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近午時分，和友人無意間闖入城市心臟，接近尾聲的市集，人潮不減反增，此時進菜市場的人，往往可以撿到意想不到的便宜，太多東西不適合過夜，解凍的海鮮，曬過陽光的菌類，灑過水的葉菜……。也有攤販純粹是懶的將繁雜什物原封收進貨車，乾脆賤價出售，夢幻的價格，折扣再折扣，同一個地點，不同的時間，有時候只要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以下的價錢，就能高攀到想要的蔬果，當然，貨色沒有早上那麼新鮮，但也差不到哪去。 攤販們很清楚，與其讓海鮮、蔬菜放到隔天乏人問津，不如趁還有人潮時半買半相送，無論如何！只要別遇上下雨天就謝天謝地。 一個小攤子引起友人的注意，家庭主婦們將攤子團團包圍令人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引得後來之人緊張萬分，深怕錯過甚麼好康。傳統菜市如戰場，有時候悠閒走在人群中，斯文選購蔬菜，忽然間攤販發布了最新菜價，戰爭就此爆發。不知哪裡來的人潮，海嘯般將人與特價蔬菜吞沒，在洶湧人海浮沉的，如不表態加入戰爭或索性離開陣線，總會惹大家的厭。 在菜市場，能集體加入特價搶購是一種美德。 一來貫徹節儉、二來幫助攤販減少損失。因此！人人皆大膽伸出鹹豬手，騷擾著睡姿撩人的瓜果蔬菜，臉色不佳體態不勻的總被推到角落，倒楣的更不小心翻身滾落地面摔的烏青，惹得攤販哀哀叫疼，買菜買到氣喘吁吁不稀奇，細看家庭主婦們暗運內力試探瓜果蔬菜的熟嫩度，或是在慌亂中黑虎偷桃搶得美蔬，才叫人眼界大開！ 以為又是什麼夭壽便宜的特價品出售，趨近一看卻也不是，這幾近被搜括清空的攤子，賣的是九份的名產─「芋圓」，幾個籮筐內都只剩一些白色粉末，彷彿剛下過一場雪。寂寥的芋圓對照洶湧的人群頗為突兀，這東西又不是什麼稀罕之物，竟吸引了那麼多粉絲，仔細環顧攤子一會兒之後，漸漸理出頭緒，原來，引人注目的不是芋圓，而是那位攤販。 打量一下，攤販大約小五小六的年紀，看他一手熟練抓扯著掛在兩千萬傘把上的塑膠袋給顧客，一手秤芋圓收錢找錢，嘴口還能從容應付擁簇攤位的婆婆媽媽不時發問，這氣勢和態度博得友人的讚許，看來許多婆婆媽媽也跟友人一樣，起先是好奇，後來皆忍不住加入讚美、鼓勵的行列，可惜芋圓不夠，否則任誰都會帶上幾斤。 我瞧著年少的他，慢慢出了神。 當年，大概也是這個年紀吧！由於父母不善理財又被倒了很多會，突然間，家裡負債累累。為了還債，不識字的母親跟朋友的老父學了幾首歌之後，當起流動歌手，大部分跑婚喪喜慶，有時在硫磺煙霧瀰漫的北投，有時在水泥裸露的預售屋前，仗著幾分憨膽，以及豐沛的笑容，竟也能靠麥克風掙得一口飯吃。 那時，我家位於曖昧的新莊市和泰山鄉交界，雖隸屬於泰山其實更靠近新莊市。從前的新莊市，四處可見綠浪飄盪的稻田，像現在的中平路，以前大都是蓮藕田，現在則是新莊最貴的地段，房價一坪往往上看三、四十萬。當時父親除了五股的鑄造工作之外，還兼養豬和種菜，務農地點離富貴的中平路並不遙遠。 我從七歲開始幫忙家裡養豬種菜，每日下課和姊姊挨家挨戶載餿水，回家後再用手將餿水裡的塑膠袋、魚刺、筷子一些不能吃的東西過濾出來。冬天則要幫豬仔鋪稻草床以防牠們感冒，天氣好就幫豬洗洗澡，清理豬舍，至於種菜，我和姊姊頂多也只會拔草而已，我雖是農家子弟，卻不太敢下水田，因為水裡有很多綠色水蛭，牠們永遠處在飢餓狀態，逮到機會便騷擾你，趁你不注意時，巴著你的腿不放，等牠們胖到不行時，才會甘心放手。 父親看鄰居們的高麗菜總是賣得好價錢，於是將七分多的水田拿來種菜，但鄰居們是專職的菜農，父親並不是，所以種出來的高麗菜硬是比人家小一號，而且坑坑洞洞，若一葉葉撥開，會被裡面非法入住的菜蟲嚇壞！ 以前種一點點，吃不完就餵豬。但是現在種這麼多，豬根本消化不完，若都給豬吃，那這一季的農田也就沒有收入了。鄰居的高麗菜因為漂亮，所以都是以不錯的價錢批給中盤商，我們家的高麗菜，別說中盤，就連免費相送恐怕都沒人要，父親仍然決定到菜市場販賣。 猶記那個假日清晨，我們父子三人天未亮就起床採收高麗菜，冬日晨起不好受，那時的蔬菜正鮮，人卻一臉呆滯，等到疊滿三輪車時，由十一歲的姊姊當駕駛，我在後面推，父親騎著他的野狼125在三輪車後面，用摩托車輪，一頂一頂助我們到一公里外的菜市場。 三十年前，民風純樸，當時要拋頭露面的工作人家大多不敢做，我們一家三人到了菜市場，找了一家西藥房的店面落腳，西藥房的老闆和老闆娘人真好，他們不收我們的租金，但要求我們，離開時地面要打掃乾淨，父親連連點頭，半帶感激半帶微笑的允諾著。 父親因為還有農務要忙，留我和姐姐兩人顧攤，做生意真是大不易，兩小時過去，街上熙來攘往的家庭主婦沒有一人看上我家的高麗菜，我家的菜，姿色是差一點，可是農藥很少，可惜當時還不流行有機，要不然生意會很好做。父親走後，我和姊姊也不知呆立三輪車後多久，九歲的我，受到走唱母親的影響，想想這也不是辦法，決定拿個主意將高麗菜賣出去。 起先我學著電視連續劇，走到街中央吆喝，發現都沒人理之後，立刻改變策略，拉著一個一個經過的婦女的手，依直覺替她們冠上阿姨、阿嬤的稱呼，看起來很有錢的，就硬塞給她一句老闆娘。我挽著她們的手臂苦苦哀求，可能是便宜，應該大都是同情，一度，我和姊姊忙的不可開交。