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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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童年
太武岩山,山勢綿延,行數里,猶蜿蜒迂迴,為盤山。民初,先祖自閩來居,獨自有屋數楹,列肆於頂堡之東。閱五十寒暑,始徙居城區精神堡壘後,蘇百祿宅側旁。 先祖母生男女各五人,女皆出閣。伯營魚市,仲賣鹹粿,季務農耕,吾亡父行四,叔走軍旅。齊聚閩式住宅,正廳佛堂,堂後廂房為先祖父母寢居。堂左右房,為伯季住家,堂前為中庭。庭前無正門,唯能親睹周宅後,老樹綽幹,枝葉濃密;每當夏令,逾牆荔枝,垂懸龍眼,「粒粒」在目,纍纍為可愛矣。 中庭右兩房,一為吾家,一為馬廄。房上閣樓,囊者為大姊亞娜,小妹碧蓮與堂姊淑卿讀書之所;馬廄旁側門,是通左鄰右舍之巷。蓋羊腸小道,牆垣向背,門扉相望,從軒前過,久之,皆能以足音辨人。 中庭左側,乃三嬸炊爨、養豬工房。彼旁側門聯外,有一園圃,種長枝、刺竹數十竿及榆桑、石榴、芭樂之屬。時令熟果,輒有採擷之樂。思亡父營租三輪車,日且暮歸,月上園林,每聞機械隆隆之聲與諸弟嬉戲追逐之音,時縈腦海。 兒時,結伴烏土頂戲水。草湖幽僻,崖岸泥濘;人游於湖,深淺莫測,恆惴慄焉。某夏日,吾戲水如常,但感方寸紛亂,載浮載沉間,忽驚覺,有腳麻筋痺之症。值生死攸關之刻,皆需一時應變,後雖得倖免,已膽落矣。 元宵時節,以鋅鐵罐,銑削為半圓,於圓心處緊釘下方木條,內置薰染煤油棉紗,點燃為火把。高舉火把,吐舌火龍,上下迂迴;結群出遊,遠交近疊,併燦爛煙花,搗火至天明。 吾嘗取苦苓樹枝之粗者,仿刻陀螺造型,約同好者,打繩拋擲,使旋轉,以鬥陀螺出圈外為樂;滾玻璃珠進洞,或撞擊圈內珠子,使擊出界外取勝;尤以玩四色牌比大小者,可定搏奕之勝負。再有補蟬、養蠶、烤番薯之趣,無所不玩其極。 大弟之死,為吾童年之憾也。丁未年桂月,吾十歲,某日暮時分,經鄰人奔告,即自車埕返家,見大弟臥席被布,惟覺傷心。不解其僅因體熱送醫,而竟以此銷魂。今吾母每思不自禁,然已為死別,徒悲何益?運耶命也!嗣後葬金山之四十年,墓毀碣滅,亡父以日久不可辨,遂以曲柄為號。每當清明,併與之祭,紙錢灰(飛)揚,茫然若失間,不思量,自難忘。 端暇,吾嘗思物境所遭,常困於方寸,皆一時之善變;人之所遇,猶浮沉於湖,為終生之轉折。此理其勢然,未始有異也。故吾歌而引為詞曰: 童年,童年時光,莫道匆匆,幾度夕陽。 童年,童年時光,誰云白駒,聊與為常。 童年,童年時光,誰云逝者,願聞其詳。 童年,童年時光,雖不再有,卻是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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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的樂趣
閑暇之餘,讀書就是我的樂趣。 說到書,真是「輸了」! 提到書,真是「敗給」他了。 看到書,真是「昏昏欲睡」。 當然,這是書另類的魅力─催眠。(我每天睡前必看) 在我家的書櫥裡,有很多古今中外的書籍,面對這些書籍,一天的勞累化為烏有。這些書都是我親密的朋友。面對這些無言的書籍,宛如一個有聲有色的舞台,交織成風雨雷電、悲歡離合。讀著這些書如開茅塞,滋出萬般感受。 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是人類生活的朋友,書能讓人變得富有,書中蘊含著豐富的內涵。關於書的概念有很多很多。 從我們記事開始就接觸書。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學都是離不開書的。學習難,成才難,生活中遇到的各種難題,面對這些「難」的問題,我們都是從書中解決的。 書是知識的海洋,我們從書中知道了世界新聞,國家大事,從書中認識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認識了岳飛、關羽、林肯、甘地等生的偉大、死的光榮的這些感人故事。記得我在讀書的時候,每天經過的書亭都給人門帶來那麼多的方便。早上,下夜班回來的人順路買上一本自己喜愛的小說看看;中午,買菜的大媽順便給行動不便的大伯帶回一份《老年報》;下午,睡完午覺的老爺爺到這裡買回關於國家大事的《人民日報》;晚上,下班的大哥哥大姐姐們買本《體育世界》、《健與美》、《美容與健康》還有那些可愛的小寶寶每天吵著要買回自己喜愛的兒童讀物等等。這些都說明了什麼? 曾經有這樣一句話:「好書如摯友」,培根說過:「好書可以培養一個完人」。 請看對書的評價: 《詩經》─先民的歌唱;《山海經》─神話的故鄉;《天工開物》─科技的百科全書;《老殘遊記》─帝國的最後一瞥。每本書中都有一個精采的故事。魯濱遜的飄流,基督山的恩仇,唐吉訶德的可笑,面對這些書,可以品味經歷的磨難,古道的鋼柔。 請看偉人對書的評價: 書是良藥-劉向說:「書猶藥也,善使之可以醫愚」。書是營養品─莎士比亞說:「書是全世界的營養品」。書是源泉-高爾基說:「愛護書籍吧,它是知識的源泉」。書是社會─皮羅果夫說:「一本好書,就是一個好的社會,它能夠陶冶人的感情和氣質,使人高尚」。每一本都是一個大寫的人字。安娜的困惑,娜拉的出走,苔絲的嘆唏,珍妮的溫柔。 面對這些書,看屈原的投河,莊子作逍遙遊,李白執劍出長安,吳敬梓落魄一生修儒林,曹雪芹滿腔情思寄紅樓。怎不叫人盪氣迴腸,愁緒長流。我從這些書中學到了我看不到的東西,從這些書中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從這些書中認識了自己是那樣的渺小。 面對這些書,看紂王迷妲己,秦始皇坑儒生,隋煬帝拒諫瓊花,宋高宗昏庸殺岳飛,魏忠賢權傾朝野,西太后垂簾聽政。怎不叫人怒髮衝冠悲在心頭。 我從這些書中確立了自己正確的人生觀。可見書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我感受到讀書的樂趣。 每一本書是一種風格。司馬遷秉筆直書,曹子建七步成詩;韓昌黎被貶潮州祭鱷魚,蘇東坡飄泊南海飲苦酒;王實甫作西廂記嘆情人,馮夢龍寫三言名聲入歐洲。這些書如藝術長廊,多姿多彩,美不勝收。 每一本書是一種智謀。《週易》問卦,《孫子》論兵;曹孟德逐鹿中原,李世民縱橫天下;包拯巧斷無屍案,海瑞設計除豪紳。這些書如千秋青史,揚善懲惡,公理不朽。 讀著這些書,如飲美酒,如上高樓。 書是滿載知識的海洋,從歷史的遠方馳來;書像一方智慧的小舟,把人們載入了知識的海洋,讓我們暢遊在知識的海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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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奶爸冏日記
自從咱家頭胎寶貝兒子呱呱墜地之後,爸比我每天下班回家就像是在打仗,床上打枕頭仗、廁所打屎尿仗、廚房打鍋碗仗、客廳騎馬打仗、浴室打水泡仗,尤其是週休二日老婆大人常加班,我和寶貝的長期抗戰更是精彩瘋狂,這個新手奶爸可真的不好當。 「枕頭打醒夢中人 屎尿丟射嘴臉騷」 週末一早醒來,家人總愛打枕頭仗,喚醒一天的活力。小孩還沒出生時,打枕頭仗本來是夫妻倆的一種閨房樂趣,自從寶貝兒子報到後加入戰局,咱家的枕頭仗更是驚險刺激。對爸媽來講拿著枕頭互毆,純粹是發洩職場壓力;對年幼的小兒來說拿著枕頭互丟,那可是早餐前的必備動作。一場三人枕頭混戰下來,大家不再睡眼惺忪,幫助家人早點清醒,面對新的一天到來。 整晚沒換尿布,一早打開寶貝兒的紙尿布,「米田共」臭味即刻薰天,爸比一手拉住小兒雙腳,一手拿濕紙巾擦他屁屁,沒想到新的尿布還沒換好,寶貝他的小鳥雞雞馬上又發射一泡尿,噴得奶爸我滿嘴騷味,每次一拉開尿布解放後,這小子透天的「小雞槍」,總要發射幾發才肯停。不但浪費一塊尿布,童子尿的鹹味直讓我噁心想吐! 嬰兒啼哭不外乎肚子餓想喝奶、大小便換尿布、身體不舒服,可是咱家寶貝兒非常頑皮好動又貪玩,對屎尿不是很敏感,總要等到屁滾尿流才會叫,問題是這樣換尿布時可能會出狀況。