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心靜則不俗(兩題)
無聲世界 到避暑勝地本哲,小住在美麗的詩路妮酒店。第二天上午惠卿就帶了一位朋友來參觀,連說酒店環境的確很美,酒店雖然不是五星,但房間夠漂亮。我們在露臺拍了幾張照片,就到惠卿在本哲的度假屋建築群落參觀。這個群落我們參觀過幾次,和國外朋友來、我們倆結伴來,也都住過。規模龐大,經營不俗。這一次又有幾排新的度假屋落成,我們上次來時,剛剛動土。有不少客房擺四張床,收費經濟,確實適合大團隊住宿。我們也參觀了大家庭式的賓館,牆上掛滿了惠卿親筆的各種風格油畫,一張張都裱好,裝在框架裏。我和瑞芬交談幾句,小聲地在背後讚惠卿多才藝,唱歌、書法、文章、繪畫,樣樣了得,前世積德太多,令上蒼如此令人羡慕地偏愛她。當然這只是說笑,如果惠卿不好學,縱然她文藝女神太鍾愛她,她也不可能將多種才華發揮得這麼好。 一會我們穿過一個大餐廳,看到大量的午餐套餐(簡餐)盛在四方盤子內,在準備和供應著。當時我還不知道為什麼來參觀這些,我這個人很多事總是傻傻的,反應很遲鈍,遲知遲覺,一旦醒覺,很多事都過去了。因此也鍛鍊出我喜歡胡思亂想的性格,聽錯也有聽錯的好,反而將錯就錯,很適合寫小說。 不久,進餐廳的人開始多了起來,男男女女都有,老中青齊全,他們面無表情,走得慢,每個人都自顧自,不與他人打招呼,更妄談說話了,來來去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縱然是幾個人在同一張檯吃飯的,也是只是自己低著頭吃自己的飯,沒有笑聲歡語。通常馬路鬧市、菜市場之外,人聲最鼎沸的場所就是餐廳了。然而,此刻餐廳靜得有點反常,在我視野裏,猶如一些紙片做的人,在飄然走動,連腳步也輕得沒有任何微音。我驚異得猶如看那部湯姆·克魯斯和妮可·基曼主演的電影《大開眼界》,(當然其內涵是兩個極端)。主要是安靜,靜得彷彿針落地也可聞。一會,惠卿打開餐廳的後門,我們嚇了一跳,隔著一條走廊,一個好大的精緻漂亮的木雕觀音浮雕圖掛在牆壁上,惠卿推開一扇門,才知裏面大有乾坤,原來,那個豪華的家仍舊還在,只是太大,不好打理,惠卿和夫君健華兄就暫時搬到這裏。日式的設計倒是素雅大方。我見到健華兄,問了他的健康恢復得如何?他只是笑笑,動了動嘴唇,但我聽來猶如蚊子細語,沒有絲毫聲浪:好生奇怪,再與他聊家常幾句,他也是笑笑點頭,今天是怎麼啦?無聲的世界,無聲的人,那麼安靜,我從來沒試過在一個夏季的某一天,會到這樣一個地方和遇到這樣奇怪的沉默的人群。 飯檯此時已經擺滿了一大桌印尼菜。都是我們喜歡的,計有:脆炸鄉村雞、辣椒炒臭豆、豆餅伴雞蛋,入味燒豆腐、油炸靚尾蝦、辣炒空心菜、玉米酸辣湯等等。吃得我們胃口大開。邊吃邊聊中,才知道剛才我們在大餐廳見到的無聲世界,就是靜修的一個場面。不可說話,就是靜修的一個原則。難怪見到的人都靜靜的,今天無意間闖入了一個特殊的時空。 這個特殊時空是有專業名稱的,叫「靜修」。 心靜則不俗 我特地站在餐廳一角,遠距離地為進修者默默午餐的場面拍攝了幾張照片。惠卿帶我們參觀了靜修老師講課的大堂,那裏地板上鋪擺著很多用於學員盤腿靜坐的薄薄軟墊。惠卿說這一次,參加靜修的團隊總共有七十二人,前後時間是六天,他們不能帶手機、IPAD及所有電子通訊工具;吃住就租用她的避暑山莊度假屋。惠卿的先生周健華都參加了,難怪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與他說話,他也成了沉默一族。 我突發奇想,如果一對夫妻的激烈開戰(吵架)在進行中,五分鐘後進入靜修班,爭吵立即喊停,公婆倆在聽課和靜修過程中大徹大悟,相信靜修結束後,夫妻戰爭也一定會停火,不再持續,和好如初,也許還感情大進,如膠似漆。 呵呵,看我把問題說得俗氣了。惠卿多次靜修,在印度菩提樹下禪修,「半夜淩晨去感受心靈的寧靜及在呼吸當中對身體的一種感受」,給蚊子大肆進襲也得忍聲吞氣,那篇文章我印象很深。這一次她擔心我不太明白,特地影印了一篇她寫的《十二天的靜坐體驗》,我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夾進資料夾,帶回來研讀。惠卿無疑寫得專業而精煉,從醫學、科學和心理學的視角,結合自己的體驗,為靜修的內涵加於總結,我尤其欣賞她總結的這一段話:「用恒心和意志力鍛鍊達到思想的和諧,從而用自療來淡化影響我們身心健康的各種病痛,心情放寬,一切會更開朗、對一切會產生更廣大、寬容及感恩的心態,來接受一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這段話更接近心態方面了,也就是一種「心境」,心的高境界就是心靜,雜念淨去,變成真空。 