菜市場的生態很奇怪，人越多的攤子，大家越愛搶購，有些主婦不明所以的擠進來，看到滿是坑洞的高麗菜後，先是一陣嫌惡，接著開始拆剝，沒想到越剝蟲越多，忙碌中，不經意透過高麗菜的坑洞望過去，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她剝的不是高麗菜；而是我的生命，最後，或許會讓眾人發現我卑微的身世。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瀰漫全身，並不很久，還來不及繼續，就被現實的忙碌和吵雜給淹沒了。 我從九歲開始賣菜，一直賣到十六歲，到後來，我甚至和許多婆婆媽媽變成朋友，當然，她們也變成我的忠實顧客，可惜！我賣菜的錢，填補不了家裡的錢坑，家裡唯一的地，在我小六那年賤價出售了，許多年後我都還會常常想起，那塊位於新莊和泰山交界的土地，如果還在，當我厭倦都市的繁囂之後，還有一處回歸的所在。 七百多坪的良田，扣稅之後僅得三百多萬，在二十五年前，這筆數字雖然不小，但是放在天秤上一秤，依然嚴重失衡，說實話，我並不在乎那塊地可以賣多少錢，我只是不希望失去它，因為，一旦在土地上耕作過，那土地便與你有了共同的生命，那土地吸收過你的汗水；你吃或販賣這土地的作物，水乳交融唇齒相依的感情，豈是白領階級可以領會。 失去這塊田之後，我當然也中斷了賣菜的差事，許多年後，走進菜市場，偶而還是會有一些家庭主婦問我：「你怎麼不賣菜了？」時間過的真快，掐指一算！賣菜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艷陽下，那位賣芋圓的小孩突然讓我想起好多好多的從前，也不知道恍神多久，才被友人喚醒，「走吧！怎麼看的那樣入迷？」朋友好奇問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一笑，慢慢退出圍觀的人潮，隨著朋友的腳步緩緩離開，過去，以及這座百味雜陳、喧囂的市場。

  在六月的午後雷雨中來到蘇州，來到一個很早就有人類活動的地方，遠在史前時代，這裡的良渚文化和崧澤文化為我們留下無數的陶製器皿，你仍可在建築新穎現代感十足的蘇州博物館裡，見證中國老祖先留下的生活器用，它們靜靜躺在展示櫥櫃裡，古樸的模樣和摩登的建築造型相映成趣，訴說著歷史的流變。   蘇州濱臨太湖，吳淞江穿流。傍水而居是人類古老的智慧，因為水是生命之源，所以蘇州是中國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始建於吳王闔閭，距今已二千五百年，幾度興廢，但城牆位置與城中心幾無變動。江南水鄉的蘇州，自古就是「家家流水，戶戶垂楊」的美麗之城，天地秀氣所鍾，自然地靈人傑，蘇州女子吳儂軟語，吐氣若蘭，說是江南美女的典型，亦不為過，妳能想像西施走在響屧廊上的婀娜嗎？   但來到姑蘇古城尋找歷史，你可能需要一點對過往的想像。今天蘇州城中，人車聚集，空氣污濁，交通時時阻塞。我從汽車總站到拙政園十里之內的距離，竟堵了近一個小時。中國有十三億人口，大部份居於東南半壁，這就使得沿海各個城市到處人滿為患了，蘇州也不例外。   漢朝以來，蘇州就以園林著名，東晉中原士族南遷，使原本自成特色的吳越文化雜揉了北方色彩，蘇州園林不僅是東晉士族避難之處，也是歷代文人朝宦退隱的好地方，宋代文學家蘇舜欽遭貶流寓蘇州，就親造滄浪亭，要引蘇州河水濯纓濯足。稍後的范成大官至顯達，退休之後也在此營構石湖居。蓋蘇州近太湖，便於取太湖奇石以為園林假山，故今天蘇州四大名園，拙政園、留園、獅子林、滄浪亭處處鬼斧神工，曲巷風荷，林木蓊鬱，取境之幽雅令人嘆為觀止，其中拙政園、留園、環秀山莊均為聯合國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   拙政園始建於明正德年間，太平天國兵起，李秀成據此為忠王府，又重加營繕，其中有一處名為哭牆，據說是李秀成聆聽百姓哭訴清廷苛捐雜稅，生活艱苦之處。中共視太平天國為農民起義，以呼應共產黨的革命，哭牆之說是確有其事或是後人附會，看來是史觀及歷史詮釋的問題了。   蘇州園林雅趣處處，拙政園自是如此，我最喜荷風四面亭，亭中楹聯云：「四壁荷花三面柳，半潭山色一房秋」，如實地刻畫了周圍景緻，另外與誰同坐亭也不壞，當然是取蘇東坡與清風、明月同坐之意了。   蘇州人說：到蘇州不到虎丘如入寶山空手而回。虎丘不是歷史的化石，卻是歷史的化身，入虎丘園區，門口有一巨鼎，篆書「周王子吳鼎」，猶存當年吳國開國君王因為讓賢披髮紋身入吳，受封吳地的記憶。牌坊上書「吳中第一名山」，其實虎丘不過是個小山丘，之為名山，想是因傳說而聞名。山中的劍池，其形如劍，潭水一泓，據傳是夫差父子取水磨劍之處，磨劍石因聚水已沉沒潭中，潭尾盡處，是闔閭埋葬之地，陪葬有千把名劍，當初夫差為闔閭營建墓室，鳩工數萬，完成後工人只餘千人，夫差為防工人洩漏墓道秘密，以慶功之名，鴆殺所餘千名工人，以致血流成渠，染紅了平台上的石頭，那片石頭因成赭土色，石上有劍柄，劍身沒入石中，為的是要鎮住千人冤魂。導覽員說畢這段故事，我身旁的大陸女同胞深深一嘆說，勞動群眾總是被犧牲的；馬列社會主義教育下的年輕人，至少，他們對封建制度弊病是深有認識的。   潭水上方石壁有王羲之鵝頭篆書「劍池」朱字，入口前也有「虎丘劍池」刻石，為唐顏真卿所書，但「虎丘」二字後因雷擊毀去，後人補上，僅存「劍池」為真跡，因有「假虎丘真劍池」之說。   虎丘當然也少不了西施的故事。劍池橋上有兩口圓井，是當年夫差為西施取水洗臉而鑿，真假先不說，光是想像西子臨水照鏡，婉麗嬌媚之態，就注定勾踐美人之計要復國有望了。只是西施在夫差兵敗之後，究竟是以身殉主，或是與范蠡遨遊太湖，享受商人婦的豪奢，我從虎丘下望太湖，著實無從想像，一位浣紗村姑，既貴為君寵，又享為商人婦的榮華，恐怕是後人的一廂情願了。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唐人張繼的〈楓橋夜泊〉使寒山寺聞名中外，為大多數中國人所熟知，我一位研究唐詩的教授同事，為考證這奇怪的夜半鐘聲，寫了數萬字長篇論文，畢竟夜深人靜，寒山寺和尚何故而鳴鐘？還是張繼記錯了鐘響的時刻？不管如何，詩是美的，寒山寺也是美的，姑蘇訪古，能以寒山寺結束，又何嘗不是浮生中美好的一天呢！

