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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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沙瑪除了替他量身訂製了一套鐵灰色秋季西裝,又買了兩件白色襯衫,一條棗紅色領帶,一雙黑色皮鞋,試圖把夫婿妝扮成上流社會的紳士。好讓他體體面面回國參加雙十國慶大典,以及風風光光返鄉會晤鄉親。沙瑪設想之週到,絕對是一般人所料想不到的,又有誰敢於說她是番婆。 等待的時光總是較漫長的,好不容易九月已過十月到來,林秘書已電話通知烏番叔,要他於十月八日下午六點前,抵達雅加達商會和代表團會合。因雅加達屬於爪哇島,烏番叔必須於是日一早,先到班達亞齊搭機前往,才能趕在下午六點前抵達雅加達商會,與代表團會合。 沙瑪又特地幫夫婿買了一隻較為精緻的手提箱,讓他放置一些重要的證件及物品。另外買了一隻帆布手提袋,讓他帶些由新加坡進口的虎標萬金油、斧標驅風油、白花油、五塔散之類的隨身藥品,一旦回金門可以送給村人當見面禮。因為沙瑪已打聽清楚,凡是準備返鄉省親的僑民,幾乎都會購買此類藥品帶回家送給親友,想必她為夫婿準備這些東西並不離譜。另外還買了幾罐鐵盒裝的高級咖啡,讓他送給至親好友。(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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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有怪獸,小心燙傷
多年以來,家用的飲水機都選擇了類似款式,即使期間更換過不同的品牌,出水口也剛好都分成熱水、溫水兩路獨立的細管。倒水時,我慣於拿著杯子置於左側或右側位置,維持近乎機械反應的模式。不知道是因為習慣,還是自己太過於放心散漫,某日去上課時,竟被教室的飲水機燙傷了。 不同於慣用的左右分管設計,教室那台飲水機唯一的出水口位於中央,溫熱共用。但盛裝熱水前,我並不知情,只見溫熱按鈕同樣設於左右側,不疑有他,沒特別留意出水口只有一處。因此,猶如尚未安裝智慧腦袋的機器人般,我依循固有慣性,以單手拿起紙杯,自然地移動至熱水按鈕的下方。一按壓,熱水狂瀉而下,沒進紙杯,反而淋在拿著紙杯的手上。熱水帶來的疼痛,侵入肌膚深處,令我警醒,第一時間趕緊到水龍頭底下沖涼,心裡卻記掛著:「會不會留下疤痕,會不會像被熱油濺傷的斑點久久不散呢?」 母親的手臂上,有著深深淺淺的色斑。依我猜測,除了外出時未妥善防晒,放任烈日作祟的結果,幾乎都是被熱油所燙傷。長年在廚房為家人燒菜煮湯的母親,常說自己不擅烹飪,也不喜歡料理這件麻煩事,卻日日忍著被鍋爐飛濺而出的熱油燙傷的疼痛,獨自在狹窄空間內忙碌,趁我們玩遊戲、寫功課、大吵大鬧的時候,變出一道又一道美味可口的佳餚。 當我到了允許接近鍋爐的年紀,每每一本正經,帶著謹慎又恐懼的虔敬,按照大人們的指示,膽戰心驚地來到瓦斯爐前方,然後屏氣凝神地扭開那個奇異的開關。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也不敢須臾移開視線,彷彿瓦斯爐裡面關著一頭罪不可赦的邪惡怪獸。關在爐內許久的怪獸,被火焰般的咒語囚禁了。牠隱身藏匿於藍藍紅紅的閃光中,不具任何形象,完全看不出到底長成什麼模樣,既沒有張牙舞爪的姿態,也聽不見半句咆哮怒吼。我隱約知道,牠似乎想逃出火咒,而經常蠢蠢欲動。 隨著掌廚次數漸漸增多,我胡亂烹調的食物看來挺像一回事。熟是熟了,但口感究竟能否承襲母親的手藝呢?當然,我也可以自行宣稱:「兩個人風格不同,各有千秋,無法分出高下。」但實際上,自己卻是遠遠不及的。母親說不擅烹飪,並非誑語,只是她沒察覺到那個事實已然轉變。無心插柳柳成蔭,嗷嗷待哺的我們成為母親精進廚藝的訓練師,她卻不自知。