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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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飄盪的安仔
看著眼前這位理著光頭,身材碩壯的大男生,一轉眼宗安在我們家也住了半年多,像自己的親人一樣,他是弟弟朋友的朋友,因緣際會的跟國中剛畢業不久,還在呼朋引伴四處晃的弟弟認識,弟弟就這樣帶他來家裏住。 當他對我說他要上台北時,我問他:「宗安,你真的打算上台北,不回你爸爸的身邊?」 「大姊,我實在不想回去,喜歡過著流浪的生活,而且過去三年我也活得好好的,相信餓不死才對。」 宗安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是承他叫我一聲大姊,而且又在家裏住了一段時間,大家都有了一份類似親人的感情存在,當我聽到他要離開南部上北部,繼續唱他的流浪者之歌時,還真有幾分的不捨,彷彿要面臨人生的悲歡離合一般,不過畢竟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也不能強留,只能勸他回去跟他父親團圓,有空歡迎他隨時回來,只是倔強的宗安仍然不願意回他父親的家。 「大姊,我會的,以後我每到一個地方會寄張照片給你們,告訴大家,我很平安,阿明不在,拜託妳轉告他一下,大姊我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使我想起他剛來的時候。 「阿明,快叫你們那些朋友來,媽已經煮好飯。」為了慶祝弟弟跟幾個朋友結拜為兄弟,爸媽特地請大夥吃飯,由於老弟是個外向得不得了的男生,不管到那裏總是一群人在一起,媽稱他們為狐群狗黨,爸爸則認為這是小孩子的自由。 大夥兒一面吃飯一面喝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又來了二位,不過好像不是阿明的兄弟,「阿明,他們是誰?請他們進來坐。」 「是宗安和阿義,最近剛從台北回來。」 宗安有一付輪廓鮮明的五官,高高壯壯的,皮膚黝黑,流著一頭浪子頭,口裏叼根香煙,一付屌兒啷噹的樣子,這就是他留給人的第一個印象,平常阿明總喜歡邀三、五個兄弟到家裏過夜,這次宗安也留下來,然後那些大小朋友總會圍著我說:「大姊,聽阿明說,妳會幫人家看相,幫我看看。」 「宗安,你這個人一定很有個性,天生的流浪命,不容易安定下來,而且會遇到很多的挫折,不過都有貴人相助。」 我心裏想,其實我那裏會算命?只是胡亂蓋罷了,胡謅一番,唬唬這些毛頭小子而已。 「大姊,妳說得很有道理,以前我爸爸打我的時候,我都是跟他反抗,所以我們父子根本無法相處,我剛從台北流浪回來。」 「喔!宗安,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從這個時候開始,宗安暫時住在家裏,當時總是奇怪他好好的家為什麼不住?漸漸的從他口中知道他的身世。 「宗安,你媽來找你。」 「宗安,你不要媽媽了嗎?回來屏東,也不來找媽媽,你這死囝仔,你以為你長大了,就很厲害了。」 他媽一來就破口大罵,那有這樣的媽媽?等他媽媽走了之後,我說:「宗安,你媽還很年輕啊!」 「哼!是她先不要我的,還不是為了我的錢才來的,也不想想她當初怎麼對我的?」宗安答非所問的回答。 「你爸媽的感情應該不錯吧!」 「他們在我九歲的時候就離婚了,當初根本沒有考慮到我們三個小孩的感受。」 看他滿臉的憤怒,只好慢慢的開導他:「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也許是因為個性不合的關係才分開。」 「個性不合?還會相處九年?生下我們三個小孩,根本就說不過去,還記得他們剛要離婚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拿著啤酒躲到甘蔗園裏喝得東倒西歪的,讓老師到處找,爸爸稍一不如意就拿我們出氣,好不容易忍耐到國中畢業了,到台北找工作,存了三年工作的錢,買了一輛摩托車,剩下的錢都被我母親及她那個同居人騙去花掉了,我剛回來時,就說他們的壇要擴大,需要用到錢,好說歹說的跟我借去用,結果有去無回,兩個人也不去工作,整天只知道喝酒,害我現在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 心裏想著又是一個典型的家庭悲劇,孩子碰到這樣的事情總是無所適所又茫然,「那你的車子呢?我怎麼不曾看到?」 「拿去當了。」 「缺錢用?不心疼?」 「不是我自己牽去當的,是王一治惹了麻煩,需要逃亡路費,只好先把車子拿去當。」 小孩子做事常這樣莽莽撞撞的,還自以為是講義氣,「他爸媽知道這件事嗎?」 