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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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悟」
春雨綿綿,我的小綿羊機車,後座載著跟我一起到學校上班的退休人士。原來很想開口說,下雨的天氣,出門比較辛苦,學校的志工就請假吧!看他認真的穿戴雨具,就想著摩羯座的個性,一旦投入一定全力以赴,他自己會注意安全的。 曾經,我渴望晚餐可以一家人坐著用餐;曾經,我羨慕晚上運動公園散步的一家人。走入婚姻二十年,老天爺給了我功課,夜裡醒來,會想著一定是作夢;清醒時分,會想著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少天?自問自答,為什麼會讓我遇到呢?如果時間回到二十年前,知道要跟我共組家庭的這個人,會生病需要照顧,我還會願意點頭同意走入婚姻嗎?想著這段不算短的歲月,他是善盡孝道的兒子和女婿,也是愛家愛女的好爸爸,唯獨就是不愛自己多一點,所以身體抗議了,要他放慢腳步,迎向銀髮歲月的開始。只是,這個抗議真的讓我好沉……很沉……好沉重啊! 社區鄰居有對夫妻,待人和善有禮,偶而聊起,才知道他們年輕時努力營生,原有千萬家業與土地,在與哥哥合作經營事業的過程中,所有的財產都被兄嫂所占,經年累月的工作和經濟壓力,讓他在體檢報告上看到「癌症」的警訊,孩子們也經常出難題給爸媽,那段日子妻子經常以淚洗臉,力勸先生放下與兄嫂共有的事業,先把身體養好,再考慮轉換跑道。時光流轉,改變環境和轉換心境,來自工作的收入增加了,身體的健檢報告也看到努力的成果,周末假日,常可見到夫妻倆去爬山,也一起上菜市場買菜,笑容多了,家裡兩個孩子與父母的感情也更融洽了,夫妻體悟到,原來捨得捨得,就是要有「捨」才能「得」。 久未謀面的前同事,工作能力好,單親家庭長大,較不善言辭,第一份工作就與我共事,歷經三年的職場磨練,在無法獲得主管認同下,他決定在領得前一年度的獎金後離職,年輕人動作快,獎金發放前一天在公司的平台上按下「離職」的申請流程,主管見到他提出離職申請,也立即取消他所有的獎金,當下的困頓與煎熬,讓他身體出了狀況。離職後,在每次的工作面談時,都感受前主管伸手進來參與,總是談完就沒有下文。不忍看一個年輕人就此意志消沉過日子,又想阿嬤和媽媽辛苦栽培他國立研究所畢業,怎麼可以在第一份工作栽跟斗就一蹶不振呢?輾轉得知朋友公司有職缺後,他歡喜面談後隨即報到上班,在新公司服務的他,深獲主管們的喜愛重用,於公,薪水倍增,職務晉升,於私,身體健康,喜獲麟兒,人生彷如被重新歡喜的啟動。 走過了六個月的黃金復健期,熱愛廚藝的退休人士,開始掌管家人的三餐飲食,也到畫畫教室習畫,更認真地練習喜愛的樂器,還走進了校園擔任補救教學志工,更多的是,會勸導周遭的親朋好友們,工作要做身體更要顧。現在,無論晴雨冷熱,兩人五腳公園散步是每天的必修課程,走過二十個年頭,尋常日子裡總是心急快步走的我,學著每天陪著慢慢、慢慢的走,身旁有伴共享餘生,是老天在我半百歲月時,最好的禮物和領悟,我珍惜也感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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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婦幼節
現今的年代,父母生養孩子較少,一個家庭普遍一到兩位,每個小孩都是寶貝,小王子或小公主們不愁吃、不愁穿,身邊也不乏玩具。有些孩子寒暑期經常跟隨父母親出國旅遊,增廣見聞。這樣的幸福,是以前的我不曾擁有的。 不過,物質不豐的年代,也有屬於我們的快樂。因為人的潛能就是窮則變,變則通。 沒有玩具的年代,揪童伴玩老鷹抓小雞、一二三木頭人、捉迷藏、跳格子,眾人其樂也融融;上學走路去,在學校做早操、學跳繩、踢毽子,體會一步一腳印的踏實感;公園裡有盪鞦韆,溜滑梯,便能玩的興高采烈,不亦樂乎。巷子口來了爆米花車,遊說母親從家裡裝了一小罐米來守候在小貨車旁,等待自家的米爆出聲音、聞到米香的小小快樂。這樣的童趣,也是我的小孩不曾經歷的。 雖然上班族、學生們有婦幼節及清明節的連續假期,但今年因疫情關係,且政府又提出「保持社交距離」的防疫措施,家人決定假期不出遊,比較安全及放心。「宅在家」時,親子之間不妨多交流多聊聊,我打算與孩子分享我的童年生活,回味遠颺的童趣,過個不一樣的婦幼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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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起來唱歌
