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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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來去看電影
「媽咪,電影院裡是長什麼樣子呢?」帶兩個兒子坐公車訪友,大兒子指著車窗外的「某某影城」的廣告看板問。 唔?確實從未曾帶他們進過電影院,我自己也將近十年沒進過電影院了。 小時候最早接觸電影就是村裡有駐軍,偶爾會有「搬(播)電影」的福利。下午放學回來,看到祖厝(祠堂)前的大埕拉起了大大的白布幔,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像是節慶廟會時才有的熱鬧氣息,連大人們也都早早地呼兒喚女回家:「吃糜、洗腳手倘來去看搬電影」。 我和愛哭弟早早搬了小板凳去搶佔前面的位置。燈光一往大白布幔照去,放映電影的阿兵哥面前像輪子似的東西開始轉動,大人小孩早已坐滿布幔前。電影一開始我和愛哭弟才知慘了:前面的阿寶往大椅條一坐就擋住我們的視線,叫他放低身體他又不肯,我和愛哭弟唏唏碎碎小聲和阿寶吵架,接著越來越大聲,旁邊的大人出聲制止:「猴囝仔,看電影惦惦啦!」。阿寶人高馬大我們不敢對他怎樣,我們就偷捏他才三歲的臭頭弟仔出氣,臭頭弟仔哭聲驚天蓋地,怎麼哄也都哄不止,旁邊的大人被吵得不耐煩的發話:「哪ㄟ哭不靜咧?娶娶返回去厚恁老母呦啦!(怎麼都哭不止呢?帶回去給你媽媽哄啦)!」阿寶不情願的帶著臭頭弟仔離去,我們以為可以把板凳往前移來個「鳩佔鵲巢」,沒想到被旁邊的大人捷足先登,一屁股給坐走了。這下我和愛哭弟只得往「人縫」裡伸長脖子看電影了。 一直到小四還是小五那年吧!駐軍撤離了村子,村子裡也就沒有「搬電影」可看了。 當然,真正看電影要到城裡的電影院去。可鄉下人家哪可能隨便就去看電影?電影院其實是為島上數萬駐軍應運而生的「產物」。過年時去城裡看場電影就是最好的「慶祝」方式了。所以那時過年期間的電影院連走道都擠滿了人,電影院就乾脆不清場,一場接一場地大發利市。有時進場的時間不對,放映的是下半場,那也就先看下半場再接著等看上半場,劇情「逗」不上不重要,過年看電影:就是應景嘛! 除了過年時看電影,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活動時也要去看電影:那就是男女相親後的「第一次約會」。 那時男女的婚姻大事仍憑媒妁之言,男方在相親之後若滿意對方,就約女方出來看電影,倆人去看了電影便意味著這門親事「穩成」的啦!我的細漢舅和細漢妗的第一次約會我就有「參加」哦! 那時細漢舅和細漢妗初次去看電影,我「死猴爛羊」(死纏爛打)的吵著要跟。到了電影院門口,細漢舅對那個坐在門口撕票的人說我還沒上學所以不用買票,我趕快說不是、不是,我早就已經上二年級了,細漢舅用力敲我的頭,那人看了一眼還是放我進去了。我覺得那個人好神氣,當下馬上把「我的志願」從雜貨店的老闆改成「撕票」的人。 電影院裡我坐在細漢舅和細漢妗中間,從唱完國歌開始,我一會兒吵著要喝汽水,一會兒嚷著要吃餅乾,一會兒求著給買冰棒,再不就是要放尿,細漢舅氣得直瞪眼又不好發作;「伊沒水,阮老師卡水啦!」我還很「白目」的指著細漢妗對細漢舅提出這樣的「建言」::::電影院黑摸摸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幸好看完電影後隔沒多少日子,細漢舅和細漢妗就成親了,否則:「破壞姻緣」這罪過可就大了。 那時電影的內容都很「含蓄」,武打片頂多刀揮出去血灑一下,文藝愛情片就是男生女生手牽手走在一起,下一個鏡頭還是男生女生手牽手走在一起,只是那個女生的肚子已經變大了。這使得我直到上國中,對於和男生牽手就會懷孕生小孩這事一直都深信不疑。 上了高中,班上的死黨阿麗收到男生傳來的紙條說想約她週末去看電影,一群人放學後揹著書包浩浩蕩蕩的去「作陪」,對方來幫忙「壯膽」的陣容也不小;結果男生坐在單號區女生坐在雙號區,男女主角從頭到尾沒交談到一句話,電影看完了燈光一亮,大夥兒們就鳥獸散去,不知這算是哪門子的「約會」?如今想起仍要笑疼肚皮。 等到我出社會,那時已流行「MTV」,一群相識的人一起看錄影帶笑鬧由我,要比上電影院自在多了,而且電影票價動輒二、三百元豈是我們這些節儉孩子捨得花的!那時住在宿舍假日無處去,和幾個室友一起到「MTV」去,平均分攤每人花不到五十塊錢就可以消磨一整天哩! 我和老公相識是經由親友介紹的,我們的第一次約會也是去看電影。好笑的是,一直到婚後老公才透露:那天看完電影回去,婆婆從金門打電話來問他「進度」如何?他說去看了電影,婆婆在話筒另一端「胸有成竹」的說:「有甲汝去看電影就會成啦!」天啊!怎麼細漢舅那年代的「電影魔咒」隔了二十年仍會應驗了呢? 雖然「家庭電影院」的設備早就普遍風行,而且我對於「看搬電影」並不大熱衷,但想起從小在家鄉看電影的記事,仍令我深深懷念:::。嗯!看來我得找個機會帶孩子到電影院體驗體驗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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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站在巨人的肩膀