「他爸爸要是知道,會把他打死的,而且恐怕車子也要不回來了,一治是我的結拜兄弟,我很瞭解他的個性,他是個很會耍賴的人。」 「既然這樣,那你怎麼還要借給他呢?」 「當時他一直拜託我,他保證三個月內回把車子贖回,可是到現在已經超過三個月了,車子恐怕會流當了。」看他說著車子的事情,臉上偶而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表情,我想以後他可能還會有麻煩發生。 自從宗安來了之後,我常跟他聊到十二點多,陸續知道他的事情,有時候他睡得很不安穩,老是半夜起來,拿著棒子去打那些吠得厲害的狗,宗安到底有什麼心事?這樣年輕的一個男孩子。 到了七月中旬,眼看著各高中職校紛紛在招生,我嘴裏茉叨唸著阿明:「還不趕快看書?夜間部招生簡章拿了沒?去報名了,今年不能又像去年一樣,唸了半學期惹事而唸不下去,宗安,你也可以去考看看。」 「大姊,我已經三年沒有摸書了,恐怕字已經不認識我了。」 「沒關係,考個經驗,順便邀幾個朋友一起去考。」 考完之後,阿明說:「大姊,我告訴妳一件事,張順福他好絕,有個題目的答案是安全帽,他不會寫這三個字,就畫了頂安全帽在上面,妳說好不好笑?」一回來弟弟的幾個朋友互相糗來糗去的。 時間就這樣悄悄溜過,到了放榜的日子,阿明因為差了幾分沒考上,只好去高雄唸私立學校而住宿,幾個人當中只有宗安考上電機科,重新過著學生生活,我心裏一直替他祈禱,希望他能夠順利的唸完三年的學業,不要半途而廢,學費及一切的學生用品都是在他東湊西借之下,好不容易能夠像個學生的模樣去上課。 宗安新生訓練回來說:「大姊,我們老師選我當班代。」 「喔!看不出來嘛!老師怎麼選上你的?」 「因為全班就我的年齡最大。」 開學不到幾天,就接到學校的記過通知單 「宗安,你被記一支小過,怎麼回事?」 「因為新生訓練的時候,看別人不順眼揍人」。 「宗安,你的脾氣這麼火爆,有一天總會惹禍,凡事稍微忍一下就沒事。」 「那是他們欺人太甚,我才出手的。」 想不到接下來的還有更精彩的,至少過了一個多月的平靜日子,到了十月中旬,宗安說:「大姊,今天我們老師結婚,明天開始請假一個月,老師臨走前對我說:『簡宗安,老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希望老師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能夠好好的照顧班上的同學。』大姊,其實我每天上課時都在打瞌睡,快唸不下去了。」 也難怪,宗安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上課,挺累人的,有一天晚上宗安躲在屋裏看小說:「宗安,你今天怎麼沒去上課?」 「大姊,有人要找我麻煩。」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完全是誤會,昨天我們幾個兄弟,騎著風神在賽車,碰到另外一批人,結果他們以為我們在追他們,今天放出風聲要找我們算帳。」 「既然是誤會,就要解釋清楚。」 「大姊,妳不知道,他們根本不會聽的啦!」 我跟他說,希望這次沒事才好,上次弟弟惹的麻煩,已經讓家裏的人嚇到了,真搞不清楚現在的小孩子是怎麼了?果然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宗安下課後:「宗安,有人找你。」 「誰啊?」宗安才跑出大門,就被三、四個不良少年圍在一起揍,宗安被揍也不吭聲。 「幹××,你昨天為什麼追我的兄弟?」 「你們誤會了,那不是追,是我們在賽車。」 「明明是追,還強辯,揍。」 「宗安,你們在幹什麼?要打死人了,不要打了。」幾個少年仔,一見到媽媽出去就溜掉了。 「宗安,要不要緊?」 「沒關係,只流了一點血而已,我真的被打得莫名其妙,非要找人報仇不可。」 「宗安,冤宜解不宜結啊!」 話雖這麼說,可是年青氣盛的他們那聽得了這些話?日子就在恐懼中溜過,宗安有一陣子的確想振作,白天去做他的本行-水電工,晚上唸補校,可是一連碰上幾件麻煩事,他的意志受不了考驗。 剛開始只是偶而翹課,後來乾脆連課都不上了,看他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一再的好言相勸,總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唸書,可是卻發生不了作用,最後他還是在老師假未滿之前就辦了休學。 其實他是個本性不錯的孩子,聽弟弟說,他國中曾當選孝順楷模之類的榮譽,上次後面人家失火,他也義不容辭的去救火,因而弄破一條長褲,對朋友很講義氣,奈何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無法帶他走入正途。 