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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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太武山
0.8K的彎處,黃黑相間的塊狀石頭,有著一定的間距,守著彎道,臨著懸崖,木麻黃與相思樹穿插林間,她有點懼高症,總是維持著一些安全的小距離,站在這裡歇息,看著遠處聚落,就像與朋友之間,她不喜歡有閨密,羨慕古人說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她真期待有那麼一杯水,可以解人生的渴。 那年她20歲,還敢坐在那裡,大弟為她拍了照片,是冬天,有一條毛料混色的圍巾,迎風飄著,她在台灣唸書第一次回鄉,正走在夢想的路上,照片中的她漂亮而羞澀,前途無限,擁有知識般的剛強,世界正在向她伸展,有無限的憧憬。 家鄉習慣正月初九爬太武山,母親照例做了紅龜粿、天公圓,她喜歡小小的紅粿印著錢幣的,或是羊圖像的,她喜歡一次剛好能吃完的小紅粿,小巧可愛的,她不貪心,這些年她在市場曾看過天公圓,但都沒有母親做的好吃,母親內餡用綠豆沙,三角形的尖處會用小剪刀剪開,摺下來四瓣的中間擺顆白色的珠,當然是用糯米做的,她喜歡幫母親剪開像花瓣似的紅粿,讓母親誇她手巧,紅粿對她來說就是節慶、喜慶的代表,到了這個年紀,她還是喜歡到市場買粿,送給別人吃,彷彿在傳頌著母親的愛。 太武山沿線的植物,許多金門原生種,她會跟著植物老師來爬山,採集樹葉回家認識植物,可惜過了幾天植物漸枯,終至她認不出來了,她不喜歡強記,喜歡隨興的感動與文字記錄,對於空間與物像,對她來說是折騰,就像在金門老街上遇到了熟人,迎面而來的當下,她總是張冠李戴,連錯名字,她不是故意的,就是認不了人,或許是她的心猿意馬無法專注,或許是理性與感性的不協調吧。 但這條路,她走起來,往昔的回憶就上了心頭,像跑馬燈,兄弟姊妹小時候的臉孔輪番出現,當時多麼的快樂,她常常感謝母親為大家找了11個手足的伴,在成長的路上不寂寞,但就像這條彎路,彎啊彎著,距離有寬有窄,像手足情誼,慢慢的有濃有淡了。 民國60年吧,大姐和姐夫在毋忘在莒證婚,政戰美術系的姐夫,在金門日報當記者,英姿煥發,可惜根據母親的說法,小毛頭們都沒有去參加婚禮,這麼一大串,有的流鼻涕有的穿褲檔,鐵定是要留守在家的。我跟大姊差十歲,當時婚禮的記憶不深刻,只記得當記者的姊夫人很好很疼愛我們,帶著相機,幫我們拍了不少照片,在戰地政務物資缺乏,多所限制的年代,幫我們留下了許多可貴的照片,是早期金門生活的寶貴資料,小時候幸福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物質,我們仍然有著很好的情感,每天玩耍或是聊天,母親總是克盡職責的餐餐煮飯給我們吃,那一大鍋鹹稀飯,圍著緊張肚子餓的孩子們,在客廳歡樂的搶吃著,一碗接一碗,其實搶到兩碗就算是勝利者了。 記憶像微風,吹著吹著,在這條綠蔭的山坡道上,有人喜歡倒著走,說是比較不傷膝蓋,她好想時光也能倒著走,還給她一屋子的兄弟姊妹。她已經到了母親離開金門的歲數了,而她則是回到了金門,繼續啃蝕著過往的記憶,陪她度過下半輩子,她喜歡爬山,思緒隨風自由的來回穿越,寄託在山谷的白雲藍天中,靜語是她最近喜歡的情境,這種狀態讓她感受到自然的聲音,體會著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淡靜。 倒影塔旁的slow(慢)標誌,她多想時光也能慢一些,想要重拾有母親的歡樂季節,1.3K的順坡,樹影中風強了些,抵達鄭成功觀兵的制高點,蟹眼泉對著中興在望,她慢了下來,天藍無塵,白雲翻飛,像極了父親畫在古厝門楣的鳳凰,點綴著破舊的古厝,但有著一屋子的兄弟姊妹,父親喜歡多子多孫,卻辛苦了母親的照護。 遠遠的看到海印寺在右邊山谷,往前走一個坡就是1.5K的毋忘在莒,民國41年蔣中正題,蔣公常來金門,有17台階的高度,想像當年大姊的青春交給姊夫,像山一樣高的誓言,想起我高中第一學期的學費也是寫信給姐夫得到的幫助,大學第一學期的學費,同樣在夜裡,走進姊夫的家,告訴他們我的讀書夢,半工半讀的時間好快,我的堅持才有今天的自在,順著山路再往下走,看見海印寺了,今天想去參拜一下觀音菩薩,母親最愛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了。 這一路上有許多春天的花開了,黃色的梔子花、白色的蔥蘭花,走著走著,她的記憶也到了春天,屬於她的季節,一切的回憶都是如此的美好,記住一些美好,把不開心的故事忘掉,腦袋不想囤放太多悲傷,這一路有上坡就有下坡,偶爾碰到朋友打聲招呼,一個人按照自己的步調,不疾不徐的走,停停歇歇,平常她是爬到累的時候,便往山下迴轉,不想勉強自己,不想每天抵達目的地,太武山是她會想念的地方,也是她調整自己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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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失台胞證