站在巨人的肩膀,對於未來,我們將看得更遠! 在巨人的肩膀上,時代的一切躍進,將歷歷在目! 時代的巨人,已大步大步邁開了腳步,肩膀上的人們,終將拾級而上! 巨人所處的位置,正位全球同心圓的中心點。閩南原鄉。東攬台、西擁中,放眼全球。 萬里鄉心。下南洋、留故國,大哉吾土。 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們閱讀了歷史。 段段有著深邃、真實、蛻變、成熟的著墨! 317、閩南遷來了六姓始居。 804、牧馬侯率十二姓駐蹕。 1275、帝昺避戒。 1388、現名始稱。 1646、鄭國姓定盟。 1652、明魯王蹕於斯、葬於斯。 1860、入番下南洋。 1915、縣治獨立。 1949、血役古龍頭,血淚交織。 1958、8月23日起四十四萬發戰丸落於一五○餘平方公里的小島。 2001、結束了二地僅隔2000餘米,竟走了50年的悲情。 2004、碉堡、法會、世界島嶼會議、料羅搶灘、文化藝術、鸕鶿、還有出洋客的萬里歸來。 一千六百年的歷史淵源,伏伏起起,這是一個奇蹟的島嶼。 九十年縣治的盛衰榮辱,紛紛嚷嚷。仍是值得一遊的所在。 非寧靜無以致遠。這座小島將乘風起,振翅而翔。 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們看到了彈丸之地曾承受百萬發彈丸。 那些無情的、瘋狂的、散落的彈丸。 了解多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那麼的悲慘!那麼的無助!那麼的認命! 那些被利用、無知的彈丸,在多年後,竟化 為巨人所有三寶之一。 憑恃著無堅不摧的勇氣,在地堅韌的本性,用震撼中外的炮火凶物,切割、焠煉出舉世古今的鋒芒手刃。 這道鋒芒,在熊熊烈焰除去其暴戾之氣,轉化為居家入廚必備之品。 這樣神奇的提煉過程,也成了外地友人蒞臨必賞之物、津津稱奇之事。 兵馬倥傯,古今多少戰役。 自古以來,即因居要位而成兵家必爭,早年倭寇如蠅、盜匪如麻,國情丕變後,成了時代悲劇下的跳板,承受了無情的痛擊,奠定了後方的安居樂業,經濟起飛,:: 然而多年以後,巨人仍舊。依舊故封其步,在黃金時期,曾浪費多年的時間。 戒嚴、戰地、前線,曾是牠的別稱。 安定、軍管、停滯,曾是牠的態樣。 如此,巨人漸漸的在保守的環境中茁壯、成長、也因涉世未深而保有其純樸之質。 如今,巨人重整牠的腳步,在早期奠定的基礎上,積極在各個層面爭取曝光的機會,用最在地的特色,吸引外界的好奇與讚賞。我們確實看到巨人在改變。 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們體會了深遠的閩南文化。 馬背、燕尾、山牆,先民的遺跡,現今的珍寶。 一座座歷史的見證,一幢幢古老的刻痕。 一村村聚合的群體,一代代時空的傳承。 閩南古厝加上洋樓的新歡,添上戰火的舊恨,這溶合的美景,這時代的交錯,放眼舉世,無以匹敵。 俗諺: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這老,曾飼育了多少進士、博士;這老,曾抵擋了多少的無情戰火;這老,是多少僑民、外客,心繫的所在,:: 這老,已然漸漸衰弱、損敗。近年來,多少有識之士,振臂疾呼,為了留住這老,這時代的群體記憶。這是地方特色的原色。這是未來躋身世界遺產之源。:: 現時,是一個大時代的肇始,對岸的巨龍已醒,展現出高度的生產力及磁吸效應,牽引的全球經濟的巨龍,已證明二十一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 然而巨人也終將繼續承擔歷史的重任,在全球的同心圓中心點,定位屬於它的位置。 或許,中央的奧援及姿態仍舊不明,但,巨人仍一秉自己的方向,堅持在有限的資源下,創造不可能的可能。 歷史上,巨人便曾展現過堅定的意志,::。 不同的是,民國三十八年是國共對爭,人們被迫接受戰爭。 現時的強調和平、珍惜安定,無非是根本的痛斥戰爭。 戲謔戰爭、反諷戰爭,無非是深刻的體現和平。 現在是和平的召喚,人親土親,刻劃中的大歷史。 戰爭已遠,悲情已熄,多年以後,在人們漸漸淡忘的時候,::: 兩岸搶通,無分國共,等候多年,在民主發光發熱的年代,::: 你我都在這巨人的肩膀上。 這塊大家心繫的土地上。 生於斯,終於斯,是老一輩對土地的感情;生於斯,迫於離開,是時代的無情;生於斯,長於斯,你我正是這時代的開創者,用在地的愛去愛這塊孕育我們的土地,用我們點滴、些微的力量,在各自的崗位上,用心去愛,去守護。 甲申猴年即將過去,乙酉雞年即將開展,雞鳴不已於風雨,雞鳴一聲天下白,展望來年,巨人將邁開腳步,將進一步走向世界,更將讓世界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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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簿子散文五帖
●很舊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亞當的。 所有禦寒避冷的衣飾都來自母親的體溫。七歲。母親說:「我的衣服是皮做的」尤其是沒有布的夜晚。裸。穿著父母給我最美的膚色,呼呼大睡了好久的日子。 在那個貧脊卑寒年代。沒有布料,沒有衣服,沒有櫃子,沒有怨悔。一塊「中美合作」的麵粉袋粗棉布,幾經手製打造縫補,也算是衣服。一年一季穿了下來,穿出很多快樂的童年。破了再補,補了再破。漏出的洞口,就看見青春。 那年。十五歲了,十五歲後。開始穿卡其褲。乖乖的少年。不敢有太多的奢求。至於印象中的母親著裝。更說不上「穿」,只是「披」著裹身不合尺才的布。那款色永遠是藏青色。「藏青色」是一種極限藝術掛在畫廊不起眼的冷。冷的沒有笑容。 記不起太多衣服摺角吹皺的歲月貯放隱匿的淚水。慢慢泛過夢境而驚醒。又是一個年代的開始。醒來。我瘦弱軀骨掛上有牌子衣服。是酷愛川玖保鈴永遠的黑。黑是紀念曾經滄桑。滄桑之後。黑。虛擬了我欲望的想像。 ●市場疆土 菜市場。眾生糊口批發營食的疆土。人的偉大第一條件就是活。菜市場供應每天人的偉大。