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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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夕照
颯颯海風吹著口哨 汩汩浪花敲著大鼓 片片雲朵穿著亮麗衣裝 粼粼波光跳著婀娜舞步 大自然綻放著喜悅 大船出港鳴笛說:西子灣是個賞夕好地方 因為落日美的像一顆鮮紅的蘋果 帶著甜蜜輕輕放下 我守著西子捨不得讓妳匆匆溜走 可惜昨夜天空不作美 是烏雲把妳藏了起來 今夜我請海風趕走了不討喜的烏雲 瞧!落日替換了白晝的肢體 看!餘暉融化了黑夜的靈魂 五彩繽紛的美把我的眼睛餵飽飽 遠方堤防上的遊客好想來一個近距離接觸 自私的想把妳牢牢鎖住 卻鎖不住妳的心 因為妳用時間打開了大鎖 最終還是瀟灑一回消失在海平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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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游天化只是一時玩笑,薛起元卻臉紅了起來,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最後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今年秋闈之後,不管及不及第,他爹就要上徐家提親一事。 「成親?那是好事啊,難怪你心不在焉了。」游天化道。 「可是……」薛起元偷偷地瞄了燕紅一眼。燕紅只作不見。 游天化雖然平時不常與他們相處,但察言觀色,也猜得了七、八分。這兒女私情之事,並非他能喻解。他只好抓了抓頭,嘆了口氣,說道:「婚姻大事,自有你父母給你作主,我一個老叫化是沒資格說話的。你心裡有什麼主意,就趁早跟你爹娘說了吧。我幫裡還有點事,我先走了。」說罷將包袱一揹,拎了棍子,逕自去了。 「師妹……」薛起元只是看著燕紅,欲言又止。 「你練不練?不練的話,我也要走了。」燕紅提著雙刀,沉著嗓子問。 「我……」 燕紅見他一付扭扭捏捏的樣子,甚感不耐,雙刀入鞘,轉身要走。噹地一聲,薛起元長劍落地,只聽得他說:「我就要成親了。」 「嗯,恭喜你呀。」燕紅偏著頭,冷冷一個斜睨。 「可是……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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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溪湖畔玉米記
今天下午去大溪花市買了幾棵木瓜苗和聖誕紅。在回家的途中,經過了熟悉的大溪湖畔。 這裡,每當假日時,總會看到一個中年婦女,皮膚曬得很黑、微胖,坐在停車場的角落,靜靜地等待客人光顧她簡陋的玉米攤(一張塑膠板鋪在地面上,三五成堆的生玉米斜躺著) 傍晚四點多,因為突然想吃玉米,我熱情的前去跟她打個招呼:「嗨!你還記得我嗎?」(我想她應該忘了)接著,準備跟她買三條玉米當晚餐,所以一邊請我家阿嬤下車挑玉米。這時,天色已昏暗,放眼四處,只剩我和阿嬤,她立刻跟我說:「地上這些甜玉米全部賣你,只要二百元。」我數一數,大約十一條。雖然颱風剛過,這個價錢真的很划算,但恐怕我這兩天,三餐都得吃玉米了。 她接著說:「我的手指頭被鐮刀割傷了,因為今早賣玉米時,有幾個客人請我幫忙先剝皮,我一時太忙碌,所以把一根手指的皮削了一大片。」我於心不忍,只想了三秒,就跟她說:「好,我全部買。」這時她便又開始拿起鐮刀,忙著幫我剝玉米葉。我趕緊跟她說:「別剝了,我回家自己剝就好!你趕快回家看醫生!記得別碰到水,因為我以前曾經傷口碰到水,整個手指腫起來。」只見她很淡定的把左手掌微微舉高,說:「我的手指早就腫起來了!」她沒有去看醫生,只是自己用繃帶簡單包紮。我想,她只想趕快把玉米賣完吧!也許對社會底層那些努力活著的人而言,這些都是小事。 我看著她後面還有二大袋玉米。擔心的問她:「那這些玉米呢?」生性熱心的阿嬤在旁邊替她回答:「只好明天再賣了!」而她也點了點頭。 回想二個月前,我曾跟這位中年婦女買過一次玉米。那時是我們第一次交談,她很阿莎力的把賣相不好的玉米送給我。 她說,她幾年前離婚了,搬來鶯歌投靠親戚,自己租房,批表弟的玉米來賣。平日在附近的公家機關當清潔工,假日在大溪湖畔附近的停車場賣玉米。她還跟我爆料,前夫住宜蘭,那時她都要幫忙農事,在所有的蟲中,三星蔥的蟲咬人最痛。 那時,我聽她娓娓道來前塵往事,再看著她曬得黑亮的臉,而微胖的身軀坐在小板凳上,頭髮隨便綁個馬尾,一副村姑的打扮,看起來像六十歲。 很好奇她的年齡,但基於禮貌,我一開口就說:「我猜你應該比我年輕。」