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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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
兩隻臂膀環繞你 柔軟如棉絮 任天風海雨 我的港灣不打烊 世界小得只有你 你的糾纏 是尋遍千里的蜜 不知道幾個晨昏 可以閉眼棲息 不知道幾個世紀 輕嗅我的故事 在無聲的浪花裏 細聽我心的呼吸 潮落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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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情書
親愛的,好久沒寫情書給妳了,上次寫情書給妳時,妳還是我的小女朋友,轉眼間,妳已成了我的妻,又升級成忙碌的母親。 首先,感謝妳,願意在我配偶欄上留名,讓我無憂無慮,當個「妻寶」。不爭氣的我,結婚紀念日,沒弄出浪漫的驚喜,反倒搞出驚嚇,凌晨2點多,妳拖著39度半的我,在顛簸的路上奔馳著,夜燈把妳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我赫然發覺,那個嬌弱的女孩,此刻成了守護我的強大存在。 然後,妳又做了重大決定,在今年5月20日,將我們的小公主生下,忍受十個月的不適,還有一輩子無窮盡的操心,看著我洗衣服、換尿布和泡奶粉的舉動,妳訝異一個任性少爺的,居然變成了,一個慈祥的父親,妳溫柔的勸慰:「辛苦了!」我不以為意,因為妳比我更辛苦,半夜妳總是獨自起身餵小公主,只為讓我睡好,小公主很黏妳,削減妳許多休息時間,妳讓我有更大的空間,作自己的事。 我想對妳說,謝謝妳,在我最低潮的時候陪著我,我還想對妳說,小公主是我們共同的寶貝,不要把所有壓力和責任都自己攬,我會陪著妳,希望明年我們一家三口,過得更幸福美滿,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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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才雖然被她潑了一臉酒,但他不能變臉,也不能生氣,除了必須展現男人的風度,更要博取她的好感,一旦跟她鬧僵了,勢必自討沒趣;所謂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無它的道理。相信不久,即能吃到這塊軟綿綿、香噴噴,永遠不會膩的肥肉!孫麻子二一二、二二四、二三六,不停地打著如意算盤,而是否萬無一失?還是有失算的時候?村人都在等著看。 孫麻子相中目標後,三不五時總會到添丁嫂家走動走動,即使她鮮少理會他,孩子們也討厭他,但他則依然如故,也不以為受到冷落。能夠看看添丁嫂高聳的胸部、渾圓的臀部,不也是人生一大享受麼。儘管是過乾癮,但他始終認為,祇要看得到就吃得到,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可是他也必須警告萬富,不能和她過從甚密。 「王萬富,你要給我搞清楚,添丁嫂是一個寡婦,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啊!你最好離她遠一點,不能太接近她,因為人家會說閒話,而且還會加油添醋說些難聽的話,這樣對添丁嫂不好,對你這個還沒討老婆的年輕人更不好。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和一個寡婦關係太密切,將來誰還敢嫁給你!」 「我只是基於鄰居的關係幫她一點忙,並沒有怎麼樣啊!」萬富辯解著。 「沒有怎麼樣?」孫麻子扳起臉孔重複他的話,「你他媽的還強辯,你之前七早八早跑來找她幹什麼?而且還在她的房裡停留很久才藉故挑著兩籮筐高麗菜出來,你以為我副村長不知道啊!其實你們兩個在房裡幹什麼事我清清楚楚,只是不忍心讓你們難堪而已!」(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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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風塵女