每當晚餐時間,爸爸總是設定好從朋友買來的卡拉ok組,然後就唱起歌。平時早晨是邊散步邊放下載的歌曲。媽媽起先要我一起去唱,順便學台語,抒發心情,後來看我興致缺缺就跟著爸爸輪流唱。 對面鄰居真是好修養,雖然大門已經關起來,可是我想聲音是透過整層的,聽說爸爸的朋友因為被抗議才割愛,所以有時間都來找爸爸一起唱歌。 疫情不斷擴散,看到早先新聞說社區大樓的公共設施預約滿滿,且要不斷的消毒,到昨日變成保安也不可以忽視。 這波疫情除了公平不論貧富年紀外,就是讓人重視起健康衛生跟運動吧!在新聞沸沸揚揚時,除了可以做自己平日不能做的事情,或許疫起歌唱也是對身心很好的一帖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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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必然和偶然
「偶然」和「必然」像兩綹絲線,密密交纏構成了人生,往事依稀,卻只能如飛鴻偶然留下在雪地中的爪印般,無奈卻必然的湮沒於六出紛飛中;偶然也是浪漫的,像江南垂柳下的恰然相逢令人醉心,但必然卻是理性而現實的,無論如何抗拒終究逃不過面對;偶然令人抱持希望,必然使人幡然省悟。儘管偶然令人心嚮往之,但我認為「必然」才是一切的根本。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道出了「必然」二字的真諦。世界像個精準無比的機械鐘,雜沓卻有序的依循著既有的規律運轉,小至原子內的電子激發,大至宇宙膨脹,無一不是一環扣著一環,理所當然的觸發下一項反應的進行。而生活中的抉擇何嘗不能以此比擬?基因組成乃至成長環境,無一不塑造了一個人的性格,性格進而影響處事態度,處事態度導致事態走向,而各種事件又將成為影響性格的原因,環環皆是首尾相扣。很多看似捉摸不定的選擇其實都在冥冥之中走向註定的路,我們其實都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操縱著,決定未來的是自己,但也不是自己。 然而「必然」代表的並非消極而無所作為。無法預知的必然仍需努力爭取方能實現,就算最後失敗也能坦然面對。「最後的選擇是最正確的選擇」,不必冀望於虛無縹緲的「如果」,就當下的情況做出最佳的判斷才是最有幫助的。面對不可逆的「必然」,若有人能無懼於必然的失敗仍堅持做對的事,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也能在宿命的巨輪上刻下一道執著的痕跡。逆風而行的「必然」,也能給人努力向前的衝勁。 生命中的必然是一種安定,拆穿偶然的障眼法後,必然安坐在事情的基礎上,沉穩確切而無法動搖。儘管「必然」的生活沒有「偶然」的高潮迭起,但在故事翻到最後一頁前,誰也不知道已然定稿的結局寫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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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崗石醫院的年代
耗費整整十年的光陰,鑿出來的花崗石岩洞,多少人的心血,多少的青春歲月,多少的犧牲英雄魂,時至今日又有誰為這群無名英靈憑弔? 曾經聞名於世界,823戰役後所構築的金門島坑道醫院,同樣響亮,絡繹不絕的各邦交國大使前來參訪浯州島上的花崗石醫院,時至今日功成身退,而今是一片荒蕪,雜草叢生,四個坑道口陰暗深遠,這是最有價值的觀光重要景點,但恰恰相反無人問津、無人關心,讓人寒心! 花崗岩,你一定很傷心:挖空了我的心,卻也讓我涼了心。我本實心,為眾生性命虛心為谷為屋,容納千人避過寒暑,實感為岩為石之價值,如今戰地解除軍隊減數,不聲不響將我輕輕拋棄,又將我緊緊鎖起,無奈的吶喊在空無聲息的坑洞裡,讓迴音足慰被拋棄的心靈。 讓我圓夢的地方─花崗石醫院,在戰地政務的時代時期,金門的醫療是以軍方為主,醫護人員多由國防醫學院畢業的學生前往前線服役,一年畢業的學生優秀留校,先行分發三軍各大醫院後,再分發全國各部隊野戰醫院,最後分到的是部隊的衛生連,離島能分到的也是杯水車薪,也因如此,軍醫署決定計畫招聘護理人員培訓,在地高中畢業以上未婚女性皆可報名參加考試。經筆試及智商和安全調查無疑後評比資格錄取,於65年第一期(尚義醫院時亦是陸軍866醫院)花崗石醫院前身開始辦理,為期10年。開山建院的工程,於民國70年花崗石醫院坑道鑿建完成竣工,尚義醫院搬遷入住改名為花崗醫院,計畫延續之。第二期招考,那年我剛好高中畢業,年少充滿夢想高中畢業典禮一結束,一窩蜂死黨即刻赴台,未得知招考的訊息,失去一次參考的機會,一隔就是8年。 民國78年我參與第三期考試,同屆的同學已在院裡工作8年了,我才菜鳥培訓。同期錄取13名,屬我年齡最大,跟應屆畢業生足足差了8歲。佩服自己的勇氣與自信,因為這是我從小的夢,因家庭環境經濟不許可,無法進護校就讀,今日有此機會,再辛苦我都願意,絕不讓機會流走。 別人背診斷學,藥名,各項檢查名稱一遍即可,我就背四遍,鼓勵自己一定要好好學,是我喜歡的就一點也不累!還當班長,多一項業務,照管同期夥伴的生活起居,一起上課,一起實習,曾經還帶著這一班同學迷失在九宮格的院區。 洞內十字路口太多了轉錯一個就找不到方向,睡同寢,食便當,感情好。受訓半年上完大護一年級的課程,除解剖學沒上,其他基本學全力吸收消化。每天上午由醫生,護理長上課,下午至病房實習。