我回:誰知道我會在幾個小時後掉了台胞證呀!還要我們在堂哥家所屬派出所備案開張證明,當下想到的就是晚上小妹台灣時間下班,翻拍身分證,走出管理局,堂姐請吃中餐後,下午再回管理局,再轉往另一邊有面試人員面試,告訴我們需要準備當地的居住證明跟台灣身分證影印,出來後我們轉往對面的清昭陵參觀,結束幾個小時後的折騰。 那天晚上小妹從台灣拍好身分證,透過we chat傳過來,趕在小妹上英國前傳過來,妹妹說:可以補發一次性的台胞證,因為小妹在旅行社上班,所以知道詳情。 8日在瀋陽大堂哥家的管轄派出所備案還有填寫暫時居留地的證明,把前一天拍好的照片拿出來,這時候員警說:要當下拍照為主,我們同聲回:這是昨天在出入境管理局拍好的,難道媽咪跟我相隔一天,容顏會差很大嗎?我氣著理論,我想打人呀!大堂哥也是火了直接開罵:不通人情,搞到我們灰頭土臉的,硬著頭皮出去找像館再拍一次照片,那兩天拍照、影印所有費用都是大堂哥支付,當地拍照貴,影印費更貴呀!剛相認的大堂哥不好意思要我們買單,通通包辦,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回派出所交齊照片跟台灣身分證影印,員警說:還要請我們到三天前居住的旅館再開張證明,於是,我們留下媽咪待在派出所等待,堂哥跟我火速搭計程車到之前的旅館開證明,然後火速搭計程車回到派出所,所有的照片、證明、相片都備妥,卡在員警要下班?因此只好留下聯繫電話,等待第二天拿證明,只是開張在地居住備案證明用的,我兩天拍兩次照片,跑上跑下出證明。 9日終於接獲電話,再度到派出所把所有證明備齊全,趕往出入境管理局,終於拿到號碼單,還是一陣漫長等待,輪到我了,我說:我要補發一次性台胞證,櫃台承辦人員說:不可以。我回:不都是這樣嗎?櫃台承辦人員居然說:就不承認妳們台灣,不要補發一次性的台胞證給我們,硬要我們重新補發新的,一個人人民幣500、兩個一千。我說:不合理呀!跟櫃台承辦人員起了爭執,此時,大堂哥火力全開的開罵:不便民,人家大老遠從台灣第一次回家鄉認親,你們這樣對待人家,出個證明跑上跑下的,還跟人家說:不承認台灣。這時候我悠悠地回:你們去跟我們總統說明吧!別欺負我這小老百姓。最後我妥協辦了張5年的多次性台胞證,等待下午時間到來,終於到了移民官那邊,蓋好印章就可以等待了。 6月12日終於辦理好台胞證,開心到達,還不是當場可以拿,我回:我不是人就在現場嗎?櫃台說:還要額外收快遞費一個人人民幣50、兩個100。因為大堂哥突然晚點到櫃台,當然是我買單兩本1000塊錢人民幣的台胞證,說真的:也不能讓堂哥付錢,因為自己掉的,所以自己付了這筆錢。因為待著幾天有這個地陪大哥,跑上跑下的周邊車通費,吃喝都是堂哥買單,沒道理要堂哥額外花費了,堂哥也是很認真地陪著我們辦理,否則吃喝拉撒睡,額外增加我的負擔。 整整七天下來的奔跑,唯一欣慰的是台胞證辦出來是寫「遼寧省」不是廣東,在台灣辦台胞證給的幾乎都是在廣東的,最近班機可辦理,而我們在瀋陽掉台胞證,算是在爸爸遼寧家鄉的紀念品。好快,整整五年過去了,我們在爸爸家鄉補辦的台胞證,也在六月到期失效,大連堂哥堂姊想來台灣,卻因為這兩年多的疫情打擾,而始終無法成行,這張台胞證,媽咪還有我留下一次難忘的奔波補辦台胞證辛苦的酸甜苦辣回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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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去高原
那是一次跋涉。 在報名參團之前,先去拜訪曾經為我看病的主治醫生,問她像我這種情況是否能去西藏?上次住院期間,多虧她的精心治療,我才得以康復。對方沉吟一下說道:去做一個CT,再查一下肺活量。做了檢查,看完報告,她點了點頭:OK,去吧,儘量別爬高。 退休以後的首次遠行就這樣開始了。去西藏是我多年的夢想,趁著腿腳還能走動。 列車漸漸駛入高海拔區域,車廂開始彌散式供氧。這時,有人興奮地喊了起來:你們看、你們看!只見他的幾袋方便麵變得圓滾滾的,就像充了氣的氣球一樣。正在說笑之間,忽然,傳來尼泊爾發生8.1級大地震的消息,說是波及西藏,拉薩震感明顯。團友聞之色變,一是考慮人身安全,二是覺得此次旅行是否因此而生變數?第二天出站以後,都去詢問接站的導遊,導遊是個藏族小伙。他淡淡地說;那邊離拉薩還有幾百公里呢,沒事。放心睡覺,行程照舊。大夥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入住之後出門吃飯,開始覺得不大對勁。腦袋沉甸甸、腳下軟塌塌的,什麼東西塞進嘴裡都沒味道。本來以為一路睡在上鋪爬下爬上沒休息好,後經導遊一語點破:你這是高原反應知道麼,多喝水,別洗澡,早休息。拉薩海拔3650米,北京才多少?原來如此。其實,我知道所謂的高原反應,但是不知道居然來得這麼快。進藏之前吃過兩天紅景天膠囊,看來未起作用。於是,遵囑當晚早早躺下。 