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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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蔡郁娟眼見開學在即,卻始終見不到陳國明的身影,內心的確是慌張到了極點。然而,路途那麼遙遠,她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找到他,才能問明他沒來註冊的原委?或許,不必見面她心裡已有數,一定是籌措不出學費和食宿費,要不,以他的學業成績和勤奮好學,絕對沒有休學的理由。 王美雯和何秋蓮問:為什麼陳國明沒來註冊? 梁玉嬌和林春花問:為什麼陳國明沒來上課? 林維德和李秀珊問:為什麼陳國明要辦休學? 竟連嘉義鱸鰻也問:為什麼沒有看見陳國明? 然而,蔡郁娟知道為什麼嗎?一連串的為什麼問得她啞口無語、心煩意亂。倘若真有什麼困難也應該告訴她一聲,為什麼在這緊要關頭卻不把她當成朋友?如果純粹是經濟因素,更易於解決;只要陳國明啟口,只要告訴她爸爸一聲,絕對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蔡郁娟逕行問過註冊組,在一個星期內還有補救的辦法,於是她向學校請了假,沒有經過父母親的同意,獨自搭乘客運公車,順著那條不太熟悉的蜿蜒小路,走了好久好久,才抵達陳國明的家。而陳國明卻在山上耕作,在他母親的陪同下,又匆匆趕到耕地。當她見到陳國明時,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見淚水不停地盈滿著她的眼眶。 「蔡郁娟,」陳國明訝異地,「學校不是開學了嗎?妳怎麼來了?」 「陳國明,你為什麼不去註冊?」說著說著竟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起來。 陳國明輕輕地拍拍她的肩,低聲地安慰她說:「快別哭,快別哭!」 「不,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不去註冊?」她依然失聲地哭泣著。 陳國明轉頭向父母親打過招呼後,右手卻輕輕地放在蔡郁娟的肩上,陪著她緩緩地往回家的路上走,並不停地安慰她說:「別哭了,別哭了!」 「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讀了?」 「公費又要重新申請,我怕申請不到,」陳國明淡淡地說:「我的家境妳清楚,雖然我利用暑假賣油條、燒餅和枝仔冰賺到了學費,但我實在不忍心再看到父母親,為我每月二百元的伙食費而傷神。」 「陳國明,別忘了我們是同學們公認的好朋友,有什麼困難你應該告訴我,而不是選擇逃避。」蔡郁娟擦了一下淚水,「我爸爸也曾經告訴過你,有困難要告訴他?相信我們全家對你都是誠心的。」 「我知道妳對我好,阿伯阿姆也把我當成自己的子女來看待,我時時刻刻都懷抱著一顆感恩的心。」陳國明有些哽咽地說。 「既然這樣,有困難你為什麼不說?」蔡郁娟有些兒激動,「是不是不要我這個朋友啦?還是二個月暑假的分離,就把我給忘了!」 「不,我沒有忘,我時時刻刻都會記住妳!」陳國明也激動地,「蔡郁娟,我並沒有要放棄讀書,等我賺夠了學費,明年我會申請復學的;很快又可以和妳在一起了。」 「不,不要等明年,為什麼非要那筆公費才能讀書!」她跺了一下腳,依然激動地,「現在就跟我走,住到我家去;早上我們一起幫爸爸的忙,然後一起去上學,放學後一起回家!陳國明,你一定要答應我!答應我!」 「蔡郁娟,」陳國明低聲地喚著,卻情不自禁地,滾下二行悲傷的淚水,「有些事妳是不瞭解的……」 「我瞭解你,我太瞭解你啦!你有你的自尊,有倔強的個性,不願接受人家的幫助,對不對?」她說著說著,竟然又哭了出來,「陳國明,學校有那麼多同學,為什麼我只關心你一人?為什麼爸媽只想幫助你一人?你說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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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動之美
「認真的孩子最可愛。」名城電視台最近都在重播「全縣幼兒健康操觀摩賽」,看著那些天真的孩子,在舞曲的帶動下,認真的舞動著,充滿了童稚的歡樂。也感染了電視外的大人們,分享著他們的喜悅與快樂。 癌症末期的父親,病痛已引起了他身心極大的疲憊,常常笑不出來的他,最近常常「眉開眼笑」的看著名城電視台上「全縣幼兒健康操觀摩賽」的轉播。因為,在電視上有他可愛的小外孫女「多多」在表演,看那些小孩天真自然的演出,撫慰了父親疲憊的身心。尤其,小孫女「多多」還有許多特寫鏡頭,滿足了思念外孫的老人家的心。 看著女兒天真自然的表演,我們一家人都很興奮與快樂。外子在部隊服務,許多時候無法參與女兒的成長,因此,電視上的重播演出,成了他必看的節目,因為它撫慰了一位思念女兒的父親的心。 陪著父親與外子收看重播演出,心中真是快樂極了。聽著那一遍又一遍的音樂聲,我們感染著小孩們的律動之美,享受著滿足的親情,真是感謝電視上的一再重播,讓我們有機會分享孩子們的天真笑容,欣賞他們自然的演出。 感謝幼教老師們的辛勞,你們是一群幕後的功臣。由於你們不厭其煩的苦心教導,才有孩子們今日傑出的表現,在此真是非常感謝。 更感謝主辦單位的辛苦,策劃出這樣一場演出活動,讓孩子們有一個表演的天空,讓他們在人生旅途中,留下一段美麗的回憶。 親愛的家長們,你們還沒看到嗎?那真是太可惜了!請多留意呀!找一找電視上那些可愛的面容,哪一個是你們家的寶貝呢?和他們一起分享,屬於他們的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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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老外眼中的金門
