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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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金門
1992年解除戰地 人文自然觀光勝地 浯島光景 海邊、溼地、漁村、小鎮、碉堡、公園 還有人形化的風獅爺 人文的傳統聚落、南來北往的候鳥 多元人文藝術與碉堡空間對話 厚重歷史人文陳跡 保存地理、地景、地形、地貌的特色 光影金門展現浯島人文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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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生緣同學情
難得三階段的師生緣與同學情 中秋方過,秋風漸起,走過夏日的繁華與喧鬧,金門的深秋,多了一分內斂與沉靜,隱約一股深思與懷念的氣質。南歸的候鳥捎來了秋的訊息,鄉間的芒花告知了秋的行蹤。 秋天是屬於懷念的季節,金門縣示範中心國民學校 (現名為中正國小) 第十八屆的老同學們,在畢業五十年後,相約重新聚首。同學們從金門、台灣與國外,四面八方陸續趕回來,為了今天的聚會,也為了在耳順之年,能見到敬愛的老師,與當年同窗共硯,攜手走過年少歲月的好友們,在這曾經屬於他們的校園中,把臂歡聚,再話當年。 提起「示小十八屆」的名號,在七十、八十年代的金門,是一個令人欣羨的團體。代表一種團結合作與熱心公益的精神,以及一份有著珍貴友誼的同學之情。 民國四十六年秋天,這一群同學,從示範國校入學成為一年級新生那天起,結下了最初的同學緣。四十七年,經歷八二三金門砲戰,度過了漫長的暑假,示範國校絃歌不輟,雖然比正常時程晚了將近一個月,依然在間歇的砲火聲中開學,同學們升上了二年級。四十八年秋天,升上三年級,編為五個班,由四位新到任的年輕導師帶領。莊聰榮老師,石朝木老師,黃高吉老師分別擔任甲,乙、丙三班導師,而孫廷欣老師則任教丁班的社會課。升上四年級重新編為四個班,孫老師始擔任丁班導師。 四位導師剛學成返鄉任教,帶來了新的觀念,新的方法,與新的教學內涵。第十八屆同學十分幸運,新導師的全心投入,與多位科任老師的專業教導,為同學們在各方面打下了紮實的根底。老師們傾囊相授,同學們努力學習,從三年級直到六年級畢業,共同結下另一階段難得的師生緣與同學情。 第十八屆同學的傑出表現,在畢業前夕,交出了一張亮麗的成績單。民國五十二年,也就是同學們即將畢業時,金門縣政府為了全面檢測全縣國小六年級學生的學習程度,舉辦了一項全縣國小畢業生會考,全部學科分科測驗,並以會考成績全縣排名前十名,可獲保送直升金門中學初中部為獎勵。當年六月,會考成績出爐,示小第十八屆同學大放異彩,勇奪九名保送直升名額,可算是畢業前夕一份最誠摯的謝師禮。以優異的成績表現,報答老師們多年來辛勤的教誨,同時為母校爭光,的確是老師們最大的欣慰。 第十八屆同學畢業後,大部分同學「緣續金中」,進入當年「 戰地最高學府」金門中學就讀,展開人生新的一頁。步入新的求學旅程,認識了更多新的同學好友,同時進入隨後各階段求學、就業、成家、與立業的發展。 六十年代,將近180名第十八屆畢業同學,陸續完成學業,進入職場,大部分擔任公教職務,少部分投入民間企業,或自行創業,或在家鄉服務,或在台、在國外發展,都有相當傑出的表現。同學中有十四人次,先後獲得母校中正國小、與金門高中傑出校友殊榮,同學們也都與有榮焉。此期間,各班同學常有小型聚會,為後來成立同學會的雛形。 七十二年六月六日,是第十八屆同學最難過的一天,丙班導師黃高吉老師(時任柏村國小校長),因公搭機赴台開會,不幸在料羅灣空難中罹難,噩耗傳來,同學們無不傷痛難捨。為了永念師恩,同學一致決議,發動同學們募捐,在母校設立「黃高吉老師紀念獎學金」,以示對黃老師無限追思與懷念。當時,由四班同學募得三十一萬多元,加上丙班黃水金同學獨捐二十萬元,共募得五十一萬多元為基金,存入銀行孳息,供作獎學金之用。二十多年來,運作至今,未曾間斷,嘉惠許多母校學弟、學妹。校友為尊崇師恩,以隆重感念心情,於母校設立紀念獎學金的善行,在金門地區常被津津樂道,允為佳話典範。 體會到師生情誼的珍貴,與凝聚同學們合作成事的重要,七十五年間,第十八屆四班同學在金城「華僑之家」,第一次舉辦同屆聯歡餐會。當天,四班同學近八十位參加,場面溫馨感人。會中同時決議,今後每年十月舉辦同學會,由四班輪流主辦,敬邀當年導師參加。這是示小第十八屆同學會的正式開始,也重新凝聚第三階段的師生緣與同學情。 七十六年二月,同學會發動校友募捐,得款六萬元,為母校解決了校刊經費無著的問題。以捐款回饋母校,獲得母校師生之感佩,與縣政府榮頒「捐款興學」獎狀,第十八屆同學同感光榮。 七十六年十月,第二次同學會,選出薛天心同學為首任同學會會長,同時議決多項有關同學會基本事宜,並計劃積極推動。薛天心同學不幸於當年十二月,在一次車禍中意外身故,同學們無不震驚與不捨。 七十七年十月,第三次同學會,選出魏欽源同學為同學會會長,隨後各任同學會會長依序為:陳水木、黃水金、陳水杉、洪振吉、葉長雯、許瓊輝、李永金、盧文韻、洪振源、白友傑、楊雅璧、李三江,與現任會長洪天助等諸位同學。值得一提的是,在國外經商有成的盧文韻同學,曾個別捐款一百萬元贊助經費拮据的同學會,使同學會會務更能順利推展,同學們感佩於心。 第十八屆同學敦請莊聰榮,石朝木,孫廷欣與蔡世榮四位恩師為同學會顧問,以當年在學時的心情,不時請益,受教。多年來,師生間已培養出一份亦師亦友的情誼,同時,串起了這段第十八屆同學維繫五十年之久,前後三階段,珍貴的「師生緣與同學情」。 一○一年三月,第十八屆同學會以「金門縣示範中心國民學校第十八屆同學會」之名義,向金門縣政府申請為正式社團組織。當年七月二十二日獲得核可,並於九月十六日召開成立大會,選出洪天助同學為首屆理事長,同時選聘理事九位,與監事三位,繼續為第十八屆同學服務,並展開第十八屆五十年同學會相關活動。 期待同學會的到來,回憶五十年的點點滴滴,難忘前後三階段的師生緣與同學情,像是一股暖流,流過同學們的心坎。 畢業五十年再續前緣 譜出動人樂章 十月二十六日下午五時許,同學們先在母校會師,進行懷舊的母校校園巡禮。在曾經熟悉的校園中漫步,儘管母校校園已大異於記憶中的當年面貌,同學們仍相互討論,嘗試在想像中,重新描繪當年的校園情景,期能找回一些五十年前熟悉的影像。當年的教室好像在這兒!…,我們曾在那牆邊種菜呢!…,我們當年經常倚著樹蔭,勤奮攻讀的老合歡樹呢?…,我們親手種的樹,應已枝繁葉茂,卻未能確認現在何處?…,同學們在母校校園中,努力的回憶著,親切的交談著,儘管物換星移,時光彷彿回到了五十年前的兒時情景。 