好夢沒有多久,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將我吵醒,再也無法入睡。本來以為夜半時分總會停歇吧,沒有。而且愈演愈烈,似有通宵達旦的架勢。只得下樓去找前台服務員要求解決,小女孩無奈地說:隔壁是家歌舞廳,找過他們多次,人家不理會。過去還為這事報過警,也沒解決得了。我嘆了口氣回頭一望,大堂的沙發上蜷著幾個男女,彼此點了點頭,想必都是給震下來的。 清晨登車啟程,直到這時候,樓上終於偃旗息鼓。眾人為此大倒苦水,藏族小伙在顛簸中連連道歉,同時保證回來換個好點賓館。 途中經過米拉山口,這裡海拔5013米,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登臨如此高度。欣喜之餘,我發現自己這麼一折騰,到底還是感冒了,不斷咳嗽。可是又不敢喝太多的水,因為路上不是想停就停的。結果咳嗽就像昨夜的噪音一樣,分貝變得越來越強。行前上網查過資料,在高原一旦感冒,很容易發生肺水腫,出現這種情況非常危險。對我這種肺部還有病根的人恐怕更是如此。到了林芝,草草吃罷團餐(石鍋雞!),一同出行的妹妹陪我前往地區醫院,當地醫生很有經驗,量了血壓、測了血氧,接著開藥。同時告知沒有大礙,但是如果發生呼吸困難或者痰中帶血,必須馬上就醫,不能耽擱。心想好歹到了林芝,這裡海拔較低,我的高原反應和感冒應該會有所緩解。 當晚睡的並不踏實。本想在賓館多歇一天,只要別影響參觀布達拉宮的重頭戲就行。這種情況下,總得有所取捨吧。可是藏族小伙上來了,勸我還是隨團一塊出行,說是雅魯藏布江不去太可惜了。多帶點水,中途需要方便可以隨時停車。到了景點有電動車代步,不用走很多的路。又說他們曾經做過一個統計,入藏的遊客,二次再來的很少。今天不去看看,將來肯定後悔。人家的話都講到這個份兒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當我回到拉薩,狀態還是不行。布達拉宮的上千節台階,爬得差點吐血,甚至產生一種是在花錢玩命的感覺。直到臨走的前一天,我才恢復常態,嘗了一下拉薩啤酒,味道濃郁的當地啤酒。這時已經入藏一周了,唉。 顯然,以上這些文字像是一篇受難記。那麼,難道就沒有一點高興的事嗎?還是有的。 人們常說:南迦巴瓦峰終年雲霧籠罩,從不輕易露出真面目。這次終於賞臉退去面紗,運氣還算不錯。 景致秀麗的南伊溝,靠近中印邊境的地方,見到所謂的麥克馬洪線,回溯一段不能忘記的歷史。 偶得一枚火供天珠,不過價格不菲。 藏香豬、炒青稞,好吃。 遙遠而又神秘的西藏。有生之年,我會再去一次,好好寫一篇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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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蟬唱逸趣多
假日,偕內人去登獅頭山,耳畔不時傳來蟬兒「知了、知了」的鳴唱,增添不少熱鬧氣氛。 清亮的蟬鳴,勾勒起不少童年的回憶。小時候住在鄉下,捕蟬是童年的有趣活動。捕蟬的方式非常多樣,用網子捕、瀝青黏或者徒手捕捉,花樣百出,最重要的是,必須眼明手快。其實,有沒有捕捉到並不重要,開心的是,與玩伴在原野找到歡樂時光。 循聲找蟬,可檢測自己的聽力與視力,蟬的種類非常多,一般常見的「臺灣熊蟬」,黑色身軀和樹幹顏色接近,較難找,而且警覺性較高,接近牠時會停止鳴叫,有時也會立即飛走。另一種是綠色的叫「草蟬」,反應比較遲鈍,較易得手。奇怪的是,蟬被捕之後,就不再鳴唱;的確,萬物在適合的空間,才能展現其生命風采,蟬應讓其留在樹林間,讓他盡情歡唱,增添大地的熱鬧與活力。 現住家附近,有兩棵鳳凰木,夏天時也常會傳來陣陣蟬聲,剛開始覺得有些吵雜,漸漸地,習慣了,反而覺得這些聲音宛如跳耀的音符;想想,現在要在都市裡聽到蟬鳴,談何容易?聽聽蟬唱,回味一些童年記憶,多麼美好! 讀小學時,有一回暑假班導師帶大家到校園找蟬,「蟬是值得研究的昆蟲,牠的成長十分奧妙。先將成卵附著在樹上,卵化成幼蟲後,再遁入泥土裡,吸食樹根的汁液來維持生命,羽化成蟬的時程,依其品種不同,長短不一,最長的要在地下苦熬十七年……」老師為大家解說蟬的蛻變過程。多麼漫長的時間煎熬,難怪重見天日時,如此開懷歡唱。 大自然充滿奧秘。其實,公蟬引吭高歌,最主要是為了繁衍新生命,透過嘹亮的聲音吸引伴侶,共同達成天賦的責任。古人詠蟬:「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牠們在短短的生命裡,克盡職責,完成傳宗接代任務,執著的天性值得肯定;對照人生,何嘗不是如此,不在於歲月長短,更重要的是全心全意煥發生命的風華。 夏日,走訪山林,聽聽蟬鳴,充滿活力與熱情的音符,依稀傳來歡喜與恬適的能量,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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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失台胞證