在「炸油」新聞被吵得沸沸揚揚，人們已漸從警覺中鬆懈下來之時。一天，書店站酸了腿，走在那滿是書局招牌的大街上，疲憊乏力的身心，讓我急需搜尋一處，既可解決民生問題，又能讓雙腿歇息的好地方。在滿街亮眼的招牌下，終於尋得一家頗具知名度，而且普受孩童喜愛的炸雞店。雖然「炸油」引爆而出的餘悸迴響，仍在腦海中盤旋不去，但不能「因噎廢食」的明訓，卻又與之互相拉拔著。當機的立斷讓我毫不遲疑的，邁著雙腿直上二樓。點了餐，環視整個用餐環境，窗明几淨的空間，柔和的音樂流瀉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油炸香味……。但見兩人絮絮聊著、獨自一人捧書看著，更有孤單一人凝窗發呆著、……。從落地窗往外眺望，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潮，還有成群佇候在斑馬線兩頭，等待過街的人潮，在在的說明了這是一處頗富商機的街段，店裡的人潮之如過江之鯽，就不難理解了。 一邊撕啃著平日不常沾嘴的炸雞，一邊俯視樓下的街景，觀賞街上行人的百態，讓我在嬉笑怒罵中，有著身心舒放的感覺。看膩了街景，收回狂放的視線，斂回兀自發噱的笑容，我把目光聚焦在鄰桌，一位年已上七十的老先生，稀疏的灰白髮，鼻樑上架著一幅厚敦敦的眼鏡，從那閃著放大的瞳影，可以揣知是度數不淺的老花。個子不高，約一百六十上下，算不得胖。他正專注的在一張白紙上畫著格線，粗短的手指穩穩的握住筆桿，看不出有一絲顫抖的模樣。一張空白的紙，仔細的尺量、點線，然後小心翼翼的畫上一條一條的線。專注的眼神，彷彿是個坐在教室裡認真學習的小學生。桌上還有一杯已插上吸管的可樂，一個暗綠色的背包，最引我注意的是那把摺疊的傘，想來他應該不是日落黃昏才出門的，更不是住在附近的人。應該是大白天就出來的，直到現在才跟我有著同樣的欲求，找一個不受打擾，可以自己獨處的地方，做一件還沒有完成的功課。 小心翼翼的畫好一張兩頁的格線後，瞧他把畫好格線的紙拿到眼前，左看、右端詳的，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好幾遍，應該是在檢視格線畫得是否滿意，雖看不到臉上的笑容，但從其眉宇間流露出的神情，應該是感到滿意吧！接著他從背包裡拿出了兩張寫著密密麻麻字的紙，看不清寫什麼，但從其字跡上看，絕非一般的電腦打字，而是手寫的字稿，那字體更不是時下一般學生喜愛用的超細筆寫出來的，而是粗粗的字體，我想應該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寫的字。 是好友寄來的信？但看不到信封。是上課抄寫的筆記？整齊工整的字體，應該是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寫成的，不像課堂上抄寫的慌忙。……，從種種的跡象看來，畫格線的目的跟那寫著密密麻麻的紙有關。很多的疑問懸上了我的腦海，我一邊吮吸著那超出我能負荷的大杯可樂，內心一邊兀自思索著。研究每一個與我萍水相逢的人，似乎已變成我一個人獨處時的樂趣，答案就在天馬行空裡，找到了符合邏輯的理由時，內心不覺竊喜，有著不欲人窺的欣喜；理不清亂麻時，也讓我有著失落般的沮喪。但只要離開那交會的時空現場後，一切都將回歸平靜，剛才所發生的偵探推理戲劇，就如從身旁擦身而過的車輛，是灰色？是福特？是廂型車？號碼是×3×1？影像漸去漸遠，終至模糊，最後不復印象。 走出炸雞店，翻騰的思緒仍在纏繞……。孤單一個人，代表著無牽無掛；專注畫格線做功課，代表著一顆不捨學習的心，即使是年已花甲。想著想著，我的心中不覺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心，對一個專注畫著格線的老人，即使滿街都可以買得到有格線的筆記本。 是啊！人生在經過風風雨雨的歲月洗煉之後，不論是叱吒風雲一時，抑是販夫走卒一生；不論是鶼鰈情深相攜至老，抑是孤雁落單孑然一生。能夠永保一顆學習的心，即使做的僅是畫格線這麼簡單的事，也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這個暑假到某大學進修，參與一為期三禮拜的研習營。進入課程後，一半新鮮，一半迫緊，新鮮在某些課堂講授的議題，迫緊在一天完整課程結束後，還得思考的展題。 因為營隊額外規定於最後一週的結業日，便得作出成果展，本實立意甚佳，一方面使學員將課程所學實際運用，一方面也欲藉不同研究領域的團隊成員，互展彼此專業，卻忽略了時間上的考量與其制限。 在緊湊的專業課程下，幾乎沒有多少喘息空間，更因與合作夥伴的意見相左，加遽了緊張的情緒。 一路到了課程中段，我利用中午吃飯時間，用了一點麵包茶水，便往教室外的空地走去。 