我有一位長輩,經營民宿多年,因為他的民宿頗具特色,時常吸引外籍人士前來,由於彼此時相過往,所以漸漸成為無所不談的好友;在這些常客當中,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國朋友,留給他的印象最為深刻。 這位外國友人,是一位事業有成的知名企業的工程師,他說他到過的國家不知凡幾,但是,自從在一個偶然的機緣裡認識金門以後,就戀戀不忘,就算他的工作再忙,他也一定要抽空飛來金門一趟,那怕是只能住上一晚,他也高興。 他認為,金門雖然是戰地,但是在他的心目中,這裡簡直是世外桃源,因為它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清風明月,有玩賞不盡的名山勝水,有獨具一格的閩南古厝,有濃厚的人情味;經營民宿的長輩,以前擔任過教職,外國友人來往金門期間,他都要抽空到機場接送,我問他累不累,他答以能為金門做宣傳,豈有叫累之理?他總是樂此不疲的做著一位「溫馨接送情」的稱職司機。 外國友人喜歡爬山,來到金門的第二天清晨,總會叫這位長輩把他早早喚醒,然後,兩人連袂去爬太武山,一路上,兩人用生硬的國語及英語交談著,碰到比較不容易溝通的語彙,就很自然的比手畫腳起來,儘管如此,兩人還是默契十足的相視而笑,滿足於彼此的心靈相通;我想,到這種境界,我相信「此時無聲勝有聲」,選擇靜默,可能比言語的交會要來得感人,因為,眼前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一山一景,一鳥一石,已經說明了一切,而這些美景,通常只要我們心領神會即可,言語是多餘的;但是有人在一旁默默的相伴,卻往往成了必要。 外國友人的身材高壯,和藹可親,望去大概有五十幾歲,他有一頭金黃色的亮髮,髮絲捲捲的,平添了幾許書卷氣,他在基隆工作有年,台灣也去了許多地方,但是,自從踏上金門這塊土地以後,對她可是一見鍾情,在情有獨鍾之情結下,其他的風景名勝,自然就越來越疏遠了。 他說,他每一次到金門來,都有新的體悟和領會,金門是一個能讓他深思熟慮的地方,儘管他有任何的不如意,只要踏上這塊貴寶地,他的煩惱幾乎馬上會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他喜歡在此沉澱思緒,喜歡在此構思工作計畫,喜歡調整自己的腳步;喜歡分享彼此的人生觀;喜歡有好友做竟夕之長談;他甚至認為這樣的安排,已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了,至此,他已經把金門當作是他的第二故鄉了。 我在想:他的故鄉,或許像極了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亦未可知?只是,他要回一趟歐洲,幾乎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而來金門一趟,還不要一個小時;我想,他所要尋覓的,應該只是一種全然靜謐、一份恬淡自適而已;因為喧囂與繁華,他已經過膩了!回歸大自然,也許是二十一世紀忙碌人們的唯一選擇! 剛巧上個月中旬,二女兒的日文老師,千里迢迢的從台南首度到金門來遊玩,電話中,他告訴我住在「四海飯店」,因係第一次聽聞此飯店,才知道自己的淺薄,唉,我連家鄉都不十分了解,真是愧對日本友人。 坦白說,本來我對日本人並不十分友善,但是因為自己的長輩,有多人曾經跑過東洋船,和日本的關係十分密切,最近又從一份史料得知:某先祖曾於西元一八九七年到日本做生意,而且還闖出不惡的聲譽跟名號;對日本認識漸深以後,終能從排斥到認知,從認知到理解,從理解到慢慢接受;尤其是最近幾年,日本的長輩兩次返金省親,甚至,自己的女兒也愛上了日本,選讀應用日語系,我想這都是一種因緣際會,我只有任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日本友人看到小女的日文作文,小女把金門寫得超美,吸引了老師的注目,所以,他開始上網搜尋金門的旅遊資訊,終致自己約女友跟了團,訂了旅館,沒想到訂的卻是金門最偏遠的一家新旅館,但是,因為他在台南的鄉下住慣了,所以他說在金門的兩個晚上,住得很習慣。 他的國語說得極好,他說,金門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我和內人去看他,跟他們兩人侃侃而談,竟然不覺時光流失之快,恍惚才一會兒光景,已經是將進兩個小時的互動悄悄過了。 金門,對他們來說,就像一張白紙,一切都是陌生的,我和內人不厭其詳的為他們一一解疑惑,使他們對金門的神秘面紗一一解開,作為一位土生土長的金門人,為一位初次接觸的日本友人,我的第一類接觸,毋寧是成功的。 這位年輕的日本友人,留給我極為深刻美好的印象,他是那麼的彬彬有禮、那麼的懂得應對進退,那麼的自然與從容,我想,這一代的日本教育,應該是滿成功的,因為,從這一位年輕老師的身上,我看到了許多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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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十月半不早不晚
近幾年來,金門的冬天特別的綠,到處種植綠油油的小麥和油菜等,主要是受到農業機械化的澤被,到處生氣盎然,春回大地。去年的小麥,因雨水豐潤,見報導,因生產過剩,導致引來酒廠的煩惱。見到此景,真怨嘆怎麼以前不像現在這麼進步樣?害得咱們小時候要那麼辛苦來著,以前不知何故?大夥比較喜歡種植大麥,是收穫量多?豬可食?較易收成?價格高?有一句通俗語「懶惰的查甫愛種麥、懶惰查某愛做客」是因為只要肥力夠,麥子會繁殖成多株,如此雜草就無立足之地,則可以省下鋤草的功夫,只要一次播種後,就可等著成熟收割了。 今年以來,雨水少很多,上半季的高粱因缺雨水,農耕者個個苦哈哈,靠天吃飯的心情直寫在臉上,可以說播種的愈多,損失的愈多,把前一季豐收小麥的盈餘填補了高粱的損失,而今年「十月半,不早不晚」,這是父執輩朗朗上口的一句話,到農曆十月十五日前後,就是小麥、大麥播種得差不多的時段,可是今年入秋以來,天公不作美,見新聞報導台灣地區下雨,而靠近大陸沿岸的金門地區,氣候卻似大陸,只感受到天陰的冷,而見不到雨水的濕,偶爾幾次的小毛雨,對乾燥的大地,並無作用,許多的農地,到目前已將近農曆十二月份了,還不見雨水的到來,就不能播種小麥,真是讓務農者等著乾著急。 