由於我倆的廚藝程度拉得很開很遠,所以就算依循母親的料理建議,按部就班來做菜,我未必能燒出一丁點相似美味。但是至少,如今已經可以勇敢地面對瓦斯爐火光的放肆囂張,並試著接受廚房難以冷卻的燥熱。或許,我不再像菜鳥時代那般畏怕了。 不過,無論累積的廚房經驗如何繁多,只要熱油一濺出,我仍舊飛也似的,以最快速度彈跳竄逃。雖不見得次次閃避成功,可是,困在火裡的怪獸發現我機警伶俐,僅能氣得莫可奈何。但,防不勝防,火裡的那頭怪獸總有得逞的機會,我只好再度衝向水槽,利用冰涼的冷泉澆熄身體的惶恐,並派出又可愛又堅強的合唱天使獻唱一曲,藉以安撫肌膚的疼痛。 「如果能夠讓痛痛好起來,我會慢慢等待又等待。……我不知道,怎麼讓痛痛好起來。我會不會變成,被火紋身的小孩。我好希望,做一個勇敢的乖小孩。爸爸媽媽,還要多久,我才能走出來。」 〈被火紋身的小孩〉是「中華民國兒童燙傷基金會」的公益廣告曲,由「台北兒童合唱團」演唱,孩子們的童音特別真摯,有些人聽了甚至忍不住掉眼淚。我還有聽過另外一個版本,其原唱者是視障歌手-曹松章,廣告畫面搭配著滄桑而殷切的曲調,提醒大家:「記得讓孩子遠離廚房、電熨斗、熱水瓶、鹽酸等危險源。」此次被飲水機熱水燙傷的我,也警惕自己,即使現在已經不是孩子了,也該當心。因為,危險無處不在,且不挑對象。 以燙傷為武器的不知名怪獸,不只在我們提防的地方徘徊遊蕩,有時也會在意料之外的場所出沒,隨時虎視眈眈,準備伸出可怕尖銳的魔爪。再者,怪獸不一定是特定的個體,誰都有可能倏忽變身。在求學、工作、旅遊、日常生活中,以及待人接物的任何時刻,稍有不慎,或無意識間,我們每個人都可能帶刀帶刺,變成浴火而生的怪獸,爬上柔嫩肌膚製造疤痕,深深灼痛人心,甚而燒傷原本明朗開闊的靈魂。 公益廣告結束時出現了警語:「燙傷是可以預防的」。此時,我感謝上蒼眷顧,飲水機導致的燙傷有驚無險。我亦提醒自己,務必深刻記憶每次疼痛,不管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燙傷,都要有長時間抗戰的覺悟。儘管危險常在,千萬不要因為害怕而封閉自己,想辦法勇敢一些,為了不成為傷人的怪獸,也為了不被怪獸所傷。 宇宙這個大家庭,人口眾多,幸福之神無法隨傳隨到,若祂暫時不在位置上,難免會有喜歡製造災害的惡魔來攪局添亂,導致原本樂觀的人們變得心情低落,失去歡笑。但每當我在報章媒體上,看到所有不求回報的善心時,不禁訝異於那股力量竟如此強大,大到幾乎可以將恐懼推倒。我真切希望,那股看不見的力量無論以何種形式存在,最終還是能將幸福之神尋回來,為每個身心繡著火痕的生命鬥士洗去灼熱,令他們早日走出怪獸陰影,遠離傷痛。 怪獸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纖細敏銳的警戒心。我應該確確實實把「內有怪獸,小心燙傷」當作警句,植入身體細胞,隨時謹慎。此外,提醒耐心閱讀到這裡的您,無論身在何處,同樣必須提高警覺,確保自己與他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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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下的慈湖海邊
暮色下 退潮的慈湖海邊 反登陸樁以坦克的架式遙對廈門臨海樓群 軌條已然銹蝕 沒有了煙硝的戰事 敵人裹上了糖蜜 同志失去了親密 在戰爭的虛幻與時間的真相裡 眾人迷失了自己 從來沒有做過自己的主人 歷史裡跑跑腿的龍套 呼喊自嗨的精神口號 成就了又是誰的一朝又是誰的一代哮號 給些法統符水 來點飄飄似仙的虛榮 就可以這樣 組織了前仆後繼的義勇團從 誓死捍衛我們 不 我的尊榮 會不會是一種虛榮 因為 我不知道自己 我需要肯定自己 就算是出賣自己 站在暮色下慈湖的海邊 嘆不盡歷史長河的演繹 一代又一代的詭計 一個世代又一個世代的悲劇 無計 人啊 當知道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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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車記