繞轉四周的同時，我驚訝於校園如此美麗，一座蓮花池，大盛的燦爛苞衣，依停著蝴蝶蜻蜓，波面上蓮蓬清楚可見果粒，就著簡便的木橋踏上至高處，迎面吹拂而過的軟風，自己彷彿成了一枚雲朵，闔眼傾聽，歡喜隨心。 此時，一位小男孩闖入時空，喊我：「哥哥幫我拍照！」 我睜目對他微笑，是打哪來的小天使，古靈圓胖的小臉有著稚俗的氣質，我們都曾是這般，曾幾何時，已悄悄蛻去了清純的臉龐，讓市囂競逐著裝？ 隨後，男孩的媽媽噓喘喘跑了來，說著：「阿旺，你也跑慢一點，媽咪都跟不上了呀！」 我幫他們母子倆拍了好些照片，或蹲或坐，或鬧或笑，當刻我似乎回返童顏，臉上漸漸淡開的紋線，都成了最真實的紀錄與畫面。 因此在往後一個禮拜，對於領域外的學習，我試著用全新的觀點投入，儘管其中遇到不理想的團隊經驗，對於合作夥伴因不了解而產生隙閒，讓雙方一度陷入沮喪或無言。 我試著反省，這並非我參與研習的初衷與本意，我們不都是抱著愉悅開放的心態來學習的嗎！ 最後一天，我趁無人時分特地在展櫃前，向隊員裡與我夾有誤會的女孩說聲抱歉，發現原諒是沒有條件的。看她默默含頭，我心中亦靜靜祝福她快樂。 成果展名次公佈，我們全組獲得第一名殊榮，全都歸功於組長和組員們的一手竭力與用心。隨後，上台合照的瞬間，我看見她的笑容，是那麼真實與親切。時間與空間恍惚重疊，我似乎看見那名男孩的喜願。 做自己的天使，也做他人的天使。原來純真就在自己心中，友愛和平便能共生。 從一名小男孩所帶給我的啟發與感動，無法計量，更是我參與此營隊所最意想不到的收穫，讓我看清自己的缺失與執障，並勇敢面對情緒與成敗。 這顆意義深長的天使種子，在我心頭綻開出一朵燦爛的花朵，時時提醒我靜待沉澱與吸收，而我也願意往他人身上播種。

中國美院老教授山水研修班四個月的課程裡，幾乎都是以臨摹古畫為主。但為了和生活氣息相結合，也都會安排一兩次野外寫生，今年的寫生課選在桐廬這個地方。大家對桐廬或許不熟悉，但看過下面的介紹之後，就會明白她與中國山水畫的深厚淵源了。 浙江省的第一長河是錢塘江，錢塘江也是下游河段的直接稱呼，她的中游叫做富春江，上游則名為新安江。元代中國山水畫大家黃公望晚年隱居於中游富春江一帶，成日俯仰於空靈秀逸的山水之間，七十歲以後，更窮其畢生精力，以六、七年的漫長歲月，完成了有「畫中蘭亭」之稱的千古傑作──富春山居圖長卷。這幅名畫除了是學習者平日臨寫的好範本外，更因為杭州離富春江不遠，平日上課時，幾乎每位老師都會提到這張?，也不忘說說富春江古往今來的點點滴滴。 而桐廬正是沿江的一個縣城，美麗的景致自古著稱，唐代韋莊曾對它寫過：「錢塘江盡到桐廬，水碧山青畫不如」的詩句，北宋蘇東坡也道出：「三吳行盡千山水，猶道桐廬景情美」的讚嘆，由此可見富春江沿岸風景的不同凡響。這樣一處人間勝境又蘊含一份藝術傳承之地，自然是學畫的人最想去親近的地方了。 這次的寫生課請了兩位老師來指導，一位是趙文江老師，另一位是孫霖老師。兩位老師都經常獨自或帶領隊伍，跑遍大江南北的名山大川，有著非常豐富的戶外教學經驗，這種兩三個小時之內即可到達目的地的近距離寫生活動，對他們來說只是個小case而已。 6月15日上午，我們搭上校車沿著錢塘江向桐廬的方向走。到了桐廬先住進一家名為「紅月亮」的酒店，卸下笨重的行李之後，再換車直奔寫生地點。 首先來到一個名為廬茨的小村落，這個村子臨江，地勢起伏不平，幾棟黑瓦白牆的屋子散落其間。筆直的竹林，蓊鬱蒼翠，盤屈的野樹，隨處生長。搖櫓的農夫，採菜的農婦，吠叫的犬，慵睡的貓，這真是一幅逸趣橫生的山村圖景啊！自村口向江的對岸望去，寬闊的江面水清如鏡，一座布滿密林的小島橫亙眼前，後方則群山圍繞，層層遠去，有著飄渺虛靜的氣象，讓人心曠神怡。不久當老師宣布就在此地寫生後，同學便逐漸散開，各自去尋找與自己性情相契的景物，此時有人尋山，有人找水；有人繪樹，有人畫石，總希望這幾個月來在課堂上所學的筆墨工夫，能在這現實生活裡有所發揮。 然而這被握在手上，輕輕的一支筆，此刻卻有著千斤之重，使轉起來並不如想像中的靈便。作畫的當中，我就聽到有人竊竊私語：「每個山頭都綠化得這麼好，怎麼用得上黃公望的披麻皴啊！」另有人說：「這麼豐富的自然界，如何取捨呢，這比臨一張古人的畫，可要費事多了。」要不就是：「現場的樹、石、流水變化萬千，如何將臨習過的拿來套用呢？」然而不管疑問多少，誰能在當下抓住那份美的悸動，一筆一畫的在紙上生發繁衍開去，誰就是贏家。結束之前，老師四處巡看，對著每位同學的圖畫提出針砭，畢竟今天才只是活動的開始，兩位老師總是手下留情，鼓勵多於批評，希望同學能在往後的寫景當中多體會，有長進，釋放更多的筆墨性情。 之後老師也將自己畫的畫，攤在大夥的面前，並將幾個至關重要的觀念藉由畫面向大家說明。像是前景可畫一些夾葉樹，來與後面的墨染樹穿插比對。取景要能先有個「勢」，所有畫面的布局思考都得圍繞這個勢去開展。中國畫的構圖法是「散點透視」，不同於西洋畫的「焦點透視」，故而行萬里路的山水畫家即使不直接對景寫生，也可以創作出像長江萬里圖之類的大作品。 隔天仍是在那附近繼續奮鬥，上一次的經驗總能銘記在心的，今天又得對著新的景物再次的接受挑戰。六月天的此刻，四野無風，太陽更是炙熱難耐，但想到老師今晚要集中同學的畫來點評時，便得咬緊牙根了。畫得好固然可喜，若是不盡理想也不必太在意，那正好讓自己知道謬誤之所在，這可又多了一次改進學習的機會，也是不錯的。這一天畫下來，我的臉頰和雙臂被太陽曬得通紅，四肢也略感痠疼，那正是辛苦勞動的代價。雖然我的肉體疲憊，但心理的狀態卻是通透、激昂的。     夜裡八時，廬茨灣旅館的一樓客廳裡燈火通明，此時所有的同學圍繞在趙老師的四周，專注的聽著他對每一個人畫作的意見。