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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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自冰拿鐵
將難言的心事全倒進黑咖啡中 喝一口明徹的清水 嘗試著將複雜的情緒淡化成簡單 再倒入香濃奶精 心竟揪了一下 原來「簡單」無法輕易地與其溶合 換換細膩的發泡奶 是否也能細膩的發現我那難以言喻的心事 加點色澤黝亮的焦糖 讓深烘焙的咖啡也試著浮起「簡單」 來點零下不知幾度C的冰塊 試圖將困擾凍結於剎那 就一瞬間 「簡單」入了口 在口腔嬝繞再嬝繞 冰Latte 順利地將心事融化 原來事情竟就如此「簡單」 心靈雞湯:原本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卻可以被擾擾攘攘的世俗攪混,讓你我的生活基調亂了方寸。 有必要讓自己如此地庸人自擾嗎?來杯冰拿鐵吧!生活!其實真的是可以很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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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新進同仁的樣貌。 雯織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在意臉的,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訪問不願意穿看不見的斗篷當時那位仁兄所說的那些話。 生氣的表情。 哭泣的模樣。 心中不快的樣子。 那些重要的訊息都被省略了,一切只能以聲音,所以更加深思熟慮,以避免造成社會困擾。 雯織很喜歡看不見的斗篷的作用。 儘管不知道看不見的斗篷下的人是什麼模樣。 雯織想過,會不會有人複製了自己的條碼,然後讓另外一個人進公司上班,或者是運用機器人,穿戴著看不見的斗篷,配置著複製的條碼,然後假裝忙進忙出的樣子。 雯織這樣想的時候,不免注意到資深記者似乎很常在辦公室的每個角落走來走去,他總是以前輩之姿告誡著一個個晚輩,那情景就像是老師在點名。 雯織那麼想的時候,會覺得有些訝異。 這麼說來,前輩或許是在幫公司確認是否有其他可能的混入。 畢竟,這裡是非常重要的企業,是不容出差錯的社 會事業,是為了保存這個世界正確知識的公司。 雯織手頭上的採訪工作,才剛告一段落,她又接到反看不見的斗篷人士的訪問。 雯織很熟悉了,關於人類的臉孔,如果換做是其他同事,應該會感到些許的不自在。 那樣一張「人」臉。 雯織想到母親在更衣室裡所裸露出的臉龐,看起來如同是木偶般完美光滑。 雯織的採訪對象則多半長得像是動物,軟趴趴的肉在臉上扭動,在牙齒內攪動。 雯織這次的採訪對象是名女性,身上包裹著許多骨董昂貴絲巾,一頭烏黑的長髮微捲,隱隱約約露在絲巾間。 採訪對象戴著太陽眼鏡,遮住大半張的臉。 那依然是一張臉,雯織能看見那上了幾百年前保存下來的口紅,一張大紅色的嘴。 「我用盡一生的家產,好不容易才收集到這些。」女子說。 「看來,妳應該去過很多地方。」雯織說。 「的確,幾乎跑遍了全世界。」女子露出些得意的語氣。 「請問,妳對於看不見的斗篷有什麼看法?」雯織問。 「不好看。」女子答。 「看不見的斗篷只會露出微弱的綠光。」雯織說。 「我是說看起來不好看。」女子說。 「穿上看不見的斗篷,沒有人能夠看到斗篷裡的人。」雯織說。 「我喜歡我是現在這個樣子。」女子回應。 雯織張望四周,然後問道:「這些東西是否都經過消毒?」 「沒有,我喜歡它們過去的樣子。」女子回應。 雯織和攝影師同時都啟動了看不見的斗篷的消毒裝置,並且匆匆結束了訪問。 「妳怕嗎?」雯織問攝影師說。 「怕。」攝影師回答。 「妳怕什麼?」雯織又問。 「滿屋子的古老細菌或許會吞噬掉剛才那名女子。」 攝影師說完,又啟動了幾次看不見斗篷的消毒功能,然後她對雯織說:「我可以拜託妳嗎?請妳別再訪問那些人了,這世界明明還有好多事情可以採訪。」 雯織微微把頭上揚,好看清楚天空的模樣,頓時看不見的斗篷卻啟動了阻隔紫外線的裝置,就像自動幫雯織戴了太陽眼鏡一樣,她驀然便脫口說出:「果真不好看。」 回到家中,雯織默默脫掉了看不見的斗篷,一個人走入屬於自己的更衣室,她看著身上穿著恆溫裝置服裝的自己一眼,緩緩便脫下那套輕盈柔軟且倍感舒適的科技衣物。 鏡子裡的雯織不像她母親那般擁有勻稱身材和完美比例,雯織的身軀偏短,手指也有些微胖,但毫無疑問,她是她母親的孩子,就像美麗的母親是那肥胖外祖父的女兒。 雯織不知道自己在更衣室內的鏡子前待了多久,她睡睡醒醒在更衣室內,偶爾醒來會被自己人類的模樣嚇醒,伸手就想抓取看不見的斗篷。她恍恍惚惚又睡去,在隔離不用上班的日子,雯織想起過往訪問的那些人,灰白色頭髮、紅色頭髮微捲、黑色又直又亮的長髮、棕色頭髮、俐落的金色短髮、極為捲曲的黑髮和滿頭白髮,他們看起來的確都跟雯織不一樣,他們在笑,他們在哭,他們在嘆氣,他們在煩惱,他們又叫又跳,他們開心起來就像個小孩……慢慢卻全都聚在鏡頭前,指著攝影裝置說:「那是什麼?」 「是攝影機和照相裝置。」雯織說。 「不,我說在我面前的是什麼?」那些人問。 「就是一部古董底片攝影機和底片相機。」雯織答。 「不,我是說那兩個閃著綠光的東西。」那些人回應。 「是我,我是報社記者,以及操作攝影機的攝影師。」雯織說。 住在雯織母親的家中,有時,外祖父會利用骨董電話打給雯織。 「放心,這樣很安全。」雯織的外祖父說。 雯織揉揉惺忪睡眼,她坐在更衣室的鏡子前,提著骨董電話機。「外公,我一直很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雯織的外祖父問。 「你為什麼想要一個孩子,而且是個女兒呢?」雯織問。 「沒什麼,我老了,所以我想要個孩子。