早期的農業時代,小孩如果想要學會騎腳踏車,一般必須從載米穀的大型武車開始學,不像現在的小孩有可著地、較不易摔倒的小車來學;當時的我學時先推車跑步,再跳上武車座墊,腳不著地,當車輪輾過路上大石頭,便易摔跤受傷,所幸,當時交通工具如:轎車、貨車不多,否則在馬路上學騎車將非常危險! 我就曾數次發生摔車的情形,還二、三次連車帶人衝入路邊早期未加蓋的不深灌溉水圳裡,幸好,只是手腳受到些微皮肉傷而已。等我學會原地站在車旁,已可以上車坐穩座墊後,我便開始騎車到住家附近的學校、親戚家玩,而感到相當方便,並有莫大的成就感! 讀屏中高中時,車站離學校有段距離,我便騎著寄放在車行的腳踏車上下學。 後來上班時,我才以先前騎腳踏車的基礎學會騎機車,此後改騎機車以方便我出遊及到遠地上下班。我有位表哥一生就因為學不會騎車,直至退休,他的工作地點都選擇在台北市住家附近的財政部,以方便他走路上下班。 民國六十八年二月初,我在屏東市某服務單位因「曾參殺人」般非志願性失業後,我想到台北市準備考公職,便將平日已騎了約三年半的一台相當喜愛且好騎的舊腳踏車,騎回距離屏東市約五十公里遠的故鄉佳冬鄉,一來向母親及胞兄辭行,二來此車可以留給嫂嫂使用。 當天,我便將整理好的一大包行李放在後車架上,就從屏東市宿舍住處開始騎車,延著屏鵝公路(台一線)一路往南騎經麟洛、內埔、潮州、崁頂、南州及新埤等鄉鎮,近中午時分,才回到佳冬老家! 騎車途中,我本來可以欣賞以上各鄉鎮沿途種植的五顏六色的農業產物及奇麗的北大武山綠色景色。但因為我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相當無奈心情,且很想快點離開此傷心的故鄉屏東縣到北部以便忘記及快點彌平此傷痕;於是,我急得腳也未停過的一直騎一直騎,弄得我汗流浹背、大腿又痠又痛;幸好,此台車雖舊但未脫鍊的安全回到老家,母親及胞兄也為我匆匆離職之事替我打抱不平! 十七年後的一天早上,住內埔鄉鄉下的岳母,已年逾八十的她竟然一人也騎著舊型腳踏車,騎了約十三公里遠才到屏東市寒舍探望我們,內人跟我感到相當驚喜,我還發現她當場的臉色顯得紅潤健康,只是流些汗而已! 回娘家時,我倆不能再讓她在車輛蠻多的屏鵝公路(台一線)騎車,內人騎機車載岳母,而我隨後騎著岳母騎來的車,彼此照顧路上安全;此趟十三公里騎車過程雖不如上次騎回佳冬鄉約五十公里遠辛苦,但因我要追上內人所騎機車故不敢騎太慢,致兩腳未停歇,腿雖累但內心欣慰年老岳母還老遠騎車來看望我們! 騎腳踏車可讓人心曠神怡及運動健身,目前我每天早晚從屏東市騎腳踏車至田裡路途上,發現退休同好或嗜好運動者也邊騎腳踏車、邊欣賞美麗田野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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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下班回到家後,烏番叔迫不及待地,把林秘書來電的情形告訴沙瑪。沙瑪也感染了他那份喜悅的氣息,興奮地說:「那可能沒問題了。你得趕快去訂做一套西裝,買兩件襯衫,一雙新皮鞋,還有領帶。參加那種場合可不比在家,不能隨便。」 「我從小到大到現在,從未穿過西裝,也不會打領帶。我看穿襯衫配西裝褲應該可以吧。」烏番叔看看沙瑪,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子說:「這雙皮鞋已縫過好幾次,買雙新皮鞋倒是真的。」 「你個人沒關係,可是不能不替黃會長著想。如果全體團員都是西裝筆挺,只有你穿襯衫配西裝褲,人家會怎麼看你?說一句不客氣的話,雖然你是公司的經理,每天則在漁港進進出出,甚至偶而地還幫漁工搬魚貨,整個人被太陽曬得比我們當地人還黑。