愈晚播種的小麥,生長期就較為縮短,約在清明節過後,小麥就陸陸續續感受到氣溫的高升而進入成熟期,在麥穗來不及豐滿前就早熟的情況下,產量會跟著銳減,靠天吃飯的行業,並非你肯辛苦就會有代價,真是苦啊!但在這農業機械化的耕作下,損失的是金錢,勞力付出的成本相較於小時候父執輩的付出,是輕鬆了不少,以前碰上天公不作美,那真是白忙一場,只有挨餓的份。 記憶中,家事忙著,農事播種我較少參與,印象裡當時大多種小麥,在大麥收成時,全家以媽媽為主,把一畦畦的大麥拔起,排成列放在田埂上,讓太陽曬乾後,找個樹蔭底下舖上一層和泥土隔開的布或帆布等物,我們幫忙拿田中經日曬後的大麥梗,送往樹蔭媽媽處,媽則利用一條長板凳,在一頭綁上一個類似梳子狀的大麥梳,媽拿著一把把的大麥梗,往麥梳上一放,用力一拉扯,就可將麥穗和麥梗弄斷分開,麥穗再拿到馬路上曝曬,也靠車子輾壓後,就可以使大麥粒與細梗分開,再趁著車子沒來時刻,將馬路上的大麥等物掃成堆,利用路旁一角落,用畚箕裝著麥粒一次次的經由媽媽高舉過頭的高度,站在風頭處,順著風向,讓風力將麥粒與細梗依重量不同吹分離,這叫做「過篩麥子」。即可收到較純、較乾淨的麥粒,收成後的麥粒拿到曬穀場,經過多日的日曬後,即可裝袋收成。 由於使用者多,曬穀場地不多下,這曝曬大麥可也要搶位置,在曬前就要先到曝曬處做記號佔位置。以前沒設專門的曬穀場,能曬穀的位置,如住家附近的金城國小(現在是中正國小)內的籃球場和校門口外側馬路、社教館前的馬路兩側、金門高中側門處的馬路斜坡、育樂中心前面騎樓、育幼院前的騎樓::::都是我們曬穀用的地方。使用前須先將場地掃乾淨,以免砂石混合在麥粒中,日曬時將麥粒均勻的攤開,讓麥粒平均接受日曬,利用中午時段,我們也會特意的去翻動麥子,使其更能均勻曝曬,以達到一定的乾燥度,將麥粒攤開來較容易,費時較少,日落後的收成,掃成堆收起時,就可麻煩多了,量多時,麥子厚度夠時,可用平板子先推刮起一層,餘者就得用高粱掃把再掃乾淨,但是在水泥地板不是舖得很平整下,每每麥粒藏於水泥高低不平的縫隙中,真是有夠難掃出來收集,這是曬穀時面臨的難題。 風和日麗時,晾曬的麥子,只要趕在日落天黑前收拾完工就可以。若是遇上天公不作美,來場偶陣雨時,那可真忙壞了大家,動作太慢、收成來不及時,先前的辛勤有可能毀於一場小雨。若是運氣再不好,淋到一些小雨的麥子,受到連續幾日的沒太陽天氣,麥子本身就會呼吸、放熱、發酵、發芽、發霉。接下來你只能把它充當餵豬的飼料,也就沒有資格到村里公所前接受酒廠的驗收,以兌換金錢了,這是曬穀時大家的最怕。 而現在的農業機械化,整個農作過程、翻土整地、播種施肥,不用一上午可擺平好幾畝地,收割時更是快速,一區田地,不用半小時,機器來回走上四、五回,整區就清潔溜溜了。而收集好的麥子,經由輸送帶傾倒於車子,裝送往倉庫乾燥機處,順便乾燥、吹風、過篩,幾十分鐘後,純淨乾燥的麥子,就可以分裝成一袋袋封口,排整齊疊放一旁,就等著農會、酒廠來驗收採購了,無怪乎!機械化下的每一位農民,都可以耕種好幾百畝的小麥,和古早時候父母輩的種植方式,效率高上好幾千萬倍以上,又不用那麼辛苦的幹活,這點你不得不佩服工業化所帶來的好處與便利,時代是在進步當中,你若是固守舊法,目前只能當是養身、活動筋骨、休閑娛樂的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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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生三味──驅山走海的回憶點滴
當代美國的懷鄉寫實大家安德魯‧魏斯(Andrew Wyethe一九一七)在戰後抽象表現主義及普普、歐普的浪潮中,孤立頑強的堅持寫實作風,以樸素而鄉土的題材,深刻而精細的技法,畫出深埋在孤寂與哀愁之下如史詩般的人性之堅毅精神。在世道風尚靡靡之際,令人追憶起拓荒時代的勇敢與質樸。他畢生所活動及取材的範圍,僅止於美國東北角的賓州與緬因州的農牧鄉村林野。魏斯的成功,喚醒了世界各地回歸本土之風潮。也啟發了無數藝術家與學子回歸自我的省思意識。 在生活過的土地上,充滿無數的往事陳跡,尋常的平凡事物能勾起無限的回憶與遐思,雖然砲聲已遠,然而躲防空洞的情景,黑夜砲火震撼心肺的驚惶記憶,輒不意在午夜夢迴時想起。在菜園邊寫生,豬屎味則不禁喚起養豬諸事,在清晨拾豬糞者、牽豬哥者,及綁豬時的嚎叫聲的種種回憶,回憶中的每個片斷不也都是一幅幅圖畫嗎? 放眼所見的風土人情、鄉野傳奇、自然景觀、人文環境所呈現的是客觀的世界。畫家經過他主觀的抉擇,透過靈感的凝鑄,而有了藝術的雛形,再以各個不同的技術規範,表現出各種風貌與樣式,有人傾向自然主義,有人則傾向表現主義;或是寫實、或是象徵。創作是先有靈感再尋覓組織題材,或是審視各種題材時能興起靈感,抑或是兩者交互作用,在金門寫生就漫步在這些無盡的情境之中。 寫生與創作 通常寫生是一種繪畫的活動,其結果與成品可視為繪畫作品。寫生是不依照範本臨摹而直接描繪景物,為擺脫陳規,破除僵化與形式主義,對學畫過程與創作表現都是極為重要的方法與手段。 畫家需不斷的進行寫生鍛鍊,一方面能熟練描繪技巧,掌握造形的能力,另一方面則是為搜集儲存各種素材,以作為創作運思的依據。當然創作也非全賴寫生,亦有思維想像等其他途徑。因此寫生常被視為訓練繪畫表現的一個重要途徑。 學院派的訓練過程,主張從觀察、記憶、領悟、描寫,養成眼手合一的教育,初學者從畫幾何石膏模型開始,觀察光線在形體上的轉折變化。以探究明暗、立體。繼而對有色彩之疏果寫生,人物則亦從石膏頭像開始,繼而胸像、半身像而全身像,風景畫亦然,循序漸進率由寫生著手。而中國畫、水墨畫的研習,在學院中承收了素描研習成果外,並且強調基本技法之臨摹,亦重視寫生,寫生成為學習及創作的一個重要策略與方法。 當今,時常可見到背著畫袋在搭乘公車或路上行走者,而在各名勝古蹟或公共場合寫生的人,已儼然成為時下芸芸社會之點景。並且在一般中小學的美術課程中,寫生已經是一種普遍的教學活動。寫生比賽也是習以為常的一種藝文與休閒,不論是地方性或全國性,寫生活動都會定期與不時的展開。 寫生的奧妙是對景抒寫,把臨場的感受,即席揮毫。融會了觀察與體驗,並且把畫家的個性、才思、品藻一一躍然紙上。