由這裏來感悟和闡釋,「靜坐」一詞改成「靜修」比較妥當。「靜坐」本來與「禪」有關,與三大宗教「異途同歸」的「修身養性」有關,都是導人向善的,不料「靜坐」除了與少數如印度甘地令人好感地聯繫在一起外,歷史上不知被多少小丑和政治野心家利用了,塗抹了很強烈的政治色彩。用靜修更接近心理修煉的層面;「靜坐」的「坐」,誰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許想的比平時更不安分。世上有許多人厭倦了萬丈紅塵,因各種原因、刺激、心靈受傷而出家,面對寂寂空谷、靜靜群山、默默林木和潺潺流水,希望思過、捨棄所有人間的七情六欲,所謂清心寡欲;希望放棄世上的瓶瓶罐罐,夜晚青燈木魚相伴,漸漸老去。後來發現原來不容易,六根未淨,凡心仍重,有許多夙願未了,恩仇未報,於是又重出江湖,回歸凡塵俗世。 由此看來,其實,一顆不俗的心也可以在俗世裏練就,早就有一種「入世又出世」的說法。所謂的心靜就是一種可貴的境界。有時間性的集體靜修,當然不同於出家思過或面壁放下,那是把它規範化、階段化,集體化、系統化,對於意志力較為欠強的朋友尤其合適。我個人不敢說自己已經到了如何高的境界,不需要靜修:我迄今仍是一名俗人,力求活得比較不俗而已。在各方面的自我靜修中,我以力求不受干擾、專心致志進入創作狀態較好。在鬧市嘈雜聲中,在四周無親無故的龐大人群的包圍中,我文章的書寫依然可以全速疾行,一瀉如瀑,不可阻擋。
-
2960公里
「媽,我申請台灣清大跟中國吉林大學交換都上了耶!我要去哪個?」當結果公佈後,傳了封訊息給家裡,或許爸媽都已經習慣我的先斬後奏了!總是等結果出來,才稟告家裡,然而,爸媽也總是正面的回答,外加些好的建議,剩下的就讓孩子們做最後決定。 在金大的一年半裡,一直期許著面對更大更廣的世界。金大給出的交流機會,讓我可以暫別金門,離開距離本部很遠的沙美;離開宿舍裡同樂同苦的夥伴;離開我的散步好夥伴--伊布。當我踏上另一片土地時,這些都成為滿天的思念,看著時圓時缺的月亮,想著家鄉,想著金門,心裡多了一份酸楚,多了一份鄉愁。這時才明白「鄉愁」是什麼,滾滾的淚珠也常常不爭氣的竄出,想停,都停不下來。 距離金門約2960公里的吉林大學,是我最終的選擇。別人常問我,為什麼不選北京或上海的學校或者待在台灣就好,為什麼偏偏到那麼「北」的地方來呢?我也總是傻傻的回答:我只是想滑雪啊! 這個理由看似簡單,對我來說卻十足深刻。當時一位老師說了一句話:「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滑雪,所以真的是「拚了命」的滑啊!」當時,我笑了,那股悸動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吧! 我真的很想知道「拚了命」的滑是什麼感覺,屬於哪種瘋狂。因此,下雪的地方,成了我的第一志願,滑雪--更成了我的第一目標。到長春之後,地上還有未化的雪,幾天之後,讓我遇到人生中第一場的雪,好冷好冰可是心裡好滿足。想當時還有不少在台灣因為偶發性降雪而趨之若鶩的人們,現在不用擠,只要走到外頭,那如柳絮的雪花,就這樣降落在你的手中,腳上穿著頭一回穿的雪靴,踢著雪、聽著踩著雪的刷刷聲,好不真實--我真的到東北了!我真的到長春了! 到長春的第一個禮拜,抓緊時間約三五好友就出團去滑雪了!雖然已經到滑雪季的末期,但也無礙「拚了命」滑的體驗!幾週之後雪也化了,或許因到處光禿的樹頭,突然感到一絲荒涼,心情不知不覺的鬱悶起來……開始想家了!少了熟識的朋友、進入陌生的課堂、踏上廣大的土地,總有股不適應,更感到一股不對勁!但直至今日,我還是找不出那股不對勁的源頭。生活上相似,卻又有相異之處;都說著漢語,卻不習慣那捲舌音;吃的還行,但量大偏油又偏鹹;別人三兩成群,自己卻常常獨自一人……好多一樣,又好多不一樣。心情的鬱悶找不到原因;想訴說心聲卻找不到朋友,不對勁的感覺直上心頭,但,哪不對勁?我不知道。到現在也還不明白自己怎麼渡過那痛苦的不快,回想起之前眼淚直流的日子,想想就覺得好笑,但也是當時最沈重的心聲--不明來由的哭,或許,想家了也說不定。 這時,上學期到中國交換的學長送了封訊息過來,大意是要我好好加油,鼓勵我能學到什麼、拿到什麼就勇敢的去,最後是說難過的時候可以跟他講。在此時,這些文字、這些語音,像千軍萬馬的後盾一般,鼓勵我堅強,也給我添了不少勇氣。終於有相同經歷的人懂你此時此刻的心情,你的難過、想家、不適,有人可以和你共同分擔,甚至,他全部了解!