擴大舉辦第十八屆畢業五十年同學會的構想,早在去年十月同學會時,即已形成,並著手規劃。在同學會洪天助會長、葉長雯總幹事,與同學會團隊多次研商,同時請益三位導師意見後,五十年同學會在去年春節後展開積極行動。籌備工作包含工作項目、工作內容、任務編組、預定進度…,等,有計畫的進行。重頭戲是:重新聯絡所有的同學,搜集各式照片與相關資料,徵求回憶文稿,製作紀念專輯,設計懷舊紀念品,與安排同學會活動行程,…,等等,真是千頭萬緒。 同學會籌備工作順利進行,同學們的捐款紛紛匯入,鼓勵電話不斷,讓洪天助會長、葉長雯總幹事,與同學會團隊幹部信心百倍,自許一定要辦一場,令人印象深刻難忘的第十八屆畢業五十年同學會。 十月二十六日當天下午六時許,同學門陸續到齊昔果山海■城餐廳,參加大家期待已久的聚會,同時熱烈歡迎老師們與各界貴賓的光臨。估計,當天參與盛會的母校校長、老師、金門當地各級政府官員、貴賓,以及第十八屆同學、眷屬,超過二百位,氣氛歡樂,溫馨感人。 餐會由李錫南同學主持,錫南依舊當年鄰座那位模範生模樣。多年教學與校長歷練,已非昔日內向沉默可比。如今,台風穩健,言辭出眾,的確為大會增色不少。 同學會特別在餐會中安排一項深具創意的節目,以簡潔的方式,在師長與貴賓們致詞之後,一項名為「我們的歌」的懷念歌曲大合唱開始。全體同學就當下座位,或坐或立,自由自在,配合音效旋律,與投影銀幕上的懷舊照片,快樂唱出當年曾經熟悉的歌曲。第十八屆同學們,把時間拉回到五十年前純真的童年時光,以最誠摯的歌聲,向老師們與貴賓們致意。這群老同學與老師、貴賓們,分享他們當年手足一般,如沐春風的校園生活心情。 餐會在回憶的笑語中,滿是懷念與問候之聲,歡欣的進行著。多少酒杯高舉,多少新的期待,多少新的邀約。定居金門的同學經常見面,有些同學遠居他鄉,卻多年難得一見,甚至畢業五十年後,首次見面的都有,多麼難得、溫馨的同學會!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餐會即將結束,依依不捨的氣氛瀰漫,同學們彷彿回到五十年前,畢業典禮的那一刻,心中不覺響起當年的「畢業歌」旋律,再一次向敬愛的老師們深深一鞠躬,與同學們互道珍重再見: 「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霑化雨如膏。 筆硯相親,晨昏歡笑,奈何離別今朝。 世路多歧,人海遼闊,揚帆待發清曉。 誨我諄諄,南針在抱,仰瞻師道山高。」 離別也是下一次重聚的開始,盼望今後多聯繫、常見面。許多同學眼中泛著淚光,那是欣慰、感激、珍惜與多年的思念。一片道別聲中,為一場溫馨的同學會,譜出動人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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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
要不是那聲呼喚:「老師!好久不見!」真不敢相信眼前那個樸實的男孩就是你。你變了!長高了也壯了,仔細的看,依稀看得出小時候的幾分模樣來。 記得第一次帶一年級新生,剛開始有些新鮮感,沒多久就知道厲害了。教學上的困境容易克服,孩子們的舉止行為才是挑戰,尤其是你,特別敏感易怒,動不動就扯開喉嚨大哭,而且一哭就是半節課。下課時短短兩分鐘之內,你稍一不如意,就上演跑出校門的把戲,如果你是直接跑回家倒好辦,偏偏喜歡跑到一些無人居住的荒廢老屋裡,任憑老師和家人找翻了天,你還是不出現,奇怪的是,老屋的殘垣斷壁陰影幢幢嚇不著你;同窗的少不更事唇舌之戰卻易傷著你。藏得最久的一次是直到放學前你都還不出來,讓老師急得直跳腳。還有一次,你藏身於三層高的碉堡樓上,婉言勸說半天你還是不肯下來,老師只好在每節下課時間跑一趟碉堡,那一次你足足待了兩節課,直到情緒緩解了才肯回教室上課,這樣的戲碼每週總要演個一、兩回。安撫、獎賞或處罰都不管用,只好採取先培養師生之間的感情,適時的多加關懷,又把如何認識自己的情緒,正確宣洩情緒方法的活動一一導入課堂裡,希望有效幫助你情緒的適當抒發。 才稍稍慶幸博感情的招數有些許的作用時,沒想到在班級親師會那天,你還是有情緒不佳的狀況出現。記得那一堂課是自然與生活科技的延伸課程---拓印葉片,教室後座坐了滿滿一排家長們正看我們上課,每位同學正聚精會神把撿來的落葉塗上顏料,準備展開拓印技巧時,一向容易「人來瘋」的翁同學突然停下手邊的水彩筆,起身站在椅子上跳起舞來,你不知怎麼的跟著瞎鬧,接著放聲大哭了起來,這一哭把校長和主任通通引來關切,說實話,我們都不知道你為甚麼要哭,我猜,你可能極力想要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吧! 10月中旬是我班施打三合一疫苗的日子,這一天早就預定好了,施打前花了一點時間解說其中的好處,還特地安排女生先打,希望可以激勵比較膽小的男生。見到連平日怕痛愛哭的小女孩都順利完成了,只剩下一個嘴裡不斷的說著:「不要!不要!」把身體縮在課桌底的男孩,護士阿姨建議老師幫忙一下按住孩子的身軀,免得還要麻煩家長帶到衛生所施打。於是我緊抱住你讓護士阿姨完成施打動作,你氣得把一大把日曆扯掉,然後又提來一桶水,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潑了我一身濕。 這些陳年往事都在你這一聲招呼中一一回想起,見到你眼前這副彬彬有禮的模樣,我不禁啞然失笑。仍然不多話的你,站在你身旁的弟弟急忙替你回應:「前些日子爸爸因工作意外受傷住院,我們兄弟輪流在醫院照顧。現在病情好轉了,我們出來打球運動。」聽到你的孝親行為,又見到眼前有禮懂事的你,我深深為你高興,因為我知道你已經真正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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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差小確幸