基因中心的人則建議我,養一個跟自己不同性別的孩子,會讓生活更有趣。」雯織的外祖父答。 雯織突然想起母親,她不知道她母親的實際年齡。 這樣的日子究竟維持多久,早已沒有人說的清。 「人越活越多歲,世界也就越來越無聊了。」雯織的外祖父說。 雯織喜歡外祖父的聲音,低沉沙啞,卻顯得簡潔。 「妳想要個孩子嗎?」雯織的外祖父問。 雯織愣了一下,她看看自己,柔軟略顯鬆垮的腹部,實在沒辦法想像要如何以身體去孕育一個孩子。 「妳不用自己生喔,一切交給基因中心就可以了。」雯織的外祖父提醒般說著。 雯織只推說自己還年輕,便草草把外祖父的電話掛掉。 雯織的外祖父是八十歲時候,才想擁有一個孩子的。 雯織的母親則是在五十歲時,才決定親自孕育出雯織。 雯織又穿起看不見的斗篷,她總覺得那一閃一閃的綠光裝置莫名使她感到安心。 坐在辦公桌前的雯織整理著之前的採訪資料,有綠光快速在雯織右側的通道移動。 「這是什麼東西?」資深記者問。 「你不能讓總編看到這篇文章。」資深記者又說。 「編輯沒說什麼。」雯織回應。 「那一切都是妳的想像。」資深記者氣憤說道。 「那些不穿斗篷的人比穿斗篷的人更真實不過了。」雯織提高聲量。 「那人的舉手投足和長相,根本就跟報導無關。」資深記者以警告的語氣回應。 「穿著看不見的斗篷的人可能會偽裝最真實的情緒和資訊。」雯織反駁。 「我們不應該告知讀者有關於受訪者的長相資料。」資深記者說。 「我只是記錄下可能跟報導有關的資訊,況且,我並沒有詳細透露受訪者的完整生物特徵。」雯織說。 「妳為什麼執意如此!」資深記者似乎氣壞了。 「你怕什麼!」雯織也感到生氣。 「如果妳不怕,妳就脫掉看不見的斗篷。」資深記者完全被激怒。 雯織不知怎麼了,她其實是個不容易生氣的人,她卻真的把看不見的斗篷的開關一關,然後脫掉那一層又一層像泡泡般的袖子與球狀衣身,露出一身銀白色的恆溫科技纖維衣物。 頓時,辦公室內的綠光開始逃竄,那些曾經讓雯織感到安心的綠光,就那麼一個個溜走了。 雯織默默又穿回看不見的斗篷,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儘管感到有些微的悲傷,她只輕聲說:「還好,都只是些綠光。」 雯織一個人扛器材,跟反看不見的斗篷的受訪者見面。 「妳覺得還有人類存在這個世界嗎?」受訪者問。 「我其實不太知道人是什麼東西。」雯織答。 「我懷疑那些綠光下的,其實不是人類。」受訪者低聲說道。 雯織一個人扛著器材,走在綠光偶爾閃動的街道,她想像那是一名中年男子剛買了一本書,裝在消毒袋中。還有幾個小學生剛通過,綠光的位置顯得較低。 雯織儘管不清楚那些躲在看不見斗篷下的東西確切是什麼,但還好,還有那些綠光讓雯織感覺到,這個世界也許並不是一無所有。 (五——全文完/稿費捐金門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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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雰
徹夜飛雪來 千樹萬樹雪遍栽 銀姿萬千采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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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出書了
「書」,是我生命重要的精神糧食;「手不離冊」是少女時期養成的習性。寫作並非刻意學習,是自然養成的。「無常是人生常態」,命運的變化是老天的考驗和玩笑捉弄;跌宕起伏是生命的本相。 蘇軾的《東欄梨花》讓人有共鳴之歎!蘇東坡在裡面寫的「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民國78(1989)年我的刊登處女作品〈魚鄉隨筆〉於「國際松風月刊」刊載,往後的二、三年裡又刊載了幾篇,之後因為工作和家庭的極度忙碌及壓力,直到2015(104)年9月,除了90~92年間,於「人間福報」及宗教衛星電視台月刊刊過幾篇外,這當中我寫作的初啼筆耕,算是都中斷了,連看書都成為時間上的奢侈! 2015(104)年9月8日起至13日,一連六天在「金門日報副刊」的文章刊載,奠定我再度寫文章投搞的因緣,甚至也開啟我練習寫新詩,作品刊登於詩刊上的緣份(過去我是沉浸在古詩的韻味裡)。我真的要至誠的感謝「金門日報」,讓我再度寫作的這份因緣。 和金門日報之緣,應要感謝我那位文壇上王姓友人的激勵!他曾是南部某名報的副刊主編。我當初筆耕不深,又斷層那麼長久,金門日報對我而言是陌生的。朋友跟我說:「時局不一樣了,現在投稿園地大幅減縮,甚至沒有稿費可拿。有多位作家也都在那裡投稿,有稿費的」。 當我以嘗試性的心境投出「三合院裡的記事」第一單元〈1、午睡時刻〉後,沒幾天,編輯部回覆問我:「有1,有沒有2」?我剛好寫到第六單元;猶豫要選擇那一篇當2?一股傻勁乾脆六篇全寄過去,讓主編去傷腦筋自己挑。結果,第一次上金門日報的副刊版面,連刊六天! 這對我是個很大的鼓舞!是讓我再度邁開寫作的促進劑。「鄉土懷情系列」的文章大多在金門日報刊載,這些文章在那裡的點閱率還不錯!可能是對了他們的味蕾。真的很感謝金門地區的讀者們,更感謝副刊主編及所有編輯人員,對我的再造筆耕因緣,銘感五內,深深致謝! 這幾年來由於時間上較許可,我也較勤於撿拾零碎時間寫作,所以,不但鄉土懷情系列——《水門簾》散文集準備出書了,同時要出的還有另一本詩集《切片夢境》也要出書了,另有一本尚在結集的散文,暫時定名為《當我踏上吳哥窟》,這本多半是以旅遊篇為主。 「鄉土懷情系列」以台灣40至60年代之風俗生活民情為主軸,及我家三合院裡生活點滴記趣的敘述。鄉土懷情系列——《水門簾》對我有不同的意義,也是有一點留給家族後代追尋的蹤跡。 