即使鬱悶的心情還是要自己突破,但別人的關心,已經讓情況大大好轉。此時才想起來這交流的初衷,有人準備認真讀書,好好學習;有人準備排少少的課,剩下時間去廣大的土地上流浪。而我屬於後者 ,把課集中在兩天,其他的日子規劃去旅行。規劃的過程是辛苦的,獨自一人的旅行更是勞累,但當爬到山頂環視四周的壯闊、走在路上看到爸爸牽著兒子的手,此時,嘴角微微上揚,愉悅回來了!不需要華麗的雕飾,人與人間的連結、山嵐間的雄偉,就足以使我心飛揚。 最近,吉林大學要舉行運動會了!學生間頗為喧騰,比賽項目更是五花八門,有像金大毛毛蟲似的大舞比賽、長拳、廣播體操、田徑項目等等不勝枚舉。此時,我也開始著手我的下段旅程,也是在中國交流中最後一段旅程。將到瀋陽、大連、北韓、北京、上海、南京等維持三週的長途旅行,旅途中或許會累,但能實施自己規劃的行程,從車票、住宿到景點設計,我想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自信吧!也是需要相信自己才能走到這步呢! 老師說:玩耍也是一種學習;我想:「拚了命」也是一種生活態度。即使這學期的中國交流學習不知成效結果好壞,但能讓自己認真投入課堂和旅行中,且深深體會一次心境的轉變,也是一場難得的體驗。在此,期望自己接下去的旅途順利平安。在這之後,也會更加期待並珍惜回到台灣、回到金門的日子。 最後,祝福下學期將到吉林大學交換的我的朋友們,祝你們一路平安,有問題可以找我。我懂。
-
囍事
大姊的小兒子要結婚了,大姊特別打了電話告知加上開心的「威脅,」不回來以後就沒機會坐「大位」了。 婚宴,大姊和姊夫在門口忙著招呼,宴客廳入口的長桌上擺了婚紗照,精心拍攝的照片裏漫開一池甜蜜與愛情。一旁還擱了一小盒紙花,有圓的,也有像兩個花瓣接連在一起,長瓣形的小花朵。兩個都有好聽的名字,圓的--春,長的--吉。 不起眼的盒子裏佈滿了一朵朵、喜氣洋洋、祝福滿滿的小紙花。據說金門古禮中,送給女方的訂婚禮盒中,必定要有這樣的紙花。當親人女眷前來祝賀時,就拿出這些小花,樂陶陶地揀一朵喜愛的,插在頭髮上,一起分享這樣的喜悅。在髮髻上插上一朵盛開的春,或一朵美滿的吉,何等美好! 將一朵圓滿的春,低頭別在耳鬢上 烏黑秀髮上揚起,滿溢著心的祝賀 瑟縮孤寂已過去,繁花似錦滿途徑 新芽新綠新光景,枝頭纍纍多福樂 把一朵連理的吉,高舉插在髮髻上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來共枕眠 取長補短相扶持,心氣相通互照應 人生路途真風光,牽手同行自在賞
-
詩緣
緣起: 「中醫師卓傳銘詩集,讚!醫生醫病詩醫心,詩醫濟世卓傳銘。妙手回春時有聞,仁心仁術世代興。」 緣襲: 謹摘錄自卓傳銘先生浯江拾穗詩集序文主旨:「古人創作詩藝,自漢、唐以降,即受到廣泛的重視,歷代文人雅士,顯貴賢達,對古典詩詞文藝,都甚為注重。 人生在於不可避免的悲、歡、離、合之境遇,也可以詩宣洩心情,以抒憂懷,可見古人創作詩藝之意義,實為可貴。」 在詩集中,有珍藏恩師柳濟川大作多首,謹抄錄一首,以資追思,全文如下: 〈過沙美懷金東中學〉:「舊地重遊倦眼舒,綣戀景物復何如。青黃園圃歇栽種,嘈雜市廛逢趁墟。絃誦已隨筵席散,夕陽猶揖客人居。誰知俯仰關興廢,不似去年課讀書。」 恩師在金東中學教我們國文,嗣後轉任金門縣政府文教科科長。光蔭荏苒,屈指一算,闊別已逾六十餘載,(民國42年至105年)如今天南地北各一方,惟有藉詩緣襲千年萬年。 緣滿: 詩緣世代能相傳,鳥語花香有情天。青蛙永恆鳴草地,詩情畫意滿人間。
-
【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娘,我和哥都沒有看錯,我們的想法也是一致的。今天有這樣的結果,簡直讓我們太高興了!」志弦興奮地拉起母親的手猛搖著。 不一會,志堅夥同蔣麗和萬富也同時來到他們身旁;志堅以一對深情的目光看看母親又看看萬富叔,而後對著他們說:「娘,您剛才和志弦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說真的,您和萬富叔都是開明的人,必能體會我們做子女的心意。今晚雖然是娘替我和蔣麗補辦的婚宴,但我相信,一旦我們一家五口出去敬酒,勢必會同時受到祝福! 志弦小時候曾經這樣說:「萬富叔,你和我娘,簡直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儘管當時只是純真的童言童語,但這句話則在十幾年後實現。現在萬富叔穿起西裝更有紳士般的風采,而娘穿起旗袍亦顯現出傳統婦女的高雅的氣質。志弦沒說錯,不僅是郎才女貌,也是天生的一對。(二○○)
-