回顧半年實習、半年兼課的日子,充實而忙碌;而今,努力拼學業之際,想到當時離別時學生給我的溫暖及創意,令埋首書堆的我平添一分笑意。 猶憶當天,是我在國中兼課的最後幾堂課,正是各科老師卯足全力趕進度、加強複習的時候。孰料,中午休息時間,學生到辦公室找我,七嘴八舌地向我抱怨導師禁不起玩笑,以致下午要跟我借課,對班上處以「極刑」,我大驚,平時他們的導師不是隨便動怒的人啊!然而面對導師義憤填膺、大喊著孺子不可教而不得不教也;學生萬般委屈向我傾訴導師的不明理;我則深感備課至深夜卻需被借課的無奈。 在到班上的途中,我一邊思索該如何安慰孩子們不平的心,以及該如何對他們曉以大義。進到班上,我不禁錯愕!教室內空無一人,僅一臺資訊車孤伶伶運作,人呢?是被導師叫去辦公室繼續罵嗎?還是我走錯班級?難道這節不是我的課?眾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如雪花般紛紛落下。 此時,小老師走進教室,手上一顆金莎,「老師,我愛妳!」接著其他學生魚貫而入,皆是人手一顆金莎,男生女生皆是一句:「老師,我愛妳!」精通剪輯影片的幾名學生甚至製作一段小短片給我,上頭說著:「沒想到老師和我們還有這個緣份繼續留在學校教我們,妳總能讓英文課變得多采多姿;在我們第一次離別的時候,妳做了影片給我們,現在第二次,真的要離別了,就換我們做給妳吧!」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上課時他們的熱絡回應、下課時的相談甚歡,一幕幕在投影幕上、在我的心頭晃過。 原來,從拍攝影片、寫大卡片、指派學生來向我抱怨,都是他們跟導師串通好,要給我的大驚喜。其實我何德何能,讓他們如此用心待我?其實更該是我感謝他們讓我有教書的舞台,有貼心的他們當我的學生,讓我兼課的日子都很開心!我想不管之後念完研究所,還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後,我都會永遠記得有很活潑、很可愛的他(她),曾經美好地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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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的故事
用愛情剪碎成繁星點點,有誰,忍心去觀察?我那帶點故事悲涼的銀河,是淚珠匯聚靜默的湖心,當它,開始映照我皎潔的心月…… 朋友在網路聊天室裡聊起文學,談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談起愛情的年齡差距,悲劇收場的故事寫法,驀然發現,曾經談情說愛的自己,竟然如此生疏,彷彿從一開始,我就不曾認識愛情。那一晚,我沒有讀後心得可以與朋友一起探討。愛情本身,大概就是孤獨的吧。 我看見在時間中分裂的自己,帶著沮喪。 朋友給了我一個故事的網址,是說一個被遺棄的女嬰,在成長過程中如何愛上喚為叔叔的養父。當女孩亭亭玉立,年輕的心靈卻眷戀這個大她很多歲數的男人。她從小喚他為叔叔,他則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的關愛她。然而,她還是突破這種關係愛上他了,只是那一年,他已經老了。 故事的最後,男人知道了她的愛情,同時,也敵不過歲月的消磨,他那老去的健康,終究奪走了生命。女主角收拾遺物,找到一個陶藝品,上面寫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這是一個故事,一個網路上的故事,也許根本不曾發生過,可是,這個故事卻叫我的朋友,心靈被觸動,深深的感動了。 「他太感性了。」我和妹妹聊天時,對她說:「我並沒有被感動的感覺,還是說,我缺乏愛情的養分,因為不曾有過年齡差距的情愛,所以麻木?」 是什麼讓他覺得這個故事因為珍貴而刻骨銘心呢? 「沒有幸福的結局?」我忽然想起:「男主角是因病去世,帶點遺憾色彩的愛情,也許就是一種深入肺腑的原因吧。」 這種心情應該很熟悉,讀過那麼多小說散文甚至童話,要如何說一說心得應該很簡單,只是這一刻,卻想不出來該如何解釋情緒,只好在網路訊息裡,傳送一張笑臉圖,當作自己最後的回答。 都是中年人了,男人或女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活曾經注入過哪些稀奇,或是永恆的劇情? 有位表姊,一舉一動都是焦點,適婚的年紀,連著幾年,許多人想安排相親介紹對象給她,媒人禮金,大家躍躍欲試。而她的戀愛遲遲沒有發生,因為在很年輕的時候,她的親姐姐罹患癌症,在那之前,她的姐姐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男朋友;在那之後,她的親姐姐被男方拋棄,孤獨的死去;因此,她相信並愛戀一個男人的可能,也死去了。所幸,傷痛可以遺忘,只是需要時間。 工作中,她優秀的成績獲得上司賞識,她成了呼風喚雨的女強人,除了,愛情之外。 登上生命的顛峰之後,大概感受到無人可以分享的寂寞,是一種遺憾吧,她悄悄地展開一段辦公室戀情。這段愛情很神祕,包括父母,沒有人知道。 這些年來,她對男人興趣缺缺,卻在一夕之間忽然與人相戀,我可以想像,她是如何傾付所有的深情與溫存,在這麼多年之後。然而,那男人得到她全心的愛,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於是,對她要求變本加厲;兩人出遊的期間讓她懷孕,然後,他不告而別了。她一個人挺著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依舊守口如瓶,不肯說出男方是誰,還是家人看不下去,請了徵信社才查出男方來歷。 請了人去拜訪男方家,希望能讓事件完美落幕,畢竟孩子快生了啊,大家真心盼望她能有個幸福的歸宿。男主角沒有見到,只見到兩老,他們異口同聲說,兒子已經不知去向,要聯絡自然會主動聯絡,只是在這個節骨眼,結婚的可能性不高。說著說著提出了建議:「不然,等孩子生下來,交給兩老扶養吧……」 回家後,眾人告訴她發生的一切及對方的意見。自親姐姐離去,許多年了,她以為不會再面臨悲傷,乍然與失落相逢,她最終拿出堅強。 「我千辛萬苦背著這個肚子,可不是打算送人的,孩子是我生的,我會自己養。」 家人尊重她的選擇,也許心痛她的遭遇,不捨她的遇人不淑。沒有人敢抬頭,卻不得不仔細面對她失魂落魄的表情。 大家都說,她當時的表情,堅強得讓人不忍卒睹。 我用平靜的心靈聆聽,大家口耳相傳的她的故事。這一次,我的表姐還要多少年,才能治癒她的創傷。 大雨刷洗過行道樹,清新空氣,也沖刷著如鏡的柏油路。坐在大台北的城市窗邊,沉澱一些生離死別的荒涼故事,有誰想過,分手之後,這爾虞我詐,千瘡百孔的詭譎人世,該如何分辨? 執筆寫一個人的心情,我依然努力用正向的觀點去書寫一個生活;笑嘻嘻地在臉書動態上與朋友彼此加油打氣。日子過得好快,送走夕陽迎接夜色,再來就是準備撕出明日的日曆。日復一日,與時間逼不得已的難捨難分,歲月裡,我送走我的每一個昨日,生命中,卻走進一個與我煮酒論詩論文學的朋友。 那朋友傳了訊息留言給我,是一篇散文式的小說故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文質彬彬,腳踏實地的中年男人,以文會友,來到我面前與我一同吟詩談文,說著,因工作忙碌而常以留言方式掛在網路上傳送訊息給我。