她毫不隱瞞的說:「我五十初了。」我回了她:「那我們年紀差不多!」她看看我,說了:「你的皮膚真好!」我隨口回了她:「因為我是坐辦公室的。」此刻的我,一邊暗自竊喜,因為這個年紀,還有人說我皮膚好;但看到她被曬得黝黑,也不免為她感到難過。明明同一個年代,卻活得像不同世代。 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感慨:台灣某些角落的小人物,他們總是辛苦、努力、踏實和知足的活著。即使窮,也不佔人便宜,不怨天尤人。但,這二十多年來,隨著網路發達,台灣充斥著詐騙,而人性也越發自私與冷漠。 我難得能在大溪湖畔的角落,遇到這種純樸又刻苦的人物,重新找回早期台灣人善良與堅韌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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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 ──表哥與爺爺的酒
1 爺爺離世的時候,是我臨上小學那年的事了,奶奶的人生則早半年謝了幕,所以我對兩位老人家的記憶並不深刻,加上一直以來,父母親也諱莫如深的、鮮少提及前一輩的陳年軼事,尤其父親更是如此,以此之故,爺爺奶奶留給我的印象,僅僅是一些些零散、破碎而又遙遠的片段,和老家改建前,掛在牆上的那兩張遺照。 我不清楚父親沒有提及爺爺奶奶的一些往事,是緣於沒有甚麼可說性,還是父親選擇放在心裡,所以不願言說?初記事伊始,鄰里人家有白事的時候,總會聽聞家屬呼天搶地哭嚎的聲音,及至漸長,又聽聞說,哭嚎是在哀傷著親人沒了的同時,也心酸著沒錢辦理長輩的後事,而父親不願提及的這些過往,是不是兩個原因都兼而有之呢?我偶而會這麼的想著。 爺爺留存在我腦海裡,記憶所及只是他中等的身材和顯瘦的骨架,略為凹陷的臉頰、還有滿臉千溝萬壑的皺紋,讓外表看來的他,比實際年齡大了一些,至於爺爺拿手的製犁和竹編的手藝,似乎也被他好酒的名聲給掩蓋下去,而顯得微不足道,學前拿著碗在村裡小舖幫他打酒、抑或爺爺酒後頭下腳上,抱著稚齡二姐的這些談資,都是從母親偶而的言說、或鄰里間口耳相傳得來,但這些似曾相識的影像,時至今日,總是那麼模糊的存在,彷彿一覺醒來,就忘了夢境一般的無可捉摸。 父親離世後,整理遺物時,在置物箱裡看到一個竹編的小提籃,含提把大約十來公分的高度,籃子四框及邊高則是五六公分的大小,漆著黃褐亮光的色調;母親在我上小學時說,我出生時,爺爺見到傳家有後了,開心的,特別手編了這個方形的小提籃,好在滿月的時候送給我,說長大一些了,可以在竹籃裡裝些花生吃,高中畢業前,母親總要我把小提籃保管好,「爺爺親手編製,因為你是長孫才有的」,母親這麼說。後來我負笈離家,長年在外奔走,早忘了爺爺生前給的這份心意,直到精緻小巧、手工細膩的提籃,再度映入眼簾的當時,悚然一驚的發現,爺爺離世忽忽已四十幾個年頭了。 雖然對奶奶印象跟爺爺一樣也是極少,但和藹的她,對我總是一副慈善的笑容,盤著的髮髻,就跟後來在遺照上看到的,是一模一樣的神采;人前人後圍著她轉的那些年,依然記得晚上跟她同床而眠,也跟在她屁股後面,去幫泉伯母盤髮的情景、和體弱多病的她,幾次在尚義醫院住院的往事。 母親提及:奶奶擔心沒有子嗣男丁,在生完大姑媽後,特別上了巖頂山,跟祖師爺祈求賞賜個兒子,奶奶虔敬的祈願感動神明,也獲得了應允,祖師爺派了身旁的文筆投了胎轉了世,才有父親的出生,這向祖師爺乞求「分」得來的「份」額,後來也是父親的名諱的來源,跟父親臨終前,母親說他陽壽將盡,魂魄要返回廟裡服務的說法相符。 1966年農曆十一月,一個臨晚的時刻,父親帶著一家大小,哭嚎的迎著奶奶的大厝(壽板),而我猶原記得的是,告別式當天,爺爺坐在廳堂前有著台階的地板上,木然的臉上除了憔悴的樣貌之外,似乎沒有一點表情;奶奶離世後,隔年四月的一個夜裡,爺爺從床上跌落地板,及至天亮父親發現時,爺爺已然沒了氣息,就這樣半年時間裡,我陸續送走了爺爺跟奶奶。 母親幾次婉惜的對我說:「一對公婆加起來也就百來歲,都抵不上好命點的、一個人的壽命」,末了,也會接著說:「前兩代單傳,看到你們三個兄弟,走的時候,倒是欣慰的。」 清明掃墓,我望著公墓裡緊鄰的兩個墓位,不禁的想著,爺爺奶奶生前艱難、困苦的活著,即便離開紛紛擾擾的人世,還能這樣的相鄰相伴,是不是也有著一定的緣分跟福氣? 2 母後周年,忙完習俗祭拜,我在家鄉停留期間,正值整建完成的宗祠,舉行祖宗牌位重新入龕的祭典,行禮如儀的流程結束後,我隨宗親叔伯排著長長的隊伍,依序將牌位逐一奉請入位,在奉請過程中,我刻意找尋爺爺牌位所在,並想著跟順位的宗親換個奉請的順序,才只是轉念的當下,一個牌位已然送到我的面前,定睛一看,赫然是爺爺的名諱,執事族兄笑著說:「爺爺很靈的哈」,我一面感激這份冥冥注定,一面開心的笑著,也點頭回應,然後心存敬畏、也雙手恭請,跨過宗祠門口燃著的小火爐,小心翼翼的將牌位安奉在廳堂內龕。 