後來認識了一位很乖巧的女孩子,對她付出真感情,想為她重新做人,改掉嚼檳榔、喝酒、騎快車、抽煙、打架的那些壞習慣,也許他們都太年輕了,也許是受到朋友的影響,感情來得急,也去得快,不久就分開了。 愛情對他們來說,似乎來得太早了,當那個女孩子宣布跟他絕交時,宗安曾對我說過一句話:「大姊,秀子跟我斷覺往來了,我不想再當好孩子。」 當時除了安慰他之外,我又能做什麼呢?平常自認為懂得小孩子的心理,一直利用機會剖析給他聽,只是說歸說,仍然起不了作用,宗安休學之後,也不去上班,整天與他那群老是想打群架的兄弟混在一起。 有一天晚上,宗安對我說:「大姊,車子已經贖回來了,我想去台北,其實我本來很不願意留在屏東,只是不甘願車子沒有贖回來,現在我又可以去過流浪的生活了,也許我命中註定要流浪吧!」 「宗安,也許等你當兵回來之後,你的想法就會改變,希望你能平安的渡過這段的暴風期,不過你真的不考慮回家?你是長子,該為家裏盡一點責任。」 「現在我不敢回去,我老爸一定會揍死我。」 「好吧!你要珍重,有空回來玩。」 從此宗安在我們的生活中消失,每個人過著同樣規律的生活,照常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只是偶而想起這個流浪的孩子,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麼樣?他爸媽真的不管他了嗎?想起一首歌,流浪的雲,他總有個故鄉吧!宗安,你也應該有個歸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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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琴的故事
我有一支口琴,卻不常吹響它;因為它不只是一支口琴,更彷彿是一個我與外婆的感情遺產。 我的外婆在母親嫁來台灣後,也隨後從印尼雅加達搬來三重埔定居。外婆生了四女、六男,除了三姨長居棉蘭,其他都曾先後來台定居一段不算短的日子;相較於父親那兒的親戚遠在中國大陸山東省或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多靠長途電話及魚雁往返聯繫;母親這兒的親戚,是熱鬧而真實多了。 然而,我卻從未曾聽過母親及舅舅、阿姨們,喊過外婆與外公一聲爸媽。原來,外公、外婆結婚時曾算命,算命先生說此生他們若有子女,因為某種特殊命理原因,必不得呼爸喚媽,只能以阿叔、阿嬸相稱。據說,這當年在印尼的華僑圈文化,並不稀奇。 面對至親,卻只能喊叔叫嬸,我不知道母親與舅舅、阿姨是否曾有過掙扎。外婆個性強勢,印象中的外公總是沉默。外婆來台定居初期,我因為還不到上幼稚園的年紀,曾斷續住在外婆家。外婆的掙扎,我是見過的。 或許因為剛來台灣,有許多不適應,更可能是因為與子女分隔兩地。外婆與外公,不時牽著我的手,到電信公司買國際電話卡打長途電話回印尼,通常在那減價的午後時光。對著話筒傾訴,外婆常淚流滿面,外公好幾次拿面紙給我,示意要我為外婆擦眼淚。父親與大陸的親人通話,同樣也曾好幾次落下男兒淚。 外公、外婆第一次來台灣時,帶了兩大箱玩具給我與兄長,有迴力車、士兵模型、玩偶、萬花筒、桌遊等;可惜, 隨著漸漸長大,這些玩具早毀棄多年,不復存在。 那次,外婆回印尼探親,帶回一支紅色的口琴給我。彼時我已上小學,對玩具不再那麼熱衷;得到口琴,自是十分興奮。不曾特別去學習口琴吹奏,憑直覺,也能吹出美妙樂音;口琴,真是平易近人的樂器。 近來,看《鹽田兒女》電視劇,劇中男女主角便是以口琴作為信物,維繫彼此有緣無份的綿綿情意。我的口琴,則暗通著我與外婆的許多款款故事;外婆離世後,偶而吹響她贈我的口琴,憶及強悍不失溫柔的外婆容顏,滿心懷念。 都說記憶力,隨著年紀日漸衰退;幸好,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值得我在來時路,細細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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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血緣
