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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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知府的官轎儀仗遠遠一路鳴鑼喝道而來,百姓紛紛讓道。到得碼頭停下,一旁的侍從上前請示,蘇洋揭了轎簾走出,抬頭看看辰光,與一眾府吏走進了一處涼亭歇息,四周站滿了帶刀侍衛警戒。亭外百姓交頭接耳,人聲嘈雜,亭內蘇洋一語不發,只是枯坐乾等。不到一盞茶時分,天光漸暗,抬頭只見烏雲聚攏,遮蔽了大半個太陽,江岸忽然風起,吹得碼頭旗招獵獵作響。 「船來了,船來了!」碼頭上有人攀在圍欄邊,指著江面開始鼓譟。眾人一同擠向江邊堤岸。那大船駛近碼頭,船舷上站滿了兵勇,船首旗旛上繡著「敕令欽差黃」五個大字,威風凜凜。船上水手將繩結拋向岸上棧台,棧台上的人接了套在了樁上,大船慢慢靠了岸。 蘇洋及隨員隨即出了涼亭,在棧台上恭候。 一聲炮響,鼓樂齊鳴,只聽著有人拉長了聲音喊道:「欽差大人到~」。船上侍從走下舷梯,臚列兩旁,居中一位肥頭大耳的花髮老者,身著官服,大模大樣地走下船來,後方跟著眾多屬員。 蘇洋連忙帶領從員低頭拱手,大呼:「卑職九江知府蘇洋,帶領九江府衙文武屬下,恭迎欽差大人尊駕!」說完與一眾屬員跪伏於地,眾百姓也紛紛跪伏。 誰知便在此時,空中點點降下了粗大雨滴,不一會兒大雨如注,眾百姓皆四散躲雨,有的躲在房簷之下,有的躲在涼亭裡。欽差及蘇洋的下屬趕緊給兩人撐了油紙傘,兩人被大雨一攪,未來得及敘禮,狀甚狼狽。 正在忙亂之間,只聽得群眾之中有人發一聲喊,衝出了幾名持刀蒙面大漢,當頭一人大喊:「殺了欽差!」往欽差疾奔而去。眾百姓見狀嚇得魂不附體,也不管大雨滂沱,紛紛作鳥獸散。那欽差急急躲到侍衛身後,眾侍衛抽出兵刃與大漢們打成一團。蘇洋受此一嚇,腿也軟了,躲到了轎後,伸出食指大喊:「哪裡來的反賊?都給我拿下!」(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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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的劍
童年住在嘉義空軍眷村,以為那就是整個世界。在那小小的世界裡,卻經常莫名生病;而所謂的生病就是發燒,在那貧困又醫藥匱乏的背景下,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躺在床上,昏睡。 有時醒了、也或許是燒退了,常常會在枕頭下,發現一柄寶劍。那寶劍不像玩具,是真劍;劍鞘、劍身俱全,抽出劍刃,上面還有兩道血槽-就是兩條溝痕,通體閃閃;尤其劍柄,晶亮厚實美麗,是一隻鳥的形狀;當時年幼,大概覺得是大人給病童的陪伴玩具,希望減輕身體上的痛苦。 長大了,知道那不是玩具,應是大人偷偷給孩子一種類似驅邪的厭勝物;大概是希望這柄寶劍,或是劍身上鐫刻的-校長蔣中正的文字,能驅退斬除那看不見的病魔。這些,都是自已的猜想。大人們從未講過或解釋一句話:像為何家中有一柄短劍?短劍為何會在枕下、又突然消失?多少有些神秘;更神秘的是這柄短劍,隨著父親的失智、過世,就真正不見了,彷彿從未出現在這世上一樣;而童年時的經驗,就更像在夢中一般。 近日,一位周姓友人來家拜訪。笑嘻嘻的說,我帶了一把劍給你看看!有人說是自殺劍,是蔣中正送給先父的。自殺劍?自是玩笑;他的妻子在旁更正說是那是成仁劍。細看:劍柄頭上有隻憤張的龍頭,下有校長蔣中正贈的鏤文,再下是親愛-顯然是黃埔軍校的校訓。翻面,就看到精誠兩字;往上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十六期畢業紀念。