我留意過他不求回報地蒐集張貼世界各地的奇人軼事,供人瀏覽,為了蒐集資料犧牲自己的時間,因此,知道他是熱心的,他是否也在文章裡觀察我的舉動中,知道我是熱情的? 我看著那戴上墨鏡的,臉書上怡然自得的大頭照,回了訊息:「你喜歡這篇文章?」 「這個故事的寫法很生動,結局又很感人,所以分享給妳看。」接著他又說:「希望妳也能創作出感動人心的更多作品。這是我對妳的期望。」 他說:「故事裡的男女主角最終沒有能夠在一起,感動的是……?」我閉上雙眼:「是死亡」。年齡不是問題,問題是兩人皆沒有明確的對彼此說「愛你」;而年歲帶來的病痛,則是這段感情的悲劇。男主角死於肝癌,於是道出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另一種挑戰。真正遙遠的,是因病而陰陽兩隔的距離。我的朋友喜歡這個故事,透過電腦螢幕,我彷彿看見他渾圓明徹的淚珠,從他的眼中筆直滑落。 這些年來,我看過許多眼淚,也許委屈,或是挫敗。這一顆眼淚給我的啟示,是因為離別,因為緣分而不得不分離的死別,必須去忍受再不能相見的痛楚。不願意也只能接受,這是無從選擇的生命故事。 一個男人的珍貴眼淚在晚春的夜色中落下,他可曾知道,多情如我,將保留這樣的記憶多少年? 已經很多年不曾為愛情而心碎,而落淚了。一顆顆渾圓飽滿的淚珠,匯聚成靜默的湖心,溫柔地,映照出我皎潔的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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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長風
「我父親十八歲準備入伍前,我祖母帶他去看她的前婆婆,也就是我那位陣亡的祖父的老母親,當時一位七十多歲的瞎眼老太婆。聽說她的眼睛當初就是為了兒子的死而哭瞎的。當然我這位曾祖母現在已經往生了。令我感慨的是,沒想到我父親一當了兵還是抽中金馬獎,結果在金門又失去了他的右手臂。沒想到歷史的洪流將家族的命運如此與金門連結。」 「所以你才自願去排雷?拆解地雷時很恐怖吧?」 「剛開始時手發抖得很厲害,不過久了就習慣了。對了,師長還好嗎?」 「我爸爸前幾年退下來後,一生戎馬的他到現在還沒完全適應老百姓的日子。」 「我也結婚了,目前有一男一女,老大才三歲。」 「太太是?」女人的聲音僵硬了,但臉上仍強顏歡笑。 「我第二度來金門後,因為任務需要認識了一位腿部被截肢的老婆婆。她說她年輕時在海灘撿拾螺貝不幸誤踩地雷,腳才被炸斷的。因為她和我父親的遭遇很類似,我常去她家泡茶。後來她將外甥的女兒介紹給我認識,沒多久我們就結婚了。」 「對了,我和Peter生了一個孩子名叫Kevin,今年五歲了。你看這是他的照片。」女人生硬地由手袋裡掏出了一張小男孩的照片。 「可惜我身上沒帶孩子的照片。」男人說。 天色昏暗得很快,慈湖邊上的李光前將軍廟在薄暮的颯風中,已濃縮成一團模糊的剪影。女人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好奇的怪念頭:悠悠一甲子前李團長為國捐軀時,不知其身後是否有留下子女?他們於今活在台灣還是對岸?說不定李將軍真有女兒呢。真有的話,今年都該是六、七十歲的老婆婆了吧! 「六十四年前這裡就是古寧頭戰場,兩岸對峙期間這裡更是成了地雷之鄉。」女人當然沒有提出她怪異的聯想,而是觸景神傷下發出了思古之幽情。 「我看報紙上說你們已將金門的地雷全排除光了。」 「沒錯,十萬顆地雷都被挖出並銷毀了。對了,我記得妳先生Peter以前是軍火顧問,常在金門師部代理紅外線狙擊槍,高爆戰防雷,和白磷燃燒彈。」 「真諷刺,我的前男友玩命拆地雷,而我先生卻向全世界輸出地雷,替美國的軍火公司找尋商機。」女人開始有了淚意。 「我不能讓我們的孩子白死。如果妳沒流產的話,我們的孩子今年該有六歲了。我不能讓我們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又回到了金門……」男人的聲音在呼嘯的長風中顫抖著,他的臉部一片陰暗,完全看不出表情。 女人聽到這裡啜泣了起來,並緊握起男人粗而有力的手掌嗚咽道:「對不起,七年前我回台灣流產後,我父親一直給我洗腦,他勸我說嫁給Peter到美國去才有前途,再加上地雷瞬間爆炸的餘悸猶存,所以我才會違背我們的誓言。現在我才知道你是真正的英雄,真英雄……」 男人沒說話,只是靜靜聽著。 走出林地,進入民宅的聚落後,忽然民宿門前傳來叫囂的吵雜聲,一位年輕的少婦堅持要闖進裡面的房間,但女服務員以隱私為由將少婦阻擋在門外。 「糟糕,那是我太太。我下班後還沒回家,我太太可能打電話到隊上找我,然後循著妳給我的口訊留言就找到這裡來了。我看我得先走了,明天是週末,我們明早再聯絡!」 看著男人跳上村口的計程車疾駛而去後,她悵然地想著:明天真要和他再見面嗎?剛才本想告訴他實話,但聽到他說他結婚了,只好繼續將謊言說下去。其實她這次回台灣就不打算再回美國了,因為她已和丈夫Peter離了婚,離婚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五歲的孩子Kevin在家中玩弄著父親的手槍,不慎將保險打開又誤觸扳機,結果將頭給打爆,小小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想到這裡,她已下了果斷的決定,明早就搭第一班飛機回台灣吧!看著那位醋勁不小的少婦這般來勢洶洶,算了,別破壞英雄的家庭,該是我退場的時候了。 等她用手機上網訂完位後,感覺已飢腸轆轆,這時將軍廟附近幾間食館正亮著燈光,於是將軍的女兒便頂著瑟瑟晚風往那兒緩步踽踽而去。 (本文係第十一屆浯島文學獎小說獎二獎,一獎從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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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榮民系列不堪回首的過往─王根石