經過上午的遊戲疲累,奶爸我打開寶貝的尿布後,經常是屎尿四溢,沾到毛衣外套和棉被就算了,寶貝兒子還喜歡用手去捉便便來玩,於是我見狀大聲制止,這小子竟然將「便便手榴彈」丟給我,弄得我是滿臉錯愕,臭氣沖天。 「鍋碗瓢盆滿天飛 人木塑膠三馬騎」 傍晚每次奶爸我下廚房炒菜時,寶貝兒子閒來無伴,於是鍋碗瓢盆就成了小子的現成武器,眼看碗盤飛彈、鍋鏟火砲、筷子飛鏢、鍋蓋盾牌滿天亂飛,老爸我抵擋不及,沒辦法只好將眾鍋具、廚具、餐具移至高處櫥櫃,以免廚房被「小犬」寶貝攻陷。 晚飯的菜還沒炒好,餐碗、餐盤倒是破了好幾個,瓷碗盤破、塑膠碗盤裂,滿地瘡痍的激烈戰況,還好有老婆大人下班後收拾殘局,期間好動的兒子還幾次想拿瓷碗碎片來玩,情況非常地緊急危險,於是我同妻子倆只好合力反制「小犬」,聯手讓寶貝兒子投降繳械。才避免一場腥風血雨的展開,而咱家的餐廳、廚房又回復平時的寧靜。 每次享用完晚餐後,寶貝兒子很喜歡在客廳玩騎馬(爸)打仗,一開始的時候覺得很好玩,可是騎久了老爸不免累翻,手腳酸痛不聽使喚。還好我買的幾箱奶粉有送玩具木馬,加上妹妹後來送的玩具塑膠馬,兒子三馬輪流騎,媽咪說這樣才不會弄痛「小鳥雞雞」。 「玩具泡泡浴伺候 保母三遷治好動」 通常在睡覺前,老婆和我會幫寶貝兒子洗澡,洗澡時爸比都會準備水槍及水鴨玩具,並先在浴缸或澡盆滴上幾滴嬰兒芳香沐浴劑,以便和寶貝兒來場水仗加泡泡浴,讓寶貝小犬能喜歡洗澡、愛乾淨,還好我的用心良苦很管用。每當爸比幫他脫衣洗澡時,這小子總是迫不及待地向浴室衝,是喜歡洗澡嗎?那可不!根本就是為了玩水吧。 咱家頭一胎就遇到「好動娃」,你說我這個新手老爸會不會抓狂,還好有高人指點,為寶貝兒子來個「保母三遷」。起初小寶貝五個半月前給爺爺、奶奶帶,但好動的「小犬」卻把奶奶搞得舊病復發,於是爺爺只好專心照顧奶奶。後來我和老婆就將小犬送給鄰居保母帶,可是咱家寶貝兒卻把保母家搞得橫七豎八,直到一歲四個多月後送某家五星級的托嬰中心,咱家寶貝蛋才變乖。這過程有點曲折,現在老婆肚子裡又懷第二胎,真希望老二別那麼好動才好,不然我可要考慮開拍「奶爸也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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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人生﹐多少才夠﹖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對人生的感慨,古今皆然。現代人面對時間的壓力,似乎比古人更大。二十五歲以前,為讀書升學所苦。三十至六十歲,為生活所羈絆。能為自己活的,以目前平均壽命計算,約只剩下二十年左右。而汲汲營營一生,所求為何?如果不能健康、快樂、自在的活著,你的人生有何意義? 我和太太計畫五年後要退休,趁還有體力,能到處走走。周遭的朋友有人反對,有人支持。 X如說:「上班有這麼痛苦嗎?我天天星期天」 X珍說:「等我再買二棟房子再說」 X真說:「我好羨慕,但是再撐幾年吧!」 X燕說:「我沒有這個問題,因為我重出江湖」 X娟說:「有沒有搞錯,上班比較好」 X樺說:「我35就退出職場,生活多采多姿」一時之間,還真有些猶豫。不過我是那種決定以後,就全力以赴的類型。所以計畫不會更改。因五年後太太45歲,我55歲,我們都工作很長一段時間了,希望在未來的20-30年,能有屬於自己的後段人生。小孩五年後還在唸書,可能我們無法離家500里,過真正退休的生活,但心態,工作上,一定要讓自己過退休的型式。 退休要多少才夠?多少,並沒有一個「絕對數字」。你可以花400-500元,到五星飯店吃早餐;你也可以去7-11買一份三明治,回家擺在漂亮的盤子,煮一杯咖啡(或茶),優閒的(或慵懶,但要優雅)坐在家裡的沙發,放著Carole King的Will you love me tomorrow?的音樂,這樣的滿足,無價。 人生要擁有多少財富才夠?十年前父親想回金門住(父親退休後,來台灣跟我住了約十五年),我雖然萬般不捨,但想到父親平日在家的確無聊,他原來有幾位平常一起撿紅點的牌友,也先後回金門養老後,父親更孤單了。所以就讓父親回金門。因為原有三合院已經老舊,我花了三百多萬重蓋新房(含家俱冷氣等設備)。以當時台北大安區房價一坪約三十萬,我可以用此三百多萬付貸款,再買一戶約四十坪的大安區房子,可是我並沒有那樣做。以投資報酬率的角度,自己二十年內不會回去長住,用三百多萬蓋一棟不會增值的房子,的確不划算。如果可以讓父親住得舒適,如果能讓父親高興,用三百萬換父親晚年的快樂,我願意。過年過節,兄弟姐妹可以回金門一起住的家的溫暖,那種快樂,無價。 有人住豪宅,但可能因深宮大院,可能因人際關係不佳,少有人造訪。你也許住平房,「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又或「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什麼樣比較快樂?陶淵明清楚,不在房屋,在你的心境。 我認識一位病理按摩師,有一陣子我常常去腳底按摩,發現他一個月在台北,一個月去雲林縣虎尾,起初我以為他虎尾也有診療室,一次閒聊,才知道他每隔一個月,要回老家照顧父母,他和弟弟輪流照顧父母,我不便細問內情。小時候,我們的父母有養我們一個月,另一個月不養嗎?或者兄弟姐妹誰比較乖,就養誰多一點嗎?當然每個家庭情況複雜,但如果你有能力,你為什麼不能做更多一些?如果你後天的努力,讓你賺比較多的錢,不正也是老天希望你多付出一些幫助?人生,須要那般計較? 退休後,我希望我的料理技術,可以像神奇寶貝再進化。我想把蔥油餅做好;我答應會常常幫女兒準備便當(她一直很羨慕哥哥帶便當);我想帶太太去走大陸的312號公路;如果兒子願意,我想和他一起騎單車環台旅遊。有空會多寫一些雜感,然後和兒子、女兒他們從小累積的作文集結,自己印成書當紀念。想回金門開一家書店+咖啡,讓地區的小孩,有更多閱讀場所(並一定要賺錢,但至少能撐下去)。 幾星期前看TVBS的一步一腳印,發現新台灣的「小女孩的願望」(一位腦性麻痺的小女孩),我和太太邊看邊掉眼淚(小女兒看我們掉淚,一直笑我們),小女孩勇敢的學走路(因為容易跌倒,要一直戴著安全帽),她困難的一步,對我們是多麼簡單。我們曾經珍惜自己有健全的四肢?還是認為理所當然?我常常早上在國父紀念館跑步,看到好多坐輪椅的阿公、阿嬤,他們吃力的抓住國父紀念館的圍牆欄杆,努力的想站起來……我一方面心酸,一方面也告訴自己,趁現在可以跑步,我多麼幸福! 人生的色彩,你自己決定。有錢並不一定會讓你更快樂,沒錢也不一定不快樂。巨賈豪門爭遺產的人倫悲劇,赤裸裸的時常出現在新聞報導。有一百億,還想要更多,一百億跟二百億,對生活條件有什麼差別?兄弟鬩牆,妯娌失和,再多的錢,快樂嗎? 很多事,失去才知道珍貴。很多事,我們從來沒有感恩。「知足」「惜福」「分享」「感恩」,你的人生,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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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巫家是眉埔的惡霸,從日治時期,他家便縱橫官場和企業界,具有一定的聲望和影響力。這次巫時茂出來競選縣議員,在巫家心目中,易如反掌。何敏芝出來攪局,不自量力,註定慘敗的結局。在三秋茶館的客人,皆為擁何派的平民百姓,開票時,巫時茂一路領先,茶館內充滿沉悶的空氣。 「烏紗帽」,名字取得妙。就是當官的料。 結果,巫時茂高票當選縣議員,許多客人露出不平與不滿的神色,陸續散去。 眉埔的鞭炮聲,此起彼落,人間天上,瀰漫著一片濃厚的節日氣氛。 打烊後,我騎機車去了于家接阿桂,她是何敏芝競選會總幹事。這次失敗,原在意料之中,不足為訓。我發覺何敏芝臉上仍帶笑容,心情便平靜下來。 這次挫折失敗,給何敏芝精神打擊很大,牽連我和阿桂也蒙受了啟發,若想實現民主政治,必須深入群眾,組織反對黨,團結才是力量,也才會將執政黨打下馬。勝利,絕不會天上掉下來的。 何敏芝的政治素養高,她有耐心和毅力,從挫敗這一天起,她開始了基層深耕工作,徹底瞭解他們的思想、感情、需要和願望,再通過有關機構反應上去,予以解決。她膝下無兒無女,濁水溪下游的少年兒童,都喊她「何媽媽」,都是她的兒女。