劍刃上方也有刻字:正面是成功成仁,分成兩行;反面是學號、人員姓名;顯然是柄當年軍校畢業紀念禮物。友人說這柄劍,是他父親的配劍,經歷有些傳奇。民國38年未隨身帶來台灣,留在大陸,可是這柄劍就是禍首、是黑五類的證據,家人們不敢丟也不願丟,深埋在院子裡;經過一系列的鬥爭運動與文化大革命,它都靜靜地躺在土裡;直到可以探親,才見天日;然後跟著主人進出大陸、台灣海關兩道嚴格關口,竟然安然返家,神奇到無理可說。 如今,這柄配劍,是文物,更是周家紀念先人的遺物,十分珍貴;這讓我想起幼年時見過的寶劍。 翻查歷史,才又知道這柄劍,名字不論是叫軍人魂、中正劍、成仁劍、黃埔劍或是將軍劍的短劍,曾風行大江南北,保守估計曾鑄造上百萬柄;劍短,量大,同時背後更是中國建軍、抗戰,甚至是黃埔軍校一再演變的一面繁雜龐大的歷史。 劍的起因,首在蔣中正先生身上,他在1908年赴日留學,對日本軍人的劍道及武士道精神的極為肯定,後任黃埔軍校校長期間,創製此劍,頒發給黃埔軍校畢業生;後來國軍各兵種學校如炮兵學校、騎兵學校、工兵學校、輜重兵學校、憲兵學校等以及各空軍、海軍、警官學校等也都由蔣介石兼任校長,所有這些學校的學生在畢業時同樣也都有一柄中正劍,這應該就是先父曾在四川空軍機校短暫受訓,官階雖僅是士官,也有一把短劍,並留在嘉義眷村的原因。 短劍創成的遠因是日本,消失的近因也是因日本。1945年8月,國軍的高級將領,個個身佩璨亮短劍,在芷江、南京,及各戰區,接受日本皇軍降將奉上的戰刀和投降書的圖文展現在世人眼前。但也因抗戰勝,美式裝備、服裝也陸續出現,同時也宣告了短劍的運數告盡,完全的退出了歷史舞台。如今,蔣校長已成了古人,歷史上的定位仍在校正中;然而他所創立的短劍消失殆盡,除了少量存在博物館或在個人的私藏中;但至少仍留存一柄在我心裡-當作厭勝物一般地,想念早已故去的父母與那個清貧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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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回想二三事
2024年6月,參加南投縣蕭氏宗親會的活動。會後,和友人驅車前往車埕附近尋幽訪勝,穿過黑漆漆的大觀古隧道,柳暗花明又是一番景致,走在遮蔭的山路,友人指著葉子很長,看起來像椰子樹的小苗,說: 「這是颱風草,葉子上的摺痕數量,代表今年颱風的數量。」 我仔細端詳颱風草一番,不專業的我,認為今年不會有颱風來造訪。然而,今年以來颱風一個又一個地接踵而至,7月的凱米、10月的山陀兒及康芮,都以強颱之姿登陸,造成很多地方淹水。遠在馬來西亞的親人,看見台灣有些地方泡在滾滾黃水裡,紛紛打電話來關切。 颱風帶來豪雨,造成葉菜類蔬菜腐爛無法收成,供給量少了,菜價節節高升。現在青蔥一台斤要價380元,貴到難以想像,但還是想吃,那買一點點就好。當我還是小小孩,常常陪著媽媽到傳統市場,買菜時,老闆順帶送一小把青蔥。現在,我還是喜愛光顧市場,除了菜新鮮外,偶爾享受買菜送蔥的樂趣,這承載兒時滿滿的回憶,有時亦和攤商老闆有溫度地對話,生活多了幾分愜意。 對於颱風天放假天,我又愛又恨,心裡充滿矛盾。因為大大小小的颱風光顧,意謂我先生須輪流留守在辦公室,直到颱風遠離,才能解除。每次颱風來,我期待,颱風輕輕地來,所到之處,大家無財產損失,全部都要平平安安。 1997年的夏天,溫妮颱風以秋風掃落葉之姿,造訪台灣北部,雨勢滂沱,水都從窗戶縫滲進來了,造成家裡淹水。我與襁褓中的老大相依唯命,在家渡過漫長的一夜。 那夜,先生留守在辦公室,知道各地災情陸續傳出。他定期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但家裡電話故障了,始終打不通。