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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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陽
輕輕地、靜靜地經過了些許時日,一次偶然之下,騎乘機車行駛到一條鄉村小徑上,在這清晨的小村莊裡頭,突然間,片片畫面湧現,想起了過去曾經碰過與這相似的小路,暖暖的感受乍現在心中。 那是一個冬季的午後三點鐘,暖陽鋪灑在古厝屋牆上,歲月斑剝了牆面,黑色柏油路上映著陽光、烙印出斑馬條紋,旁人騎乘單車經過,外出辦公巧遇這寧靜得美妙的小村子,愜意之感油然填滿整個身體,整幅悠哉平實的美景盡收在眼裡和心裡。傍晚黃昏時刻,更在或藍或紫的雲彩天空下綻放,而路旁遇見男人蹓著狗,令人想起夏天的夜晚,彷彿渾身沉浸在黃橙色的空氣裡,甚至聞得到橘橙香味。 憂鬱的藍色星期一,在這些讓人陶醉的氣氛裡全都散去了,此時此刻的感受比起刻意度假甚是美好,方能稱得上真正的悠然自得吧。 「在金門,如果細心的話,任何時刻都能發現她美麗的面貌。」縱使汲汲營營的工作日消耗著人類的青春精華,而因時間不死,故能逼死青春吧?短暫的生命年月分秒滴答滴答逕自無情地走,無法在喊喚回頭,在這島嶼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雖是隨著時光刻劃青春遺留下的斑剝,仍持有著她獨特美麗顏貌,一轉身或是一眨眼,稍稍留意便能窺見她的丰采。光影、空氣、霧的顏色,自然融入並使人愉悅。 不知是年紀尚幼未能發現她的美,或是在時光演進後她跳躍到了更為美麗的一霎,榮湖呀,多麼愜意地陪伴在身邊,空氣中飄著黃昏散下的橘黃,草地和樹木的綠過分青翠鋪在眼前,感覺莫名地空曠,心胸和意境真能在這寧靜又美得熱鬧的鄉間開闊了。 有人說,每個人或每項物品都有自己的光譜,有些人是藍色的、有些人是紅色的、有些人是亮的而無法指名出色彩的。感覺像是傳說中的謠言,或許也可能是真的吧。若真能夠讓人看見,那麼,希望是那葵色溫暖的顏色,像泡泡球一樣裹覆在周圍,像太陽光一樣,映在人們臉頰上,趕走頭頂上灰色的陰霾,讓暖色的陽光感染身邊的人事物,一同走向氣暖和平的大道。 還聽得見琴聲悠揚吧,清晨間、黃昏時,仰頭探望,便能在「暖陽」下平靜而愉快自得。作一隻輕盈的鳥兒吧,乘風飄揚,小心翼翼珍惜這微小而真實的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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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雜感
「我總在飄泊中寧靜,我總在遼闊中寂寞。」多麼美麗的句子,出自於一位朋友。 這使我開始思考我與美感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因為過去心靈的創傷、情感的挫敗,看見這個世界太多不公不義的事而憤世嫉俗,因為背叛而對人群懷疑不信任而保持距離,認為人生多苦多難,而對樂觀快樂、輕鬆笑容產生敵意,使我喪失了感受美好事物的能力,變得薄情寡恩,變得不容易感動,也變得不再像從前那麼善感敏銳了呢? 車禍過後,一個人在家靜養。四月的陽光耀眼燦爛,靜悄悄灑落在這座寧靜的村子裡。輕啜一杯咖啡,我望向窗外,陽光、空地、廟宇,微風輕輕習來,鳥鳴啁啾在側,這是我從小到大生長的環境,年長歲遠,天地靜好,恍如從來就是如此,沒有絲毫變遷。眼前的這塊書桌也沒有改變,我從小就在這裡讀書寫字的。只是書桌的主人變了,變了好多。 思維複雜了,情感複雜了,慾望複雜了,跟周遭的人關係也複雜了。究竟流光世事,是如何雕刻一個人的形狀容貌的呢?對於他人要如何看待自己,我是越來越無法掌握了;有時候自我內心的反反覆覆,也令人不禁懷疑起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些年來一個人在外闖蕩。行事風格,因無數挫敗轉而剛強決絕;思考邏輯,因緊繃逼壓轉而犀利凜冽;應對進退,因人心叵測轉而保留保守。人格鮮明、獨立、堅強了許多,不再扁平,然而在理性與情感、社會與自我的權衡上,卻難免進退失據。 我能否再次蛻變,生活充實並且從容,交際圓融並且自在,心境透徹並且喜樂,思維嚴謹並且包容,眼光銳利並且溫暖,能否?能夠? 一陣風吹來,遂思及校園恩師話語:人間無處不是道場,人生便是一場修行。 佛家有三境界,見山已經不是山了,此間最是難關。到底是此心深處終有不平,才使得外顯稜角分明,心境何時才能再次反璞歸真,達到圓融自在呢? 我懷念的,是簡單寧靜的夜晚,後山飄來一陣軍歌,和身竹蓆,伴隨稚幼無知的我,輕輕入眠。如今軍歌已不復聞,後山杳無人跡。很多事物,無法轉圜,一如成長。所謂成長與懂事,便是參與複雜、處理複雜,而懂得多越多,或許就必須擁有更高的修為,來維持內心真正的簡單寧靜。希望有朝一日,此心清明透徹,見山還復山,此人流深水靜,舉止湛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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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離開西園已經二十多年了,當車子從沙美通往官澳的路上左拐進到吳坑村前,過往的情境一段一段的湧上心頭。 和榮福結婚後第一次回到西園婆家時,兩人坐著驢馱到浦邊和沙美訪親時,走的是吳坑村後那條小路,當時吳坑村前的這條馬路尚未開闢;抗戰勝利日本走了以後,再次挑著布擔回到金門,村前這條馬路做好了,出入方便了,但丈夫和小叔已經過世,布擔的生意也淡了,從浦邊抱著意祥回西園走的就是這條新闢的馬路。等到古寧頭打仗結束、大批國軍駐到金門以後,金門到處大馬路四通八達,卻通通都是紅土路,軍用吉普車、中吉普車、大卡車開過去,紅土飛起來,把路上行人的眼睛都遮住了。 而今百姓自用的汽車雖然不像台北那麼多,但計程車卻不少,從山外一路過來,走過的都是水泥路或柏油路。穿過吳坑村前,前面的後珩和西園已經很清楚的看到了,路兩旁的樹長起來了,以前的「東港仔」漲潮時是大片的海水,而現在海水少了,泥砂淤積得多了。 「三姆,以前咱叫它『東港仔』,現在改叫『西園湖』,原來汕尾那邊的海面,現在圍了一條『田墩海堤』,整個金龜山南到沙美,都從海面變成田墩養殖區了。圍了田墩海堤以後,海水進得少了,這片東港仔以後恐怕都會變成陸地,沒有海水進來的鹽田,也就曬不出鹽來了。」 「那你現在還在鹽場上班嗎?」 「在啊,鹽場目前還在,只是鹽曬得少了,原來每日生產的粗鹽,都加工做成再製鹽、精製鹽,鹽工也愈來愈少,老的鹽工退休以後,不再補新鹽工,我還可以做幾年,到六十歲就要退休。」 還沒過了東港仔路,就可以看到灰窯池邊,那間灰窯頂上冒出白裡帶灰的濃煙,想必有一窯蠔殼灰正在鍛燒。 