老師的高名之處是能指出缺失更能開出藥方。就我個人的部分來說，老師肯定我有獨特的觀察和不同於他人的筆墨符號，這點可貴千萬不能丟失。缺點是渴筆太少，畫面的蒼茫感出不來。再是山水畫是可遊的，要讓別人的想像進得去，遠山就得有悠深飄渺的意思，故不能畫得像一堵牆，擋住了畫面那連近接遠的無形之「氣」。       第三天我們去了一個叫做「紫燕山莊」的地方，莊主鄭小龍先生很熱情的招待我們。莊園內種著各式各樣的樹木，最可喜的是那成排成列，綠得十分蒼翠的毛竹，真是人見人愛。只可惜這裡「開發整理」得太均勻了，失掉了自然界原有的那份野趣，這可讓同學的畫興一下子「歸零」，沒幾個提得起勁的。但也只能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就安心在此渡個假吧！調整身心後畫才能畫得更好，更何況莊主的一片美意，是我們萬萬不能辜負的。 我們就這樣在莊園內過了一個放鬆而悠閒的夜晚。此時有人捉對弈棋，當廝殺得激烈時，還有一群圍觀好事者在旁搖旗吶喊呢！有人趁著夜裡清涼的風，在屋外的石椅上泡茶聊天。有人走進交誼廳，隨著卡拉OK的旋律高歌一曲。還有人在莊主事先準備好的宣紙上信筆揮毫，想畫或是想寫悉聽尊便。我確信各項活動默默的進行當中，同學之間的友誼無形中也就隨之增長。  寫生課的最後一天，一部份的人因處理私事而先返杭州，另有一些人則跟著老師到富春江和天目溪，兩江交會的桐君山繼續畫。 兩位老師就在山上茶館的迴廊下指導，一些人跟著趙老師在東側畫眼前的幾棵大樹，老師興致來了，還拿起同學的冊頁信手塗抹，一則教學示範，一則讓同學歡喜的攜回珍藏。我和另外幾位同學則跟隨著孫老師對著猛烈的太陽，畫山上的寶塔和涼亭。老師要我們先用淡筆定位置，並叮嚀不能把建築物畫成仰角的形式，否則會有往後傾斜的現象，景物可以根據畫面的需要來變動，左側的富春江雖看不到，但納入畫裡會更生動。這種散點透視的章法對我來說確是個一項考驗，但有老師從旁指導，終於讓我順利的完成了一張江水亭台的小畫，這炎炎烈日下的辛苦揮汗，總算有了回報。 賦歸時，兩位老師還不忘提醒大家。趙老師希望同學以後寫生時，只要多以這次的經驗去自我檢視，一定會有裨益的。孫老師則希望大家延續這種高昂的狀態，趁著還在杭州時，再去畫一些江南山水。兩位老師的叮嚀，我們會謹記心中的，畢竟這次的經驗太寶貴了，它一定會在我往後的繪畫生涯裡繼續發酵的。

退休同事每年都會不定時聚會，在聯誼餐會中無所不談，包括家庭近況，或是往日相處的點點滴滴；就在邊吃邊聊當中，不但強力構築出未完成的夢想，也讓曾經擁有的美好回憶，得以一一浮現在眼前，那種感覺，分外諧美。 有一位同事，退休之後，與家人久居美國，今年夏天，難得返台，聽到退休同事聯誼會，剛好要召開，於是排除萬難，決定前往參加；可嘆兩年前不慎跌倒，致使腦部受創，至今尚未痊癒，雖能認人，卻損及言語的能力，加上行動不便，於是在丈夫與兒子攙扶下，硬是舉起不聽話的雙腳，搭計程車前來共襄盛舉。當我們眾人看到這樣的場面，無不動容。 這樣的好同事，曾經助人無數，常常活力十足的為同事們解決難題；如今雖然身體不適，依然念念不忘老同事的情誼。只為了能夠再度與老同事們見見面，必須全家出動，方能如願以償；這樣感人的鏡頭，怎能令人忘懷呢。 她的出現，的確具有正面的效應，讓一些鮮少露面的退休同事，能夠心甘情願的前來參加退休同事聯誼盛會，同時給老同事們多一分支持的力量；就在這樣的效應下，一個不具約束力的團體，在大家真心與熱情的參與下，變得沒有壓力而自在。 但願往後的每一次聚會，都能在祥和的氛圍感染下，喚醒久違的凝聚力；同時讓人悸動的血流，也將催促著不停息的腳步，願意一次再一次的與老同事們聚首侃侃而談，讓歲月的流逝，只會帶來更多甜美的回憶，那樣不是很好嗎？

  入了夜的城市飄著宿醉的雨 你又翩然來到春天我的部落格裡 傳自遠方殷殷的問候，沾濡著寂寞 彷若青空風揚的叮嚀，潛藏著相思   耳邊傳來草原天籟美聲點燃青春火種 猛然敲打觸碰鍵盤厚繭的餘溫癡心猶存 簡單謊言繁複悲歡任意的充斥 雪域邊城日昇月降動畫的寫實 浪漫的火星文‧‧‧甜蜜的簡訊詩   在春天我的部落格裡 相遇、相知、相戀、相迷…… 你的髮香味道至今我仍無從嗅及 偏偏相信任何東西都是虛擬的除了愛情   耽溺今晚想望微醺的城市氛圍 在浩繁如星的網際網路裡許諾終身 因著一個宿世的緣  一個春天 我的部落格裡的緣 

  星期五下班，從辦公室走路到停車場的路上，看到某部門秘書提了一大袋的饅頭，我笑著問：【團購？】這位媽媽很開心的晃了晃手上的戰利品，快步走過斑馬線要趕回家。 其實，這個星期有兩天我也加入團購的戰場，先是買了拉拉山水蜜桃阿嬤的鮮採水蜜桃，然後，又某個部門有管道直接拿到國外進口整箱櫻桃，整個部門開始進行分配這箱天上掉下來的水果，你一斤、我兩斤的，等我腦袋稍微清醒時，才發現被分配了兩斤，當下有些傻眼，因為我家對這等高檔水果的銷貨量不高，反倒是當季的芒果、荔枝較受歡迎，還好貨到當天，因為訂貨那天有人請假，沒有跟上團購的行列，所以，很樂意與我做小小的分享，讓我壓力少了許多。 回金門到叔叔家小坐片刻，嬸嬸泡了好喝的金棗茶包，笑著說辦公室裡的老師約了團購，所以，也跟著買了幾包，我當下才明白，一直以為只有企業界被操得很苦悶的科技人，才會用團購的方式，讓生活多點樂趣，同事可以互動更多，沒想到遠在離島的老師們，也體會到團購力量大，所以，只要產品懂得行銷，其實商機還是無限大。 