它是一本較綜合性的作品,裡面除了散文,還有穿插幾首跟內文相關的詩作,最後,還有一篇九千多字的鄉土性短篇小說〈被魔咒的家(招弟嬸未乾的淚水)〉,這篇小說是我截至目前為止,空前的唯一一篇小說作品,因為稍早期寫的,所以是較傳統寫法,第一二三人稱並敘。 人是在不斷的學習中成長的,至今我仍每天把看書,成為重要精神糧食,閱讀別人的好作品,成為自己的成長養分。書籍、電腦、手機是我的生活伴侶,眼科醫生叮嚀我要讓眼睛適度休息!只祈求老天讓我保持好「視力」,我才能持續更長久的彩色人生。 我的作品至今,已在共約十幾家詩社及報刊發表過。需要努力的地方還許多,會督促自己再接再厲的勤學,希望能寫出更有質感的文章。(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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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齡歸鄉山河戀
天體運行周而復始,時序更迭春夏秋冬,歲月悠悠年復一年,吾輩在世間行走一步一腳印,如今已然堂堂進入樂齡六五之年,當下不禁思緒泉湧往事歷歷在目,驀然回首來時路曲徑通幽處有很多令人懷念的雋永回憶。 兩年前出席台北市文山區景美國小5761班畢業五十年同學會,當日時值初秋天氣晴朗的中午,席設從景美過橋在新店大坪林捷運站附近海鮮樓。喜見來自國、內外,北、中、南各地有近二十位男女同學共襄盛舉齊聚一堂出席午餐會,有多位同學誠屬一別五十年,再次聚會已白首。飯桌上經多元熱絡交談下,進而得知有幾位同學已先後辭世走進歷史,也有一些同學真是不知所終無法聯繫。大家舉杯感謝有熱心同學在職場退休後,特創立Line群組陸續將失聯的老同學找回歸隊,在網路世界再度相會。現場更有幾位老同學記憶特強,將其他同學的小學互動情境如數家珍倒背如流,令各個當事人重溫時光倒流歡樂童年哈哈大笑,也讓大家都過了耳順之年後,當下又重拾小學時期在教室裡在操場上的諸多樂趣令人回味無窮,我們秉持「海內存知己‧天涯共此時」信念,共同度過一次愉快且彌足珍貴,歷半世紀後再聚首的小學同學會! 此後,思緒經常回到小學時期的過往情境,恍如昨日才剛發生的事。 小時候家住現在台北市南郊的文山區景美地區(在民國57年以前行政隸屬台北縣景美鎮),此地以景美山與木柵鄉(現為台北市文山區木柵地區)為東邊地界,再以景美溪與新店鎮(現為新北市新店區)通過景美橋為南邊地界。住家就在景美山頂仙跡岩大廟 (奉祀主神為道教八仙之一呂洞賓,純陽老祖) 入口處的山腳下,而我們啟蒙受教所就讀的景美國小則位處景美溪畔北岸。 童年時代景美仙跡岩是我們全體鄰居小朋友的自然教室以及後花園,春耕開學後每逢天氣晴朗的日子,經常在放學回家丟下書包,呼朋引伴光著腳就登山,一路拾階而上沿途快跑直攻山頂大廟,向主神呂仙合掌鞠躬,魚貫通過小徑花園走到後山一覽台北市南郊全景。 矗立山頂在環360度全景觀視野,往東邊可看見木柵地區世界新專的電台天線、考試院、指南宮,新店地區的群山翠綠峰峰相連、新店溪灣灣清水終年長流。往西邊看見山腳下一畦畦綠油油的稻田像蛋糕,大小聚落住家屋頂像積木,再往前可看到中和、永和、公館地區,最遠處能眺望觀音山隱隱的全貌輪廓。全體小朋友在奉茶區喝過茶水休息片刻後,再呼嘯而下衝回山腳一氣呵成。 小學時候每天到了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大約四點左右,學校辦公室就會播放世界知名進行曲,此刻就是各班級開始打掃教室,準備晚點名放學回家,各班打掃完畢後由當天值日生兩名,負責抬著整理過的垃圾,往學校南邊一路前行,直至景美溪畔傾倒。夏天在漫長的暑假期間,景美溪邊是眾家小朋友玩水消暑的好地方,但是學校老師、諸多家長們,都經常耳提面命嚴禁在河邊游泳,以免發生意外及危險。 民國57年9月我們恭逢其時,是為中華民國實施九年國民義務教育的第一屆新生,從此未再登上景美仙跡岩一覽群山,也未到景美溪畔戲水捉魚了。18歲那年遷離景美地區移居至新店溪畔對岸的永和,從此景美成了故鄉只有在逢年過節時期回去探視外婆,坐車途經公館進入景美區,不遠處景美仙跡岩映入眼簾,快樂童年美好的時光令我回味無窮! 日後閱讀台北市文山區景美仙跡岩文獻,赫然驚喜發現:民國三十四年台灣光復後,景美仙跡岩重建委員會成立由景美地區耆宿林佛國生生(先外祖父)榮任主委。仙跡岩建廟完成,由林佛國主委恭請開國元勳監察院于右任院長為中門橫扁題字「仙跡岩」,此一橫匾如今成為仙跡岩鎮廟之寶。,多年前回母校景美國小拜訪時,在校史室看見民國四十初年,景美國小師生與景美區住民在山腳下接力傳遞沙石、水泥、磚塊上山建廟壯舉的珍貴史實照片,令身為校友者肅然起敬讚嘆不已! 去年秋天在一個斜風細雨的黃昏赴社區近處家樂福大賣場購物,回程沿著鄰近社區走廊向前行,不慎左腳踏上沾雨水的大理石地面,瞬間左腳向左側滑一大跤,左肩的背袋掉落地上物品散落滿地,左邊膝蓋,大腿骨同時撞擊地面,一時間無法起身幸好由寵物店服務員跑出來幫忙扶起,檢查周遭整理物品後背著購物沿路拐著腳回家。當晚撞擊處經塗抹外用藥膏,但還是疼痛終宵無法入眠。 往後一周膝蓋與大腿骨還是疼痛,經家人建議赴醫院復健部門診檢查,主治醫師了解病情後立即安排作骨質密度檢查,隔週回診看報告,主治醫師很嚴肅的表示:你已有骨質疏鬆症,上次滑一跤沒有骨折算是萬幸,建議要服用維他命D3(終身服用)並早、中、晚各補充一顆鈣片。另外建議,立刻換鞋底抓地力強的新鞋,下雨天盡量勿在戶外走動,行進時步伐要減鍰,還要早早上床休息。以上主治醫師強烈建議,本人已照單全收遵行迄今。上月初接獲區公所來電告知,當月已年屆65歲,請至區公所辦領「老人卡」,這下不得不承認已屆樂齡六五老先生了。 但是心中藏有一個「A計畫」,那就是要使身心更健康將腿力練好,在明年春暖花開時期,擇日重返景美地區登頂仙跡岩,向由台灣漢學大家詩詞重鎮景美鎮鎮父,先外祖父林佛國先生所題詞大廟中門鞠躬致敬,下山後赴母校景美國小拜會作一次校園巡禮,下一站舊地重遊漫步景美橋端,終點是沿景美溪畔樂活憶童年。 考量個人體力與興趣不同此事不宜告知老同學,人生路上有時候是可以領略踽踽獨行的美感。如此壯舉將可還我「老景美」小市民,五十年後的「山河戀」宿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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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遺憾的時候