這天是農曆二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歲次甲辰。 其後幾天,我偕妻子拜訪了表哥,在他地處榜林的工作室跟招待所,喝著茶也聊著一些過往,同時,參觀他有關玻璃纖維加工的藝術品、和館裡諸多孫國粹先生書法的墨寶,這些精美細緻的珍藏,無疑是表哥幾十年來,專心也執著的心血,足以讓人讚嘆也流連半天的。 表哥是大姑媽的小孩,年長我幾歲,單傳的父親,上有一姐、下則三妹,奶奶在世時,早把我們三兄弟,分別給三位年長的姑媽當義子,所以大姑媽也是我的義母;大姑媽的家臨近我上學的國中,我不時的上她家轉悠蹭食,特別是每年農曆四月迎城隍的日子;彼時,大姑媽的老家還沒改建,二樓是木頭搭建的閣樓,上下樓梯總喀喀作響,過道也有些昏暗,但這都不影響我上大姑媽家的頻率,而大姑父那道令人垂涎的軟絲炒辣椒,即便在大姑媽、大姑父均已離世多年後、依然不時的流淌在我的記憶深處,尤其是一起吃飯,大姑父一口酒就著一口菜時,看著他那一臉滿足的模樣。 我上國中在大姑媽家走動,表哥早已赴台發展,及至表哥返鄉,換我離開金門去了台灣,因此,我跟表哥生活上的往來也不多,只知道回鄉定居後,一直投身玻璃纖維加工行業的發展,幾年下來,除了在家鄉取得優異的經營成果,也很早期的遠赴廈門設立工廠,開發的玻纖工藝製品更受國外客戶青睞,暢銷歐美,有著相當好的評價。 表哥返鄉初期,辛苦的開著計程車養家活口,及至投入玻璃纖維的加工之後,才逐步發了家。當然,這些得來不易的成果,仍然有著表嫂嫻淑和默默支持的身影,表哥忙於工作,四處奔走之際,端賴表嫂操持家務、照顧老少,也協助工廠的大小事務,讓表哥無後顧之憂的在事業上衝刺,辛苦拚搏後,也積攢了一定的家底;看著表哥返鄉後的這些轉變,我不禁想著:或許,人的一生都充滿了太多不確定,但有著向上的心,形勢終究是可以改變的,一如表哥走過的歷程,和眼前的一切。 2022年中秋節過後,我在老家陪侍生病的母親,春節前幾天,表哥驅車停在家門口,那時,母親還沒出院,獨自在家的我,開門時見他提著水果禮盒下了車,遞給我的時候,隨手在禮盒裡放了個紅包,請他進屋裡喝杯水,他說不了,抽根菸就走,我們一起點上了菸,他說大姑媽生前交代,逢年過節一定要過來看看,「別斷了回娘家的路」,表哥這樣說。 我看著眼前的表哥,想起也是義母的大姑媽,不由得有些難過也感動起來;寡居多年的大姑媽長父親兩歲,跟父親間隔兩三年相繼離世的,家住金城南門的她,常常到萬應公廟旁的海邊採蚵,除了賣點錢外,也不時帶著一大袋連殼的蚵仔送來給母親;大姑媽總是騎著一部二八大槓(指車輪直徑為28英寸,車把與車座之間有一根橫槓的老式自行車),由南門出發,經後浦海、向陽新村,再從賢厝轉南,一路回到娘家,我幾次看著年已七八十的她,樂此不疲的採蚵和騎車時,總不免替她擔憂,但看來高瘦而康健的大姑媽,是可以駕馭那部二八大槓的。 3 中午,我跟妻子留在招待所跟表哥、表嫂一起用餐,曾經是同班同學的總務主任王老師也在席上,表哥說自己已多年不曾飲酒了,所以特別請老同學陪我喝點「高粱」,「不是說無酒不成席嗎?」表哥說著,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席間,我說著幾天前宗祠重建,恭請爺爺牌位入龕的事,表哥意猶未盡的分享了一段他與外公(我爺爺)的往事;他說有一次,住古崗的二姑父到他們家,臨走時,大姑媽喊住了二姑父,並拿了一個小鋼杯,叫表哥打杯酒,隨二姑父的單車送去給鄉下的爺爺,表哥坐在二八大槓的橫槓上,一手扶住車頭,一手端著鋼杯,自行車一路顛簸的騎著,表哥單手持著鋼杯,也一路隨車子左搖右晃的擔驚受怕,深怕到了爺爺家,杯裡的酒也已經沒了。 「好在順利的把酒送到,」表哥說:「外公開心的把我抱在腿上,一面喝著酒,一面空出手來,疼惜的摸著我的臉。」表哥說當時就六七歲的年紀,屬龍的他長我八歲,算算,表哥幫爺爺打酒時,我還沒來到這個世間。 忘了問爺爺摸著他的臉,表哥有沒有被爺爺手上的繭刮蹭過,但我清楚的記得,父親生前用手摸著我的臉頰時,常常被他手上的老繭,刮蹭得有些疼痛的感覺,即便我清楚的知道,那是艱困生活、辛苦歲月累積後,遺留下來榮耀的勳章。 關於二八大槓,還有一件發生在大姐身上、奶奶住院時的事。我記憶所及,奶奶多次進出醫院,在病情穩定但需要住院,而父母親碰上農忙季節,分不開身,十歲左右的大姐,自然成了陪侍奶奶的最佳人選;彼時,從偏僻的鄉下到醫院,交通相當不便,所以,幾次后垵的三姑父要去醫院探視奶奶,都會順道載上大姐,一同前往,三姑丈的自行車騎行時,坐在後架上的大姐雙手無所安放,便緊緊的握住坐墊下的彈簧,三姑父的腳力一上一下蹬著車子,坐墊下的彈簧也一緊一鬆的來回,她的手,就這樣被來回鬆緊的彈簧夾住又鬆開,夾住又鬆開,待到醫院時,大姐的兩隻手常常都烏青腫脹,甚或滲著血,但固執倔強又內向的她,卻始終沒向三姑父求援。 