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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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無限延伸
我走在細雨紛飛的人行道,初秋的夜晚涼爽不寒冷,很舒服的氣溫。車子來來往往奔馳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車燈路燈熱情的映照,它便像水面一樣的反光。我喜歡夜晚,喜歡月亮高掛天空的靜謐;喜歡雨水沖刷過後,因為路燈而瑩瑩發亮的柏油路,當車潮熱情穿梭,它便像一條色彩繽紛的河流。這是沒有月亮九月有雨的板橋街頭。 板橋街道在雨中湧起一層薄霧,是不是因為繁華,因為熱鬧,即使時光已經走入深深的夜央,招牌還是五光十色在黑夜裡醒著?便利商店的密集,彷彿說著永不停歇的消費動機。 同樣是雨夜,我曾經站在一方玻璃帷幕前,透過爬滿雨珠子的玻璃往外一眼望去,只換得嘆息。 二十歲時為了排練舞台劇,我的好朋友小鄧安排我與她外宿,同住一個房間,那是佛堂大型的一個活動。我總認為多參與這種活動可以功德無量,畢竟是佛堂啊。我於是興高采烈的答應演出,我們為了演出嫦娥奔月努力不懈摩拳擦掌著。那晚雨勢滂沱,練累了遇空檔休息時間,我倚在窗前休息,那層樓很高,適合眺望。我的姐姐當時已經病危了,居高臨下的感覺讓我想像自己彷彿化身可行千里的一朵雲,所到之處皆留下我的淚水,雨水沖刷過的路面,因此始終未能乾去。我倚在這繁華城市之窗眺望這光彩奪目的夜景;無止盡的眺望,嘆息成漫長的雨夜。我壓抑了情緒完成任務,當活動結束之後,是否真的有功德,如果有,是否可以迴向給後來抵達天堂的她呢? 這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只能在每年慎終追遠的清明節,以安慰自己心靈的方式,為她摺朵不必行走,只要乘坐即可飛翔至目的地的紙蓮花,生怕她步伐不穩一個不小心,魂魄跌傷在行走的道路上。擔憂的感覺就像是被不鍾愛的男人戀上。 曾經有個喜歡我的男人,我們之間保持著一種美好的關係距離,連指尖都不曾碰觸過。第一片楓葉緩緩飛墜的秋天,他請我搭上他的車,在雨夜中奔馳,他看著我生活忙碌的腳步,急著為我找一片世外桃源,我坐在他身旁,看著車窗左右搖擺,短暫刷清前方視線的雨刷。雖然只有短暫時光,世界卻如此清晰,銀白色的路燈立在雨中柏油路,濃濃的夜霧蔓延到公路旁的海洋。他找一處停車,坐在車內,他拿了一串鑰匙放在我掌心:「我買了房子,希望妳當我的公主,與我一起快樂生活。」我攤開的手掌,小心翼翼捧著那串鑰匙。鑰匙不特別,卻是五臟俱全,從大門到客廳到房間,能否開啟的關鍵都在那串小小鑰匙。然而,從今以後是否真能開啟我的心? 既然都用這種方式表白了,應該要來一場戀愛,那男人就像柏油路,總在前方等我,卻少了路燈的明亮浪漫,偏偏我與生俱來的,就是渴望浪漫。我沒有回答,迅速將鑰匙放回他手中,以動作說明一切。在彼此沉寂的幾秒鐘,我看見男人俊俏的臉龐,變化出失落哀傷的表情。 我覺得道路力大無窮,它在不同歲月烙印各種留不住的影子,支撐世上一切萬物。當我身邊的人一一離去,唯有那道路,只要地球不滅亡,它便在身旁。我對繁華都市的柏油路有很深的感情,從我出生,它便存在了,比起短暫脆弱的生命,它顯得長長久久可以無限延伸的存在。當我邁出步伐,能夠陪伴我直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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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方言中的疊字
◎圓轔轔:「轔」是車輪,圓如車輪,形容很圓,另有「圓滾滾」一詞,似乎偏於立體之物的形容。 ◎四角角:凡是四角形的平面或物體,皆稱之,連用二角,應是強調其四四方方。 ◎翹得得:本指鳥類尾端高舉之狀,引申為物體向上突起。 ◎開哈哈:本指門戶敞開,後引申為任何開啟之物;另有「開透透」一詞,則有通暢無阻之意;「開現現」即完全敞開,一覽無遺;「開莽莽」則是一片遼闊無垠。 ◎新蒼蒼:或作「新蔥蔥」,「蒼」與「蔥」皆有蒼翠茂盛之意,用來譬喻很新的事物,非常適宜。 ◎舊渣渣:渣是殘滓,舊的如渣,以此形容很舊之物。 ◎顯律律:顯是無遮無欄,顯而易見,專指一些私密之處,他人可以盡收眼底。 ◎光銅銅:指光線充足,非常明亮。但「光」字用法頗多,如「光焱焱」是指光度極亮,幾可刺眼;「光熠熠」則指光芒閃爍,炫耀奪目;「光 」則與光線無關,如童山濯濯,光滑巨石,皆可用此形容,意同「光溜溜」「光禿禿」。 ◎金熠熠:熠熠是光芒閃爍,即金光閃閃,光彩輝映。 ◎暗摸摸:昏黑無光,黑漆一片,亦作「暗卒卒」。 ◎烏趖趖:烏在此指黑色,形容很黑的顏色,或作「黑得得」「烏嚕嚕」;「烏臭臭」則指黑得很難看。 ◎白蒼蒼:形容顏色極白,也可用來形容面無血色;「白摔摔」則指白到發亮,「白泡泡」通常用在膚色白皙;「白茫茫」則指景物一片模糊,「白界界」形容肥肉太多。 ◎赤沓沓:金門人稱瘦肉為赤肉,以其為紅色,「赤沓沓」表示全是瘦肉,幾乎不見肥肉。 ◎紅記記:即大紅鮮紅的顏色,「記記」不知何意,可能只是加重加深之意。 ◎黃采采:在顏色方面,指深黃色;若用在皮膚方面,則指面黃肌瘦或黃疸病所呈現的黃,亦作「黃咻咻」。 ◎青損損:青本為顏色,因所用疊字不同而有多種用法,如果驚嚇過度、臉色發青或健康不良、臉色蒼白,皆可用「青損損」形容; 「青蘢蘢」是指植物青翠或一般翠綠的色澤;「青乓乓」是指蔬果未熟、青澀難吃;「青脆脆」則指蔬果青脆可口。 ◎花彔彔:多而雜亂的樣子,與「花貓貓」(如貓身斑紋」、「花膏膏」義近。 ◎臭馦馦:穢惡難聞的氣味為臭,光是一個臭字,語氣過於急促,為求完足,加上副詞性質的詞尾,以示臭的模樣或程度,實在有意思,意同「臭摸摸」; 另有「臭舉舉」一詞,似乎是惡臭無比,臭中之臭。 ◎芳衝衝:芳是香氣,「芳衝衝」是香氣濃郁的樣子,亦作「芳絳絳」。 ◎苦哲哲:苦為五味之一,通常用來形容苦到難以入口的蔬果或藥物,或稱「苦壓壓」。 ◎甜透透:甜到滲入心脾,則以此稱,通常略帶嫌棄意味,表示多食無益。 ◎酸扭扭:酸為味覺之一,倘若酸到表情痛苦,甚至引起一陣寒顫,則以此稱之。 ◎鹹篤篤:食物放入太多鹽醬,難以下嚥,或作「鹹死死」,鹹的另一義是指非常吝嗇。 ◎辣馦馦:形容辣味相當強烈刺激。 ◎ 咇咇:指食物淡而無味。 ◎油卒卒:含油多的食物,使人覺得不順爽,意同「油膩膩」。 ◎澀篤篤:澀有二義,一指蔬果生澀,味蕾麻木;二指物體表面不滑,澀滯而不順暢。 ◎滑溜溜:滑有二義,一指物體表面光滑不澀,二指說話虛浮不實,油嘴滑舌。 ◎韌痡痡:「韌」是柔軟而堅固,在此指筋肉太老或未煮爛,難以咀嚼咬斷。 ◎Q得得:Q的國字不知如何?只能以英文字母取代,Q與韌不同,指柔軟又有嚼勁。 ◎脯啾啾:脫水製成的食品稱脯,「哺啾啾」形容乾癟到極點。 ◎乾脆脆:乾到極點,常昜變脆,以脆修飾乾,頗具實質意義。 ◎脆灰灰:易斷為脆,「灰灰」是細碎到接近成灰的地步,用來修飾脆的程度,亦頗適宜。 ◎灰勒勒:「勒勒」是灰的程度,表示不能碰觸,一碰即碎,有入口即化的感覺,從乾脆脆、脆灰灰到灰勒勒,三者有時具有連帶關係。 ◎溶咻咻:與脆灰灰義近,溶咻咻一般指固態之物破碎成粉狀。另有「醬糊糊」一詞,則指粉碎後成黏稠之物。 ◎黏黐黐:「黐膠」為捕黏飛鳥的膠水,黏性十足,以黐修飾黏字,表示黏性很強。 ◎??常瀝瀝:「??常」是指黏液,通常用在黏滑的魚皮或腸肚內壁,瀝有滴下之意,修飾得很合理。 ◎洘秫秫:「秫」是黏性的穀物,形容液狀物非常濃稠。 ◎嘎咻咻:「嘎」為諧音字,形容非常稀疏的液狀物,又稱「嘎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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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失落六十年的風獅爺
洋山村「福海宮」被拆去構建防禦工事之時,廟裡供奉的「大宋三忠王」諸菩薩,只得暫奉民宅,由於村後駐有國軍二個砲兵連,八門一五五加農砲一字排開瞄準廈門、大嶝、蓮河一帶;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期間,雙方砲火互轟,全村落彈無數,絕大多數房屋被炸成瓦礫廢墟或斷垣殘壁,唯獨暫奉「三忠王」神靈的一幢雙落厝,樑柱片瓦毫髮無傷。 民國五十一年,兩岸敵對砲火仍然熾烈,雙方維持「單打雙不打」的狀態,島上居民被砲彈炸死、炸傷者時有所聞,洋山村民感於「三忠王」威靈顯赫,東、西堡的居民乃協議達成共識,決定在交接處興建「營源廟」安奉「三忠王」,祈望宋朝末年,三忠義之臣文天祥、陸秀夫、張世傑的浩然正氣,能福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營源廟」經過二十年的風雨歲月侵蝕,樑柱遭白蟻啃噬,善信踴躍捐輸,於民國七十一年重新整修,嶄新的「營源廟」依山面海,金碧輝煌,如同楹聯亮麗的鐫刻:「開尊營源觀瀚波,汶水迴洋同枝春。」每年農曆的九月十六日,善男信女設醮請戲酬神,全村老少總動員,人人虔誠參與,王爺神輿遶境巡安,旌旗飛舞、鑼鼓喧天,鞭砲聲不絕於耳,熱鬧非凡! 民國六十八年元旦,共軍宣布停止對金、馬群島砲擊,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金門宣佈終止「戰地政務」實驗,兩岸關係逐步改善,民國九十年元月金廈試辦「小三通」,兩岸重啟交流新頁;國軍逐步實施「精實方案」,自外島逐步撤軍,同時,海防碉堡、海堤和鐵絲網相繼鏟除,並全面展開排除地雷作業。 民國九十六年五月,我從任職超過三十一年的報社,奉令調職環保局,告別日夜顛倒的編報生涯,也無繳稿壓力,開始過著「朝八晚五」的正常公務員日子。 環保局有一位老前輩同仁──「國泰伯」,是環保局於民國八十九年自衛生局分家獨立「成局」時的元老,所以,舉凡局內大、小事務瞭若指掌,也樂於助人,新進人員有任何疑難困惑請教,均能「有求必應」,堪稱是「鎮局之寶」! 「國泰伯」利用晨昏公餘時間,於自家屋前屋後種菜、植瓜,不但一家人有吃不完的「無毒」蔬菜,還常常大方分送同仁,他秉持「要活,就要動」的真理,每天早睡、早起,藉以勞動流汗,看著辛勤澆灌的作物成長、開花結果,日子過得健康、快樂!因受其感染與指導,我也開始「東施效顰」,利用工作餘暇回老家洋山村,於屋後的空地栽種蔬菜。 民國一百年的春天,依照老祖宗留下「上元暝,種瓜生甲壓倒棚!」的經驗傳承,我為避開寒流低溫,先用培養皿,以泥碳土於室內播下黃瓜、南瓜和絲瓜的種子,期待發芽、成長之後,再俟機移株田地裡。 我利用一次雨後土地濕潤的假日,將屋後一小塊「銀膠菊」叢生的畸零地加以整理,因為,那塊地以前是海灘,民國三十八年國軍在上面構築防禦海堤,並架設鐵絲網,海堤外則埋設各種地雷,防止「水鬼」摸上岸;而土堤內側,則挖掘有戰鬥壕溝,串通防護射擊散兵坑。 國軍撤軍之後,配合鄉村整建,在舊堤防外構建二線道的道路新海堤,原有土石海堤經怪手鏟平後,長出許多「銀膠菊」。那是一種外來入侵的毒草,不但生命力強勁、蔓延迅速,吞噬許多原生種植物,且開花時節花粉隨風飄散,引起許多人鼻子過敏。所以,整地種瓜,既可除去毒草,亦將有瓜果採收,兼可勞動健身,能有「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我用鋤頭除去表土的「銀膠菊」,繼而展開鬆土,不經意間,鋤頭挖到石塊,發出「鏗」的一聲,我小心翼翼地撥開石塊週邊的泥土,試圖了解石塊之大小,希望能順利挖出移走,但令人失望的是,石塊深入地層、體積頗大,倘若單憑一己之力以鋤頭挖除,恐怕力有未逮。 本來,整地種菜挖土遇到大石塊,只得選擇放棄一途。但繼之一想,人生道路千百條,前面的道路被擋住了,不一定要直接硬衝,可以選擇繞道迂迴。畢竟,種植瓜果或蔬菜,只要有三、四十公分表土即可,既然石塊無法挖出移去,若以鎯頭把凸出敲掉,亦是可行的選項之一。於是,我信步走回家裡,找來一把大鎯頭,對準已挖掘露出表土的石塊用力敲擊,連續敲打十多下,頓覺氣喘如牛、口乾舌燥,而石塊卻絲毫沒有破損或裂痕的跡象。 