我們都最怕把遺憾留在心中,然後抱著這樣的遺憾了卻餘生。所以,很多人說,要把握當下,不要留下任何遺憾。這樣的道理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懂,但等到要走的那一天,卻還是有很多遺憾沒有完成,因為,我們也很難知道自己真正結束的那一天,總想著把人生時程安排好,照著這樣做就沒問題,反正就一步步的往前行,把眼前的所有問題通通解決,把那些曾經的夢想也都完成,讓自己沒有絲毫遺憾地離開這個世間。不過,人生有夢,築夢踏實,每一天,我們都有夢想生成。 所以,還有遺憾的時候,真的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總以為自己能釋懷,可是,那些事情都是自己想要完成的,卻被時間的洪流給淹沒,你以為可能有多餘的時間,或是心力,可以調配好想要完成的目標,可是,許多事情有時候會一擁而上,告訴你,你該完成了,告訴你,很多事情你也該放棄了。那樣的放棄並不代表自己是個懦夫,只是人一生中有太多太多想要完成的事情,確實要懂得能取捨。唯有能取捨的人,才能好好完成重要的夢想,我們總想著用時間來換取空間,但是,時間不會等待我們,當我們停下來的時候,這個地球還是仍然在轉動,這個世界還是依然在變化,我們不可能用同樣的心態來面對,更別提還是留在原地不走。 只是,我們仍然要試著接受那些所謂的遺憾,就算當個失敗者,也不用太過於感傷。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事情也總有正反兩面,或許我們認為事情沒有成功,沒有完成,可是,很多人也不見得可以達到那樣的程度,或許在我們的人生中,已經擘劃了那樣的清單要去做,可是,不見得事事如意,即使如意,但所迎來的變化與挑戰,那往往是無法預測的。只有放寬心,不要想太多,認真地過眼前的生活,就能把那些還有遺憾的時候給淡然處之,那時候,就比較不會那麼難過,比較不會怪自己不好。其實,人不要跟自己過不去,能夠知足常樂,才是最好的。 學會與那些遺憾共處,就拿我那失敗的戀情來說,我以為這輩子就是要跟某個一見鍾情的人在一起,於是努力地追求,豁盡全力,最後還是一場空。對方還是把我們當成同事,或是在普通不過的朋友,我才知道,很多事情是勉強不來的,很多事情也不見得是努力就可以完成的。就拿愛情來說,這件事情就成為我的一個遺憾,我認為是自己努力不夠,也認為是自己不夠好,所以,才無法如願以償。 可是,後來我卻陷入遺憾的泥淖之中,我心情很差,差到真的無法在接受下一段感情,我曾經一度失去了努力的目標,像個行屍走肉,沒有任何的動力繼續生活。幸好,我的朋友說,人生總有遺憾的時候,那些遺憾,並不是我們努力過後就能夠改善的,那些遺憾,並不是我們執意造成的,而是它本來就有存在的可能性。只是,人生總有轉圜的空間,人也不用單戀一枝花,或是執著於單一件事情,其實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以愛的人也很多,這樣想想,那些遺憾就不是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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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事實是…… 男子的眼睛有點凸,微瞇的雙眼看起來細長。 男子的鼻子很尖,像巨大隔板阻擋了男子兩邊稍微不對稱的臉龐。 男子的嘴唇顏色暗沉,讓雯織想到過期的魚肉。天然的魚肉在雯織的小時候還曾經見過。那時,河濱有幾棵倖存的柳樹,柳樹附近則都是沼澤地帶,一長條的河岸顯得泥濘一片,到處都滿布著水漥,雨有時會落入土地,有時會被城市的遮罩完全阻隔在外,下過雨後,水漥偶爾會出現魚。幾個裸露著身軀的孩子會出現在城市打開遮罩的雨後,光著身子抓起那些稍早死去的魚。 魚為何會死在水漥? 雯織細想起,才發現自己一次都沒有懷疑過,那些雨後抓魚孩子們的去處。 他們是否還活著。 資深記者又傳送了一行文字,他說著:「那個人一定在說謊。」 雯織趕緊翻閱資深記者的後續報導。 自稱天然人類男子的精神評估狀態。 醫生指出…… 「我一開始就不相信他說的話。」資深記者的綠光出現在雯織附近。 雯織趕緊抬頭,她彷彿看著空氣。 「但我們是記者,有什麼資料才能報導什麼樣的故事。」資深記者說。 雯織頓時感受了當頭棒喝。 「妳只注意故事,卻忘了資訊。」資深記者又說。 雯織滿臉通紅,趕緊翻看自己的紀錄。 「妳鉅細靡遺寫下那個人的樣子,妳究竟想證明什麼?」資深記者問。 雯織連忙快速掃視自己所記錄下的文句。 他看起來很疲累。 提到社會福利措施的時候,他感到有些茫然。 他的神情有些焦慮,像是在思索什麼。 他的指甲佈滿黑色的汙泥。 他的鬍子大概有好幾年沒有修剪過,但是鬍鬚量並不多。 他身上有值錢的骨董,一副眼鏡。 「妳想幫他說什麼?」資深記者問。 雯織抬頭,她心想:如果我看的見資深記者,他現在是不是正一臉生氣,畢竟他已經提醒過我好幾次了。 「他有請妳幫他說什麼嗎?」資深記者又問。 雯織本能搖頭。 「妳倒是說話,妳該為妳自己說點什麼。」資深記者的語氣越發嚴肅。 雯織突然很想知道資深記者的模樣。資深記者的聲音聽起來,身形很瘦,臉上一定保持得相當乾淨,應該會有些許的灰白色鬍渣、微禿的額頭、過高的髮線和不再蓬鬆的頭髮……至於嘴型和嘴巴的特徵?講話的時候,總是有大部分的話都含在嘴裡……眼睛的模樣呢?