大舅子,牽騾去大陸,音訊全無;全家人,祈禱眾諸神,早日返鄉慶團圓,共享天倫在人間。 相隔五十幾年未謀面,以為今生無緣再相見,然而上蒼不負苦心人,民國九十年,親情感動天,他們一家人在廈門相擁………。 王根石,民國二十二年出生於金寧鄉后盤村西山,七歲喪母、十七歲喪父,自幼家境很清寒,跟著兄長去種田,任何事情、兄長如父權,他說了就算。當日本人佔據金門,附近村莊后盤山及嚨口廟宇,都是他們棲身的地方。而西山雖沒日本軍,但有他們踏過的足跡,出來巡視很嚴肅,看鄉親規矩的程度;同時發放種籽讓他們種鴉片,收成之後全上繳。 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駐守西山的古厝,王根石的家亦有;軍人睡祖廳,取走神主牌當柴火,門閂與門板拆卸下來築砲壘,他們未能保住祖先的遺產,愧對祖宗有遺憾。 古寧頭戰役,夜晚匪軍來襲,從嚨口到古寧頭一帶,小帆船很密集,天色雖昏暗,清晰見船隻,如隊伍,整齊排列在岸邊。王根石隔日清晨見船不見人,但身為民防隊員必須到嚨口海灘抬傷兵,集中到后沙許姓人家古厝軍方所設的醫療站;但是國軍、匪軍分不清,因穿著相近。而軍士兵多死亡,就地挖洞填入海中,一洞填四、五十人,整個海岸都是陣亡兵。 古寧頭戰後,王根石奉命到瓊林、陳仔山、成功、尚義挖電線溝,政府說要埋電線,預防匪軍來襲時,我軍方便聯絡;又到東坑一帶挖外壕溝,防止匪軍侵入與戰車進入。他們出勤務,家人準備中餐,由年長的婦孺隊員到各家戶挑飯菜到定點供餐。當時有一畝田地,政府將之劃分為二,從中央挖溝,一位婦道人家憤懣地說:「恁袂好!恁袂好!」隊員邊挖邊回答:「妳怎知道我們挖不好?」果然,那條壕溝挖了好幾天才完成。 九三砲戰,王根石奉命出任務,到新頭碼頭與料羅碼頭搶灘,搬運物質,遇到砲擊,趕緊臥倒。當他被派至山外挖鑿水塘時,忽聞一位同村居民在赴古寧頭找女兒的途中,半路遇砲擊,當場斃命;聽到這個不幸的噩耗,他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到出事地點,用木梯將往生者抬回山上的水塘邊。按習俗,作古之人,除非在家斷氣,方能於祖廳水床淨身、更衣與入大厝;而村民魂歸外地,自不能回村內。而往生者不能見天,但礙於多事之秋,戰爭底下無太多時間搭帳篷,無奈地讓他見天日,並簡單地下葬於附近的荒地。 八二三砲戰,西山駐軍少,匪軍少了砲擊點,但為因應戰事需求,在家先鑿土洞、再興建防空洞。至於單打雙不打,王根石每次出任務,雙號去搶灘,單號則休息;而後上級規定每次搶攤一星期,再輪流他人。 民國四十八年,王根石二十六歲,雙親早身亡,兄嫂如父母,託人做媒,做主迎親,鼓吹、花轎、媒婆與儐相,由西山出發,鼓吹奏著迎親的樂曲,一行人歡歡喜喜、熱熱鬧鬧到小徑迎娶邱能悅。然而在登記戶口時,邱能悅被誤植為邱能說,這名字就極其自然地跟著她一輩子。 邱能說六歲無父、十三歲無母,跟著兩個哥哥一起過生活;但民國三十七年,二名壯丁抽一丁,壯丁牽騾馬去大陸,長兄邱慶平那年二十一歲,一去無音訊,日盼夜盼,今生見面恐怕比登天還難。 受共黨管制,邱慶平不能回家鄉,睽違五十幾年,兩岸得以聯繫,終尋得蹤跡;邱能說在王根石及親人的陪同下,循小三通到廈門;相見淚紛紛,兄妹相擁,以為今生無緣再相見。邱慶平遺憾當年家裡窮,不能幫小妹準備豐厚的嫁妝;民國九十二年,隨著兩岸軍事對峙的和緩,以及小三通的啟航,滯留大陸的邱慶平終於回到別離五十餘年的家鄉,於七月二十二日以上兵軍階視同退伍,並落籍在老家小徑村,政府補償八十幾萬,他準備三萬元紅包要送給妹妹邱能說;但邱能說堅決不收,她認為今生今世兄妹能相見,已是萬幸,她冀望手足常相聚。八十五歲的邱慶平,目前居住在大陸,孩子已成家立業,一家六口和樂融融,他則過著含飴弄孫的幸福時光。每趟回金門,兄妹無不興奮地閒話家常,共享親情的溫暖。 民國九十一年,邱能說當選模範母親;而民國九十四年,王根石則當選模範父親;並於民國九十八年,榮獲古寧頭參戰有功人員。王根石育有二子五女,均已成家立業,夫妻別無所求,願子孫出外都平安,人人都能有出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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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難忘的經驗
2011年在唸研究所第二年上學期,來到蘇州知名211高校「蘇州大學」交換一年。蘇州大學就是東吳大學的前身,已有百年歷史,目前有四個校區,而我所屬的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係在獨墅湖校區,意味著我要在此地待一年。 獨墅湖是蘇州地名,倚靠著金雞湖,兩座湖景媲美杭州西湖。獨墅湖高校區,不僅有蘇大,還有中國科技大學、四川大學、武漢大學、南京大學、西交利物浦大學、以及中國人民大學。而蘇大一期的大門在仁愛路上,比鄰著人大,相隔不到200米;距離二期路程僅10來分鐘,而吾等即住二期一一三室四人一間男宿。除從台灣來的筆者外,還包括:山西放射醫療專業的張同學(放射師)、蘇大附屬醫院的殷大夫(小兒科醫生)及瀋陽醫學院的邱博士(藥學博士)等,一同住在男宿。 秋天晚上寒風陣陣吹來非常涼爽,大伙倚坐陽台邊閒談聊心事,最讓吾人印象深刻是邱博士講到他最難忘的一段經驗。 邱博士除了藥學專業外,還是位業餘攝影師,非常愛好攝影,有年冬天去了新疆山上拍美景,臨近傍晚天色漸暗卻迷了路,於是他害怕極了,好不容易沿著崎嶇不平山路找到一點亮光,在半山腰處找到一戶人家。畏畏縮縮的叩開進了這家門,前面站著一位中年男子接待他,微燈下看不清男主人樣子,只能感覺出男主人應該是為忠厚老實的山民。他立刻告訴男主人自己是來這攝影的,卻迷了路想討口飯吃並寄宿一晚,隔天早上立刻就離開。 男主人立刻把他請了進去,趕緊吩咐他老婆去給客人做飯去。山裡的人生活並不是很寬裕,家裡連盞燈也沒有,點的是煤油燈,且家徒四壁,沒有件像樣的家具,床上的炕還躺著一位小孩,似乎是得了什麼病的樣子骨瘦如材,一雙大眼睛直盯著他看。 不一會兒功夫,山民的老婆立刻把飯菜做好端了上來。山民抱歉地說家裡沒什麼像樣菜,只剩一碗方便麵及隨便料煮的一碗湯。 邱博士餓到受不了,碗筷接了過來,二話不說,風捲殘雲不到五分鐘馬上吃完。那天晚上就住在山民家中,熱呼呼的炕睡得非常安穩。 早晨醒來,望著正在劈柴的山民,他想起昨晚的小孩,就問那孩子得了什麼病,看似情況很嚴重! 山民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斧頭,蹲在地上抽著菸,一句話也沒說,神情憔悴、無奈。 他老婆淚眼汪汪從屋裡走了出來,告訴他這孩子得了腦癌,已經沒有幾天日子好活了。 他問:沒有去城裡給大夫看嗎? 「看了,但是醫生說已經是晚期了,回去能給孩子吃些喜歡的什麼就吃點什麼吧。我們山裡本來就過的困苦不如大城市寬裕,小孩子生病,給孩子看病需要花很多錢,還欠了別人一屁股債,也沒有錢能給他買什麼好吃的。昨天晚上為你沖的那碗方便麵其實是今天早上給他補充營養用的。」 還沒等他老婆說完,山民怒氣衝天立刻對他老婆大吼大叫,怨她不該透露這些隱私讓外人知道,他老婆嚇到立刻躲進屋裡不敢言語。 邱博士聽到這裡,想說昨晚吃的那碗方便麵,竟是小孩營養補充品,城市裡不想吃的食物搬到山裡卻成了珍貴奢侈品,恨的想掌自己耳光。 