吃過晚飯,玉姨讓我趴在她的大腿上,用那黑色的髮夾幫我挖耳朵,髮夾輕輕的在耳際摩動,心裡酥麻酥麻,玉姨細嫩的皮膚,暖暖的躺得我好舒服。 咻--遠遠的砲聲傳來,也不為所動,玉姨說:還遠得很。 大人們都聽習慣了,什麼砲聲是近,什麼砲聲是遠,像這種咻--咻--的聲音是落在遙遠的村子上,大家不會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會把耳朵豎得尖一點,聽那砲聲的遠近,咻~踫,砲聲似乎愈來愈近,玉姨一把推開我,快去阿水嬸家躲防空洞,說時遲,那時快,剛跑沒兩步,踫--砲彈的聲音震得我快耳聾,不敢回頭,拚命的往對門的阿水嬸家跑,只聽到玉姨在後面大叫:死了~我被砲彈打中了~ 阿水嬸家防空洞已打開,先把我們這些小孩子一個一個趕進防空洞,防空洞很大,容納十幾個人沒問題,沒事時,我常和阿水嬸的女兒在比較乾燥的樓梯口玩家家酒,再往裡面走放著一些平時不用的小椅子,盡頭就是一個井,夏天常常用水桶吊著一個大西瓜,冰涼涼的拿出來給大家吃。 大人們站在樓梯間,不上不下,靜靜的聆聽砲聲的遠近,小孩子不敢出聲,一個個蹲坐在小椅上,瞪大眼睛,張開耳朵聽大人的談話,夭壽啊!這門有夠近的,應該就在附近,不知有沒有人傷亡。 沒有聽到玉姨的聲音,我開始擔心,剛剛玉姨叫著被砲打中了,不知現在情形怎樣,咻~砲聲又漸漸的遠了,阿水嬸叫著:好啦、好啦,轉向啦,出來吧!一個一個小蘿蔔頭又像沒發生過什麼似的,興高采烈的蹦著回自己的家。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玉姨還好嗎?我探頭探腦回到四合院,跑到護龍那房間看玉姨,玉姨看到我就叫:阿卿,進來;厚哦!妳跑得可快,都不管玉姨哦! 玉姨,妳怎麼了,有被砲彈打中了嗎? 憨囝啊!玉姨被砲彈打到還能跟妳講話啊!是被掉下來的瓦片砸到而已,小腿破了幾塊皮,不礙事,我已經塗了雲南白藥止血了。 那妳剛剛大呼小叫說妳被砲打中了? 唉呀,砲聲那麼近,我還真的以為是被砲打到了,躺在地上直發抖,站都站不起來呢?這麼近的砲聲是那家遭殃了? 玉姨沒事就好,我回到我自己住的另一邊櫸頭(廂房),我們一家人都擠在這兩個小房間,玉姨一家人住一邊,中間是大廳,大廳前是天井,大廳和天井我們兩家共用,房子的主人不住在這裡,我只知道每月會來收房租。 大房子的旁邊有另一間三房一廳一小小天井,天井還搭了一間小小的灶腳,廚房天井是開放式的,我最愛到這裡聽大人開講,大家圍坐在小桌邊,桌上總是放著一些農作物,大家一面聊,一面幫著做事,有時候是剝玉米。玉米已經晒得很乾,用平面起子先凸掉一行玉米,一隻手拿玉米,一隻手用大拇指厚厚的手掌肉一剝就是半行,大家手腳俐落,一下就剝好一個米篩,這些是要磨粉給豬當飼料的。 阿婆的媳婦我叫她鳳姨;鳳姨會去海邊擎蚵,用一根長長的鐵棍,一頭磨成平平的,像巨無霸的平面起子,用平面去凸石頭上的蚵殼,放在畚箕上,兩隻畚箕都滿了,再拿到水深一點的地方像淘米一樣,把泥巴淘洗一番,用扁擔兩頭各放一隻畚箕挑回家,要走好長的路。 回到家,倒在天井的小桌上,沒有人吆喝,玉姨、阿水嬸、媽媽就會聞腥而來。鳳姨分給大家一人一隻打開蚵殼的工具,大家認真的剝起蚵仔來,但是嘴巴也沒閒著,東家長西家短就來了。 那天,大家忙著在天井的小桌上剝花生,聰明的阿婆把煮熟晒乾的花生混在生的花生裡面,要剝開來才分得出是熟是生,熟的可以馬上吃掉,生的要留下來當種子,大概剝十幾個就可吃到一顆熟的,吸引了佷多小蘿蔔頭來幫忙剝花生,大一點的孩子,懂得分辨生熟,專挑熟的剝,剝好就放進嘴裡,急得小一點的孩子,哇哇大叫向阿婆告狀。小孩的吵鬧聲還沒完,就聽到一聲聲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不要臉的女人、不要臉的女人!