透露出什麼樣的心思?畢竟他所講出的話,總是經過深思熟慮,背後的意圖則是…… 「聽好了,妳已經不再是菜鳥,妳應當理解我們每天所做的事,就是把每一天當下遇到的人事物,忠實呈現在讀者的面前。」資深記者提高音量說。 雯織想點頭,楞了一下,才趕緊回說:「是,我知道,這也是我進報社工作的目的。」 資深編輯的綠光走遠,雯織想像他的神情該有多憂心。 「前輩一定很擔心我。」 雯織望著辦公室當下景況,每個人都有寬敞的辦公空間,隔板下各自的綠光依舊忙進忙出。 「大家明明都這麼努力。」 雯織想像那是一整間擠滿人的辦公室,有各種新聞等待每個部門去處理。 「還是什麼都看不見。」雯織不自覺嘆了一口氣。 不行,我是記者。雯織再度提起工作幹勁,趕緊把之前耽誤的報導全都整理完畢。 雯織一連加班了好幾天,直到那些綠光漸漸消失在報社裡。 雯織默默拿出骨董隨身小鏡子一照,看著身上的綠光閃動,才覺得有些安心。 就像一群螢火蟲般。雯織回憶小時候聽過的故事,黑夜裡的螢火蟲一隻一隻飛著找著。 「這樣很好。」雯織輕聲說著。 她心想:如果能夠看清彼此,那該有多麼糟糕。她可以想像資深記者們各個嚴肅的臉,以及新進同仁或許會對公司有些事情感到不屑,偶爾也會有人偷懶,或是像她一樣發呆,一直深陷在訪問故事裡,忘了自己的職責所在。 那該有多麼讓人生氣,如果資深前輩一直看著她茫然的神情。 雯織不敢想像自己究竟會惹惱多少的人。 看不見的斗篷。 雯織進報社之後,就決定自己長期要負責看不見斗篷的報導。 「是,請交給我吧。」 雯織忘了自己是以什麼樣的語氣,去向上級爭取同意看不見斗篷的追蹤報導。 上級的模樣。 前輩生氣的樣子。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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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旅路
「彩衣吹笛捕鼠人」童話之鄉哈米倫 當你一踏入德國哈米倫(Hameln),只要你順著旅客服務中心地下道的一隻隻小老鼠標誌走,來到舊市街即進入童話境界。 這裡有很多窗戶外突裝飾典雅的華麗樓房,是屬「威悉式」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我們進來吃午餐的「捕鼠人之家」即為典型代表。在此用餐盈溢童話氛圍,櫃檯即有販售童話中的硬麵小老鼠,神情活潑、可愛,長長的尾巴好好玩,買一隻把玩令人愛不釋手。屬於哈米倫的「彩衣吹笛捕鼠人」童話故事也就冉冉浮映眼前,這個故事可是真實的,德國歷史都有記載--。 話說十二世紀時,以麵粉業興盛的哈米倫鼠滿為患,有一天鎮上來了一個彩衣吹笛捕鼠人告訴鎮民,只要該鎮肯付他所要的酬勞,他就能為全鎮消除鼠患,市政廳官員和鎮民商量後同意他的條件。於是彩衣吹笛人吹起笛聲,將老鼠全帶入威悉河中淹死,解除了小鎮的鼠患,事後鎮民與市政廳官員卻反悔,不肯付酬勞給他,彩衣吹笛人憤恨難平。 就在西元一二八四年六月二十六日,剛好是星期天,當全鎮大人都上教堂望彌撒時,彩衣吹笛人又吹起了笛聲,這一次帶走的不是老鼠,而是鎮上一百三十個小孩,從此這一百三十個小孩即失蹤再也沒回來。為了紀念這件傷心往事,自此在我們吃午餐的「捕鼠人之家」旁那條帶走兒童的街道,就禁止鎮民演奏樂器、歌舞,並稱之「禁止舞樂街」。 吃完午餐,走出「捕鼠人之家」,我們悠閒漫步於這童話古鎮,來到了「結婚禮堂之家」,牆上有大大小小的吊鐘三十七個,個個造型典雅可喜,三點一到,所有吊鐘響起了童話音樂,上方小木門打開繞出捕鼠人玩偶,跟著在後的是老鼠、孩童玩偶,相當有趣。當地人說,每年五月中旬到九月中旬的每個星期日,在「結婚禮堂之家」的陽臺上都有「捕鼠人」戶外劇的演出,表演完畢,劇中人會沿著街道遊行,觀光客可跟隨在後,一起參觀鎮上的主要景點。 哈米倫可謂處處都有「捕鼠人」童話影子,彩衣吹笛人街頭藝人與立牌、塑像也隨處可見,既是童話;也是警示兒童的警覺性與要人記取「守信」的教訓,我們走在童話故事裡,街上的人彷彿都幻化為童話人物,我們也是其中的一員……。 愛鄉童話丁凱爾史斑 接著來到南德羅曼蒂克大道的丁凱爾史斑(Dinkelsbuhl),這是個小巧典麗的中古世紀小鎮,小鎮只有兩條主軸街道,無論是紅瓦黃牆的小屋或山形高聳樓宇,都有如童話般可愛,每家窗臺鮮麗的花卉盆栽、窗口可愛的吊飾娃娃、門口俏麗逸趣的玩偶門環……彷彿重現數百年前的夢幻童話。 從聖喬治教堂漫步,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德國之家」,這棟豪華的木質骨架華屋,木頭部份精雕細琢、色彩繽紛,木質骨架在各樓層都有巧麗的裝飾,「德國之家」本是商號,是一富商館邸,現今是餐廳旅館。 有一家餐館窗口、門邊全被花海擁抱,更教人驚豔的是門環掛著一隻伸直脖子啼叫的麥稈公雞,色彩鮮豔、栩栩如生宛似真的有雞啼聲,誘得我們情不自禁地踏入這家餐館。老闆娘是典型的健朗、親切南德婦女,熱誠推薦餐廳的招牌巴伐利亞州菜--烤豬腳、酸白菜、加餡的馬鈴薯。 菜端上來了!豬腳烤得皮酥肉亮令人食慾大開,一咬下去皮脆肉嫩,咬勁佳、肉味美。飲料則是一種由啤酒和檸檬調製的淡酒「Rolar」--檸檬清香、淡酸帶甘、酒味又醇,剛好柔和了豬腳肉的稍感油膩,果然絕配!在這很童話的中古世紀小鎮,又有美食、醇酒享用,自然飄飄然,不童話也童話了,在地導遊自然而然就說起了代表這個古鎮的童話故事--。 「三十年戰爭」時,丁凱爾史斑市鎮即是新舊教徒爭奪的對象,一六三二年被新教徒的瑞典軍包圍,要求打開城門。雖大勢已去,主掌市政的舊教徒市參事會仍不願棄守,還懷著一絲倖存的心理,繼續抵抗以待援軍,瑞典軍隊長修比洛特大為光火。最後參事們眼見彈盡援絕了,迫不得已只得開了城門,盛怒的隊長就下令--掠奪全市鎮後放火焚毀。 這時該市鎮一名叫羅蕾的女孩,帶領全市鎮小孩到隊長面前跪地懇求隊長饒恕,隊長也是性情中人,被小孩子們的純真、誠意感動了!只更換所有市參政和令市鎮呈上貢獻金,即撤回焚燒市鎮的命令。為了感謝這些拯救市鎮的小孩,爾後每年七月的第三個星期一,即舉行長達十天的「獻給兒童大慶典」於鎮上盛大遊行,重現「三十年戰爭」情景及民俗歌舞表演。 哇!一個古鎮有童話故事就像美女戴上珠寶,益添她的光彩璀璨。真想走入童話與彩衣吹笛捕鼠人鬥智;也好想成為「獻給兒童大慶典」中的一員,參與慶祝這美麗、歡樂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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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異鄉||「三重埔」