如果你不穿體面一點的,一定會被人家誤以為是估俚。而且你還要回金門,即使你口袋裡裝的是美金,但卻沒人看到;如果你穿體面一點,村人一定會另眼相看。畢竟,經過多年的奮鬥,你已從當年初來時的工頭升為經理,這也是你努力得來的成果,鄉親如果知道你奮鬥的過程,勢必都會拍手叫好,絕對不會有人說你騷包。」沙瑪開導他說,甚至丟下一句重話:「等一下我就陪你上街!」 (二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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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咒語
之一、馬場町之後 我和我的家人們,剛逛完了馬場町表演會,終於來到這裡,青年公園內的蜿蜒小路上。行過不遠的路程,吹了些許冷風,鼻尖出現著細小的血絲,吐出的白煙散在空氣,成為溫度過低的見證,有點像是在冰天雪地中呼吸著,只是,台北市平地從不下雪。 是晚秋,楓葉的季節,空氣清新而醒神。也許因為此地與住家距離過近,慢慢散步也能在短時間抵達,連兒子也愛一次次造訪,從不曾有厭煩的感覺,因此,公園有一種親切的熟悉感與寂靜。九曲橋出現前,彷彿行走於草原之間,迎面而來盡是青草香,時濃時淡的。 小路前方,刻意傾斜設計的生態橋,是小兒子上游泳課時的必經路徑,小朋友必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由林老師領著隊,一路走來,心也就一點一滴的快樂起來了。為了完整學習游泳,有始有終,有一次班導于老師打電話告訴我小兒子忘了帶泳褲,我還專程幫他送過去呢。裝備齊全,下水就能無後顧之憂,心靈應該可以更輕鬆吧? 那一次我早到了,站在游泳池的門口等待,遠遠地,聽到了孩子的聲音。 不是很清楚的音頻,但嗅得到幸福的味道,像鳥鳴的笑聲脆亮,同時,卻又悅耳得如同瀑布那樣,像我的方向流過來。 是否公園有幸福的咒語,能歡樂孩子們高深莫測的心情? 之二、親切的緣分 青年公園苗圃開了花,扶桑花、凌霄花、台灣一點紅、野牡丹……風中雨中,它們美不勝收地搖曳,彷彿在爭奇鬥艷。苗圃選在這鬧中取靜的台北市,民國六十六年便開放了青年公園。做為植栽之地,我想像著應該是座受到歡迎,假日裡人山人海的公園吧。 而青年公園最吸引我的,除了九曲橋,再來就是棚架上的軟枝黃蟬,為了拍攝新鮮花瓣之美與盛開規模,每一個角度都努力嘗試取景,按下一張一張的快門,花朵在搖曳中不容易捕捉美感,常常得重新來過,將公園與美感搭配到成功之後,黃蟬會被保留在照片中。 公園植栽著四季花卉,每一次的花謝,都會有適合的氣候與溫度,接棒似地盛開。於是花朵便努力地在天地間立足,綻放得彷彿永不凋謝。這樣瑰麗繽紛的景色,多少年了呢?青年公園一九七七年開放參觀,那時候綠意盎然的公園,配角有苗圃了嗎? 尚未抵達九曲橋,我刻意放慢腳步,沿途都可以看見水面的石頭表層上,棲息烏龜,在做著舒服的日光浴。 蜿蜒小路,行走在稀落的人群之中,大家看起來都很悠閒,望著松鼠微笑。一陣風過,晃起榕樹的鬍鬚,可以看見遠方的場地,聚集一群相同服飾的銀髮族,好像音樂長出下達命令聲帶的樣子,動作整齊劃一的搖擺。他們把空間舞動得漂漂亮亮,真的是高手在民間。風持續,垂榕曲線仍像鞦韆盪漾。 行走橋面必須小心步伐,還在生態園區,我提醒自己放慢腳步的去觀察並且想一想橋下的動植物認識了多少?這是適合小朋友增加大自然知識之地,一處不怕打擾的水岸。 不遠處響起了一陣口哨,原來是有位中年男人,雙手捧著一包,像陽光下熟香稻穀般的飼料,回應他的是一隻隻聚攏成部隊,發出咕咕叫聲,時不時張開敏捷翅膀的鴿子。就像是感激餵食那樣的,搜尋男人的座標,緩緩降落。我看得目不轉睛,當他們彼此陪伴,彷彿兩個世界的情誼,將會磨擦宇宙的感官,出現怎樣的故事?鴿子會開口說話,懂得報恩嗎?人與鳥的親切緣分,將在我面前上演嗎? 小兒子親切的指了前方:「這裡就是我們全班上游泳課會走的捷徑啊!」