有本事你就不要回這個家,去跟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一起。」 又哭又叫,實在聽不清楚鳳姨在?誰,又為何要罵? 大家面面相覷,安靜了下來,這時阿婆走到天井:「好啦,好啦!今天剝很多了;夠了,你們都回家吧!」 小蘿蔔頭也知趣,個個鳥獸散。很少白天關門的阿婆家,這時兩扇門閂得緊緊的。 回到家裡,我跟媽媽說鳳姨不知在罵誰耶? 媽媽說:「小孩子有耳沒嘴,不要問太多。」 真是個無聊的午後,晃悠晃悠的到門口玩那兩隻關在籠子裡的小鴨子,玉姨說小鴨子很會拉大便,不要隨便放它們出來。 阿水嬸隔壁有個小房間,住著一位外省人,中年人,還沒結婚,每天都穿得很體面,平常很和善,會和小朋友打招呼,氣質看起來就跟我們這邊的人不同。今天天氣不錯,那個外省仔把一床被子舖在走道上晒太陽。奇怪,這是走道,他怎不怕被子弄髒啊? 突然靈機一動,把小鴨子的鐵勾打開,讓小鴨子一搖一擺的跑出來,我躲在門後偷看。小鴨子走兩三步就噗出來,眼看著小鴨子走到外省仔的被子上跑來跑去,噗噗噗大了二三坨的屎尿,我在門後看得哈哈大笑。這時,外省仔出來了,氣急敗壞的把被子收了:「是誰?是誰?太無聊了,壞孩子。」我躲著不敢出聲,心想,外省仔生氣了,平常不是蠻好的嗎?這樣開個玩笑都不行,熟不知玩笑開太大了,以後,外省仔就不太理我們了。 不過,後來聽說外省仔跟那個壞女人也有一腿的時候,我就覺得放鴨子在外省仔被子上大便的事情是對的,也減輕了我做壞事的罪惡感。 阿婆家關了幾天的門,今天又開了,和往常一樣,玉姨,阿水嬸,媽媽又來到天井的小桌上,幾幾咕咕的聊開來了: 「聽說那個女的是專門賺這個的……。」 「真傻,賺錢都不夠給家裡用了,還要養別人!」 「這種女人真不要臉……。」 「男人賤吧!」 小桌會議,妳一言,我一語,都是在罵賤女人和臭男人。 這樣的女人會議持續開著,我遵守媽媽的教誨,只聽不問,大家也不避諱我這個小蘿蔔頭,對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大鳴大放。 嘴裡不問,但是小心眼裡總是想像那個壞女人的模樣,大家好像都認識那個女的,但是沒有說出名字,我也不知道是誰,心中總有一個花枝招展的模糊印象。 上小學後,我就很少時間去聽天井的姨們開講,後來我們也搬離了這條小巷子。新家大多了,有三個房間,一個大廳,一個好大的天井,還有自己的防空洞。防空洞有兩個出口,一個在大廳,出入口是掀蓋式的,不用的時候把木片組成的門蓋起來,和地面成一平面,可以直接在上面行走。晚上有砲擊的時候,蓋子一掀,大伙就可往裡面躲。另一端的開口在天井,沒有樓梯,只有ㄇ字型的大釘子釘在牆壁上,是我們平常玩耍上上下下的地方。 那時候流行看布袋戲,就在吃過晚飯的時間,一面看一面躲防空洞,電視常常捨不得關,一門砲與一門砲之間的空隙,大家會探頭探腦的擠在樓梯口看一下也好,等砲聲近了,再躲進防空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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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不只是穿腸毒藥
酒─不只是穿腸毒藥,也是一種「交通犯罪」工具。日昨在某媒體副刊上,閱讀一篇「車子不是涼鞋」文章,大意是說:酒駕傷人、致死,皆因酒醉者把車當成穿涼鞋一樣方便,毫無警覺性,應視為交通犯罪來加以規範,我深有同感。尤其在酒精濃烈的催化下,開車橫衝直撞,造成人命傷亡,毀掉兩個家庭的慘劇,惡劣的令人髮指。以美國這樣民主的國家,曾經有一段時間也下過禁酒令,當我上網搜索了一下,才發現原來酒駕問題,全世界都一樣嚴重。 喝酒是全世界的通病,不僅是現代人的嗜好,遠古時代的文人雅士更是樂此不疲,否則我們金門也不可能以酒維生,而且一年賺進一百五十幾億的新台幣。我們都知道釀酒過程是利用糖化醛和酵母把果實中的糖分或穀類中的澱粉發酵生成酒精而製成的。而高粱酒也就是利用果實或穀物經過蒸餾器蒸餾製成的。 「史記」記載,酒,是人類史上極為悠久的飲料。古代有紂王「以酒為池,懸肉為林」的描述,顯見酒是當時的享樂極品。