人不親土親,是我2017年跟剛相認的大連親人們的感受。因為是突然的被親人找到,所以我內心忐忑的帶著媽咪正式回爸爸家鄉,回到爸爸鮮少提起的故鄉,出門在外,尤其是旅遊,最怕碰見的是證件、護照遺失,那真的是一極其麻煩的事情。 2016年10月,突然接到電話,告知大陸有親人找?之後見面拿著爸爸僅剩的一些資料比對,知道爸爸大連有親人,50歲第一次回爸爸家鄉,於是第二年回大連認親,在瓦房店整個家族聚會後,第三天去三爺孫子大堂哥瓦房店農村的家,之後再轉往小堂姊家。在小堂姊家住了一晚上,三爺孫子大堂哥、四爺孫女堂姊:提議我們要前進大堂哥在瀋陽的家,結果拜訪的當天晚上,媽咪跟我的台胞證就掉在出租車(計程車)上。起源於:一早要搭高鐵,我沒帶台胞證,結果小姐夫又開車帶我回去拿,而我還沉浸在台灣的氛圍思考中,因為台灣小,買車票、機票幾乎沒用證件購買,兩岸的規矩沒弄明白,中國地方大又跨各個省份,而有了這件烏龍事件。 順利返回小堂姊家拿到台胞證,之後趕往高鐵站跟大家會合,天津堂姊說:中餐我要請客,因為我耽誤大家的行程。於是,中餐我請大家簡單吃。天津堂姊支付三天的旅館費用,梳洗好之後,傍晚搭計程車拜訪堂哥,我搶快付計程車資,我要媽咪代為保管小零錢包加上台胞證,於是悲劇發生了,台胞證就這樣跟媽咪一來一往中給掉在車上。我怪媽咪沒拿好,堂姊罵我:「活該,馬大哈(天津話),意思是馬馬虎虎,生活大大咧咧」,天津堂姊說:因為媽咪有歲數,不該讓她保管東西的。 於是,6號一早,在旅館等待大堂哥來接我們去警察局報案,搭上計程車往飯店附近警察局,警察問:我們搭哪一輛計程車?我們哪裡知道搭哪一輛計程車?接著警察說:跑錯派出所,要到大堂哥家附近的才可以,不是到飯店這邊的?走出派出所,堂哥堂姊提議:先去拜訪瀋陽故宮,明天繼續辦理,或許因為堂哥是在地人,佔著優勢的沒有害怕,一面參觀當地景點,一面想著辦理後續。 7號一早,堂哥又帶我們搭計程車趕往另一處的派出所,結果東問西望的?因為看著我們手持台胞證關係,這家派出所又幫我們連繫另一家派出所。之後,我們走出來等待他們派車來接我們,等了好久,終於!是一輛警車開過來?我一瞧見警車開來,笑翻了蹲在地上喊著說:第一次上警車?還是在爸爸家鄉,天津堂姊回說:我大妳6歲,我也是第一次上警車。沒想到75歲大堂哥開口說:我都75歲,也沒跟警察打過交道。反正都是我們的第一次,有點像是快打部隊那種,警察下車詢問好,要我們四個人都上警車,我回:一定要搭嗎?因為在台灣從未搭過警車,這感覺好丟臉呀!警車上,警察們熱絡好奇跟我們詢問:歡迎媽咪跟我回遼寧blah blah!也對我們台灣好奇,一直問,沒多久到達更大一家和平分局太原街派出所,也是等待非常久,都要失去耐性,終於輪到我們了,詢問一番後,最後要我們轉往內出境管理局。 就是等待好久,不就是上瀋陽管理局這麼簡單,搞得好複雜好複雜。到瀋陽出入境管理局,先拍好照片,等照片洗好,上樓找相關單位,堂哥、姊輪番用東北話說明,沒多久換我上陣,承辦人員要看我們的台胞證?我驚回:就是掉了台胞證才著急辦理,怎麼問我台胞證呢?此刻突然想著,我在大連高鐵站拍了自己的台胞證,但沒拍媽咪的,所以給承辦人員看,她反問我:為何沒有連媽咪的一起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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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搶灘料羅灣海上長泳
一樣的藍天白雲,一樣的花香四溢,滿樹的蟬鳴鳥叫爭相共鳴互不相讓,悄悄的,夏天來了。豔陽下金門縣舉辦一系列夏日活動已如火如荼熱烈展開,搶灘料羅灣海上長泳訂於2022年7月17日,公告一刊登,兒子興沖沖的囑咐我幫他報名。長泳賽程分800公尺、1500公尺、2500公尺三大規格,斟酌體能自由選擇,大家踴躍參加共襄盛舉。 2022年搶灘料羅灣海上長泳(如圖),因疫情嚴峻停辦一年,今年在大家殷殷期盼中隆重登場,是日晴空萬里風光明媚適合郊遊踏青的好日子。年輕族群自然瀟灑騎著機車倆倆相載,泳裝、浮球、浮板全副武裝緩緩前進料羅灣82據點;活動現場生龍活虎的帥哥美女同聚一起說笑聊天一片歡樂,好友相見互相打氣,祈願一切平安,游出美麗游出健康讓明天會更好! 難得的喧騰驚動草叢裡的螞蟻,成群結隊爬過放置地上的衣物、鞋襪、飲料……展現旺盛的生命力,久久未曾遇上小鮮肉的蚊蟲更是喜從天降,聯袂出勤魚肉鄉民!唯有蛙人部隊堅守軍人本色莊嚴肅穆蹲坐草地上屏氣凝神,等待衝鋒陷陣力爭上游的那一刻!槍聲一響各機關團隊一一經過「奮鬥到底凱旋而歸」黃色拱門往前直奔與大海相會。 今年的海上氣象風向較強,強風颳來浪裡白條翻騰不已,千變萬化的海象危機四伏令人心生畏懼,強浪夾雜著泥沙席捲而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濺起的浪花相互撞擊群起飛揚;有些泳士是初體驗想嘗試海泳的緊張與刺激,初次下水正想與夏風同遊大海,卻被圓滾滾的大浪翻山越嶺直撲而來,還沒小試身手即被後面大浪直挺挺送回沙灘邊,驚嚇之餘打消下海的念頭,期待明年的海泳會是個風平浪靜的好天氣;有些還沒站穩又被下一個浪頭襲倒,起身再試建立信心,不信身經百戰的泳士會被這小小浪頭難倒! 