當您惝入這片漫天嘶聲殺價疆界,您會發現人與生死之間最貼切的距離不到一步。我愛逛菜市場。它是一幅有生命的「清明上河圖」。他的髒和亂有一種人世的莊嚴和真誠。不論貴卑貧富都在這裡找到供養,找到自己。 一斤十元啦。一碗二十元啦。三斤一百元啦。在這個小小的人間賣場。可以發現很多不易發現的人性細緻小道。偶會碰上小奸細滑的老闆,少斤缺兩,佔上小小的便宜,而您卻渾然不知。偶也有寬厚的小販,去頭去尾,給了方便。甚至還會扮演上等大廚,告訴您如何烹調美味,魚的吃法,肉的煮法,都是皇家貴族學問。 吵雜叫販聲,比起比落,五花八門,小市民的心聲在這裡得到掌聲。只要能下肚的在菜市場都具備無缺。這裡的攤販,各有一套求生法則,在嘶聲吶喊的背後,有他們的辛酸。辛酸之後,必須再面對明天的開始。一攤繞一攤紅的、黃的、綠的,擠壓烏黑黑的人群,盛世中的熱鬧。男女老幼推著菜籃,把今天和明天的口糧填滿滿的。挑食不挑食都在買賣中決定。生意好壞,決定笑顏與淚水。 我看見蹲在攤位旁的老嫗,用那生繭起皺的手拿著一把空心菜,向我遞過來,「老闆呀!一把二十元而已,買一把吧!很好吃啦!自己種的不加農藥」我買了三把。半年後,再也買不到她的空心菜。聽說。他死在菜園裡。七十多歲。菜市場。很多人的故事在演出和結束。 ●偷閒 輕輕淡淡。我想一杯咖啡不加糖。奶精也不用。一首多年的老歌攪拌暈旋渦狀的浪形心情。一圈一圈縮小沉澱。沉澱如破敗城底遊走的浪人。他們沒有家。他們在等待像我一樣,甘做棄絕繁富而逃的域外者。拿鐵有男人太多的刺味。卡布基諾介在浪漫和過度幻想之間,當然。我會選擇平分於寫詩和C大調同時醞釀作夢的場域。一朵花一種寫景。 午後。謙虛的陽光隔著花格子布簾逆光垂下。把波特萊爾的影子拉灑在眼前桌界。恍如一場杯盤狼藉盛宴。還好。我喜歡燦爛濾過的孤獨。我喜歡用眼神讀窗外一群群趕生活的紅男綠女。痛。是因為對這冷色晦暗的世界,不曉得寬恕和懂得慈悲。一杯手製咖啡,在吵雜城邦軸心上沸騰,可以忘掉人世風景不景氣的表相。躲進詩詞文學虛境中。學著巴黎左岸雨果喝咖啡的風韻。 一九九○年。我在巴黎。等候像這樣的感覺。有留聲機釋放的巴哈。有波希米亞眾多沉默的表情。也有像我沉溺貪戀如此奢侈的慵懶。工作之除。這是編寫生活寂寞唯一超脫的戲照。一杯咖啡。一點點的迷惘。一齣不經意的小小世故情節。閱讀張愛玲。閱讀馬修史卡德。午後。清清淡淡。我在酗咖啡。不加糖。奶精也不用。 ●情緒記憶 記憶在歲月甬道褪色模糊。家鄉的左邊和右邊長著彈殼疤痕胎記。觸覺性的烙印在痛的那顆蒼白下墜的心房。我多年來的氣喘和咳嗽都是害病的家鄉傳染給我。有血絲和煙硝味。三十多年了。 我生命的大部分夢魘都停留在每一格童年的腳本。有子彈。有逃亡。有炊煙。有哭聲。有那麼多驚怖黑色暗影背景。黑色是站著的。童年是躺著的。而我一直在潛意識歇斯底里的出走。 一個春秋過去了。於是我開始在尋找容易遺忘的記號圖像。木麻黃神經質的飛舞落髮。落的情不願而枯黃棄世。風總是溼溼鹹鹹的撲向乾瘦憂傷的脊田。種不了什麼糊口栽綠,荒山遍野,長著各自放肆的喜悅。那年。夜失眠很久的焦慮。田畝找不到輪廓。路找不到出口。我三十坪的家,正在搖晃,正在消失在小小的歷史課本。剩下最後一句叮嚀,被流離放逐的我忘記了。 其實我的憂鬱是這個島上的子民忽然的炫闊媚世。忽然的冷漠。忽然的跌落。腫漲的欲望。人就開始蜷縮腐敗。回鄉。我依舊愛在小巷子溫煦我的孤獨和偉大。複習長者親切的年輪笑靨。帶著貴重的親情取火。撫平因回鄉而過度併發流動不安的情緒。所以我喜歡蹲在燕尾屋角失神仰望。最亮的那顆星星是母親的眼睛。看著嚷著要回家的孩子。 ●裸空的結局 心煩。找一片浮雲,幻想童話消費自己。十七層高樓的仰望成為我孤獨棲所。浩瀚市景,逐一挑食最美的一帖風景。讀畫。然後,把平靜的心慢慢沉潛進化走入虛擬想像的城市。等夢醒。 一場瀕臨世紀末的夜晚又來了。是誰在想我?或許;我在想你。苦澀。因為年少的離走。走完一片藜蕪蠻荒的中年。才發現浮影掠過許多風雨荒謬。我想,您那年率性的叛逃。追索自私甜俗逸樂愛情。粉飾了一大半不成熟的青春。最後在生命的每頁頁碼。始終還眷懷夾著我給您的書籤。告訴您,不能讀西蒙波娃的內頁。不能讀三島的封面。不能讀張愛玲的結局。命運喜歡展開笑顏,讓不小心的腳步,踉蹌漫步深入它的窟窿。 日子流瀉著世俗疤痕。我們都老了,沒有後悔。「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您灑脫的金粉胭脂浪漫。是蝶是花是一場雨露甘願的摸搜。而我在一半不完整的個體,缺了肉身,缺了靈魂,缺了您盛開繁花的熱鬧。孤寂。就悄悄的滋長在我的四季明月山川。 啊!世界的眼前。地平線等待的明天。心煩。浸浮在記憶的春天。找不到永生。不如放下。拉開喉嚨,哼首歌。給遠方漂溺的自己。慢慢掉了詞,慢慢掉了曲,慢慢掉了音,一字一字慢慢掉在飛揚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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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沙美商圈今昔