時光飛逝,6個月的訓練結束,通過考試後才分發病房,大家戰戰兢兢等候學理及術科考試,內外護理學學理筆試原則上大家多沒問題,鋪床也是最基本的項目,心肺復甦術是術科最重要的重點項目。大家要多考其他科項目,大家來抽籤吧,我抽到灌食,所備衛材完整無缺,算是術科安全過關,最後一關是各科護理長的評語分數,成績公佈我、阿治、奧麗微、鳳珠4人分發外科病房,開始當個半路出家的的護士。 我們不是科班出身的,更要努力格外小心、用心。來到外科護理長姓洪是個愛寫作的小女人,青年戰士報常有她的小篇。學姐是第一期的董姐,我們多叫她董娘,一手漂亮的字給我第一印象,人很和善氣質好。 第二期學姐、唐姐、胖姐都是我高中同屆的校友應屆考進,也很照顧同學,外科歷任的護理長都對我很好,因是軍方醫院所以外科病房全是年輕充員兵,偶爾進住一,兩位老榮民叔叔,外科外科顧名思義就是外傷(皮肉刀傷、骨折、槍傷、扭傷、手術)之類,外科乾脆看得到好處理。 內科病房呢:內科內部的問題平常看起來沒啥,但不知那一顆是不定時炸彈,無常生死不分老少,不愛呼吸一下就走人,如心肌梗塞等,心臟相關疾病隨時會發生,所以內科最怕有暗潮措手不及,一但有狀況,雞飛狗跳,如同演習一般。 民眾病房:是綜合病房只要是民眾身分不管內、外科包辦住同一病房,一般會住進花崗石醫院的民眾病情多不一般,什麼疑難雜症都有,所以才是高級班的訓練場所,只要是民眾病房出來的護理人員,到那科室多能得心應手,經過千錘百鍊,果然不一般。 上班時間:一樣是小夜班,內外科皆能準時交接班,但民眾病房可還在打仗,同期同學多會主動加入戰場協助,同時自己也可多學些技能,互相幫忙把小夜班的工作完成,才一起回宿舍,肝膽相照的日子,總是那樣的甘甜,此刻回味仍是甜滋滋。 病房輪調:時光飛逝,一晃,外科2年過去,準備轉進高級班民眾病房洗禮了。只要有心、用心沒有過不去的坎。外科是年輕的部隊戰士,民眾病房是老弱婦孺自己的鄉親,截然不同,「視病猶親」油然而生,這不是我做護士的願望嗎?好好的幹吧!民眾病房,三班都很忙,除了例行治療流程外,有各種不同狀況發生,隨時應變家屬的諮詢,種類繁多,考驗你的邏輯處理能力及智商修為,此刻回想彷彿昨日,民眾病房雖忙但亦特溫馨,尤其是上大夜的時候,住院的長者一早就會將早餐或是泡好的茶,拿來護理站,吆喝妳一夜忙乎,先吃點東西再下班,再累聽了關心話語即刻煙消雲散,所有的疲憊跑掉啦! 更可愛的是會幫妳說保媒拉縴,真是好事多多。不像病房,倒像個大家庭!人是有緣才會相聚,緣起相聚,緣滅離去,緣起緣滅,循迴著前世、今生,還有來世。珍惜相識有緣人,未有似曾相識雁歸來,那可就是緣深緣淺囉! 六個春光七個秋,轉眼間在花崗石醫院的護理工作已七載有餘,除了特殊的開刀房和護理師專屬的加護病房外,該輪的病房已走完一輪了,所有的病房讓我收穫滿滿,也讓小妮子圓了做護士的夢想,走過快樂的七年寒暑,充實人生的另一過程。這一生不長不短,這一程有順有逆,重要的是夢想實現,雖不長久但豐富踏實,緣起緣滅多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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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的維基百科─楊樹清
以他的年紀,雖不是文壇老大哥,但文藝界有了他就熱鬧非凡,他是金門人家喻戶曉的人物,也是活躍於兩岸與東南亞僑界間著名的報導文學作家。我擔任省主席時也逃不出他的魔法筆記簿!他總是會出現在金門鄉親聚集的場合,一開始我對他還不了解,認為他這個人好驢,非要人和他以及他指定的人拍照,他更鍥而不捨地要人們「畫押」在他的筆記簿上。 我曾稱他是「偷走時間的人」,就是因為他把我們的「畫押」那個片刻偷走,才有金門許多精彩歷史的呈現。2018年10月樹清生日,我寫下祝福:「樹蔭浯江邊,清志文壇緣,快意人生路,樂在筆記間」。擔任主席期間有兩次參加新春文薈的機會,我們在「台北賓館」不期而遇,當時馬總統在賓館庭院中來來回回和數百位文藝界人士寒暄,他硬要我去把馬總統擋下,他則吆喝一群文藝界人士與馬總統合照,在總統隨扈聲聲催促下,馬總統仍是任他擺佈了數分鐘,也留下了歷史的片刻。 我要謝謝他,因為他的人脈,讓我有機會認識到這麼多鄉籍藝文人士。後來知道,樹清有一個哥哥叫樹森,2013年7月樹清邀請我參加位於台北市金山南路「曬故事」,一場名為「美麗重生」楊樹森的漂流木畫展。我深深的被感動了,那些毫不起眼的漂流木,經過樹森的巧手與畫筆,用的線條是那麼地簡潔流暢,讓一張張臉活現出不同的神情,賦予了新生命。我離開會場搭上了捷運,腦子中卻一直閃著那一張張臉譜,靈感一來寫下了「樹衣離根風無情、森墨清筆今重生、新知舊雨曬故事、作客浯友喜相逢」。 2014年6月樹清再度邀請參加樹森之「愛晏」新作發表於胡思書店,我再度給予祝福「樹森步履造愛晏,胡思亂想夜未眠,滿座驚奇人神影,故事續晒第二篇」,我相信樹森兄的畫作必然會征服更多人的視覺並翻轉美學的認知。 2017年3月我接受金門大學邀請在博雅講座中談「2025年的金門與臺灣」,隔日我正要前往機場回台,巧遇一位德籍青年,他第一次從廈門坐船到金門,正不知該去哪裡?看著還有30分鐘時間,我就近帶他前去朱子祠參觀。一到門口即傳來吟唱之聲,這不就是「豆梨祭」嗎?