大姐生前敘述這段過程,我的心翻騰著雜陳的感受,從小,就如此一步一腳印的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生活即便窘困,日子終究還得繼續向前,辛酸苦難的歲月之後,除了各自消化,或仰仗時間讓它沉澱,也別無他法;在文章上看到這麼一句話說:「人到中年,是在不斷送人走的過程中徘徊」,回首來時路,文中的幾位親人長輩,都已離我遠去,或許,失去至親的傷痕會慢慢結痂,然而烙在心口上的,卻依舊是無法消除的隱隱作痛。 這幾年,表哥已逐漸退休,恬適的過著家居生活,也放下了名利場上的競逐,表哥說:大姑媽離世前,把他喊到床榻邊,問他是不是缺錢了?表哥搖搖頭,大姑媽接著說,沒缺錢就回來吧,別再四處闖蕩了。不久,表哥結束了廈門的工廠,回到家鄉陪著年邁的大姑媽,也陪陪一家妻小,再後來,大姑媽在表哥細心照顧跟陪伴下,含笑的離開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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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故事留給金門
金門,這片被海浪輕拂的土地,承載著無數匆匆而過的足跡。原本我也該是來去匆匆,卻因記錯了日子,提前了兩週來到這裡。隨興所至,任由微風在耳邊使弄,決定四處走走看看。 來到金門的人大多有自己的目的,當然,最常見的就是被這裡靜謐的歷史所吸引的遊客,尤其是那面斑駁的白牆,總是成為拍照的絕佳背景。相比之下,我對那被譽為活化石的鱟魚更感興趣。可我這個活在舊日子的老古板,最近才剛換上第一支智慧手機,網路也還沒開通,對於這趟突如其來的旅程,真是不知如何安排一場蟹鱟(邂逅)之旅。 我隨意找一家便利商店翻閱地圖,默默記下幾個關鍵的地名與路口。突然想起在電視上看過黑蒜頭的報導,心想,彰化的雜貨店裡常有託售的蒜頭,於是邊走邊打聽,蒐集了幾家雜貨店的前往路線。 「老闆,你們有賣黑蒜頭嗎?」「那高貴的東西嘸散賣啦。」雖然未能找到那傳說中的黑蒜頭,卻意外喝到一杯老闆家裡新煮的菜脯茶,倒也新鮮。晚間我期待地找了一間麵攤填飽肚子,才發現菜單上並沒有預期中長排的「高粱」品項。 人生難得糊塗,卻因此賺到一趟旅途。第二天,我不再虐待自己的雙腳,而是在飯店報名了一日遊。沿著各個觀光景點,我靜靜地貼耳聽導遊的介紹,瞬間每一顆石頭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故事。看著大家眼中閃著好奇,拿起手機競相拍下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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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燕紅手中刀比劃到他肩上三吋之處即停,退了下來,拱了拱手。 游天化在旁看得不甚滿意,直道:「元兒你這兩天練招總是不甚用心,為的啥緣故?要知臨場對戰首重進退趨避,差一吋可能就是開膛破肚之禍,所以料敵機先,後發先至乃武學之至理,你趨避太慢,如何避鋒制敵?若是鄉試在即,你可以暫時休息一陣子,待你考完了舉,再練不遲。」薛起元心中慚愧,答道:「師父教訓得極是。弟子一時走神失了手。」 游天化雙手後背,道:「再練。」 薛起元抖擻精神,一個突進,一招「百鳥投林」劍指燕紅面門、左右雙肩,劍尖變幻,刺向三個方位。燕紅後踏一步,雙刀盪開劍身。薛起元抽劍橫斬,燕紅斜踏向前,搶先一步以左手刀格擋長劍,以右手刀斬其手腕。薛起元若再橫削過來,手腕必先送向刀鋒,只好硬生生收回,手一翻再向前刺。在這空檔燕紅腳下搶踏住方位,向右一側身避過劍鋒,左手刀已抵住了他頸項。 游天化喊一聲「罷了!」說道:「元兒你心有旁騖,今天是練不成劍的了。到底怎麼回事?想小媳婦嗎?」(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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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