祂們;向我走來。 ﹙施本與洪錦,向我血中走來。﹚ 外公牽著外婆的手 帶著劣質的酒精、壞脾氣以及 一大堆營生的技藝,向我走來;外婆 團團圓圓的臉不怒而威帶著 母親的強韌與晚年的直腸癌、人工肛門 向我走來;我毫無抵抗,照單全收 ──祂們組合 給我一半的DNA…… ﹙紀金城與紀陳媽市,向我血中走來。﹚ 祖父牽著祖母的手 帶著么子的懦弱、中年的糖尿病及 一輩子的不如意,向我走來;阿嬤 帶著童養媳的怨恨與一個母親不智的 偏心……向我走來;我毫不抗拒,照單全收 ──祂們組合 給我一半的DNA…… (紀茂松牽著紀施金兆的手,向我血中走來。) 母系裡有太多的嘮叨;父系裡有太多的不完美 他們組合成我身上的血肉、脊椎 讓我在地球行走、讓我成為一個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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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添丁嫂牽著她的手,感慨地說:「不錯,自古以來金門就是一座人文薈萃、文風鼎盛,美麗又純樸的島嶼,雖然歷經多次戰火的摧殘,但它彷彿是一艘不沉的戰艦,愈挫愈勇。自從兩岸軍事對峙較緩和後,政府也提供不少財力、物力,委由駐軍協助建設。 比如說:擴建機場跑道和料羅碼頭,開闢環島北、東、西路,開挖水庫和深水井,以及海岸築堤……等等。以前我們晚間用煤油燈或蠟燭照明,現在用的是電燈;以前吃的是井水,現在則是經過消毒過濾的自來水;以前島內交通不便,現在不僅有公共汽車亦有計程車;以前民生物資全靠軍方的登陸艇載運,且每十天才有一個航次,現在已有民間投資的商船加入營運,而且航次頻繁,市場上幾乎樣樣都不缺。若跟以前相比,簡直是不能同日而語。」 「我爸多年前曾經在金門當過旅長,他說金門很純樸,老百姓很善良,年輕人不但能吃苦也相當爭氣,所以從未反對我和志堅交往,甚至還鼓勵我將來結婚後要搬回金門住。」蔣麗坦誠地說。 「那太好了!」添丁嫂興奮地,「如果有一天志堅被調回金門來,妳也可以跟著回來教書啊!」 「娘,這是我的夢想,希望有一天能實現!」蔣麗認真地說。 婆媳正聊著,不一會已抵達添丁哥的墓地。 添丁嫂看到已清理過的墳墓,不禁對萬富說:「多虧你啊!萬富,如果沒有你事先來清理,我看他們兄弟倆,絕對找不到他們爹的墳墓。」(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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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霞歌舞團
記得嗎?「藝霞歌舞團」,四、五年級或更早的人應該有印象,之後的大概不甚了了了。 早年農業社會,歌舞團是民間娛樂主力,廟埕常有歌舞團簡單搭個戲台,就又唱又跳還兼著賣藥,有時甚至還耍猴戲,為鄉間的夜製造短暫卻高昂的歡樂,等電視興起,歌舞團就逐漸走向黃昏,日趨沒落了,能存活下來的大抵都身經百戰,各具特色,藝霞歌舞團就是其中佼佼者。 第一次買票觀賞歌舞團即是藝霞歌舞團,那也是唯一的一次。是國中,或是國小高年級的事,搞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那時藝霞歌舞團到小鎮公演的消息早早傳開,即使票價不便宜,如果沒記錯好像是五十元,一樣造成轟動,一向連電影都捨不得看的媽媽居然也破天荒的買了二張票讓我和姊姊去湊熱鬧,實在是「錯過了可惜」,街頭巷尾都這麼議論。 公演的地點在小鎮唯一的戲院,鄉下地方的戲院談不上什麼設備,一座舞台,百來個座位,大部份時間都坐不滿,也不清場,隨時買了票就可進場,所以先看電影後半部,知道結局後再細看從頭是常有的事。 歌舞團公演那天戲院完全開放進場,不對號,人有多少票就賣多少,所以我們進場時只見黑鴉鴉一片,大家各憑本事搶位子,當然我們只有站著看的份,更吃虧的是個子小,即使拚命墊高腳跟,依然只能在夾縫中看多少算多少,後悔沒學人家拿把小板凳進場。 更懊腦的是,口袋裡一包炒花生根本找不到機會塞進嘴裡,那是我為了此次「盛會」,特地跟媽媽要來剛從曬穀場曬乾,一顆顆耐心剝殼,在鍋裡不停翻炒了半小時的心血佳作,原以為可學大人那般,一邊蹺腳看歌舞,一邊把花生一顆顆丟進嘴裡咬得滋滋響,結果只落得空留遺恨。 藝霞的團員清一色都是女生,經過特意挑選的團員除了能演能唱,身材還穠纖合度,幾十個人在舞台上一站,整齊劃一,沒有誰特別突出,所以跳起康康舞來,人人都是主角,美中不足的是鄉下舞台太小,原該熱鬧盛大的舞蹈跳得綁手綁腳,算是可惜了,有些事當真將就不得。 雖然是以大型歌舞和服裝華麗見長,但節目中穿插的輕鬆短劇亦頗有可觀之處,詼諧的對白、誇張而逗趣的肢體動作,時時誘出台下一波波樂到心坎裡的笑聲,在那個物資不缺但還不到富裕的年代,所謂的幸福也不過就是看場歌舞表演這麼簡單的事。 