炙熱的沙灘上遙望汪洋大海,身心靈極為活耀的泳士們把自己拋入大海跟著大浪翻滾,在大海中載浮載沉朝向目標奮泳前進。整片海域臥虎藏龍熱情洋溢,在陽光照耀下朝氣蓬勃閃閃發亮!這群海裡蛟龍平日訓練有素,理性、體能、膽識相結合才能胸有成竹輕而易舉征服大海,回程時高舉雙手帶回挑戰成功,難掩興奮之情,藏不住的喜悅摘下今日的榮耀。 充滿信心的兒子也撲向大海穿浪而過泳往直前……忘了叮嚀他不要太堅持,發覺不對要速速返回;大海深邃波濤洶湧我看了看心中七上八下坐立難安,不知兒子游到哪裡了,不知渴不渴累不累,一堆的不知縈繞我心,大太陽下直立海邊守望著大海希望他快快游回來,海面上顏色不同的泳帽起伏不定不知哪一個才是他,看得我頭昏腦脹眼花撩亂,忽然想起他是1500公尺,於是鎖定紅色泳帽,幾十分鐘後紅色泳帽也紛紛上岸,還是看不到兒子的身影,繼續鎖定紅色泳帽黑色泳衣橘色長方型浮球,一小時後,遠遠的海面發現完全符合兒子的身影趕緊鎖定目標直到他越游越近……越游越近,看清楚那是兒子沒錯,才把一顆大石頭輕輕放下! 回想前年(2020年)的海泳,那年我69.9歲,大會規定限制到70歲止,我正好攀住樹梢末端還可趕上報名,還可下海嚐嚐海水的鹹度,想起當年的海象平穩踏實,槍聲一響!大夥興高彩烈開心下水,我也跟著躍入大海並奮勇前進,顏色繽紛的泳帽漂浮著海面,有如一葉葉扁舟各憑本事遨遊大海;抬望眼離黃色目標已近在呎尺,只要加點油就可以繞過它游回去,風風光光游完750公尺,那是多麼美妙的感覺,說時遲那時快「涮」的一聲,光亮潔白的大魚以優雅之姿在我面前飛越,突如其來的大白魚嚇得我目瞪口呆忘了置身何處,待我回神過來準備繼續前進時,發覺我是穿著救身衣抱著浮板直接站在大海中,更奇怪的是全身開始抖動不停,來者不善的水母東飄西盪在我眼前悠游閒晃,滄海一粟的我竟然如此孤援無助進退兩難,只能舉手發出求救信號助我一臂之力,結束這趟家人極為擔憂的海上長泳!今天陪著兒子參加海泳,面向大海往事點點滴滴銘記心頭,感恩大海的慈愛寬厚,讓我從容脫困。感恩大地的包容,時時平安喜樂! 時光飛逝片刻不留人,時間來到9點50分,剛剛才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泳將們,一陣嘩啦啦之後已神色自若陸陸續續游回岸邊,圓滿達成今天艱鉅的任務,經過一番風浪的洗禮又加深泳將們的信心,回頭再看看大海,風浪依舊在大海卻有些孤寂;酷熱的太陽下我和兒子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慢慢騎車回家報平安!感恩所有,恭祝搶灘料羅灣海上長泳年年順風順水、風和日麗、圓滿成功! (稿費贈金門縣身障家長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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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上的樂友
我在臉書上的朋友本來是兩位數,後來漸漸變成三位數,至今也已經有兩三百位了,其中最常互動的除了親戚之外,就是一些音樂上的朋友,一起去做公益的朋友,還有朋友中的朋友,一群吹薩克斯風的朋友,以前在醫院或者養老院,於公益場合的時候大家盡情發揮,有許多美好的時光和回憶。 他們大部分是吹國台語老歌或是演歌之類的,而我的吉他比較走民謠風的味道,有人說我適合唱校園民歌,的確如此,我們五年級的是很適合校園民歌,即使是台語老歌,我們也會把它彈得像民謠風。有些是唱卡拉帶的,一片隨身碟在身,到了公益場合播放音樂就跟著高歌一曲。 後來發生疫情了,很多地方禁止或者停止音樂演奏或演唱,這些懂得樂器或唱歌的朋友減少發揮的地方,於是漸漸衍生出另一種表演方式,在臉書上面直播。常常利用週五晚上或者週六日,在某些定點就直播出去了。 直播的時候朋友們同學們都聚集起來了,好像是一場同樂會,有時候他們在山上的別墅做直播,有時候是在自己的錄音室,或者在一些觀光區也可以做直播,這種直播的樂趣跟現場非常類似。但是它的問題在於左上角的人數,阿拉伯數字常常在變化,也許有的人聽了一首就跳出去了,後面又有人進來,所以人數不斷在變化,當中如果吹奏的人太在意人數的話,可能心情也會受到影響。 某些朋友也邀集好友們去當街頭藝人,我也曾經到后里的老樟樹下跟班演奏,主要是彈奏伴奏。很多歌唱人才不輸職業歌星,才發現高手在民間!半天下來,打賞箱卻只有800元,我們四個人均分都還不夠車馬費。團長苦笑說:「我請大家吃火鍋吧!」團長收了800支付午餐1500,只有自我消遣快樂就好。 也有位錄音師朋友儀儀,她兼開了飲食店,給一些玩音樂的朋友們來演奏,也順便辦直播,那個感覺就像在歌廳演奏一樣,但是參與的人真的很有限啊,你說這些到底有沒有「錢」途?這個要看個人的想法,有的朋友是純做公益的,從來都不給投錢的,有的是靠這個維生的,當然很在意打賞箱。還有一些除了這個以外,還有很多的副業,例如小婷和老公阿和在山上的果園種了很多梨子,每到夏天梨子成熟總要為他們的水果打開通路,希望更多人來訂他的梨子,於是就在臉書上不斷地打廣告,拍梨子的圖片或影片。 