曹操〈短歌行〉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李白的詩有「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有「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沒人陪伴,對著月亮也要喝,還自稱是酒中仙呢! 蘇軾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杜甫的〈飲中入仙歌〉「醉裡從為客,詩成覺有神,俯仰各有志,得酒詩自成。」好像沒有酒就寫不出佳構來。陶淵明「一杯未盡詩已成,涌詩問天天亦驚。」楊萬里的「重九后二月登萬花川谷月下傳觴。」南宋政治詩人張元年說:「雨後飛花知底數,醉來贏得自由身。」魏武帝樂府詩曰:「何以解憂,惟有杜康。」白居易的〈問劉十九〉:「紅泥小火爐,綠螘新醅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杜牧膾炙人口的〈清明〉「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王維〈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比較特殊的是鄭板橋的字畫不易得到,於是求之者就拿狗肉和美酒款待,在鄭板橋的醉意中如願得到。李清照雖是女流之輩,臨到要創作時,酒一樣也不能少喝,例如:「昨夜風疏雨驟,濃睡不消殘酒。」過了一夜,酒勁依然沒有退去。 古代文人雅士的詩詞中出現大量與酒相關的作品,可知喝酒或嗜酒可產生創作靈感,這與現代人抽煙產生的靈感如出一轍。葉慈(W.B Yeats)〈酒歌〉有「酒從唇間進,愛從眼波起」的名句。所以煙和酒都是相輔相成的,誠所謂「煙酒不離家是也」,這和創作又自成一統,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跟酒有關的成語;例如:「酒肉朋友、酒酣耳熱、酒池肉林、酒足飯飽、酒過三巡、酒囊飯袋、酒後失言、杯酒言歡、花天酒地、樽酒論文、酒色財氣、酒入愁腸、借酒澆愁、沉迷酒色、燈紅酒綠、杯酒釋兵權、酒逢知己千杯少、朱門酒肉臭、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朝有酒今朝醉,都跟酒有相關連」,看來酒真是他們創作靈感的源泉所在。 帝王品酒,詩人詠酒或飲酒,是一種氣魄,是一種浪漫,與生活、文化早已密不可分,不分東西,也許因為如此,只要不是酗酒,社會多有寬容。酒雖造就文人雅士諸多詩作,但是酒入愁腸,卻也敗壞了他們的身體,所以古代的詩人多不長命,李白活了六十二歲,李賀活了二十七歲,杜牧四十九歲。 但是,以酒誤事誤國的例子也多不勝數,楚恭王與晉國的軍隊戰於焉陵,楚國打敗仗後,召大司馬子反前去救援,不料子反喝醉了酒,無法前往。楚恭王只得對天長嘆:「天敗我也」!最後也將因酒醉誤了戰事的子反殺了,以謝國人。 如今,酒駕肇事,成了「交通犯罪」的殺人工具,根據統計,台灣每年大約有四百人死於酒駕肇事,這些怵目驚心的數字,在在告訴我們,酒已經不是文人雅士創作的靈感泉源了,而是一種殺人的工具,也是對自己的一種穿腸毒藥,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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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旅
如一雙鞋等待一次行旅 一隻貓等待一個流浪的夜晚 我一生的信仰竟一次次的出走 每一跨步都是一聲嘆息 車軌穿過歲月,留下輾過的痕跡 汽笛適時押下仄聲韻尾,在詩句 倒退的街景是你不斷褪色的回憶 順著時間的深淵,誘引我追捕 那裡才是我流浪的邊界 夢想的國度?故事迷失在 歲月的轉折裡,悔恨的淚 漫向了,我們的行經處 如落葉以無聲的美學告別 揮手的姿勢訴說了身世的孤寂 嘆息穿越嘆息,思念在前遺忘在後 接續都成了我,一次次的行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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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宅一日遊