辦公室與住家的距離有一小時的車程,路途遙遠,無法回家一探究竟,他急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整個人坐立難安。事後才知道,颱風引發汐止林肯大郡地基整個被淘空,房屋損壞或全毀,很多人死亡。 幾年過去,颱風來了,先生依舊風雨無阻地上班。颱風帶來災情,讓他毫無喘息的機會,背著大大的背包,馬不停蹄地出差,前往災區勘災。若災情嚴重,出差次數更加頻繁,連假日也不放過。這種工作犧牲生活品質,剛開始不以為然,但工作就是這樣子,身為家屬要隨遇而安,與現實妥協,帶著三隻小豬,過著類單親的生活。 對職業婦女而言,下班後又是另一個戰場,趕著接小孩、買菜、下廚、洗衣……。遇到小孩吵鬧不休時,心真的很累,白天上班已經精力耗盡,晚上還要面對孩子製造的問題,愛的教育緩不濟急,真想把孩子們吊起來打。 還好,台北婆婆請人幫忙,緩解我下班後疲於奔命的窘境。漸漸地,三隻小豬有自己的主張和想法,認為自己長大了,足以自立自強,不需要別人幫忙。我們約法三章一起做家事,從此以後丟垃圾、洗碗等家事交由小豬們處理,現在三隻小豬個個都下得了廚房。 豬爸爸有時假日出差,三隻小豬未滿十二歲,買菜不能將小豬放在家裡。於是,我騎著腳踏車,前面背著幼兒,後面載著老二,老大緊隨其後,騎到通化街市場。市場熙熙攘攘,深怕孩子淹沒在人群裡,我緊緊的牽著老二,瞻前顧後看著老大,稍不留神錯把伍佰元當作壹佰元,從此以後,我的錢包不再出現伍佰元。 2009年,莫拉克颱風迎來史上最慘的水災,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屏東縣林邊鄉、臺東縣太麻里鄉等地淹水、山崩、土石流肆虐,滿目瘡痍。這些重災區開啟了豬爸爸長期出差,一年有三六五天,有一半時間在外地,旅館成為他的第二個家。雖有公婆協助,接孩子回家,但他不放心,若出差一星期,期間豬爸爸不畏舟車勞頓,回家分擔解憂,次日再搭高鐵南下。 以前,一有颱風假,疼惜我們的婆婆,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我們,不用上班上課。慢慢地習慣,只要颱風來,又看到阿嬤來電,小豬們心知肚明,相視而笑,要放颱風假囉!婆婆走後,她的表妹如同母親般呵護,今年颱風特別多,她總是不厭其煩地叮嚀:「強大颱風,全家平安,進出門都要維護安全。」等語縈繞耳際,很溫暖,很窩心,感謝生命中有您。 10月初的山陀兒颱風,放假的第一天,台北風很小,雨勢不大,我乖乖地待在家裡。第二天,天氣如故,我按捺不住,不想乖乖,在小豬們極力反對下,穿著雨衣,與同事走在大安森公園。 月底的康芮颱風,以為會跟山陀兒一樣,雷聲大,雨點小,結果事與願違。我乖乖地待在家裡,看向窗外,天空戴黑帽,烏雲滾滾,風不停地狂嘯,滂沱大雨隨著狂風漫天飛舞,時而聽見東西掉落的聲音,康芮颱風來勢洶洶,真的出乎意料之外。 遠在玉里的同事跟我說:「花蓮風雨很大,嚇死了。」 花蓮的表妹說:「風大雨大,屋頂吹破一個洞。」善良的表妹怕我擔心,接著道:「沒事啦!不用擔心。」 不久,驚見花蓮出現類似龍捲風的影片,畫面風勢強勁凌厲,驚心動魄。內心祈禱,颱風趕快過去,大家千萬不要出門,一切平平安安。 下午,家裡落地窗的紗門隨著強風,一下子往左,一下子往右;燈也忽明忽滅,前所未有。窗外有幾棵細長的椰子樹,已長到五、六層樓高,被狂風吹得歪七扭八,數度以為椰子樹快不行了。接著,聽到東西掉落撞擊的聲音,馬上聯想到天外飛來一筆鐵皮屋,小豬們趕緊從沙發起身,換個安全的位置。 傍晚,風勢稍有減緩,但風時而強勁,小豬們有點焦慮,在客廳裡不停地踱來踱去,終於按捺不住了,開始碎碎唸。 「媽媽,妳怎麼不關心、關心妳老公,妳是他老婆,妳要多多關心他啊!」 「爸爸中午吃什麼?妳不知道。吃得好不好?妳也不知道。妳這個當老婆的,很不關心妳老公。」 「媽媽,爸爸十一點下班。