不論用何種媒材進行寫生,大致可區分為精細描寫與速寫兩大類別。速寫是短時間內以快速作小幅作品的描繪。只能粗略簡要之記錄,或如一同寫意畫般用寥寥幾筆傳達神韻。在金門寫生時雖然受限於時間及環境因素,但仍然盡力作精緻細膩的刻劃,期望有更精確詳實的內容,不論是作為畫稿,抑或作品,都希望達成鉅細靡遺,深刻雋永之意味。 當對景凝視,沉澱心潮之後,景物的特性與遠近層次則逐漸顯現出秩序與韻味,接目不暇與凌亂糾葛的事物,亦呈現其條理與常理。對於美感的領會與創作之衝動油然而興。面對連接不斷的大地,在有限之尺幅之內,只能作局部的截取。如何選擇適切角度?抉擇、篩選、鎖定、刪除、移植::的藝術加工,亦不啻一場與自然之間的肉搏血戰。在前線與景物之對峙,在捕捉形影之際,聚精會神的致力如何去精確掌握。點點滴滴的成敗得失,則牽繫著喜怒哀樂之情緒。幾小時的與風景對話,翻騰出千思萬緒,沉浸在物我兩忘的氛圍之中。 不論曾累積多少知識學理,熟練多少描繪技藝,每回寫生總是會遭遇到不同性質的難題與挑戰。如:在海邊的濕軟沙灘,風中翻舞的芒草,霧靄的叢樹,拍岸的海濤::等等,皆是美不待言,亦是種種難題。如果能夠巧妙表達,必然生趣盎然,反之模糊帶過,則益顯平庸與平淡,而若能適切的畫出金門普遍之林相:如老榕、相思、苦楝、木麻黃、烏 、朴樹等,則可增添一分特色與新意。 在寫生過程中,完成了創作,不論是在現場一次或多次之持續完成,皆誠屬不易;或是以寫生做為起點,再以遷想妙得來賦予新的題意,寫生不僅引導著創作,更是創作的骨幹與精髓。 在戰火煙硝逐漸遠離之際,我們也逐步登臨島上的四處角落,或浮光掠影的輕掃而過,或仔細端詳的描寫。在炎夏的蟬鳴聲中,寒冬的北風呼嘯之下,在山崖、在海嵎、在綠蔭、在田野,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與畫跡。不論是長駐於此的居民,或是返鄉探舊的遊子,在歷史中我們仍只是時間的過客,但願我們所留下的創作將是一有力的印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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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天空依然飄著霏霏細雨,傘下這對小戀人該走向何處,是烽煙下的茫茫人海?抑或是平坦的康莊大道?在那株綠葉蔽天的榕樹下道別,蔡郁娟闊步走在街燈明亮的大道上,陳國明在暗淡的小路上踽踽獨行,他們所欲追求的,雖然同是明日雨後的陽光,但總是有人會喪失希望…… 第十四章 時光匆匆,暑假過後又將開學了。 陳國明依通知到校領取註冊單與繳款單,但卻在佈告欄裡,看到一則令他難過的消息。學校所有的公費生,除了小金門的同學外,其他同學必須檢附貧戶證明書重新申請。這則公告簡直讓陳國明看傻了眼,他在佈告欄前站了很久很久,想起得來不易的公費,如今又要重新申請;他家是政府有案的貧戶,證明書絕對可以輕易地取得,但能不能申請到卻是一個未知數。就像上學年一樣,為了手上這只老錶,第一關就被空坎膦導師刷掉,如果不是校長的特准,或許早就輟學在家了,何能讀完這一年的初中。 雖然他利用暑假的早上,賣油條、賣燒餅,下午又去賣枝仔冰,好不容易賺了學費,但將失去每月二百元的公費。雖然可以提出申請,然而具有貧戶資格的同學並非少數,萬一沒申請到,每月二百元的伙食費,要父親到哪裡去張羅?倘若勉強去註冊,往後勢必更難過。自己的前途雖重要,但也不能不替年邁的父母親著想。 陳國明沒有回到教室,也沒有刻意地和同學打招呼,更從未想過要去找蔡郁娟,請求她的協助。他黯然地移動腳步,步履蹣跚地走過曾經住過的防空洞,打從學校後門的泥土路走。然而,他雖失望,但並沒有絕望,他將在這一年的休學期間,憑自己的勞力賺取學費,繼續未完成的學業。 回到家裡,他把學校的情況以及自己對未來的展望,都一五一十地向父母親稟告。 「講實在話,二百元對有錢人家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一個靠著那幾畝旱田維生的農家來講,的確是一筆沉重的負荷。孩子,你能明瞭這個家庭的處境,處處為這個貧困的家設想,實在是讓我感到『見笑』。」父親自責地說。 「阿爸,您不要這樣講,休學一年沒關係,待明年家境好轉再復學。雖然又晚了一年,就把它當著是功課不好被留級。」陳國明心胸坦然地安慰著父親。 「但願天公祖能保佑這片土地,風調雨順、好收成;欄裡的豬、牛、雞、鴨也能『碰碰大』。屆時阿爸一定會讓你再到后浦讀冊。」 「阿爸,我已經想過,休學的這一段時間,除了幫阿爸種田外,我會繼續去賣油食粿和燒餅,夏天也可以去賣枝仔冰,賺足了學費,再復學。」 「你有如此的想法,阿爸真歡喜。但是不要忘了要利用時間,把以前讀過的書重新複習,以免日久生疏,一旦復學跟不上人家。」 「阿爸,這點您放心啦!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會請教副官或補給官,相信他們會教我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眼見父親滿臉的皺紋,滿頭的華髮;微駝的背脊,整天與山為伍,與海為伴,陳國明的內心,何嘗不是隱隱約約地痛楚著。然而,這畢竟是大環境的使然,與他們同遭此宿命的村人大有人在,豈能怨天尤人。 開學日到了,金門中學又招考了數百名初一新生以及第二屆特師科的學生,整個校園熱鬧滾滾。然而,除了少數留級生不願重讀外,升上初二而休學的同學也大有人在,陳國明就是其中之一。但除了少數平日較親近的同學外,又有誰會去注意他們呢?升學和休學或許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誰也管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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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與自我─「驅山走海」聯展代序