鄉村的冬天,彷彿一幅靜謐的圖畫,銀白的雪花覆蓋大地,樹枝上晶瑩的霜花在陽光下閃爍,仿若無數顆閃爍的星星。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冽的寒意,卻也有著令人心安的平靜。一家人圍坐在爐火旁,火焰在爐膛中跳躍,木柴燃燒的劈啪聲似乎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父親從櫥櫃中取出陳年老酒,與家人共酌,笑談著一年的風雨,喜怒哀樂在酒香中化為暖流,滋潤著每一顆心。母親在一旁,手中飛快地編織著毛衣,那一針一線中滿溢著對家人的愛與關懷。孩子們雖無法在外嬉戲,卻在這溫馨的氛圍中感受到無比的幸福,那是冬日裡最溫暖的光芒。 春風徐來,田野彷彿披上了一層新綠的衣裳,煥發出勃勃生機。鄉野間,萬紫千紅的花朵爭相綻放,鳥兒在樹梢上婉轉啼唱,奏響了春天的交響曲。父親帶領全家上山採摘新鮮的野菜,感受著春風拂面的溫柔,彷彿所有的煩惱都隨之消散。母親在田間忙碌,播下希望的種子,期待著豐收的季節。孩子們在田埂間無拘無束地奔跑,追逐著如夢似幻的蝴蝶,笑聲洩露了他們的純真。每一個晨曦初露的清晨,鄉村都在鳥語花香中蘇醒過來,家人們圍坐在一起,享受著母親精心熬煮的鮮美野菜湯,這湯裡不僅有大自然的恩賜,還有對生活的感恩與熱愛。這樣的場景,讓人不禁感嘆鄉村生活的恬靜與美好,與天地共生的和諧之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光陰似箭,一轉眼又到了夏日,純樸的村莊宛如一幅生活藍圖,充滿了無盡的活力與生機。金燦燦的陽光灑在綠油油的田野上,稻穗隨風輕舞,彷彿在歡迎豐收的到來。父親忙碌於田間,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身影在金色的稻海中顯得格外堅毅。母親則在家中操持,一邊煮著香氣四溢的鮮美野菜湯,一邊等待勞作的親人歸來。那湯中的野菜清香撲鼻,宛若大自然的恩賜,蔬菜的天然氣息與炖煮的香味交織在一起,彷彿能讓人聞到清晨露水的清新。隨著湯在鍋中輕輕翻滾,滋滋作響,似乎在訴說著田野的故事。孩子們也不甘示弱,他們小小的雙手撿起散落的稻穗,笑容燦爛如夏日的陽光。夜幕降臨,鄉村的夜晚顯得格外寧靜,涼風拂面,一家人聚集在院子裡,仰望著滿天的繁星,談笑風生,這是一種心靈的恬靜與生活的圓滿。此刻,那鮮美的野菜湯的味道在口中綻放,濃郁而清新,彷彿將整個夏日的自然風光融於一碗湯中。這種平凡而真實的生活,讓人不禁感嘆歲月靜好的美好。 日月如梭,秋天的到來,為村落披上了一層金黃的華衣,彷彿大地在秋風中輕聲絮語著豐收的故事。果園裡,樹上掛滿了成熟的果實,紅潤的蘋果、橙黃的柿子,好像一顆顆珍珠,閃耀著自然的贈禮。田野間,金燦燦的稻穀隨風起伏,如波浪般奔騰,彷彿在向辛勤的農人們致敬。父親帶領全家投入收穫的喜悅中,他們的笑聲如同豐收的讚歌,迴盪在田間。這每一粒稻穀,每一顆果實,都是家人一年辛勤耕耘的結晶。母親則在家中準備著秋收的盛宴,香氣四溢的佳餚中夾雜著她對家人的愛與感激。孩子們學習製作紅龜粿,這是祖輩傳承的手藝,象徵著對家庭傳統的延續。 在這金秋時節,父母的期望與家人之間的默契似乎在豐收的景象中得到了升華。父親和母親的默契,讓家庭的每一個細節都彌漫著溫馨的氛圍。父親的笑容中充滿了對孩子們未來的期待,那是希望他們繼承並發揚這種辛勤的精神。母親的細膩關懷則在一桌豐盛的秋宴中體現,她的每一道菜肴都蘊含著對家庭的深厚感情和對孩子們成長的殷切希望。 秋天的果實,不僅是大自然的恩賜,更是家庭團結與辛勤的象徵。孩子們在這片金黃的田野間,感受著家人的愛與期望,明白了辛勤勞動的重要性和家庭的珍貴。秋天的景象如一幅動人的畫卷,記錄下了家人之間的默契與理解,滲透在每一個豐收的瞬間。這一切,如同豐收的秋日一樣,賦予了他們對未來的希望與無限的可能。 在這個遠離塵囂的鄉村,生活雖然簡單,但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希望。他們在四季的輪轉中感受著自然的力量與生命的韻律,喜怒哀樂編織成了生活的畫卷。春日裡的嫩芽新綠,象徵著希望與生機;夏日的蟬鳴熱浪,則是生活的熱烈與奔放;秋天的金黃稻穗,預示著豐收的喜悅;而冬日的雪花飄零,又帶來沉靜與反思。這家人視每一次的季節更替為對大地的禮讚,他們在勞作與收穫中找到了純粹的幸福。正如古人所言,「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在這片田野上,他們簡樸的生活孕育出深厚的情感,每一個瞬間都成為珍貴的記憶,彷彿大地為他們書寫了一篇永恆的詩篇。 然而,與城市的繁華和現代化的便利相比,鄉村生活有其特殊的挑戰和反思。城市中,高樓林立、燈火通明,人們忙碌於工作和社交,享受著科技帶來的便利和效率。然而,這種生活節奏也常常讓人感到疲憊與疏離,忽視了自然的節律和內心的聲音。鄉村的寧靜和自然,彷彿一股清泉,洗滌心靈的塵埃,讓人重新找回那份純真的喜悅和對生命的敬畏。 隨著現代化的進程,鄉村也在逐漸改變。機械化的農業生產、網際網路的普及,以及年輕一代--Z世代的流動,使得這片土地不再如昔日般安靜和簡樸。然而,這些變化並未摧毀鄉村的靈魂,反而促使人們更加珍視那份傳統的美好和簡樸的生活方式。他們開始反思,如何在進步與傳統之間找到平衡,在不失去現代便利的同時,保留對自然和生活本質的追求。不僅是對生活方式的重新審視,更是對心靈深處的召喚。