記得兩、三個月前，小弟寄來一封團購宜蘭三星蔥餅的郵件，我回覆要買三十片，留二十片在娘家讓爸媽和眾位弟妹們品嚐，誰知道隔天小弟發了封郵件說他不代訂了，因為，竟然一下子爆量到五百片，他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扛回家才好，重要是，萬一吃不完，暴殄天物，會被雷公打的。訂這種小吃類的物品，都要一定的量，所以，當看到同事放在我座位上擺了五十顆小湯包的箱子，還真是有些惶恐，那段期間，每天早上蒸湯包當早餐吃，連吃一個星期，看得小朋友每天都搖搖頭，怎麼也不肯再吃了。所以，團購最怕買的時候覺得量太少，拿回家往冰箱一放，卻怎樣也吃不完，最是讓人頭疼。只是，團購的發起人也要人際關係好，某次我收到一位好友寄來桃園某公益團體的促銷蛋糕專案，一看，要訂一百條才會送貨，我算了一算，我是不可能去到處問人的，可是，又很想做點好事，心念一轉，把郵件寄給了某秘書，兩天後，竟然有兩百多條蛋糕的量，她打電話去訂貨，誰知道因為大家都心存善念，有好吃的蛋糕又能做好事，所以，愛心蛋糕網路爆紅之後，這個公益團隊忙得不可開交，竟然三個多月後才能交貨，所以，一條蛋糕我從正月等到初夏才拿到手，真是漫長的等待啊！ 不過，在某商業雜誌上倒是看到對團購很積極正面的報導，有人買了新房子，聯合左右鄰居，一起採買冷氣，從產品選定到安裝，甚至後續的保固，都比市面便宜很多，這一期的雜誌，看得讓人覺得搶錢不易，從省錢著手可能會更快一些。而在看到某文藝刊物，某位作家寫到辦公室有位可愛年輕的女同事，都沒有男生追求，細問原因，才知道原來這位小女生是迷糊出了名，舉凡辦公室有團購活動，她都非常樂意參與，沒想到連夫妻用品也跟著傻傻的買，讓男同事們誤以為她早就名花有主了，所以，團購物品還是要很小心謹慎，以免誤導了別人對自己的印象。   我有個喜歡逛市場的妹妹，她看到婆婆每次拖地都很辛苦，在傳統市場看到某一品牌的拖把妙用無窮，趕緊買了孝敬婆婆，我這個職業婦女聽得非常神往，因為家務事能減少工作量，就可以多些親子互動的時間，只是，又想著上千元的產品，還是先確認需求再決定是否要買。不過才跟妹妹講完這通電話的隔天，在公司裡舉辦課程，與專業的老師共進午餐聊起天來，他那可愛頑皮的女兒是午餐最好的話題，至於辛苦的太太忙家務疲累不堪，他也都看在眼裡，所以，當部門團購這款功能無限的拖把時，他二話不說，就用力的買了，我聽了大大的驚奇，原來，男生也喜歡團購啊！看來，團購不僅力量大，還像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呢！

  每次看到電視上「大茂黑瓜」的廣告，總會被溫馨的畫面所感動，望著那對長輩緊緊相握的手，以及牽手走遠路的背影，我都會熱淚盈眶的想到我的父母，保守社會下的他們，甘苦與共的走了一輩子，卻從來不曾在人前拉過手，所以我也很難有機會溫習這種動人的畫面，只能從其他長輩的親暱行為中去想像自己的雙親，暫時享受虛幻的感覺，今天從秋月姐的身上，我又再一次感受這種真摯的情感，平凡卻動容！ 75歲高齡的秋月姐是我們解說團中年齡最大的一位，也是最有活力的一位，她是大家眼中可親可佩的大姐，已經升格為曾祖母的她，卻很難用「奶奶」這個名詞來稱呼她，因為她有著年輕的外在、輕盈的體態、健步如飛的動作，加上一顆不服老的心，從外表猜測，她頂多是剛剛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問她永保青春的秘訣，她總是笑瞇著眼說：「忘記年齡，跟年輕人在一起！」她的健康祕訣、人生哲學、字字句句平易中流露出高深的智慧，她是我們社團的一塊寶，我喜歡和她聊天，簡單的三言兩語，對我人生都有深深的啟發和助益。 秋月姐和夫婿二人年齡相加已經超過150歲，伯父偏好居家和安靜，秋月姐外向好動，平常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和領域，相敬如賓的過著退休的悠遊生活。為了增加生活情趣和動力，秋月姐會運用智慧和小技巧來帶動伯父，今天秋月姐分享了近日的小事件，卻讓我感動不已，美麗溫馨的畫面在我腦海中盤旋不去，這是真正的幸福，也是最美麗的畫面。 秋月姐從友人處得知台北某地方的水煎包相當好吃，喜歡嘗新的她動了帶先生外出吃水煎包的念頭，卻擔心不愛出門的先生拒絕，於是她技巧的告訴先生：「今天我帶你上館子，但是有個條件，一切聽我的，不准有意見！」先生也同意的點點頭，兩人開開心的去搭捷運，來到目的地，天呀！長長的人龍排了好遠好遠，秋月姐靠過去跟著排隊，伯父正想開口問，卻礙於先前的約定只得作罷，無所事事的伯父走到人龍的前頭方才了解大家費勁排隊是為了購買不起眼的水煎包，心中不免犯嘀咕：「何必辛苦將水煎包提到飯館，吃完館子再來買也不遲呀！」秋月姐示意他不要有意見。終於輪到他們了，秋月姐一口氣買了10顆，伯父忍不住又開口了：「既然要上館子吃飯，買10顆包子給誰吃呢？」 秋月姐手提煎包，領著夫婿來到都會社區大樓的騎樓下，兩人找了處舒適的地方坐下來，秋月姐將兩個裝成一袋的水煎包遞給伯父，伯父疑惑的問：「不是上館子吃飯嗎？怎麼在這裡吃水煎包呢？」秋月姐頑皮的回答：「我的認知是不在家裡、不動爐子、不必洗碗就是上館子啦！」並且催促鼓勵的說：「吃吃看吧！這家水煎包可是遠近馳名的喲！」由於飢腸轆轆，伯父順從的咬了一口，熱騰騰的包子、香氣四溢的內餡讓他忘了先前的疑慮，兩位超過150歲的老人，肩並肩的在熙來攘往的台北街頭吃水煎包，引來路過人潮的側目，一雙雙羨慕的眼睛在他倆身上打轉，迎著傍晚的微風，這是台北街頭最動人的畫面。 所謂的幸福，真正的幸福，就在秋月姐夫婦身上自然流露，平凡、真實卻動容。