在造形藝術的用語裡,我們習慣將視覺經驗之物象,全然劃歸為自然的範疇之中,因而,目之所及的人工與非人工之物,通常均以「自然」一詞概括稱之。 繪畫藝術的題材,大致可區分為兩類,一為「自然的再現」,描寫的對象是視覺經驗內的物體,如吳昌碩與安格爾等人的具象畫作均屬此類的作品;另一為「非自然的再現」,表現的主題則是作者想像的造形,這就如劉國松與康丁斯基等人的抽象之作。 我們所謂的「再現」,並不是繪畫藝術追求目的,而是表現自我意念的手段,否則,將有背離藝術創作本意的危險,其作品也將淪為缺乏作者創意的照片。 山川、樹林與房舍等物象,自身並不具有愛恨情仇與喜怒哀樂的情愫。山峰之雄偉,蒼松之挺拔,是人類觀之所延生的感覺,倘若人們未付之以情感,「雄偉」與「挺拔」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假藉自然物象作為表現,首先必須走入自然、觀察自然,然後再駕御自然來抒發作者自我的感情。倘若一時追求「形似」,處處受困於自然,自我也必迷失於自然的藩籬之中,自己就成了「自然再現」的奴隸。因之,我們可以肯定的說:自然的物象只是創作者傳遞自我情懷的工具而已,絕非為表現自我意旨的主題。 「驅山走海」的九位青年畫家,不斷地登上山丘、深入叢林、徘徊海灘去接觸自然,以自己的感覺去發掘大自然之情,以自我的情感去塑造大自然之美,也以純熟的技法去表現個人內在的意象。他們的作品雖然風格互異,但都充滿著一股生命的活力,也散發出一股動人的魅力。 在「驅山走海」年度展出之際,謹以此文祝賀展出成功。於03、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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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男女觀念
要談現在大陸男女方面的議題,絕大數的人第一個想法,應該都有「重男輕女」方面的認知,然而,我想「重男輕女」似乎不獨是這一世代的問題,而是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觀念作祟下的產物;縱使依據中國大陸第五次人口普查資料結果顯示,新生嬰兒的男女比率是一百一十九點二比一百,比正常值的一百零三至一百零七高出很多,新生嬰兒的性別比,顯然已達失衡狀態,在一胎化政策及中國傳宗接代的偏狹認知下,就好像現行台灣每八個新生兒,就有一個人的媽媽是外籍新娘一樣,政策與傳統觀念的影響,造就了這個時代裏,不得不然的男女觀念。 在客居廈門的日子裏,比較讓我驚訝的,其實是他們對男女之間相處的觀念,最常接觸的事實,是他們普遍相當開放的「性觀念」,之所以有這樣的認知,是因為在經驗裏,似乎大多數的年輕世代,都不會把「未婚同居」或「婚前性行為」看成是一件太嚴重的事,這種觀念不只男性如此,一般的女性就算談論起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連帶的他們的父母們,似乎也是見怪不怪,想當然爾。婚前的同居行為,在現代社會裏,已經不是一件太了不起的事,事實上現在很多的台灣新世代,非常能認同這種先試後婚的觀念,但在我原始的「錯誤認知」裏,總認為這起碼應該是建立在一種社會資訊暢旺,經濟、教育條件相對較優的社會環境下,就如同我們把現在「試婚」的觀念,拿到我們父執輩的那個年代談的話,必然是驚世駭俗般的狀況。但現在實際的狀況是,在一個經濟起飛,及訊息急速爆炸的時代裏,在大陸一般經濟相對昌旺的城市裏,新世代男女的性觀念,可比我們的草莓族、吞世代來得更開放、更簡易,甚至只是約會幾次的男女,很快的就會加入同居的行列,而且同齡的男女還會互相的比較,似乎沒有一個同床共枕的伴侶,是一件很丟人的事,這種行為無關乎學歷、經濟條件及家庭教養,他們似乎只想證明:「我們是跟得上風潮的新世代」! 在筆者任職的工廠曾聘請過鄰村一個學歷初中,芳齡十八歲的女工,初到職沒多久,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一個男同事在談戀愛,因為不管是上早班、晚班,男孩都會體貼的接送上下班,在接連的三、四個月裏我們發現接送她上下班的男孩,似乎一直在換,卻又都很熟悉,原來所有接送的男孩都是廠裏的同事,或許是男孩有事委請同事代班,是以我們也不以為意。直到有一次,她與管人事的小姐發生了糾紛,居然夥同男伴「們」前往人事小姐的住處叫囂,還驚動了公安到廠了解,公司的處理原則當然是辭退,但也就是在那次的處理中,我們才發現夥同她去鬧事的,都是她的現任與「眾多」的前任男朋友,而且她對男朋友的定義是同居了才算,我們很訝異,為何這麼複雜的男女關係可以併存在同一個工作場合,而且居然還相安無事,真有事時,還能不計前嫌,挺身相助,真是奇怪! 每每和大陸友人談到這類話題,不可免的一定會被反譏到台商的「包二奶」行為,雖然這絕對不是正確的行為,但似乎也不是什麼新聞,反正在整體性觀念開放的風氣唆使下,不會有太多的人對這類的行為感到奇怪,而且多數的台灣同胞,在「理不直氣不壯」的前提下,通常也不敢太張揚,反正在銀貨兩訖的規範裏,除了大老婆執意跨海捉姦外,在通常的狀況下,也不會引起過多的非議! 當然,此種「非婚同居族」,引發許多社會家庭問題,對傳統價值觀也造成很大衝擊,曾在報端看見大陸的專家們,呼籲當局正視這項問題,並立法規範這類「準婚姻」關係。但在我個人的理解,一則可能是廈門的外來人口多,出門在外難免想有個依靠,這種不必擔負婚姻責任,卻又有具體婚姻之實的生活,想來應是理想的選擇;然而,當我提出這種說法,友人總會吐槽說:「廈門當地人也存在這種狀況啊!」這似乎也指明了,在生活多元化的今天,大陸年輕男女對傳統婚姻的形式及存在的內質,正提出他們的新訴求,在經濟高度發展及起飛的背後,這種失序的男女關係架構,及可能衍生的男女財產、債務上的法律糾紛,早晚會成為大陸當局頭痛的問題! 有人會問:「未婚生子怎麼辦?」說實話,在接觸的經驗裏,很少聽說過有這類的問題發生,在「一胎化」無限上綱的箝制下,這種問題總會在「形成事實前」被處理掉,很少有人會對此心存僥倖!當然,還是會有「婚外子女」的需求,大多數的解決方式,是花錢替女伴在農村找人頭辦假結婚,等孩子有戶口後,再離婚,然後領養「別人」的小孩! 總體看來,不管是否有婚姻關係做為基礎,女性似乎仍是苦難中國裏,更為苦難的一群! ──系列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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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在福和橋的日子