金門鄉情大論戰
時序進入春季後,每天我早早的就到位於中和秀山國小的網球場打球。早上5點天還朦朧亮時,就已經有不少的球友先到,正揮汗盡興的在打球運動。隨者節奏的加快,不時可聽到「啊~」,「哇」,「乎死啦」,「水喔」……等等的運動語言,雖是一群中年人,也可看到球友們運動、競賽時是多麼的投入與激烈。 這是每天固定的戲碼,從有球場時就這樣了,大家習以為常,也不以為意。正當大家完全投入這激烈的運動競賽時,場外的馬路駛來了兩部警車,從警車上,下來了四個警察。他們先在管理室稍事停留後,就直接走進了球場,並要求我們停下來:原因是我們太吵了,音量太大,吵到鄰居,「一時之間,大家無言,後又議論紛紛,七嘴八舌的。接者,抗議聲此起彼落」,言道:「你有看到過打球不能出聲的嗎?」「不出聲,怎麼打啊?」警察先生一時也不知所措。只能硬者頭皮解釋。原因是,最近幾天,派出所接連接到電話,說球場早上的聲音吵得他無法睡覺,再不處理,就要告到市長那裡了。警察們接連觀察了幾天,也拿出了測噪音的儀器測量,他無奈的表示:坦白說,「你們連噪音的下限都沒達到,實在是有一點對不起你們」,拗不過他,只能找你們會長跟你們大家一起商量,要我們今天配合一下。 在會長還沒到達前,球友們三五成群的在球場邊閒聊,有人聊者聊者就聊起了金門的福利。只聽到一個好像是退伍軍人的新球友,他說:他有一個朋友是金門人,跟他說,金門的福利有多好、多好。金門縣政府一年三節都有「送」家戶配酒,加上這個福利,那個福利的。由於金門福利好,金門人都相當有錢,錢多到可以到處買房子。聽他說得口沫橫飛,大夥兒目瞪口呆,羨慕不已。(把金門人說得好像都不用工作,就等者縣政府發錢一樣)(好像金門縣政府定期會開者直機在空中灑錢,又剛好灑在每一個金門人的家裡)。真真誇張。說得我義憤填膺,相當不以為然!各位鄉親,果真如此嗎? 他們恭喜我這個擁有金門籍的金門人之餘,他們也問我這個金門人的意見,還表示以後要把戶籍遷到金門,分享這個屬於金門人的福利。當時,我直截了當的就告訴他們。我說:那家戶配酒不是「送」的,金門人也是要掏錢買的。送的,憑什麼送?你們想,這可能嗎?縣政府會平白無故送嗎?大家用膝蓋想嘛知道。說完後,那退伍軍人的球友堅持,他從他那金門籍的朋友處聽到的是:家戶配酒是縣政府送的。如此來回爭論了好久。他堅持相信他那金門朋友,而選擇不相信我。說我太久沒回金們不知道現在金門的情況。我哩咧! 一時僵持下,這時有人話鋒一轉,他說:「早期金門是困苦的生活,但在國共打完古寧頭戰役,大量的軍隊進駐後,金門地區老百姓生活,也慢慢的改善,從貧困中轉為小康,再由小康轉為富裕的生活,尤其十萬大軍防衛時,只要有軍人的地方,金門老百姓開個小店,服務軍人,順便賺錢。」言下之意,好像我們金門人每個人都靠阿兵哥的消費,賺了大錢。 我跟他們說,你們看到現今的金門,是千千萬萬個金門子弟打拚出來的,是金門人胼手胝足,努力的結果。軍隊對金門經濟的幫助,不是全面、直接的。並不是所有的金門人都受惠。況且也不是大家都有能力開店、做生意。你看一個村莊那麼多戶人家,到底有多少人是開店的,他們絕大部分都是靠天吃飯的莊稼漢。如果有像你們說的那麼好康,我們金門人還需要離鄉背井的出外找工作嗎。況且你門當兵時,有到過各個村莊走走嗎?你們看到的市區景像,他只是金門全部的一小點,是片面的,不能代表全部的金門。你們對金門的了解遠遠不夠,你們在金門的消費,不是平均進到每一個金門人的口袋裡。而且更多聽到的是偏頗不實對金門人的汙衊……。我憤恨不平的一口氣講完。又說:當然金門人靠阿兵哥賺大錢的人一定有,但大量軍隊帶給金門人的困擾也不少,少數人獲利,大多數人是受害的。撇開這個不談,金門人堅忍不拔、勤儉耐勞的精神,則完全被你們所忽略,這好像有點不公平耶。 說者說者,最後搞得大家不歡而散。原因在於:聽到的跟看到的比較我說的,是不一樣的,這些跟他們生活上毫不相關的事情卻與我們金門人的聲譽相關連,所以我大聲為我們金門辯護,以正視聽。再因他們完全抹滅我輩及先人們的努力,這點也與事實不符,我更要抗議到底。事後想想,追根究柢,或許大部分的問題,可能還是我們金門人自己造成的。像是否膨風過了頭,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事。這些都容易讓他人產生了誤解,造成自己與鄉親的困擾。金門人不可不慎啊!惟願我輩的金門鄉親:茶餘飯後閒聊之餘,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與事實不符的,不要打腫臉充胖子,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幸哉!