老外聽不懂,但知道那是一場文學派對,樹清熱情邀我和大家說兩句話,因時間緊迫我也只能講兩句話,第一句話問候大家,第二句話我以一首七言藏頭詩「豆葉繁茂浯江畔,梨花重現思故人,承恩啟後詩不斷,明月依舊照金門」獻給吳承明的「豆梨祭」,那是我和樹清第一次在金門的巧遇。 去年此時,樹清不僅為我的新書「霧中金馬‧迷航台灣」以「等待北風撥霧金馬」為序,還為我分別在金門與台灣主持發表會,我再度見識到他的功力,有了他就是票房保證,時間未到已擠滿了貴賓,樹清不需準備也不用看資料,天生快腦查詢,一一介紹出席的貴賓,還穿插著貴賓們的代表作品,記性真是好!不愧為「金門的維基百科」。 茂密的樹群為「森」,春雨後的樹則最「清」。樹清有一股難以理解的記憶力,一股難以駕馭的文字力,樹森則是有一股難以追隨的轉化力,一股難以抗拒的生命力。這次兩兄弟回到故鄉聯展,祝賀他們: 「古區有雙樹,化作漂流木,神筆彩妝上,回眸見日出; 鮭魚不孤獨,劈開文學路,疾書出苦難,睿友爭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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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做,快樂做
假日我陪老婆到大賣場購物。老婆突然對我說,願不願意幫她背包包,分擔她的沈重? 我驚訝的問她「妳不舒服嗎?」她搖頭。我再問她「妳肩膀痠痛嗎?」她又搖頭。她問我:「從今以後,願不願意出門時都為我揹包。這無關舒不舒服,或包的重不重。」我說:「那我為何要這麼做呢?」。 她說:「為了愛」,她指旁邊的一位男子一邊推著手推車,一邊背著女性包包。於是「我明白她的意思」。結帳後,我去買熱狗及可樂吃。 她心滿意足地和我回家。但我肩背、手裡拿全是購物的東西,我說:我好像是一名奴婢,只要主子交待的事,一定要全力以赴。她說:我又不是為了要一個奴婢,才嫁給我的。 這原本是句玩笑話,她竟然生氣的說,「以後我的東西,我自己拿」我也生氣的說:我是一個男人,要肩背妳的包,又要拿全家人的購物東西,難道不累嗎? 話已說出,但我反思,要肩背老婆的包,又要拎著全家人的購物,當然會累!但這種累是因為我愛我的家人及老婆,拎著沈重的購物,不也是一種幸福。爾後不應喊累,要為愛歡喜做,快樂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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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魚販
作為家中的主廚,採買食材是媽媽的任務,也是她的樂趣之一。走進週末的傳統市場,穿梭在不同攤販間尋找適合的材料,同時互相比價,偶爾遇上品質與優惠兼具的商品總讓媽媽笑得樂不可支。在一旁陪伴的我除了負責接過媽媽遞給我的一袋袋戰利品,最大的樂趣就是尋找那位有趣的魚販老闆。 在市場的中央有一個賣魚的攤位,每回經過總會被老闆宏亮有力的叫賣聲吸引,不自覺地融入那些早已群聚在攤位前的客人,一探今日上演的戲碼。 「來唷!來唷!一隻兩百,兩隻兩百,三隻兩百,四隻兩百,誰的?誰的?」這是老闆獨特的叫賣臺詞,一開始就報出自己底定的價格,隨後不斷增加海產的數量,再依照圍觀客人的反應做調整,比起其他攤位讓人覺得更有議價空間,宏亮的嗓門加上熟悉的台語口音令人備感親切,因此攤位前總是人潮滿滿。 這時老闆又在小小的塑膠籃子裡添加一隻肥美的魚,像是魔術師秀出帽子裡變出的兔子一般,端到客人面前看了一輪,沒多久,馬上就有一位太太喜滋滋地遞上紙鈔,提著滿滿的一袋魚退出人群。 隨後老闆俐落地抽回籃子,開始下一項商品的介紹。活潑的動作、實在的價格,配上那妙語如珠的介紹,即使沒有看到中意的商品也會被老闆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使得每一場銷售都像是一次次精彩的魔術表演,而老闆就是給觀眾帶來歡樂的魔術師,因此我私底下給他起了個綽號叫「魔術魚販」。 偶爾,遇上對於是否要下手奪標而感到猶豫不決的客人,這位眼明手快的魔術魚販也會迅速環視現場,邀請其他有意購買的觀眾一同合購,建議兩人可以五五對分。若達成共識,先前猶豫不決的客人馬上心甘情願地掏出銀兩,兩位客人便心滿意足地抱著手中的戰利品離開,老闆在巧妙的引導下又完成了另一場精采的戲碼。 有趣的銷售過程總讓我看到忘了時間,直到急著買菜的媽媽催促我,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魚販的攤位。 在離開市場的路上,再次經過魔術魚販的棚子時,他的商品往往早已銷售一空,周圍剩下幾位尚未離開的客人,意猶未盡地討論著方才的熱鬧場景。 對比其他攤位的門可羅雀,這位魔術魚販用獨門的銷售手法吸引眾多的客人前來他的攤位,雋永風趣的話語像是精彩的戲法,帶給前來的客人歡笑,在生意興隆的同時也為自己變出了源源不絕的財富,成了菜市場上一道特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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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緣感君一回顧