不知不覺中,我和小兒子的腳步走得好遠,來到林立高大老樹的小路。 它們一棵又一棵地倚著,看起來像勾肩搭背,密集出的規模,讓我震撼。這是青年公園嗎?站在樹下向上望去,彷彿置身在山林,感覺古老而遠始。 我與其他人一樣的散步,放鬆,相機剛剛開啟,還沒瞄準目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風,瞬間將垂掛的樹鬚全部吹搖,下定決心的,像是一種履行節氣的意念,長長的,久久都沒有停下來。 在那無聲的,萬物彷彿沉睡的時光裡,我覺得自己被某種溫柔啟發了,曾經不能釋懷的悲傷,像葉子一樣,紛紛墜落了。心靈上,有一種與世無爭的安定,這會不會就是親切的緣分? 轉個彎來到九曲橋。生態園區和游泳池已經被拋在遠遠的身後,像歲月帶走青春的速度一樣。無法像花朵那樣,可以接棒著盛開,在四季裡,永駐,終究像蛋黃色的夕陽,要來到遲暮之年了。 一方晚霞,大片暈染在空中,也映在水上;我相信公園有幸福的咒語,能歡樂孩子們的心情,因為小兒子曾在游泳池邊,吹過清涼的風;曾行走橋面,帶著一身的晚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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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業臉譜系列 巧手經營製麵業——李世堅
美工念三年,沒有學以致用在美編,倒是返鄉做麵線,讓人跌破眼鏡,如今他撐起了一片天……。 雙親在古寧經營賣菜與雜貨店,並從事玉米和小麥的攪拌,民國五十一年出生的李世堅從小耳濡目染,參與其間,於六十六赴台求學,就讀三年完成復興美工學業後,於七十年報考憲兵預備士官班,服役三年半,均在新兵訓練中心擔任教育班長。退役後,好友建議他從事外銷禮品業,十餘年戰戰兢兢的經營,當景氣低迷,紛紛大陸移,他必須重新評估未來,於是到新莊傳承父親經營的麵線店,店裡兼營水餃皮與拉麵。做麵線大同小異,主要是麵粉的選擇與桿麵皮要多花時間。 在外待久了,總會想到家鄉的月亮,從民國六十六年赴台求學到民國九十九年返回故鄉金門的李世堅,整整在台灣待了三十三年。回到金門後,先在下埔下從事老本行,再到城區巷子找地方,最後定在漁會附近擺店面,他感謝妻子一路的陪伴,生意才能做得長久遠。 金門人喜歡吃油麵,但含鹼吃來不健康,李世堅除用輕鹼,亦建議大家養生,無論全麥、蕎麥或綠藻,都是研發的好料。在他「麵麵俱到」的思維裡,昔日住在金門的外省人很多,山東老鄉麵食不可少,尤其是拉麵,成了店內的招牌。而初期水餃皮每天只做十斤,但卻乏人問津,如今則是客源穩定。 回顧創業初期,「珍香老闆娘」曾經煮過一碗麵,要他回家吃吃看,何以烈嶼來大金購買,回到小金門麵還不會糊掉?李世堅細細推敲,重點在於麵粉的選擇、桿麵的時間、煮麵的研究,傳統桿麵和現代需求卻有琢磨的空間,當一番研發後,終留住了顧客的腳步。 車多廢氣多,為了食安,在製作麵線與曬乾的過程,李世堅佈下天羅地網,一層一層鋪好後,再用網圍住,以防鳥雀肆虐。而為了製作淺咖啡色麵線,供應鄉親炒麵線盤,他特地購買蒸廚。因為之前曾經向他人借蒸籠來蒸麵線,但效果不如預期,於是在購買蒸廚後,先蒸六個小時,讓它醣化,終於成了人們眼中的淺咖啡麵線。 清明節春捲皮為最搶手的應景供品,從打麵糰那一刻起,全天候站崗,數日的不眠不休,必須控制著數量與排隊等候的人潮。很早以前用豬槽揉麵糰,有些人的作法色澤較差,因此有吊白塊的情形,在化工店裡,它屬於漂白劑,猶如染衣服一樣的化學顏料,實在不應該摻在食物裡,影響鄉親的健康。在機器盛行的今日,他認為不應當有這樣的情形發生,終究商家的道德關係著消費者的健康。而每年春捲皮的排隊人潮,更是不可勝數,為了人人買得到,因此限定了數量,但有時看到有人當場寄買,基於公平原則,若有人不顧他人排隊而竄隊或寄買,的確不足取。 