猶記兒時與父親一同前往三重,曾經聽聞居住在此地的人,大多都是八○年代以前北漂,雖然從小住在新莊,但位於台北盆地中央的三重,過去一直以來都是父親出外打拚的必經之地,也是全家賴以維生的寄託,往事彷彿像記錄片般歷歷在目! 三重埔的「埔」取自平原之意,由於南北交通便利,又與繁榮的北市相鄰,使得三重成為全國最大的移民城市。當這人力市場普遍往北市傾斜,父親當時卻選擇了三重,伴隨著民國六、七○年代,十大建設經濟起飛,也成為父親最為光輝的歲月。 台灣社會當時「家庭式」的工廠相當普及,從小我總喜歡坐在樓梯看著辛勤工作的父親,將一片片的模板材料放進機台,總期待著他能放下手邊工作陪我玩耍,帶我到巷口的雜貨店買糖果玩具。不僅如此,當時小型工廠坐落在街道巷弄,多數從事傳統工業零件,成為全國機械工業的重鎮都市,也讓父親單靠「黑手工業」白手起家,至今在我兒時記憶彷彿還能聽見機台運轉的嘈雜作響,隱約看見父親鑄造的工作身影。我與父親的記憶「交會」早已散落在往返新莊與三重之間,在這重新橋接合的綿延情路,這個黑手故鄉,曾是人們白手起家的溫床,如今也踏著現代化的步伐以及傳統工業的沒落,逐漸揮別了過去。 我也曾在夢裡尋遍,尤其是父親滿臉笑意的對著我,手邊與腳邊仍辛勤不輟地操控機台,總是讓我無限緬懷;尤其是他騎著老式野狼機車往返的身影,是我一生永遠也追隨不了的步伐。父親這一箱箱的工具最終隨著人的過往而逐一封存,即便這批工具一件也不曾用過,但它們破舊不堪的表面,都存在著父親的畫面。 我私自將三重幻化為回憶父親的場域,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蘊含著千絲萬縷的情緒,它的發展也象徵了不同世代的歷史脈絡,也是父親口中最溫暖的「異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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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紓壓秘方
擺盪在家庭和職場間,回家有永遠做不完的家事等著我,需要我一一來完成,偏偏在繁瑣的家事中,我又認為外食不健康,即便再忙、再累,堅持要為家人煮出四菜一湯的晚餐。而在職場上,我的個性敏感、脆弱、膽小,常感到在工作上不受尊重,被忽略是我的日常,甚至還會自覺被欺負,而這些工作上所有的委屈和不滿也都只能往肚內吞。還有娘家剪不斷、理還亂的種種棘手問題,來自這三方面的壓力,都使我常處於高壓的狀態,心情常陷入谷底,我的世界總是陰雨綿綿。 找老公、找姐妹、找閨密聊聊自己的苦悶與無助,都是換來一句「別想太多」,這句「別想太多」彷彿變成安慰他人的金科玉律,偏偏對我來說,那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開始懷疑起自己了。於是我決定自己想辦法擺脫這麼不美麗的生活,自力救濟,為自己的生命找到出口。我不要如此抑鬱的人生,我也不要壞情緒這個惡魔如影隨形。 在學生時期,我就喜歡寫寫生活的所思所感,這讓我度過無數堂百無聊賴的課,還記得大學時期坐我後面的同學,還因此要跟我借筆記抄,我只好赧然的跟他說,我沒在聽課,一直在動筆,只是在打發時間,寫寫我想寫的東西如此罷了。而後又看到昔日同學的文章屢屢見報,讓我羨慕不已,覺得自己的文章能夠被印成鉛字,讓眾人欣賞,是件多麼光榮的事啊!我想:何不也來投稿試試看呢?於是我嘗試寫文章投稿,每寄出一篇文章,就存在一分希望與期待,我的日子開始有了色彩,不再被壞心情綁架。即便最後被退稿了,我也不會感到傷心難過,因為在等待回覆的過程中,已稀釋掉生活太多的不如意,我鑽牛角尖的性格在等待中也獲得救贖。當然有幸被留用,那種快樂,足以讓我忘卻一切煩惱,讓自己做夢也會笑。 我最終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別人的痛容易解決,因為痛的不是你」這句話的真諦。當我內心有解不開的結時,我就寫稿、投稿,心情頓時就開朗起來了。寫稿、投稿就是我紓壓的秘方,在這帖秘方的庇蔭下,可以讓我活得堅強、活得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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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睡醒的外祖父看著小雯織的綠光在家裡繞呀繞,他開口問道:「在家很安全,快把那東西脫掉。」 「外公,你以前在家也會穿那種像斗篷的衣服啊。」小雯織說。 「那是因為我的家比較舊,還沒有更好的防護設備。妳家比較新,就算光著身子也沒有關係。」雯織的外祖父答。 「會被看見的。」雯織指著天空說。 雯織的外祖父按下窗戶的開關後,說道:「現在就安全了。」 「等一下就會再打開,這是規定。」小雯織說。 「算了。」雯織的外祖父又躺回天然材質所製成的椅子。 「外公,你不會怕嗎?」小雯織問。 雯織的外祖父搖搖頭,回答:「我都老到已經快被這個世界除名了。」 