按照以往的經驗,唸高中時為打工賺學費,寒、暑假常跟隨土水師造屋、鋪路,曾拌過水泥、敲過石塊;換句話說,我是做粗活出身的,要敲碎凸出地表的石塊,應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我相信「人定勝天」的至理名言,相信只要找出石塊的紋路使力,定能迎刃而解,何況,古人有云:「只要有恆心,鐵杵磨成繡花針!」 我回家喝了一杯茶水,略事歇息之後,又繼續以鎯頭敲擊。雖然,歲月不饒人,已逾知天命的年齡,但自信平常有在運動,年老體未衰,於是,我更用力的敲擊,可是,石塊依然紋風不動,只有敲擊處微微破皮而已! 我感到百思不解,決定暫時停止敲擊,再更深一層清除石塊四週的泥土,先用鋤頭深掘泥土,再徒手清理石塊周沿,漸漸地,感覺到石塊並非一般雜石,表面似乎有經過人工雕琢的痕跡,所以,繼續用手清除四週的泥土,果然,現出一尊狀似風獅爺的頭顱,我跑回家問父母與鄰居叔伯,探詢以前村裡是否有風獅爺失落? 母親與多位鄰人叔伯趕到現場,咸認石塊就是一尊風獅爺,有位耆老表示:前些日廟裡長老們在聊天,曾談及民國三十八年以前,「福海宮」門前有一尊風獅爺,國軍拆廟之後,風獅爺下落不明! 天呀!我以鎯頭用力敲擊的石塊,竟是一尊村內失落逾六十年的風獅爺,雖然,蒙塵落難地底超過一甲子,但是,似乎神威仍在,難怪任憑我使命地用力敲擊,絲毫沒有破裂的跡象,換作其它石塊,早已四分五裂! 母親趕回家裡拿來「順盒」和香燭、金帛,在風獅爺前方跪地祭拜:「風獅爺!剛才戇弟子不知影您在這裡,用釘仔錘大力敲頭,卡實是唔知影,好佳在!並無造成什咪大傷害,請您一定要原諒!也請您保庇全村大小平安順遂!」燒完金帛之後,母親又同樣再跪拜禱告一番。 我撥打手機,電請孔武有力的堂弟前來幫忙,一起小心翼翼地撥開泥土,費了一番工夫,才把深埋地底逾六十寒暑的風獅爺挖掘出土,重新面世。事後,我一直反問自己:「從高中畢業離鄉,近三十餘年公務生涯之中,未曾拿過鋤頭,而今,為什麼會再拿鋤頭?又不偏不倚選在風獅爺藏身地下鋤?為什麼我使命用力敲擊幾十下,風獅爺的頭顱不會碎裂,僅微微一絲傷痕而已?……」 洋山村失落逾一甲子的風獅爺,重新出土面世,村民至感興奮,耆老請示「三忠王」,獲指示將於良辰吉日擇地安座,恭請繼續擔任村民的「守護神」,護佑合境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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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好不好』
無論是公務人員或是各行各業,到了一定的工作年資,總是會問別人說:「退休好不好?」但自己總是很迷網的做不了決定。這問題其實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因為每個人有不同的看法與想法,不同的生涯規劃,真的有幾人能夠做到;「十年蹤跡走紅塵,回首青山入夢頻,紫授縱榮爭及睡,朱門雖富不如貧」。 佛家講的因緣果報;「善惡從來報有因,吉凶禍福並肩行」。前世今生,個人的福報也大不相同,功名富貴,自有定數。所以人世間的一切事但求盡其在我,結果是聽其在天。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淚,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人生如夢一場空,退休就得放下功名利祿,退下職埸來賺的是一份清靜與悠閒,安貧樂道過著散漫生活,所謂散漫生活並不是無所事事,而是酣得、自在豁達,他的人生哲學是寧可沒錢也要過慢日子,用優閒的步調品味人生。 人生是一連串的選擇,凡事有得有失,好壞參半, 「每日塵勞碌碌,終朝業試忙忙,豈知一性圓明,徒逞六根貪慾」。有一位身居要職的公務員問得道禪師說:「退休好不好」?禪師說:「好。」無官一身輕嘛。另一個公務員也問禪師說我還不想退休,繼續幹好不好?禪師也說:「好。」因為呷是樂,做是福,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第三者在旁覺得很奇怪就問禪師,那到底是退休好還是不退好?禪師笑著說:「都好。」青菜好,蘿蔔也好,稀飯好,饅頭也好,吃得飽就好。所以退與不退,全看你自己內心的想法。 功名蓋世,無非大夢一場,富貴驚人,難免無常二字。明白生命的時間,及世間的動態,順勢而為,在追求中不迷失方向。多學習養生,同時要有年輕人的活力與熱情,用自已的個性行走人生。如同世間一樣,需要平息與歸零,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下,在人世間畢竟有種種的因緣,過一個無所事事的年也不錯,就如是直接面對山川,不一定非看到什麼不可,非要期待什麼不可,人不能用一個單一的態度,單一的觀點,去看單一的時刻,單一的事件,只要不亂不惑,自然知道,在最適合的時機,放下,放下一個職位,放下一些事務,憑直覺,用直觀,人生年紀愈大,生命愈鬆。 退休後全靠自己成熟的處世態度,觀察人生,找些樂趣,如熱愛古典文學,享受讀書之樂,人生的每一天都值得慶祝,只要是朝正確的方向前進。保持日行萬步的運動習慣,飯吃八分飽,減緩老化,精神上要正面思考,保持愉快的心情,學習放鬆,減輕壓力,過好上帝所賜予的每一天。懂得時時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每個人的背後都一個故事,我們都是故事的主角,掃除過去,清理自己,重新出發我想世事多變,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在順天應人的情況下,我選擇放下,選擇退休。面對人生的第二階段,我要多進修,也要多一點時間來陪伴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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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方言中的疊字