美工畢業卻沒有學以致用而轉行,雖然有些可惜,但為了傳承父業,不讓雙親失望,李世堅努力做個好樣兒,卻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行,平日在家中揉揉捏捏,中華電信的二十餘位員工就找上門請他設計T恤。 轟轟烈烈搞商業,作麵做到旋轉肌群撕裂了的李世堅,赴台接受治療,預計六十歲退休的他,期望這傳統麵業有人願意學,當接棒人能夠獨當一面,他就能放慢腳步地出去走走。 消費者的青睞是生意長久及穩定的保障,多年麵線的經營,從門可羅雀到門庭若市,除自己的努力,風評甚佳的父親在名氣上也為他加了許多分數。而因應每年春捲皮的製作,站到腳痠還無法應付那麼多客人的需求量,終找人訂做了一台旋轉型的春捲皮煎盤,坐在椅子上就能切春捲皮,這真是一大創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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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龍虎山千年古屍
一、 那年我羽化成仙 留下這口空空如也的殼 時間答數流水琤琤 十年,百年,千年 從兩千年前跳針 2018這一頁 出關非我所願 幾片玻璃纖維圈圍成小小的牢獄 豈能困我這身無所蔽體的臭皮囊 大澈大悟爾後從此天地透徹 更何況我早就空了 在出土的更早以前 心淨,虛空 三魂七魄逍遙出遊 那層多麼累贅的真空護體 困我再一次輪迴 十年,百年,千年 從2018蹣跚且孑然的靜止在這一頁 二、 道觀一下子闖進那麼多旅客 七嘴八舌 貧嘴多討貧道厭 那可不符道家的修鍊 三百六十度橫看側看 君子動口,相機動手 紛紛搶問一簍筐奇哉怪矣的蠢問題 而我遁入幾度空間的玄機 除了天知地知 其他一概不予置評 我繼續以不變應萬變 簡單的乾坤招式 維持悶不吭聲 其實已是最好的回答 憋氣,乃至於連放屁 都不曾讓你們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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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
忍不住告訴你 今天的雲彩太燦麗 又恐你沒有閒暇 聽我的片片贅語 還是緘口不提 讓沉默在天際 寫著春來春去 忘卻一切興衰隆替 就在此刻 讓眸光駐留一季 最豐盛的芳華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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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台灣當局必定對他有所瞭解,也會以高規格的禮數來接待他,說不定還會安排晉見蔣總統。如果有事求助於他,再透過他向有關單位關說,只要不涉及國安問題,相信政府官員在可行的範圍內,勢必會想盡辦法來幫忙。畢竟,關說者是印尼僑領,被關說者則是旅印華僑,他們都同時受邀回國參加雙十國慶,並捐贈三軍將士加菜金新台幣一百萬元。因此,又有那一個政府單位敢於輕忽華僑的影響力,一旦向高層反映,鐵定是吃不了兜著走。(二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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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金門