它提醒我們,無論身處何地,都應珍惜那份與自然共生、與內心對話的機會,這樣才能在快速變遷的時代中,找到真正的內心平靜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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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錯誤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這是鄭愁予〈錯誤〉裡的詩句,等待者的驚喜,是因誤認,事後發現錯誤,心情不免惆悵失落,但曾經擁有的快樂卻也是真實的感受,能讓寂寞枯等的心得到撫慰緩解。人在生活中難免會犯錯誤,只要無傷大雅,這些小錯反倒能讓人受益頗多。 有日,我和老公外出採買,看見一款布丁禮盒,想到同事平日裡對我非常照顧,於是買了一盒送給夥伴們共享。回到家後,拆開包裝,把布丁罐堆疊成塔,拍張美照,上傳群組,預告明天將有美食饗宴。當我把布丁罐放回盒內時,覺得蓋子上的小包袋有點礙眼,就把它們全數拆掉收放一邊。 隔天,R和L先嚐鮮,看她們倆面有遲疑,我不免擔心:「難道不好吃嗎?」 等到S要吃時,一向大嗓門的她,端詳半天,扯開喉嚨高聲朝我呼叫:「焦糖布丁,那焦糖呢?」 這一喊,可把我驚醒了。原來那小包袋,既不是我猜想的乾燥劑,也不是老公推測的保冷劑,它是「焦糖粒」啦! 趕緊逐一致歉解釋,然後飛奔回家把餐桌上被我無辜冷落的焦糖粒,完好無損送回罐蓋。同事們被我這烏龍舉動逗得笑不可抑,廚藝了得的S,馬上桌邊服務,幫大家上了一堂美食課。 她先將玻璃罐蓋子打開,再把焦糖粒倒在布丁上面,接著用打火機小火慢烤,碎焦糖粒逐漸熔化變成濃郁糖漿,拌勻吃後,唇齒留香,回味無窮。我錯把調味劑當防潮劑,實在糗斃了!不過也因此,為大夥兒製造歡樂,也學會了烹調馥郁爽口的焦糖布丁,真是個美麗的錯誤。 有人說:「美麗的錯誤,就像一朵盛開的花朵,雖然短暫,卻能留下永恆回憶。」就像焦糖布丁事件,成了日後茶餘飯後幽默談資,博君一笑,煩憂盡逝。我的小迷糊,無形中播下了開心果的種子,每每看到布丁都會莞爾一笑,心情不由自主也跟著好起來。 錯誤,給人的感覺是沮喪懊惱及不舒服。美麗,能帶給人歡欣愉悅感覺。矛盾衝突的兩種情緒揉在一起,不但沒有違和感,反而創造意外之喜,甜蜜滋味不減反增,讓人難以忘懷。 台中市的秋紅谷就是個美麗的錯誤,當初因為契約糾紛留下個大窟窿,後來規劃生態公園,兼具滯洪排水、休閒景觀功能,成為全台唯一下凹式綠地公園,白天欣賞綠意盎然,夜晚盡收璀璨燈海,是繁華都市裡的世外桃源,四季美景各具特色,遊客如織,盛名遠播。 這錯誤,要美麗,靠的是懂得去「改變」,我們常說「從錯誤中學習」、「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從失敗中汲取教訓是很珍貴的成長經驗。歌德說:「錯誤同真理的關係,就像睡夢同清醒的關係一樣。一個人從錯誤中醒來,就會以新的力量走向真理。」所以,何須害怕錯誤失敗,那是邁向成功的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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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的背影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在捷運站說再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不若以往會跟我大力的揮揮手,眼角泛著淚水,嘴裡說著再見。我有點落寞,心想,或許是趕車,但那天的她跟以前不同,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在圖書館溫習功課時,原本我們比鄰而坐,那天,她突然說,想要專心溫習功課,下周就要期末考了,所以變成對坐。 坐著,就這樣坐著,很多情緒湧上心頭,回想起第一次相遇,接著相約,最後能夠在一起,彷彿一切如夢,也讓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可是,我內心總害怕這場美夢一夕之間就醒來,然後現實的殘酷把我打回原形,我不願,也不想。可是,內心還是有不安的預感,總覺得,很多事情不可能會那麼順利地走到終點。 內心雖然湧入種種不安的預感,以及那些奇怪的前兆,但我還是希望,我們的愛情能夠堅持下去,這是我想的,我覺得,愛情能夠克服一切困難。但是,我沒想到,只要有一方不愛了,另外那一個人,即使付出再多也沒有用,對方還是遠走,視而不見,但我希望這樣的預感與前兆不會發生,而我只是坐著,只是坐著看她。 即使如此,一周一次能見到她,我還是心滿意足。其實溫習功課不過只是藉口,重要的是休息時,兩個人可以手牽著手路過河堤,邊談心,邊享受著這假日的甜蜜時光。