其實她從春天的時候開始接枝,再來是疏果,果樹下不用除草劑而用割草機來除草,她的果園真是一個友善的農場,所以夏天的時候,梨子的銷路透過宅配管道行銷到各地,最主要都是她的親友以及音樂界的朋友,大家互相捧場,這是我看過一個最會做行銷的吹薩的朋友了。 另外一位臉書上的朋友劉先生,他們總是到育幼院表演,一群好友和他太太、小孩都會樂器,所以全家可以組成樂隊。他們的關懷和付出每次公布在臉書上,都令我感動,主要是他誠懇的風範,而我曾經不那麼想,我曾以為做善事積了一些福報,何必需要人家知道呢?何必需要大費周章拍了很多照片或影片,把它傳播到臉書上,讓很多人知道呢? 後來我漸漸打開心結,別人是在記錄他的生活,他的形象是一種行動,也許他也不在意所謂的福德,去做就是了,而且他在臉書上告知大家,他到什麼地方,有多少人去演出,也可以拋磚引玉,讓更多人知道,也一起藉由音樂來行善,這也是很好的。 所以我不再像以前那種想法了,像我這樣一個平凡的人,不善於記錄影像,我大多記在心裡,因為我們以前去唱的場次很多,最後就用更平常心去面對那些長輩或者是病患,用我們的歌聲去溫暖他們,而不需要每次都去記錄,去宣揚,這是我個人的想法,臉書上的樂友,我向你們行一個最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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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 來
光影,曾經交會 之後還是,靜默分馳 沒有誰可以依著誰 愛,是否還在? 還是很古典式地離去? 年華似水,川流著 後來,了悟到 獨行,不再獨行 還有疼痛與沉默伴行 還有感傷遺憾不勇敢 已然,情傷了 如此,不動聲色 就,拔河吧…… 等待,太濃烈的相思 歲月,太細碎的遠行 百千浮光,各自滄桑跌宕 彷彿聽聞天外叩問…… 和誰浮沉纏綿成 時空季節外的 誓?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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貘
我還在你的夢裡嗎? 是清醒前那模糊的光暈嗎? 還是在夢魘邁步之時 衝出的那一團 混沌嗎? 像黑洞無刻吞噬著編織的恐懼 你問我 這樣快樂嗎? 嘴角滲幾滴酸澀的融化糖水 還不夠明顯嗎? 人們沒教過你過度良善是多餘的嗎? 反正 這本來就是我唯一能為你做到的事 不是嗎? 你最近的夢都被黑色的墨淚包圍 你知道嗎? 我試圖把黑霧驅逐 至少在這個虛構世界有虛構的規則 這對清醒的你看來是荒誕的嗎? 如果 你在夢中終於發光 我已不再有留存的理由 那麼我還可以蜷縮在你的夢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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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趣
種茶,就是一門不斷學習的課程。許多自職場上退休的人也在這個場域,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春。如曾經是媒體工作者,退休後,蛻變茶農的廖吳金,來到南投魚池鄉,想找個寧靜村落生活,卻在當地認識了多位茶農而迷上做茶,在簡居生涯中陸續開發出多款風味獨特的茶。他的茶都以自然農法栽植茶菁製成,不噴農藥、不用化肥,保留了天然風味,其中小島紅茶源自臺灣原生種四季春,以紅茶製技法作出揉合花香、蜂蜜獨特風味紅茶;而為了研發「白茶」,也形塑了風味一流的口碑。 帶著鴨舌帽,手不離菸的廖吳金,癯瘦的身子仍經常穿梭茶園中。談起多年前,在一趟中國參訪兼推廣台茶之旅,嘴角仍泛出滿意的笑容。他說,在杭州永福寺,偶遇知客僧明行法師,師父喝了他帶去的幾款臺灣茶後,讚許不已,也直接點出了臺灣茶的盲點:臺灣茶種類多,獨獨少了白茶。 白茶是中國六大茶類之一,製作難度高,產量少。秘訣在於「重萎凋、輕發酵」六個字。回台灣後,廖吳金開始研發白茶,苦思「重萎凋、輕發酵」的意涵,邀來兩位自然農法製茶家游輝隆與謝其瀧一起研發,經過漫長測試,耗去數百斤茶葉,終於製作出茶葉呈墨綠色,但茶湯卻保持淡黃色、香氣濃郁,味道甘甜有蔗糖滋味的白茶,辛苦也有了代價。 廖吳金說,原來白茶採取自然農法栽植的茶菁,僅僅摘採清明前的嫩葉使用,均為一心一至二葉,要訣在於茶葉萎凋後直接烘焙,輕度發酵,製作技術難度高,產量少,價格可以拉高,依然供不應求。廖吳金與友人還發展出市面上獨一無二「咖啡紅茶」,是將咖啡嫩葉採用紅茶製作技術製作而成,沖泡次數可達四次以上,一年只採收兩次,種植面積只有兩公頃,年產量卻不到二十公斤,非常珍貴,曾經在世界咖啡創意競賽獲得第八名的殊榮。 另外,離秀才窩不遠的茶農江增平成功轉型,也帶出了茶園的另類生活文化。午後,前往南投時,數過三水,繞過產業道路,實際走了一趟。