蚵嗲 最出名的蚵嗲小吃就在莒光路32號,美食地圖上清楚無誤地標示;世界各地的著名餐廳由幾個美食權威選出,金門的蚵嗲廣得民心而印入政府旅遊圖中。下午三點鐘的時光這兒開始排起長龍,看女主廚如何盛餡、澆漿和油炸,如何將豆芽、蘿蔔絲、芹菜、蔥、蒜和蚵仔揉合成美味的蚵嗲;十幾個蚵嗲興奮地一起在大油鍋裡沉浮共舞,炸好的蚵嗲像一隻隻大蚌,燙燙地冒著白煙,在鄉親們的手中傳遞。在印尼那個異鄉也吃過小吃OTEOTE,類似的發音、酷似的內餡實在意味深長,讓人浮想聯翩,是落番客將家鄉小吃帶到了異鄉,還是他國的美食飄洋過海,登上了故園的土地?記得否,臨別金門島的一次,蚵嗲還帶上了歸途的船上,吃得齒頰留香。 坑道 縱橫交錯的坑道有的窄小擠迫,有的寬大驚人,和飛機、大砲、陣地組成戰地文化的內容,也是戰爭留下的見證和象徵。無數的坑道,像是一條又一條烙刻在中國人身上的大大的傷痕,彷彿讓我們走進深深的歷史隧道,又像是走進半個多世紀前的戰爭歲月,看坑道兩邊的石牆上,好似都密密麻麻地嵌滿了一個又一個的骷髏頭,深陷空洞的眼眶無助地張望著我們,每一張臉都寫滿了血和恨兩個字。中國人的恩怨實在結得太深,萬炮齊發的年月,血肉橫飛的還不是我們親愛的、血脈相依的弟兄?什麼時候坑道從我們的生活裡消失,什麼時候坑道只成了漸行漸遠的歷史記憶! 洋樓 老厝處處,洋樓散佈,並處共存。無數的洋樓,地處在陽光普照的建築群落一角,也有的屹立在樹木掩映的清幽公園一側,龐大雄偉的身影依然那樣牽動人心。斑駁殘舊的大理石圓柱撐起了一個家族的盛衰,爬滿青苔的厚牆彷彿還迴響著衣錦返鄉的跫音。人去樓空,畢竟有些黯然神傷;開枝散葉,總算種子連綿不曾絕。每一座洋樓都有每一座洋樓的長長故事,每一塊方磚和屋瓦都浸透拚搏的汗淚。落番的人兒午夜夢迴,魂兒都回到了故鄉;而今至少有半個地球四十幾個國家衍生、生息著近百萬的金門人的子孫。容顏風姿依然的洋樓啊,如今勾勒成島上一道道歷史的風景,也成了華人海外拚搏的見證;一碟碟色彩斑斕的娘惹菜餚模型,演繹著當年大家庭的繁鬧盛況。 書店 金門最美的文化風景也許不在什麼千年老廟或在老宅,最是靚麗的奇觀也許就在金湖鎮復興路46號,六十來年的長春書店和一頭白雪的店主陳長慶,構成了金門島上最美麗也最驕傲的無敵景點,說是金門島書業經典也不為過。在科技、網絡發達的威脅下,書店迄今屹立不倒,半個多世紀以來堅持為金門小市民服務,告示著紙質作品的珍貴價值。歷經病魔折磨十年的店主比書店還堅韌,從站在書店疾書,到坐在電腦前雙手鍵舞,他已經站成一座寫作人的英雄銅像。從不斷交代後事到新長篇不斷地鳴聲開鑼,源源連載,他,也已經成為金門文化永恆的象徵;他,已經成為了無數傾服、崇拜者心目中的作家勞動模範。每一次探望故鄉,都要探望陳英雄,向他問候和致意;每一次見到陳英雄,我的淚流淌在心底,好想緊緊擁抱他,您生命不息,寫作不停,生命不息,不寫最累!不寫最累!文學的魂靈和生命的血肉渾然一體,再也分不清。 文人 故鄉的文人如此相重,當年就是文事催我返鄉。《金門文藝》的老總陪我們到處走,介紹人事,還送不少書;金門學的楊先生是書癡,一支報告文學的健筆揮舞天下,獲獎無數,熱情地陪同我們;國家公園管理處的陳鄉親背著相機陪我們探望祖屋,如今協助我們領取稿費;曾經當過文化部門官員的李局長送我珍貴書籍和畫冊,向我歷數金門的輝煌文事;現任的金門作協會長的王先生開車載我們遊覽,瞻仰馬夫紀念碑,走了許多地方:局裡的陳先生為我的長篇《出洋前後》操勞和忙碌,創下三個月出書的奇蹟。小小的縣城承載了厚重的文化和歷史,金門人愛讀書,金門文人的古早味也是那樣濃烈,溫暖我心。 桃源 烈嶼猶如多個朝代遺世的世外桃源,電瓶車飛馳在島上的時刻,大半天不見半個車影,聽不見一句噪音人聲,路面整齊乾淨,綠樹和藍天白雲相映成趣。一路上,只見包著頭巾的金門婦女抓住大掃帚在馬路清掃,見到我們,臉上露出了歡迎和欣喜的笑意。電瓶車駕駛者也是金門的老姐,一路的解說,一路的停駐,一路的自豪。是的,電瓶車奔馳在美麗的小金門,試遊期間車資全免,載著十個遊客,就牽動了十顆快樂跳動的心。電瓶車飛奔在兩邊都是高粱地的島上,幽靜閒適、彷彿置身於萬丈紅塵外,重現了陶淵明筆下的仙鄉,好想累了在此築一間茅屋小憩,也想買一塊小地耕種,讀耕終老、隱居於叢林深處。 綠意 不是江南水鄉才有綠意和水光,仙洲的紅磚屋常常披著一頭綠髮,那才叫動人魂魄。綠意慢慢從大城市的視野消逝無蹤時,在這島上,無處不在,無處不活。