所以,每次離別時,總會很捨不得,總想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刻,不要那麼快過去。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在心中想著,再過幾天又可以見面。 分開的戀愛,對戀人總是痛苦折磨的,因為才剛相見,又要分開,才感受到幸福的滋味,卻又被時間無情地剝奪。但是,很多時候在還沒辦法改變現況之前,也只能將就。將就,就會成為愛情最大的難題,也會成為愛情的漏洞,但你也只能被迫接受,因為在無法改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要概括承受,因為這就是愛情。 以前的我總不懂愛情,是她,引領我進入愛情的第一次,讓我享受愛人及被愛的感覺。人們總說初戀無限美,我認為是對的,我也不諱言,在經歷多次暗戀失敗後,更珍惜這初戀的美好與珍貴。不過,越是這樣,內心就隱約感到不安,萬一對方有一天不愛我了,我該怎麼辦?但想那麼多,或許也是嚇自己,根本沒必要。 直到最後見面那天,她在捷運上傳了簡訊,說要分手,不留下任何理由。我錯愕的在原地,想起自己望著她散場的背影,以及那天她幾乎什麼話都沒有說,或許她在醞釀如何對我說出這些話。我本來想問為什麼?想得到她的理由。但最後想想還是沒用,知道了或許會更傷心,因為她的心,就像散場的背影,一去不回頭。那散場的背影,被夕陽拉的好長好長,我好想緊緊抓住,好想就這樣維持現狀,可是,她還是離開了,她還是不愛我了,所有的一切通通歸零,愛情也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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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前幾日游天化在外省辦完了事回來,閒來就來考察兩徒弟的武功(而韓綾恰在此時拜別晦清道姑),除拳腳之外,兵刃上燕紅練的是柳葉雙刀與飛鏢,薛起元練的是劍,兩人平日以師兄妹相稱。他心知薛起元原是富貴人家,不能耽誤他功名,所以在武功上對他也就不甚苛求。而燕紅與外公相依為命,除了報仇一事之外,別無他想,因此練功也特別專心,長久下來燕紅的武藝較之薛起元硬是高了一籌。 這一日游天化在竹林裡讓兩人拆招試演,起手式之後,燕紅掣刀在手,一招「斜風擺柳」刀光一閃斜刺裡往薛起元削去,薛起元左手捏個劍訣,右手挽個劍花,劍走輕靈急刺燕紅右腕。燕紅迴刀避開,一個轉身改削為撩,左手「風起驚鴻」自下而上撩向薛起元左膝,同時右手刀埋著後著,待薛起元長劍架開後,一個轉身「迴風落葉」斬向薛起元肩背。薛起元原本在架開長劍,燕紅轉身未完之時,左跨一步右手橫劍平刺便可以破了這招,誰知燕紅餵招本不快,但薛起元還是慢了一步,露出背後老大空門,給燕紅轉了過身來右手刀自上而下斬向他左肩背。(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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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攻頂
「只有瘋子才會來爬山!」 望著前方無止境的崎嶇上坡山路,我拄著登山杖,喘著氣,心中不斷的暗罵著自己。 富士山是日本的聖山,2013年登錄為世界遺產,高度3776公尺,略低於臺灣玉山3952公尺。人言道:「初生之犢不畏虎」,說明勇氣與無知常成反比,對登富士山的險峻一無所知,加上甚少爬高山的經驗,讓我出發前對攻頂富士山充滿了期待,誰知那才是一場惡夢的開始。 車子先載我們到2400公尺高的五合目──富士宮口,「五合目」顧名思義就是一座山的半山腰,接下來的六、七、八、九合目,直到攻頂的十合目,都需靠每個人的雙腿和毅力去完成。 大家整備好行裝,登山嚮導說:「登山要用龜步,能三步就不要用兩步,寧可多一步繞斜坡,也不要省一步跨直坡。」初始大家依序排隊,一個接一個,整齊的步伐,宛如一條無縫的珠鍊,但不到半小時,這條珠鍊開始掉距,空隙愈來愈大。領隊嚮導仍是依他的步伐前行,跟不上的只能停下腳步,歇幾口氣後,再接續爬,隨著爬的步數愈來愈少,歇的次數愈來愈多,前後的距離也愈來愈大。我夾在隊伍中間,真個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徬徨不安隨著山愈高愈形膨脹,此時已成「騎虎難下」之勢,要回頭不可能,往上爬則山路崎嶇,前途漫漫,不知何時才是個頭,悔恨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山勢愈來愈高,團群組裡求助的狀況一一出現了,有人開始頭暈,有人腳抽筋,有人出現嘔吐,更有的人心跳加快,一口氣快喘不過來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隨著山勢愈高,我內心的恐懼也愈來愈深,萬一自己也跟「高原反應」結上親家,到時真的要「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此時只能自求多福,人人自顧都不暇,哪有餘力再來照顧他人? 