那時感官尚未接受太多聲光刺激,幾盞旋轉的霓虹燈就覺得是絢爛到極致了,鑲滿亮片的服裝包裹著婀娜多姿的身影,在七彩燈光中伴隨著歌舞、短劇,閃閃動人,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那些歌舞、聲光或是服裝也許談不上豪華,但觀眾的滿足感卻是百分百,散場後人人臉上都盪漾著笑意,久久不退,非得跟親友討論個幾天才肯罷休,有些女生還自稱是「霞女」,也就是現在所謂的「粉絲」,那年代,觀眾熱情但不瘋狂,最激烈的反應就是鼓掌,尤其鄉下,連叫聲好都少有,純樸陽春得很,藝霞能颳起旋風算是異數了。 這些「霞女」中不乏學生,因此下課十分鐘就成了歌舞時間,幾個愛表演的同學模仿著藝霞團員的姿態又唱又演,其中有位身材高 、臉蛋姣好的同學頗有天份,跳舞唱歌樣樣不俗,一首「孤女的願望」唱得連老師都說好,大家起鬨拱她去參加五燈獎,後來她果然出現在電視上,可惜這個在校園出盡風頭的同學只得了三個燈。 這裡有個小插曲,那時學校推行說國語運動,班上有個「請說國語」的牌子,誰不小心說了台語,誰就是牌子的臨時主人,得負責再去找下一個,當大家都為「孤女的願望」拍手叫好時,牌子的主人悄悄問老師:「這算不算說台語?」 老師挺有人情味,笑笑收起牌子:「今天的都不算。」 多年後我在街頭遇見那位愛唱歌的同學,她推著娃娃車,挺著七、八個月的大肚子,提起這段五燈獎往事,只冷冷的說:「有嗎?沒印象。」 事後我檢討了一下,才知道是自己錯了,有些我們覺得雲淡風輕的事,也許正是別人心中的一個疙瘩,禁不得揭的。 人家說年紀大了記憶會衰退,近事記不住,年少往事倒是牢牢不忘,我沒把同學這段往事忘記,還在她面前提起,活該看人臉色,可奇怪,對藝霞歌舞團公演這檔理當記憶深深的大事,我雖有印象卻相當模糊,唱了什麼歌,演了什麼戲碼記憶完全付之闕如,只記得其中有首歌大概是叫「老子有錢」吧,我到現在依然記得其中幾句歌詞是「錢錢錢,老子有錢,有錢又怎麼樣,有錢又怎麼樣………」,可見骨子裡我多麼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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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書
台兒莊是大家耳熟能詳地名,位置在山東棗庄東南方。它的名氣,是因為在抗日戰爭中,國軍以落後裝備,力抗日本機械化部隊,所打的一場漂亮勝仗而來。這一場戰役日軍被剿滅人數達11984人。台兒莊大捷,重挫了日軍氣焰,讓國人為之振奮,國際亦刮目相看。美籍歷史學家巴巴拉·塔奇曼在普立茲獎得獎作品《史迪威與美國在華經驗》,稱此役是「日本自建立陸軍以來第一次顯著的戰敗」。 趁著到山東一遊,走進台兒莊古城區戰場遺址,首先所見的是一塊立牌,標題是:「抗戰英雄鄒紹孟將軍和他的訓子家書」。上面有三幀照片,分別是烈士戎裝照、與子合照,以及火車開赴戰場照。另一附圖是將軍寫給其子的家書,對其子學習不佳殷殷牽掛,字字激勵。 國軍41軍奉命死守滕縣,遲滯敵人,日軍卻勢在必得,以期完成奪取徐州企圖。經飛機重砲連翻轟擊摧毀陣地,守軍死傷慘重卻堅持不退,拼死相搏。臨機組織敢死隊力拼日軍,為友軍爭取到大戰佈署時間,奠定了台兒莊戰役大捷,他們的犧牲有如泰山之重。 重要的是,面臨即將到來的戰事,鄒將軍在接獲岳父家書,提到長子鄒汝寧學習不佳,成績列入丙等,內心甚為憂心。他隨即寫下這封訓子書,在「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艱難期盼下,成了殉國的訣別書。 「幼時均一味說誑,長成亦必無所成就,對國家社會無補,國家何須有此國民,家庭何須有此子弟。望汝凡事立志向上,存極盛競爭心,不可一味貪玩,不溫功課,以致每事均落人後,不知羞憤。」 「想汝天資不甚壞,只要稍為勤奮,最優等雖不可得,優等諒必可能。今竟名列丙等,真使我增加無限憂思。」 民國27 (1938) 年3月15日烽火中的家書,幾天後到達四川樂山岳家,但此時滕縣城破,將士全數成仁的消息已經傳遍大江南北。同年4月17日,成都報社刊出了這封家書全文。在此一絕筆家書影響下,數千川人爭索該信翻拍本,並掀起青年從軍熱潮。此信感動了民眾,在國家危急存亡之秋,有了標竿指引,他們願意追隨前人腳步,為國效命。這封訓子訣別信,發揮了抗戰時期難以估計的精神力量。 台兒莊古戰場原建築多毀於烽火中,但少數被保留下來。密集彈孔痕跡,與部份斷垣殘壁,成了歷史見證。國軍將士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是如何與陣地共存亡才成就了勝利。日軍奪下滕縣,贏得的是戰術,台兒莊大捷國軍贏得的卻是戰略,41軍122師師長王銘章與124師參謀長鄒紹孟及其所屬,在滕縣死得其所,堪稱是革命軍人典範。 「因我身屬軍人,刻在前線抗戰,萬一不幸以身殉職,完我軍人天職,則今後捍衛國家與復興中華民族責任端在汝輩,而是否能肩此重任,則視汝等幼時之修養造詣如何。