有時,綠意不經意地從堅硬的青石板縫隙冒出,那是初見世面的新芽;有時,綠意鋪天蓋地而來,滿池的蓮荷都在呼喊,那是向夏日和愛荷人的最大致意;有時,綠意非常詩情畫意地隨風吹拂和搖擺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那是向你款擺風情,含蓄地盼望你的攝影。我喜歡老厝籬笆內伸出的綠意,於眼視枯燥時可以調節乾濕度;我喜歡故園每一條通向各類紀念館的特別筆直的大道,兩邊都有高大、直插藍天的針葉松,顯現一種偉大和莊嚴;我喜歡城市裏的大面積綠化,太陽光太毒辣時,它們都成了大綠傘。自從人們離開大自然越來越遠,綠意的鋪展就是我們罪疚的最大救贖。 特產 一個大國、大城市未必有你那麼豐富的特色物產,閉上眼睛就可以數出一大堆。從日用的一條根藥油膏藥到鋒利的鋼刀,從拌料數十種的麵線到貢糖、腐乳、各類小魚乾,更甭說那名聲赫赫的金門酒!醇美的酒香,說香飄十里也不為過。與那些強迫購物的旅遊機構不同,金門島的特產是金門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當導遊還未向你介紹的時候,金門籍的鄉親已經有些心急地在打探故鄉特產何時可以買到、何時可以帶我們購買了!啊,快樂的貢糖啊,一列擺開,歡迎你品嚐;多情的麵線啊,多試幾碗啊,多買一些喔,還可以打包給你送到機場或碼頭。金門酒啊,每一種包裝都講究,每一種包裝都成了藝術品!金門島特產這樣棒,腰酸背疼時,擦一擦一條根藥油,好像故鄉母親的手在我的疼處撫摸;在異鄉,淺酌一口金門酒,故鄉的溫暖和溫熱便在血液裡暢行和奔流。 渡頭 細雨中,去一趟同安渡頭,面前展現四十年代風狂狼急的畫面,一座受難馬夫的紀念碑矗立在烏雲下,上面的驢子和人的雕像活動起來了,我聽到了風聲、浪騰、馬吼,我看到了雨狂、水急、血濺………我看到少年的李先生在飛機轟炸、炮聲轟隆的那一天奔波在漳浦艱難途中………細雨中,我看到年邁的李先生在南洋、在印尼、在金門為苦難的一章奔波怒號,為立碑鼓與呼,收集簽名,慷慨激昂………在紀念碑前,如何可以不深深地鞠躬致意? 出書 從第一次出版《失落的珍珠》的文學返鄉到出版《出洋前後》的金門版,從開始的貼心關懷、密密聯繫到快速出版、樣書贈予,金門像一位母親關心我一雙兒女的誕生。在純文學處境艱難的世道,唯有故鄉那樣關注我的創作,給予那麼大的及時的支持啊!感恩,豈能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於萬一? 節日 世界金門日幾年一度,召喚四散的金門鄉親回鄉一聚。幾十萬的海外鄉親,在盛大的世界金門日回鄉的至少也有一千到兩千餘人。鄉親,匯成了浩浩蕩蕩的大軍,湧向孤懸於海上的金門;鄉親,在地球的各個角落的大城小鎮拚搏得疲倦了,一起相約回鄉探望母親,如同一股洶湧的大海潮!創造性的盛大節日贏得人心,充分的準備令精彩次第紛呈。無數的美麗圖書、紀念品派給鄉親,一次又一次高潮留在記憶的深處。一百年的落番令金門子弟遍佈全球,一百年的開支散葉終於有了一次盛大的檢閱儀式;一百年的金門啊,我的故鄉,百回不厭,十五六次的回鄉何止只是一本書的份量?一百年來金門子弟的出洋、回歸和在海外飄泊扎根的酸甜苦辣,就是華人的一部偉大血淚史詩,那麼,就從我金門開始書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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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和松鼠
經過大安森林公園,見一四、五歲小孩,不怕炎熱,還在草地上,與松鼠嬉戲。 現在保育觀念抬頭,許多都會公園裡的動物都不怕人了,與人很親近。松鼠也是這樣,一有人靠近,還以為會餵牠吃東西呢?何況來的是一個小不點的小孩,於是就更靠近小孩手上拿的松果了……。 小孩和松鼠,似乎就是公園裡最暖心的一幅風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