許久不見的老同事,頻頻邀約去參觀他的新家,人生得意事情,莫過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殼,基於祝福的心情,已經不太喜歡出門交際應酬的我,仍抽空跟老公帶著三個小毛頭直殺台中市豪宅區。 房子真的很美,三個兒子如劉姥姥逛大觀園般,興奮得蹦蹦跳跳,尤其有些特殊的機關設計,讓他們驚呼連連,我除了忙著制止他們因為過於興奮,撞倒身旁雕刻品,還得認真聽著老同事開心的分享自己如何挑選這夢幻般的住家,老實說,真的很美,不管是建築本身或是住家的室內裝潢設計,都值得人細細品味,當然,也看得出主人的財力。 老同事跟我及老公是研究所畢業後第一份工作認識的,閒聊過程中,他提及在離職後,他回台中工作處處碰壁,意外被獵人頭公司找上,換到現在這份工作,因為實力加上勤奮努力,一路高升到大主管,所以才能有今天坐擁豪宅跟名車的生活,說真的,好替他開心,知道他一直是很有實力的人,也知道他曾經有過的辛苦,今天這樣的生活品質,真的絕對是努力後開花結的果,最令人欣慰的是,即便已經擁有身分地位跟財力,他仍舊跟當年初相識一樣那麼純真,值得作為一輩子的好友。 離開豪宅後,大兒子問我:媽媽,我們以後也可以住這樣的房子嗎?我笑著回答:媽媽養了三個動產,恐怕很難,但我們很幸福不是嗎?也有遮風避雨的家,一輛國產小車,空間雖不寬,但總安全載著我們全省到處旅遊,對很多人來說,我們算很富裕,要知福惜福,別羨慕別人的人生,就好好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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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果真,孫麻子就是基於金門人善良好欺的弱點,只要搬出幾句戒嚴時期的軍法用話,或羅織幾個莫須有的罪名加在他們身上,沒有一個不乖乖聽話的。甚至遇到他們家有什麼忌日或是酬神拜拜,大大方方地上他們家飽食一頓,他們非僅不敢吭聲,而且還會把家裡的美酒佳餚全拿出來款待他。因此,他早已習慣成自然,不吃白不吃啊,對這些死老百姓又有什麼好客氣的呢? 同時,對於村裡這個小寡婦,他亦已窺伺許久,雖然她已經生了兩個小孩,但容貌不俗,身材豐滿,屁股既圓又翹,走起路來兩個大奶子隨著腳步不停地晃動,簡直是一塊人人想吃的肥肉。而今天,他已捏了她兩下屁股,的確是彈性十足啊!這種免費豆腐不吃,又要待何時?(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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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別陰霾見陽光─李木
祖籍古寧頭,四歲沒父愛,母兼父職,養活一家五口,身為獨子的李木,民國二十五年出生,沒有辜負慈母的企盼,祠堂念小學,以第一名優異成績畢業。 民國三十八年,因古寧頭戰役而休學的李木,於四十一年至南山祠堂復學,家境原本清苦,父親走了家境更艱困,雖然古寧頭宗親會願意提供學費供其升學,然其母擔心倘若讀得七零八落,將來沒有成就,如何對得起他人的提攜之恩,因而婉拒了宗親的一番美意。 年紀雖然輕,跟隨母親務農很艱辛,但他沒有叫苦或喊累,地瓜、高粱、花生、大、小麥,無一不種植,這是農耕的精神、亦是裹腹的食糧。而模範街的一間茶館,要他去幫忙,小小的年紀就每天穿梭於顧客之間,沒有尊嚴,只是一個讓眾人呼喚的小弟。 戰地政務軍管期間,一旦要到外地居留,必須遷戶口,當他把戶口遷移,竟不知不覺地在茶館虛度了兩年時光,隨著年紀的增長、思想的成熟,覺得繼續待下去沒有前途可言,於是不得不另找出路,到照相館當學徒。