為盼。望汝細味此旨,不曉處請汝外祖父與汝解說,牢記勿忘。」 身在前線,面臨大敵,仍殷切掛念子弟。明朝大儒顧炎武在東林書院所題:「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在抗日烈士鄒紹孟身上印證,這封家書此刻讀來,仍是讓人唏噓不已。家有其父,子弟必賢,國得其忠,必將復興,我作如是想。 走出台兒莊古戰場大門,心情有點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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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懷夥伴情緣
Line突然傳來一則訊息--「轉知噩耗消息」,我重複讀了三次,簡直不敢相信,往生者是我認識八年,一直受聘在我協會授課的張老師。通知訊息的是她的先生白老師,他一接起電話就不停落淚,一邊哭一邊說著張老師如何在短短的半個月內因感冒導致肺炎,最後不治失去生命的過程。我難過的不知道怎麼安慰白老師,夫妻鶼鰈情深,如膠似漆,活著的一方怎堪如此打擊?那種椎心刺痛絕不是三言兩言的安慰可以平撫。 大年初二兩位老師回娘家,因一屋子的人幾乎都感冒,他們兩人返家後亦感到不適,第二天旋即至診所就醫,白老師的病情很快受到控制,但張老師卻因體力較差,引發肺炎。後來轉診到地區教學醫院,雖然醫師主動協助安排葉克膜治療,但為時已晚,第二天便撒手人寰,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一個月前我才安排兩個班級的師生春節聯誼,在卡拉OK店裡,夫妻兩人合唱了好多首男女情歌對唱,怎知在元宵節接到如此遺憾的訊息,令人不勝唏噓。 數年前他們夫妻兩人各自從工作崗位上退休後,積極創造人生第二春,一起去上了好多課程,累積許多張證照,為站上講台孜孜不倦。夫妻兩人配合的恰到好處,當年雙方都是初次辦訓,憑藉他們強而有力的自信心,充分的準備授課內容,我也是初次辦理教育訓練,雙方經友人推薦而牽起這份情誼。可以說,彼此都在摸索中學習與成長。就辦訓單位來說,就是扮演好師生間的媒介--幫學生挖掘老師肚裡的寶藏、幫老師解決學員的問題,我們三方構成學習黃金三角,任何一方都需要做最充分的準備。很感謝這些年來,兩位老師不吝付出,體諒辦訓單位的苦衷,也能完全掌握學員的學習狀態。也因為他們的全力配合,我們成為績優的辦訓單位,受到公開表揚,這些榮耀都要歸功於二位老師的鼎力相助。 辦訓單位要找到好老師靠的是辦訓成績,二位老師與我一路走來理念相同,不斷精進各自的專業領域,令辦訓單位績效斐然。當然也替他們自己創造其他授課機會,愈來愈多的單位慕名而來聘請他們上課,他們一時聲名大噪,桃李瞬間滿天下,我感到與有榮焉。 我與二位老師似乎已成生命共同體,工作上最佳的夥伴。每年為了給學員更貼切實用的課程而精進,總是期待學員入寶山勿空手而歸。每回看到二位老師搭配的天衣無縫,就知道他們花了多少時間與心力備課。他們在成人教育的貢獻,絕對值得讓人豎起大拇指。 二位老師的努力有目共睹,那份攜手同心的夫妻情緣大家看在眼裡,無奈現在只剩白老師,怎麼不悲傷?張老師走了,我非常難過,只希望老天眷顧白老師,賜給他堅強與力量,讓張老師在天上做神仙,保祐白老師早日走出喪妻之慟。願白老師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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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攝像】日落舊巷
老街像一雙手 捧住壓縮好的氣候,引導 太平洋深呼吸,午後 天空為你點燃鞭炮,放響 一連串細雨 那時,你在旋轉的下午茶裡 閱讀一杯故鄉,不加糖 卻甜膩了哀愁的窗景。 盤據的鞦韆還霸占著 剛翻譯好童年夢想的 一只蜻蜓,與 千枚足印 你是否說過,剛飛過天邊的 笑聲,集合了霧色 於是,駝背的雲朵 才會悠悠地,緊繫著你愛情裡 所有美麗而依稀的 黝黑日落 老街像一隻手 捧住,緣份。 遠方,你的喜樂在托缽裡 沉浮,佛用眼眸 輕輕敲一敲,霎時 切割經文,也切割 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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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
