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針輕輕的落下 一陣風徐徐的吹過 不小心碰到強硬橫行的思維 一層堆疊又一層 你彎身欲與修飾 欲蓋彌彰誰能不知 聲響不會隨風霜日漸剝落蠶食 追悔的振幅隨著在意擴大 假想的潮水不斷以時間頻率隨月影起舞 我聽說妳揣測  瞬息繽紛 我說一你想二  成千上百 越關心越窺探角尖鑽得深 由此而生   庸人 深呼吸可否保持平常心 風一吹草一動可否別在窺視 了解什麼獨立個體 海沙落日餘暉已然 失了馬 就等著下個福

  夫：「人ㄉ明明用台語講，妳霎用國語哩回答人。講台語啦。」   妻：「語言是種溝通的工具。對方聽得懂/我也了解對方的意思；雙方都能清楚明白有所圓滿溝通下的共識或買賣成交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用台語來對話？那難道對方用客家話我又不會客家話就不能用國語對談嗎？」   夫：「用台語講對方會比較有親切感啦。」   妻：「那是你個人的主觀認定。」   你一直說不要用個人的主觀認定來要求別人，可是你卻一直用你的主觀認定在要求我非得用台語來和人對談不可。 你會考量到對方是否有親切感的感受，可是你有尊重我使用語言那慣用性的方便與自在及習慣性嗎？」   夫：「用台語講對方會比較有親切感啦。」   妻：「你已經超過五次以上每次當著店家的面前粗聲粗氣的『要求/指摘』著我─用台語講！」   難道我講話使用語言慣性下的自主權也有錯嗎？何錯之有？就非得連講個話的語言選擇權還得受你在一旁責求與箝制？」   那夫在意「講台語的親切感」；那妻在意「使用話語選擇權的被尊重」。而這「有溝沒有通」的「言語釁爭」，核心爭點該然係在「雙方是否具足同理心的感同身受」！

  當他從市場回來時，木興亦已回到家，他趕緊接過父親手中的籃子，看了一下後不解地問：「阿爸，您買那麼多魚肉做什麼？今天又不是年節，也沒有先人忌辰啊！」   「罔腰姨邀請我們到她家裡吃飯，總得順便帶一點東西吧，這樣才不會失禮。」福生哥解釋著說。   「罔腰姨家有喜事啊？」木興問。   「天賜考上國立大學，難道你不知道？」   「真的？」木興既興奮又訝異地說：「怎麼那麼厲害！」   「罔腰姨一方面為了天賜考上大學，另一方面為了你即將出師，所以特別殺了一隻雞，準備替你們兩人慶祝一番。所以我特地到市場買了這些魚肉，由她來烹煮，這樣我們到她家吃飯才有意思。」福生哥解釋著說。（二三四）

  回教崛起以前，從印度洋到東方的通商航路由印度人掌控，這從東南亞曾經盛行印度教及佛教可以得到證明。又如早期前來中國的天竺僧人大多來自海上，達摩禪師就是經海路到達廣州的。法顯前往印度求法，回程也是走的海路。回教興起後，這條航路由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取而代之。   從1996年7月起，我在《科學月刊》開闢「畫說科學史」專欄，至1997年6月，一共寫了12篇，為期一年。1997年5月號，刊出的是〈明代的麒麟--鄭和下西洋外一章〉，我寫道：   在地理大發現之前，阿拉伯人一直控制著東西海上貿易。他們的三角帆帆船體積並不大，但憑著冒險犯難的精神，和熟練的航海技術，卻能往來於東非、中亞、印度次大陸、東南亞和中國之間。他們使得馬來西亞和印尼等地改宗回教，也使得回教在亞、非兩洲的分布，早在鄭和下西洋時已和現今相若了。   〈明代的麒麟--鄭和下西洋外一章〉刊出後，中國大陸漸漸興起鄭和熱，大約從2000年起，就鋪天蓋地的展開熱身活動。