「前面就是灰窯了。」安慈說:「灰窯在金門也剩下不多了,水東叔倒是每年都承包這座灰窯,繼續在燒白灰,每個月大約燒兩窯,白灰都是賣給人家做風水用的,現在大家修建房子都改用紅毛灰。」(風水:墳墓,紅毛灰:水泥) 當計程車扺達鹽場大門前,安慈正要引導司機怎樣開進村子裡時,三姆說:「我們就在這裡下車,慢慢走進村子裡去。」安慈扶著三姆柱著拐杖下車後,司機開著他的車子離去了。 安慈知道,三姆是要邊看邊走,就領著三姆一一細看:「在八二三前,鹽場用東宮作堆鹽的鹽倉,後來地方太小容不下,就租了東宮邊的空地作鹽倉,結果還是不夠用,而且用那塊地堆鹽,進鹽出鹽很不方便,後來就改租這塊公有地作鹽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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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塵封的黑盒子
這時候擺在咱們面前的是一面小黑板,用粉筆畫出目標屋原係凹字形,位於東門圓環郊外不遠的田園間獨立單層平頂家屋,是一寺廟做為儲藏雜物柴薪之場所,尚無人居住,屋主在場做了簡單介紹,並指出逃犯在廚房被發覺在夜幕低垂時,捲縮在雜物堆積的角落,可能因疲憊已睡著未發現屋主,赤膊赤腳僅著長褲,身邊尚有槍械(後來據供知,該犯脫逃十數日間,常晝伏夜出尋食及覓藏身之所,被逮捕前日夜裡,為避搜查,欲潛入豬欄躲藏,一不留神跌落糞坑裡,所以在逃避該屋時找到民褲即行更換矣),副師長這時作出決定: 由於研判逃犯應該還處在原地空間,所以行動小組兵分兩路:兩位先由側邊攀越屋頂,再由屋頂天窗跳進屋內,佔領有利位置,掩護另一位從側門進入廚房鄰房。尋機推進合圍逮捕,先丟進催淚彈逼逃犯出屋,萬不得已不射殺逃犯。目前自獲通報已立即派步兵營圍住該屋,詳細逮捕細節由李排等行動小組即行研商,現在時間是清晨四點五十分,對錶,訂於五點半前各成員抵達目標區開始行動! 化學官即時講解新發的國造62式防毒面具濾毒罐如何拆封及使用。 李排隨即的指示是:分成兩部分,我與阿賢一組先上屋頂掀開天窗進入鄰房,指定時間內就戰鬥位置掩護他從側門進入挨近目標房,在他投催淚彈後高喊「戴防毒面具」,再伺機圍捕逃犯。 說完,李排問俺怕不怕?俺嘴巴說不怕心裡還真有點怕呢,別忘了歹徒除了可能開槍射向咱們,他的手榴彈可是隨時會與咱們同歸於盡的,這時師主任也適時來做慰勉工作,我們裝子彈、關保險、定表尺,臨場前心理緊張手腳未免不太靈活……「海龍阿賢」可能往昔出過死亡任務,此時較為平靜沉著。即是如此氛圍折騰人,時間卻是馬上面臨,好像是午時三刻要推上斷頭臺呢。 (六)攻堅 晨霧裡曙光露,時針指向五點十分,排長一聲令下,俺們一行3人小跑步排開圍觀群眾出東門街口,抵圓環右轉環島西路時,霧幕裡能見度不到5米,這時突然有隆隆坦克聲夾雜刺耳鬼哭神嚎的蜂鳴器響起自電廠附近,在咱們尚未進入包圍圈時,一部咱們的老朋友M24已然破霧而出,同時車上的喊話器已拉高分貝,籲逃兵此時自動出來可以從輕發落云云,引來更多群眾圍觀,只見阿賢邊跑邊罵道: 他媽的!需要戰車我們自己就有!需要你們來攪局嗎? 排長應道: 唉,這恐怕也是師裡長官的意思,給我們壯壯膽吧!他們應該是官裡的戰2連,現在包圍圈是頂堡溝的基地營,這幾天演練的課目剛好是步戰協同,所以他們派上用場啦! 罵罵咧咧間,不知不覺已進入目標區,咱們兵分二路潛進,此時一眼瞧見離我側屋前30米田間有一附腳架及紅外線瞄準鏡的狙擊槍,似已就定戰鬥位置,近身一看,是一年輕紅標士官長!不用細想,絕對是俺常士班的學長,舉起手來迅速跟他打個招呼,他先是一愣,隨即問道: 老弟幾期的? 一士校常十五。 喔!我常五的!基地步X營排附。今天你們是主角喔!加油啊,老弟,掩護你! 我不禁啞然失笑,心想:唉,你掩護什麼呢?此獨立家屋側邊(可能為防盜)窗戶已被屋主以木板釘死,我們尚須攀上屋頂再下降入屋內,方有機會接「敵」,你在這裡徒有最好的武器,卻因地形地物所限,完全不能發揮應有效能,掩護形同虛設,充其量擺擺場面罷了。 由於金城消防隊支援了鋁梯,使我們兩人可以輕易的登到屋頂平臺,因為尚須掩護李排,時間緊湊不容細想,但是緊接著又馬上面臨最危險的狀態,畢竟該屋房間皆通,洵不知該犯藏匿空間是否異動,所以在鋸開屋頂天窗以便空降入屋的當兒,一顆心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 當屋頂綁住天窗的繩子被刺刀緩緩鋸開的當兒,位於公車站鄰近的金城鎮公所擴音器正飄來慶祝母親節的歌聲: 母親母親我愛您 您教我們要吃苦 您教我們要爭氣 兒時的情景常在夢裡 …… 此時握刺刀的手因臨陣緊張而略微顫抖著,胸中卻翻攪著慷慨赴難的悲壯…… 上帝保佑,掀開天窗,即時往下望去,屋內堆著柴薪,敵蹤不明,跳下去是生是死交給天吧;硬著頭皮縱身一躍,先踩在一堆雜木樹枝,戰術基本動作即時滾到一旁低處,出槍、向屋內迅速掃瞄,似無動靜,研判落地空間應無敵情顧慮,招手阿賢下來,俟兩人同處一室,膽也就壯了,馬上尋出面對預定目標的窗戶,開窗、出槍、動作幾乎同時完成。 時程進展如預期,在我們掩護下,李排英勇無比,提槍踹開側門,面對目標尋求掩蔽伺機接「敵」。 朋友,故事進行到此,你或許要問:該好戲上場了吧?千萬別這麼問,如此問法顯然有些幸災樂禍不是?危險殺機正逐步逼近呢。 掩蔽物後的李排已先行對目標區喊話勸降,似乎聽到逃犯有動靜,李排喊話招降無效,丟出催淚彈欲藉此癱瘓對方就擒,只聽「啪」一聲,催淚彈已從李排脫手而出直接命中目標屋內,此時已無須等待命令,咱們幾乎同時戴上防毒面具,此時逃犯本欲從窗戶出槍企圖還擊,但是卻傳出一聲慘叫哀號,逃犯好像傾倒,緊接著又是「啪」一聲,眼見一顆手榴彈已自窗內扔出掉在院內(事後證實是逃犯欲持槍還擊時,因赤腳踩到冒煙熱燙的催淚彈而發出慘叫,乃急忙中一個踉蹌跌倒,卻不忘作困獸之鬥而即行丟出了手榴彈),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卻也是我們預料中事,所以不待命令先行臥倒並默數3秒鐘,結果竟是未爆彈!這時的李排臨逃犯最近,因見逃犯未攜行面具已承受不住催淚瓦斯侵襲頹然趴倒在地,機不可失,一聲呼嘯,咱們一擁而上合力將逃犯擒住,李排頓時想到院中的一顆未爆彈,旋抽身斷然拾起高舉過頭,衝出屋外直嚷「手榴彈」,見者無不趨避,自動讓出一條通路,在驚魂未定的圍觀群眾目睹下投彈浯江溪水中(歷此事件後,防衛部即行通知各單位將庫存手榴彈悉數清點,逾期者作為訓練實彈投擲汰換結案,並規定全面換發給衛哨配備新撥到庫者)。 後來幾年看了電視新聞,發覺警察圍捕躲藏屋內的槍擊要犯發起所謂的「攻堅」行動,他們不但人多勢眾蜂擁而上,而且個個身著防彈衣持盾牌,武器裝備也精良,回想咱們當年3人只有卡賓槍、催淚彈以及年少青春的肉身之軀。 (七)尾聲 敵前逃亡,戰地軍事法庭速審速決,逃兵不久伏法,臨刑當日,我連依例派出平日較不服管教之戰士與觀,據渠等返部稱,逃兵蕭XX被押往中心教練場的臨時刑場,在一處500公尺超越障礙訓練場的矮牆前下跪,一位常士班畢業的中士班長執刑,子彈由後腦進只見一條血絲,前面卻是大窟窿真是面目全非啊!所以當晚與觀者少有進食者,他們說:想到那場面直想嘔吐。 至於那位執刑中士是我師憲兵連班長(姓藍,花蓮人),與俺同校(其係28中隊)同期的憲兵科,經常開出巡吉普,帶加侖桶來我們鎮西排揩油(因為咱們機械化部隊油多嘛),事後告余曰:蕭某臨刑日在頂堡上車時,突對圍觀群眾大喊「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屈指算來於今已過去兩輪的18年了,不知你是否已投胎重新做人:當年你一顆手榴彈幸好未爆,一爆咱們4人粉身碎骨,同歸天國矣,那年,俺未滿18歲。 二、王師計畫 據丁渝洲回憶錄記載: 1975年上半年海鵬部隊再度移防金門,丁將軍當時是步7營營長,駐98坑道,當時旅長是後來的陸軍總司令李楨林,師長是周世斌。 那時,根據參謀本部的王師計畫,第一個登陸的師是南雄師,17師移防金門就駐南雄,擔任金防部的打擊部隊,也是反攻大陸時的第一個登陸師,而駐守98坑道的步7營就是第一個突擊登陸營。 那年老總統剛過世,大陸文化大革命仍持續著,中共內部處於動盪,所以他們奉令加強攻勢作戰訓練,先進行兩棲作戰的基礎訓練(按:當年他們是從林口來與我班超部隊換防地,我師原駐金西,在返台前移防南雄,而咱們裝騎連早先其一步在金西防區後湖海灘進行了LVT搶灘訓結束後才與其對調的),接著進行綜合演習,在海灘完成車輛、火炮、人員裝載,再用帆布掩蓋,由翟山坑道出航,秘密在料羅新頭海岸進行模擬登陸演習,對於陸軍而言,這是一項難得的戰備訓練經驗…… 老朽想起當年參與王師計畫的各演訓單位官兵都不會忘記這段日子,咱們這重裝師的先頭連裡原是霞飛式M24輕戰車,配置原廠的凱迪拉克引擎,陸地奔馳全速前進不會輸給計程車,但乘員一上了陸戰隊的水鴨子全然陌生,頂浪前衝,險象環生,豈敢論速度?即使是62年海龍解編歸建我連諸弟兄,亦不敢大意,偶有不慎,即有險遭滅頂之虞,相信當年受訓弟兄一定終身難忘,看了別人回憶錄,想到當年的自己,一個未滿20歲的小伙子帶領我戰車組的勇士們勇往直前的狠勁,全然是初生之犢的高度表現!不知我師步兵演訓情況,僅就「師之尖刀」的我連裝騎弟兄當時參與王師計畫情境略敘,這在當年屬於高度機密任務演訓,卻讓咱們有緣躬逢其盛,可別說咱們當時年紀小,經歷任務可真偉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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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女婿知道此機不可失,也在菜市場租了一個攤位,夫妻兩人就利用傍晚和清晨店裡沒生意的時間,在菜市場販售各項軍需蔬菜和物品,到了市場散場後再回綢布店,正可照顧到店裡一天的生意,光是菜市場攤子上的生意,每月也有萬把塊錢的收入。 到金門的第三天上午,安慈就從西園趕到新市來了,帶來了一小鍋燉煮過的土雞湯。「安慈啊,我忘了告訴你說,我早在意祥結婚之後,就發願在我有生之年,終生禮佛茹素,你這一鍋雞湯可是便宜了順宏和秀玉了。」這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這使我想起那年你臨時接到出院回金門的通知,我正準備那個禮拜天要到基隆看你,也為你燉了一鍋雞湯,結果前一天收到你的限時信,基隆沒去成,那一鍋湯也便宜了意祥和秀玉,看來秀玉可真有雞湯的口福啊!」 「那一段時間要不是三姆您的悉心照顧,我哪能恢復得那麼快啊!何況那時候您自己身上還有腿傷呢。」安慈說這話時,眼中還泛著淚光。 「快別那麼說了安慈,你我可不是別人,不怕秀玉聽了不高興,我可是從小就一直都把你當自己孩子一樣看待。」 「三姆您腿上的傷怎樣了,現在還會疼嗎?」 「這幾年年紀大了,全身骨頭不管哪裡都一樣,尤其每當天氣要轉變的時候,全身痠痛。你媽大概也差不多吧!」 「我媽也差不多,每當天氣轉變就會叫著骨頭痠痛,而且一想起來就常常會惦著您,惦著您的腿傷。」 在順宏店裡坐了個把小時後,安慈就向三姆及順宏夫妻告辭了,三姆看著安慈走出布店門口,左腳因之前受傷的緣故,走起路來還是有點一拐一拐的,畢竟是受過傷的骨頭,尤其傷在腿部,要治療到如平常人一般實在是不容易。 淑女幾乎每天都會站在店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穿梭在復興路上,其中十個人當中大概有六七個都是軍人,她禁不住感嘆說:「新市街道上如果沒有這些軍人,那還像什麼街道啊!」 「姆啊你不知道啊,這兩年軍人已經慢慢少了,要是前些年,就是砲戰過後我們剛從台灣回來那幾年,當時的金門號稱十萬大軍,只要有空地就駐軍人,那時候才真是多啊,以前每到星期日金防部官兵放假,這整條街上人擠人,隨便做什麼吃的生意都好做,不管做得好不好吃,都不怕沒有人上門,這段時間已經少很多了」。 拗不過安慈和他母親一次又一次的催請,淑女不得不將自己原訂返回西園的日期提前了,那個星期日的上午,安慈叫了一輛計程車從西園來到新市,停在順宏的綢布莊門口,淑女把幾件隨身衣物整理妥當後,就跟著安慈回到西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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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塵封的黑盒子
新近報載,浯島自4月1日起,金東守備隊已和金西守備隊併為金門守備大隊(金門守備大隊的編成典禮已於四月十七日舉行)。回憶40年以前,俺分發到金西守備區的鎮西高地裝甲騎兵連,往事歷歷在目,好像還是不久前發生的事,回首顧影兩鬢斑白卻已近花甲,能不感嘆時光之飛逝?如今看俺當年的老東家──班超部隊──已隨兩岸政情之發展逐次縮編演變,由前瞻重裝的金西師,而金西旅,而金西守備隊,本月17日併編為金門守備大隊後,我的老東家悠久的光榮傳統即將走入歷史,唯恐隨著年齡老化記憶不再,老朽願將當年發生在鎮西裝騎連的兩則故事,依時間先後追憶記載,並作為金防部組織重大變革及母親節之紀念耳: 一、雷霆萬鈞抓逃兵 (一)引子 逃兵被發覺躲在金城東門外田野間獨立家屋。 當屋頂綁住天窗的繩子被刺刀緩緩鋸開的當兒,位於公車站鄰近的金城鎮公所擴音器正飄來慶祝母親節的歌聲: 母親母親我愛您 您教我們要吃苦 您教我們要爭氣 兒時的情景常在夢裡 …………… 此時握刺刀的手因臨陣緊張而略微顫抖著,胸中卻翻攪著慷慨赴難的悲壯……那年,我是個未滿18歲的少年班長(按:依據我國「兒童及少年福利法」第二條中規定:「所稱少年,係指十二歲以上未滿十八歲之人」)。 (二)前言 民國六十三年春末,我甫結束支援高雄預備第一師的擴大新訓之教育班長任務,因為原分發部隊催促甚急,火速火燎向金西守備區的步兵第27師歸建,此時擬向金門各部隊報到的一夥從高雄13號碼頭擁向登陸艇,經過一夜的折騰下來,準備派往金西師的官兵,在料羅碼頭被1/2T大卡逕拉到頂堡的介壽臺前廣場集合待命,等師部參一科來指派單位,人事官一點到我名,即時把我拉向一旁,劈頭就是一連串的疑問句,記得當初大致是這樣問答的: 請問令尊是民意代表譬如國代或立委嗎? 報告,不是! 那麼是在黨部擔任要職嗎? 報告,家父是農民! 還是認識我們師長以及防衛部或師部長官嗎? 報告,我爸只是個普通的土生土長農民!俺家沒什麼顯赫的家世背景! …………… 然後我就依稀聽到人事官邊走開邊在獨自嘀咕著什麼……奇怪,什麼都不是,怎麼可能?! 當一起來到金西的廿幾位官兵被分派步X旅步X營,以旅為單位被中型吉普車分別給載走時,剩下一個滿頭霧水的呆頭鵝傻大個在下我,卻留在原地發愣,猶記我的同期同學在臨上車前與我道別時的疑惑眼光。 最後這位人事官把我帶上了他的吉普車,直駛位於鎮西的師部,到了車上他才宣佈我的分派單位,竟是同駐師部的裝甲騎兵連,還不忘加了一句:老弟你真是天之驕子啊!你們步兵科能分到這種單位不容易啊!而且還是師部直屬連喔,恭喜啊! 唉,先前搞了半天的疑問句,原來跟我的分派單位有關呢,怪不得人家要疑問重重哩。 我心裡馬上聯想到在第三士校校長伍將軍對俺們這些由第一士校常備士官15期轉到該校接受步兵分科教育結訓的同學之徵詢問話場景: 你們有誰自願分派金門部隊者舉手我看看…… 是時俺環顧全隊百來位同學均噤若寒蟬焉,無人敢於自告奮勇者,無他,蓋彼時仍處於匪炮單日砲擊之緊張狀態,誰願意冒此鋒鏑呢,這時候就像武俠小說所形容的「說時遲那時快」,我馬上舉起手來,即時化解了咱校長的尷尬窘境,我還記得校長他老人家和恂的目光向我射來,連說好幾個好字,還說會請他同學特別關照我云云,這年,我17歲。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嗎? (三)初試啼聲 這時的裝騎連因任務所需拆成數個部分;按說它與步兵連一樣原本編制有連部及三個排的。由於須支援第三訓練考核指揮部充當假想敵連,所以將各排的搜索組、裝步及迫砲支援班抽出部分,組成兩個排,再搭配步兵單位的一個排,構成一個連,由我連連長擔任主官,所以連部也就隨同派駐后垵溝,稱「神槍部隊」(彼時防衛部直轄單位代號均冠以神字號);前述的班組再抽離部分,分派古寧頭777觀測所以及舊金城442觀測所。那麼連上的主力,也就是各排的戰車組,就合組一個戰車排駐守鎮西高地的師部後門。隔著一條環島北路與司令部雞犬相聞遙相呼應。初報到時,師長邱將軍把我從頭到腳端詳個夠,垂詢一番,然後說:爾後晨操時間除非有特別任務,應請到司令部來帶領各科參謀作早操以及教授莒拳(彼時跆拳道已開始在國軍流行,並一律稱為莒拳)。 從此那些終年案牘勞形的老中青軍官們,在俺這少不更事年輕氣盛的「教育班長」嚴教管訓下,氣象煥然一新,此期間他們也委實苦不堪言。記得那時重裝師除首長是少將外,另外編制副師長三名內也有兩位是少將,分立操場各角落監督也順便活動筋骨焉,俺們能不認真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乎?由於在短短個把月的時間在師部打出了名號,這時,俺得了個封號叫「班長王」。 (四)雷霆演習 這年的五月上旬,駐守東州的師屬砲兵10X營發生一起槍殺事件,事情的起因據說是衛兵交接遲到引衝突,欲下哨者開槍射殺同袍後,攜械逃亡。所謂「攜械」包括:可調成全自動之57式步槍、裝滿子彈的4彈匣、以及2顆手榴彈等編裝,漏夜潛逃,危險狀況升級,全島震動!防區及時發布「雷霆演習」(記得當年只要有逃兵事件發生,演習代號雷同)。 須知部隊裡演習是視同作戰的,輕忽不得,為發覺「敵」蹤,各單位劃分責任區,展開日以繼夜的不定時地毯式搜索,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區內深水井及池塘要用長竹竿探索,廢置閒置的建物掩體碉堡等空間尤不能掉以輕心,同時為區分「敵」我,佩戴身上的記號符號要統一適時變更;譬如今天白色斤纏右臂,明後天可能換到左臂;臨時發下來有一種長條數字符號是要別在胸前口袋上方的,設計具巧思;譬如1090,倒過來變成0601,隨時聽令變換,總之,此時萬事莫如搜捕急。 這時,春耕已經陸續在田野展開,雨潤煙濃的日子裡,村裡熟識的鄉親剛剛翻整好的田地,往往被咱們地毯式的一字排開搜索隊伍踐踏破壞得面目全非,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俺家老父的一畝三分地都無法避免,我感到深深的不安以及無奈,如此日復一日的始曉到終昏的搜索行動折騰了近兩週,大家繃緊神經上緊發條,雖說責任區內就是俺不久從軍前的家鄉故土,地上的地形地物再也熟悉不過,足以讓長官們放心,但也因此而造成無形的壓力與日俱增,斯時防衛部破案獎金也隨日俱增,先是發布軍民發現者個位數的萬,遞加到三、四十萬的獎勵金,認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焉。 (五)D日 凌晨急促的哨音突然在坑道內響起,劃破午夜的寧靜,李排長宏亮的喊叫聲隨即而來:緊急集合!全副武裝、子彈滿裝、戴鋼盔不戴頭盔(按:後者指登戰車之著裝)、不帶水壺、兩分鐘後在連集合場集結完畢! 由於連日來的緊張狀態,大夥多少心理有些準備,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所以也就順順當當著裝緊急集合完畢。這個禮拜適俺值星,速將部隊整理好交給20歲的年輕李排長,大家仔細傾聽這位體格魁梧卻被大夥取個綽號叫「口多沫」(按:日本語,小鬼之意)的訓話:注意!剛剛緊急集合,各位動作迅速確實,足見我們「班長王」近來嚴格要求收到效果,我們絕對不能忘記最近演習尚未結束,須知演習視同作戰,馬虎不得。由於不久前,咱們裝甲兵的老前輩X副師長(按:此時師長公假在台,由其代理師長)視察憲兵連手榴彈實彈投擲時,發覺他們有些弟兄因緊張手腳發抖,險象環生安全堪虞,所以現在賦予本排重要任務,副座認為既然演習視同作戰,那麼作戰時我連就是師的先頭,臨陣當先,義不容辭!至於任務分配編組等到了金城再宣佈,現在全排依序上車,準備出發! 3/4T的中型吉普,在霧色蒼茫中,迅速將俺們載到金城東門街頭的許東興機踏車行前卸載,此時已有民眾圍觀,店內燈火通明。副師長以及師主任、參謀長等已然在場坐鎮,這位官拜少將的副師長可是我連的熟客,需知我師可是從大陸撤退來台的老廣師,老廣嗜食狗肉人盡皆知,每當我排殺狗宴總少不了邀請這位座上賓,與俺們的關係可以說是如兄如弟如父如子,「作之師作之親」是也。所以當下一見到咱們這些老面孔可是格外親切底,馬上笑臉相迎,隨即給俺排長作出指示:請李排馬上挑出三位靈敏矯捷的弟兄出列執行任務!我們馬上前置作業。 這下子咱們的年輕排長立即展現他的領導統御才能:除了他本人為當然帶頭外,另指派我、還有「海龍阿賢」共三人。 