何敏芝的聲望在濁水溪,水漲船高,文盲老百姓不知道蔣總統,卻知道何敏芝,妙哉。 選舉時期到了,廣播車,鞭炮聲給眉埔鎮人民帶來警訊:提案的日期不遠了……縣議員、省議員、立法委員,不僅老百姓弄不清楚,連作過眉埔鎮長的佟桂也稀里糊塗……每次投票,我倆都為何敏芝出錢出力,奔走呼號,但是第一屆增額立委選舉選出來的仍是巫時茂…… 人家名字取得好,「烏紗帽」,妙啊! 巫家的祖先墓園是風水寶地,這絕非迷信。選到民國一百年,還是巫時茂。 何敏芝還是經常下鄉,記性好,見了任何鄉親都喊出對方名字。近來,她的語言不合邏輯,前後矛盾,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文化的長者悄悄說:「轉告給她老公于老師,趕快把何媽媽送去醫院看病吧!」 既不是內科,也不是外科,最後轉到精神科,醫生低聲對于瑞說:「她的幻聽、語言,疑似精神分裂症。先以藥物控制一下,再看情況。」 于瑞心情沉重,點頭。 我因忙於生意,不常和何敏芝見面,偶爾去他家作客,見面稱呼她「何議員」,她笑。于瑞也笑。由於藥物控制,何敏芝逐漸安靜下來。為了讓她過清靜生活,于瑞不訂報紙、雜誌。免得引起她的情緒變化。她不能到人群中去,那將會使她心情浮躁、混亂。因此于瑞也不能來三秋茶館,只得在家陪她,像佛教徒閉關一樣。 既然于瑞深居簡出,不如趁著記憶力尚強,寫回憶錄。這是我對他的建議。他起初不願意動筆,認為徒勞無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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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弋飛彈
金沙水庫於靠近方東美亭那邊的水面上,由於樹木和堤堰的阻擋,在冬季裡風浪較小,時常有許多河鴨遊憩,種類包括赤頸鴨、斑嘴鴨和綠翅鴨,偶而還有其他鳥類如普通鸕鶿和小辟鳥虒鳥在水中悠游,白鶺鴒和磯鷸在岸邊行走,大白鷺、小白鷺或蒼鷺在欄杆上佇立,魚鷹在空中巡弋。再走過去不遠處的金沙溪,也有許多鳥類如中杓鷸、紅腳鷸、黑頭翡翠、白胸翡翠、斑魚狗、喜鵲、白頸鴉、棕背伯勞等出沒其間。金沙溪出海口的灘地上,在漲潮時還可以看到紅嘴鷗、裡海燕鷗、金斑行鳥、青足鷸等海岸邊的鳥類。這一區域棲居著各種鳥類,為金門冬季鳥類的聖地之一,台灣各地來金門的觀鳥者或拍鳥者,都會把行程安排到這裡來觀賞。 2008年11月23日上午,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筆者和李溫林驅車來到金沙水庫,才剛下車便引起鴨群的一陣騷動,紛紛走避,但沒有展翅高飛。我們走上水庫堤岸的欄杆處,抬頭就看到一隻魚鷹在空中翱翔、巡弋。只見牠眼睛注視下方,搧動幾下雙翅,然後滑翔一小段距離,又再搧翅翱翔,狀甚悠閒自在。如此在空中盤旋了幾回,突然見牠像飛彈般地俯衝至水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銳利的趾爪,捉住一隻體型甚大的吳郭魚,然後雙翅奮力一搧,騰空而起。不知是魚大體重,或趾爪沒有鉤入體內,在奮力起飛離地約1公尺高時,即被大魚掙脫掉落下來。此時這隻魚鷹只得繼續升空,盤旋一圈之後,再次下撲,攫取那隻被溜掉的吳郭魚。這第二次的襲擊,終於用雙趾捉住大魚,隨即躍升空中,往遠處的樹林飛去。 魚鷹捕魚由高空俯衝而下,氣勢猛,速度快,確讓觀者驚心動魄,震撼不已。魚鷹是金門冬季普遍易見的猛禽,一些水域地區如水試所、浯江溪口、慈湖、瓊林水庫、太湖、田浦水庫、陵水湖等的上空,都能看到牠在空中巡弋的英姿。魚鷹是捕魚的猛禽,因而取名「魚鷹」,牠的腳趾二前二後,與一般樹棲鳥類的腳趾三前一後不同,有利於銳爪鉤入魚肉的平均力道。有很多種鳥類都以吃魚為生,但攫取的方式,各有巧妙:例如鷺鷥類會靜立不動地在淺水中或水邊,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魚兒游近而啄之;潛鳥和辟鳥虒鳥會從水面潛入水中,主動追捕魚兒;鰹鳥和鸕鶿會在空中巡視,伺機俯衝入水中以嘴捕魚類;燕鷗和翠鳥也會直接從空中下撲至水面,用嘴攫取魚兒;黑鳶飛至水面,用利爪鉤住水面上的魚類,然後飛至陸地享用;魚鷹雖然也用利爪捕魚,但身體則衝到水面,與身體不入水的黑鳶完全不同。鳥類的捕魚手段,無論是利用嘴喙或腳趾爪,都有其慣常的覓食方式,並且是經過長期的演化而來。 以捕魚為生的鳥類,眼睛都很銳利,能看到水中游動的魚兒。然而即使方法再巧妙,眼光多精準,也必須當機立斷,即時行動,否則機會稍縱即失,便會一無所獲。當然並非每次捕魚都能成功,失敗的的機率也是很高的,但只要再接再厲,總有再次捕獲的機會。對我而言,有機會觀賞到魚鷹捕魚的過程,確是一次很幸運的機遇。這隻魚鷹在空中可能巡弋很久,才等到機會下撲攫取食物,而其迅速如飛彈般的俯衝,剎那間讓我覺悟到各類生物在自然中,經過長期的演化,發展出各有其特殊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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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之霧
她看著遠方,濃霧不停的擴散著,終致瀰漫著整片大地。 南風吹來濕氣極重,抬起頭,此時的她,只想好好看一片夕陽,而不是滿山遍野的霧。 能見度極差,只能看到幾步前的景象,她想自己是否也被心霧遮瀰了內心。 霧,又是霧來了,空氣中飄著極小的水珠,緩慢的附著在紗窗上、玻璃上,樹葉、新生的綠芽也因此而滋潤了。 去年的霧季,她同樣被困在機場,第一天,大霧茫茫不減反增,飛機完全停飛,心裡萬分焦急,她外表冷靜,但掩不住焦急的神色,第二天飛機恢復起降後,在友透過他替她安排了機位,她不停的道謝,留下了聯絡方式。 那場霧,讓他們相識、相知。 之後他調職到臺北,兩人之間有了不間斷的聯絡,而她卻未曾告知他,其實她已有論及婚嫁的未婚夫,僅是因為他讓她重新有了戀愛的感覺,她好想享受一下這樣的感覺,因此一直自私的沒有開口。 他常常到她公司附近,買一杯她最愛的咖啡,熱呼呼的送給她;他常常帶她去看她喜歡的電影,然後順口說著,因為他也愛看,兩個人一起比較好看;他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留在MSN線上,聽她說心事,陪她大笑,陪她大哭,在她需要的時候,他總是適時的出現,就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然而,一切將在她未婚夫從國外回來之後結束,她必須在此之前結束所有的曖昧,讓心平靜下來,回到軌道上。 「其實我有未婚夫,等他從國外回來我們就要舉行婚禮了,在他回來之前,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可是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她用顫抖的唇,一字一句的緩緩說著。 「那場霧是個意外,我們人生的意外,而我也成了妳的意外,你有很多機會可以告訴我這個事實,為什麼要到今天才說?」緊握的拳頭顯露出,他刻意的壓抑自己的情緒。 「這段時間很謝謝你,我很開心,我也想過我們之間有沒有可能,就像你說的,但是其實我不是刻意不告訴你,一開始,的確只是把你當朋友看的,只是沒想到後來,你成了這段時間裡的一個美好的意外。」她低垂著眼,看著桌上那杯咖啡。 有些事情在說清楚以前,是模糊的,就像那場意外的霧,來得神秘也走得慢,等到霧散風清之時,要說出口的話,卻哽在喉裡,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又像刺一般的一直卡著。 「祝妳幸福。」他起身,推門而出。 繞在眼眶的淚水瞬間潰堤,嘩啦啦的洩出,她知道她跟人生中的意外分手了,而且連知心朋友也不是,她感到不安和躁動,但是,難過的情緒卻奔在最前面,讓她好一會兒無法停止情緒。 「你回來了。」她到機場接機,見到他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以為一切就能回到軌道上,走出她人生的意外之境,她會擁有一個家庭,一個愛她的老公,為他生一個可愛健康的孩子。 