金門照相館老闆也就是李木的師父,憑著他高超的技藝,傳授了不少專業技術,讓他二十歲即開起照相館,當起了老闆兼攝影師。 曾經,他在模範街遇到一位在冰果室上班的女孩,對她一見鍾情,也有結婚的念頭,於是他託媒說三次,終於緣訂三生,於民國四十六年十月由軍方支援吉普車去迎親。因為舅舅是軍人,管車亦管駕駛兵,調度沒問題,以軍車去娶新娘,風風光光、英姿煥發人稱羨,身旁尚有威武神勇、騎馬的男儐相,身著中山裝相陪伴,李木則是向友人借來一套西裝,當他穿起西裝、梳起西裝頭時,新郎喜悅的神情全寫在臉上,從今天起,他將擔起更大的責任,為家奮鬥成為男兒漢。 岳家並未收取聘禮,只吃了幾擔肉。娶某之後的李木運氣也跟著來,除了自己當老闆,生意亦蒸蒸日上,照相館為他賺了不少錢,並且開始在老家大興土木,屋宇分三次建蓋,建屋需要大筆的開銷,能省則省,況且今後還有很多人口要吃飯,於是向軍方購買鋼筋、水泥等材料逐一完成。 八二三砲戰之後,隨著數萬大軍的進駐,生意之好,讓他難以想像,其緣故為抽到金馬的充員兵,憂心壯士一去不復返,每月拍一張照片,寄給家人報平安。「蚵民証」則是每人要交十四張照片,每年換發一次。身分證件每隔幾年就要更換一次,每回沖洗三張。至於軍人退伍時,同袍一起送錦旗,並且合照留念,每人要一張,數目很可觀,雖然忙得團團轉,但是財源滾滾、鈔票數到手軟。 村郊的碉堡住了許多軍人,天天相見,與他情同手足,除中秋節送「伍仁」與「豆沙」的月餅,平日軍方的大鍋飯,用米籮裝,白米從細縫流出,他彎身撿拾,清洗曬乾成了下一餐暖胃的食糧。即使時光已走遠,金門也不再是戰地,但當年駐守在碉堡裡的士兵,一旦來金門觀光,總會來找他,目前仍有連絡,在患難見真情的歲月裡,寫下了友誼的篇章。 島上的百貨、撞球、冰果、洗改軍服在鄉下地方幾乎都一樣,當事業由妻女接手,李木卻想到另一個賺錢的好出路,他向鄰近的駐軍商借一部吉普車,由部隊的駕駛當教練,練習S型,考照雖沒過關,最終則是以金錢買通監考官,成了運將的一員。而與他育有一男六女的妻子,是人們口中俗稱的產婆,曾經受訓於衛生所,職稱保健員,任務北山和林厝,宣導保健與節育。 隨著島嶼十萬大軍逐漸撤離,家中的生意每況愈下,李木在一次遊大陸重慶的際遇,無意間看到了騎馬人家,隨即掠過腦際的是「水淹錢滾海邊」,想到的是古寧頭當年的「共軍指揮所」,那是來日賺錢的地方。返金後,他到文化局借書看起源,結婚後的回娘家,如何善用馬?而鴛鴦馬將來又如何在觀光客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錢財哪裡來?錢滾錢,答案在裡面,商機就從這裡來。 終於,在他人介紹下,李木到榜林挑選一匹馬,試騎之後其靈性讓他嘖嘖稱奇,從此鴛鴦馬為他賺進大把鈔票,陳成勇及翁文雅為他帶來大批觀光人潮,自拍每張一百元,由他拍照則每張兩百元,無論雨傘和道具都一應俱全,一男一女乘坐叫鴛鴦,二女乘坐他幫忙來化妝,將其中一名女孩搖身一變成為男兒身,以留下永恆的紀念。非僅如此,亦帶動附近的商機,攤販的林立,有錢大家一起賺。 之後,因某因素,沒了觀光人潮,他亦送走了鴛鴦馬,才一個月光景,就因口蹄疫、該馬一命歸西,他忍痛以農用搬運車將愛馬載至山上一口廢棄的古井掩埋,依風俗在繫馬的繩索裡置放「金錢」,願牠好走。而這匹曾在媒體披露過的鴛鴦馬,被取名為「賺錢馬」,的確為他賺了不少的錢財,如今他依然感恩於牠。隨後,基於活著就要動,他又以農用搬運車、每天幫人載蚵殼去「燒灰」。 李木的確是多才多藝,曾學打鑼鼓,更在六十一歲時學吹嗩吶,拜師孫庭洲,從學徒到出師,每日酬勞由八百元到如今的兩千二,師父曾說:學嗩吶沒什麼訣竅,只要勤練、苦練,熟就能生巧,因此他常到無人又空曠的地方,不打擾人又清靜地反覆練習,無論慈堤路或一三七據點,都有他走過的足跡。而目前金門島的「師公」陣就有四團,作醮的法師則有六團,因而無論婚喪喜慶,除了要看黃道吉日,亦要等「師公」有時間,可見在島民心目中,這是何等崇高的地位! 然而,儘管苦難的歲月已過去,目前的李木既不愁吃也不愁穿,但因某種因素使然,讓他憂鬱纏身。有一段時間,他坐立難安,甚至有尋短的意圖,但他依然以堅強的意志控制,並到醫院求助醫師,雖然醫院的三樓與一樓之間他不陌生,可是當他走進這道門,內心卻有不一樣的感受,不僅自問:難道晚景註定如此悽涼? 