暗地的生活浩劫,每每回憶起砲戰時的曾經,只能祈求國家和平安詳,金門百姓不會再受戰爭之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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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被剝奪的母子
笑容,是一般人所擁有的情緒,但今天所描述故事中的這對母子,他們卻在生活中連笑容都被強制剝奪,造成生活中面臨極大的壓力。 民國七十八年,一名正逢花信之年的女子嫁給了地方上一名男子為妻,這名男子婚後在外人看起來是顧家、護妻的好形象,然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面子做給外人看的;事實上她的丈夫不但是一名對未來沒有任何規劃、成天遊手好閒,還對自己的糟糠之妻冷嘲熱諷,將自己找不到工作的責任全部推給妻子;但妻子對待他仍是任勞任怨、親力親為,絲毫沒半句怨言。 後來妻子看到丈夫這樣的行為實在受不了,便跟丈夫提議前往臺灣生活,也許能找到不錯的工作,至少可以改善目前的生活狀況。然而搬到臺灣後,雖然工作的問題解決了,但丈夫的個性還是沒改變,仗著自己在賺錢養家,規定妻子必須每個星期要拖兩次地、星期六、日因為要招待自己的妹妹來家裡吃飯,所以必須將廚房整理乾淨。 這名男子由於在家中排行長子,所以對自己的妹妹相當照顧,每次星期六日就招待自己的妹妹來家中吃飯,但每次吃飯妻子都沒有跟著上桌,因為丈夫以廚房剛使用過,必須立即整理乾淨為由,逼迫自己的妻子立刻將廚房恢復乾淨,等到妻子將廚房打掃乾淨後,桌上的食物早就被丈夫、小姑等人吃得一乾二淨;而妻子只能添一碗飯利用剩餘的菜汁拌飯解決一餐。而這種狀況在妻子懷孕後雖然有稍微好轉,但丈夫的惡劣行徑在孩子長大後仍然故態復萌。 由於孩子即將上小學,丈夫堅持要讓小孩回到金門就讀,於是一家三口再度搬回了金門生活。有天孩子放學回到家,孩子表情似乎不太愉悅,在母親的詢問下才知道小孩在學校遭到霸凌,然而父親聽到不但沒有關心孩子,還責備孩子,罵他懦弱、不懂得反擊,這時妻子終於忍無可忍的回罵丈夫無知,怎知這二字卻引來丈夫的一陣毒打,妻子縮在牆角不肯反抗,因為她從前就被教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觀念,使她不敢反抗丈夫的暴力行為。 在這樣的生活壓力下,妻子跟孩子長期臉上都沒有任何笑容,因為生活的困苦、丈夫的言語暴力,導致母子倆忘了「笑容」是什麼;其實在我們的生活周遭也許有這樣的家庭需要你我共同來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