立刻掏出身上所有錢,往山民手中裡塞,讓他去給小孩買些營養品回來吃。 「你這是幹什麼?不就是一碗方便麵,你把我們山裡人看成什麼了嗎?」山民硬是把錢還給了他,無論他怎麼好言相勸,山民就是不肯接受。 邱博士自責本身的醫學專業,當下卻一點忙也幫不上,邊講邊拭淚,由於太過激動,一伙子人也不便再多問故事後來的發展。當然也不會有第二位想在分享他的難忘經驗,就這樣宿舍裡瀰漫股相當哀傷的氣氛。為了緩和下他的情緒,只好轉移下注意力,一起到食堂吃消夜,慢慢才沉澱下來。 聽完邱博士的難忘經驗讓我在想,原來世間上除了親情不求回報外,應該還有一種愛,這種愛就是「當別人在幫助你的時候,你卻感覺不到他在期待你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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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長風
他舉槍的手抖得很厲害。他再睨了一眼地上小朋友的屍體,心中想著如果這次運氣好的話,我這輩子就發財了,於是他便含笑扣下了扳機……。 女人全身淌著冷汗呼吸急促地由惡夢中醒來。幾響零星的炮竹聲音由窗簾外傳入昏暗的室內。奇怪,大白天怎麼會一連作這麼多怪夢?剛才最後一個夢的場景好像是某個電影中的橋段。沒錯,電影的名字是「越戰獵鹿人」,男主角在西貢的地下賭場玩俄羅斯輪盤賭供賭客下注。但男主角只在頭上圍了一圈紅色的頭巾,而剛才夢中的他怎麼會穿紅色的制服呢?沒錯,多年前女人第一次造訪金門探視在那裡當師長的父親時,曾經看到許多穿暗紅色制服的國際傭兵在海灘附近排雷。今日舊地重遊,沒想到蟄伏的記憶會在夢中被無端地喚醒。 她睜眼仔細查看這間由閩南聚落建築所改成的民宿,其古色古香的格局和台灣本島五十年前農家民宅的三合院極其類似。真是物換星移,七年前她所住的民宿與現在所住的應該不是同一家。那一年她又回到金門探望自己肚裡胎兒的父親。男人當時在軍中服役,無法天天離營,只能利用休假日來此與她繾綣相依。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在營區外的民宿住上好一陣子了。 時光回到七年前的收假時刻,女人最後一次由民宿徒步送男人回軍營時,男人向女人問道: 「妳真不打算回台灣了嗎?」 「我要鬧失蹤,讓我父親找不到我。誰叫他要逼我嫁給那位在軍火公司當工程顧問的Peter?」 「師長知道妳懷孕了嗎?」 「我爸爸知道我們在交往後就很不高興。如果他知道我懷了你的孩子,他會打死我的。」 「師長為什麼那麼反對妳和我在一起?」 「我爸爸說Peter是美國華僑家世顯赫,目前在軍火公司當工程顧問人面又廣。我爸爸才由金門調回台灣,而且馬上就要在那裡退休了,所以他希望我能嫁給Peter到美國發展。」 「我在師部時見過Peter幾次,他離過婚只比師長小不了幾歲。聽說他也離開金門回美國總公司去了。」 「我爸爸查出你父親目前經營一家彩券行,原來你父親的手殘廢掉了,而你母親是陸配。他覺得我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不過別擔心!我一直是個浪漫主義者,沒想到我會在我爸爸的師部與你重逢。以前讀高中時你寫給我的情書我一直保留著,既然再度聚首,這個緣分當然要好好珍惜。」 「還記得我們的班長嗎?他也曾經追過妳,可惜他後來去讀警校,成為爆裂物處理小隊的隊員,但在一次拆解爆裂物時發生了意外,殉職時才二十多歲。」 死亡總是個令人憂傷的話題,記得當時談及這裡,兩人已走到營區的門口,她目送男友進入營門後,便獨自折回已暫棲近一個月的民宿。 送走男人的那天,也是像現在一樣的近傍晚時刻,海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民宿的玻璃在瞬間震碎,牆上的一只仿古掛鐘也在劇烈搖晃後掉了下來。她隨村民倉皇往屋外逃竄,只見海灘的林區地帶出現冉冉上升的蕈狀黑雲,嗆鼻的煙硝味在強烈東北季風助威下,火舌四處蔓延。有人說對岸向金門開砲了,但也有人說應該是國軍向大陸島嶼開的砲。後來四處都可看見縣消防局和軍方的搶救單位在清理火場。哪知兩個鐘頭後又傳來了第二起爆炸聲,屋裡僅剩的一面玻璃就在那時也被震得粉碎。民宅外監控的軍警又拉大了警戒範圍,嚴禁閒雜人等進入古寧頭戰場的海岸區。 民宿的老闆娘這時才趕過來查看房屋受損的情況,並安撫住宿的客人說,這裡沙崗海灘早年也發生過雷堆大爆炸,有多名戰士被炸得粉身碎骨,不過我們這裡是民宅區,距離雷區有百米遠絕對安全。 那晚鬧哄哄地過了無助又惶恐的一夜,第二天天亮,雷區的大火沒撲滅,甚至還有愈燒愈旺的趨勢。她倉皇跳上計程車趕往機場,臨時補位上最早一班的飛機飛回了台灣。 數天後男人在營區接到一封女人由台灣寄給他的信,信中說她回到台灣的第二天孩子就化為一攤血水流掉了。家人緊急將她送醫才保住了一命。她推測流產的原因可能是前夜在民宿被爆炸的震波驚嚇所致。既然兩人間保留不住愛的結晶,就暫時分開一陣子吧! 半年後男人退伍了,他由金門回到台灣後立刻找上了女人的父母,想探尋他們女兒為什麼都不回他的信。女人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前師長臭著臉告訴這位自己以前的勤務兵說,他女兒幾個月前就嫁到了美國,這輩子不會再回台灣了。 前師長的話只說對了一半,他女兒是嫁給了Peter當續弦,也到美國去開始了她的新生,可是七年後的現在,女人不但又回到台灣,還飛來金門舊地重遊,準備探視她初戀的男人。 才想到這裡門上傳來了敲門聲。她看了看時間,沒錯,應該是他。這個時候他應該下了勤務回到單位,見到我留在衛哨安全士官的口信,才趕過來這裡與我相會的。於是女人由床上跳起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位穿著橘紅色工兵制服的年輕軍人,果然就是他。七年後同樣的他又站在民宿房間的門口。 「我前天由美國一回到台灣就到你家的彩券行,向你父親打聽你的消息。你父親說你退伍後卻續簽轉服志願役,還自願再度調回金門從事排雷的特種勤務。我中午下飛機後,直接找到你們營區,衛哨說你們大隊出外勤去了。」女人說。 男人說:「我們到海邊走走吧」! 傍晚鹹濕的海風吹在臉上,伴隨著沉悶又震耳的浪濤聲,讓兩位重逢的舊情侶有一種來世今生、時空異位的錯覺。女人說:「就停在這裡看海吧,萬一踏進雷區就麻煩了」。 「剛才我惡夢連連。首先我夢見你到我家去提親,結果卻由禮盒裡拿出了一顆……一顆地雷。接著我又夢到你獨自一人在海灘掃雷,卻不慎轟的一聲……後來一位小男孩賭命賭輸了,砰一聲倒在賭場的地板上……」女人一想到剛才最後一個夢,便嚇得噤聲不敢再講下去了。 