-
與人為善
日前到公園閒逛,當我在長板凳坐下休息時,適逢一位年紀約莫六十幾歲的老人,也在我旁邊的另一張長板凳坐了下來。 只見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望向我有感而發地說:「現在這個社會真是好人難做啊!」 雖然我和他素昧平生,但是對於有意和我搭訕的人,我總是不好意思拉下臉置之不理,便試探性地回應他說:「怎麼說呢?」 想不到這個回答竟然觸動了他打開話匣子,一股腦兒把心中的苦衷全說了出來,這下子我只有洗耳恭聽的份兒。 他娓娓地說著:「那天下午我到郵局辦事,看見在我後面的一台機車,騎車的婦人大白天還在開燈,本想提醒他車燈在亮,繼而一想,反正燈亮著也沒什麼損耗,何必多此一舉!也就繼續往前騎,」他頓了頓接著說:「不知道是不是改不掉心存善念的本性,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當到了另一個十字路口遇紅燈停車等候時,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她車燈亮著的事,」他突然提高聲調說:「沒想到我的一番好意,竟換來一句回嗆:「你不知道這種老人機車車燈開了就關不掉嗎?」他自嘲地說:「我真是自討沒趣,真正讓我體會到學然後知不足的窘態!」 我覺得此事追根究底,癥結在於對方沒先向他說聲謝謝,辜負他的一番美意,才會讓他覺得踢到鐵板。不過,我還是安慰他說:「畢竟,這種人還是少數,我們也不能因為少數人思想怪異,就以偏概全,而矯枉過正!」 於是,我也將自己的一段親身經歷說給他聽…… 我說:「有一天早上,我在醫院門口停放機車場地的旁邊,看到一位阿伯在賣爆漿紅豆餅。那時候天寒地凍,他瑟縮的脖子眼神茫然地望著天空,好像在怪因為天氣太冷,才導致生意變得冷清。 我因為急著去醫院探望親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走進醫院裡。當我從醫院出來時,發現他的攤子前仍然沒有顧客上門,惻隱之心油然而生,便上前購買紅豆餅。我和顏悅色地問他說:「請問紅豆餅是熱的嗎?」因為當時天氣很冷,紅豆餅取出太久,理所當然會變冷。我暗忖他的回答會有兩種,其一為:「是的,才剛起取出,還熱騰騰」;其二為:「已隔一段時間,有點冷,不過,我可以馬上放上去再熱一下」。萬萬沒想到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只見他板著臉,沒好氣地回答我:「應該是!」我聽到他模稜兩可的答案後當場愣了一下,因為我的肚子對於冷的食物會適應不良,因此,想得到確切的回答,便又問了他一次,沒想到他的回答還是和前面一句話一樣:「應該是!」,但是語氣卻顯得有點兒不耐煩。 當下,我實在有點兒猶疑,一包三十元,買或是不買?後來想想,還是決定買了;因為,我想到可以回家放在微波爐再熱過才吃就可以了。不過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後,我還是禁不住咕噥一下:「你明明可以肯定答覆的,為什麼要故弄玄虛,讓人聽得一頭霧水呢!」 他笑著說:「這樣比較藝術!」看到他笑了,我也有了興致,便隨口說:「看起來你也滿幽默風趣的,可想過將心比心,如果人家以這樣態度回答你,你的感受會好嗎?」他終於歉意地說:「其實我也知道我的口氣得罪很多人,就是改不過來,老兄,不好意思咧!」我因勢利導地說:「做生意,和氣生財啦,放輕鬆些,日子卡好過啦!」他一疊連聲地說:「是啦,是啦!謝謝啦!」 最後,紅豆伯和我相談甚歡,還希望我有空來和他聊天。 陌生老人聽了我的經驗之談後似有所悟,點點頭說:「你的現身說法很有啟發作用!」 所以說大千世界人生百態,本就不足為奇,我們也大可不必由於有人不識好人心,就因噎廢食;反而應該堅持擇善固執,發揮潛移默化的力量!
-
電動間
當其他縣市正大張旗鼓的整頓市容,將那些電動間之類的場所一一趕出人們身旁時,在我們家前面的電動間仍然天天爆滿。 電動間,也就是擺很多大型電動玩具機台的店家。在過去的年歲,會去電動間的人三教九流都有,還有不少中輟生,一群人在燈光陰暗之處發洩情緒,時不時有批人互看不順眼,走出門外幹架。他們不會在店內無地放矢,因為如果被他們所叫的賊頭前來關照,下次就不用再來了,那些人自然不想失去據點,在店門外解決,聽到警鈴聲馬上騎車一溜煙跑走。 許多人都聽過孟母三遷的故事,我想她也會二話不說的搬離這個場域,但在當時,就算搬往下一條街,某處多半也會是一樣的榮景。而不管是地頭蛇、小混混、中輟生、還是一般學生,在沒有什麼娛樂的年代,電動間無疑是塊重要的據點,有人說它是藏污納垢之處,但某種程度,它是讓這些人有個聚會之所,發洩之處,多少也有安撫的意象,但一般人往往都對此地退避三舍,不敢靠近雷池半步。 以前,家裡三申五令,不准我們這些小孩進到三尺以內,就算有人打架也要裝作沒看到低頭快速離去,絕對不能看熱鬧,因為深怕一個交錯的眼神就被當成下一個發洩的出口,得不償失。他也只是想下下馬威,發洩他所謂的不爽而已,長久以來,住在附近的住家都風聲鶴唳,但也只能息事寧人,檢舉了也沒用。 