他再也抑制不住委屈地道:「妳為什麼在這方面總是捆我?不讓我打工,不讓我與大企業合作,總說這個苦那個有風險,書痕,妳……妳不可理喻!」 她沒有理由拒絕他,卻怎麼也得保護他,她知道崇宇就是太天真爛漫,什麼人情世故他都不了解,知道他肯定幹不了什麼高薪的活,可是她怎麼捨得呢? 書痕半點苦都不願意他受。 她靈機一動,聲音轉為平淡:「你要找工作就去吧,永遠記住,我不是小氣的女人,你也不要逞強做個大男人。」 他去人力銀行裡填履歷,她再巧妙地將崇宇安插在一間廣告公司--她是股東。這些事崇宇當然不瞭,還道自己是幸運兒,這麼容易就給揀進一個薪水不錯的職位。 他初嘗到職場的樂趣,回去總是劈哩啪啦地跟書痕分享,說這個主管獨發喜帖給他,那個經理還送伴手禮給他,他們待人有多慷慨、多熱情,他在部門裡又有多受寵!聽完之後,書痕更痛恨人心的黑暗與社會的阿諛諂媚了!要不是因為崇宇的上司知道他們關係不斐,他沒被操死就不錯了,哪裡還有甜頭吃。 崇宇用每個月的薪資偷偷地一針一線的織,織一個夢想--去巴塞隆納攻讀美術。 他愛書痕,可是他更愛畫。 就快了!就快了!離夢想越來越近了,他數著大疊的鈔票,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像個孩子似的把鈔票往天上一撒,藍藍的一張一張的雨往下落,屬於他們的韶光也在雨中一滴一滴地黯然……。 崇宇走進畫室,書痕轉頭看見他面無表情的臉,便眉開眼笑地道:「你一定是凍壞了吧?你坐我給你沖茶暖暖身子。」 他佇立著不動。 她立即感受到一片無聲的漠然,聲音瀕臨分岔地道:「怎……怎麼了嗎?」 「書痕!妳要隱瞞我到什麼時候?」崇宇刻意轉頭不去看她。 她愣住了,手中的茶杯脫手而碎,道:「我……我只是捨不得你吃苦。」 他再也抑制不住盛怒地道:「妳知不知道我是個男人!妳完全看不起我,在妳眼中我就是個只會畫畫的廢物,是不是?」 她的冰雪聰明、犀利才辯,全鯁在喉中了。 「我的自尊心在碎啊!妳看到了沒有?還是妳是故意的,妳歡喜看到我活在妳的光芒下!是也不是?」崇宇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這不是他第一次受到她「無私奉獻」的侮辱,只是這一次她……太自負了,而這一次……又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他的話像錐子一般狂刺著書痕,她發瘋似地捶著崇宇說道:「李崇宇!你太過分了!我這麼做是為了誰?你說啊!我處心積慮,全是為了你啊!我就是不願意你見識到社會的鬥爭!不願意你……變得像我一般城府!我已是體無完膚地什麼都給你了,你還有一份對藝術的狂熱,我呢?這世界上唯一讓我杜書痕發狂的就是你!只有你!」書痕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過了一個琥珀那麼長的時間,他仍是佇立著,她仍是癱軟著流淚。 崇宇將她扶起,有力的臂膀緊抱住哭得顫抖的書痕,她不安分地意圖掙脫,直到崇宇顫慄地吻她,才虛脫地閉上雙眼流淚……。 那混合著酸楚與狂熱的愛情啊……。 杜書痕,妳贏了一生的財富,卻輸了一生的愛情。 她甦醒在沙發上,身上蓋著崇宇的羽絨外套,除了熟悉氣息,再找不到任何他的痕跡。 書痕瘋狂扯著自己的頭髮,捶打自己的大腿,哭叫著:「為什麼貪睡!為什麼睡著!為什麼讓他跑走!你給我回來啊!誰答應你走了?」她激動地嘶喊著,直到最後兩眼發直地呆坐在地上,憔悴慘白的臉上只掛著兩條淚痕。 畫架上有一捆鈔票與一封信:「我走了,我愛妳,這是無庸置疑的,只是我……真的受不起妳的愛,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因為妳一旦醒了,我會捨不得走的,儘管恨我好了,如果這能讓妳心裡好受些……原是想存了錢去巴塞隆納修美術,先前遲遲不敢告訴妳,現在讓妳知道也好……這些錢該屬於妳。還有,那幅畫的名字……叫『槿欣』,木槿花記錄著我們的仲夏,『欣』字則是願妳永永遠遠都要欣欣向榮地活。書痕,千萬要快樂。」 你叫我怎麼快樂?我已是一無所有了,已耗盡全身力氣去愛你,我孱弱地幾乎枯萎了!還叫我怎麼欣欣向榮?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好讓自己還有一絲活人的知覺,雙眼的水殼子不停地破裂,直到頭髮都潮了,直到無邊無際的漆黑埋住原本不停模糊的視線--她赫然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護士走向她,溫柔地說道:「杜小姐,妳好幸運啊!寶寶差點就保不住了!是個女寶寶喔!」 「什麼……寶寶?女寶寶?」書痕迷惑地望著護士。 「妳懷孕了!難道妳不知道嗎?」 「我……我懷孕了?」心頭上巨大的痛楚與喜悅凝固在舌尖,輕撫著微凸的肚子,緩緩淌下淚珠,珍珠項鍊似地紛落。 「寶寶,現在有了妳,媽媽會堅強起來,陪妳成長,我喚妳槿欣,妳說好不好?杜槿欣!杜槿欣!杜……槿欣……。」最後她哽咽到喚不出這三個字。 時間蜷伏在書痕的一瀉長髮上,纖手掠過,十年光景過去了,心中才放了「恨」,鬆了「愛」。 該是時候了。 「媽媽!媽媽!妳快啊!飛機要飛走啦!」槿欣雀躍地跳著催促。 「知道了,妳先去,我一會兒來。」 