在「修辭學」中,「類疊」分為類字、疊字、類句與疊句四種,其中疊字修辭在金門方言中廣泛使用、最受喜愛,因此激起了筆者探索的興趣,由於疊字包羅萬象、涉獵甚廣,難以顧及周全,本文僅針對三言的詞彙作一初步的整理,其他則不在探討之列。 這類三言疊字的詞彙,在日常生活中,通俗流行,幾乎無人不知,也無時不用,它取代了艱深的成語,簡化了繁瑣的修辭,達到溝通的目的,讓說者易學,聽者易懂,無論鴻儒或白丁,人人愛用,老少咸宜,讓我深深感受到始創者的用心與苦心。 本文所列疊字修辭,以二字疊的三言詞彙為主,一為疊字在後,二為疊字在前;疊字在後的,首字大多是形容詞或動詞,而疊字在前的,末字大多是動詞,無論那一類,疊字可以視為修飾形容詞或動詞的一個副詞,有些有實質意義,與修飾的主體密切相關;有些無實質意義,只具加深加重的效果,由於資料龐雜,分類不易,僅就性質相近者歸類在一起,希望鄉親同好一起來探究。 一、疊字在後的詞彙 ◎肥卒卒:在國語用法上,人曰「胖」,牲畜稱「肥」,然在金門方言中,似無胖字,無論人畜,一律用肥。「卒卒」不知何意,亦不知正確寫法,只知修飾「肥」字,由於胖子等級繁多,從「小可肥」到「大肥仙」,真是不一而足,為了極言其肥,通常用此形容,簡單明瞭,一聽就懂,或用「肥騰騰」亦可,國語叫「胖嘟嘟」。另有「肉肉肉」一詞,以三肉連用,表示渾身是肉,益顯其肥。 ◎瘦硞硞:為上則反義,瘦到只剩皮包骨,意同「骨瘦如柴」、「形銷骨立」,但比起這類成語好用好記。相當於國語的「瘦巴巴」。 ◎身長硞硞:「身長」是閩南語用字,表示身高體長,應屬會意字,金門方言愛用「硞硞」二字,含有「極致」之意,具有化繁為簡之功能,只要到達極點,皆可用「硞硞」形容,或稱「身長摔摔」,而「身長吭吭」則含有高得站不穩之意。 ◎矮硞硞:形容個字短小之人,或稱「矮突突」,意同「五短身材」。 ◎老硞硞:年紀很大,形容耄耋耆老之人。另有「老瘼瘼」一詞,表示老而乾癟的樣子。 ◎少年得得:「得得」借用諧音,表示青春年少,或對中老年人的讚美之詞,稱讚青春永駐。 ◎惡確確:態度凶狠,惡形惡狀,「確確」似有「確定不疑」之意,意同「凶巴巴」。 ◎橫霸霸:橫眉豎眼,不講道理,另有「橫體體」一詞,二者似有前重後輕之分。 ◎番霸霸:番有野蠻之意,表示不通情理,難以溝通。 ◎雄界界:長相兇惡,面目猙獰之人。 ◎勇確確:身強體壯,勇猛無懼。 ◎ 噹噹:偏於形容相貌或事物外表的美好,皆可引用,或作「 沾沾」。 ◎禾黑糊糊:長相醜陋,貌似無鹽。 ◎刺耙耙:通常用來形容女子渾身是刺,張牙舞爪,無人敢惹。 ◎沖呱呱:沖在此作「神氣」解,有傲慢驕橫,不可一世的樣子,意同「神氣活現」。 ◎嬈口革口革:嬈有嬌媚意,在此形容女子三八騷包。 ◎愛奈奈:一副愛理不理人的樣子。 ◎憂結結:愁容滿面,糾結不展,意同「憂頭結面」。 ◎懊嘟嘟:懊惱悔恨,表情極為難看。 ◎幻呱呱:金門話稱放大鏡為「幻鏡」,取其誇大之意,形容說話誇大其詞,虛浮不實。 ◎暢歪歪:暢是舒適開心,「歪歪」應有得意忘形之意,或作「爽歪歪」,皆為不雅之詞。 ◎閒仙仙:無所事事,清閒得像神仙一般,或作「閒律律」,另有「閒絲絲」一詞,則有罵人意味,責備遊子好閒,不務正業。 ◎ 搐搐:金門話的「 」,即是累,「搐」是筋肉牽動,形容疲憊不堪,極度困倦。 ◎痛搐搐:具有二義,一指身體疼痛難忍,抽搐不已;二是痛惜不捨,指心理之痛。 ◎癢搤搤:皮膚受到刺激,亟需搔之而後快。 ◎暈茫茫:頭昏眼花,天旋地轉。 ◎恬啾啾:寂靜無聲,或形容人沉默寡言。亦作「恬卒卒」。 ◎在壁壁:態度嚴肅, 冷若冰霜,有如一面牆壁,令人望之卻步。 ◎熱勃勃:此處的「熱」是指興致,意同「興致勃勃」,或作「興律律」。 ◎醉茫茫:酒醉之後,視力模糊,意識不清,意同「爛醉如泥」。 ◎枵轆轆:「轆轆」本為車輪聲,在此指肚子因飢餓而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比喻非常飢餓,意同「飢腸轆轆」。 ◎飽擋擋:「擋」有阻攔之意,表示肚子已經滿到發脹,食物被擋在外,無法進入。又作「飽堵堵」,堵寒之意。 ◎縮貼貼:「貼貼」指前胸貼後背,有至極之意。一般有三意:一指年老體縮,身高變矮;二指寒冷或恐懼,蜷縮一團,三指吝嗇至極,一毛不拔。 ◎蓬獅獅:「蓬」有散亂之意,倘若毛髮鼓起散亂,就以此形容。 ◎膨獅獅:「膨」有脹發擴大之意,如果物體的體積擴大腫脹,便以此形容。 ◎挐氅氅:「挐」是紛亂,意指凌亂失次,毫無頭緒,意同「亂糟糟」。 ◎散鬼鬼:若形容頭髮,則指披頭散髮,醜得像鬼;若指其他條狀物,則意同凌亂不堪,另有「散颺颺」「散糊糊」「散落落」,則偏用於零零散散的碎狀物。 ◎皺襞襞:「襞」是衣服的褶痕。皮膚鬆弛或物體表面的摺痕,當達到一定程度時稱之,或作「攝痡痡」。 ◎粗耙耙:指人體皮膚或物體表面非常粗糙。 ◎幼綿綿:形容微細的粉狀物或細嫩的皮膚,或作「幼麵麵」。 ◎硬硞硞:硬有兩種意義,凡是短時間之內,由軟轉硬的物體,就用「硬硞硞」或「硬擋擋」形容;另有「 」的讀者,是指質地緊密,品質堅實的物體,可用「硬碻碻」,意同「硬繃繃」。 ◎軟荍荍:內部組織疏鬆的物體,柔軟無比,意同「軟綿綿」; 另有「軟甚冘甚冘」一詞,是指柔軟而有彈性,例如彈簧墊。二者之別在於有無彈性。 ◎曲耙耙:彎曲不直的樣子。 ◎彎曲曲:使用範圍更廣,蜿蜒的道路與迂迴的河川,皆可以此形容,或比喻為人不夠 直率。 ◎直閬閬:「閬」有空曠義,形容正而不曲的樣子。 ◎闊閬閬:形容空間寬闊廣大,或稱「闊莽莽」「闊別別」。 ◎窄束束:窄得有束縛之感,比喻狹隘不適。 ◎深閬閬:深為相對之詞,亦是感覺之詞,只要達到一定的深度,便可以此形容。 ◎淺堵堵:為上則反義,道理亦同。 ◎厚擎擎:對於任何物體,如果厚度大於一般的尺寸,就以此形容,算是一個相對的用詞。 ◎薄褵褵:「褵」為古代女子出嫁時覆面的頭巾,藉其薄度,形容很薄的物體。 ◎長身長身長:形容很長的物體,或作「長摔摔」「長塏塏」。 ◎短?臭?臭:形容很短的物體,亦由比較得之。 ◎重錘錘:重如鐵錘,比喻很重,亦作「重嚶嚶」。 ◎輕罔罔:「罔」有「無」義,是否表示沒什麼重量;又作「輕兩兩」,「兩 」是很輕的重量單位,是否以此形容其輕。 ◎高閬閬:對於高大的山勢或高聳的物體,皆可用之。 ◎低咪咪:為上則反義,低矮之物皆可用。 ◎遠溜溜:對於距離長的地方,以此形容。 ◎近罔罔:形容距離很短的空間,與上則相對。 ◎平鋪鋪:地面平坦得像刻意鋪設似的。 ◎坎坷坷:形容地勢高低起伏,凹凸不平。 ◎緊溜溜 :緊即快,形容很快的樣子。 ◎慢趖趖:為上則反義,意同「慢吞吞」。 ◎緪擋擋:「緪」有緊義,形容束得很緊,或作「緪迸迸」。 ◎冗戽戽:為上則反義,即寬鬆無比。 ◎鬆嘩嘩:非常鬆弛,散亂而不緊密。 ◎罩密密:遮掩得非常隱蔽,外界無法窺見。 ◎密喌喌:禁閉不宣,毫無縫隙。 ◎貴馦馦:高價昂貴之物,以此形容。 ◎俗嗄嗄:低價便宜稱廉,金門叫俗,指非常便宜。 ◎尖微微:尖銳之物,由於尖端纖細微小,以微微修飾頗宜,另有一近似詞「尖蒙蒙」,大多用在堆積物,比喻堆得尖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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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面殺手~人面蜘蛛
金門島上最大型的蜘蛛就屬這一隻了~人面蜘蛛!顧名思義,這種蜘蛛的背部花紋活像個人臉,而且是金色的骷髏頭!牠的成蟲約莫一個成年人的手掌張開這麼大,而牠們確實是有毒的!不過,人類大可不必擔心,人要掛網並且成為牠們的食物時,牠才會不吝嗇的對你咬上一口、注入毒液。 雖然人面蜘蛛的模樣既大且嚇人,但是不蓋你!這些「人模人樣」的蜘蛛都是母的!因為公的人面蜘蛛無論體型還是外觀,和「人面」一點都無法連結!充其量,只能算是臉上一個紅腫的青春痘!若你仔細觀察人面蜘蛛,在其網子上四周若是出現了幾隻散落、橘紅色的小蜘蛛,這一些大多是公的人面蜘蛛。我會這麼說是因為,自然界很妙的地方就是:有一種小蜘蛛就專門模仿公的人面蜘蛛,並且依附在母的人面蜘蛛的網上。 其實,在蜘蛛的世界是很殘酷的!公的人面蜘蛛為了傳宗接代,可真是搏命豁出去的!大多數的公蜘蛛在交配過程中,都進了母蜘蛛的肚子裡成了下一代的養分,想想還真偉大!那就叫人摸不著頭緒了!為何有這種蜘蛛甘冒被母人面蜘蛛吃了的風險,硬是要喬裝成公的人面蜘蛛?這個謎團,就留給好事的人類去猜想或是編織理由吧! 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人面蜘蛛是在國小三年級的時候,舊家的傾倒的房子中,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出現了一張大大的蜘蛛網,位於八卦網的中心就有一隻比我手掌還大的人面蜘蛛。聽老人家的說法,蜘蛛結網是依照八卦走向,並且配合時辰走位的。這也難怪,蜘蛛精都可以出現在西遊記當中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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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失落六十年的風獅爺
「有宮廟的村落,就有風獅爺!」我出生的老家──金沙鎮洋山村,自然也不例外。 話說金門東半島「過西」臨海的洋山村,一百多戶人家的聚落,先民普遍來自對岸的廈、漳、泉一帶,住著閩南式的紅磚瓦厝;幾百年來,村民和島上的居民一樣,靠耕種蕃薯與在海灘插石養蚵過生活,繁衍下一代。 唯一和其他村落不同的是,洋山村並非單一姓氏的聚落,以「清陽衍派」的蔡姓、「清河衍派」的張姓、「太原衍派」的王姓,以及「瀛洲傳芳」的林姓較早前來墾拓,分佈在村落之西一帶,稱為「西堡」;相對地,比較晚到的「潁川衍派」陳姓,則住在村落之東,稱為「東堡」。 村民們彼此和睦共處,耕織漁稼、通婚嫁娶,各宗族建有家廟,傳承家族脈絡,象徵子孫不忘本源。雖然,村民源自不同衍派,卻擁有共同的信仰,西堡居民在海邊建有「福海宮」、東堡則建有「東堡宮」;供奉神靈膜拜,祈求福佑風調雨順,合境民安。 民國三十八年大陸風雲變色,「國、共」內戰加劇,「徐蚌會戰」國軍慘敗,元氣大傷,五月共軍渡過長江,揮軍南下勢如破竹,國軍招架無力節節敗退,京、滬相繼淪陷,十月十七日共軍「解放」廈門,湯恩伯率潰散的國軍殘餘部隊轉戰金門,開始沿著北海岸挖掘戰壕、構築防禦海堤嚴加戒備,以防阻共軍渡海進犯。 國軍部隊潰敗退守金門,由於島上並無軍營或陣地,官兵皆借宿民宅或廟宇,往往一間四合院裡,官兵在大廳打通舖,而屋主一家人被迫擠睡在兩旁的櫸頭;因共軍南下一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頭目被勝利沖昏了頭,大家爭著「打第一仗、立第一功」,趾高氣昂到目中無人,根本不把敗逃到金門的國軍殘餘部隊看在眼裡,目標早已瞄準海峽的彼端──台灣。 據說,共軍在「解放」廈門之後,頭目葉飛盛大慶功宴請地方幹部,席間用筷子指著餐盤說:「金門就是這盤中的一塊肉,想什麼時候夾進嘴裡,就什麼時候夾,跑不掉的!」然後,哈哈大笑舉杯暢飲。除此之外,共軍出兵之前,每個人口袋發二把花生米,以作充飢,誓師出發前,發號司令員指著金門的太武山:「明天,我們在太武山上吃早餐!」 同時,已任命了新任「金門縣長」,而且,主攻團的幾艘大船上,載著大量新印製的人民幣,還有幾十條毛豬,均為一舉「解放」金門慶功論賞。此外,船上也載著許多嶄新的辦公桌椅。總歸一句話,共軍犯了「輕敵」的兵家大忌,只為勝利歡呼作準備,沒有為失敗留餘地。 由於大嶝島海面大小漁船不斷集結,共軍攻打金門跡象愈來愈明顯,金廈海峽戰雲密佈,戍守金門的官兵亟需構築防禦工事保命,但島上缺少鋼筋、水泥和石塊等建材,倘若從台灣運補緩不濟急,且在兵荒馬亂情勢危急的情況下,官兵只得就地取材,開始拆除寺廟、祠堂,和無人居住的空屋,取其磚塊、石材、杉木與門板,包括到海灘蚵田拔取蚵石,甚至,連墳墓的石碑也不放過,統統拿去堆疊成阻絕護身的防禦工事。 我們家也有乙間一落二櫸頭的空屋,被國軍拆除構建防禦工事;並由福建省政府主席胡璉(亦即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官胡璉將軍)具名開立借據──福建省政府證明書,內容以鉛字印刷:「查金門金沙區營山村參伍式戶住民林成補因遭共匪侵擾受戰事直接間接之損失(如右表列)除俟本府收復大陸後酌予賠償外合給證明書為憑。 