後來,老闆的老婆因簽賭而欠債跑路,使家裡背負許多債務,有一日,我看到一台貨車,將所有電動玩具機台通通載上後座,接著用繩子綑綁,這間電動間跟我們告別,突然第一次看到對面的燈亮起,還以為是看到鄰居的住家。不知道那一天是不是附近的住戶都為這件事開心,因為每天再也不會提心吊膽,擔心發生打架流血事件,也不用三更半夜被喇叭或音樂吵醒,有人說:「惡馬惡人騎。」討債公司上門,將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帶走,連帶房子也過戶賣給其他人。 直到現在,我仍記憶猶新,每當回家時,總會往著電動間那個方向看,現在住那個地方的人和藹可親,生活平淡。我總想著,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過去那間屋子有那麼一段歷史存在,還是那歷史終究被人們所遺忘或不願被提起、想起。現在,我們家那個安逸的社區內,已全然找不出一點痕跡,那曾經的必要之惡,如今化為某個記憶斷層,或許再過幾年,大家就會以為當初就是現在的模樣。
-
除痣記
曾經我的臉上有一顆屬於我的正字標記「痣」,是大家一眼可以辨別我的方法。是什麼時候那一顆痣存在我的臉上,在我嘴角下方偏右,我想應該是從小就有吧!我也沒特別在乎它的存在,至少我不覺得它影響了美或醜,就是像身體上一個器宮一樣,雖然沒什麼作用,但是不礙事,所以它就這樣跟了我二十多年吧! 直到有一天,我到皮膚科診所做皮膚保養,醫師一直建議我要把痣除掉,醫生說:「大顆的痣、黑色的、長毛的、會長大的痣……等,都可能會造成黑色素變病,像你這顆痣搞不好健保有給付,甚至還可以幫你做病理檢驗,你何不去醫院皮膚科問問呢?」就這樣被鼓動了幾次,我想緣份到了,是該好好處理一下了。 還記得到雙和醫院第一次門診時,醫生告訴我:「確實是有健保給付而且還會做病理檢驗,那麼我們要安排門診手術了嗎?」,很快的我做了這個決定,讓在我身上二十多年的痣接受手術處理,心裡壓根也沒想什麼?但是家裡的老人就會說:「你確定,你那顆痣是福痣也!」 真正門診手術時,我記得醫生打了幾針麻針在痣的附近,不知道為什麼打過幾次麻醉針的我,我第一次覺得超級痛,可能臉部皮膚太薄吧?其實我也沒確切的答案,只知道我約莫知醫生在痣上很快劃了幾刀,然後告訴我好了,醫生說:「我準備要縫囉!這一次縫的是羊腸線,你的傷口才會漂亮,而且很可能不留疤」。也確實如此,我的傷口如果不認真看,確實連我自已都忘記我臉上有一顆痣過。 術後,除了貼美容膠的傷口保養外,病理報告也著實沒有任何的問題。說起來算是幸運的,因為就在術後的一周內,我在客戶那看了一份繼承案件,客戶的死亡原因竟然是「黑色素病變」,「黑色素病變」我接觸的也不算太晚,約莫高中的時候,就聽過有一個大學生因為「黑色素病變」導至骨癌,而且很快的就過世了,那位同學也不過是發現自己背痛而已,怎麼……怎麼就變成了癌症,原因是他背上的那顆痣在搗亂! 這一次在想起這個故事,是因為我好不容易又除掉我脖子上的「痣」。留意自己身體上的變化真的很重要,或許不會發生任何狀況,但難保哪一天就發生了病變,雖然中國人看面相、看痣相,但是我想身體的健康才是首要。
-
【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當志弦為萬富打理好一切﹐他也必須把自己與哥嫂凝聚的共識和心願告訴母親﹐以免屆時顯得突兀。於是他走進她房裡﹐見到已換好衣服的母親就誇讚她說﹕「娘﹐您穿這件旗袍真好看。」 「娘老囉﹐現在是衣穿人﹑而不是人穿衣﹐這件旗袍又是你嫂子精心幫我挑選的﹑當然好看。」添丁嫂興奮地笑著說。 「娘﹐人總有一天都會變老﹐但只要活得健康快樂﹐其他都是次要。雖然我們都遠在台灣﹐不能承歡膝下﹐可是我們始終相信﹐以萬富叔和我們家深厚的情誼﹐他絕對不會棄您而不顧﹐這也是我們最放心的地方。 但是做人卻也不能忘恩負義﹐所以今晚您替哥嫂補辦的婚宴﹐我們都有一個共識和心願﹐一定要請萬富叔陪我們一起向賓客們敬酒﹐把他當成是我們家的一員。娘﹐您說這樣好嗎﹖」志弦說出隱藏許久的內心話。 「娘很高興﹐你們不僅已成人﹐也更懂事了。自從你爹過世後﹐萬富叔對我們家的照顧可說有目共睹﹐但他從未為自己的付出表功﹐亦未曾想佔人家半點便宜﹐對娘更是十分尊重﹐他的品格和操守﹐確實值得你們這些後生晚輩來學習。當一個終身未婚的男人﹐與一個寡居的女人﹐兩人都將邁入耳順之年時﹐如果往後的日子能在這塊土地上相互扶持﹑相互照顧﹐想必也是美事一樁吧﹗」添丁嫂毫不隱瞞地說出內心話。 「娘﹐您同意了﹐是嗎﹖」志弦興奮地問。 「既然是你們三人的安排﹐我這個老太婆還有什麼意見﹐但總得問問你們萬富叔吧﹐別剃頭擔子一頭熱﹗」添丁嫂羞澀地說。 「娘﹐我想萬富叔也會同意我們這樣安排的。」志弦信心十足地說。 「不瞞你說﹐我們曾多次談起這件事﹐而且也有了共識。」添丁嫂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面對著孝順又貼心的兒子﹐卻也不得不實說。 (一九九)
-
那一串叮叮噹噹的城中黑皮日子