陳沛賢,彰化人,一特兵,六十二年全島成功隊解編時歸建我連,體格壯碩,綽號「海龍阿賢」,排長挑選他,足見其平素在長官中的份量實不容小覷。有這搭檔,這下子俺心裡踏實了,立即將值星帶交予鄭班長代理,夥同聽取簡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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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順宏的玉成布莊除了營售喪禮中的服制之外,又兼營輓聯以及絲被、毛毯等物品,這些都是順應時尚的輓禮物品,凡有喪事,喪家在報紙上刊登訃聞後,許多親朋好友就會直接打電話到店裡來,訂做輓儀等相關物品,這時商家就遵其所訂物品及喪家名諱,再按報紙上刊登訃聞的地址直送或寄送到喪宅,事後訂製者會自己前來結帳。這樣可節省許多人的時間,商家也受惠,尤其是順宏讀過幾年書,一手楷體毛筆字寫起來也能得心應手,所以生意不錯。 「水清兄和水清嫂可真是老康健啊,走起路來步子還是那麼快,住在金門就是這個好處,沒事時可以到處走走,不像住台灣,像是被關在籠子裡一樣,出門就是車子,時間久了,腳都被關軟了。還是金門好」 「是啊!」水清嫂接著說:「親家母好不容易才回來這一趟,可得要多住些時間啊。」 「我當然要住一段時間才到台灣去,而且今後我還要時常回金門來。這趟從台灣坐船回來,順宏和我坐的是『太武輪』,比以前所坐的登陸艦艇舒適多了,不像當年八二三砲戰時我們坐的那種船,載人如載豬仔一樣,一籠一籠,一堆一堆,讓我怕得二十年都不敢回來。」這一趟從高雄回到金門,在女婿的悉心照顧下,讓淑女非常愉快,所以每逢有親人來看她,她都很高興的說: 「最起碼有個吊鋪位置,人躺在上面,盡管會暈船,就讓他在吊鋪上左晃右晃,不必像以前在登陸艇上面連躺也沒有地方可躺,東一撮西一撮的人如同穢物一樣。」 回金門來的第二天,安慈就從西園打電話過來,說要叫一輛計程車來載三姆回西園去住幾天,可是淑女拒絕了,她說:「安慈啊,三姆離開金門二十多年才回來,這一趟回來不住滿一年半載我是不會那麼快回台灣的,告訴你媽媽說,三姆在這裡住久了就會回西園住,住到你媽媽認為夠了我才會離開,所以不要急,我回西園就住你家,天天和她在一起聊天,我會住到她不耐煩為止。」 女兒和女婿白天幾乎都待在家裡照顧綢布莊的生意,買布的人不多,但電話卻不曾斷過,只要哪裡有紅白事,就有電話打來,言明某某人要做什麼輓儀,送到哪裡的喪家,偶而就會有人送來輓儀的帳款,這些都需要有人時時刻刻在店裡接電話處理事情。 除了店裡的生意,女兒女婿在菜市場還有一個賣菜的攤子,新市菜市場是民國四十幾年因應駐軍之需而形成的市場,主要是為附近太武山的駐軍而設,尤其自從八二三砲戰之後,駐軍從西北角的金沙鎮一帶慢慢轉移,駐到太武山麓和金湖鎮附近,而許多原本住在東北角和西北角的百姓,也因為住家被毀或受砲擊威脅而遷住到新市來謀生,這樣更加速了新市菜市場的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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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且留住──金門
*我願意為他們留下成長的影像 一個人內在如果很少有美麗快樂的畫面,就很難有足夠的內在能量去克服生命的種種考驗。所以每次我都將他們出外的活動錄製起來,當我回返馬來西亞時,再將這些美好的影片放上臉書,希望他們不時的還可以通過影片回憶,這樣的連絡方式增加我們師生彼此的信任和瞭解。 有時在適當的時候真情告白一下,對學生是有鼓勵性效果的,我會分享我過去如何克服自己的缺點和惡習的過程給他們精神的支援。 青少年是很講義氣的,他們開始會為我著想。想要有表現給我看,有做錯事時馬上道歉承認,雖然長期累積下來的惡習不是即刻見效,至少有看到他們有在努力,心中就感到安慰了。 *家長竟然成為我和孩子搏鬥的線民 一位老師曾問我,看到學生和我相處不久,好像很在乎我所交代的工作,並且很擔心讓我知道他們的過失。回想起來,可能是我去了他們家訪問後獲來的效果吧! 除了已經離異的母親之外,很幸運的,所有的母親都非常積極配合,至於幾位父子關係本來就有衝突的父親,我的介入最初都顯得有些不自在,但畢竟還是憨厚的鄉下人,對我還是客客氣氣的,會邀請我到他們家中做客吃飯或小酌一杯。 在這個家家有高粱酒的家鄉中,邊喝酒邊談家庭教育和孩子的未來是別有一番樂趣的。每次家訪,我都儘量找出學生的優點,在他的父親面前特獎一番,讓他們父子都很有尊嚴,雖然有時要找他們的優點是很傷我的腦筋! 這時就會有一雙很感激的眼睛張望著我,我就望著感激的眼神,在他父親面前要他改掉某缺點等等等。學生就會一直說,好好好。家長就會覺得他的孩子會聽老師的話,就會一直說,老師拜托拜托! 如果是阿公阿嬤就會一直說,謝謝哦!謝謝老師疼愛我家乖孫。天底下的阿公阿嬤都是疼愛孫子的,但有一家的孫子真的有點被寵壞了!有時還會欺負父母! 不管如何,經過和學生家長「管教權的交接儀式」後,從此以後,事情就好辦了,家長成了我的線人,孩子在家有些甚麼風吹草動的芝麻小事,只要家長覺得嚴重或過度擔心,都會來電通報,那時我們就可以順便開導他的父母,把他們家的大事化小事,小事儘量化無事。這就是家庭輔導工作的要點,家長和學生都信任你,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 至於學生呢?內心也會起了一些變化,為了不讓會欣賞他理解他的老師,用失望和挫折的眼神望回他,他會儘量改正自己的行為舉止。 *其實他們都很想掙脫自己變大人 親子關係的重整是我列入最當務之急的工作!因為僅靠校方在學校對學生的輔導,孩子回家後父母還是無法配合,依舊一開口都用責罵情緒化的語氣和孩子比高調,就會加劇親子關係的破裂。 試想,當孩子連家都不想回的時候,心靈上失去了一個可以靠岸的碼頭,就會成為了一位有父母的孤兒。 失去了家庭溫暖的遊子內在的焦慮和孤獨感會加深,於是經常和有同樣困境的同學聚在一起尋求心理的支持和溫暖,稱兄道弟的緊密關係和彼此認同,可以讓他們暫時減少內心的壓力。 此外,急於長大擺脫大人的管制成了他們首選目標,因此他們會想提早去工作也是想追求經濟獨立,擺脫向父母要錢時的束縛吧! 喝酒抽煙則是想快速成為成人的內心反射!一位半社會化不單純的學生,在一個單純的學校環境就會經常惹起一些不單純的麻煩,所以,學校的老師在教授學生課業及繁雜的校務工作之餘,面對這些來自家庭較複雜及學業挫折的學生,是很大的挑戰! 更嚴重的是,學生在學校無成就感,從小因好奇學成人抽煙或為了表示自己很屌,最終被煙癮控制了,每天在學校偷抽煙,讓自己活在躲躲藏藏畏縮自己的生命裡 ,這都深深影響他們建立自我正面能量的主因! *回來金門的腳步,從慢活到快活 細觀他們的內心變化,偶爾他們良心之光閃過內心的時候自己也會很懊惱、無助和流淚,因此激發這些學生內在的良心之光,讓他們自己啟動正面能量,靠自己改正自己行為的工作,是我在金門陪伴他們時,在心理和精神上儘量給予的支持。 