但是她發現他不太對勁,經常在夜晚和秘密的人用網路對談,經常莫名的失蹤、聯絡不上,有時候她在和他說話,他也完全沒聽進去。 「該不會是,他出軌了吧!在國外有愛人?」下午還要開會,好友就重點說著,然後胡亂的說了些話後離開,留下她一個人呆呆的坐著,好久好久。 她明白,不是只有她的人生會出意外。 於是,她查看過他的電腦,不只有親密的合照,還有裸露的畫面,露骨的電子情書,甜蜜的對話紀錄,她震住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畫面,眼淚也無聲的一直落下,手指卻不停的移動著,尋找下一個讓她完全心碎的指標。 她的心和眼起了霧,迷迷濛濛的,抬起頭只能看到前面一小段路,她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她以為迷迷糊糊的人最快樂,但是她心裡的霧已經遮掩了所有的一切了,只是她不想承認,她需要一點醒來的力氣,走到熟悉的店裡,店員依舊熟練的煮出香醇的咖啡,送來可口的蛋糕,只是她嚐起來,卻一點滋味也沒有。 其實,隨著時間的流逝,感情早已淡薄,否則怎會有機會出那人生的意外?既然事已至此,解除婚約吧!對她、對他都是好事。 「解除婚約吧!」她正在他的懷裡看著租回來的片子,而電影正演到高潮處,她卻忽然冒出這一句。 「你說什麼?」他訝異著,還來不及反應過來。 「我都知道了,你人生的意外。」她的嘴角竟然掛著一絲冷笑。 「你都知道了?」他一向不介意她使用她的電腦,連電郵密碼她也都知道的。 「我正在跟她談分手,她只是個意外。」他的神情認真而嚴肅。 「或許你現在很緊張。」她端來兩杯咖啡,不加糖和奶精的咖啡。 「這就像我們愛情的原形,只是現在已經變了。你的心打算回來嗎?」她明白自己需要果決,但也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說話,她也不再說話,默默的喝著屬於自己的那一杯咖啡,看完後半段電影,精彩的畫面和對話,卻引不起她太大的興趣,她眼睛盯著畫面,心裡想著心事。 「我想,我明白你的決定了,我會儘快搬走。」她離開沙發,走進廚房。 「你知道嗎?我是很愛很愛你的,只是當時人在異鄉太寂寞,而她又太主動,見面的機會又太多。」他隨著她之後走進廚房,在她耳邊喃喃說著。 「嗯。」她從他手上拿過杯子。 「重新開始好嗎?相信我一次。」他攬著她的腰。 「怎麼你不說分開呢?或許這對我們都好。」她看著他的眼,或許這樣,她就可以去追尋她人生中的那個意外。 「因為我相信你是我人生中的真愛,我堅信著。」他以堅定的神情,看著她的眼。 「或許吧!或許我能再相信你一次。」她明白,就算心底充滿了迷霧,她也不想再被意外衝擊,如果命運願意給她和他再一次機會,那麼就再接受一次又何妨。 因為她知道,意外就是意外,只是,第二次再發生的時候,就不再是意外,那就是自己太傻,怪不得人。 愛情是一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你看不見它的存在,你只能用心去感受,或許再有一天,她再次感受到意外的來臨,她會憤而離去,但是此時此刻,她累的只想依靠在他的懷裡,而不是依偎在她的意外懷裡。 誰重誰輕不是很明顯嗎? 此時,她站在機場航廈外,在南風吹拂下,濕黏黏的水氣沾了一身,提著那沉重的行李,往剛剛訂的旅館去,她的髮上沾了水珠子,飛機沒飛,然而她的心情卻是憂喜參半,她明白她在期待些什麼,卻又怕期待真的發生。 機場又關場了,而且照這霧的濃度判斷,今天飛機是飛不成了,這一次的旅程,沒有那個意外,卻在料想之中必須滯留,她又想起了那場霧,那場打亂了她人生的霧,心裡不免惆悵。 那個意外的他已經好久沒聯繫了,不知道他過得好嗎? 那間店的咖啡還是一樣香,那些愛看的電影一樣在畫面裡精彩。 她默默的在心裡走過昨天、前天、………從前。 她將人生的意外秘密鎖在心裡,所以,她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有些時候,改變太讓人倦累,她已經太習慣他,僅止於曖昧的愛情,還需要重新磨合,朋友笑她太傻,說她的意外,說不定那才是她人生中的真愛。 「只要相信他是你的真愛,他就會是。」她堅定的說著。 走在充滿詩意的街上,他和她意外相遇了,兩個人坐下來聊了一會,他笑著說最近交了女朋友,感覺和她很像,是個很甜美的女孩子。 她的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知道他過得很好,這樣就夠了。 「其實,我是因為濃霧被迫再滯留一天。」 「真巧,我也是。」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她心裡的霧漸漸散開了,她明白,人生裡的意外在此時全都結束,只是,下一個意外,不知何時會出現?也或許,不再出現了? 一陣風吹來,漫天飛舞的霧,漸漸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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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戒嚴時期政府對大陸的空飄與廣播
當1992年(民國81年)11月6日,金門防衛部司令葉競榮中將宣告「金門地區自11月7日零時起解除臨時戒嚴」。由於金門解除戒嚴,終止了長達三十六年之久的實驗戰地政務,恢復地方自治與自由開放;而解嚴迄今也將近十八年了,由於個人在金門當兵時曾任職心戰部門,對於政府在戒嚴時期予中國大陸實施空飄與廣播略知一二,特撰文與讀者分享。 憶於戒嚴期間,先總統蔣公為了執行「反攻大陸」的政策,不僅時而在大陸沿海興兵,對大陸的心戰攻勢更是日常工作,其中開展最多的就是對內陸的廣播與空飄作業。到了蔣經國時代,兩岸武裝衝突大抵平息,不過政府對於大陸的宣傳工作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在「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口號下,愈演愈烈。 就空飄作業而言,早年政府由大陸沿海島嶼戰敗時,即曾一路撤退,一路飄氣球到大陸,不過當時物力匱乏,所以氣球較小,最多只能順風由一個島嶼飄到另一個島嶼,許多氣球飄到海上時即因無法承受氣壓而碎落海中。後來逐漸在復興基地站穩了腳步,也隨著物質條件和技術手段的改善,從金門空飄到大陸的氣球也越做越大,而民國58年成立位在金門太湖邊畔三谿橋旁的光華園(隸屬於國防部總政治作戰部心戰大隊,該基地沿用「光華之聲」名稱,故取名為「光華園」,並設有「心戰資料館」,還附帶有「大陸義胞接待工作」),主要任務就是對大陸實施心理戰,施放空飄傳單心戰物品,也是中外來賓來金門視導的重要景點。所以向大陸施放氣球甚至演變成某種「政治儀式」,譬如有外國使節或訪客參訪金門時,金門防衛司令部都要安排他們親手施放空飄氣球到大陸,作為某種娛賓項目。當這些外賓得知自己的手放出氣球能飄至中國內陸時,則興奮莫名,彷彿再重溫童年時手持氣球的愉悅。1962年,前美國國務卿杜勒斯訪問金門時,也曾拿著空飄氣球留影。要知道杜勒斯以提出和平演變為世人所知的,因此他拿著空飄氣球的照片,似乎也巧妙地應合了他的主張。至於空飄氣球到底攜帶什麼東西進入了大陸,一般而言,氣球攜帶最多的是政府的是旗幟標語和傳單,而標語和傳單的內容大部份是宣傳反共,或表現政府在復興基地的建設工作,或是對大陸時局的評論。 當大陸在文革時期,政府一方面高喊反攻大陸,同時也空飄一些食米等到大陸,以配合心戰宣傳。由於承載的體積和重量越來越大,巨型氣球也再那時應運而生。我見過最大的氣球有一層樓高,升空後可飄到新疆內陸,如順風時甚至可達更遠的地方,有時候會造成一些國際新聞,譬如有些航空器飛行員所目睹的「不明飛行物」,後來證實有些便是政府由金門飄送的氣球。 除了空飄作業之外,廣播也是政府對大陸心戰與宣傳的重要工具,主要的電台有金門前線電台、中央廣播電台和中國廣播公司的「自由中國之聲」。而金門對大陸廣播工作,始於民國44年10月31日,初名「金門軍中廣播電臺」,直隸國防部播音總隊,電臺設於陳坑(尚義),其任務為對大陸及對金門軍民廣播,節目內容因聽眾對象而異。由於僅有中波發射機一部,而電波最遠可達福建地區一帶。民國49年3月,廣播電臺移隸國防部心戰總隊,改為專事對敵從事心戰的單位,51年5月加冠為「光華之聲金門廣播電臺」,廣播節目著重各種政治號召、宣傳金馬臺澎的進步壯大、鼓舞反毛反共、擴大敵前抗暴活動、並對敵軍策反招降。