永樂三年六月十五日（1405年7月11日）鄭和奉詔出使西洋，2005年7月適逢鄭和下西洋600週年，鄭和熱至此達到高潮。   「紀念鄭和下西洋600週年國際學術論壇」於2005年7月4日至6日在南京召開，為了參加這一歷史性盛會，特地撰成論文〈鄭和下西洋與麒麟貢〉（刊《自然科學史研究》第25卷第4期，2006年）。又應科月之邀，撰成專文〈海的600年祭--為鄭和下西洋600週年而作〉（刊《科學月刊》2005年7月號）。   在〈海的600年祭--為鄭和下西洋600週年而作〉一文，「旺盛的企圖心」一節，我寫道：   中國高規格紀念鄭和下西洋是有其政治目的的。中國原為天朝大國，鴉片戰爭以降的民族屈辱，不知累積了多少能量，紀念鄭和，意味著積極進軍海洋的意圖。其次，在歷史上，國家的崛起幾乎都仰仗武力，當今列強無一例外。中國提出「和平崛起」的說法，以免周邊國家疑慮。鄭和下西洋未曾佔領土地，也未掠奪財物，和地理大發現時代的西方探險家相較，的確可以做為和平崛起的見證。   2005年7月2日，我取得剛出爐的《科學月刊》7月號，7月3日就飛往南京，風風光光的出席「紀念鄭和下西洋600週年國際學術論壇」。這次論壇下榻鍾山賓館，國外和港澳台學者住貴賓樓，每人一間小套房。大會送的禮品又多、又好，單是一套特別燒製的紫砂茶具就價值不菲。出席過那麼多次研討會，沒有一次比這次規格更高。   在南京期間，大會安排與會學者參訪龍江造船廠遺址、天后宮、淨覺寺、浡泥國王墓等與鄭和有關的古蹟，接著前往太倉瀏河鎮，參觀始建於元代的天后宮，並出席盛大晚會。離開太倉，又移師上海，出席7月8日的「鄭和航海暨國際海洋博覽會」開幕式。整個活動7月10日結束。當日少數代表飛往北京，出席11日的中央紀念大會。   中國大陸的飛躍發展是近十年來的事。2005年，也就是10年前，大陸還不能和現今相比。記得上海科協的一位女士問起台灣一般家庭購買私家汽車的事，臉上明顯地露出羨慕的表情。當時心中不免會問：大陸不算富有，何以傾國家之力，舉辦「紀念鄭和下西洋600週年國際學術論壇」？難道只是為了證明中國可以和平崛起？   2013年9月和10月，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分別提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合作概念， 合稱「一帶一路」。差不多同時，習近平又提出籌建「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亞投行），一帶一路已從概念化為行動。2015年2月，中共中央成立「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工作領導小組」。5月間，大陸官方（央視）公佈一帶一路路線圖，各報紛紛依樣繪製，一帶一路的戰略目標更清楚了。   「一帶」的主線，似乎是舊絲路的延伸，往東南亞進入南亞的支線，陸上一段似乎沿著馬幫足跡，海上一段則與鄭和航路部份重合。至於「一路」，可說是鄭和航路的延伸；通往澳洲一段，則為鄭和航線所無。   看了大陸官方版的一帶一路路線圖，10年前中國大陸傾國家之力紀念鄭和下西洋600週年的目的已昭然若揭。原來這是個醞釀已久，為了經略歐亞非三洲而謀劃的大戰略啊！   至於一帶一路的戰略目標，有人認為，是以「西進」化解美日的海上封鎖；有人認為，是為了化解國內過剩的生產力。個人認為，除了這些消極的目標，應該還有積極的目標。諸葛武侯提出隆中對，不只是為了替劉備找個棲身之處，而是為了三分天下，再徐圖中原；一帶一路可視為21世紀的隆中對。   