過年前夕,女兒邀他赴台共聚,辦了出院手續後跨海相會,女兒早晚默念「習題」,但他沒有興趣,直到有一天,緣分到了終於跟著唸。當他回到了金門,在親友的鼓勵下,揮別蹙眉展歡顏,走出低潮心境廣,如今,他每天見陽光,快樂似神仙。當心靈找到了寄託,比吃藥還有效,他想,快樂的泉源、原來就在眼前! 日前,李木去電退輔會金門榮民服務處及金門日報社,期望與筆者會面,在他八十歲的當下,為其記下他坎坷的人生路,與讀者們分享。祝福他,掃除陰霾見陽光,人生旅途多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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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椰菜之家事篇
寒假第一天,剛好碰上近10年來最強寒流來襲,但有些事儘管寒風凜冽還是非得做不可,就像那永遠也做不完的「家事」。 相較於哥哥整個寒假都有活動的清況下,陪伴在我身邊的就剩一直高興等著放寒假的佐佐了。雖然說在這個寒風刺骨的天氣可以賴在暖暖的被窩睡大頭覺睡到高興自然醒,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但這卻也代表著,有很多的時間他都會在我的雙眼監控下活動;也代表著,他要特別分擔媽媽的家事工作了,這對於他來說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呀。 話說既然落到了媽媽我的手上,那我當然也要負起管教的責任,所以在寫好部份寒假作業的空檔中,我也邀請了佐佐和我一起分擔晚餐的先前準備工作。佐佐分配到的工作是花椰菜,工作內容是負責把整顆的花椰菜剝切成適合食用的大小,而我則在一旁負責大頭菜、山藥的削皮工作。因為從小就要求他們兄弟倆要參與家事的工作,所以他也認分的跟在一旁認真的做著,只不過看他用花椰菜的動作愈來愈快,以至於把部分的花椰菜全部切下來,所以地上就出現了很多的碎花椰菜,這個時候我只好跟他說老師在你成績單上的評語是:「聰明反應快,喜愛閱讀,但有時做事為了求快而忽略品質,學習態度需要督促,十分可惜,期望能提高對自我要求。」你平常做事總是莽莽撞撞只求快,如果這是在烹飪考試的話,不是看你把作品完成而已,主考官也會看你的衛生、清潔、環境方面有沒有做好,就算你是第一個做好成品的人,但你的工作檯上一片狼藉也是得不到好的成績。我們為人處事不是拿到所有的第一就是成功,如果你可以放慢你的速度,好好體會學習的意義這對你的人生才是最大的收穫。 因為花椰菜的數量有三顆,所以佐佐要花很多的時間在這上面,切完了花椰菜的花後,還有莖的部分需要剝皮。其實,這個部分的莖長度都不大,所以用刀剝皮方面也是有其危險性存在,但,我們總不能一直因為擔心他會受傷而搶著做,讓他喪失了學習的機會。所以雖然我也膽戰心驚但在跟他說明了使用方法後,還是放手讓他自己嘗試做做看,還好他也很有慧根慢慢的也削出了樣子,只不過經過他用刀子四面一切後,原本不大的莖就變得更小了。再次跟他說明如何才能削好皮、並示範正確動作給他看,並跟他說現在的人經濟能力比較好,不用擔心食材不夠的問題,但在以往的生活上,這一點點都是可以食用的,沒有人敢這樣浪費,要好好珍惜可以食用的食物千萬不能隨意浪費。經過我這麼一說一示範,佐佐的動作愈來愈純熟,保留的部分也愈來愈多,在用刀的技術方面又更進步了。 其實,雖然是不起眼的家事,但卻也處處存在著學問。孩子們在學校有老師教授他們學問;在家庭裏面,做父母的也要善盡各種可以學習的機會,好好教導子女為人處事的態度並讓他們建立良好的價值觀。家庭是孩子們最早接觸的場所,對於教育與社會化的影響是最早也是最深遠的,我們何其有幸可以有這樣的機會教導自己的孩子,千萬不要只注重學校課業上的成績,而忽略掉了家事的參與,這些不起眼的家事,是真真實實存在我們生活中的經驗,對於他們的將來也許才更具有實用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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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口燒烤