小雯織突然覺得外祖父似乎跟自己有很大的不同,那個坐在天然材質椅子上的外祖父很像是影片裡的動物,牠們會做出超乎人類想像的動作,牠們經常不服從馴獸師的指令,牠們會呆站在馬戲團的舞台、海生館的表演池子和遊樂園裡的遊行隊伍等等,牠們好像在懷念什麼,又像是單純展露動物的本能,牠們只是不瞭解這個世界的變化,牠們就只能那樣看著、望著、想著……。 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世界。 小雯織當時只知道外祖父已經很老很老,卻不知道外祖父究竟有多老。 一樣是閃著綠光上班的日子,公司的運輸員工正在把報紙一一裝進消毒袋中,那些袋子會經過各個建築物和地底下的通道,一份一份精準地運送到訂閱者的家中。 這就是目前這個世界的樣子。 雯織悄悄閃過那些一樣閃著綠光的同事,然後數著電梯裡的綠光數量,雯織無奈只好走樓梯,小心打開安全門,張望著通道上是否有其他綠光,接著又東張西望起樓梯,確認沒有任何綠光之後,才把安全門關上。雯織快步走向辦公室的走廊,她在進門前掃了一下自己的條碼,門邊沒有任何綠光,走道上也沒有,只有幾個綠光在自己的座位閃動,雯織也趕緊走到自己的座位,打開自己位置的電腦,利用公司內部網路,開始抓取訪問資料。 雯織訪問過許多題材,但每隔一段時間,她又會回頭去訪問一些仍然拒絕看不見斗篷的人。 上星期,她採訪了一名中年男子,男子裸露著一張彷彿是動物的臉,一臉無辜望著攝影機。 「那種東西是消耗品。」男子說。 雯織儘管因為外祖父而看過男性的臉,卻還是免不了好奇心,她直盯著男子猛瞧。 「像這樣一直被看,我也是很難受。」男子說。 雯織趕緊道歉,「對不起。」 「我沒有固定的工作。」男子說。 「社會福利機構可以協助你。」雯織回應。 「看不見的斗篷需要電力,但是我沒有固定的住所。」男子說。 「你可以使用公共室內空間的電力。」雯織又說。 「我沒有條碼。」男子說。 「怎麼可能?」雯織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她知道自己失言了,她瞬間喪失了專業的工作態度。 「這是真的。」男子說。 攝影師連忙對雯織示意,要她盡快訪問。 雯織還是難以置信,她瞠目結舌,好不容易才吐出幾個字,問道:「你想說的是?」 「我是父母自然生下的人類。」男子說。 消息一傳出,警察和救護車立刻趕到男子遊蕩的街道,他們帶走了男子。 雯織和攝影師則是被隔離了兩個星期,期間還不停消毒。 雯織虛驚一場,她又回到辦公室上班。 報社裡最資深的記者,早已完成了好幾篇關於那個自稱是天然人類男子的報導。 「這個標題應該這樣寫。」資深記者以內部網路糾正了雯織當時的筆記。 「他才應該是最需要穿著看不見斗篷的人。」資深記者又說。 雯織看著那一天拍攝的男子照片,開始回想那天的訪問細節。 關於照片是很重要的個人隱私,報社所拍攝的照片除了社會安全以外,並不會透露給任何人或任何機構知曉。儘管有洩漏風險,但基於報社新聞的正確性,報社需要照片存檔,報社也會竭盡所能保護那些隱私,因此報社以底片拍下每一則新聞相關的人事物,以供後續報導或是社會安全使用。 雯織又翻看起前輩所寫的報導。 天然人類男子現身街頭。 恐影響附近生態演化。 過去醫療紀錄造成的病毒與細菌突變機率。 新菌種的可能性。 雯織看著報紙上的文字是如何拼湊那男子的模樣,活像那男子是一大叢的細菌森林,男子的耳朵、男子的鼻子和男子的嘴巴,然後是男子的眼睛都成為細菌、病毒、孢子與空氣中所有可能危害人類的生命。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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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看不見的斗篷
在那之後,雯織還訪問過許多位反看不見斗篷的人士。 「一直都會有那樣的人出現。」資深記者說。 「妳難道就想殺死我嗎?」一位受訪者反問雯織。 「你認為這世界只剩下人類,也不會影響人性。」雯織說。 「什麼是人性?」受訪者反問。 雯織啞口無言。 什麼是動物?雯織在那些日子裡,反覆想了又想。小時候的記憶停留在動物園內,那些動物望著一片綠色的微光,牠們的眼神漸漸垂落,就像是孤獨站在荒野上。 動物們一一死去,那些綠光也由動物園消失。 反看不見斗篷的人說:「那些該死的綠光就像是人死後,骨頭散出的磷在黑夜點燃不祥的光。」 學校裡的老師則說:「看不見斗篷上的綠光就像是螢火蟲的光,螢火蟲只能生長在乾淨的水域,螢火蟲回來了,就代表這一代的水域潔淨並富有生命力。」 雯織沒看過螢火蟲,但喜歡老師把看不見斗篷上的綠光說成是螢火蟲的光,那使她感覺到溫暖,彷彿穿上看不見的斗篷,就是在為這個世界做一件好事。 求學的過程不大需要去學校,大家都在家上課,需要去學校辦活動的時候,大家也都穿上看不見的斗篷。雯織從沒見過她同學們和老師們的真面目,但是他們會發出聲音,他們會同她辯論,他們會彼此談論喜歡吃的食物,還有喜歡聽的歌曲,也會談論那些仿若只有球在球場上跑來跑去的運動活動,也聊各種書籍。 那是雯織選擇在報社工作的原因,報社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必須要求員工到公司上班的職業。 曾經網路平台以虛擬訊息取代了報社的功用,訊息以編碼在網路上流竄,漸漸便衍生出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話和每一個字都可能被更動,以導致訊息錯誤的情況產生。雯織遇過一次很嚴重的篡改情況,學校的教材全都被顛覆了,學生們完全不能明瞭老師所說的每句話,老師們則是在全然不知道教材被更動的情況下,努力把整堂課上完,直到學生繳回亂七八糟的作業,學校的系統人員調到那天的教學存檔以及網路資料,才發現當天的教學問題。這樣的情況在雯織的成長階段越來越常發生,就連雯織輕輕按下幾個字,想要試圖回應一起上課的同學,也會因為那些無所不在的網路程式干擾,而使句子轉譯成為亂碼,或是重組回一句可怕的話。 