2017年5月14日、15日，大陸在北京召開「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有130個國家參加，旨在加強亞歐互聯互通，旁及非洲和拉美。習近平在論壇開幕致詞說：「一帶一路建設不是另起爐灶、推倒重來，而是實現戰略對接、優勢互補。中國願同世界各國分享發展經驗，但不會干涉他國內政，不會輸出社會制度和發展模式，更不會強加於人。」中國儼然成為整合歐亞非三洲的領袖。亞里山大和成吉思汗沒能做到的事，中國可能憑著中華文化的王道精神就做到了。   地理大發現之前，從東非到中國的航路，先是由印度人掌控，回教興起後由阿拉伯人掌控。鄭和七下西洋，不過是循著阿拉伯人的足跡所做的七次海上大秀，對於所經歷的亞非各國幾乎沒發生什麼影響。然而，鄭和缺乏高遠政經目標的七次巡行，如今卻被賦予高度的政經意涵，引導出改變世界政經走向的一帶一路大戰略，這歷史的邏輯何其弔詭！

　　五月的黃海路上，坐落了亮堂的店面，掛起了嶄新的店招，醒著幾個大大的橘底黑字：「合興餅家。」 　　初嚐合興餅家的高粱手作蛋糕，乃源於友人餽贈，吃的是原味，再純粹再簡單不過的蛋香，入口滿是綿柔。擇了一個陽光熾烈的午後，我和外子前往造訪。 　　傳承了父親何肅宗的好手藝，合興餅家老闆何國煌娓娓道來餅家這一路。十餘歲起，老老闆何肅宗就當起了製餅學徒，師承福州師傅，出師後於民國四十七年在浦邊創立了合興餅家，後遷往山外。當時的合興餅家，製作且販售牛軛餅、令博餅、糕仔、月餅、囍餅等傳統餅式，口味深受在地人喜愛。 　　後因駐軍大量裁撤，往日榮景不存，前年年初，何肅宗遂把部分傳統製餅器具捐予文化園區展覽典藏。「沒有人接就沒有了！」這一句話，述明了傳統製餅手藝與技術傳承的亟需人力，也點醒了何國煌。五十九年次的何國煌，兩年前於空軍退役後返還金門，一手接下這傳統古早味的製餅好手藝。雙臂上縱橫著深淺不一的燙傷傷痕，這正是長時烘焙的過程與積累，「師父領進門，剩下的靠自己。」何國煌細細講來，說的也正是人助自助。 　　在最初始，何國煌製作鳳梨酥、綠豆餅、綠豆椪等糕點伴手禮販售，然而反應卻不如預期，何國煌靈思一動，經摸索、磨合、研發與創新，循古早配方製成綿軟蓬鬆的蛋糕體，並在製程中加入高粱粉，同時改良為符合現代飲食觀念的黃金比例，賦予新生，使其成為富含在地特色的極簡美味；也由於這高粱手作蛋糕堅持使用鮮奶、雞蛋、麵粉、高粱粉等天然食材，絕無添加香料及防腐劑，何國煌強調，購買當日食畢最佳，冷藏則可置放三日。   剛出爐的高粱蛋香原味蛋糕綿軟馨芬，乳酪雙層起司在濃郁與蓬鬆之間，兼有微甜與微鹹，爆漿巧克力則是甜香不膩口。「合興餅家，您好！」「出爐了嗎？」「一個起司，一個原味。」「巧克力口味要再等十二分鐘。」顧客與來電絡繹鵠候，廚房與櫃檯同樣繁忙，這是餅家生活的恆常。   「金門是我最陌生的故鄉。」離鄉二十八年後返金，何國煌在父親何肅宗的勉勵與支持下，從服裝、櫥窗、服務態度、衛生環境、食品安全等各環節孜孜矻矻、戰戰兢兢，「堅持下去，就要像個樣子！」   有一種傳續，有一種綿延，把最古早、最純粹、最足以用來傳承與回味的傳統手藝，揉合重現；既循著父執輩的行止，成為後盾，並開枝散葉，復再體現人與土地之間的羈絆與體會。在烤箱日日烘焙的高溫裡，在溽夏蒸蒸的烘烘暑氣裡，我們一齊走一趟合興餅家，再嚐一遍古早質樸的簡單與純粹。