光華之聲金門廣播電臺的臺址設在塔后村郊的山洞裡,當時的金門民間尚沒有供電設備,需自行發電,配合電波發射機進行廣播。 另外心戰喊話也是對大陸心戰工作的主要部分,其功能是對大陸福建沿海人民及共軍,實施心理作戰,以求從敵人內部瓦解人心,製造分化,達到對敵作戰的目的。當時的喊話站,分別有在金門本島東北部的馬山播音站、西北部古寧頭播音站、小金門的湖井頭播音站和大膽島播音站四處,其播音音域可達福建省閩南沿海,播音內容與無線電廣播的內容相差不多。擔任播音的男女播音員,女性係自民間招考,男性播音員則自軍中選用,皆按軍階支薪。播音採國語、閩南語雙聲帶,由男女聲相間搭配播出。 早年中國廣播公司的「自由中國之聲」廣播品質為「對敵喊話」,播報員大部分由大陸來台的專業播音員,發音字正腔圓,乍聽之下幾乎分不清是台灣電台或是大陸電台。至於中央廣播電台則具有最強的發射功率,電波可以覆蓋整個大陸。在冷戰期間,大陸方面所稱的「收聽敵台廣播」,指的多是中央廣播電台的播音,其播音員亦模仿大陸電台的腔調,據說是為方便大陸聽眾偷聽,以逃避瞬間的偵查。至於廣播的內容則包羅萬象,從時事講評、宣讀政府各項文告,到社會新聞等等均有,內容不外是攻擊大陸殘暴的政權與復興基地的自由民主等。 以1966年中國爆發文革為例,政府即發表一篇「告全國軍民同胞書」,稱「……大家知道,凡是一個民族的存亡消長,全視其傳統文化之優劣文野而定。如其優秀文化,一旦毀滅,則民族精神隨之喪失,整個民族主義等於名存實亡!我中華民族之所以能綿延不絕,永恆保持,並隨其時代而進步,所以他能發揚光大,歷久彌新!」諸如政府的這種文告,金門前線電台、中央廣播電台和中國廣播公司的「自由中國之聲」多會對大陸全文廣播。而在那個年代,國共兩方面透過廣播的「爭吵」,事實上也是兩岸唯一的「對話」形式,是國共內戰的某種延續。 1980年中共實施改革開放後,港台的流行文化隨即席捲內陸,使得政府對大陸廣播又有新的內容,即大量播放流行音樂。最早播出的是鄧麗君的歌曲,因為她是大陸聽眾最先認識和欣賞的台灣歌手,諸如「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等。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鄧麗君歌深受兩岸聽眾的喜愛並深具影響力,她還獲得國防部總政戰部頒發的功績獎狀,且有愛國藝人的美譽。另外在金門的馬山(心戰喊話)播音站也配合影劇界勞軍時,會請知名影歌星(如鳳飛飛等)親自對大陸廣播並清唱成名歌曲等。 總之,政府對大陸的空飄與廣播,從一開始即為既定政策與國軍政治作戰的一環,其言詞話語儘管當時聽來難免刺耳,而現今再看這些充滿強烈中華民族意識的文宣品,竟有幾分莫名的親切感,它們已成為兩岸半世紀演變過程中的某種珍貴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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籤詩
第九籤「張京兆畫眉」,詩曰: 「望渠消息向長安,常把菱花仔細看。 見說文書將入境,今朝喜色上眉端」 妳的眼眸,是我今生即將閃爍的一對星子 妳的眉翼,是我前世等待揚起的一個夢想 而,我 佛前,隔著一池秋水的距離 跪在殿堂有光芒垂射的角落 雙手合十,然後以千瓣唇語 扣問一片竹林: 「前方的前方,用文字鑲嵌的 燈塔,會有我的光明嗎? 當全世界的美麗與哀愁 都由妳一手掌握 是否許我?喚求一首七言詩句 一首可以預知風雨的語彙。縱若 禪風似水,水流如雲 命運如風,際遇如夢」 妳的眼眸,是我今生即將閃爍的一對星子 妳的眉翼,是我前世等待揚起的一個夢想 而,我 佛前,求得一首七言詩句 詩後語: 就在某年的五月,油桐花的季節,再次遊賞苗栗的西湖渡假村,再去靈山洞拜佛,求得第九籤(張京兆畫眉)。還記得,之前也曾遊賞這裡,當時進入這個蝙蝠棲息的地方,菩薩修練的處所,求得第二十八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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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興金﹐五百年興廈
──欣逢金門建縣九十五週年謹獻金廈雙興愚見 詳列先賢官品職銜,不是讓我們沈醉在歷史的夢境,而是藉先賢的光環,惕勵後昆俊秀,群起繼志承烈,見賢思齊,盼能亦步亦趨,加緊步履,奮然接棒,在二十一世紀,擔承「傳一肩行李」,振筆「起百代文章」。這是使命,責無旁貸的歷史使命。這絕不是「白目天師」在空思夢想,我們已具備了足夠擔負重責大任的實力,而且這股實力正在增強,正在儲積雄厚的龐大力量與優質條件,挺身面對。到目前為止,僅是金門原鄉本邑,擁有博士學位的子弟已達三百人,如果加計僑外及兩岸,數字將更驚人。有擔任大學校長、院長、所長、系主任,擔任教授的更多,有傑出的企業家、科學家、生化科技專家,學術研究機構的研究專才,政府公部門的高級領導幹部,已有人正式入閣,也有晉任文官最高職等。軍中已升任將軍以上職階者近五十人,部份在擔任軍中各級指揮官以上的重要職務。文武兩途兼頭挺進,學術企業工商領域也力爭上游,他們正在歷練、他們正在成長,他們正在接受嚴峻的淬煉與嚴格的考驗,相信隨時隨地都有在廟堂大展身手的準備與能力。讓我們給他們支持,給他們鼓勵,給他們信心,給他們鬥志,讓他們以小而堅、小而精、小而實、小而美的金門特質,無憂無懼,勇往直前,相信在第四屆的「世界金門日」大會上,必可出現更多,更傑出,更優秀,更有成就的家鄉俊秀,這就是百萬鄉親的榮耀,百萬鄉親的光采。請鄉親給他們掌聲,給他們肯定。 每一位鄉彥鄉賢的領袖群倫,脫穎而出,深信每一位鄉親,無論識或不識,輾轉得知後,都會有與有榮焉的喜悅,這是人不親土親,親不親故鄉人的效應,我們要使這個愛鄉的效應擴大,進而匯集散居世界各角落的鄉親宏大的力量,全力促使浯鄉故里好還要更好,進步還要更進步,繁榮還要更繁榮,文明還要更文明,這是全體鄉親的厚望。 金門、廈門是兄弟之島,千百年來都是患難與共,兵災禍亂,殃及金門,廈門也不易幸免,遠的不說,明鄭抗清與清廷靖台,金廈幾十年不得安,日本鐵蹄殘踏整整八年,國共對峙分隔五十載,現在三通了,開放了,兩岸趨向和解了,這是得來不易的金廈之福,金門鄉親來往金廈親像「行灶腳」,在廈門置產者非正式統計約在一萬五仟「套」,金門廈門各具不同條件,各有優勢勝場,在目前大環境的氛圍中,必需發揮互補、互助、互惠、互利的功能,才能得到最大的效益,也才有更好的發展,要追求美好的明天,就不必計較現在到底是「興金」還是「興廈」,能齊頭併進,金廈同「興」才是我們共同的願望,要達成這個願望,必需建構「金廈特區」(行政特區也好,和平特區也好,經濟特區或貿易特區也都可以接受,名稱可以建立共識)這是一個艱辛的工程,短期間並不容易實現,有構想,有目標,終有成功的可能。我們非常樂見,在不搞分離、不搞獨立,暨在兩岸當局施政政策與法律規範許可下,築起金廈地區的雙「興」與共榮的願景,逐步成為: 一、生活的共同圈:金廈近在咫尺,僅一個小時的航程,晨來暮返,快捷便利,金廈大橋一旦建成通車後,往返交通將更為暢通,且金廈居民生活習慣與民間習俗相近,住廈門如住金門,住金門亦如住廈門,生活在金廈就像生活在厝邊隔壁,生活的共同圈自然形成。 二、經濟的發展圈:金廈經濟發展的前景,必定要保持蓬勃的活力與充沛的動力,只要兩地無間的合作,就可以將經濟的互惠互補的功能,做充分的發揮。如此,無論是基礎的建設,重點經濟活動的推展,重大建設計劃的落實,效果應是事半而功倍。特區的實現,就是兩地合力推動經濟發展的起點。 三、商業的經營圈:商機的創造與提升,在于商品的流通,商圈的擴大,行銷的開展,人潮的不斷匯集湧入,錢潮的出現是必然的結果,金廈商業形態各具特色,合作之後,將有新的創意與新的發揮,這是可以預期的。 四、醫護的互助網:意外的傷害,重大的疾病,突發的病患,都需掌握黃金的醫療期,在救人第一、視病猶親的前提下,兩地醫療互助機制的有效建立與啟動是必需的。現階段兩岸民間的醫療互助,已有初步令人滿意的管道,將來在醫療機構的擴大合作下,成果是可以預期的。 五、建設的推動區:兩地具有共同利益的建設工程,與重大的建設推案,在特區成立後,可集中力量,排除障礙,克服困難,逐步推動,必可以化阻力為助力,扭劣勢為優勢。 