在半夢半醒之際,睡不著的我,思緒胡亂的紛飛,飛離了現實的我,回到那一段在福和橋上的日子。曾經的過往,竟因為時間的消逝,拉遠了距離,增添了許多的美感。往事像是片段的影片,一一的閃過腦海,憶起了曾經出現在生命中的許多人物,那一段年輕的歲月,因為有你們的加入,顯得繽紛亮麗。 還記得是因為明能姐的介紹,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取得一方可以立足之地。明能姐是我生命轉彎處的一個貴人,那年回金奔喪的明能姐,竟然意外的多帶了一件行李回台北,那就是我;一個剛從高職畢業的學生,對台北充滿了許多未知的期待與幻想。經媽媽的一再懇託,明能姐只能攬下這位相差了六足歲,因為就學關係,很少有機會碰在一起的小鄰居,一起返回台北。幸運的是因為明能姐的引介,一到台北即可在明能姐服務的福和橋管理站工作。 有了明能姐的引介,順利謀職的我,在福和橋站上開始了在台北的生活。橋站二樓附設女子宿舍,連居住的地方都有了,真是方便極了。位在福和橋旁的公館,是一個台北人假日常去的熱門景點,成了我們休閒逛街的好地點。 橋站是個大家庭,共有三十一位在橋上工作收費的小姐,加上站長、廚師、工友和三位會計,每天出出入入的將進三、四十位熱鬧極了。當然,我們還有鄰居,隔壁的憲兵營,每天出入都同一條巷子,想不見面,不認識都難;有時,還真會以為彼此不分家一般。 明能姐是個感情內斂之人,也因為彼此的年齡差距,雖然住在同一個寢室,卻無法成為無所不談的密友,因此,當我交了一些「好」玩的朋友,每天上山下海的四處旅遊之時,明能姐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觀察著,並不干涉我的交友情形。後來,幾次的晚歸,偌大的客廳,常常只剩下明能姐一人在看小說。許多次,只要我一出現,明能姐一定小說闔起,閃入房中。從初始的不自覺,漸漸的我發覺到;其實,明能姐像母親一般的關切我的安危,怕年輕的我,太晚歸會有危險;也怕年輕的我,如果太明白告訴我會嫌煩。所以他總是在一旁看著我,默默的關心我的安危。當明白了明能姐的心意之後,我漸漸的控制自己的行為,不在外面逗留太久,以避免明能姐太過擔心。 憶起和明能姐相處的那段日子,身邊總是有個人默默的關心著你。是受了母親之託或是同鄉之誼,總之,在明能姐身上好像多出了一個包袱、一份責任,成了她必須扛起的責任。 在橋站的日子,總是多采多姿。我們是四班制的架構,一天的上班時數是六小時,再扣去上、下午四個鐘頭的交通巔峰時刻不收費,實際上,一天的上班時間是四個半小時。享受著類似公務員的待遇與福利,卻上著一天四個半鐘頭的班,難怪我們經常在遊山玩水,加上調班的方便,常常是連續上半個月班,休假半個月。 三十一位收費小姐,分住六間宿舍。每一位的習性都很不一樣,有的很上進,下了班的時刻,都在補習銀行特考考試。當然,最後也如願的考上銀行行員,成了橋站的美談。有些人很愛玩,經常國內的觀光景點都跑遍了,開始跑國際線,出國旅遊成了新熱門。也有些人很「哈」錢,不斷的接別人丟出來的班(一天一千元,付現金,且只有四個半鐘頭。),總之,各式各樣的人才都有,像一個大熔爐似的,匯集了各樣的人種。 當然,人數的眾多,包含了臺灣各縣市的人口都有,在那樣的情況之下,每當有南部的姊妹返鄉之際,身邊總會多出三、四位隨行的,由於吃住全免,又有得玩,所以呀!「不跟白不跟」我也經常要蹚那渾水,順便跟了去玩。 橋站經常有各種流行。有一次大家流行考台北市國家停車場管理員,聽說那是某種國家特考,欲參加考試者有數千人;因為人數眾多,還得分兩梯次,三十幾位通通去報名了,我也不落人後的搶搭列車,跟著報名,K了沒幾天的書,就和人家一起去應考了,見識到了某間外借的國中,滿滿都是考生的景象,真是熱鬧。考完了試,課本一丟,工作安排妥當,又跟著住「宜蘭」的同事返鄉,去「頭城」看「搶孤」,去「梨山」住「工寮」採梨子,還去花蓮的原住民家中「搭伙」,看他們喝酒像喝開水一般,怪嚇人的。一連半個月的假期,見識了各地的風情。玩的正開心的我,當然不知道明能姐又四處的找不著我(我們住在梨山上的工寮,沒水沒電,當時又還沒流行大哥大,也沒有扣機,要找一個人四處跑的人,並不容易。) 原來,國家停車場管理員第一階段的筆試放榜了,榜上有名的我,必須參與第二階段的口試,才算錄取。(在當時第一階段筆試非常嚴格,一旦通過,即代表接近可以錄取了,口試只是一個形式,只要有去口試,就會被錄取,不然就淘汰。) 去玩的人,真的不會想太多。明能姐盡力了,想盡辦法,打了數通電話,依然找不著我,只能焦急的等待,口試的日期漸漸逼近。整個橋站,三十幾位小姐,只有我和一位姓張同事榜上有名,張同事去參加口試,也如願的錄取,分發到自己家門口的青年公園停車場,羨煞了許多流著口水的同事。 當假期結束,回到橋站時,明能姐簡單的告訴我,她已經盡力了,真的找不著我。些許的遺憾,很快的就被丟到腦後。因為,對台北人生地不熟的我,真的是無從去選擇某一個地點,對自己來說是最好的。且年輕的我,未來還長的很,並不急在此時。 很高興曾經在人生的某階段上,有著這麼一位照顧我的同鄉姐姐,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對我如此的照顧。從來也沒好好說過謝謝,今借報端,真心的說出感謝!在那段年輕的歲月裏,有妳的陪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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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生三味──驅山走海的回憶點滴