沿著老莊路經過東森山林度假酒店,即將抵達楊梅與龍潭交界的斜坡,道路兩旁的茶區不見了,曾經那麼執著於路邊撐住了茶農一點丁希望的茶樹,被比人還高的草遮蔽了,看不到茶欉也看不到茶農彎腰耕植的情景。佇立於荒蕪的茶園前,原本對臺灣茶願景不太樂觀的心情,突然揪緊起來。 緩緩爬過斜坡,前方是年輕男女賞景聊天的景點──乳姑山。乳姑山是一個小丘陵,遠觀時,兩個小山墩形狀如女子乳房而得名。因地勢高,腹地上走許多高架的電視台微波站。騎乘著的機車在厚生橡膠廠前的道路,右彎進入了景色宜人的龍潭三水村,穿梭茶園旁的徑陌時,遇見了另類的茶奇蹟。由於社區改造的成功,為默默無聞的村落注入新的活水,讓原是一片荒蕪的茶園展現了新機! 三水村從清末至今的百年農作物均以茶樹為主,尤以龍泉包種茶及椪風茶聞名,茶園沿途各類植物多達上百種,三水村前村長江增平深愛著這片土地,經常扮演導覽員安排一場又一場的農村茶場、休閒步道之旅,然而,三水村農家與農家間相距甚遠,原來也很少有飲食小吃,遊客少有前往,經過江增平的堅持與努力,成立休閒農場以來,在古厝下方終於誕生了可以提供客家美食的餐廳,慕名而來的遊客湧入,而農村人口也慢慢回流了。當他聽到村子裡的年輕人,看準了日漸增多的遊客之商機,有意回到這裡投資咖啡簡餐,連昔日紅極一時的影視紅星甄妮,也在這裡置產,打造個人的田園生活時,他臉上的笑容增多了,也感到驕傲,證明了多年來在社區的努力都沒有白費,汗水沒有白流。 江增平說,三水村有約五十甲的茶園,經過整體社區營造,當經濟價值浮現時,以前出外打拚的年輕人也回來了,願意留在這裡經營茶園,因為從現在起,茶葉可以自己零售,而不需要批發給中盤商,自己賺取應得的利潤,不但創造了附加價值也創造了農村的活力,口碑越傳越遠時,商機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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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的眷舍果樹
我讀小學三年級時,擔任軍職的先父遷調到澎湖馬公,我們一家八口就申請進入篤行十村眷村居住。 眷村的房舍是按軍階高低,區分為獨棟建築及合併建築,我家被安排於戶戶相連的合併眷舍區,佔地雖不大,但該有的庭院、前後門、客廳、側間房、主臥室樣樣具備。特別是廣闊的前院,是大人平日休憩乘涼、孩子嬉戲玩耍的地方。 剛搬進來時,庭院裡有棵二米多高的果樹正在開花,那些花的花萼呈現鐘型,橘紅花色,只是凋謝的厲害,一段時日後,樹上就剩下不了幾朵。我們初時因不識其果樹名稱,本沒太多關注,直到結出了渾圓碩大、色澤殷紅的果子,才慢慢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當下大膽的摘了顆下來,猴急的剝開外皮,但見果內的籽粒水紅晶瑩,忍不住舔嚐了一口,瞬間,一股酸甜可口的滋味盈滿了整個口腔。幾個妹妹見我吃得高興,紛紛過來搶摘,很快的樹上果子就被我們給摘光了。 接連幾年,那棵樹又結了幾次果,然而數量一次比一次少,或許是疏於照顧原因,幾年後,果樹就開始枯萎,也不再見花開了,從此就消失在我們的生活中了。但那些年,我們還是不知道這果樹的名稱,直到年齡稍長些時,才知道那果樹叫石榴樹,屬於價格昂貴的水果,現在想吃還不容易買到。 有天,我在吃木瓜時,發現木瓜很甜,我把幾顆木瓜籽,灑落在大門邊靠牆的土堆裡,試著看能不能長出木瓜樹,並結出香甜的木瓜。此後天天盼呀盼的,一棵小幼苗真的從土裡鑽了出來,又過了好一段時間,木瓜樹的形體出現了,而且不斷的往上竄長,慢慢的超越了門牆的高度。又見樹上的結果木瓜由小變大,數量由少變多。 我見其中一粒木瓜雖然外型短小,但外皮顏色已漸漸轉黃,我把它摘了下來,擱置了一兩天後,就心急地將它剖了開,把籽去除掉後,拿湯匙挖著吃。哇!那果肉真的甜美,比以往所有我吃過的木瓜還要好吃。我望著木瓜樹,用手指反覆的算著木瓜的數目,心中充滿了期待。 哪知才沒過幾天,一道強烈的颱風過境澎湖,陣陣呼嘯而過的強風、狂瀉如瀑布的大雨,把屋頂上的煉瓦都摧殘的嘎吱嘎吱作響,實在挺駭人的。當下我有股不祥的預感,擔心木瓜樹無法承受如此大的風雨。可屋外的颱風還在肆虐,儘管心急,終究得等風雨停止後才能出外看看結果。 好不容易等到風雨停歇過後,我帶著忐忑的心情走到了大門邊,卻見到了一幕讓我心碎的畫面。只見木瓜樹攔腰折斷,殘枝散落在地面,成型的木瓜果粒碎裂成糊狀,一時間揪的我心好痛。那是種被剝奪了幸福的落寞感,讓期盼轉眼成空的無奈。 自家的果樹沒了,我也沒那個心情繼續再種了。當下,我把注意力開始轉移到隔壁鄰居種的那棵芭樂樹上。 當年,我們那區的房舍戶戶只隔著道矮牆,梢探下頭,都可瞧見鄰居院子裡種了哪些花、養了多少雞鵝,這部分是沒有多少隱私的。 我的隔鄰男主人,是個空軍飛官,女主人是國中的女老師,長的非常漂亮且很有氣質,聽說出身於當地的大戶人家,爾後,說巧不巧,居然還成為我國中時的導師。 我家剛搬過來時,與她一家還不熟識,但我對她家的芭樂樹卻曾經注意過很久。她院子裡種的芭樂樹,是棵年代久遠的老欉,幾乎覆蓋了她家整片院子,散開的枝枒甚至泛過了我們牆的這頭。 每到結果期,枝條上的芭樂結實纍纍,負果而垂盪的條枝隨風擺盪著,勾引著我們這群小孩子的目光。