日昨,沙美街又將商店招牌換新,距離上次換招牌才不過幾年,阿娘說夭壽,好好東西拿去丟。 這次為統一市容,不管是否有開業之商店皆置招牌,祇不過未開業之店舖其招牌為「沙美商圈」,我大略算共有二十來塊吧!也就是說,目前歇業的店家數目字,嚴格來說,數字不只如此,尚有歇業關門、有變成住宅不營業的。 曾幾何時,沙美商圈竟淪落至此,細數沙美市集,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等街是民國初年後的街坊,以八卦陣串聯整個市區,有三、四十家老店,黑金石板條的街道,聽老一輩說買菜時要用擠身,人潮之多令人無法想像,國軍撤退後,老街無法容納十萬大軍的需求,五十年代將整個市區往東移,興建菜市場、三民路、博愛街、復興街、中興街及金沙戲院,好的光景不過三十年,正應了一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是全軍覆沒,令人唏噓。 沙美商圈的好光景,是國軍大量駐守金門每個村莊的象徵,陽宅、下莊、塔后、夏興、成功、小徑更是新興市容,而沙美屬於鄉鎮所在地,當然獨領風騷,有菜市場、戲院、福利站及各行各業總批發,因此,各方所需,造就沙美商圈的興隆。然而數十年的榮景,在國軍裁減、居民遷移下,無法再承續、無法再造就。 政府為表現對居民生活照顧、或許囿於建設經費消化預算,這五、六年前後為沙美市集點新裝,尤其是去年將整個沙美街,從頭到尾來個大整建,污水處理、水溝更新、地上花崗石、造景地燈、壁燈、保育動物石雕地磚、商店招牌、沙美商圈布條等,可說是歷年來最大最好的整修,沙美市容變得漂亮,欣欣向榮之景觸手可及,然只欠東風。 沙美商圈,目前除了早市的生意,白天鎮日看不到一個人影,有的是車輛呼嘯而至博愛街買「閩氏燒餅」,要不就是「長合餅店」挑購傳統美食,除此之外各行各業努力掙錢,拜政府福利政策之賜,老人可領年金、中老年人做永續就業服務、不然就是囤積金酒,居奇再出售,竟比存郵局銀行利息高等來貼補家用及生活費用,而年節家戶配酒拆戶妻離子散,早就是好幾年前的事,為的是金酒全民配股早作準備,而意想不到竟是一舉兩得,也賺點零用錢。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光靠政府硬體設施是無法填飽肚子,只能將這些設施作為改善居家的環境。 老的沙美商圈,現在更是慘不忍睹,倒的倒、破的破,只剩下幾家傳統雜貨店、理髮店、饅頭店、二家豆腐店及老人茶室等。依八卦圖形的街巷,及那些走得變黑金的石板路,早已被人淡忘,尤其忠孝街,你問郵差他可能不知道在哪裡,早就有街無人居住,整條街全是泥土混木的房屋,已是東倒西歪,根本無法進入其街道,仁愛、信義、和平等街仍是沙美居民出入西甲、松樹下、下巷、五柱、七柱、後街、忠孝新村的必經之地。只是處處是危樓,險象環生,政府若有誠意整頓市容,應就老街生態做一番調查,補助修繕老街,讓老街再現。 沙美傳統菜市場,是沙美商圈的生機,多少人靠此維生,近年來國軍裁減,已有不成市場的趨勢,除了市場老舊設施、巴剎通道因土地私有,已被堵塞出入口,造成市場買氣轉移涼亭兩側,攤販四處林立,竟與金湖菜市場之瘤,異曲同工,傳統市場的攤販,因而生意更是雪上加霜。民主時代太過自由,以往傳統市場一年一度市場攤位抽籤,攤販們無不卯足勁,一爭長短。現在根本無人問津,大家不遵守市場規則,流動攤販四處流蕩,警察不管、政府怕沒有選票,睜一眼閉一眼,得過且過。因此,不僅是沙美、山外,就連金城莒光路一段更是如此。 沙美商圈要活絡,除了老街、菜市場待整修,其次金沙戲院更應是此次整建的一環才是,只可惜政府並未將其考量。金沙戲院永遠是一顆活棋子,過去是萬人空巷,未來也可以,只要政府考量戲院對沙美商圈的重要性,她可扮演音樂、劇場、電影院、購物中心的角色,即是一處休閒的好場所。 綜觀此次美化街道,是值得肯定的,雖然其間出現保育動物石雕地磚,在設計上有點錯誤,經過記者報導後,鎮公所也從善如流,並將其石雕地磚置於鎮公所右側計程車候車處,更顯得是一處特別的景觀─石雕牆。讓往來沙美的人,對沙美更具文化色彩。 套一句政治術語:「國家的問題在經濟」,而「沙美的問題在人潮」,沒有人再好的硬體設施也無法招徠商機的,這一個問題眾所周知,金門若無法使居民人口達二十萬人,而且是長住居民,不是現在號稱六萬人口,其長住居民約四萬多人,這些幽靈人口其目的各行其是,僅為分金門福利政策一杯羹;為便利小三通、領老人年金、領三節家戶配酒、金酒全民配股、機票享八折及各項福利政策等等。若僅是靠觀光客的蒞臨,旅行社絕不會安排無回扣的地方,所以祇有長住居民,才能使商機再現。看看淡水老街、鶯歌老街,每至例假日,那人潮著實嚇人,我們要如何才能使人口回流及外來人口的增加,就要看金門走的大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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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不容扭曲,史實不容誤導
──走過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 甚至有此傳聞:「侍應生和阿兵哥一樣,要看『莒光教學』」,接受『政治教育』,鞏固『中心思想』。」 福利單位所有員工生,均屬金防部編制外雇員,承辦文宣與政治教育業務的政二組,從未要求福利單位員工要看「莒光教學」、接受「政治教育」、鞏固「中心思想」,遑論是侍應生。唯一的是由政四組主辦的「聘雇人員保防講習」,一般單位員工集中在官兵休假中心康樂廳,特約茶室員工生則集中在金城總室授課。因此,可想而知,又是一樁張冠李戴的訛傳;要不,就是惡意中傷,以達到醜化金防部的目的。 今夏,我接受某電子媒體的訪問,儘管不厭其煩地據實相告:以前特約茶室侍應生小小的房間裡,僅擺著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櫃、一個梳妝檯,一張椅子,地上放著一只水桶、一個臉盆,以及一些私人物品。部分房間的牆壁上,會貼上一、二張從電影畫刊剪下的明星海報,與台灣民間一般妓院相若處不少,但並沒有被製作單位所採納。 他們相信一位民意代表的話,以套房的格局,做為爾時侍應生的房間來拍攝,結果播出來的畫面,儼若置身在大飯店裡,與爾時侍應生房間相差十萬八千里,當這個節目播出遭受觀眾置疑時,已成為一段難以彌補的憾事。誠然,這位先生不僅是民意代表,也是擁有高學歷的社會人士,但並非「萬事通」、「樣樣博」,說不定連軍中樂園的大門都沒有進去過,又怎能瞭解到特約茶室獨特的文化背景,真應了浯鄉一句俗語話││「袂博假博!」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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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總兵署記遊