  在科技發展如此快速的時代，會提筆寫信的人，可能寥寥無幾，而我就是那少數族群裡的其中之一。能夠跨越距離的藩籬，暢通無阻地傳遞訊息，固然是件好事，但有得就有失，生活變得方便以後，有些感動就這麼流失掉了。   還記得剛上國中時，Facebook和LINE還沒那麼盛行，許多情侶為了維繫他們之間的感情，常常都會寫信往來。當時，抽屜除了堆滿教科書外，就是藏著一疊疊的情書，不論字跡是工整或凌亂，那些字裡行間的情感，都存著一絲溫熱。   不想讓心裡的溫暖輕易流逝，於是，我打算拿起筆，紀錄下關於我們的片段。雖然寫信在現代似乎成了落伍的象徵，可我還是想這麼做。   今天是我們斷了聯繫的第九十天，我明白，有些關係一旦破碎，就無法挽回。當然，我也知道，我並沒有膽量敢把這些信給你看，況且，我也失去能和你聯繫的資格，再多的問候，恐怕都只是一種無謂的打擾。   寫信是為了捕捉遺落的美好，不是要強求什麼，更不是要博取同情，只是想讓我的思念有個可以安放的地方。   每一封信，我都不會署名，因為不打算投遞，就無須多此一舉。最終，這幾封信的命運，可能就是躺在抽屜裡長眠吧。假如某天恍然回首，看了那些泛黃的信件，想起自己曾經這麼喜歡一個人，應該會不禁揚起嘴角吧。   夜深了，我又想起你了。

你是太陽 總散發光芒照耀   天文裡記載著  這是你的使命   但我懂  你在追尋 追尋那  遠走的情意 不斷的燃燒自己 只為大地的照亮 照亮那個躲在陰暗裡的 女孩--月亮 你繞著軌道不斷追趕 怎奈　距離僵化   晝夜　無情切割 圓弧裡一天的奔馳  你累了 漲紅臉　沉入 西域的海平線裡 此刻   月亮從東方探出身影 憂傷的 遙望你絢麗的餘輝

  「既然妳要殺雞，我買一點菜也是應該的，怎麼能佔盡你們家的便宜。」福生哥堅持著說。   「好，就照你的意思來辦，幾十年的老鄰居，我瞭解你的個性。但別忘了，只有我們四個人吃，不要買太多。」罔腰仔囑咐他說。   「我會看情形，這點妳放心。」福生哥說。   「你們大人有時候也很奇怪，為了兩家人在一起吃頓飯，竟然爭論老半天。」天賜看看母親，又看看福生叔，開玩笑地說：「娘，福生叔，你們說說看，好笑不好笑？」   天賜說完後，三人情不自禁都笑出聲來。或許只要彼此開心，不好笑、也好笑！   那天一早，福生哥搭乘早班車來到市場，即使逢年過節或遇到先人忌日，他都必須親自來採購祭品，可是今天的情形則不一樣。雖然離不開魚和肉，但總得精緻一點的，豈能買些廉價又不新鮮的小魚和大肥肉。於是他精挑細選，買了一條一斤多重的鯧魚，以及上等的里肌肉和小排骨，還有一些金針和木耳。儘管花了好幾百塊，但他一點也不心疼，因為這是一個能讓兩家人相聚在一起，聯絡感情的大好機會，倘若是逢年過節各忙各的也不可能聚在一起，何況是平日。尤其天賜即將到台灣讀大學，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大學生；木興不日亦將出師門，以剃頭為業替鄉親理髮整容。如果藉此為他們慶祝一番，似乎也不為過。（二三三）

  從小就喜歡繪畫，四十多年前的小學美術比賽，讓從不太會畫畫的我，得到全校五、六年級水彩寫生比賽的第三名，當時畫題是學校的一座上面寫著「飲水思源」的水塔，還記得級任周老師轉達評審劉老師對畫作的評語說，我的水塔畫得像油畫，色彩豐富繽紛，很有看頭，讓小小心靈得到很讚的鼓勵。    幾年後，就讀省北師專第一年就參加水彩社社團，由當年具有書法、國畫、素描及水彩專長的孫立群教授授課。甚受孫教授的指導和啟迪，書房至今還懸掛著一幅教授當年為我們當場繪畫的佳作，是畫面有著活潑生動栩栩如生的兩條魚、兩粒番茄和一把蔥的畫作。四、五年級時，選修美勞組，雖然學習的類別繁多，有書法、國畫、水彩、油畫和設計等諸多的課程，卻無一專精。   畢業從事教職，在繪畫的這條路，總是走走停停，沒有再拜師學習。偶爾興致來時，到美術社胡亂地買了水彩畫紙、油畫布和顏料，畫了幾張當令的水果靜物，也看了幾張照片畫了風景，結果效果不佳，自覺難突破，只好讓畫紙變黃、顏料染塵。   