在金門做認真的寫生,以本島風土民情作為描寫對象,那是入大學之前的一段少年往事。憧憬著未來的人生,對將要踏離這塊土地之前所做的一些眷顧。當時雖已在此生活了十八、九年,但對這戰地孤島仍有相當的陌生。就讀大學時,師長們揭示「寫生」大纛,因此每逢寒暑假時,則繼續在家鄉擴大腳步。二十多年來以寫生作為自我鍛鍊以及作為創作表現的方式,至今一直持續著。 探索寫生活動與創作的精義及至今日,仍然面臨著諸多的難題與挑戰。今不揣淺薄,提出三組疑問與心得,淺述一下與「驅山走海」諸位畫友的寫生心路與體驗。 時間與空間 優秀的藝術作品以其超凡美感、精妙技巧,及豐厚的內涵,滋潤我們的心靈。創作者的才思巧藝或表現其獨特美感,或對生命有深層之探究,形諸筆墨,化成藝術結晶。使後人能夠超越時代、種族、地域、及文化之隔閡,領會其匠心與藝境。藝術的欣賞是可以超越時間與空間之藩籬;而藝術之創作則大多據有其特有的時間與空間因素。換言之,美術史是歷史長河中由各時代的藝術家及其所創作出來的藝術品所構造而成的。是因為不同的創作背景亦讓藝術家有不同的風格與面貌,因此歷史與個人都有不同的分期。 晉代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書跡,雖真跡成謎,但是各種摩仿臨本仍令人神往不已。其文章道訴人生感懷,對景物與生命之詠歎,文筆典麗高曠。而行之以流暢靈動的書體書寫,把世事無常之哲理凝化成造形藝術之書法傑作,其文章與字體皆佳,為傳頌千古之不朽篇章。王羲之是南遷的東晉望族,一心期望北伐還鄉,對時局國運及變幻無常之世事滿腹憂懷。永和九年,王羲之時年三十二,參加在山陰蘭亭所舉行的一場修 集會,飲酒作詩。為與會者臨場所作的詩文合集所寫的一篇序文。述說生命短暫而藝術無窮,與當時魏晉寄託玄虛的作風大有不同。王羲之寫此序,用鼠鬚筆、蠶繭紙,乘著酒興文思泉湧,情意並茂,書法作品仍有塗抹更改、脫落補插的草稿形跡,傳說事後王羲之對此手蹟並不滿意,幾度重抄又不愜意。更說明了情意交融的創作臨界點,在直覺最真摯最飽和的高峰是理性所無法達到的。時空的轉移會使直覺淡褪,情境若消失了,只留下形式之空架子,作品的靈魂與魅力必然消減,則興味也隨之降低與索然。因此(蘭亭集序)之奧妙也在此。 特有的時空環境造就了金門自然與人文景觀,在不同季節不同時間去巡逡島上,可領略到各種不同風情。寒暑假期有較長久的時日和寬鬆的心境在金門四處寫生,寒暑兩種極端會左右寫作的題材與地點,夏日為躲避烈日曝曬與蚊蟲侵擾。多選擇海邊與村落或大樹濃蔭。而冬天的寒冷與強風,則無法在海邊與曠野駐足,雜木林與村郊則是不錯的選擇。 風景之美,以朝暉夕映之最,而此際時刻最為短暫,不容易仔細端詳,援引作畫,而風景絕佳之處又未必能有駐足寫生之餘地,在軍管年代,尤不可為,處處是禁地,能鼓起勇氣,穿過鐵絲網,偷窺幾眼海天之勝已算不錯了。今日雖已解嚴,多數地區已無管束,空間已拓展了,時間才是真正之難題。 一是金門的原貌已正急速的改變中,自解嚴開放以來,現代化的腳步急劇推進,已難再維持其原有之面貌。興廢更替之際,環保與荒蕪(軍營的棄守與農田的荒廢及空屋之坍塌:::等等),加上粗糙的興建工程改建等等,均加速使這原鄉頓然變貌失色。已物色好的、待畫的景物常悄然消失無蹤,這是心理上的一種急迫性。 二是作畫時須與時間競速:日昇日落本是自然常態,陽光的移動與雲層的聚散會造成光影的變化,使物象之輪廓、層次、色彩呈現不停變幻,是寫生時不可避免的迷惑與困擾。日落西山後,則夜幕低垂四野闇然,是沒有辦法再繼續作畫了。畫海景潮間帶,若遇漲潮時,原有的蚵田、沙渚、岸汀、曲流水徑,這些自然巧設美景,瞬間全遭汪洋的吞蝕淹沒。與海潮搶灘,必然愴然失守,徒留未竟之圖畫。也正因為這些種種侷限,更益發寫生探索的珍奇與難得,使寫生之作品在時空的交會中,留下了永恆的停佇。 題材與靈感 藝術家創作之前的心靈作用與想像力,是隨機而觸發,靈感乍現。或許靈感是在剎那間突發而至,但卻多屬於經過長時期的觀察體驗,以及窮研究理所累積而來的。在想像的創造思維中,藝術家把自身投注於事物環境之中,再因其個人的性格、學識、修養、情感與品味並經主觀的重組與醞釀,而能把現實事物的雜俗平庸,陳舊殘缺者,轉化成為神奇美妙的作品。 創作固然有賴於媒材的魅力,與掌握形式和表現技巧的高超,更重要的是常面對環境和對象所給予的激發。然而在學習的過程中,前賢師友的傑出作品曾經給予我們不少的啟發,在追隨的旅程之中他們所給予的影響啟示之重點並非是靈感意境的主題意識,而是題材、技法這些內容與形式。因此極山川之勝、丘壑之美者,方是心儀摹寫之對象,常覺得周邊的景物平凡而不夠可觀,縱然寫生素描,也僅是聊備一格。求學時,常無法以家鄉景物作為創作之原因在於所具有的表現技巧不足,筆墨能力無法適切畫出現代的題材,也因此而影響見解與判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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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真的?」他訝異地,而後卻興奮地哈哈大笑,「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蔡郁娟代他回答後,老人家喜悅的形色溢於言表,三個人幾乎笑成一團。 「如果家裡有什麼困難,要告訴阿伯,知道嗎?」他關心地說。 「謝謝阿伯,」陳國明淡淡地,「沒有什麼困難啦。」 「阿爸,」蔡郁娟看了一眼陳國明,轉而對著父親,「有困難他也不會說的。」 「戇囝仔,」父親指著她,「難道妳不會主動去關心嗎?還要人家說。」 蔡郁娟被父親頂得啞口無語,然而,她要如何來關心他呢?或許,陳家唯一缺少的就是金錢,但陳國明會接受她以金錢來資助嗎?這是一個她必須思索的問題;除非世事有所變化,要不,想談這些事情似乎還早,因為他們尚未真正面對到難題。 天空細雨霏霏,蔡郁娟執意地要陪他走一段路,然而他們並沒有走在燈光明亮的街道上,而是順著東門郊外人車稀少的馬路走。原先各撐各的傘,但只走了一小段,蔡郁娟卻把傘合下,一股兒鑽進陳國明的傘裡,輕輕地挽著他的手臂,彷彿是雨中的一對小戀人。陳國明雖沒有拒絕,但卻感到混身的不自在。 「膽小鬼,發什麼抖?」蔡郁娟說著,竟然把他挽得更緊。 「妳不怕讓人看見啊?」陳國明目視著前面,不敢看她,「這麼親密,人家會笑的!」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蔡郁娟不在意,「我還想親你呢。」說著、說著,竟然一轉頭,真的在他頰上親了一下,「香不香?」 