明朝會元許獬(原名行周,因夢揭榜魁,而更今名,字子遜,號鍾斗)是爸爸很欣賞、推崇的一位鄉賢,爸爸常告訴我們他的生平掌故、言行事蹟,也告訴我們金城鎮上浯江街五十三號那幢建築的前身,就是這位學貫經史、殫心力學、文筆精妙的學者讀書的地方,名為「叢青軒」;雖然它早在清康熙二十一年被改建為總兵衙署,而非當初文人書齋的原貌,但想到這位令人景仰的明末文魁曾在此著書立說,寫下膾炙人口的︽叢青軒集︾,仍令我對這幢建築充滿了好奇與嚮往;但前年我們舉家遷回金門時,總兵署仍在整修中,使我一直無法一窺堂奧。 在80年11月間由內政部評定公告為台閩地區第三級古蹟,從85年4月封閉動工、歷經8年多、斥資1億多元的總兵署,終於在去年十月十六日整飭完工、正式開放,在金門縣長李炷烽的主持下,舉行揭幕暨史料館開館典禮。當天下午由金門縣文化局所策劃的文化藝術節活動在總兵署庭院舉行,推出神奇民俗綜藝團、街頭薩克斯風手陳侯傑、秘魯樂團等表演,當時我人在台灣工作,聽說爸爸、媽媽、弟弟都欣逢其盛,豔羨不已;所以放寒假回金門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媽媽、帶著兩歲多的兒子小翔一起去參觀。 白牆紅瓦的閩南四合院建築,庭院中蓊鬱的榕樹遮蔭,顯得古色古香。大門入口右側的材官廳,其空間改做售票處,不過目前尚未開始售票,供大家免費參觀,僅放了本簽到簿,記錄造訪人次。順著走廊,從東科房一間間地參觀,每間廂房的陳設都大有看頭,包括金門歷史源流與古代防務、金門籍武將事略:::等的展示說明,極富歷史價值的金門文物、水師兵器、旗幟、官服、軍令、印信、誥敕等,東將裨廳展示了叢青軒原主許鍾斗的事蹟,對有心研究的人是難得的資料。東耳房中陳列著金門新房文物,如漂亮的大花轎、喜氣的洞房花燭,許多遊客都在花轎上攝影留念,嚐嚐「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的滋味。 整修後最令人印象深刻、耳目一新的是栩栩如生的蠟像陳列,如內宅明間的總兵家居會客情境,及內署明間中總兵大人與部屬議事的情景,面部表情神氣活現,官服冠冕光鮮亮麗,充分重現清代正二品武將的威儀。西室的地下牢房,陰森晦暗,披頭散髮、囚服襤褸的犯人蠟像表情動作極為逼真生動,彷彿正發著無聲的吶喊,並試圖掙脫枷鎖、衝出牢籠,令人不寒而慄,連原本活蹦亂跳的稚兒小翔,走入此間都感覺到肅殺之氣,賴在外婆的懷裡直說「怕怕!」「抱抱!」不肯下來走動呢! 而最受小朋友歡迎的大概是西將裨廳了,這裡展示了許多艘精美的清代水師戰船模型,雕工細緻令人讚嘆,平常就很喜歡玩具船的小翔在此流連忘返,興奮地直叫「船船!」「船船!」我們也只得陪他在這兒耗了許多時間、照了許多相,直到天色漸暗,五點閉館的時間也快到了,我們以「去買糖果」引誘小翔,才勉強讓小翔同意離開,踏上歸途。 曾經是文人吟風弄月的書齋,也曾是武將商議戰事的衙門,有著濃厚的文藝氣息,也有英氣颯爽的武官遺風,明代叢青軒,清朝總兵署,民國之後的縣公署、防衛司令部、福建省政府、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縣警察局、臨時縣議會:::到今日成為金門新興的觀光景點,白雲蒼狗,滄海桑田,其特殊的歷史沿革,實令人低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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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大頭的傳奇
八二三炮戰前後,金門百姓在國共對峙下,飽受戰爭的威脅,在漫天砲火聲中討生活,甚是艱難困苦與不易。面對每日現實的三頓,除儉腸捏肚、儉酸苦儉外,如何求得溫 飽?如何養家活口?已成為砲口求生下的金門人迫切的問題。有人依南洋錢省吃減用維 持一家所需,有人耕種漁撈收益供一家之用,有人巧取豪奪,縱橫商場獲取暴利。而或 積累成富、或吃喝嫖賭,或散盡家財:::在現實生活的舞台上扮演著一齣齣屬於那個 時代的故事。 大頭祖先因故失手殺人,族人因寡不敵眾全族從泉州移居金門,落腳在后浦橫街發展。初小畢業後迫於家計,即入社會謀生,做過店頭伙計、打過零工、建築工人,甚至賦閒在家,總覺志趣不合,難以發揮所長,伸展抱負,一股有志難伸之氣常鬱積胸中,不吐不快。 後來,因緣關係做起生意來,由於當時民生物資貧乏短缺,且受管制,百姓想要購買民生必需品非常的不容易。大頭就動起生意頭腦,將店頭內一般基本民生物資如鹽、味 素、醬油、汽水、雞蛋等什貨,運到太武山的營區伙房兜售。由於大頭有生意頭腦,口 才好、反應佳、手腕巧,價錢又不貴,很得伙夫班長的信任。三不五時大頭拿瓶米酒頭、二鍋頭往伙房開將起來,由伙夫切一二盤小菜,大夥兒喝將起來,地北天南,划酒猜拳、觥籌交錯、為枯燥軍旅生活注入幾許潤滑與樂趣。大頭在營區的名聲漸漸不脛而走,衛兵看到大頭進進出出兜售生意,也習以為常。 由於大頭平日兜售營區伙房的日常三餐採買用品,就是太武山的翠谷水上餐廳的餐點素材也是由大頭負責來兜售提供,因此翠谷的水上餐廳對大頭而言最熟悉不過了。當時很多金防部的官兵也有所耳聞。 人說:「落土時,八字命,註好好。」也該大頭發了。 據說八二三炮戰前夕,大頭如往日到太武山區兜售,也來到翠谷水上餐廳。