六、貨幣的流通區:兩岸的貨幣能在特區內自由流通,而流通性的提高,既可方便交易行為,亦可增加金融效益,促進經濟發展。 七、人才的培育區:幫助無力繼續深造的青年(醫學、工程、法律、科技、環保、金融),在金門大學城的實現與廈門優質高等教育的推動下,育才的功能自可全力發揮。 八、資金的匯集點:有商機、有經濟動力,有發展前景,自然可以吸引企業家的投資意願,龐大資金就可源源匯集。 金門建縣已將近一個世紀的九十五年,內心有一股為建縣奔走吶喊,無私奉獻的鄉賢鄉彥鄉前輩高聲叫出感恩、感懷、感佩、感動與感激的心聲,沒有前人為我們移荊除刺,何來今天我們所處的榮景。我們深感,愛家鄉的心不夠熱,對家鄉的貢獻不夠多,所以,我們只有努力再努力,盡心再盡心,付出再付出,以金門為榮,以金門為念,不再去計較誰先興,誰後興,金門廈門,能繁榮、能進步、能發展、能富庶,無災無害、安居樂業,永遠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就謝天謝地,百無一憾。 九十九年四月九日大總統正式令准建縣紀念於台北湖山書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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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我不出面,只向服務生探聽訊息,目前的競選形勢,巫時茂略佔上風,約七比三之比。因為巫時茂是國民黨籍,財大氣粗,又是在地人。何敏芝若想擊敗他,確非易事。 難道沒有希望嗎? 除非……出現奇蹟。 選舉權是民主國家人民的基本權利。每個公民的意願不同,他不喜歡你,他不會投你的票,你生氣也是枉然;但是在選舉期間,外在的力量不可忽視,它能左右公民的投票。這是民主國家最頭痛的問題。 有關何敏芝不利的消息,被風吹進了三秋茶館:何敏芝是台共中央候補委員,她終身沒有和濁水溪人談過戀愛,她的丈夫于瑞是山東人。一個不愛台灣的何敏芝,咱選她幹什麼?瘋啦?有人說何敏芝根本和于瑞沒感情,否則何以婚後無兒無女?沒有兒女的人,她怎會關懷愛護眉埔的民眾?咱選她沒有用啊! 街頭巷尾,巫時茂的競選車子穿梭不停,播出愛國歌曲: 打倒俄寇 反共產 消滅朱毛 殺漢奸 …… 三秋茶館喝茶的客人,沉不住氣,咒罵起來:「這些歌曲,你們去莫斯科播給大鼻子聽呀!到北京播給毛澤東聽去,你們播給我們聽作啥?……你們妄想給何老師扣紅帽子,把她再押回綠島,別做夢了!」 不少百姓不服氣,在菜市場義務為何敏芝送競選宣傳單,肉攤、菜攤、雜貨店、水果販……有的阿巴桑品評著選票的何敏芝照片:「這女人漂亮、有福氣,做縣議員比較有好!」 開票那晚,眉埔鎮寂靜。人們都圍坐電視機前,靜看各地選舉開票結果,當然大家最關心的還是眉埔鎮的選舉結果,到底何敏芝、巫時茂二人是誰當選? 三秋茶館搬出電視機,讓客人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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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大橋」這首歌
「金門大橋」!啊!「金門大橋」!對金門和金門人,妳承載著的是多麼深長厚重的意涵啊!讓我們歡欣鼓舞地,來建構妳的意涵吧! 「金門大橋」的獲許興建,恐是近幾十年來,金門人在政治上少見的一場勝仗!不敢說,金門已受到中央政府和國人,多真誠的關愛眼神和多踏實的建設行動。但我們樂觀期盼:這是開發金門的第一張骨牌,未來要翻啟一張接一張金門繁榮富庶的效應。「金門大橋」是一個階梯,一個引領金門爬升到更進步境界的階梯。 「金門大橋」最直接的目的,在聯絡大小金門,便利大小島嶼的生活與交通。但此橋的功能,絕不偏狹於此。往寬遠處想,「金門大橋」可望成為金門的新地標,充滿觀光的新希望新商機。想像:一群群的遊客,在橋上,流連、徘徊。仰觀日出;俯瞰夕陽。四時有不同的鳥禽;陰晴有多樣的景致。此橋,風情萬種,將開拓金門的新視野,將揭開金門更深層更迷人的景色。 世上名橋不少,從澎湖跨海大橋,中國北京蘆溝橋,到美國舊金山金門大橋等,各具特色與意涵。「金門大橋」呢?要如何將金門的歷史與文化,一石一沙、一磚一瓦,一血一汗,一心一意,鑲鑽上這座橋呢?一座橋,本身毫無意義,更無生命,是我們人類賦予的。因此,「金門大橋」要肩起金門的歷史與使命,要讓金門人揚眉吐氣,就要詳妥規劃與精心設計! 理想中,「金門大橋」是金門文化特色的縮影。橋上任何圖騰,都是金門特質的反射;橋上任何符號,都是金門精神的表徵。從整體的形象,到細節的佈置,莫不是金門藝術與美感,最優質的體現。硬體的、有形的橋易蓋;軟體的、無形的橋,卻不易建。「金門大橋」難建,難在要以有限的經費,創出無窮的價值和意涵。這橋需要金門人發揮最高的智慧。 「金門大橋」要與世上的大橋齊名,不!要超越世上任何一座橋樑!「金門大橋」,不為今日而造,不為明日而造,而是為永垂不朽的人類歷史而造!「金門大橋」,不為金門而造,不為金門人而造,而是為全人類而造!這橋,是跨越全時間與全空間的! 「金門大橋」是金門歷史上的新契機,是金門鬆解傳統國防刻板枷鎖和拋丟軍事印象包袱,奔往現代化與進步的新契機。「金門大橋」將是金門與全球文明接軌的起站。「金門大橋」!啊!「金門大橋」這首歌,讓我們好好地傳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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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巫時茂是咱眉埔鎮的首富之家,房地產多,家大業大,數年前被他玩垮了一間「眉埔酒店」,他去了美國加州,混了一個碩士學位。靜極思動,想跨進官場。客觀地說,巫時茂三十三歲,青年才俊,學歷以及家世背景,他確有當選的機會。 但是,巫時茂,紈褲子弟,不學無術,長袖善舞,目前已擁有一妻二妾,酒量特好,如果讓他當選縣議員,他能否為眉埔鎮民謀取福利,大有問題。直白地說:巫時茂連菠菜、小白菜、芥藍菜都分辨不出來,一律稱作「青菜」;不過他有一種本領,任何名牌洋酒,讓他品嚐一口,他就能呼出酒的名稱,以及它釀造了多少年代。你行嗎? 何敏芝雖是苗栗客家人,但卻在眉埔住了二十多年,她的學生遍布每個階層,佟桂就是她的愛徒。她學問好,經驗豐富,有熱情,且具有為民喉舌的才能和勇氣。只要她登記參加競選,脫穎而出,絕非難事。只是她沒有黨派背景,而且還蹲過綠島,若被人掀出歷史,咋辦? 于瑞原是反對她出來競選的。在鬥爭中,他曾多次捲入漩渦,差一點遭受滅頂之災。對於現實政治環境,海鹹河淡,于瑞已經嚐夠了。 敏芝向丈夫表白了願望,若是今生今世,沒有為台灣人民作出服務和貢獻,她死不瞑目;敏芝的桃李遍地,她教出了不少音樂教師,一名花腔女高音,她已經作出貢獻了,傻瓜! 但等何敏芝登記決定參選,我和佟桂向她提出保證:人力、財力,我倆無條件支持妳!她的眼眶紅了。 三秋茶館,川流不息的鎮民,是民意調查的集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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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人