原本來金門是來慢活的,帶了他們之後,我的生活步調變成了快活,但是無論如何,當發覺學生明白老師的用心的時候,有些他們的言談和表現還是讓人很揪心的事! 一位學生一天和喝醉酒的家長起言語衝突,他氣沖沖說:我爸說你老師就只會帶我們去玩!都沒有教我們東西。那你覺得我有教你們東西嗎?我也很好奇想知道他的看法,學生說:有呀!你有教我東西,可是就是說不上來! 成人都說不上來我教的東西,小孩又如何說出來呢?為了讓他減少和父親的衝突,我要他改變自己對父親的看法!我說:你知道你父親肝臟有問題,身體多病,但還是努力去工地從事勞力的工作賺錢養家,你身為他的孩子,如果不能理解他,你覺得他會憂鬱、孤獨和挫折嗎?你覺得你的父親憂鬱挫折的時候,他有足夠的能力解除他的內在煩惱嗎?所以你無論如何要接納你父親,不要隨他的情緒起舞,你的父親是看你的表現來接納我的。他不接納我,我就沒有機會開導他呀!所以你要幫自己幫老師也幫你父親呀! *如果老師和爸爸打架,孩子要站在哪一邊? 家長心理上對我有所防衛,這是來自於一個身為人父對孩子家教挫折而想維護自尊的防禦心理,唯一能夠打破他這種防衛性就以敬重和真誠的心去啟開他的戒心!而且平日夫妻關係的衝突,他也很擔心孩子會透露給我聽,所以對我有一點小意見是可以理解的。我當然也會很心疼,孩子每次我要家訪時就會緊張萬分,深怕父親喝醉酒會得罪我,所以都要打電話回家再三確定他父親沒喝酒,才能去家訪。 另一位學生的情況比較誇張,一連三天不敢回家,說是怕被打,後來沒辦法了,他父親經由其他學生給他最後的通報,如果再不回家會打慘他! 凌晨一點我和他的班導師護送他回家,半途中,他還很驚恐的和幫他的同學討論說:萬一父親和他打起來,以老師七星螳螂拳和泰拳的功力,至少可以制伏他的父親吧?對方竟還回應說:老師應該是可以打贏的! 說得好像我成了他們的打手似的,也把他的父親形容得好像真的會無理起鬧的醉漢!讓我也精神為之一振,內心緊張了起來! 很難想像家長和老師打成一團的場面,一定會很難堪!但最終還是安全的把他送到家中,他父親還真的語帶警告說:不要以為帶老師回來我就不會打你。真是令人提心吊膽的一夜! *高粱飄香情況下的家庭教育 就是想不通,同樣是喝酒,就有不同的狀況。 一位學生有天很高興的對我說,老師我今天可以晚一點回去,因為我父親今晚有喝酒。我疑惑的說:那你要早點回去,我擔心他和父親起衝突。他說不會,我父親只要喝了酒,就會變得很溫和,對我很好!哦!我還真為他高興呢!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其中一位父親喝了酒更可愛,平時沈默寡言的就突然會和我談論很多話題,還會勸他老婆好好和孩子相處,不要太生氣!變得很幽默。 家訪就是這樣樂趣多,我也漸漸明白了,是個人酒品的問題,可和我們故鄉的金門高粱酒無關! 無論如何,在這個熱情的小鄉村,讓我的晚餐經常都有著落,熱心的家長會常叫我去他們家吃晚餐,所以東家吃完吃西家,學生都會調侃說我到他們家白吃白喝,我可是很不客氣的告訴他們說,現在你的父母是我的好朋友,既然你們是我好朋友的兒子 ,那你們小心哦,我是管定了! 以往,家長一聽到學校來的電話便神經繃緊如臨大敵,孩子回來自然還會再嘮叨詢問,孩子又怪學校老師,搞得師生和親子關係緊張,就是這樣的惡性循環關係,讓大家都活在不愉快的生活品質中。 這群善良的同鄉,在幸福島上應該是可以活得更幸福的。 *說孩子是馬就是馬!說孩子是龍就是龍 了解到有些父母為了生活三餐忙著工作 ,沒有足夠的資源來理解孩子的內心世界 ,親子關係原本是最深愛的變成了最傷害,和家長互動多了,可以感受到他們的無奈,金門是個小地方,左鄰右舍都是自己家族的人,在這個封閉型態的小鄉,孩子出了一些甚麼問題大家都會知道,父母的壓力和挫折,孩子也不是沒有感覺到,對他們父母都有很深的內疚,但這種彼此間說不出的傷感和理解,每每都被雙方的情緒衝動所淹沒!也曾發生學生和家長彼此指責對方的場面,自己就成了協調員、和平使者。 建議大家不要一直釘著孩子的缺點,找找他們的優點 ,孩子就自然表現給你看,因為你看到他,他就在乎你,你有理,他雖然無知生了你的氣,氣消之後,最後還會好好回報你! 如果一味責備他過去所犯的錯,不僅沒有任何幫忙,反而在強化他的負面價值,他會覺得我有改沒改你們都認我沒改,我的努力都是白費,挫折感會加深,因而就陷入更深的負面能量去。 *其實他們都很善良,不願意看到媽媽流淚 在平日生活中給予孩子適當的鼓勵,他們可是會永遠的記在心中!有次載他們去海邊,在車內聽到一位學生在說寧願他媽媽罵他的時候打他,這樣他還不會太痛苦。 如果是媽媽一邊罵一邊哭的情況,他的眼淚就會情不自禁流下來,其他的學生聽他一說馬上群起回應說他們也是如此。寧願被母親打罵,也不願看到母親無助的淚珠,然後大家不約而同的問我為甚麼會這樣? 我說,因為母子心連心,寧願讓母親打你們 ,不捨得她流淚,表示你們還有良心,可教也?我留意到他們彷彿找到知心朋友,都露出對我分析能力的欽佩神情! *家鄉教學洗禮的另一波 我的這趟家鄉之旅還沒有劃下句點,因為成長需要時間,所以我還會有耐心的在等待,等待…。所謂教學相長,我個人在金門的日子收穫非常多,如果說前面這一班國中生是來磨練我心理層面的功課,那麼,後期接觸的另一班高中健美隊的學生,是來訓練我身體健康的機遇。在這兩班的學生身上,我看到了同樣的特質,看到了金門人一顆堅韌不拔,刻苦耐勞的精神和生命力,一個家鄉如果失去了魂魄失去了精神,遊子回來的時候,將如過客一樣,不帶走一片雲彩,沒留下一片情感,有如失去了碼頭的帆船,沒有了依靠,心靈失去了源頭,再多的豐功偉業也有遺憾! 金門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現在的金門,我還有機會參與,至於金門的未來,將交由下一代參與,因此,關注這一代是所有愛護家鄉者的義務和責任… 很幸運的,家鄉有一群默默在教育奉獻自己生命的教育工作者,有機會和他們交流,從他們的精神中燃燒了我內在的志氣!因此我的金門夢正要開始,我深信另一場家鄉的盛宴在等待我細細的品嚐,因為這是一個有味道的故鄉!有魂魄的故鄉! 我也終於明白了,這是父親在天安之靈送給我最後的禮物-----金門夢。 李振龍簡介 馬來西亞華僑,金門古寧人 金寧中小學志工輔導老師 美國西華心靈術中文組專業講師(三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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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大隊紀實館側寫