翠谷位於太武山南麓陽明公園附近,谷內有由太武山谷築壩攔水而成的池塘,山谷入口處豎立一塊石碑,鐫刻著「翠谷」二字。 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時國防部長俞大維先生至金門視察防務,當日下午五時 三十分,預定在專門為外賓高級造訪者洗塵接風的水上餐廳與防衛司令部趙家驤、吉星 文、章傑、張國英及參謀長劉明奎、王多年等二十幾位高官齊集水上餐廳共進晚餐,就 在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從廈門、大嶝、小墱、蓮河、圍頭等處共軍火砲三百四十門,向 金門瘋狂砲襲,一發砲彈落在翠谷,第二發接著落在水上餐廳廣場,當時在廣場的胡司 令官被砲聲嚇到,隨即進入掩體,趙家驤、吉星文、章傑少將等不幸為國捐軀,獻身沙 場,在場的二十餘位將領躲避不及分別受輕重傷,現場煙硝四起,一片紊亂,又怕被砲 彈擊中,紛紛逃離躲避,此時大頭聽到餐廳外轟然巨響,不由得心慌,往外一看景象更 是慘不忍睹,見狀趕緊衝到廣場,及時一手拉起一人往安全處躲避,又衝入廣場救了數 人,此時匪砲如雨陣陣而下,廣場留下斑斑的血跡,慘不忍睹。 原來唐大頭在激烈彈雨中的翠谷水上餐廳救了王多年將軍,事後王將軍對大頭非常感 謝,也很禮遇他,當然太武山區的官兵多少也知道這件事,聽說還頒給唐大頭一枚「免 死勳章」表彰他的義行。從此唐大頭來去太武營區更如走廚房,對太武山一草一木如數家珍,對各伙房情況也瞭如指掌。 畢竟大頭是生意人,一切還是以賺錢為主。苦思如何賺取更多的錢,就把腦筋動在軍用糧食上,一般而言軍糧管制非常嚴格,但是有些已超過保存期,或者每歲都有節餘不等的糧食或日常軍用品如軍用口糧、豬肉罐頭等管理就比較鬆懈。因此大頭就向伙房買了諸如此類的東西,賣給外面的百姓,價錢公道,東西有口皆碑。尤其軍用口糧、豬肉罐頭,頗受歡迎,因東西有限,很是搶手,生意不惡,大頭也是開懷得很,為他累積不少的錢。後來大頭食髓知味,腦筋又動到軍用米糧、大豆、汽油等身上,獲利可是驚人得很。在戒嚴時期,軍用物資的包裝上皆印有「軍用物資、禁止轉售、違者送辦」等字 樣,可不是開玩笑的。有一次,大頭用軍用卡車載滿了麵粉、大豆、米和汽油從太武山下來,就在環島北路被憲兵查獲,連車和人一併被扣留,送到憲兵司令部(今後浦王氏宗祠),大頭請求憲兵借電話打給里公所找親人保釋,一方面打電話給司令官向司令官求情。不久於結束屬於大頭傳奇又平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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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餅與賣某餅之來歷
一、光餅之來歷 江浙地方,有一種食品叫做「光餅」。 「光餅」的來歷是: 「原來明朝年間,倭寇不斷侵擾。江浙沿海一帶多山,路途崎嶇,行軍甚苦,尤其運送軍糧更為困難。所以當倭寇在這種地區出現時,政府派兵圍剿,每每因軍糧接濟不上,無功而返。倭寇便利用此一弱點,分成幾隊,東打西擾,明軍無法捉拿,始終無法將它剿滅,沿海百姓,非常困苦。 名將戚繼光,這時鎮守寧波,朝廷便派他去剿捕倭寇。戚繼光奉命星夜前往沿海,他問明了當地官吏倭寇出沒和圍剿情形後,便到各地詳察一番。知道官軍不能深入山作戰乃因糧草無法補給,假使這一問題克服了,倭寇就不難撲滅了。 於是戚繼光就吩咐士兵做了許多餅,用繩穿著,掛在腰間當做乾糧,肚子餓了就解下來吃,不必再受補給之苦。準備妥當後,出兵痛剿,便把倭寇殲滅,平定了浙東、福建各地,立了大功。後人為了紀念戚繼光的功績,把他做乾糧的餅,叫做「光餅」。 二、賣某餅的來歷 據說賣某餅,出在大陸漳州浮宮地方。 相傳這餅的來歷,是由於一家賣餅者,製造這餅,頗為好吃,然先前並非「賣某」兩字,後來有個窮人酷嗜此餅,奈以家庭貧苦,三餐原本不繼,焉能再有餘錢來買餅,可是思餅心切,幾有一日不可無此餅之概,不得已先向餅店賒賬,後則典當衣物還之,到了衣物耗盡時,窮極計生,便復商量他的妻子,典當她以償還餅店之賬,他的妻子也欣然答應,於是該餅店之餅,遂享盛名,遍傳遐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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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流動小販
陳黎先生所寫的「聲音鐘」一文,一開頭便說:「我喜歡那些像鐘一般準確出現的小販的叫賣聲」,作者藉描述小販從早到晚的各種叫賣聲,刻畫出人們的生活樣貌。這篇文章令我想到每天從我家(指台北)門前經過的這些小販的叫賣聲──「報紙、簿仔紙,拿來賣」、「壞鐵仔報紙」、「壞冰箱、壞電視、壞黑督嘜,拿來賣」(收破爛的)、「磨剪刀、磨菜刀」、「修理玻璃、修理紗窗」、「苦茶油」、「臭豆腐」、「燒肉粽」::,真是不一而足,這些都是現代版的小販。 然而是交通不便利,商業不繁榮的當年(指早期的金門),流動小販曾經走紅一段漫長的歲月,靠著苦力的挑夫,一村走過一村,藉著一支扁擔,沿途叫賣,肩膀早已磨出一層厚厚的繭,每到一村,左鄰右舍聞聲而至,這些小販,各有叫賣的特色,有的用敲擊的,有的用搖鈴的,有的用叫喊的,以讓消費者易辨識,這些小販,由於距今久遠,記憶已模糊,只好請教母親,以彌補遺忘與不足。 一、搖鼓的─「咯咯咯,咯咯咯,:::」搖鼓的聲音由遠及近,左鄰右舍紛至沓來,有如今日的FANS,見到偶像來到一般,一位用扁擔挑著兩櫃琳琅滿目的小商品,舉凡椪粉、面油、頭梳、寶鏡、剪刀、香水、襪子、針線、木尺::等,這些都是婦女的最愛,可說應有盡有,難怪母親說:「搖鼓ㄌㄨㄥ,賣雜碎」,此話應是「木櫃雖小,百貨俱全」,就像一小型的流動商店。 