海的彼端藏著思念 化成漂浮海上的泡沫 心底深處的懸念 沉入海底的勇氣 老是提不起 僅在夜半時分嘆息 蹉跎著光陰歲月 烙印在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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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飯後,添丁嫂準備了兩個小籃子,裡面各裝了一個膨粿,一把線香,以及墓紙、紙錢各一疊,夥同萬富和兒媳一同出發,準備替自己的夫婿添丁與萬富的母親戇嬸婆掃墓。 雖然以前都是各掃各的,但從今年起必須稍做改變,因為兩人都有相互照顧的十足誠意,甚而出乎意料之外,兒媳居然比他們更積極,還趁機替他們安排好一切,讓她備感欣慰。況且,添丁與萬富自小一起長大,戇嬸婆更是對她照顧有加,今天兩家合而為一,同時去幫兩位至親掃墓,並不會感到突兀。 萬富肩扛鋤頭,志堅與志弦各提一個小籃子,蔣麗挽著婆婆的手臂在後,一夥人抄著小路怡悅地往山上走。或許,這片廣闊的田野對生長在這塊土地的人來說不覺得新奇,可是對長年居住於都市、首次偕同夫婿回到這座島嶼的蔣麗而言,簡直讓她大開眼界。 她看到白浪滔滔的碧海;看到蒼穹下的藍天白雲;看到海岸線青蔥翠綠的木麻黃;看到麥田裡一大群麻雀在啄食;看到戴著斗笠的農夫在犁田;看到包著頭巾的村婦在播種;看到低頭吃草的牛羊……,不禁興奮地搖晃著婆婆的手臂驚呼著:「娘,好美的藍天碧海、山林田野啊!」(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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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勿嘲笑衰老
讀到一篇文章,其中一大段寫歲月對自己所認識某某某的外貌、身體如何無情「摧殘」,如何衰老不堪的模樣,如何今昔非比,我很不以為然;雖然其本心可能不是太有惡意,但歲月的「魔手」本就是雙重性的,在成就、回饋人的同時,也需要人的生命付出代價的。那是大自然和生理的規律,那又何必那麼寫呢? 誰沒有衰老、百病纏身的階段?誰沒有滿面皺紋、步履維艱的時期?誰沒有來日苦短的緊迫感,因而事事著急、總是在爭分奪秒似的?有時覺得那種描述,幾近殘忍,帶點憐憫不屑,帶些不堪入目,彷佛自己尚年輕,可以超然物外、不需要經過那個階段,我們好似看到一個人,站在歲月的邊緣,叉著腰恩施同情,頻頻搖頭太息,歎一句慘不忍睹! 總感覺到隱隱之中有那麼一些嘲笑的意味。 其實,嘲笑衰老,不就是嘲笑自己?描述老的醜態,不也等於在描述自己?嘲笑衰老,更可以推而廣之,那就是嘲笑我們的父母和所有的長輩,就是在嘲笑我們社會的長者一族?嘲笑衰老,其實是對培育我們付出大半生精神體力的長輩一種無情背叛和忘恩負義! 記得九十年代我就讀過香港一位著名女作家的短文,題目就是〈請勿嘲笑衰老〉,我就大有同感。所有人都會進入衰老的階段;我們的年輕本錢,其實有限得很,日子轉瞬即逝,歲月不也像蠶兒吞噬桑葉那樣慢慢在消磨和耗損年輕嗎?有什麼值得我們驕傲的呢?如果不加以珍惜,浪扔青春和光陰,轉眼自己也就衰老了。 其實,老,是人生的必經階段;衰,也是生命和生理到了一定時刻出現的正常狀況。衰老,不等同于樹木的腐朽、衰敗和凋零。 老,稍微的衰,那挺正常的,只要不是衰到十分嚴重,那麼--老,是智慧的象徵。像一些水果,成熟時,蜜汁四溢;老,睿智的同義詞,他走過的橋比我們走的路還多,人生經驗,無可匹敵;老,許多名、利他已經看淡看輕、人生負擔已經放下,無為無求品自高;老,才華處在頂峰,癲狂狀態,藝術成果臻于圓滿,創造了無數比擬的、超越的人類藝術瑰寶;老,依然可以老得很優雅、美好;老得漂亮,精彩;依然可以老得成為偉大的人版。 文學藝術上的大師許多都從八九十歲跨越到一百多歲,而他(她)與老伴牽起手的模樣,豈不就是對衰老嘲笑的最好回敬?他們在夕陽下漫步的樣子,就是人類最美的生命的圖畫。縱然沒有什麼偉大貢獻,他們對兒女子孫的培育,難道沒有辛苦過!? 看,他那三千條發亮的銀絲,有時看上去,就像一頂完全沒有雜質的雪白絨帽,何等的美,美得令人感到心悸;看,她那雙眼炯炯有神,哪怕臉上皺紋縱橫交錯,看上去絕對是一種出色好看的地圖,橫的是河流,縱的是鐵軌,何醜陋之有!看,他快一百歲了,還走得那麼穩,真值得我們為他寫一首讚美詩。為社會、家庭創造無數財富的前輩們,其一生的奉獻,不是一句衰老就可以輕輕否定的;我們完全不需要在他(她)生病時偷偷為他照相,擅自發表然後還得意的號稱獨家,將殘酷的虛榮建築在他人的虛弱身上! 請勿嘲笑衰老。 那不是無知,就是愚蠢。 嘲笑衰老,你就是嘲笑上蒼的傑作--生命的偉大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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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癌找上我