爸爸自辦公室走到機捷,要走一段路,風這麼大,雨這麼大,走路很危險。妳要請妳老公今天不要回家,明天再回來。」 「哭哭,明天要上課。」 「媽媽,明天要上班,爸爸十二點到家,都沒有好好休息,明天又要上班,真的很辛苦。」 三隻小豬說這些話,若豬爸爸聽到了,應該感到無比的欣慰,孩子很貼心,沒有白疼。為了不讓家人擔心,豬爸爸搭計程車,近十二點到家,三隻小豬喜上眉梢,大聲地向豬爸爸說:「爸爸,辛苦回來了。」豬爸爸臉上的倦容,瞬間化為烏有,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颱風過後的第一天,風停了,雨還一直下。我趁大家不在時,好好把陽台洗刷一翻。同時,看到椰子樹經過強風的千錘百鍊,居然平安無事,不屈不撓,筆直站著,令人佩服。 第二天,雨停了。清晨六點多,走在仁愛路上,原本綠樹成蔭,現在微弱的陽光可以從樹葉間隙穿進來,變得有些寧靜。走近國父紀念館,看到好多垃圾車,好多清潔隊員,他們努力地整理市容環境。 走進國父紀念館,很多小樹和老樹攔腰折斷,或連根拔起,清潔隊員早己出動電鋸,鋸斷倒塌的樹木,然後一堆又一堆,整整齊齊地放好。老樹多為白千層,不經意聽到行人說:「按年輪,這棵樹有百年的歲月。」這有待考證,但近身一看,斑駁的白千層樹,充滿滄桑。 搭公車回家,一堆樹枝,躺在站牌上,行路難。走在復興南路上,情景與仁愛路差不多,樹木歪歪斜斜的。我一邊走,一邊想,康芮颱風造成台北約2,000棵樹木橫倒在馬路上,樹木又粗又重,全部鋸斷要花很長的時間,搬移需要九牛二虎之力,這二天很多人不眠不休地工作,才有這樣的樣貌。 第三天,仁愛路上的樟樹、榕樹、千層樹、菩提樹,高高懸掛著殘枝,殘枝隨風飄蕩,枯葉飄滿地,很有詩意,也很危險。一周後,和豬爸爸走在大安森林公園,倒塌的樹木近乎清理,清晰可見,地上的污泥是颱風經過的痕跡,有些樹木僅存樹頭,還有零星散落的樹枝。 每次的颱風,社會各行各業的人,他們犧牲與家人相處,不畏風雨,堅守崗位,無私奉獻,讓我們有食物可以吃,有地方可以住,有路可以走,有橋可以過,有電可以用。謝謝每個角落的無名英雄,你們的付出,我們才有安居樂業的生活。(稿費捐金門縣蕭氏宗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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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黑,證明我的存在
天地遼敻,背景淡妝遠走 溪水映照藍天白雲 悠閒無憂的心情 我禪坐這兒已百年 身心從容皆沉默似石 敢當,抵抗一切風吹雨打 吸納,平添靈魂經年本色 空白一生早已淡忘 我用黑,證明我的存在(稿費捐金門家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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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大兵
他們時常終日跪坐在一叢矮樹林間,不時以一根尖頭細鐵棒和一把剪刀,用近乎和地面平行的角度,留意著花草樹林間是否有著任何細微感應,他們是身著一身鮮豔橘紅上衣的「排雷大兵」。 地雷造價低廉,技術門檻不高,部署時間可以高達數十年,由於具備隱密特性,往往讓敵方難以掌握;亦成為槍彈與火藥發明以來,在戰爭中運用最廣泛的武器。 地雷種類大致可以分為「人員殺傷」和「車輛破壞」兩種,結構也包含「雷體」與「引信」兩大部分,一旦人碰觸引信,壓力立即傳到拉火環,引燃雷體內部的炸藥。「排雷大兵」必須先用目視檢驗,再以搜索器感應,倘若地雷埋的較深,就必須利用磁性探測器。