那一年返鄉辦事,路過城中,不自覺的停下腳步,默默地望著似曾相識,但又覺得陌生的校園,正在校門口玩鬧的學生,看到我這位頭髮花白的老翁,那麼專注的張望著校園,很有禮貌的和我打招呼,笑問客從何處來?其實年輕學子有所不知,我們是校友,年少時,我也像這些年輕學子一樣,很「黑皮(happy)」在這裡揮灑過三年的青春歲月,在這座校園內,如今還典藏著我好多好多的故事 城中的位置在南門媽祖廟和西門金門中學之間,學校還沒有創辦之前,我和童年玩伴經常在這裡進出遊蕩,樹林間抓蟬捕鳥粘金龜,灘澤間抓魚捕蟹撿海螺,玩得不亦樂乎,比現在的遊樂場,渡假村好玩多了,民國五十三年,城中在這裡落成啟用,我和玩伴發現學校蓋了好多座籃球場,太棒了,我們又多了一處鬥牛的地方,自此,城小一放學,和玩伴們相約好,就直奔城中打籃球,活潑好動的我,幾乎不走正門,老是翻牆而入,因為當年學校的圍牆真的不高 民國五十五年國小畢業,因家境困苦,本想投筆從戎念士校,可是家母捨不得,堅持要讓我唸初中,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城中我來了。報到的那一天,看到學校圍牆,如往常,本能反應翻牆而入,當我以初中生的身分踏上這一塊土地,竟然遇到我的國小校長,不對,應該說是我的國中校長,當場被校長「Q死」你一番,告誡完畢,再被轉送到訓導處向主任拜碼頭,就這樣開啟了國中學習之旅 我讀城中的時候,學校才創辦三年,尚處草創時期,老師流動性很大,加上戰地氛圍,老師招募不易,我們的師長,除了來自本地的菁英以外,大多數是來自台灣大專、軍方退役,甚至向軍方借調的,走在校園,可以聽到各省口音,整個學校充滿著多元文化和活力,當年任教的老師,各有各的特色,在我的眼中,都是高手,厲害得很,比如查老的課,嚴格,嚴肅,嚴厲,學生只要分心,粉筆子彈就在你臉上開花,學生的底子就是這樣打造出來的,比如禎老的課,耐心,耐煩,耐教,在沒有英文土壤的金門,學生的英文豆芽菜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比如卿老的課,要求學生背古文詩詞,毫不馬虎,那一個臭小子敢抗令,整節課就掛在牆邊面壁思過,沒得商量,理化老師的課,化學符號,化學方程式,斤斤計較,學生務必搞清楚,可惜當年的我,常常化學分子黑白混,濃度隨意加減,老師氣死了,說我在製造原子彈。 假如你問我,國中時期最愛上什麼課程?我的答案和很多同學一樣,肯定是體育課,國中三年,幾乎都是上籃球課,因為學校的籃球場又大又新又多,加上當年的金門籃球風氣非常鼎盛,我們的體育老師姓唐,學生私下都叫老師的外號伙伕,唐老當年在金門的籃球界也是一位響叮噹的人物,一手訓練出來的城中籃球隊,出賽成績非常亮眼,後來代表金門參加全國青少年盃比賽,打出亞軍的光榮,一炮而紅,名聞全國,後來連紀政,楊傳廣也都來學校參訪,回想起這一段往事,心情依然興奮 談過了老師,聊聊我的那些哥兒們,為何叫哥兒們,因為我就讀的班級,沒有姊妹,全部都是和尚,當然是稱兄道弟,另外的一些哥兒們,是在球場上認識的,有不少人還是學長學弟,跟這些哥兒們打交道,日子過得像蝦子般的活跳跳,黑皮無限,當然, 哥兒們身上的優點,在國中時期,也成為我的學習模仿對象,哥兒們對我的的影響,不下於師長們的教導 歪頭,球場好友,課業成績很棒,有一次,我們在球場邊聊天,特地向他請教如何準備功課,他說他每天晚上九點睡覺,隔天凌晨三點多起來,趁著四下安靜清涼,頭腦清楚,全神認真念書,這番話,我聽進去,也放在心裡,然後有樣學樣,成績果然進步很快,後來到金門中學就讀,這一套方法照用,對我的課業幫助很大。歪頭,還好當年有你,哥兒們說聲謝啦 歐陽,班上同學,活力十足,愛交朋友,當年帶我漫遊歐厝,讓我大開眼界,見識到金門的古厝和聚落,原來在家鄉,還存在著如此深厚的文化東西,後來自己跑到舊金城,水頭看古厝,洋樓,到今天依然喜歡四處參訪古厝,古廟,也拍下不少照片,三不五時就和學建築的兒子研究一番。歐陽,感謝你當年的帶路,在無意中,開啟了我的視野和興趣 老漁,球場學長,有一次在球場邊休息聊天,無意中問起學長,畢業後要念哪一所學校?老漁說要考明志工專,王永慶辦的學校,可以半工半讀,直接在台灣工作賺錢,老漁還說了不少半工半讀的好處,當下感受到,原來在台灣還有很多很棒的學校,心想將來若有機會,也要和老漁一樣,學一技之長,在台灣工作賺錢,沒想到後來出社會工作,如預言般,大半的時間真的在台灣渡過,現在回頭細想,老漁當時的那一番話,竟然已在心中播下種子 籃球斌,班上同學,從台灣來城中就讀,打得一手好籃球,當年在城中,是一位風雲人物。籃球斌為人熱情風趣,看我愛打籃球,教給我好多籃球基本動作,也會帶我到校外打球或看球賽,在這樣的互動中,奠下我對籃球的熱愛,它也成為我一生喜愛的運動項目。籃球斌,謝謝你當年的指點引導 城仔、老嘉,班上同學,說起這二位哥兒們,當年大家湊在一起,無所不談,而且一路走來非常投緣,一起在後浦橫街長大,一起念過相同學校--城小,城中,金中,師大,一起以教育為終生職責。有一次,我在細說這一份友情,我們家大廚夫人就這樣形容:你們三個人交往,就像油鹽醬醋糖,共同入味,就是要成就這一份濃厚的友情。