主席 胡 璉 中華民國 三十九 年 九月 日」 而右表列則為:「借 據 項別:大厝壹間 損失情形:被拆征用工事 價值(受損時值銀元)貳佰陸拾圓。」 國軍開始拆屋建構防禦工事,洋山村位於海邊的「福海宮」首當其衝,東堡的「東堡宮」也不能倖免,還有一些宗祠、空屋、柴間等等,統統遭拆除取石的命運。因此,短短的十幾天,金門島的北海岸,北起官澳、洋山、瓊林至安岐、古寧頭沿岸,構築起一道海堤與戰壕防線,其間還包括許多碉堡。 果然,十月二十五日深夜,共軍徵集二百餘艘大小漁船,發兵三個野戰團,共計九千餘兵力摸黑渡海攻打金門,幸好,國軍早先一步在沿岸構築防禦工事,有效狙擊共軍於灘頭,才能贏得全面勝利,穩住頹敗的陣腳,開啟隔海對峙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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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人———我在金門的旅記住滿神的地方
我悄聲的說,身子好癢,尤其頸後,抓了抓,一直感覺很不舒服。 遠遠的,耳尖的她竟聽著了我對妻的求救小語,神秘的嫣然一笑,竟放下從冰箱取出青草茶的動作,兩三快步走回櫃臺後方,然後彎身朝下。 她,像個魔法師般,在我們眼前快速隱身,上半身不見,下半身早翳入櫃臺下方,我們眼睜睜的看著她消失,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 「因為這裡是住滿神的地方啊——。」 就在我們驚愕不解之時,她又悄然現身了,還是不先著急我們所點購的飲品,如仙女下凡似,沒聲沒息,離我們身前一大步距離方才止住步,伸出她纖纖的玉手指向我,食指中指縫間夾了一小瓶藥水。 「喏,擦一擦就不會癢了——。」 她好像很熟悉,司空見慣了這種事,但沒笑出聲來,就只是掛一張微笑,恬恬的靜靜的,然後轉身離去。 這時,她才開始真正忙碌的應付我們所點的冷飲,半垂下首去,長髮順應披散而下,中間油黑的一大片還一路掛到底,覆在頸背後,遮去她雪白的脂膚,而左右的兩片雲鬢各自拉長分開,向左走也向右走,一副祥和慈藹的模樣自然而生。我遠遠凝視她,就出神了,把她看成一尊佛來。 我一時誤以為她也是眾神之一,只是——我喚不出她的神名法號來。 這裡,真的是住滿神的地方——海印寺。 毋忘在莒的勒石朝聖後,人潮如退浪便紛紛散開,幾幾乎乎全往回走了,只殘留我和妻四個往前進的步伐,一路還是勒石靜坐在左,一個大紅「佛」字,一面勒了「梅園」兩個大字,分掌那顆大花崗石的兩方,我們行過,只留一眸,一路上全是如此模樣的花崗岩石,饗食的眼睛是有點膩了,太多也太雷同。 畢竟花崗石三千,眾人卻只取「毋忘在莒」一顆,絕不貪心的。 幸好,海印寺並不遠,一座金身佛祖就坐在對面小山丘的一塊小石上,那小石直行縱寫三個大紅字——海印寺,身後幾棵蓊鬱油綠的大樹,就立正緘靜如護法,在左在右也在後,撐出一些蔭涼的影蹤來,輕風走過去,浮光點點,躲不了也藏不住的,風的身子看得很清楚,小石一旁的山坡是片不大的草地,草地向右又是幾顆欲往上爬卻累得趴著的大石,大石再過去,是人行的石階,規規矩矩一路沿上,一個拉一個的攀岩,再來就是藍空,而藍空並不高,我想如果登頂佇在山頭,歡呼一聲再伸手往上舉抓,幸運的話,也許就能抓幾片雲朵下來,止渴。 那些雲絮,潔白的宛似冰淇淋,我在望「雲」止渴,只冀能清涼一下,畢竟一趟太武山的山路下來,汗水淋漓了一身,就算身子無法跳入以天空之姿的弧形所拱出的那面藍海,至少嘴巴,或者更渺小的,就以幻想來沖涼——。 畢竟,這是住滿神的地方,很適合祈求。 海上各島,浯州最著,諸島名山,太武最著——明永曆年間盧若騰在重建太武寺的碑記中,寫下這樣的句子,不過他的名字被隱去了,就連旅遊局的網路介紹上,也好像塗去他,忘了記錄下他的名字。幸好,海印寺一直都在,從太武巖寺改成「海印寺」,八百多年了,從宋朝一路改朝換代走來,時光顯得有點蒼老,所以它也理所當然的變成了一座古剎,曾被歲月傾頹過也被砲擊毀損過,雖說顛顛躓躓的,但還是浴火般的一次次重生起來,有如一隻鳳凰。它的兩個名字——太武巖寺和海印寺,前者只記錄下它所在的地方,跟太武山一樣,真真實實表明了身上是花崗片麻岩滿佈,不折不扣的一座石頭山,而它正座落在此,只是一個名字,缺乏想像。因此,我比較迷戀後者,有種浪漫的綺想情懷,彷彿走在蜿蜒的山路中,而它篆刻如枚小小的印章,就杵在大海上,戳蓋了一個「永恆」的誓言,就如這寺,也如我企盼的人間情愛。 這裡真的是住滿神的地方,不論時間,從遠古迄今,也管不住空間的,寺內寺外皆住滿了神。 在時間的河流中,這裡住著以前原先供奉的通遠仙翁,然後觀世音菩薩來了,如來佛祖也來了,甚至紛沓的十八羅漢也趕來了。 而在空間上,大寺前,彌勒佛先來一個大笑,歡迎你來了,再撥步往階上前,觀世音就站在「蘸月池」前,輕持法器揚灑仙水,然後一個禪詩要你學——何不洗心去,掬月空手歸——我是明白的,這一身皮囊風塵僕僕走了五十年,心中是擱有太多的塵埃,而名利就如空月,我緊握在旅途的手中是帶不來也帶不走的貪念,唯有放開,才能擁有一切。 只是我蘸不了月,唯得往下走,沿步拾下大紅樓梯,穿過蓮花亭,方能覓得「安心石」,它就在岩洞左側前,好端端坐著的一顆大石,我閉上了眼,右手摸石左手摸心,靜靜的冥想一回,心卻如澎湃人生的海洋,磁場波折再三,高低起伏,翻出往事波濤洶湧,汗涔涔的驚濤駭浪起來,額上鬢邊的華髮幾快被大汗滴珠滅了頂。 因此,又重回人間,站在寺前尋見了四大天王,祂們各自持劍、抱琴、拿傘、抓蛇的,彷彿安慰著直說:沒事,沒事,天上雖是烈陽曝曬,但這人間——幽幽靜靜的,煩惱自生,塵埃自找,我們正努力祈求它——風調雨順。 是嗎?真是如此嗎? 我從「海山第一」的門樓中走入,那是石門關,彷彿此去便無了故人,在小小的山坡上,觀世音以千身化相,或立或盤,然後又是一面大石,在我心中勒出「靜觀」兩個大字來開示。 這裡,住滿了很多很多的神,而我只是一介凡人,耳中有風聲,樹上有蟬鳴,眼中盈滿了淚水,心中積滿了灰塵,很厚很厚的一大層。 只有我,不是神,不住在這裡。 海印寺雖是住滿了神,但飲品的選擇卻不多,只有冰棒以及青草茶。 她習慣微笑,正如她聽慣了夏日的蟬聲冬來的風吼,其餘的人間一切便都不來了,所以海印寺的四季很安靜,只因眾神是不說話的。 