看著老婆就在書房的角落擺上畫紙和畫筆，看著楊桃和蘋果、香蕉，玫瑰和茉莉花、還有紅豔豔的孤挺花和朝天椒，隨時畫上幾筆，果然一張張圖成形了，讓我大為驚歎，也不害臊的拿請學校的美勞老師指點迷津。   而她在擺放的水果靜物寫生中，所畫的那一顆鳳梨最傳神，彷彿真的鳳梨就擺在眼前，真不賴，傳上臉書，贏得一百多個讚歎，數十幾個留言鼓勵，讓她信心十足。接著畫一顆楊桃，把真的和畫像擺在一起，還真假難辨。又畫了最近幾天盛開的孤挺花，這些畫作美術專科的陳老師評價很高，在得到一些修正的意見和鼓勵下，讓她精神昂揚。連我都手癢起來，想要再重拾畫筆。終於在老婆的激發下，希望自己的人生中年也能重燃畫畫的熱情，再為生命增添繽紛的色彩。   因為陳老師的介紹，我和老婆才知，由雲林縣西螺的螺陽基金會所舉辦第四屆全國「速寫雲林」的寫生活動即將展開，是由在地的藝術家曾敏龍所邀約籌畫的兩天三地--斗六、西螺及崙背的繪畫盛事。經老婆的激勵和報名，我終於走出陋室，勇敢地展開我這一生中的第一次戶外寫生。   因為要準備參加戶外寫生，麻煩陳老師介紹戶外畫架，畫紙、畫筆及水彩顏料，雖然不便宜，但畫出來的風景畫，色澤清新，讓人驚豔，可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往常，根本不知繪畫中仍有不少的工具需要更新，可真是增長見識。   第一次參與戶外寫生，原以為這只是跟幾位美術同好一起，到了現場才發現有不少全國知名畫家齊聚一堂，散在各個景點角落，振筆揮毫，眼前所見真是熱鬧非凡，有畫水彩的，也有不少北部的畫家是畫油畫的，更讓我佩服的是有幾位畫油畫不必打稿，幾筆粗曠揮灑之下，即能帶來豐富的色彩，一層兩層顏料的堆疊修改，才不過半小時就可見成形樹木、圍牆與建築物，讓畫圖總是小心翼翼唯恐出錯的我，相當震撼，也大開眼界，真是高手如雲。   有的畫者，是專業的畫家，常在臉書「速寫--台北」的社團中熟識他們的畫作，他們有自己的畫室，並且指導學生，散播藝術的種子，有幾位還是在學的大學生，每位畫家都各有表現的手法，可說各有一片天。   我東晃西瞧，最後還是繞到一位李先生這裡觀摩學習一番。他一面畫畫，一面跟我聊天。他說雖住台北，工作是做雞舍的鐵工，所以全國跑透透，閒時就繪油畫紓壓，沒拜過師，觀摩畫家龐均的教學影片，一步步學習，單畫一棵樹就畫了幾百張圖，所以他說，沒有學不會，只有不夠努力，畫畫八年來，一直想當專業畫家，如今他做到了，讓我由衷佩服和感動。他將畫畫的心路歷程跟我敘述，認為常畫就會有進步，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何況每人的畫風不同，對畫畫的認知也不一樣，觀畫者是會有些主觀性的……，他的剖析說明，讓我更加知道，戶外寫生與室內做畫是截然不同的，戶外要面對許多環境和氣候等的挑戰，但戶外活生生的景物，會讓人產生感動和樂趣，因此，他說已經來雲林寫生數次了。   還未下筆構圖的我，才擺上畫具，已是早上十點多了。不少蚊蟲仍來叮咬，噴了防蚊液，抹上清涼膏，尋找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還未下手，就幾乎被曬昏。因此在戶外，寫生還真難喔！這也讓我嚇出一身冷汗，不知是否會把原本想畫畫的熱情消滅了？   只見老婆一下子就定下心來，跟隨在陳老師旁取景，她還隨時走到陳老師旁觀摩學習，陳老師也不忘指導幾招。老婆雖然只學過短期的畫畫班，但素描的功夫了得，畫水彩的興致高昂，也不怕假日人潮過來參觀。而我放開了，畫畫自在就好，畫得好壞則是另一回事，所以心情算是輕鬆了些，原先要打退堂鼓的壓力已一掃而光。   