二、賣好吃糖的──數十年沒吃了,依稀記得「好吃糖」是乳白色的,黏答答的,軟硬適中,有點像現在的牛軋糖,應是用煮的或蒸的,讓這些材料溶解混合,冷卻後便凝固成一片(塊),放置木板上,賣好吃糖的小販,肩挑兩籃,手持小鐵鎚和小削刀,相互撞擊,發出響聲,以此為訊,這是小朋友的最愛,可以用錢買,也可用酒瓶換,小販把削刀放在預設的定點上,用小鐵鎚敲擊,好吃糖便一片片削下,滋味如何,如同一般糖果。 三、賣麥芽膏的──小時候我們稱麥芽糖為麥芽膏,成品大都是小販自煮,溶解後倒入桶內冷卻而成,小販一到,成群的小孩尾隨其後,可用錢買,也可用壞銅舊錫換,小販左手拿著竹籤,右手以拇指與食指拈取,而後纏繞在竹籤上,成一圓形的棒棒糖,小孩子買了之後,放在口中,或含或舔,細細品嚐,捨不得一口吞下。 四、賣霜枝的──金門人所說的霜枝,就是冰棒,台灣人稱為枝仔冰,在當年還沒採用冰筒之前,賣霜枝的都是背著木箱,手持搖鈴,為了防止冰棒溶解,箱內以層層袋仔布包裹,記得我讀國小時,教室在二樓,趁著老師不在時,我們把五角丟下樓,賣霜枝的就把冰棒丟上去,這樣一丟一接,幾乎萬無一失,想來還真有趣。 五、剃頭的──記得兒時理髮,不必遠赴理髮店,每隔一段時日,「剃頭的」便會出現,手提一木箱,走訪各村里,木箱內裝著簡便的理髮用具,主要的是剃刀、推剪、梳子、毛刷、磨刀皮,其餘如毛巾、臉盆、椅子,則用自家的,非常合乎衛生,這家理完換他家,大人小孩一起理,一個三、五塊錢,亦頗經濟實惠。 六、賣燒炸粿的──浦邊有位人稱「泰山」的先生,所炸的炸粿,香酥可口,如今回顧,似乎還口齒留香,主要原料是海蚵、高麗菜、麵粉和蔥,攪拌之後油炸,再沾醬油等佐料,大小如今日之碗粿,小販用鉤籃提著,每到一處,不到一下子功夫,隨被搶購一空。 七、牽豬哥的──以前農村社會,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養豬,兒時常見一位先生,左手牽著一隻又肥又壯的豬哥,右手持著一支樹枝,一村走過一村,尋找需要配種生育的母豬,每在一處,牽豬哥的先生就會運用純熟的技巧,輔助豬哥與母豬進行交配,完畢之後,母豬主人要付費,有些小孩非常好奇,常會跟隨觀察整個過程。 八、賣蚵仔麵線──「台灣的,蚵仔麵線,一碗兩塊半」,當年只要登陸艇一抵金門新頭碼頭,成群提著鉤籃的婦女,早已等候多時,飢腸轆轆的乘客迫不及待地大啖幾碗,尤其是寒冬,熱騰騰的蚵仔麵線一下肚,隨即暖和起來,精神倍增。 九、賣魚的──魚販大都來自陳坑、尚義、料羅、漁村、溪邊、新頭等地的討海人,自捕自售,肩挑兩籃,攜帶秤子,主要的漁貨是黃隻、白魚、大頭魚、青鱗、馬加等,許多家庭主婦只要見到賣魚的來到,都會出來選購一番,一則魚類新鮮,二則價錢公道,也不用去擠市場,真是方便,一舉數得。 十、賣蚵的──記得小時候,常有賣海蚵的沿村叫賣,也許是位小女孩,也許是位老阿嫂,她們手提鉤籃,內以小碗裝盛海蚵,一碗一元,她們都是自產自銷,天未亮就要下海剷蚵,回來還要剖殼,然後再去兜售,說來也不好賺,純是靠著苦力與時間換取得來。 十一、補雨傘、磨菜刀的──在物資缺乏的年代,雨傘得之不易,如有破損,亦捨不得丟棄,能補則補,能修則修,當年就有補雨傘的小販流動鄉里,技術一流,可為顧客換支架、補破洞,收費低廉,另外,他也附帶磨剪刀和菜刀。 十二、賣金紙和麵線的──有位盤山人,人好又老實,肩挑兩籃的金紙和麵線,五鄉八保、跋山過嶺,不知走了多少村莊,但都很有規律的來到浦邊,母親是他的長久顧客,可用錢買,也可用土雞蛋換,另外也賣火柴和肥皂。 在交通不便、經濟蕭條的年代,有些鄉下人足不出村,從未去過後埔,逛過大街,故而日常所需,相當仰賴這些小販,無怪乎當年小販,形形色色,源源不絕。然而,隨著時代的進步,交通的發達,靠著苦力的挑夫,有些早已絕跡,有些則逐漸轉型,取而代之的是機車、三輪車、小貨車的流動攤販,他們以車代肩,與早期版的小販,前後兩相對照,顯現截然不同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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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不容扭曲,史實不容誤導
──走過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 近幾年來,陸續拜讀幾篇關於特約茶室的作品,以及電子或平面媒體的報導。從這些作品和報導中,我深深地發現到,當他們訪問曾經在某一個茶室擔任過管理員或工友時,所涉及到的只是某茶室的一個點,並沒有涵蓋整個特約茶室的層面。譬如:一個長久在庵前茶室擔任工友者,他如何能瞭解到金城總室的營業狀況及工作情形?又如一位在僅有六位侍應生的小茶室,擔任短短幾年管理員的退伍老兵,對整個特約茶室的文化能知多少?但為了要凸顯他是「行家」以及對特約茶室的「深入」和「瞭解」,便加油添醋、胡謅一番,讓訪問者誤信為真。而部分文史或媒體工作者,若依他們的年齡層次,以及家庭、社會背景而言,又有幾位到過特約茶室的?因此,受訪者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寫,並沒有善盡求證的責任。這種作為,表面上看是在保存史實,實際上卻是在摧殘史實而不自知,不僅可悲,也讓人感到遺憾。 最後,來重談一下「八三一」這個問題。 有人說,「八三一」是「軍中樂園」的電話號碼,後來就變成了「特約茶室」的代名詞。在我進入政五組辦公後的幾年(大約是民國六十一年左右),也曾經聽到有人這樣說過。所以在︿山谷歲月﹀一文中,便曾氣憤地向那個問特約茶室電話的「副將軍」(駕駛)說:「所有茶室都是八三一!」其實,當時各特約茶室的電話號碼都是「○一八」譬如:金城總室是「西康五號○一八」(政委會總機),山外茶室是「西康六號○一八」(港指部總機),小徑茶室是「康定○一八」(金中守備區總機),成功茶室是「西康三號○一八」(官兵休假中心總機),沙美茶室是「吉林○一八」(金東守備區總機),庵前茶室是「西康七號○一八」(三考部總機),東林茶室是「新疆○一八」(烈嶼守備區總機):::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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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為什麼來金門