太湖路上與國順街口,近日立起了嶄新的店招,火紅的焰襯著各式烤物的澤亮,醒著四個白底大字─「街口燒烤」。C說,這原是山外車站前木棉道上,五、六、七年級生課後爭相排隊的小攤,我幾乎嗅見他記憶裡縈繞不去的甜辣噴香,以及青春的味道。 供下課後的飢腸果腹,養一大家子成長茁壯,從民國六十七年到八十六年,整整二十年間,黃汀看與妻,以炭火與食物,燒烤出四逸的熱與香,從僑聲戲院綿延至木棉道。 C憶起彼時,放課後的少年嘴饞,遂買杯高明綠豆湯,佐一支木棉道上阿伯的燒烤。點一枝甜不辣、米血、肉串、貢丸……,一張張殷切的臉把燒烤攤圍成圈,當醬料幾番刷上雞腿,將腿肉浸得油亮,氤氳的熱氣裡香氣直冒,灑上芝麻的那刻,就能一手接過,大口快意的嚐。 一日,木棉道上空蕩蕩,少年們竟再不復見阿伯與他的小攤燒烤。原是因車禍意外,導致黃汀看腿腳受傷、行動不便,木棉道上的燒烤小攤就此歇業,這一歇,竟停業整整二十年。 一雙白色工作手套,一件棗紅圍裙,年屆不惑的黃慶隆,在雨日裡說著,是如何從西點麵包業的場域,轉戰到父親黃汀看曾經再擅長不過的戰場--燒烤。由於現在顧客喜愛的口味與以往不同,黃慶隆憑藉著父親多年的經驗,慢慢修正,繼續傳承。他以新製的店招與攤車、火紅的名片、平實的價位、多樣的品項選擇,戰戰兢兢地再現,二十年前,他的父親曾不論晴雨,就一小攤車,在木棉樹下,一支接續一支,緩緩燒烤出炙熱兼香的時光。 「這是小時候新市籃球場碳烤與炸雞攤二代嗎?」「以前,每逢生日,爸爸都會去買大雞腿給我吃,我自己則是最愛雞翅。」「一直回憶著這味,記憶中的好味道總是讓人尋味。」C將燒烤攤二代目開業的訊息貼上臉書,勾撈起也串連起大夥兒跌墜在時間河裡的舊時回憶。 幾次經過,燒烤攤醬香鮮明,熱氣蒸騰,高檯後那一身影專注揮汗著,一旁的顧客正候著。夜更近了,這燒烤攤才開始要熱鬧了。街口的烏臼與桑,一葉葉翠著,日子漸漸暖了,而木棉,就快要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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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倘若想尋覓人生的第二春,儘管添丁嫂有許多優勢,但她似乎未曾有過如此的想法。或許,守著添丁哥留下的田園,不要讓它荒廢成草埔;把孩子教養成人,讓他們成為社會有用之材,才是她此生最大的夢想。孫麻子可能看她這個寡婦好欺,盡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來挑逗她,但是他看錯人了,縱使想再婚,也不會看中像他這種人。更何況,她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和念頭。 誠然,她今年才三十幾歲,正值女人生理上極需撫慰的時期,沒有了夫君,有時難免會感到寂寞,但人生的真正價值並非只建立在男女的交媾上。田裡的農事耗盡她的體力,家裡繁雜的瑣事,讓她沒有時間去回想那些曾經有過的閨房往事,她現在過的是碧波無痕的平靜生活。如果日後孫麻子再用一些不當的語言來騷擾她,她不會只是潑潑酒而已,會想盡辦法來教訓教訓他。別目無王法,或認為女人好欺。 但是她也必須自我警惕,從平日村人的言談中,對於這些退伍軍人的個性和行為也略知一二。若依他們剛強的個性而言,有些人一旦達不到目的,往往會無所不用其極,除了找機會加以報復,甚至以兇殘的手段加害其親人,或選擇與當事人同歸於盡,這種事的確時有所聞。 總而言之,世間許多事並非如她想像中那麼單純,既然孫麻子敢於如此地囂張跋扈,在村子裡騙吃騙喝,對女人時加騷擾,倘若沒有兩把刷子和靠山,他是不敢這麼猖狂的。難道是抓住金門人樸實善良的弱點,印證「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俗諺,故而讓他得寸進尺、需索無度、動輒得咎。設若遇到比他更兇暴的村民,想必他是不敢如此狂妄胡為的。 (七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