  自古以來，「書」是自修苦讀者的老師。所以，尊之為「書先生」，應理所當然。 宋真宗曾說：「書中自有黃金屋。」的確是金玉良言。因為，他的同宗長輩趙普，曾對他﹙宋真宗﹚的父親宋太宗說過：「臣有《論語》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按：這就是「半部《論語》治天下」的語源﹞「書先生」能教人定國安邦，又豈止是有「黃金屋」而巳。 不過，孟子對「書先生」說的話，不太願照單全收。他在《周書·武成》篇裡，讀到周武王討伐紂王時，對殺得「血流漂杵」的描述，頗不以為然。因此，他向世人提出了「盡信書，不如無書」的警語﹝《孟子·盡心下》﹞。他這個發明，應是力行實踐了孔子「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論語·為政》﹞之後的具體成果。他認為詩文中總有些誇飾，因而又提出了「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孟子·萬章上〉﹞的主張。同時，為了能使後學獲得「以意逆志」的成效，更進一步提示了一個「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孟子·萬章下》﹞的「知人論世」的方法。 韓愈對某些「書先生」也有點怕，他在〈答李翊書〉中說：「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因而他又在〈送孟東野序〉裡說：「魏晉氏，鳴者不及於古……其為言也雜亂而無章。」 蘇東坡也是個「學而能思，思而能學」的讀書人。據李辰冬在《文學與生活·論人格與風格》裡說：「他﹝蘇東坡﹞開始﹝時﹞對陶淵明也不知尊崇，後來在宦場裡栽了幾次跟斗，真正嚐透了宦場的滋味，才說：『吾之於淵明豈獨好其詩也哉？如其為人，實有感焉……吾真有其病，而早不自知，半世出仕，以犯大患，此所以深愧淵明，欲晚節師範其萬一也。』」另外，蘇氏讀了酈道元《水經注》中關於石鐘山發聲的原因後，「思」了很久。後來路過石鐘山時，特和兒子於夜間乘小舟到石鐘山下親身履勘、觀察，才知是水波沖激石洞時發出的聲音。乃有「士大夫終不肯以小舟夜泊絕壁之下，故莫能知；而漁工水師，雖知而不能言；此世所以不傳也。」的感慨。﹝見蘇氏〈石鐘山記〉﹞ 由於時代、教育和科技的進步，「書先生」是越來越多了。因此，素質良窳不齊的現象，所在多有。不過，「書先生」也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精」，精粗疏密，長短得失，乃至正誤，在所難免。此時，就只有那把「學而能思，思而能學」的金鑰，才能幫我們打開通往真知花園的道路。例如，唐朝詩人賈島的籍貫，凡與賈島有關的「書先生」，都說賈島是范陽﹝今北京市涿州﹞人。這是依據韓愈〈送無本師歸范陽〉中的「家住幽都遠」來定的籍貫。惟歷來不見有人提及：賈島初在洛陽、長安見韓愈時，是和尚身分。依佛門規矩，出家人不說在家時的姓氏、籍貫，故賈島當時只以法號「無本」示人。再者，和尚說要歸回某處，是回歸他當時修行或掛單的寺院所在地，而不是他出生的原鄉。所以，依據韓愈的詩來斷定賈島的籍貫，是有風險的。至於賈島究竟是那裡人？他的〈下第〉詩或可提供一點線索：「下第只空囊，如何住帝鄉？杏園啼百舌，誰醉在花傍？淚落故山遠，病來春草長。知音逢豈易，孤棹負三湘。」下第前，他已還俗，所以，「三湘」才可能是他的故鄉。 再如，李白有首〈宣城見杜鵑花〉：「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又見杜鵑花。一叫一迴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有位「書先生」竟解作：「詩人住在蜀地的時節，聽見子規鳥的叫聲，使他想回到宣城去，因思念宣城太深，那鳥叫聲每聽見一聲，都使他腸子斷一回。」是標準的「學而不思」，且「學而未通」的例子。因為，這首唐詩比今天的白話詩還白，最淺顯的解法，是詩人在宣城看見了杜鵑花，想起了在巴蜀聽過的子規鳥的叫聲。此刻，詩人彷彿又聽到了那杜鵑啼血的悲鳴，使他記起了昔日在巴蜀時的美好時光，那一聲聲的「不如歸」，直叫斷了他的腸子。如要更專業一點的解讀，就得再去自修一下大陸安旗教授的《李白年譜》，才知道「三巴」﹝四川江油，古稱巴西﹞是李白幼年和青年時期生活過的地方﹝故鄉﹞，而此詩係作於他逝世那年暮春，最後一次抱病重遊宣城的時候。瞭解了這一段，才能把這首詩解讀得像樣些。 關於李白這首〈宣城見杜鵑花〉，還有兩位「書先生」「學而不思」。一位是《全唐詩》，另一位是《樊川詩集注》﹝馮集梧注﹞。前者在題下注：「一作杜牧詩，題云子規。」後者則在題下注：「按此詩又見李白集，題作宣城見杜鵑花。」顯而易見，他們都沒有思考過下面兩個問題：一是李白係盛唐時人，生於西元七○一年；杜牧是晚唐時人，生於西元八○三年。杜牧的詩應不應該出現在李白的集子裡？二是杜牧跟四川的三巴有沒有地緣關係？就因為他們不肯「思」，當然也不會去「學」﹝查考資料﹞了。 另有位「書先生」﹝三民版的《新譯古文觀止》﹞，在韓愈〈送孟東野序〉的「文章分析」中，引清朝姚鼐《古文辭類纂·序》條的原文說：「贈序類者，老子曰：『君子贈人以言。』」我一「聽」，有點疑惑。經逐句核對《老子》三遍，確定老子沒講過這句話，於是執經向三民書局編輯部求教。