初時,我們還謹守著分寸,小心翼翼的只摘取著唾手可得的果子。但低矮的芭樂摘光了,後來就連長在高處的芭樂,也都被我用長竹竿套鐵絲給摘的一粒不剩時,我漸漸起了貪婪的念頭。 因為我們倆家的木造房子是相連的,而挑高的房子地板下又有空隙,我藉由空隙鑽進了她家的院子裡,想摘取他家院子這頭的芭樂。偷偷摸摸的得逞幾次後,我膽子變大了,待的時間更久了,也摘得更多了。 那棵芭樂樹結的是紅心芭樂,果粒軟糯香甜,是我以往從沒吃過的品種。直到如今,在市面上也少見此類芭樂,算是營養豐富的水果。 哪知有次,我正摘得不亦樂乎時,突然她出現在我的背後,我趕緊鑽了回來,臉色羞赧的通紅,心中且惶惶不安,深怕她會向我媽告狀。 誰知,她居然笑笑的跟我媽說,說她家那棵芭樂樹她採都採不完,與其放任讓鳥啄、讓果落,倒不如讓我們來幫忙採。所以,要我們以後去她家採時別顧慮太多,想採多少就採多少。 因此事,從此我們倆家就開始熟識起來了。他們夫妻倆待人親切,非常隨和,有時部隊舉行勞軍活動,師丈也會派車載我們到現場看明星表演。直到後來我有幸成為她的學生,我都會到她家請益功課上的問題。 後來,因為先父輪調回台,我們不得不離開住了五年之久的眷村。離別的那一天,女老師特別摘了一整袋的紅芭樂,要我們在路上吃。當我路上吃著芭樂,心中興起了濃濃的離愁,那鮮明的記憶到如今還依然存在著。 現在,篤行十村成為了觀光勝地,老舊的眷村也被徹底翻修整理過了,變成了潘安邦、張雨生的紀念館園區。回首前塵往事,雖然離今已年代久遠,但那些果樹,依舊在我的記憶裡繼續滋長著,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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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
姨啊!你喜歡唱歌嗎?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你唱起了這首歌,驚喜不已的我們馬上照著我們聽得懂的歌詞找到了這首歌。放上了音樂,拿著麥克風的你跟著音樂開心的唱著,雖然從頭到尾我們聽的最清楚的就只有花非花,霧非霧這六個字,但看到你能融入大家跟著一起開心的唱歌,我們的內心真的比甚麼都還高興。 想想,一開始來到學園的你,在所有成員裡你的功能算是非常衰弱的。坐不住一直想起身往外衝的你和周圍的人完全沒有互動,你最常做的事就是起身往外走,或是吃。是的,不管是遊戲的道具或手作物,只要你覺得看起來像是可以吃的東西你都會毫不考慮地直接往嘴巴塞,這讓我們隨時隨地都要繃緊神經關注你的動作深怕你一個不小心吃錯東西。在空檔休息的時候你的嘴巴就會開始不自覺的咀嚼動作出來,手拿著餅乾吃的一嘴和一地都是渣渣屑屑,初期來到學園的你就是這麼的不食人間煙火完全不受控制的隨心所欲著。 慢慢的,在運動過程中,你漸漸地能配合指令跟著大家一起舉手、抬腳,雖然那常常需要一對一一直帶著你做。然後當我們大家一起大聲數著數的時候,姨啊!喊出來,喊出來1、2、3、……8、9、10,當你終於願意也跟著大家數數的時候,那低沉的聲音竟然變成了人間最悅耳的聲音,天啊!看著你終於願意張口說話了,當下我們的內心是多麼的感動啊! 隨著來到學園的時間慢慢正常後,你坐在椅子上的時間也漸漸的加長了,不再動不動就離開位置,也能跟著所有的學員一起運動、手做、誇獎你的時候也會眼睛瞇起來開心的微笑。下午三點,通常都是你喝高蛋白質牛奶的時間,這個時間也是長輩們最愛的玩「群羅」時間,有一天,你竟然就靜靜地靠過來專注地看著大家玩,這個舉動讓我們注意到也許你-會-玩,雖然詢問你的子女答案是說你不大會玩,但這個新發現對我們來說卻是別有意義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嘗試讓你跟著大家一起玩「群羅」,看著你拿「群羅」的動作那麼熟練,想必年輕時候一定也玩過的,就這樣我們一對一的陪在你身邊和你拿同副牌和大家玩,拿著牌的你可以安安靜靜的融入局中,雖然我們不大確定你到底會不會玩,但肯定你一定喜歡「群羅」,過程中比較為難的地方是只要你手中拿著的牌,你說甚麼都不願意放出來而且一直想要翻牌,總要好說歹說的勸說好久你才願意縮手和放下。 陪伴你們最感動的事就是看著你們一點一滴的進步。這一天,你終於不再在三點的時候獨自在旁邊喝著高蛋白質牛奶了,你可以跟著大家坐在桌上自己展開一手十五張的「群羅牌」在手上,學會等待的跟著翻牌、放牌,雖然偶爾也會衝動的提早想翻牌或是又不想放下手中的牌,但那個過程已經慢慢變少變短了。雖然你一次也沒有胡牌,雖然陪在你身邊的我很難看到你那一手緊緊相依偎的牌到底少了哪支牌又或著是否錯過可以胡牌的時間點了,但,那一切都不重要,能夠看到你當下的全神貫注和融入這個家園對我們來說那才是真值得開心的事。 失智雖然不可逆,在奮鬥辛苦一輩子後還是要有尊嚴地走完人生最後一哩路,希望在學園和我們一起作伴的日子裡您們都能開開心心、身體功能不再繼續走下坡、生活的品質有所提升就算再辛苦我們也會甘之如飴,獻給每一位偉大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