──碉堡藝術觀後感 我相信,砲戰下的傷口,經過紗布的包紮是會癒合的。 金門,海岸最前線。我出生的年代,早已過了砲聲隆隆的八二三炮戰,其實也不是無從了解當時的驚慌,爸爸腳上的結痂,就是在砲彈的追擊下所留下的。「單打雙不打」警鈴聲響起,大家四處逃竄躲進了暗濕的防空洞,軍中所分配的米糧早已發霉蟲蛀了,那樣的年代,只有聽天由命的無奈;飛躍了時空,碉堡依舊鞏固地在海岸,少了軍人、槍砲,湧進的是好奇的觀光客們,它就是一段活的歷史,牆上那一個個經過砲彈轟炸的坑洞,似乎述說了這個血淚故事。 因為碉堡藝術展,讓我用了不一樣的心情去觀看那些從前冷冰冰的碉堡,藝術家們利用他們各自不同的手法,讓碉堡呈現與以往不同的風味,十八個藝術作品,象徵、超越意識形態,又兼具美感,不一樣的感覺,卻同樣牽動人心。 一、軟目標 由藝術家汪建偉先生以另一種風貌詮釋這一座大碉堡,座落於古寧頭慈湖。厚厚的海綿取代了鋼筋水泥,進入這樣的空間,覺得溫暖而不是冰冷,這樣軟綿綿的世界裡,沒有了肅殺的恐懼感,只有和平。「時間被包裝了,失去了我們具體的時間判斷」汪建偉先生這樣寫的;的確,當我走出碉堡時,再看一次它的外貌,迷彩的油漆、周圍的雷區,我都忘了剛才那樣的空間,曾是守衛國家的據點。海綿築成的城堡,吸收了原本空蕩的回音,外界的聲音都變小了,腳步也因為海綿而減緩了,在這樣的世界,心靈異常的平靜:::: 二、花凋 知名導演蔡明亮先生利用他對電影的敏銳度,設計出這極具現代藝術感的空間,碉堡坐落於林厝古戰場的營區。童話世界裡的花朵點綴在雜草亂木中,那樣搶眼、不搭軋,卻又顯得有些虛擬的真實感。黃昏時刻,偌大的碉堡更顯得那樣陰暗,巨大的蔣公雕像面向著砲口處沉思著,紗布纏繞著砲口象徵著戰爭的傷口是會痊癒的。 我喜歡這樣意識型的表現手法。兩邊彈藥庫吸引了我的目光,蔡明亮先生利用這樣的空間製作了一場劇場表演──花凋,小小的空間就像是牯嶺街小劇場那樣,只是桌子變成了舞台,甚至延伸至牆壁的握把上,毫無對白的戲劇,演員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是他們傳達的語言,這樣的表演震撼了我的心。相較於台北─藝術文化較落後的金門,這樣的劇場安排,真的很難得,尤其更結合了金門獨特的戰地風情,真的感覺好貼近、好親切。 三、透透氣 曾榮獲國家金獅獎的藝術家──謝素梅女士,將螺旋槳與碉堡巧妙結合,塔山一號堡終於發揮它的作用。 離地150公分、垂吊在碉堡頂部的螺旋槳,佔據了整個空間,任誰也無法進入。風扇的旋轉造成空氣的流動,也吹散了碉堡內的濕悶氣息,扇葉轟隆的聲音,在耳膜不停地震動,莫名的焦慮感油然而生。150公分的距離,是一般人的平均身高,大風扇劃出了自己的圓形城堡,似乎只要靠近,就會慘遭腰斬的命運,我沒有勇氣再向前一步,只是在一旁觀看著,吹拂來的空氣帶點黃土味。 四、音樂視覺 早已慕名譚盾的音樂才華,他所作的音符將電影「臥虎藏龍」彰顯的更具中國韻味,而塔山三號堡也在他的創作中,隨音樂爆發出生命力。 砸鋼琴的巨大音響從碉堡那一端漫延,琴弦劃出了不和諧的音調,比貝多芬命運交響曲更震懾我的內心,震耳欲聾的砲聲應該也是這樣吧?!碉堡就像音箱,把聲響放大了,我的聽覺神經似乎也跟著起舞,傳達到了大腦,回音就在腦內翻滾著,反應出不安的情緒;無法想像,這樣砲聲的轟炸下,每個人能在夜裡安然入睡?我只想趕快逃離碉堡,雖然沒有死亡、哀嚎,訊息傳遞似乎一直在聽覺神經與腦神經之間重複著,直到機車駛遠,遠至那些巨大聲響不在我耳際作祟,心才靜了下來。 在異鄉的求學日子中,總會在街頭上找尋著與金門相似的景物:緩慢生活步調、木麻黃街道、過境候鳥,只是當我吸入空氣,我才醒悟──這兒不是金門。自從上大學後,真的好少機會講金門話了,其實不難發現我們的台語跟台灣的台語真的很不一樣,台灣所操的口音有些上揚,「離鄉不離腔」,這是一位解說員跟我說的,也許是下降音更讓人覺得平穩安心,我的確比較喜歡我們的金門音。 我的故鄉─金門。從飛機俯瞰,黑白參差的花崗岩、方塊格子的高粱田,這樣熟悉的味道,讓我在異地患了思鄉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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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鳴
遠處的鐘聲響起, 在氧的推助下前進著,傳播著, 進入了我的耳裡, 溢滿了我的心底, 在我心底深處引起陣陣的漣漪, 一圈又一圈地, 渲染開:::: 心底彷彿也敲了鐘, 鐘聲彷彿也擴散開, 從心底傳至全身, 然後閉上眼, 再用全身去感受那鐘聲── 那是種很舒服的感覺。 是共鳴吧! 一種令人沈醉的共鳴:::: 鐘聲從耳朵進入我,試著感受我,了解我, 在我體內搜尋; 我把自己融入鐘聲,試著偵察它,觸及它, 在聲波中徘徊著; 於是,我在聲波中溶解, 一圈一圈地擴散開:::: 鐘聲亦也在我體內分解, 一聲一聲地傳播開:::: 那是共鳴! 一種無以倫次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