陳國明依然不敢看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感到有一股像剛才喝過酒時的熾熱。 「怎麼了?」蔡郁娟俏皮地問:「口水沾到你的臉頰啦?」 「沒有啦,」陳國明又摸摸臉,「可能是雨水。」 「說你笨嘛,書又讀得那麼好;犁起田來有模有樣,搬起貨來也乾脆俐落;」蔡郁娟笑著數落他,「說你不笨嘛,卻把口水當雨水。」 「蔡郁娟,妳別笑我笨,」陳國明含笑地看看她,「有一天我會長大的,但我不會親妳的臉頰,而是要親妳的嘴。」 「來呀!來呀!」蔡郁娟把臉轉向他,「現在就讓你親呀!」 陳國明不知所措地傻笑著,只感到雙頰熾熱無比,「我是說等我們長大。」 「我們不都是青年了嗎?還能算小呀?」 「可是我們現在還在讀書啊,是學生耶。」 「難道學生就不能有感情?不能相愛?」蔡郁娟有些兒激動,「你有沒有發覺到,自從我們在一起後,我們的功課都比以前進步很多,我爸媽也很高興我們在一起!」 「但總不能親嘴吧!」陳國明有些憂慮地,「萬一我們的行為出現差池時,妳爸媽還會歡迎我到妳家嗎?說不定還要被揍一頓呢!」 「陳國明,說你笨,你還真不笨!」蔡郁娟笑著說:「你設想得很週到,有些事我是沒想過那麼多的,只感到和你在一起很快樂。」 「蔡郁娟,現在我們是如兄如妹,如姐如弟,如老闆和伙計,除了相互照顧和鼓勵,更要用功讀書,才對得起父母和師長。知影嘸?」 「知影啦,」蔡郁娟興奮地拉著他的手,卻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陳國明,我發現到,我愈來愈愛你了!」 陳國明沒有回應,僅以他深情的眼望望她,而卻情不自禁地捏了她一下手。是默許?是接受?還是這個美麗的故事剛開始又要結束?世事總教人難以預料。(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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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亦父亦師的姑丈
時光荏苒,我最敬愛的姑丈蔡金皮撒手人寰,屈指一算,迄今已過了十三個年頭了,緬懷姑丈在世,一生純樸克勤克儉、奉公守法、對黨國之忠誠、對教育的奉獻、對家庭長上父母的孝順;與姑媽陳瓊華夫妻恩愛情深、對子女慈祥、對親朋好友謙恭、對童軍熱愛執著…等種種生平事蹟,或許早被許多人遺忘,但卻永遠遺留在我心中,時常會一幕幕湧現腦海,是那麼的清晰可見,歷久彌新,教人難以忘懷。 回憶民國四十一年,我剛上小學一年級,那年姑丈經瓊林外婆的媒介娶了賢慧的姑媽之後,從此,在我的生命裡就多了一位疼惜我且把我視為己出的好父親。每一次他陪姑媽回斗門娘家省親的日子,就是我最感快樂的時光了。姑丈他身高近一百八十公分,當時因家境貧寒務農為生,父母年邁,所以當時姑丈一面教書,下班後仍要上山耕作,所以練就一身孔武有力,常把我抱起舉得高高的,有時用兩手放在我頭兩側用力將我整個身體提起秤重說:「大概又重半公斤了。」又要我靠牆壁站好,在大廳門框上劃記號代表我身高長多少。又教我寫阿拉伯數字及國語字的正確筆順,並利用「勝利之光」書刊畫頁紙將我的課本一冊冊包裝好保護封底外觀完整。最難忘的是經由他的設計,而由姑媽巧手親自裁剪縫製的藍色布書包,可說在當年就讀何斗國校第一個背有正式書包的稀客,一時羨煞所有同學。因為當時同學們所用的不是用洋灰袋改糊製的大紙袋,了不起就是用鐵的餅乾盒盛書本。而姑丈為我設計的書包是以藍色布為底,分成前後兩格,而以兩層夾裡縫製,書包正面貼了一紅一黃大小不一的帆船,一前一後,行駛在海浪上,並上「迎頭趕上」四個字。姑丈說: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學海無涯,唯勤是岸;要見賢思齊,迎頭趕上。」那個書包我很珍惜的使用,一直伴隨我到小學畢業。姑丈真是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到元宵節前夕,他就會尋找燈籠材料為我這姪女做花燈,每次與兒時玩伴們提燈出遊時,我總感到最驕傲,因為我的花燈最漂亮。後來鈺麟、彩月、鈺鑫、鈺龍、彩娟、鈺永、鈺泰等表弟妹們每隔兩年就多出一個,姑媽與姑丈共育有五男兩女,後來我小學畢業考上金門初中。因逢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為了躲砲擊常年就住進瓊林姑媽家,因未遷台就讀而停學兩年,白天除幫姑媽分擔一些洗衣掃地家事外,就是陪伴協助照料表弟妹們,那時姑丈任教金瓊中心國校,他擔任五六年級的數學、公民、自然科教學,每晚上我就成了幫他批改各科習作的助手,也因此有複習功課的機會,使我在輟學兩年後,在民國四十九年金門中學復校時我很輕易又考上初中。之後六年的初高中寒暑假,我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姑媽家,一方面與表弟妹們伴讀功課,另一方面是課業有疑難時,姑丈是我個人免費的義務家教老師,當然另一原因是同班好友蔡彩兒、蔡彩秀也家住瓊林,常能就近來往共同切磋課業。 姑丈一生待人忠恕仁厚,從不與人計較;對地方公益十分熱心,對瓊林村中大小事務皆率先參與,任勞任怨無私無我的奉獻與服務精神深受宗親之敬重與愛戴。姑丈喜好閱讀,寫得一手好字,每天再忙也要抽空看報紙,他一直鼓勵我與表弟妹們一定要看各種報紙的社論,並指導我們要寫好一篇文章的方法。他管教表弟妹們皆秉持嚴而不苛,他很懂得運用「比馬龍效應」來作為學生子女行為改變技巧,及至後來我當上老師,他還是常常提醒我說:「教育之道無他,唯愛與榜樣而已。」、「對學生要愛之深、教之切」、「要理直氣和」、「要注重個別差異,因材施教,有教無類」、「要外圓內方,擇善固執」、「要廣結善緣、從善如流」、「要無欲則剛,有容乃大」、「要…………」。 敬愛的姑丈:從小到大,我何其有幸地一直就沐浴在您如慈父與恩師般的呵護與諄諄教誨之中,您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奈何尚未能回報您大恩大德於萬一時,您竟離我們遠去另一國度,遺留給我的是您父親般的慈愛與恩師的榜樣,讓我永遠追思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