最近兩年老是咳嗽,擔心感染了肺結核,或是罹患肺癌,所以去金門醫院及台北榮民醫院桃園分院就肺部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照X光、驗痰、驗血、電腦斷層等檢查,兩家醫院檢查的結果都顯示我的肺部正常。之所以常咳嗽只是有點過敏性支氣管炎,他們都說可能是我年輕時抽菸把肺功能抽壞了(我已經戒菸14年),醫師開了咳嗽藥及氣管擴張劑的噴藥,咳得嚴重時用一用。 父親、三舅、二弟都因罹患肺癌去世,所以我才對自己的長期咳嗽這麼在意,一直朝肺部做檢查。 去年在肺部一系列檢查過後,榮民醫院桃園分院的胸腔內科王國書醫師建議我:「胃食道逆流也會引起咳嗽,你去照照胃鏡檢查看看」。事實上,我從年輕時就有胃酸過多的毛病,只要多吃些糯米製品、澱粉類食物或甜食,胃就冒酸水不舒服,也曾經在金門醫院給林仁鑫副院長做過胃內視鏡檢查,檢查後給藥治療期間胃部回復正常,藥用完了症狀又來。所以王國書醫師說的當下我也不以為意,沒去檢查。今年一月份再去時,王醫師問我有沒去做胃內視鏡檢查?我答沒有之後他竟以有點冒火的口氣質問我,為什麼不去檢查?你這樣一直吃咳嗽藥只是治本,把胃食道逆流的毛病治好咳嗽也就好了,那才是治標! 做胃內視鏡檢查畢竟不是很舒服的事,平常我胃不舒服(胃部冒酸水有灼熱感)時就吃個蘋果或水梨中和胃酸,不舒服的感覺立解,幾年來就這麼自以為是的對付著自己的胃疾。這一次被王國書醫師這麼一逼,只好再去做一次胃部內視鏡檢查。 在桃榮掛了胃腸科楊宗杰醫師的門診之後,安排幾天後做內視鏡檢查,也是由楊醫師檢查,檢查後確定我有胃潰瘍,給藥治療,並做了切片檢查,切片檢查發現有幽門桿菌,其他無異樣,他說:「吃完一個療程的胃藥後,我們再做一次胃內視鏡檢查是否徹底治癒」,於是於二月底又做了一次胃內視鏡檢查並再切片,發現我的胃部已經有異樣變化。楊醫師當即開了轉診單並Copy內視鏡照片光碟,介紹我去台北榮總掛侯明志教授的診,經侯醫師再次做胃部內視鏡檢查,確定為胃癌初期,侯醫師對後續治療詳細解說,他說目前有兩種治療方法:一為傳統開刀割除,移由外科開刀,胃可能切掉一大半,影響日後生活品質是一定的。二為以內視鏡切除剝離,此方式健保不給付,需自費,約台幣壹拾萬元,好處是不影響日後生活品質。兩種方式效果一樣,要我自行斟酌考慮。 這種時候「錢」當然不在我考慮範圍內,我毅然決定以內視鏡切除剝離術治療。 四月七日中午一點半在台北榮總中正樓十三樓進行為時近兩個半小時的內視鏡胃黏膜下層剝離術,切除了長在我胃部的壞東西,一切過程順利無痛!以輪椅推回病房後,我馬上可以下床上廁所,禁食48小時之後開始進食流質食物。手術後第四天出院,出院前侯醫師告訴我:「病理切片報告及電腦斷層掃描顯示,你的胃癌已切除得很乾淨,沒有擴散;一星期後回診,以後一個月、三個月、半年回診」。 一月份檢查只是胃潰瘍,二月份檢查出疑有胃癌,三月份確定,四月初即將之剝離,一切真是太神奇緊湊了!手術到今天是第九天,今天早上天晴,我又去爬桃園虎頭山了,生活起居已如常。 我很確定,我的胃癌,絕不是飲食習慣使然,我很少外食,老婆做的三餐可口、美味、乾淨。 我的胃癌來自於遺傳基因,我的長相、個性像極母親,外公、外婆都得胃癌,三個舅舅,有兩個胰臟癌,一個肺癌。只有外公的胃癌在64歲發現切除半個胃,他在20年後因感冒引起併發症而去世。其他幾位都在和癌症纏鬥中去世。 當聽聞醫師告訴我罹胃癌至手術結束,我心中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害怕!因我心中早有預期會得癌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早做好心理準備。這輩子我無所遺憾,足矣! 聖經傳道書 第三章第二節「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我深信神必有祂的意旨!在手術的前一天我在病房打開聖經,未刻意而自然翻到的是馬太福音第八、九兩章,內容是耶穌大顯神蹟醫治病人,只要相信,祂必能治癒你!我的內心更加篤定,我必得醫治! 這整個一切過程,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呵護著我,詩篇二十三篇第四節:「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與我同在:■的杖,■的竿,都安慰我」,感謝主!一路與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