此外,地雷也會受到潮汐拍打的因素,導致雷區整個移位,其危險性不言可喻。兩岸對峙的上個世紀,金門與馬祖駐軍埋下大約十萬顆的地雷,在2006年立法院通過「殺傷性地雷管制條例」後,軍方開始清除兩地的地雷,因為雷區移位問題,所以排雷大隊成了高危險工作群,畢竟有時進入雷區也渾然不知,僅能單靠一至兩顆地雷的相對位置研判,也讓我在服役期間有幸共睹這歷史一刻。 排雷弟兄為了一掃金、馬人民超過半世紀的地雷陰霾,已經全體動員並在2013年趕工完畢,當年排雷遇到瓶頸宛如「在土地上繡花」,也讓他們的汗水灌溉了這一片土地上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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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愛冷冷的冬天
我的體質從小就怕熱,天天汗流浹背,滿頭大汗,臭汗酸味加上濕黏的衣物,真的太難受了,只要天氣變冷,就像從地獄飛升到天堂似的興奮雀躍,怕冷的親友瑟縮飆罵冷洌凍人,只有我樂在其中,冬天的好處,太多了。 寒冬最愛吃喝熱食,燒酒雞、薑母鴨、羊肉爐、火鍋、熱湯圓、熱咖啡、熱茶飲、熱仙草……,冷冬熱食熱湯最對味,泡湯熱烘烘,暖被窩電暖爐暖暖包,如此裡外兼顧能有多冷? 吃的喝的泡的隨身帶的,一應俱全,低溫特報,沒什麼好怕的,根本不覺天冷,如果天天是寒冬,從頭包到腳,毛帽圍巾口罩手套毛襪,越冷越舒服,生為現代人,就是大確幸,冷冬快來,所有相關保暖禦寒用品衣物都備妥了,各種熱食店家早就準備好了,就等冷天寒冬來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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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正要走到燕紅家門時,碰巧燕紅與韓綾已勁裝結束,背劍攜刀,戴上竹笠準備出門。馮雙喜已早一步到江邊備馬車。薛起元這一遇,隨即尷尬地聊了起來。 「師妹,我聽師父說你身體有恙,於是給你帶了兩隻燒雞來補補身子。現在可好些了?」「咦,這位是誰?」他連說了兩句話,就像是鄰居串門閒話家常似的。 「我現在沒空跟你講話,燒雞你帶回去吧。」燕紅神色不耐,不知為何這人偏挑這時候來囉嗦。時機稍縱即逝,他們必須趕緊到碼頭。 薛起元見了燕紅這副樣子,還以為她還在為幾天前的事生氣,情急之下拉住了她手,燕紅臉上一紅,將手一甩,喝道:「幹什麼?」伸手點了他穴道,薛起元隨即軟倒。燕紅在韓綾面前又羞又氣,只得請韓綾幫忙將薛起元拖到屋內,道:「我們有事要辦,你別再跟來。時間到了穴道自解,你就快走吧。」說完帶著韓綾一塊兒走了。報仇大事在即,這小子卻來窮攪和,燕紅只覺得說不出的氣惱。 燕紅與韓綾到了江邊碼頭,兩人尋到了馮雙喜,他備了一輛馬車遠遠停著。此時日正當中,熾烈的陽光把每個人曬得汗如雨下,熱氣蒸騰尤其使人難受。碼頭上擠滿了百姓,都來搶賭欽差丰采。燕紅沒有想到今日碼頭上會有這麼多人,卻是不好下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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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最忠誠的朋友