「的確是很荒謬的夢境。妳嫁到美國後的第三年,同樣在這沙崗海岸又發生了一次雷爆。當時我率領弟兄進行銷毀作業,結果風勢太強,黃磷彈與空氣接觸後高溫自燃,引發的火苗一路往雷區蔓延造成雷爆。規模比造成妳流產的那次小一點,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女人沒作聲。 「所以昨天妳在彩券行看到我父親了?」 「沒錯,他還告訴我他的右手臂就是三十多年前在金門服役,於埋設地雷時,不小心被炸斷的。」 「那妳也看到我那位八十多歲的老祖母了?」 「沒錯。」 「五十多年前她帶著我父親改嫁,因為我父親出生後不久,我祖父卻因八二三戰事吃緊,明明剛退了伍,又被軍方緊急徵召用軍艦送回了金門去增援。戰事結束後,當初同船被徵召的台灣兵,有一半都沒能活著回台。而我祖父也是陣亡的孤魂之一。」 女人好奇地睜大眼睛,等待男人講完他的家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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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大膽二膽島
誰能在眼中堅留住 白日的火 不讓黑夜把自己消滅? 誰能在腰間掛上 兩顆膽 加速日子的新陳代謝? 歷史終於還是爬上 一根根鋼管的炮口 開始悲壯的生鏽工程 很多名字堅持守在那裡 又狠又猛地擦拭 許多聲音掉落在花崗岩上 擦拭的動作從不肯停止 即使只擦出星星的亮光 即使最後 都成為鏽灰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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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實之間的差異----「軍中樂園」的時代背景及原貌
葉先生說:「樓房的二、三樓,分隔九百個房間,同時容納九百位小姐營業。」它的面積有多大,我們不置可否,但可以肯定的是;「陸軍第二軍團鳳山特約茶室」是全國「第一室」。而這些從台灣各監獄被徵召來充當侍應生的女犯人,還必須扣著手銬,由士兵押著到美容院洗頭剪髮。這些小姐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讓軍方如此地對待她們?試問:在自由民主的國度裡,在被稱為美麗寶島、人間天堂的台灣,難道真會有這種事情的發生?葉先生的說法,的確不可思議。 當此文發表時,主編特別加上一個「回應與挑戰」的小標題,但時隔多年,並無人敢於站出來「挑戰」,可見老朽並非無的放矢,而是「回應」有理。然而即便我提出反駁,並把這篇文章收錄在拙著《金門特約茶室》乙書裡,可是這兩段不符合常情常理的情節,卻偏偏被豆導運用在以民國五十八年為時空背景的金門軍中樂園影片上,讓人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回顧爾時,金防部特約茶室侍應生,均透過台北召募站從台灣本島召募而來,絕無徵召女受刑人充當侍應生為三軍將士服務。當年金門各地從事美容美髮業者少說亦有數十家,又有那一家業者或那一位美髮師,見過士兵押解扣著手銬的侍應生到她們店裡洗頭美髮?金門軍中樂園雖為軍方直營,但從金城總室經理到各分室管理主任,從各單位管理員、售票員、工友到炊事,全都是聘雇人員,並沒有調用現役軍人在裡面服務的情事。甚而侍應生亦具有軍中雇員的身分,如果真是犯了法,依案情的輕重與體制,通知的不是憲兵隊就是警察局,押解她們的也絕對是憲警人員而非一般小兵。豆導根據葉祥曦先生的作品做如此的安排,是否有妥?相信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平日,侍應生除了公休外,幾乎都忙於接客,且收入又可觀,她們換洗的衣物及枕頭被套,全都委請附近的阿婆或阿嫂按月計酬幫她們洗滌。每天早上趁著營業時間未到,那些受雇的阿婆阿嫂,會利用時間到特約茶室收取侍應生換下來的髒衣服,下午再把洗淨、曬乾的衣物用包袱巾包好送回。片中出現著軍裝的現役軍人小寶,到侍應生房間收取她們褻衣的畫面,更是令人匪夷所思。雖然豆導企圖以不同的面向與誇張手法來凸顯軍中樂園的趣事,可是如此,即使能達到取悅觀眾的效果,讓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對一位戍守前線的戰士來說,情何以堪啊! 特約茶室雖訂有嚴格的管理規則,但並沒有背離人性與人道,軍方對她們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一旦侍應生不小心而懷孕,為了不願替自己增添麻煩和負擔,大部分都會選擇到醫院做人工流產,只要取得證明文件提出申請,特約茶室隨即發給她們五百元營養補助費,並要求她們必須恢復健康後始能營業。如果自願把孩子生下,亦會讓她們選擇在茶室或回台灣待產。妊娠期間,她們亦會斟酌自己的身體變化,以及顧及母體與胎兒健康,只須將實情向管理人員報告,即可停業護胎待產。反觀影片裡,有一位侍應生在接客中突然「落紅」,讓客人驚訝地提著褲子往外跑,原來是該女已懷胎十月即將臨盆。果真在眾姊妹七手八腳的幫忙下,不久孩子即呱呱墜地。 試想,一個懷胎數月頂著大肚子的侍應生,會為了多賺那區區的幾十塊錢,而不顧自己性命的危險去接客嗎?特約茶室基於她們的安全,亦不可能讓一個即將臨盆的侍應生掛牌賣票。況且,那時金門已有醫院,衛生院不僅有婦科名醫梁大夫,更有好幾位學有專精的護理人員在產房負責接生。大部分懷有身孕的當地婦女,為了自身的安全與胎兒的健康,除了會按時到醫院做產前檢查,對自己的產期亦非懵然無知,因此在臨盆前夕,幾乎都會提前幾天到衛生院住院待產,侍應生何嘗不是也如此。豆導片中做如此的鋪陳,縱然能博君一笑,卻也讓人感到突兀,更是特約茶室未曾發生過的情事。 彼時侍應生房間,只在門框的上方寫上紅色的阿拉伯數字,以方便客人對號入房,並未如片中書寫的「第○號」或安裝「紅燈」做為「接客」的識別。侍應生從事的工作雖然與台灣的妓女沒兩樣,但卻在兩種不同的環境中討生活,故而其營業場所是有差異的。侍應生每當接完客,她們會端出一盆使用過的髒水,隨手倒在房門口的水溝裡,並順口呼喚在門外等候的客人。管理員對她們的內務,也會做最基本的要求,室內除了公家提供的床鋪、衣櫃和梳妝檯,亦為她們準備了床單、枕頭和棉被,即便亦有侍應生個人自備的被套及小型家具,但軍方為她們提供了一個整齊舒適的營業場所,則是不爭的事實,並沒有如片中那麼凌亂。 然若依當時的軍紀,海龍士官長老張揹著槍械四處走,又在特約茶室踹門鬧事,非僅不容許,也嚴重違反軍紀。