上午一張四開，下午一張八開，一整天畫下來，又熱又悶，身子彷彿脫了一層皮，但畫畫的熱情被激發了，我終於再次的突破心理障礙，重拾繪畫的信心，老婆也從此樂此不疲。接著，我和老婆把數張的水彩發上臉書，得到許多鼓勵和迴響，讓我們夫妻倆，信心滿滿，想要繼續畫下去。連續幾天，她都手不停筆，畫到三更半夜，也顧不得隔日還要上班。有一天，我起床時，看到她已打稿好一張三合院旁傳統的汲水幫浦的鉛筆素描，當天下班回來即刻的畫上水彩，並得意的攤開畫作，讓我驚艷她進步神速，她已能掌握到畫畫的要領，在未來人生的旅途，她已找到心靈的寄託，真為她感到高興。   近半個月以來，我們兩位老人家，像著魔般，每天不提筆寫生或畫個畫，好像沒吃飽飯般的難受。她一畫起來的專注和投入，日有進境，除了每天畫幾幅小畫之外，也買了近十本國內外的水彩名家的技法、靜物畫和人物畫的叢書，加以研究。期待有天兩人能到處旅行作畫，隨時隨地能展現畫筆下的萬種風情，也許是園林荷花池、也許是名勝古厝，或者是壯麗山水等等……。   我將這些畫作寄給師專的恩師林教授指正，教授回函鼓勵說，將來我文稿的傑作選就剛好用來做插圖，讓圖文並茂。又再多一些畫品，以後可開聯展，出畫冊，甚至與小女大安的設計結合，展出由雲林開始，再擴及全國各縣市，那才風光與大貢獻呢。也許可與夫婦倆的文學作品一齊展出相當可期待，令我感動呢。   人生行路至此，讓我明白和感謝許多的因緣相遇，要不是巧遇老婆學校的陳老師，我們夫妻也不太可能重拾畫筆。尤其交了幾位畫友，談了畫畫，也談了人生的諸多喜怒哀樂，分享彼此的經驗、樂趣和生命的智慧。 　 每一次提筆構圖和畫畫，都是新的開始，我也不知道畫成的效果如何，筆隨意轉，意隨心轉，心隨自然，像是一位修行者，在每一個步伐中體會、沉思和成長。畫完圖，近看、遠觀都有不同的感受。每畫一幅畫，都是一場心靈的洗禮，也是一趟精神的旅程，啊！這真是人生的至樂。

  「明兒三點半起床，這樣才看得見日出，這裡到東峰肯定還要40分鐘！」小伙子高中畢業，與三個同學登華山，「我們挺不要臉的，十點才出發，五點多才到這兒。」他與鄰床的大叔聊天，我暗自算著自己步行時間，差不多，以為30來歲、80公斤餘的身子讓自己笨重如牛。   天黑的西安是晚上八點多，我與友人在下午三點半已在山莊，臥在鋪上小眠，或往觀景台等待夕照，住在北、東二峰間的五雲峰是種不可言喻的機緣。到往中國前，網路系統顯示北東二峰住宿客滿，只能趁夜登山或夜宿帳篷。前晚偶遇西安市的背包客棧女主人，知我們臺灣來，聊佛光山，談她們修行佛法的過程，也聽見我們無床可宿之苦，她掌起手機，滑落幾下，在場的出家師父拿了把糖果餅乾要我帶上路，她又斟茶幾回，要我們住雲台山莊吧！貴些，但是可以好好休息。   這是得停了後，再上路的一道工序。這日，早上七點準時從玉泉寺入山，稍重的行囊寄存山腳，身上各兩瓶水、一袋饃、幾根即食熱狗、還有師父的熱情。我們每一小時休息補給，慢條斯理，如「大甲媽祖進香」的步伐向前，總有興高采烈的遊客在某一轉彎處遇見，只見他們腳拐腰痠，寸步難行，我們步步覽境，華山果然是天下漢子論藝處，山巔可從華陰市仰瞻其聳，爾今山中可探其險，沒錯，百尺峽、千尺幢是峭壁階梯，雙手棉布手套可方便抓緊鐵鍊欄杆，「這樣，狗爬式，比較不吃力！」我並用四肢如犬猿，果然不費氣力即可過「迴心石」而不懼。   路遙，知年紀知體力知平常訓練無素。緩著腳步，拾階前進，登北峰就是無限上崗，風景絕妙，石與廟矗立，誰都不會覺得CP值不夠力，因為絕世。直到五雲峰才放下行李，想再往前，「別白走了，休息吧！」告知朋友，此地好好看涇渭二水交流與秦嶺龍脈的錯綜，明日繼續。   