學期將終,緊鑼密鼓的期末評量結束後,學校在最後一天,也舉辦了社區服務大掃除。孩子們個個雀躍不已,因為能夠走到校外,到社區去遊晃一圈,對他們而言,就像久錮的籠中鳥被釋出般的興奮,即使他們對拿掃帚、畚箕是那麼的笨拙與生疏。 瞧他們笨手笨腳的支使掃帚,有若擒提關老爺的青龍偃月大刀般,左開弓、右使勁,硬是不聽使喚,我不覺為之感到莞爾。社區有沒有因為他們的服務而更乾淨,那已不是挺重要的事了,重要的是在服務的過程中,讓他們體驗付出的意義與價值。回程中,班上的小恩跟我邊走邊聊,我指著住戶門前,栽種在保麗龍盒裡的草莓、紅蘿蔔、、……,一一的向他介紹,他似懂非懂的,仰著小臉對我頻頻點頭。孩子相當的純真可愛,每次上課,遇到要差遣人去向外求援,或到辦公廳拿什麼的,在爭先恐後的舉手中,我最喜歡差使他,雖然他的腦袋瓜總是算不出老師黑板上教的加加減減是多少,也搞不懂時鐘的長針和短針有什麼區別,更分不清ㄌ和ㄉ的唸法,但上課時,他那樸直誠懇的臉孔和兩隻專注的眼神,總讓我忘了他是個學習緩慢的孩子。熱心過人的他,也常像007情報員一樣,神秘兮兮的跑來密告我,說班上「五虎將」在下課時,又幹了哪些壞事勾當,我常報以一笑,然後摸摸他的頭,告訴他先管好自己,那會讓老師更喜歡他。 小恩家就住在社區的外圍,離學校約需十五分鐘的路程,每天媽媽陪著他們家三兄弟,風雨無阻的走路上學。他指著另一條捷徑告訴我,說那也是到學校的小路,我提高嗓音,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跟他說:「小路是給小人走的,大人要走大路。」本來要脫口而出的「君子」兩字,想到小一的孩子哪懂什麼叫「君子」,只好硬生生改成「大人」。看他一臉疑惑不解,我腦筋一轉,趁機低聲問他:「你是大人?還是小人?」他摸著跟他老爸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腦袋瓜,思索了好幾秒,然後仰著臉,肯定的回答我:「我是小人。」我忍著差點岔出口的笑聲,牽著他的手,一路繼續走著。沒一會,讀四年級的小恩哥哥,也追趕上我們,我把剛才問小恩的問題,再依樣畫葫蘆的拿來問他。小恩哥哥精明多了,他好像知覺到這問題是個陷阱,非得腦筋急轉彎一下不可,所以思考了半晌,才謹慎的回答我:「我是四年級。」我繼續追問他:「你是四年級,但你到底是大人?還是小人呢?」在二擇一,別無退路之下,他最後也像小恩一樣棄械投降的回答我:「我是小人。」這回抑壓在口中的笑聲,終於像決堤的河水,潰決而出,讓我一路狂笑到學校。 純真無邪的孩子天地,犯的錯皆無關小人之舉,有的應是無心或無知之錯。唯有大人的世界裡,在知識堆疊與教育力量的作祟之下,為的才是處心積慮的小人之過。生命中曾遇到數位貴人,讓我在求學階段與平凡的職場中,有發揮潛能的舞台空間,雖然最後呈現在眾人面前的,並非是滿堂喝彩的演出,但常期許自己,不必是那最閃亮的主角,但一定是那最賣力的一員。我想人同此心,沒有人願意成為他人生命中的小人,有的皆是貴人的期許。但紛紛擾擾的紅塵世界,何來那麼多的紛爭與不平?肇因於每個人對「貴人」與「小人」定階的差異吧! 舉個例子來說:隆冬時節,屋外是冷冽的寒風,大人搓著雙手直哈氣喊冷,孩子東跑西竄,一臉紅咚咚,衣服一件一件的扒,大人在護幼、心疼之下,催促著他們穿上衣服,以免受寒著涼,孩子一臉不領情,最後在大人的聲威恫嚇之下,孩子不願屈服的穿上衣服,但結局可想而知,雙方必然是互相怨懟,不歡而散,如此例子在現實生活中屢見不鮮。用自己的立場與知覺,去體諒他人的感受,不容置喙的是同理心的發揮,但人心豈能用同一把尺去丈量?所以做人難,做好人更難,一心要為貴人,結局竟反成小人者,比比皆是。 教育的本質無他,讓每個人皆能本其初始的慈心善意,藉助教育的力量,站在知識巨人的肩膀上,實現其成為貴人的夢想吧!期望人人皆能走在坦然的大道上,像孩子般無邪的大聲說:「我是小人……,但我的目標是成為他人生命中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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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高中同學--楊樹森的藍色震撼
因為楊樹清,我又找到失聯三十三載的老同學楊樹森。在「楊樹森漂木藝術空間」成立、也在《秘密花園》開展前夕。 一九七五年,金門高中二年七班,導師董耀揚,我是班長,14號座位,與楊樹森隔鄰而座,他的課業成績不差,文章也好,一篇題為〈聽雨》的作文,被國文教師莊啟川打了88分高分,此外,也喜歡畫畫,在梁實秋主編的厚厚遠東版《英漢辭典》內,盡是人物素描,包括線條流暢的裸女。但這樣一位愛畫畫的同學,美術寫生課的水彩成績卻被楊忠德老師給了個不及格分數。高三分組時,他放棄文組,選擇理組,考取中原理工學院機械系,我則考上輔仁大學大傳系。自此,我們走了不同的道路。 出社會後,投入傳播業、企業管理,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國外、中國大陸飄遊,很少回家鄉,同鄉、同學也少有聯繫,漸如斷線的風箏。我在廣告界的知名作品「你是我高中同學?」竟也成了自己行走在茫茫人海、與似曾相識容顏擦身而過的反射。一次赴大陸,到北方考察的客途,從行囊掏出的書,竟是楊樹清的著作及總編輯的《金門學》。高中時,楊樹森幾次拉高音調對我說,他有個小他四歲、不愛唸書,成天寫小說投稿的弟弟。那麼,三十年後的今天,我常在報上遇見,現在放入我旅行隨身書的作家楊樹清,是楊樹森的弟弟? 二○一○年春分,我先是接觸到楊樹清,再找到楊樹森。所有隱藏、消逝的鄉情記憶都一一回來了。我到竹圍看楊樹森的漂木畫作,撿拾漂流木為創作媒材,以自我「藍色顫抖」的心靈,用孤獨但不憂傷,反而帶點華麗的色彩,織出「美麗境界」、「秘密花園」的生命震撼。 楊樹森,繪出「藍色顫抖」的震撼,他是我高中同學! (洪啟瑞,奧福財富管理集團公司CEO/執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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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摯的悲傷──楊樹森的秘密花園
「我想畫出觸動人心的素描……我想透過人物或風景畫所表達的,不是傷感的憂鬱,而是誠摯的悲傷。」 ──梵谷(1853-1890) 趕在史博館《燃燒的靈魂·梵谷》特展最後一天進場,被牆面上打著梵谷留下的「誠摯的悲傷」打動,我將那串字句傳給阿歡。隔了一個晚上,阿歡回訊了,「我不知道你的憂心有多深,只知道如果解不開糾結在我生命中的困惑,我將困頓不安,也不能取悅任何人。」 在《燃燒的靈魂》現場,看到繪畫生命十年、在人世只活了三十七年,一生只賣出一幅畫的梵谷,也念著小他四歲、始終守候著他的弟弟西奧。 而梵谷展的背後,我真實看見的靈魂,是金門,是大我四歲,卻常被「誤認」為是弟弟的「漂木畫家」哥哥楊樹森。 一九九○年九月,我在金馬戒嚴時期創辦了一份衝撞軍管體制的《金門報導》社區報,我哥是當然的「民主義工」,甚至違反公職人員不得集會遊行規定,帶著他五歲的兒子書帆綁布條,走上街頭投身金馬民主運動。 歷經了二年三個月,一場聲嘶力竭的反戒嚴、反軍管的金馬民主運動下來,我累了,我哥病了。 距離停刊已達十六載的這一期《金門報導別冊》,我們不談「政治」了,《秘密花園:楊樹森漂木畫展》傳達的,人與土地,藝術與生命,不是傷感的憂鬱,而是誠摯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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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奧義──題「楊樹森漂木藝術空間」
一塊平凡的木頭, 沒有生命,也沒有靈性, 但通過楊樹森詩一般的觸摸之後, 它便有了生命,有了靈性。 楊樹森的創作提醒我們, 生命是在漂泊中成長的, 誰掌握了漂泊的奧義, 誰便掌握了美的奧義。 (洛夫,詩人,著有三千二百行長詩集《漂木》,任加拿大漂木藝術家協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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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重﹐他是我兄弟 文生與西奧 樹森與樹清