聖經126:5的詩篇 揮淚播種者 必將歡呼收穫 在一年的秋後 而我們以一種匍匐 最虔敬的姿勢及靜冷的心 還有穩定的手 書寫在一個小島上 另一個收割的故事 一百五十四處埋在土地裡 九萬五千八百零六枚的雷彈 一一起出 起出恐懼的根 挖出危險死亡的苗 然後銷毀 爆炸的雷聲像是歡呼 歡呼新生與和平的到來 上昇的黑灰煙火燦爛 燦爛的宣告一方淨土的誕生 在七年後的春季 註: 分布在金門三百零六萬多平方公尺雷區中的九萬五千多枚地雷,已清除完畢;金防部於2014年3月31日正式啟用排雷大隊紀實館,藉此保存戰地文化,陳展一段歷經七年「零危安」的排雷史;茲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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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尤其那次難民似的大逃亡,大登陸艇上的那一天一夜,教人一生難忘,還沒上船,就開始暈船了,不同的是今天搭船的人數並不多,太武輪也不像當年所搭乘的大登陸艇,設備好了,航行時間縮短,加上有女婿在旁照顧,這一趟返鄉的航程,使淑女忘卻了當年那段痛苦的回憶。 十四、近鄉情 計程車進了新市復興路,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在街上穿梭的影子,就一幕幕出現在淑女的眼簾,她戴著一付金框的老花眼鏡,白皙瘦削的臉在她嬌小的軀架上,讓人一眼就看出年輕時必定是一個小美人胚子。 計程車在玉成綢布莊門口停了下來,一腳才剛踏出車門,女兒秀玉就已經站在車邊了,「娘!您慢慢來。」母女兩人一見面,四隻手就緊緊的纏在一起了,淑女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站在面前的女兒,自從結婚後回到金門已經二十年了,這二十年間女兒曾到過台北三次,當然都住在娘家,母女二人尚不至於到認不出來的地步,只是今天見到的女兒,似乎比上次見到時更年輕了些,或許是近年來孩子都大了,操煩少了,也或許是近幾年金門的生活較以往更安定富裕了,這些原因使得女兒的身體顯得更豐潤許多。 此時的女兒,正是當年離開金門遷往台灣時自己的年齡,只是女兒比當年的自己看起來年輕多了,也豐腴多了。 「淑女啊,你可是二十年後第一次回金門來啊。」才剛在女婿的店裡坐下來,親家母的聲音就到了,親家和親家母經營的布店就隔著一條街,其實說他們經營布店是有點勉強,店門天天都開著,可一年半載都難得見到有客人上一次門。女婿開的同樣是綢布莊,雖然近些年來成衣市場佔去了布莊的一大半生意,但女婿把經營布莊的重點也從原本布匹的銷售轉向兼營各項喪葬用品店,因為金門沒有葬儀社,一般殯葬之事又常循古禮置辦,古禮中的許多繁文縟節,必須依靠半專業的鄉紳幫助,喪禮才得以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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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且留住──金門
*可惡的小鬼想拆穿我的魔術! 至於這些孩子呢?自卑感很重、防禦性很強,有兩位初步判斷患有少年躁憂症的情況,情緒不穩,容易暴衝,不甚瞭解這方面的老師,在和他們互動中,如果不慎碰觸到他們內心的痛,他們就會以整老師為樂,挑戰老師的耐力。 除了我在課堂上教他們變魔術時,他們顯得特別專注之外,我所講道理和告誡他們如何防範自己行為的教導,他們好像都有聽沒有懂,彼此交頭接耳, 暢談甚歡,而我感覺就像在對空氣對話。 記得第一堂魔術破冰課,我開宗明義的對他們說:老師教你們魔術,你要記得,魔有魔法,不可隨便洩露秘訣!就像家有家法,校有校規,國有國法一樣。 還沒講下半句 ,我就聽到台下有人說 ,屁啦!然後就是一陣嬉笑聲,我繼續說:如果你們犯了家法或校規 ,家人和學校老師都會給你們機會一再接納你,但是如果你們在校外犯了國法,那就交由國家法律來管理,到時老師和家長也無法幫你們了哦! 顯然他們在聽道理的時候,都像患了老人失憶症式的通通都忘了。只有在表演魔術的時候才看到他們有點像學生的模樣,神情專注很認真的盯著看,學習態度好像還不錯。 後來才發覺他們的專注,是為了破除我魔術的破綻,然後群起而哄,譏笑我笨拙的魔術手法,展示他們的厲害,想打擊我的信心!還嚷著騙子騙子,真是可惡! *種田吧!我讓你氣力放盡 為了深入觀察他們的各種生活習性和心性,所以前階段我沒有嚴格管制他們的陋習,如抽煙,因此他們認為我是一位好好先生阿呆老師。 也許他們想學魔術或是在憂鬱無助的時候,難得來了一位在他們放學後,可以譏笑解憂施放壓力的人。 所以他們放學後還是會依約準時到我朋友的有機菜園當志工。 往後,他們和我一起除草, 挖土, 種植,陪我一起製作環保酵素,推展淨化金門土地空氣和水源的工作。爾後,我受邀演講的時候,都乖乖的坐在觀眾席的後排撐場面,一個小時半的演講時間我規定他們要從頭聽到完,否則露營或海邊遊玩即刻取消,軟硬兼施,總算有了一點成果。 過程中,亦師亦友亦父的關係,情理法交錯矯正的生活教導,在和學生磨合及家長的交鋒中,必須兼顧他們的自尊和敬重,所以心理上難免會有重大的情緒起伏變化,就將之當作檢驗自己專業能力的考場吧! 無論如何在這些課外活動的互動中,我觀察到了他們的某些長處和刻苦耐勞的特質,所以還是認為孺子可教。 記得剛開始帶他們到農場的活動,原定每星期二次,主要是為了讓他們在大自然的勞作中,紓解一些他們過多的精力。 沒想到連續五天,四點多放學後,他們都跑到農場來 ,我阻止他們每天來,其中一位還理直氣壯很嘴炮的說:學校老師說,今日事今日畢,做事不可半途而廢。 結果他們竟在大夥兒比賽的挖掘下,流著大汗和喘呼呼的氣息生中,在堅硬無比的土層上挖了六十個如水桶般大的土坑,解決了農場要種植新苗的問題。 這是他們給了我第一次的感動。 *小不好!有種來跟鬼聊天 因為他們認真看待我所交代的事件,顯然是在頑抗的表面上,內在接受了我心靈的邀約 !我常強調師生心連心其利可斷金!一定要讓他們平安渡過少年風暴期,我內心的信念始終沒有改變。 一個周未,他們在果園結束了工作後說不想回家,提出要在果園露營的要求,我說這種臨時起意的事,不可以! 如果你不讓我們露營,我們也是會跑去網咖,真的很無聊唉! 我想想也對,於是要他們打電話給家長,顯然所有家長很配合答應了。 露營那晚,大家體驗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探幽震撼教育。 凌晨時分,七位小大人亳無忌諱的在我面前猛抽煙,隨意將煙頭丟得滿地都是,這種沒有分寸的態度激怒了我!但我抑制了下來。 我知道附近有一個很大的墓地,心裡有了一個打算,於是問他們想聽鬼故事嗎? 大家都興奮說好呀! 於是腦海內亂編一些曾經聽過的鬼故事給他們聽,講著講著,我發覺到有幾位學生身體慢慢的靠攏,二位還縮到我身邊來,最終逐漸的形成一個小圓圈圍繞著,正當他們聚精會神在聽的時候,我就學他們常講的口頭襌突然大喊一聲:《從三小》! 突如其來的舉動,把他們驚嚇得從坐席上彈跳起來,有些滾落在地上驚惶失措,氣得嗆我說 !