原來，引用的人沒錯，是姚老先生錯把《荀子·非相》中的「故贈人以言，重於金石珠玉。」誤記成《老子》說的了。如果我們再跟著「人云亦云」，就是「以訛傳訛」了。不過，從閱讀經驗來說，像「君子贈人以言」這樣的句子，無論從內容、句式和語態來看，也不像是出自《老子》，可見編譯該書的先生們也太相信某些古代的「書先生」了。 再如王勃〈滕王閣序〉中的「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典出三國應瑒的〈侍五官中郎將建章臺集詩〉：「朝雁鳴雲中，音響一何哀！問子遊何鄉？戢翼正徘徊。言我寒門來，將就衡陽棲……。」﹝見趙聰《古文觀止新編》﹞後人遂有「雁到衡陽為止」的說法，且相沿相傳至今，也可見我們「盡信書」的程度了。 就故事論故事，「雁到衡陽為止」，確實是一個客觀事實的存在。不過，這個客觀事實，只是古人在交通、資訊等條件的限制下，所看到的一個「點」的事實。誠如《中國地名大辭典·回雁峰》條說的：「相傳雁至衡陽不過，遇春而回。唐宋以來，詩人遂以為故實。然考《湖南方物志》，言永興、興寧、彬陽﹝靠近湘粵交界處﹞皆有雁。詩人之言，原不可以固論也。」這已充分證明，雁在湘南的棲止，已由「點」而「線」了。不僅如此，浙江溫州的雁蕩山，也是因為有雁群棲泊於崇山中的湖蕩中而得名。再向西南看，金門、澎湖及台灣等地也都有雁的芳蹤。可想而知，大約北緯二十七度左右及以南的地方﹝衡陽、雁蕩就在北緯廿七度上下﹞，只要有豐沛的水草、魚蝦、穀類等食物，可供雁鴨安居、進補，養肥了再回去繁衍下一代﹝《本草綱目·鴈》：「南來時瘠瘦，北響時乃肥。﹞，牠們都有可能來棲泊，形成一種「面」形進駐的景觀。只是，雁有「先到為君」的「行規」，秋天第一批南下的雁群，總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挑路近的地方駐紮下來，後面的梯隊就要多跑些路了。但因古人所記載的是「點」的事實，加上後學們有「盡信書」和先入為主的習慣，這個「點」的事實，就演變成「面」的事實了。不過，古人的偏失情有可原，我們正好以有餘來彌補古人的不足。 總之，「書先生」口中的「黃金屋」，不見得全是黃金打造的。唯有「學而能思，思而能學」，才能分辨那「黃金屋」的真假。

「交織」的交互作用，是「縫」而起 交換著分裂與愈合往返的儀式…… 在不停止的、重複的製作過程 有一種寧靜的專注 那種靜謚 沒有夢境的漂浮 沒有現實的喧囂擾攘 更沒有踏空理想的粉彩 有的是挖心的刺痛 在現實與夢境中穿梭 　透過穿堂溢進來銀白色舞動的葉子 灑落滿廳的金黃色的稻穗 仰望的是誰的靠近 滴答！滴答！噹！ 時針與分針的相逢 微風跑進來的張望 等待的是誰的腳步聲 　身陷在低彩度的漩渦中 低調微吟的夢幻色澤 宛如抹上靄氣的朦朧曖昧 陰陽共置的理想 哀求動態的平衡之美 手漬的風雅韻味 隱密在光影的迴繞 白色畫面的靜止

　那一年，張太太跟她丈夫之間的感情遇到了瓶頸；平常總是開朗的她，突然變得心事重重起來，原本烏黑的頭髮也在短期間變成灰白了。 她一共生了三個女兒，大女兒跟二女兒曾經在我任教的作文班裡上課，我跟她這兩位女兒是師生關係。常常，張太太總是在她女兒下課時開著自用轎車來接她們，只要時間許可，她就會跟我多聊幾句，主要就是詢問她女兒們的學習狀況；日久之後，彼此就漸漸變成了像是朋友。 有一天，我應張太太之邀，陪著她和她的三位女兒一同去一家大型賣場購物，言談之間可以感知她對自己這三位女兒頗為滿意，說她們很獨立自主，也很團結；她還頗為驕傲地告訴我，那家大型賣場的某一家店以她二女兒作為模特兒，拍了宣傳照，她也帶我去看了那些正在店面展示的照片。只是，她在那兩年裡的體態的老化程度竟是那麼的大，讓人不得不善意地認為她表面上的快樂其實不是真實的！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她不快樂的原因何在。 我們在大型賣場裡逛了一個多小時，也試吃了幾種促銷的水果樣品，還買了各自需要的用品；邊逛邊談的氣氛也是融洽的；當我們一同步出那家大型賣場時，我偶然仰望天空來放鬆自己，在深呼吸之際，發現那一天入夜的天空真是美麗！那是颱風來臨之前的徵兆，佈滿了靛藍色的渾厚的雲層。 之後的一次談話，我才知道她的丈夫已經獨自移民到了美國去，他負起的責任就是每個月匯回五萬元新台幣的額度，給他口中所謂的「你們四個女人」應付生活裡的一切開銷。啊！從那十年我跟他們相處的回憶來判斷，我才猛然知覺，原來，張太太今生最大的遺憾，可能就是她未能替她丈夫那邊的張氏家族生得一個男嬰，以滿足男方對於「傳宗接代」的盼望。這同時也就是張太太在生完第三胎之後的兩年內開始承受巨大的壓力，使得身體急速老化的主要原因吧！ 事過多年之後，如今，每當天空又呈現靛藍色的景象時，我難免就會想起當天跟她一同逛賣場的情景，在她的歡顏之下，隱約透露著婚姻危機的無奈；而當天那種靛藍色的天空的瑰麗景象，預示著颱風即將來臨，沒想到，似乎也預示著張太太的婚姻幸福即將離她而去了！曾經，長達十年的時間，在堅持與妥協之間擺盪著，也努力的為著夫家懷孕、生產，最後卻因為生的全是女兒而落到形同離婚的下場。於是年華逐漸老去的張太太，也不得不向現實妥協了，獨自留在台灣陪著三個女兒繼續過著類似「單親家庭」的生活。 而她名義上的丈夫，在到了美國工作以後，跟她之間的時空差距就更被拉遠了！是否他還繼續追求「傳宗接代」的生子之夢而另結新歡？恐怕這已不是張太太有權利過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