形容得真好! 談到這裡,我常常會有一份期待,希望有機會,同班同學,重回教室,重溫舊夢,重聽恩師點名--貓能,小土,殺狗,大熊,溫仔……,當然也盼望著那些球場球友,再回球場,再度揮汗,打完籃球,哥兒們痛快喝兩杯。 看著母校,回憶起城中的歲月,我的年少、我的恩師、我的哥兒們,像時間的腳步,走的無聲無息。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好像夢境一樣,那種感覺和感嘆,就像下面這一首宋詞: 憶昔午橋橋上飲,座中多是豪英。 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 閒登小閣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
火車千里行
在所有的交通工具裡,最讓我青睞的是火車。飛機快速風景不見、汽車便捷顛簸難受、小巴穿梭安全有慮;而火車空間寬敞、左搖右晃觀景如拉洋片,景物一張張滑過,人在車中坐,安穩又舒適。 當然,早期因為交通建設不足,火車是慢速的,車內是擁擠的,直到現在,許多開發中國家的火車,仍是車頂車外盤坐吊掛著人,似乎在玩命。那是沒辦法的事,國家總體力量不足,老百姓的行路就份外辛苦,台灣也曾經歷過這一段時光,猶記幼時從桃園去一趟高雄,站站皆停,需花十個小時方能抵達,而且坐道擁塞難走,真是辛苦的旅程。 大約十五年前,我開始到大陸旅遊,也曾應聘至北方教課。當時赴大陸,必須香港中轉。上午出門,晚上才能到達。當時大陸已開始大規模建設,首先從車站、機場、道路開始;今年才見到的老舊機場與車站,隔兩年再去已遷建完成,寬敞又現代。本來由一般道路駛往目的地,需要五、六個小時,也由於高速公路開通,車程縮緘為二、三小時,變化實在太快太大,人人像是被趕著適應快速的變化。 早年大陸飛機航班,常不準點且機型老舊,所以只要是十小時車程去處,我寧捨棄飛機而搭火車;尤其是夜行列車有臥舖,夜發朝至,擁被而眠的安適,既省住宿費又能長夜休息;在曾經歷過八小時長途汽車煎熬後,以後坐火車是我唯一選擇。 長途火車上,你可以沉思、在走道或餐車上閱讀、與萍水相逢旅人交換見聞。最重要的是,可以在停靠的月台上舒展肢體;車上供應熱開水,加上衛生間漱洗方便,車程變得不再那麼難熬。列車持續行進著,準點逐站而停,送往迎來,待破曉時分已經完成一趟夜旅,到達目的地。 曾經破天荒的坐過一趟長達42小時火車,是由西安到南寧k318次列車。2010年12月,我與同學結伴至西安旅行。五天後,應南寧朋友邀約,買了臥舖車票,搭晚上近七點發的班車,預計35個小時後到達終點。因為坐車時間太長,識途老馬的我,先到傳統市場採購。我們買了滷味、燒雞、回民「囊」餅、饅頭、八寶粥罐頭、帶殼花生、泡麵、小包裝的榨菜、雞胗、豆干及水果。在小館先將晚飯解決,臨走又捎了一瓶陝西特產黃桂稠酒,然後準時上車。 天氣已經入冬,外頭寒氣逼人,但拖著箱子又提了大包小包,進了車箱已是汗水淋漓,忙不迭的脫下濕內衣裸著上身擦汗,穿著厚外套列車員,看了直說我們「誇張」。火車「空隆」、「空隆」的駛離西安站,經過了渭南、華山、三門峽等地,漆黑的夜什麼也看不到,但隆隆車聲及搖晃的節奏,有如催眠曲,我們很快就進入夢鄉。 隔日七點多醒來,窗外殘雪映照亮眼,車進站了,一看是鄭州,有點納悶 ,走了一晚上,早應進入湖北省,怎麼還在河南呢?詢問列車員,才知半夜經歷一次二十年未曾發生的故障,緊急運送零件更新,在洛陽站停了足足有七個小時,班車才重新開動約二小時,而沉睡中的我們,完全沒感受到火車停站如此之久。 飽睡過後,我們拿出八寶粥,配上饅頭小菜,坐在下層臥舖的小几旁,開始邊吃邊欣賞風景。儘管火車誤點七小時,但心情仍然閒逸,出來旅遊應該放鬆,車程我們不能掌控,但是心情卻是可以掌握。此刻欣賞華北大地夜間降雪後的殘雪,也是美事一樁。餐後,泡起高山茶,聊天走動,列車員好奇兩個台灣人,也過來聊天品茶,對我帶來的報紙張數多、彩色頁、版面直排感到新奇,拿起來認真研讀,對她長時間枯燥車班工作,帶來一絲新鮮感。 中午舖展開滷菜、囊餅、花生,打開黃桂稠酒,邊啜邊舉杯互敬。酒中有一股陸酒慣有香料味,總覺隔闔。可惜金門高粱在西安已飲盡,不然高粱氣味重、香飄三里,定能為此特產打出名號。隔壁房的旅客,羨慕們吃喝如此週全,比當地人還要在地,對我來說,愜意人生不過如此。 火車穿過了河南經湖北、湖南後,進入了廣西省全州縣。時間對我們來說彷彿停滯了,車廂中的小天地是我們暫時的家;作息盥洗、閱讀聊天,下車舒緩、拍景留念,漫長旅途也沒有了壓力,今晚再經一夜,加上耽誤的七小時,原本清晨六點多應到站的我們,直到下午三點才到南寧。帶來的食物早已吃乾抹淨,中午特地到餐車上補上一頓正餐,順便抄下了菜單,引起服務員詢問,我回答說作旅遊筆記。 這趟意外的42小時旅程,共走了2369公里,換算是近五千里路程,以時間來說我像是虧了,但以路程、心情、際遇來說,我以為我是賺了,畢竟42小時的長途火車旅程,今後不會再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