雯織盡量使用聲音回應,聲音的更動需要更繁複的技術。 一開始並不是那樣的,在雯織出現之前的那個世界,人類很享受網路所帶來的便利。人類擁有最好的技術去防堵與保護訊息的可靠性。可不知從何時開始,訊息變得模糊,而且有更多過去的訊息被嵌入程式,成為網路世界的幽靈般不時現身在新聞平台、雜誌APP和各種搜尋引擎裡的文章。網路裡到處佈滿幾百年前留下的網頁墳墓,製造它們的人早就不知所蹤,明明當時管理那些網頁的伺服器也作古了,那些資料卻仍散落在網路世界的各處,它們等待伺機而動的時間,有時候是被無心或有心人士喚醒。網路充滿了越來越多過期的資訊,滿布著人類歷史走過的新舊痕跡,交織成另一種似乎帶有生命力般的神經網路,自主般出現,演化,成為一種莫名或蓄意破壞人類資訊的超AI。 聲音需要龐大的資料庫,才能進行更動。 「過去已經累積了龐大的聲音資料。」 雯織還記得進公司不久,資深記者曾這樣跟她提醒。 「不能相信被變造的機率不是零的事物。」資深記者說過。 雯織深深受到這句話的影響,她也時常想起求學階段所閱讀的書籍,因為變造一大批的書籍是很麻煩的事,除非一開始就印錯。書籍出版在這個世界變成是很嚴肅且攸關國家生死存亡的事業,也包括其它必須使用紙本傳遞消息與保存資料的事業。 雯織從小就喜歡閱讀報紙,報紙清清楚楚印著這世界上的即時影像與訊息,是實實在在這個世界昨天或者稍早之前才發生過的事情。 雯織的外祖父則習慣閱讀網路媒體,直到有一天雯織的祖父突然盯著網路上的新聞,發出如飢餓野狗搶奪食物時的那種聲音。 雯織才知道祖父那漫長大約有一百多年的歲月裡,不時都閱讀到已然過期許久的新聞,卻又一再被標上新的日期,成為今日新聞。 雯織的外祖父悵然望著雯織的母親為雯織所訂購的報紙,他說:「那東西實在很老舊。」 雯織的外祖父不時都發出疑問,「過去的日子難道會再回來嗎?」 雯織的外祖父原本自己一個人居住,就住在曾經是動物園的一塊土地上,那建築物是一顆巨大的蛋,裡頭充滿人造洞穴和通道。 雯織的外祖父住在某一個洞穴裡,他享受所訂購的物品都能利用建築物裡的通道,在被確認完全消毒徹底之後,才乾乾淨淨運送到他所居住的房間。他根本不需要出門,只需要動動眼睛,有時候只消活動一下手指,還有些時候則只需要聲音。 雯織的外祖父早年都穿著跟看不見斗篷差不多材質的科技纖維衣裳,功能只是在維持恆溫,以避免酷熱和嚴寒突然襲擊這個世界。 那些衣服大多數都被製成傘狀造型,以便於穿入那些漸漸越來越肥胖的人類軀體。 望著寬鬆的肚子、龐大的臀部和退化而日漸臃腫的雙腿,雯織的外祖父問雯織的母親說:「天呀,這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雯織的母親為了限制雯織外祖父的飲食,費了不少的苦心。 雯織這一輩的人則早已習慣半液體狀的養分食物,雖然雯織也吃過人造漢堡、人造羊排和人造蔬果等等,雯織把那些人造食物當成是一種體驗。 小時候的她第一次咬到人造肉時,就曾經問她的外祖父說:「這真的是食物的美味嗎?」 美味是什麼,雯織不大清楚。雯織這一輩的人,有點迷惘人的形象。 雯織的外祖父越活倒是越像過去的人類,他不知何故,突然就習慣在家穿天然材質所製成的衣物,然後躺在天然材質所製成的椅子,回想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災難剛結束,那時候大家還是裸露著人的模樣在街上找尋天然的食物。 雯織的母親把雯織的外祖父接回家一起居住,這使得雯織的成長過程,與旁人不同。 在這個世界,想生育的男子或女子,可以前往基因庫選擇適當的基因,然後再以人工方式,以孕育健康安全的孩子為主要目的下,而獲得一個可能跟自己有血緣關係也可能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孩子。 孩子的條碼則永遠會記錄下該名女子或男子為孩子唯一合法的母親或父親,至於血緣由來也會同時記錄,作為將來生育或是身體治療的參考資料。 雯織的母親便是那樣生下雯織的,雯織的外祖父也是那樣取得了雯織的母親,成為他的孩子。 大多數孩子在成年後,會自己一個人居住,直到他或她想生育下一代,然後在養育孩子的過程裡,形成只有兩個人的親子家庭。 雯織的成長過程中,則是住在三人家庭裡。 父親或母親的臉,是孩子除了自己的臉以外,唯一能看到的人類臉孔。 雯織還看見了外祖父的臉。 臉很可能是另一個需要穿看不見的斗篷的原因。 只要擁有臉的特徵,就能暢行無阻那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各種資料。 微笑的臉。 生氣的臉。 突然抽噎起來的臉。 打噴嚏的臉。 雯織小時候經常望著那個退休在家睡覺的外祖父,雯織知道不能隨便記憶別人的臉,尤其是使用各種能夠照相的器材。 雯織嘗試用畫的,不是學校上課用的電子設備,而是很古老的色鉛筆,她趴在地上,仰望外祖父那張臉上的風景,就像是參加校外教學寫生般,雯織仔仔細細觀察著又圓又塌像是一團矮樹叢的鼻子、寬寬大大的排水溝般嘴巴、兩顆石頭就埋在眼皮底下和只有些微眉毛的眉骨。 雯織畫著畫著,就跑進更衣室,用大大的鏡子端詳起自己的模樣。 更衣室內有防止任何衛星通訊的保護措施,任何人都可以在更衣室內,大大方方展現自己的身體。 雯織看過母親在更衣室光著身子的模樣,只吃必須營養食物的身體,讓雯織的母親看起來纖細的就像素描課素所使用的木偶模型。雯織上課所使用的木偶模型是數據繪製而成後,投影在教學影片裡,讓每一位同學練習由不同位置去判斷陰影和木偶上的光影變化。 雯織那時覺得裸著身子的母親很像是上課影片裡的木偶,直任更衣室裡的燈光打在母親的側臉、膀子、手指和突然彎下腰翹起的臀部。 照著鏡子的小雯織頓時便覺得自己就像是那時的母親,一個木偶在鏡子前晃來晃去,做出老師設定木偶的動作,雯織朝鏡子揮揮手,雯織拍拍自己的頭,雯織捏了又捏自己的臉頰,雯織突然感到害怕,立馬就把看不見的斗篷披上。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