但她卻推薦我再往上去走一走。 「沿壁步道不錯的,就一小段,看似危險風景卻又最秀麗,是太武山上最美的一段……。」 短短幾句話,簡單俐落,卻如禪意深遠,彷彿直指了人生,暗示起在苦海中的另一雙法喜的眼眸。人生是苦,也因為苦,略嚐甜味或是苦後回甘,才覺得站在面前一路遠去走逝的時光,竟是最美的風景。 她坐在一張小桌前,心靜如止水的,串起了一個個念珠來。海印寺,最喧嘩的時光,應是戰火猛烈的那段日子,砲彈不停的擊落和花崗岩的爭吵聲,不過那已久遠了,現在則是遊客三不五時的拜訪,四處侵擾佛門清靜的話語。但她是安靜的,跟眾神一樣,緘緘默默的,把一顆顆的念珠如撈起的圓月,串成一串安心的小石。 我終於領悟「蘸月池」和「安心石」的意涵,它們全以一串佛珠的圓圈在一起,在我眼前形象明白出來。 「為什麼……?」 我問了頸背忽地癢起的究竟,塗抹她給予的綠油精,在一陣衝鼻的藥味中,我的癢一路消褪,漸漸不再感覺了,如人生苦海的痛楚傷感,就在海印寺中一絲絲地被剝去,然後隱沒了。 「你算是幸運的……。」 她沒有諷喻,很真誠的明說。那一段日子,初夏以來,走入她冰飲室呼癢喊痛的人,多是短袖短褲的小孩與遊客,而我一身包裹長袖長褲的,卻也被毛毛蟲趁隙從頸背探入。 我是被毛毛蟲螫到,輕輕的嚙了,所以身子才癢了,這一段太武山的山路雖是遊人如織,但懸掛在樹上的毛毛蟲也多,稍不注意,它便一親了芳澤。 「所以說,你是幸運的,它們正準備羽化成美麗的蝴蝶,就如同這裡的蟬聲,高鳴幾天後就會蛻化,把殼脫去……。」 大概是住在海印寺,就跟眾神日日相處,她說起話來竟是一句句的開示。 海印寺,除了石雕的神像,住滿了神的形象以外,彷彿毛毛蟲、蟬聲也都是眾神,以生命的演化來昭告神的變換形像。 似乎,只剩下我一個凡人,不是神。 那我是什麼?應是什麼?我又問了自己一次。 她似乎聽見了,還是要我走一趟沿壁步道,也許就知道了。 是的。我看見了——。 離開了住滿神的海印寺,我走在沿壁步道,顫顫危危履踏了我過往人生的風險,山下遙遠的兩目之間透視出去,是美麗的人間仙境,油綠的田地,延展過去盡頭的大海,以及頭頂上的藍天。 我在太武山上,雙手撐開,舉臂,是想飛的籠鳥,因為我是人。 我看見了「頑石點頭」的勒石,一時頓悟了她說的話。在這大海上,海印寺是顆小小的印章,用來戳蓋海海人生中的凡人。 而我是顆頑石,從以前直到現在。 我俯身彎腰,雙膝就著在大地上,然後哭泣起來,一聲聲的,以懺悔的哭聲泣音來點頭,不敢抬起頭,回頭看我以前的人生。 我明白得很——這裡雖是住滿了神,而我卻只是個凡人,甚至是顆頑石,甚至是還沒點頭,至於回頭,那就更不用說了。 那裡住滿了神,我離開時,還是人,然後回到了苦海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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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愛情意象
海的氣味踩著輕盈步履 沿著港灣快意奔馳 南風側身,穿越季節的岩縫 輕輕推開受潮多日的春天 正式宣告:這裡被汗水奔騰的夏天佔據了 曾經,妳飛揚的髮絲 繾綣成難解的謎 我們相視而笑 用眼神認養彼此的身影 湛藍的海水為這段純粹的戀情定位: 東經120.3度,北緯22.6度 揉幾把海風的線條 捏塑妳憂鬱的容顏 剝開昔日的笑聲 抖落斑駁流離的絮語 重組成靦腆的詩句 用過量的意象咀嚼 反芻那記溫吞的吻 一段細碎的過往在海上漂浮 細細閱讀眼裡乾涸的寂寞 陽光不容說情 恣意舔乾胸口滿潮的惆悵 濃稠的誓言即將融化 裂解在海的咽喉深處 幽黯心事啟程 在歲月的單行道逆向行駛 與妳並肩的青春 已踽踽遠離 過期的愛意 也銹蝕在時光的右心房 而我依舊習慣 用豐腴的濤聲 眷養妳迷人笑靨 深邃眼眸悄悄起錨 航向遠方的回憶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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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
往巷弄內裡摩娑傳遞 一段思潮湧進畫面 月光是我的舞台 探照印痕的塌陷 陷下去之後,我 刻印不到你,在煙花 紛飛成霧,只有猜測 在雙眼上看著瀰漫 你的微弱 是搖籃裡的沉睡 任我唱起夜曲,終究 無法走近紅瓦的門扉,你 從光芒中消失離去 我怎能再為難地敲響斷垣頹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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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大地嬤的雞捲
每當時序來到農曆10月20日時「10月20日是大地嬤(外婆)生日(當日亦是家母之生母的忌日,歿於1942年新前墩人)」及10月21日「大洋里五鄉太子作醮」,家母除了會帶我前去之大地村三舅(人稱:大目,今之大地村廟祝)作客及看熱鬧之外,更會帶我從大地村徒步繞過田浦聚落內之先祖父好友家門前向王爺爺(人稱:矮向)打招呼後,再繼續走到田浦城隍廟拜拜。回首過往如要進入田浦城時,確實非常不便,因為走到田浦城外時,首先要接受全副武裝與戴著防毒面具守軍之盤查,最後還要留下身分證件才能進入田浦古城,方能再繼續前往田浦城隍廟拜拜,田浦泰山廟分火於中國山東省之東嶽,興築於明朝初年,其位階在金門亦最高,昔日蔣中正總統到金門視察防務時必到田浦泰山廟。 走筆至此,不覺憶起1989年夏暑於金門家鄉完成高中學業後,筆者帶著大地嬤(外婆)之叮嚀與祝福,背起沉重之行囊,告別親愛的雙親,便與金門農工職校電子科同學陳立人一起前往料羅灣候船,自此,便展開在異鄉求學與工作及尋夢之旅。如今,那,荳蔻年華之少年,已四十而不惑,每當天地時序來到農曆10月時,常憶起大地嬤(外婆)做的雞捲「使用豆皮包絞碎之自產紅菜頭與五花肉之餡料(紅菜頭餡料比五花肉多一倍),並下油鍋酥炸」,那滋味既美味又健康,著實令人難以忘懷,回想大地嬤(外婆)自創雞捲之緣由,因在那艱難的歲月裡,礙於三(四)舅家中人丁眾多及物質缺乏之窘境下,不得已之變通方法,如今,卻是最符合現代人之飲食觀念,真是令人不勝感慨及深深懷念已仙逝之大地嬤。 