絕大多數的登山客不見得要與「日出」約會，幾位青年的凌晨擾動，窸窣聲擾著我，不再入眠，清晨四點，當那小伙子們前去後，我也起身猶豫看過阿里山、葉、寒舍花、七星潭日出的我，這山巒裡的朝霞還需納入筆記嗎？沒多說，收拾好一切，我們摸黑繼續登上金鎖關，不寂寞，整路的人，24小時通行的華山登山客總有自己適合的時間入山、覽景、出山。紅色祈願布條掛滿兩側，鐵鎖象徵幸福的結合，於是滿是願望的步道多是人間囈語，不必久留，往前100尺就是登東峰頂的石梯。我們步伐輕鬆，與周邊舉步扶腿的多數來說，敬佩他們，凌晨十點進山口，清晨四點多才會在此路，畢竟他們一鼓作氣，我們可一夜舒坦。上東峰巨石，早已滿滿人群，我與朋友習慣在中國式的衝鋒陷陣，擠入前線，覓得太陽迸出方位，就靜靜待著，一小時後，後方有人說：「六點半會日出！」大家齊心等待，多了十分鐘，橘圓的妳露出輪廓，在雲霧裡特別的淺，逐漸炸出光力，妳才顯影所謂的朝日。   絕多數的人爬上東峰期待日出，大部分的人搭上索道(纜車)可省事一半，只是我們選擇步行，由北峰探得山林壯闊，東峰後，逐步下坡的亭台樓閣造景典雅，至西峰，搭上太華索道，高高低低地回到平地，回到玉泉寺原點，回到華山腳下讚嘆其中的「何必若蜉蝣，然後為侷促」。   這回假期，選擇西安，華山是必然的洗滌身心之途，「竦身云遂起，仰見雙白鵠」是唐代李益經仙人石壇有感之作，人生有許多不定數，且走且停，「慢」與「進」都是種修行，慢慢走是為了走更遠，進入山野步道是為了一飽遊者的興致，浸身歷朝筆墨中的俠客行。如果可以，我願意走回玉泉寺，畫上美麗的句號，只是，時限與體力所囿，便隨陳摶老祖「回首青山入夢頻」，保持精神，越過下一丘──站在東峰上，日頭露臉，心想：「我們下山吧！」

  罔腰仔見他久久沒有答覆，就逕自說：「好啦、好啦，就這麼決定啦！雞籠裡有一隻母雞，可能是吃太多、長太肥，竟然不生蛋，到時就把牠抓來殺了。」   「娘，又不是過年，真的要殺雞啊？」天賜訝異地問。   「難得啊！這幾年來福生叔幫我們家很多忙，就從來沒有在我們家吃過一頓飯，如果不是看在你這個未來大學生的面子上，可能請轎子去抬也抬不來。」罔腰仔說後看看福生哥。   「我吃飯向來簡單，不喜歡增添別人的麻煩。既然這頓飯有不同的意義，我也不便掃你們的興。不過罔腰仔，我們得先講好，一旦到了那天，我負責上市場買菜，天賜和木興負責剝蔥洗菜，妳負責烹煮，彼此分工合作，這樣吃起來才有意思。怎麼樣？」福生哥提出他的看法說。   「只要你答應來我們家吃飯，其他就全部依你。不過買菜的錢必須由我來出，不能讓你破費。」罔腰仔認真地說。   「妳不是說要殺雞嗎？」福生哥問。   「是啊！」罔腰仔睜大眼睛看著他。（二三二）

　　素真的心曾經像一個保溫杯，裝滿所有的酸甜苦辣，也捨不得倒出些許，只有在夜半時，才會被自己的惡夢驚醒。 　　素真原本是某電器行的大小姐，有五個兄弟姊妹，排行老二，老爸對她疼愛有加，老媽則不喜歡她的木訥，反而疼四妹和五妹多些。大哥與她同齡，大哥是年頭出生的長子，她是年尾出生的大女兒。三弟不愛讀書，叛逆性高，不是逃學就是參加幫派，吸毒被抓去關了好幾年。「追求一份完整的愛」是她的美夢，阿恩是銀行裡的同事，對這個秀氣的女孩特別關照。兩人的戀情就在那時悄悄生根，偷嚐禁果。發現懷孕時，她才20歲，大哥在北部上大學，二弟服監，兩個妹妹都是學生，她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只能告訴阿恩，阿恩長她十來歲，知道心愛的女子有自己的骨肉當然高興。馬上邀請銀行裡的主任充當媒人，偕同父母上門提親。 　　沒想到，素真的父母竟然一口否決他們的親事，原因是：阿恩年紀太大，沒有家產，素真過門除了要伺候公婆，妯娌間必須輪流做飯處理家務。