老師你幹嘛呀! *我們在深夜的墓地交心 漸漸學會了和他們嘴炮之後,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於是詳細瞭解有關他們前陣子打架的事,一個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告訴我,還很擔心的問我對方不和解,控上法院了怎麼辦? 我問他們為了這件事,要讓父母陪他們進出警局和法院,內心有何感想?他們都低頭說很難過很懊惱和後悔。 感覺大家都很有誠意,我說好吧!回學校後每個人先寫一份悔過書,唯有誠心表示懺悔,才有機會改過自新。在和他們嘴炮時開玩笑的說道:「你們原來都是膽小鬼,打架還要揪人去,有本事就一對一呀!在海外,我們金門人是很猛的,是一對七,從沒有聽說是七打一的!都是一群膽小鬼! 他們臉色一變,彼此互瞪,不知所措,其中一位受不住被嘲諷有點變臉說:老師你嗆我們哦!我說,真的,你們是膽小鬼,他們都無言,覺得剛才和他們稱兄道弟的老師出賣了他們的情誼。 那就證明給我看吧!我帶他們去農場附近一個很大的墳墓,大家驚嚇起來,不敢靠近!大家都是很有膽量的人,今晚就在這兒開個會吧!真假?笑唉哦? 老師別開玩笑啦! 小孩畢竟還是小孩,無助的神情夾雜著害怕的心裡,都乖乖的排成一排坐在墓前,更不敢看墓碑上主人翁的照片。我說今晚要討論的主題是:孤獨。 躺在裡邊的主人翁過去如果做了很多對人有益和善的事,於是累積了很多功德,所以生命一結束的時候,就馬上隨著善業投胎成為天人,或投胎到更好的生命層次去;如果沒有,或是還有很多執著,靈魂就會一直在這兒等著每年一次的清明節時,親人的探訪,這是很孤獨的。 現在大家談談你們有沒孤獨?孤獨的時候如何面對?一定要讓我滿意哦!要不然的話我們就一直待在這兒到早上! 夜深人靜的時候,講的話總是最真實的。那夜,我聽到了一群可憐的小朋友的心聲。他們有些在承擔家中大人負面情緒的痛苦,有些因對自己沒信心而自卑,有則認為家長對他有偏心,還有很多種種父母關係惡化,讓他們這個年齡層無法理解和擔當得起的情緒困擾,父子關係冷淡衝突等。 *其實懵懂的他們都很脆弱 生在比一般人複雜,親子關係多衝突的家中,累積在心中的情緒很容易在學校暴發出來,所以很容易一再的犯錯,想改正過來但自身力量不足,沒有資源、意志力相對薄弱。 我問他們內心多久沒有喜悅或快樂的事,憂鬱和悲傷的感覺有多久了,有說半年有說二年,有說從小就一直有悲傷的感覺。 我問他們父母親有沒有帶他們去美麗的金門海邊遊玩?大家都說從來沒有,也不被允許去海邊,還說怕被水鬼帶走!我說如果他們制約自己的行為,有心戒煙,我會常帶他們去海邊遊玩,希望大自然可以洗滌掉這些孩子的創傷心靈。 因為一個內心很少喜悅感的人是無法有足夠的力量去抗禦外在不良習性的誘惑的,內在感覺憤憤不平及憤世嫉俗的情緒,很容易為了一點小事就和人發生爭執,所以在學校常常惹得自己一身煩惱。 結束了那晚他們的真情告白後,對於後來他們和我的一些小衝突,我有更大的瞭解,同情和容忍。 *這群孩子有時候是不由自主的 有機會接觸他們家長時,我都會盡可能透露這些小孩內心的無奈,困擾,擔心和內疚,一一的告訴他們父母,並希望父母配合校方的輔導,如果老師有在處理他們的過失時,就請他們在家不要一直唸或罵他們,給他們有安靜的空間可以舒緩。 這些孩子才國中,但是他們在寒暑假時都會去找工作,或在餐廳或在工地,所以比一般同年齡的小孩提早社會化,單純的學校生涯和不善於從文字中獲取知識的他們,是要比其他人花點心思去引導他們的。 後來他們還寫下了悔過書,錄影宣示戒煙戒酒,不飆車。 從那晚起所有的學生就不曾在我面前抽煙了,我覺得心性先讓他們有改變,先正其心,習性後再改,畢竟家中的大環境有時並沒有提供良好的條件給他們改正過來。 因為其中一位向我說,老師我都有試過好幾次戒煙,但每次都很難!因為我阿嬤抽煙,阿公也抽煙,媽媽抽煙,爸爸也抽煙,弟弟也抽煙,我真的沒辦法呀! 我被問得無言了!雖然不是每件困難都能幫他們解決,但給他們增加內心快樂能量的增加,是我即刻可以施行的。(三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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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對話
◎ 今年過年前的寒假,家豪同學並未早早回家,我於下班時間碰上了他,問起:「同學都放寒假回家了,你怎麼還沒回家?」家豪笑著回答我:「要等打工告一段落。」頓時,我才想起他四年級下學期時開始打工了。 國中時候,同學打電話找我一起去打工,我想都沒想過要打工,於是婉拒了同學的邀約。高中時,隻身住在外頭,才驚覺吃飯要錢,買日用品要錢,於是開始寫稿子賺稿費,也開始當小朋友的繪畫老師,但,不算什麼真正的收入,仍是以打工性質來算。 出社會後,因為承擔家計,所以讀書都以半工半讀來完成,因為吃過經濟壓力的苦,因此對家豪這位室友便印象深刻了。我不問家豪的家中狀況,但當同學們都不用打工,而他卻利用學分少的四年級下學期出去打工,我想,家豪會是個辛勤的孩子。 今日,又到了連續假期,同學們回臺灣的回臺灣,家豪又留了下來,我這次沒忘記,他要打工。 出門在外,便是依賴著友情而生活,空蕩蕩的房子,就我們二、三人留著,可是當我們碰面時,家豪還是笑臉迎人,他沒有半點的不悅,沒有半點的無奈,我雖然沒忘他得打工,不過我仍是話家常般地笑問:「沒有回家呀?」家豪總是一如以往,笑著回應我一句「嗯!」家豪有著快樂的笑臉,無論我何時見到他,他總是很有禮貌地與我打招呼,我想,這孩子真的很可取。 以前,聽同學在講租屋經驗時,屋主第一句話總會先問:「你是金大的嗎?」我不懂同學話中的意思,詢問才知道,原來許多房東不愛將房子租給金大的學生,因為,經驗告訴他們,金大的學生很吵。 每當同事問我有哪些室友時,她們一聽有大學生,臉上馬上變了表情,像是在問著,我怎麼會跟大學生一起住?其實,對於同事的驚訝表情,我一點也不吃驚,因為我懂她們背後的話──大學生很吵。 我仔細思考,大學生真的很吵嗎?就我住這兒換過幾批的大學生情況而言,其實不全然。家豪住進來已經兩年了,我還從未自他房門聽過有突然的爆笑聲傳出,有音樂開得整層樓都聽得見,有三更半夜還不睡仍玩電玩……等的情況,我想,家豪是個身兼半個社會人的學生,所以,他很清楚該如何為自己安排時間,如何為自己將來做打算,而非漫無天日的看影片、聊天、玩樂。 我的室友很多,可我認為跟這群學生相處融洽,我想,大學生不一定吵,重要的是,這孩子的家教好不好,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我這個住此多年的老大姐,不用多少時間,我便知曉。 既定印象會矇蔽了我們看人、看事情、看世界的雙眼,也許,當我們有此自覺時,便會發現他人所未能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