我的大地嬤(人稱:歐勤香)金門西半島泗湖人「其娘家親人今居泗湖及塔后等地」,民國初年到金門東半島之后沙許氏人家當童養媳,後因原配旅居南洋失聯及膝下無子嗣,1941(民國30)年外公吳永遙剛喪偶(五舅剛滿周歲),個性喜愛小孩之大地嬤,看到大地公單獨一人要照顧年幼子女及忙進忙出,實屬困難,大地嬤遂才改嫁到大地村吳家(無生育小孩),並將外公的小孩視為己出及無私的撫養成人,雖然,大地嬤於1991年離開我們,但是她那偉大之事蹟,著實值得後代子嗣之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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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白花滿枝椏
老兵劉緒錦,早年無雙親,血濃於水三兄弟,相依為命在故里。 陸軍第二編練司令部的胡璉司令官與江西省政府主席兼任江西綏靖公署主任的方天是同窗,有天告訴他:「你要當官就一定要有自己的兵。」 一個鄉有六個保,一個保抽一個兵,胡璉司令官要方天省主席用此種方式來抽丁,強悍自己家鄉的武力,以保護江西為原則,倘若沒有特殊的戰事,不會出走江西,就當自衛守備隊。 抽丁時,長兄被抽中,他是老實的莊稼人,對種田有濃厚的興趣,排行老二的劉緒錦,洞悉大哥的心事,自告奮勇代他去從軍。但是他的年齡小,身子亦沒三○步槍高,不能為兄長代勞,於是走後門,花了十二塊袁大頭,終於讓大哥留家鄉,他這手足情長的弟弟則跟著部隊到異鄉。 民國三十八年六月,劉緒錦入伍,跟隨胡璉將軍的部隊從江西一路行軍,當時華南戰場很緊張,他們從南昌經廣昌,安抵汕頭去搭船;劉緒錦乘坐的船隻行駛海中央,前後左右都有船護航,非常的安全、心裡沒負擔。 在海上重新整編時,大部分到台灣,少部分到金門;在大陸,分五個新兵到政戰部,逃跑四人,惟有劉緒錦服從命令、在原地待命,而獲得長官的青睞與嘉許。隨身行李與人員分開,東西全載到台灣,留在金門的只剩身上穿著的那套衣服,隨後運補船再將行李載回金門歸還。 船在新頭上岸,劉緒錦第一天晚上隨部隊借住在塔后民房,其他各單位亦分配住的地方,第二天隨即移防夏興營區。同年十月二十五日,劉緒錦坐在夏興山頭,忽地天空火花四射,原來是古寧頭戰役開始。 共軍搶灘地點原屬嚨口、瓊林一帶,企圖從瓊林登陸,直達太武山上,登山為王,使東半島與西半島無法取得聯繫,而不能指揮戰事;然因夜晚北風大,船兒順勢被風颳,從后沙、嚨口颳到古寧頭一帶,才有古寧頭大捷聞名中外。 共軍不熟悉潮汐漲退,搶灘的船隻因退潮受困沙灘而動彈不得;我軍當時建功的那一輛M5A1戰車─金門之熊,適逢故障於沙灘,一位士兵站立戰車上、正用望遠鏡看是否有派人來支援,當他遠眺海岸線,意外發現敵軍滿沙灘,萬頭鑽動想上岸,立即對空鳴槍、引來諸多的守軍前往,兩軍瞬間開戰,迅速將第一波欲登岸的共軍殲滅。 第二波登陸的共軍與國軍展開一連串的激戰;帶著第十九軍第十四師四十二團的李光前團長,十月二十四日下午三點剛抵達金門料羅灣,隨即行軍至舊金城、歐厝、吳厝附近宿營,當接獲作戰命令,旋即於十月二十五日凌晨、部隊向一三二高地挺進,準備收復林厝。就在西浦頭的村落,敵人的砲火猛烈攻擊,李光前團長身先士卒、高喊前進;共軍機槍一陣掃射,團長身處槍林彈雨之中,依然奮勇殺敵,但不幸於當日下午四點左右為國捐軀,血染戰場,殉國時,年僅三十二歲,可謂英年早逝。林厝村民李錫坦兄弟和其他兩名居民,用門板將李光前團長的屍體抬回村內,交由部隊處理。 世人為紀念李光前將軍的英勇事蹟,為他建廟在西浦頭;香火鼎盛的李光前將軍廟靈驗無比,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更有諸多神蹟流傳。而民國九十八年六月,前輔導會處長羅幼芳將軍捐贈李光前將軍遺照乙幀,供後人瞻仰,揭像儀式,參戰榮民代表劉緒錦也是其中的一員,憶及往事,他的心頭總有許多的感傷。 古寧頭戰役大捷之後,後方湧進大批的勞軍品,這些運補來前線的日常用品,營區堆得滿滿,此時在傳令班的劉緒錦,將牙膏、牙刷、毛巾、肥皂……等等,分門別類,造冊分發各單位。 民國四十二年,劉緒錦奉命到工兵學校受訓,在該期的保養班與修理班,表現優異,因此被留在學校當助教。後來他的學員有的已升上中校和上校,服務於幕僚單位的工兵參謀,讓他與有榮焉。 再次踏入金門前線,又逢砲戰,當時為民國四十三年,劉緒錦隸屬塔后五六三保養連,不願一身油滋滋,他選擇補給。砲戰當日,有一位同事生日,劉緒錦準備為他慶生,雙腳才踏出營區門口,就聽見砲聲隆隆,觀天看地,又有戰事。山外、塔后、新頭一帶,無一倖免。新頭碼頭有運補船進港,許多士兵在搬運補給品,說時遲、那時快,砲彈擊落在他們的四周,多人陣亡在灘頭,為國捐軀於戰地。 砲戰之後,劉緒錦輪調回台灣,沒有多久又再抵前線,駐防金防部,辦理通信的業務,代理補給官,承辦全島的通信補給與保養。與他十分要好的一位副排長,在查線任務時,被砲擊斃身亡,走得冤枉,他含淚送好友一程,感嘆相處的時間是如此短暫。 來到島嶼最前線,劉緒錦結識了金門姑娘陳夢奇,交往多年後,論及婚嫁;婚後,他們在山外里覓地建造房屋,並開了一家小小的雜貨店,由妻子負責經營。劉緒錦婚後育有五個小孩,均已長大成人,兩岸三地都有他們的足跡,全家男男女女、內孫外孫,共有二十餘人。 民國五十八年六月,劉緒錦以上士軍階退伍,離開軍營後,除了協助太太經營雜貨店外,亦收集廢金屬與空酒瓶,賺取微薄的酬勞貼補家用。而他的養身之道很簡易,既不沾酒、也不吃辣,平日多喝白開水,他說太陽、空氣和水,三者缺一不可。 人雖在金門,依舊惦記家鄉的一切,劉緒錦每年在清明節時候,都回大陸掃墓,飲水思源於父母的養育之恩,他修復老家雙親的墳墓,感念他們的劬勞。 雖然綿延後代在島嶼,紅花白花滿園開,但劉緒錦感嘆半生戎馬為國家,來的時候跟隨部隊離家園,而落葉歸根心切,想當年帶他們出來的人已埋骨異鄉,又有誰來帶領他們回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