即使有些蛙兵出生入死,深入敵營,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但軍隊有軍法,部隊有軍紀,一旦犯法、違紀,照樣送辦。倘若海龍蛙兵個個都像片中士官長那麼隨便,卻又沒人管得了他們,那軍法組、憲兵隊,以及督導防區監察與軍紀業務的政三組,不都要廢除了嗎? 再者,由阮經天飾演的小寶,左上衣口袋鈕扣上,別的是「58擎天職員證」(擎天部隊為金防部番號),臂章則是三角框內加T的金東師,如此地張冠李戴,即使能矇過其他觀眾朋友,卻騙不了金門鄉親。 同時,海邊為管制區,假如沒有「蚵民證」或「漁民證」,哨兵豈敢放任一個士兵,帶著侍應生在海灘戲水。甚至某逃兵帶著侍應生私奔,雖然武裝憲兵四處尋找,卻沒發現他們的蹤影,最後則是每人身綁一個籃球,現身在漆黑的海邊,準備游泳到對岸投共。如以當年戒備森嚴的海防班哨而言,休想摸黑私竄軍事禁地,哨兵一旦發現異狀或回答不出口令,即可開槍射殺。況且,籃球又是管制品,設若沒有機關團體出具證明,想取得亦非易事。 綜上以觀,豆導為了突顯戲劇的張力,刻意地做了一些背離史實的加工,即使用心良苦,但如果站在歷史的角度來看待,真是一個荒謬的年代啊! 縱然,電影是戲劇的一環,也是人生的縮影,無論其故事人物或情節,即便在戲劇中有它獨特的表現手法,但卻離不開人生。所謂「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自有它的道理。不可否認地,豆導出道甚早,九歲即進入演藝界,一九八三年更以《小畢的故事》入圍第二十屆金馬獎最佳男配角,而後演而優則導,二○○八年以《我在墾丁·天氣晴》入圍第四十三屆金鐘獎戲劇節目導演獎,二○一一年以「艋舺」榮獲第十一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導演。他的作品不僅具有深度和廣度,更有自己獨特的風格,除了充分展現他的藝術才華,亦已達到娛樂觀眾的目的。 可是「軍中樂園」這部影片,雖然豆導係以「一個荒謬的年代,阿兵哥被禁錮在一座風光明媚的小島,等待著一場永遠都不會發生的戰爭」為主題,但其時代背景則為六○年代的金門,涉及的又是一段獨特的軍中樂園文化。即便我尊重他在電影中所欲表達的意象,也深信這部片子必能超越他之前的作品獲得觀眾與方家的肯定;因為「電影歸電影」。然而,身為當年軍中樂園業務承辦人,身為《金門特約茶室》這本書的作者,當這段歷史遭受電影的扭曲而有誤導觀眾之虞時,卻不得不挺身而出為歷史做辯護,並同時還原它的原始面貌;因為「歷史歸歷史」。 二○一四年九月於金門新市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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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的火種
脫貧,需要體力;脫困,需要智慧。然而「吃菜長智慧,吃肉長體力」是金科玉律的話;貧者需要體力參與粗重的工作,偏偏沒錢打理三餐,那豈不是產生了惡性循環的窘態嗎? 我的童年,身處極度窮困的年代,除了年節,有機會吃到肉類食物之外;其他的日子,幾乎千篇一律,就是只能享用自己在菜園裡栽種的蔬菜。往好的方面想的話,天天可以吃到沒有農藥殘留的蔬菜,不正是累積健康的籌碼嗎;同時現摘現煮,又是當令的時蔬,鐵定新鮮,不傷人體。 但是,不管操持農務,或是家務,都需要體力,在餐餐都是蔬菜下肚下,由於疏菜消化速度快,沒多久的時間,就要面臨飢腸轆轆的無奈;就算在百般忍耐下,也會顯露出手軟腳軟心也軟的困窘,想要勤力把工作告一段落,有時也會敗露「力有未逮」的困乏。 我很佩服母親持家的智慧,當年中餐吃了,晚餐還沒有著落,就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歲月下,將全家七口的重擔,全數扛下來;應付七口人的吃,已經夠吃重了,還要努力的讓家中豢養的六頭豬,和十來隻鴨和二十來隻雞,一起納入「活下去」的計劃之內。 看母親那麼辛苦,我們年紀雖小,卻也懂得極力分擔家務,餵養雞鴨和豬的工作,就讓我們來共同承擔;父母親信守著自己的陽光,種稻是主業,種菜、種甘藷、種花生、種甘橘、種柚子、種李子,由於數量不多,點到為止,於是全部納入副業當中,以便增加收入,來維持家計所衍生的經濟負擔。 為了活下去,總是需要求得溫飽,才能開創無限的可能;隨著歲月有情的流逝,我們兄弟姐妹們,也漸次成長,學歷雖然沒有達到心目中界定的理想,不過為了分擔家計,共同承負甜蜜的負擔,紛紛投入社會工作行列。 有道是:「積沙成塔。」錢雖然賺得不多,但每個人只要真心付出微薄的心力,也能擁有轉圜的新契機;加上全家人「儉腸捺肚」,除非必要,絕不出現開銷的行為,在日積月累下,露出了喜悅的曙光,終於可以圓了人生第一個夢想,就是日食三餐,溫飽無虞,擺脫了甘藷簽配飯的過往印記。 五十年過去了,沒想到過去無可承受之痛,卻成為今日最甜美的回憶;或許家貧之故,更能凝聚全家人的心力吧!由於在「天道酬勤」的鐵律下,不但讓全家人展現無堅不摧的向心力,更實現了「集涓滴成江河」的基礎力量;讓人生階段性的「圓夢」計劃,揮畫出心中彩麗的虹霓。 過去靠天吃飯的年代,想要脫貧,只能靠著全家人,胼手胝足的打拚;現在人想要脫貧,則要靠個人兼職打天下,更要靠著社會的力量,提供更多的就業基會,才能順利脫貧圓夢。 實現人生第一個夢想,就是吃得飽、穿得暖,實現了食衣住行育樂六大訴求的前兩項;如果想進一步挺進,讓所有人分享「住者有其屋」的禮遇,看來將會遇到瓶頸。因為身處房價飆漲,只有富商巨賈才買得起、住得起的年代裡,白手起家者,就算窮一輩子心力,積攢下來的錢財,與房價相比,如同杯水車薪,看來也只能停留在「扼腕長歎」的階段。 常言道:「人求一間厝,鬼求一寸地。」然而現階段,對很多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心願;前一陣子,聽到一對中年夫妻的談話,其中一段話頗耐人尋味,她跟丈夫說:「看來我們這輩子,鐵定買不起『陽宅』,只能買得起『陰宅』。」 我聽了以後,百感交集,鳥兒都有一個溫暖的窩巢,何況是我們身為萬能的人類,竟然淪落到,窮一輩子的心力,也買不起一個「窩」。 看來人生第二階段的圓夢計劃,將因高房價、低薪資的險惡環境,一個不留神,將很容易畫下「無可奈何」的休止符。 但是,夢想總是跟隨著有信心的人同進同出,只要心中長存「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的生存密碼;在「永不放棄」的信念鞭策下,相信「希望的火種」就不會熄滅,一旦因緣成熟,一定有機會築起人生美麗的窩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