暮春三月,乍暖還寒,正是杜鵑盛開、櫻花爛漫的季節。來到台北,趕上「燃燒的靈魂-梵谷」畫展,在展期結束前的最後一個週末,前往南海路國立歷史博物館觀賞,隨著擁擠的人潮,緩緩向前移動,仔細瀏覽每一幅作品,那奇異、激烈、狂熱的表現,深深撼動每一個觀賞者的心靈。 駐足畫前,令我想起大學時期,租屋居住於陽明山管理局前的高家,室內牆上掛著一幅梵谷的油畫複製品-「星夜」(Starry Night),那巨大的漩渦,是梵谷最膾炙人口的風格特色,那迷人的魅惑氛圍,反映出梵谷精神異常狀態下的幻覺,的確將人吸入梵谷內心的巨大騷動。 當年西洋音樂最是流行,無論是余光、陶曉清主持的節目或陽明山美軍電台播放的西洋音樂節目,都深深的吸引著我們,只要一回到屋內,便會打開收音機,讓音樂的節奏、美妙的歌聲在斗室流淌,成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室友西瓜(錫奎諧音,筆名老包)是個梵谷迷,由唐·麥克林(Don McLean)所唱詠嘆梵谷的經典名曲「文生」(Vincent)以及那首八分鐘的American Pie,都是他的最愛,經常拿著吉他,邊彈邊唱。西瓜多才多藝,在寫作上,那時已經嶄露頭角,稍有文名,畢業後曾到歌廳駐唱,拍過電影,經營貿易公司,公司就以「文生」為名,可惜像梵谷一樣短命,不到幾年,便結束他的貿易事業,重回文字工作上。 那一段年輕的歲月,我們一起聽音樂、逛畫廊,如煙往事,早已隨風而逝,只是記憶長存心底,就像那一幅「星夜」的畫面,永遠停格在年少的心版上。 2005年,我從職場上退休後,由於楊樹清的邀約,前往台北市新生南路的紫藤廬,參加他哥哥楊樹森的漂流木展,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楊樹森,瘦削的雙頰、憂鬱的眼神,有著像梵谷般藝術家的神情,他的內心像火山般被壓抑的靈魂,似乎有一股熾烈的火焰在流竄,內心蘊藏著豐富的潛在能量,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他的作品,有如挪威畫家孟克的名畫「吶喊」,予人驚心動魄,不寒而慄的感覺。 由於內心的煎熬,經常獨自前往深山溪谷或海邊荒地去撿拾漂流木,這些被風雨摧折、殘破凋零的木材,猶如自己漂泊不定的身世,成為他創作的媒材。黑色系列的作品,正是他內心痛苦的象徵,扭曲、變形的臉孔,展現心中壓抑、不安與掙扎,我想這些都與他的成長過程有關。 日本作家廚川白村曾說過:「文藝是苦悶的象徵」,楊樹森以漂流木展現他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悲傷、沉痛,喚醒我們這一代金門人共同的記憶,歷經古寧頭戰役、八二三炮戰、單打雙不打的烽火歲月,小小的年紀,躲在潮濕、陰暗的防空洞裡,隆隆的砲聲不時在耳邊響起,生命的出口何其幽微,戰爭的陰霾,像揮之不去的夢魘,這是身為時代悲劇下金門人的宿命嗎?楊樹森的苦悶,身為金門人當能感同身受,而他藉由藝術創作,表達的深刻情懷,不也是金門人共同的心聲? 梵谷說:「誠實的人應該留在藝術領域裡,幾乎無人知道美好的作品,奧秘就在於真實和誠懇的情愫。」楊樹森的作品不會取巧討喜,粗樸、苦澀的表達他真誠的感受,我初見楊樹森,便被他的作品深深吸引。 看完梵谷畫展後,第二天,因緣際會和楊氏兄弟見面,如今的樹森頭髮微白,臉上的笑容取代憂鬱的神情,有著中年人微胖的身材,他說比以前多了十幾公斤,悠游於藝海,讓他心安適所,心無罣礙,自然心寬體胖,梵谷說:「偉大的事情絕非偶然,而是堅定意志的成果。」經過多年的努力,楊樹森終於擁有屬於他自己的一片藍色天空。 西奧之於梵谷,猶如樹清之於樹森,或許他們的成就不可同日而語,但兄弟的命運相同,如枝葉與根莖相連繫,是無法分開的生命共同體。像漂流木般的楊樹森,這些年來在台北東飄西盪,總算也闖出了名號,其弟楊樹清是背後的主要推手,由於弟弟的鼓勵、策劃,讓他有不斷創作的勇氣,四月中於是又有新的作品即將展出,我們且拭目以待。如果說沒有西奧就沒有梵谷,那麼,同理,沒有樹清就沒有樹森,這是他們兄弟的手足情深。 會面匆匆結束,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童年The Hollies那首老歌「他不重,他是我兄弟」(He Ain't Heavy, He's My Brother),老歌將繼續傳唱下去,兄弟之情永生難忘,走在路上,哼著老歌,此時的心情如釋重負,嗯,他不重,只是有點胖,而我則想回山上看看,紗帽山是否蒼翠依舊,櫻花是否美艷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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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過去,茶館有咖啡、泡沫紅茶供應,生意不好,佟桂堅持不做咖啡生意,那是西方人的飲料,咱提倡這個做啥?站在眉埔郊外,放眼望去,滿山遍野,綠油油的茶田。當年,佟桂的祖父在世,愛喝綠茶,也會種茶,他是為了發展家鄉特產而開設三秋茶館的。多少年來,泡杯茶的銷售量保持平穩狀態,而且從未漲價。那塊掛在門簷下的老招牌,年代久遠,斑駁錯雜,已讓人看不清那四個「三秋茶館」的漢字了。 為了解決濁水溪稻米生產過剩的現象,阿桂研發製作「三秋粥」,這種粥的裡面有杏仁、栗子、花生米、紅豆、砂糖,讓老、中、青和小孩都愛喝,而且不覺厭膩。不管春夏秋冬,都可以出售。它幾乎代替了早餐的米漿、豆汁和茶。喝粥,不影響其他的點心食品。而且一碗粥的售價,比一套燒餅油條差不多,所以推出之後,賺錢。 我建議製作「三秋粥」盒裝,隨「三秋飯盒」出售。果然銷路極廣。 過去計劃在台中、嘉義車站附近建代銷站,目的是想向火車乘客傾銷,因為鐵路局為了維護旅客食品衛生,予以阻止,只得作罷。 住在眉埔,眼看人口膨脹、商店林立,車輛增多,街道上的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給這座小鎮帶來了繁榮與進步。 那年九月,縣議員展開了初次競選。眉埔鎮應選名額一人。醞釀很久,最後決定二人出來競選,一位是何敏芝,另一位是眉埔高中校友巫時茂,有人開玩笑說:「這是師生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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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床暖被
陽春三月的陽光溫暖凍悸一冬的血肉,但畢竟是寒冬後的勃發,那光的硬度終敵不過夏日的光輝那般的灼人。窗外的兩三床的被單,半日的掛曬,邊角依舊濕漉。 晚上翻盡所有,也沒能找見一床的被套。鋪過床,套好枕,那兩床被子裸露在那兒,它們白慘慘地平鋪顯得晃眼,宛若被男人刺痛的心。鵑子是一句也不想和他說話了,昨日的唇槍舌劍,日子彷彿被射得千瘡百孔。 鵑子捏塞著被角,腦海中還在盤旋昨日的種種:男人玩心未褪竟為了偷菜對兒子的作業不管不顧。鵑子回來竟看見清鍋冷灶,兒子一旁玩紙牌玩得正酣,男人收菜入迷光線昏暗忘了點燈。鵑子氣不打一處來,帶上兒子摔門而去。吃過飯,鵑子拉上兒子頭頂冒著怒火,一場爭吵在飯飽後開始…… 今夜,兒子已脫衣扒褲躲進被中,佔據一角,不消一會兒就睡去。男人呢也早早藏進被中,佔領有利地勢─床的另一角。別無選擇,鵑子只能夾在其間。保障兒子的冷暖他們心中自知,寒春冷夜,兩床大被蓋得兒子嚴嚴實實。被子雖大可在冷風逢孔必入的寒夜中卻顯得捉襟見肘了。結果,男人只能挪著身體不斷地劃圈掠地,一寸一寸,最終沒了間隙地貼到了鵑子身上:「給我過去點!」鵑子喝叱道,口裏咬著牙,想到他昨天白日裏的行徑,氣就不打一處來。「風總灌進來,」男人嘻笑著。鵑子能想像到他討厭的神情:小眼眯成一線,嘴角因討好而拉成的另一直條線,「兩條平行線!」鵑子心中暗罵到,口裏卻應著:「行,你睡中間,我掉個頭。」說罷,她探出頭,把枕頭一扔,換過身,立馬鑽進另一頭的被褥裏。果然,一陣陣冷風沿男人側臥拱起的曲線溜了進來,舔著鵑子的腳板,沿途沒有停歇,一路竄至雙膝。鵑子身子不由抖了一下:「你不能平躺嗎?」她厭厭地叫到。男人如是一做,鵑子的雙腳被擠出了被角,她一撇嘴心思一動,索性把雙腳躲進他腋下。哼,不讓自己吃虧,讓這雙腳臭熏死他!鵑子主意一下心中那個痛快。 此時,他一聲不吭,雙臂裹著鵑子的雙腳。男人身上像遞熱棒似地溫熱了鵑子那雙冷腳。男人一準是白日裏疲了,沒多久鼾聲漸斷漸續。夜已四寂,窗外遠處燈火如龍,在如斯溫韻濃濃的被裏,鵑子卻思潮翻滾,難已入睡,多年的風雨相伴的場景呼嘯而來…… 是夜,鵑子終於在思維空白中暖暖地睡去,那夏日的灼熱提前穿透一冬的凍骨,而那滿腹的雜塵竟在兩床暖被的溫韻中涉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