書痕也不知他現在究竟是身處何方,只是冥冥中註定的--巴塞隆納。 各位女士先生,搭乘A65班機前往巴塞隆納的旅客,請開始登機。 埃爾普拉特機場,晶瑩的藍天,柔荏的陽光,清風吹來春倦的氣息。 她成天就是一條街一條巷的逛,對畫廊特別留意。 卻怎麼也沒料到,會在那裡遇見他。 「小姐,今晚想吃些什麼?」一個華人面孔的侍者流利地說著西班牙文。 「一份鮭魚燉飯和一杯紅酒。」書痕俯首看著菜單以西班牙語應道。 她轉頭以中文向槿欣說:「槿欣,妳想吃燉飯還是湯麵?」 聽到那個名字,崇宇猛地一窒,冒了一身冷汗--怎麼可能! 「再加一份鮭魚燉飯,謝謝。」書痕說著抬起頭微笑著。 剎那間,兩人的血液都凍住了,秒針忘了走,塵埃忘了飄,四周都黯淡了,唯獨兩張面孔如此鮮明。 「是你!」、「是妳!」他們幾乎同時喊出,聲音激動而聽不出悲喜。 「書痕!」他喚她。 她掩不住狂喜地叫道:「崇宇,李崇宇!就知道你還在巴塞隆納!」 他幾乎喘不過氣地道:「怎麼可能……妳……這十年來,好嗎?」 書痕垂下睫,抿抿唇說:「好或不好,總是都雲淡風輕了!」,轉身向槿欣道:「槿欣,他……跟媽媽一樣是被上天派來守護妳的天使喔!妳的名字就是他取的喔!」 槿欣峇瘩峇瘩地望著崇宇道:「媽媽說的是真的嗎?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你就認識我了嗎?」他這時才細細地凝望著槿欣,一雙圓眼睛和小癟嘴像書痕,挺而尖的鼻頭像我……神韻簡直與書痕一個樣! 他不知怎麼答,只是眼神帶訊息地望向書痕。 她以極微的聲音說道:「對不起……當初沒把這事告訴你,擅自主張給她姓杜。」 他這流年裡的飢貧與風霜,都在槿欣小小的臉上得到了救贖。 他壓抑著內心的奔湧,向槿欣道:「妳還在做小天使的時候,我就知道妳將來會像木槿花一樣芬芳、欣欣向榮,妳喜歡這個名字嗎,槿欣?」 「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媽媽總是說,她最心愛的畫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是一樣的喔!是不是很巧?我和那幅畫都是媽媽最寶貝的!」 崇宇轉頭望向書痕,千言萬語以不足表達,他內心的憐惜、欣慰、喜悅,他眼前的書痕,已不是當年的她,不再是那個作賤自己的書痕,為了槿欣,她要欣欣向榮地活。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比母愛更堅強,更激勵人心? 「書痕,辛苦妳了……對不起,當年……」崇宇撇開頭避開書痕的目光。 「當年的事就別再提了!你千萬不要自責,若是沒有槿欣,我很有可能……極有可能!已經走了,所以我倒是要謝謝你!」她拭下紛落的淚珠,又笑道:「好好一個畫家,怎麼在這給我點餐呢?」 「啊?畫家……這職業啊!三不五時得『下海』工作!」他神韻裡的稚嫩全轉為成熟與歷練。 「好吧!你做什麼都好,只要你自自在在的就好,真的!」書痕說著拍拍他的手背。 「書痕妳……妳真的不一樣了!」崇宇的眼光燃燒地說。 她微笑說道:「任一個再腐爛的女人,做了母親,都會不一樣的!」又探頭望向櫃台,說道:「櫃台空著呢,你先去忙吧。」她揮揮手示意他走。 離去的時候,回顧--無限的往事浮上心頭。 無論怎麼綺麗、刻骨銘心的愛情,終將只在遠山的薄霧裡形成,澹極了,可是記憶卻不曾淡去。 巴塞隆納,她是不再來的了。 回顧--就定格在這裡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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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醫難為
常跑醫院,候診時,在診間可以看到病患及陪病家屬候診時焦躁情緒。 一位候診的病人等得不耐煩,向陪伴的妻子大發牢騷:「已經等了兩個多鐘頭,還沒輪到,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我要進去問醫生,為什麼讓病患等那麼久?」 妻子溫和地安慰他:「已經過了十二點半,醫師還在看診,他也還沒有吃午飯,病人太多看不完,來看病就要有耐心,你發脾氣有什麼用?」 護士小姐出來安撫等候的病患:「各位朋友讓你們久等了,因為病患太多,早上診掛了八十幾個人,主治醫師沒辦法全部看完,到現在還沒進午餐。今天掛號的朋友一定會看完為止,請各位耐心等候。肚子餓了先去用餐。」 主治醫師脫下來白袍,匆忙走出診間,二十分鐘後要趕了繼續看診,快速用過午飯,繼續看診,全部病人看完要到下午三點鐘。 成為名醫後的困擾就是掛號病患變多,來者不拒的話,病患不可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看完。有些名醫每天限掛五十名,額滿以後有的會保留在現場掛號,許多病患的家屬必須在凌晨就到現場去排隊,如果額滿也不一定掛得到號,一號難求,也給病患帶來許多的困擾。 如果不限制看診的名額,造成醫師過勞的嚴重現象。因此許多病患慕名醫之名,想辦法掛號求診。看診時間三小時計算,看五十位病友,平均每人只能看三點六分鐘。 尊重病人 我夫婦進入復健科的診間,陳主任的教學門診,三位醫學院的實習同學等待上課。 診間少一把椅子,主任要其他的一位同學讓出一把椅子,讓我們能夠就座問診。 