素真沒下過廚，是個標準的都市小姐，怎能嫁到那樣的家庭？  　提親一事爆發，素真沒臉上班，阿恩心急如焚，素真被軟禁起來。她以淚洗臉，一再哀求父母成全，疼惜腹中胎兒。可惜，父親避不見面，母親厲聲咒罵，硬拖著懷孕三個多月的素真去墮胎，素真不肯，母女兩人吵得雞犬不寧。阿恩不斷來道歉，幾次在眾目睽睽下跪地求饒，還是沒有結果。素真抵死不願墮胎，小腹隆起，孩子已經四個多月，她父母不得不答應這門親事。她母親提出的條件是：「結婚後兩人必須搬出婆家，租賃房子獨住！」 　　就這樣，素真與阿恩正式結婚，開始一輩子的情緣。  　婚後，阿恩仍深愛妻子，但想起自尊被岳家侮辱的過程，還是無法消除怨恨，他開始晚歸，不顧待產的妻子徹夜苦等。素真想到這段婚姻是她自己要來的，不想讓親人看笑話，委屈只能默默吞下肚。直到生下長女小惠，阿恩才恢復正常作息。素真雖然沒與公婆同住，仍要擔起長媳的責任，婚後第四年，終於產下兒子。素真從一個連電鍋都不會使用的小媳婦，變成一個料理高手，只要是阿恩提出來的菜單，不會做也要學到會，舉凡滷、煮、炒、燴、中西餐，樣樣得心應手。丈夫是她的天，孩子是她的地。阿恩感動了，兩個孩子在溫暖的家中成長。女兒讀服裝設計，畢業後直接上北部求發展。兒子考上一間中部的私立大學，畢業不久就與當地的學妹結婚，女方的嫁妝是一棟新公寓，唯一的條件是兒子與媳婦必須留在中部陪岳家父母。升上銀行副理的阿恩沒反對，素真也不敢吭聲。素真已經在這間30多坪的房子苦守幾十年，她多麼希望兒媳能搬回港都團聚。但是這個希望隨著兒子的婚宴一起在熱鬧中沉寂落幕。 　　四年前，阿恩發現素真的胃口變差，飯做到一半會暈倒在冰箱旁，原本苗條的身材顯得更弱不經風，阿恩帶她去醫院照超音波、胃鏡，服用許多醫生開的藥，都不見起色。幾年下來，素真的話逐日減少，動作遲緩，阿恩不免心驚，只得帶她去醫學院看精神科，經過詳細複雜的檢查，醫生說出阿恩最不想聽到的話：「對不起，我們確定您太太得的是阿茲海默症，她最明顯的症狀是語言退化，她會慢慢喪失表達能力，目前只能開些藥減緩她的退化，還是要請家人多陪伴她。」 　　阿恩牽起素真瘦弱的手，走出醫學大樓，午后的陽光把兩個人的影子縮短在腳底遊移，素真習慣性地把頭靠在老公肩上，揚起嘴角傻笑，阿恩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背，心中有千萬個捨不得。 　　阿恩辦了退休，專心照顧妻子。孩子們固然知道母親的病，女兒仍不願放棄大都市的發展機會，兒子要照顧他自己的妻小，兒女只能利用假日回來探望母親。平日裡，阿恩下廚做飯、打掃家務，還要打理素真的盥洗生活。某回，素真在盥洗室把自己潑溼，阿恩一時氣惱，用毛巾拍打妻子的手，結果素真的手腕脫臼了。阿恩很自責也知道自己需要有喘息的時間，只好向素真的娘家求救。素真的母親看到女兒變成一個沉默的稻草人，心裡既疼又怨，答應白天幫忙照顧。不料某次出門，素真重心不穩跌傷手腳，阿恩看了心疼，丈母娘只淡淡地說：「我沒辦法隨時牽著她的手走路，我老了啊!」。從此阿恩又擔起照顧妻子的全責，他拒絕社區服務處的幫忙，只相信自己才能無微不至的照顧素真。 　　阿恩帶素真到理髮店，把那一頭細軟烏黑的長髮剪短，黑髮是他與素真「愛的信物」。可如今，素真不懂什麼是信物，她畏縮在椅子上，深怕老闆娘手上那把亮晃晃的剪刀搓破心中的城堡，阿恩握緊妻子的手輕聲安撫。妻子已經退化到孩童的智商，終日呆坐不語，她需要阿恩更大的力量來守護。 　　世間若有七世夫妻輪迴，阿恩希望他與素真是最後的第七世。在未來的歲月裡，他想細火慢燉把這份夫妻情烹煮芬芳，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