六合目、七合目、八合目,每到一個休息站,大家都互相加油打氣,拿出背包裡的乾糧、能量飲補充體力,有的甚至拿出氧氣猛吸。行前領隊一再叮嚀,上洗手間自備的零錢,倒是一次也沒用上,全身水分都已被抽乾了,哪還有存尿可解? 從午飯後開爬,直至天黑七點多,我和腳步頻率相近的三位團友終於抵達住宿的九合目--萬年雪山莊。用過簡單的咖哩飯(白飯和咖哩醬),喝了兩杯熱茶,大家用溼紙巾擦了擦臉,連牙也沒得刷,就擠進了山屋通舖。一個人只有一個睡袋寬的大小,想翻個身都難,而且男女同舖,八點多全屋熄燈,一片漆黑,此時方知準備頭燈的重要性。 下午五、六個小時的體力耗損,此時雖然感到疲累,但哪能睡得著,只是閉目平躺休息而已。才一會兒的工夫,燈光突然齊亮,一看手錶,凌晨一點多,同舖團友開始打理背包、整衣、穿鞋。簡單的餐盒裡薄薄的一層白飯、一顆梅子、兩粒燒賣,只能算安慰餐了。兩點多,攻頂的隊伍在山屋外整裝排隊,嚮導清點人數後,宣佈攻頂開爬,大家依序隨著蜿蜒的山坡往上爬,頭燈一顆接著一顆,串成地上的一條龍燈,比之天上的稀星更為明亮。約莫經過三個小時的攻頂,集合整隊之後,嚮導繼續帶領著我們直上標高3776公尺的劍峰,此時東方雲層漸漸發白,由白轉橘,瞬間旭日初露,大家搶拍著日出景色,標高3776公尺的三角柱前,已大排長龍等著跟它合照,兩天的辛苦疲累,不就是為它而來? 上山走富士宮路線,下山走吉田路線,不同的路線上下。領隊出發前語重心長的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猶如下地獄,會讓你痛不欲生。」當時聽了,頗不以為然,上山讓人氣喘如牛,彷彿要升天,下山不就順勢而下,除了傷膝蓋,何難之有? 從上往下望,無數的Z形下坡路,一條斜坡走盡,轉個彎又是另一條斜坡,讓人看得眼花,數得健忘,無止境的下坡路,厚厚的滿是小碎石和沙礫,一個不小心,可以讓你壯烈的成功滑壘,跌個四腳朝天,更慘烈的是腳拇指頂著鞋子前端,開始隱隱作痛,沙礫和小碎石,此時也趁機跳進鞋內作亂造孽。我拄著登山杖,一步一步蹣跚如肢障,真個是如履薄冰,寸步難行,叫苦連天啊! 下到六合目,欣聞有騎馬服務,短短約兩公里的路程,索價日幣兩萬元,折合台幣近四千元,有些團友實在受不住了,大鈔一掏,跨上馬背,隨著噠噠的馬蹄聲揚長而去,我只能咬著牙、忍著痛,一拐一拐的繼續往前挪行。 來到集合的五合目,一身狼狽,一條命只剩半條。望著廣場滿滿人潮,人人一臉興奮,蓄勢待發的抖擻精神樣,猶如昨日的我。一趟富士山洗禮之後,五次滑壘成功的戰績,如今腳酸背痛,兩隻腳更是不聽使喚,彷彿換了個主人似的。撐著最後一口氣,扶著樓梯扶手,一階一階的來到三樓休息室,玄關前不下五十雙橫七豎八的鞋子,有乾淨如新的,也有滿目瘡痍泥灰的,一眼就可辨識它的主人是正要登山,還是如我已壯烈歸來。 脫下鞋,右腳底約兩公分正方的破皮傷口,紅通通的像剛被剝了皮的火龍果,我只能搖頭苦笑,這幾天碰不得水了,包括今晚的溫泉住宿,也只能遠觀而不能近玩了。用過索然無味的午膳,稍事休息,準備搭車回溫泉住宿,此時外頭正下著滂沱大雨,夾雜著轟轟雷響,這老天開的是哪一門玩笑?我拖著疼痛的雙腿,心中百味雜陳,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我們尚有近十位的團友,還被困在山上未返呢! 赴機場搭機回臺的車上,嚮導發表一番感人肺腑的惜別話,最後說:「歡迎大家繼續報名我們公司的旅遊行程,但是登山行程就不要再考慮了。」語畢,全車嘩然,大家面面相覷,不覺莞爾。我望著車後漸行漸遠的富士山,心中竟然竄起一個念頭:「回臺灣後該去買一雙登山鞋才是。」唉!打不死的蟑螂念頭,是來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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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湖之冬
一陣冷鋒過境 枯葉紛紛堆疊石階 埋了一身輕盈 除了風切聲,幾片葉紅 裸露的山背何其荒涼 湖許給了靜謐,不妄言 嶺上有霧,有雨飄落 湖面漾起波紋 以優美詞彙修飾冬的樣態 符合浪漫的樣子 如此夢幻的時空 我們會不會再次相遇 恰好,雲光乍現 起身環湖,記得放輕腳步 靜湖宛如清純少女 靦腆。沉默不語 楓枝橫過湖心 註腳||欲語還休的冬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