我坐下來以後,先開口問我說:「長輩,什麼地方不舒服?」 聽到長輩兩個字,頭一次有醫師以長輩來稱呼病人,受寵若驚。迅速的拉近醫師與病人的距離,詳細的說明治療的過程,讓病人了解所接受的治療,能產生什麼樣的療效。詳細問過疼痛的病歷以後,以熟練的手法,搭配超音波打針劑打入患部,減緩疼痛的感覺,療效非常顯著。 我妻子的左膝蓋因為跌倒,沒有做適當的治療,經常酸痛。 已經超音波的檢查,真正發現膝蓋的部分積水,以針筒裝上了長針,抽取出來膝蓋內的積水,立刻減輕疼痛的感覺。 主任在診療的過程當中,還要詳細的向三位實習同學做詳細的說明,讓他們臨床見到診治的過程裡,學到真實的醫療技術,這就是門診教學的重要任務。 教學過程都是利用原文的名詞來做說明,我們都聽不懂,只知道他講得非常的詳細,讓實習同學真實的學到臨床的醫療技術,造福更多的病人。 主任現在也是名醫之一,但對病患態度親和,真正的做到視病猶親 ,沒有高傲的姿態,親切地對待病人,這是名醫很難做到的服務態度。 候診間的溫馨 一對年輕的朋友推著輪椅,椅子上坐一位頭戴休閒帽,神情憔悴,滿臉病容的阿伯,不停的咳嗽,痰咳不出來,年輕的男孩不斷為老伯拍痰,不斷的安撫老人的情緒,但效果不佳。 護理師要求老人收集一點尿液,作為檢驗的依據。家屬背包裡拿出準備好的尿壺,到檢驗室裡要老伯排出一點尿來,折騰了半天,卻排不出來。過了十分鐘,家屬向護士小姐說:「我爸爸排不出來。」 「沒辦法,我們就先做超音波吧!」 推進檢驗室,老伯依舊不停的呻吟,檢驗完畢,推到候診間來,他又不停得咳嗽,焦躁的情緒,表達想回家的意願 ,家人用盡了心思,安撫老人的情緒; 按照順序,他們必須在等十幾號才能看得到。 護理師向主治醫師報告,讓中風的老人提前看診,二十幾個候診的人,沒有任何人提出插號看診的抗議。 天色逐漸暗下來,大家安靜的等待自己的號碼趕緊來臨。 過了十分鐘,老人被推出診間, 家屬領藥以後就可以回家, 離開安靜的診間,向候診的朋友,表示歉意。 主治醫師對特殊的病患, 提前看診的權宜措施,使重病病患,免除繼續等候的痛苦,人間充滿了天主的博愛,帶來溫馨祥和的春天。 主治的醫師資深經驗豐富的良醫,他一周看診半天,將近八十幾位的病患慕名而來,耐心看診,注入愛心, 離開診間時,夜幕低垂,雖然疲乏,滿腔的熱忱,迎接明天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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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板
父親舉起 做莊稼的手 在牆上 劃正字 學費截止日欲來臨 月光湧入牆角 我在旁邊 畫下晴麗陽光 童年的繩索 梭遊於牆面上 光陰擺盪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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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緣感君一回顧
她盈盈地步出,身穿一襲鴿灰色綢緞的長禮服,鏡面似的綢緞在她走動時閃爍,耳垂上扣著一隻綠寶石蜘蛛,亮恍恍的,正往她粉撲撲的雙頰爬去,太多濃華的點綴使她看上去反而累贅--她是書痕。 她幹練地演講著創業的歷程,她最後道:「執著,造就完美,完美,造就成功。」便步下台階--水蛇腰兒一明一暗。 底下沒有人開口發問,也不會有人想到:「請問成功的滋味好受嗎?」 她始終以為自己是快樂的,杜鵑及不上她寶石戒的紅,丁香及不上她耳墜子的巧,野薑及不上她冰肌的芬芳,連大自然都勝了,還有什麼她勝不了?勝利的人哪裡有不快樂的? 她摸不清自己,所以不曉得--原來真誠才是快樂的根本。 初次見到崇宇是在他的成果展中,不,或許稱不上是初次,因為他倆總是擦肩而過,在那間掛滿畫作的咖啡廳中,然後心底淡淡地說:「是你。」、「是妳。」 回顧--是他們的開端,也是結局。 一條長廊中,幾十幅作品懸掛著,書痕一眼就瞧中了它,一幅中國字畫與西洋油畫激盪出脫軌的美!筆觸個性地提著一首古樂府,「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暮與朝」,字跡裡透出幾分蘇東坡的放蕩瀟灑。背景的油畫是暈抹出來的一片雪景,混雜著淡紫色,創造出白色的變化無窮。背景與字,存在著一種不可分割的和諧。 書痕快步走向櫃台,問道:「請問這些畫作售不售?」 「這些是非賣品,非常抱歉。」 「我可以出高價的,真的!」在書痕的世界裡,她以為錢是萬能。 身後有聲音道:「如果是這位小姐想要,那就送她吧!」 書痕轉過身來,愣愣地望著崇宇,眼光炙熱,但只是一瞬間的,她總是小心地隱藏自己。 「您的畫很令我驚豔,我想收購您一幅畫,不知您願不願意?」她又來了,那生鏽的偽裝。 「不願意。只送不賣!」他撇著一邊嘴。 「可是我與您不曾相識,總不能胡亂欠人情!」 「誰說我們不曾相識?」他的一派輕鬆更顯得她心虛。 「好吧!就算我們有緣,我總不能讓你白白送我,那不然這樣子吧,你進去揀一幅畫,若那正是我心中所想,我就收下你的好意了;若你揀錯了,那我出價向你收購,好吧?」 「等一等,我有個條件,要是我猜中了,跟我去喝咖啡!」 她佯裝出一副「量你也猜不中」的神情,心中倒是覺得這人十分有趣,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真率的男子啊! 當他提著畫再度走向她時,她羞惱的神情全寫在臉上,他得意大笑著,笑彎了腰。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她抬起下巴質問。 他指著她笑嘻嘻地道:「笑妳啊!妳生氣起來真可愛!」 她嘴角藏不住笑,眼神飄忽地「嘖」了一聲,道:「發神經!」 他突然指著她胸口的名牌,瞇瞇眼瞪得滾大,唸道:「『董事長--杜書痕』哇!看不出來妳年紀輕輕事業做這麼大!生平第一次跟董事長約會,我絕對會西裝筆挺準時現身,明天晚上七點老地方,不見不散!」他說完就轉身溜去。 她追上去急忙喊道:「誰說要答應你啊?喂!喂--」 只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影往落日奔去,在融進雲霞裡之前大聲喊道:「不--見--不--散--」 她打心底覺得這人挺特別的。 初次相約,崇宇就遲到了,而她則是追求完美的準時,她攪動著那杯已經冷掉的液體,她心想:「果然是這樣一個不守時的男子!」 「書痕!」他喚她,伸手狂喜地揮舞著。 她朝聲音望去,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聽過自己的名字,不是生硬的「董事長」就是冰冷的「小姐」,原來……原來我的名字這麼美!書痕瞧他一副孩子氣,撇開頭笑著。 「對不起!遲到了,喏,買了一束芍藥送妳!」他傻笑著將花遞給書痕。 她接了去,臉上泛起絲絲紅暈,像手中的芍藥跑到她頰上。 「咦?那首古樂府明明是『使我思君朝與暮』,你怎麼朝暮不分,寫成『使我思君暮與朝』了呢?」 「啊?原來是這樣啊!我只道席慕蓉的《七里香》裡寫了這兩句,就依樣葫蘆地寫啦,瞧我這莽莽撞撞的。」他瞇著彎月的笑眼搔著後頸。 「『君似明月我似霧,霧隨月隱空留露。君善撫琴我善舞,曲終人離心若堵。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書痕望著窗外悠悠地誦出了前段的《古相思曲》,這吟詩的舉動,是她炫耀才學的表現。 「啊?原來這首詩那麼長啊!我還道只有兩句呢!」 「還沒完呢!只是吟出來量你也聽不懂!」又來了,腐朽的驕傲,說忘記了有什麼好可恥? 他傻裡傻氣地道:「詩人我只知道李白,藝術史我可是很懂喔!我那幅畫的背景,就是……」。 她打斷他的話語,又道:「你這個筆觸與雪景的變化……是印象派大師--莫內吧?」她拖著臉自負地望著他。 「正是!原來妳也明白啊!很少人知道莫內的那幅『喜鵲』呢,普天下的人提及莫內,就只知道他那幅『日出』,我偏偏欣賞他那幅被拒絕的『喜鵲』!」 「看來這隻喜鵲現在要有我來相爭嚜!對了,你給這幅畫起個名吧,『喜鵲』是莫內的畫,可這幅卻是你的畫!」書痕笑的時候露出兩個窟窿也似的靨,那笑意融化了冰霜。 崇宇自忖了一會兒,說道:「它現在是扁扁的一幅畫,背後沒有藏故事,我想不出來。」 書痕心裡明白,一旦錯過眼前的這個男子,她必也成為一位沒有故事的女人,活像個紙娃娃,唯有用迷人外表來埋葬自己,實是一位扁平而沒有內裡的身分。 空氣都豐腴起來的季節,仲夏,滿山的木槿花在纏綿的雨裡紅著,空氣清潤而甜膩,他們的愛情在雨中蕩漾。 「宇!你看這朵木槿花,花瓣雪白而混者淡紫色,你看它像什麼?」她俯身用臉頰撩撫著那朵花。 崇宇沉思了一會兒,喃喃地道:「雪白混著淡紫……雪白混著淡紫……白色的變化無窮!」便驚喜地叫道:「是『喜鵲』裡的雪景!大自然裡果然沒有純白色!」 「木槿花,朝開暮謝,一朵花只開一天,早上開花,夜晚凋謝。我看這種花給你養的話,便是早上凋謝,夜晚開花,瞧你這朝暮不分的人!」她瞟了他一眼。 「好啊!妳這小妮子,到現在還損我!」他說著捏她飽滿的腮幫子,她發自內心地笑著,崇宇喜歡看她笑,因為她的笑可以一掃眉宇間的輕愁與早經世故的滄桑。 她總是往崇宇的畫室裡跑,靜靜地看書、欣賞他作畫,有肉體而寧靜的一幅畫也在她眼中畫著另一幅畫,兩人也不大交談,只是淡淡享受陪伴的美好,當目光交織在一起,投給對方一抹微笑,又各自低下了頭。崇宇會從她身後輕環著她,握著她象牙白的雙手,教導她各種不同的筆觸,一株木槿花,就有點的、染的、塗的。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她開始享受活著的美好,且身後總是散發出溶溶淡粉色的餘韻。 書痕開出的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寧願刺生在她的梗上,也不願意讓她的花心接觸這世界的迂腐,更不可能讓任何人去傷害她的花心,她的愛就是完完全全地擁有他、保護他、封鎖他,書痕不知道別人的愛是怎樣子的,但她的愛就是如畸形的母愛一般無私的奉獻並且控制。 可是她忘了一點,他寫出的是這樣一手放蕩的書法啊!是這樣一位不羈男子啊! 「書痕!」他輕聲喚她。 「嗯?」 「最近……支持不住了,畫賣得不好,我出去打打零工,好嗎?」他聽上去怯喏喏的。 她的臉一沉,便道:「崇宇,你不是不明白,你若是出去做苦差事,我是無論如何不肯接受,明天再給你匯錢就是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