萬物皆有情,透過眼神的傳導,善意的連結,真心的關懷,就能讓躍動的細胞,深埋感念的種子;狗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細膩的心思,對於環境的變遷,與善意的對待,皆能察其隱微,瞬間在心中燃起反饋的巨大力量。 最近看到一則新聞,國外有一隻流浪狗伊莉,被好心的女主人收養;當她們全家人準備搬家,這隻流浪狗因為被前任主人棄養過,深怕再度被主人棄養,於是靈機一動,自己跳進紙箱,準備「打包自己」,希望主人不要忘記牠,能夠跟著主人前往新的住居。 狗狗一直是人類最要好的朋友,牠的基因只有善良,對於主人更是絕對的忠誠,不會因為主人的身分地位,或是貧病交加,就主動離開主人,反而一輩子像跟屁蟲一樣相應相隨;牠只是不會講話而已,對於外在環境的改變相當敏感,對於情緒的反應也非常細膩,所以身為人類的我們,千萬不要忽視狗狗聰明懂事的面向。 我目前住在新北市,故鄉在宜蘭縣三星鄉,父母在人間功德圓滿之後,我仍然經常回去故鄉,除了守住父母的家園之外,最重要的是與鄉親們敘敘舊;畢竟水親,土親,人更親,小時候在故鄉與父母一起從事農耕的事務,直至十六歲,求學負笈他鄉,隨後在外地謀職,然而故鄉的一切,不曾在腦海中淡釋,依然讓人眷戀不已。 看到這樣讓人感懷的新聞,不由得讓我想起幾年前發生的事情;當我回到故鄉之後,發現一隻流浪狗小黑,以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打量著我,看著我的動靜,我沒有將牠趕走,讓牠在屋簷下能夠躲避風雨的無情。 隨後,我騎上機車,準備前往故鄉的村落繞行一圈,首先前往泰雅大橋附近的堤防;當我快接近堤防時,準備停妥機車,我發現機車後面跟著一隻小黑狗,仔細一瞧,相當眼熟,心想:不是剛才在住家前面的那隻流浪狗嗎? 於是我輕聲地喚牠:「小黑。」牠友善的搖搖尾巴,可是對我還是保持距離,畢竟是初見面不久,擁有相當的警戒心,是所有動物的基本能力啊。 我走上堤防,遠望山河美景,心情超級棒;畢竟在泰雅大橋下的蘭陽溪,相當寬廣,雖然有流水,可是大部分都是溪埔地,長滿了雜草。 颱風季節與洪澇時節,蘭陽溪的水勢才會比較洶湧澎湃,平時枯水期的話,水流非常清澈而平靜呢!這時候讓我想起小時候的美好歲月,猶記得經常在溪裡抓小魚玩樂,父親也在溪埔地上種植落花生與甘藷;看天吃飯的歲月,總讓人心驚難忘,為了讓農作物能夠長得好,要細心呵護,怕颱風怕大水,也怕太久沒下雨,乾旱成災,讓作物無法延續生命力。 當我賞景之後,走下堤防,準備騎上機車,再度前往他處,發現剛才跟在我機車後面的小黑,仍然在原地等我;這時我對著小黑說:「上來機車腳踏板。」牠搖搖尾巴,眼睛炯炯有神,不敢輕易走上機車腳踏板。 我心想:我騎機車,牠跑步,而且路程有點遠,牠可能會累壞,於是我再度跟牠說:「小黑,上來,我載你,很遠喔,你會很累喔!」 牠似乎聽懂我的意思,畏畏縮縮的上了機車腳踏板,隨後跟我準備到第二個景點;我沿著堤防的道路往前行,到了堤防的最前端,我停下機車,準備欣賞濁水溪的美景,也能欣賞濁水溪對面雪山山派的壯麗風采。 這隻小黑似乎第一次到這裡,看到眼前陌生的環境,有點害怕,不敢下車,穩坐在機車腳踏板上;我於是跟牠說:「小黑下來,不用怕,跟著我,等一下不會丟下你的。」 聰明的小黑,雖然不會說話,不過看牠的動作與眼神,似乎開始相信我說的話,不會騙牠,於是走下機車,跟著我四處散心;過了一會兒,我準備騎上機車,前往他處,牠動作超俐落,比我還要快,怕我先行離去,搶先蹲在機車腳踏板上,看牠的動作,讓我感覺牠好像小孩子一樣,超級黏著父母呢! 騎上機車以後,我和這隻流浪狗小黑,就在附近的村庄兜風賞景,小黑也懷著一顆快樂的心情,和我一起分享;綠油油的稻田,加上遠山近樹交織出來的美景,真的讓人心曠神怡,繞行一周之後,很快地回到故居的前庭,小黑看到熟悉的景物,自行先跳下機車腳踏板,此刻開始,小黑已經相信我是牠的好朋友了,跟前跟後,形影不離。 到了晚餐時刻,我非常感謝小黑陪伴我一個下午,我特別準備了一點牠愛吃的東西與牠分享,牠也快樂的接受了。 當天晚上,我在故居住宿,第二天一大早,我將大門打開,沒想到小黑已經在門口等我了;雖然牠沒有向我道聲早,不過卻像好朋友一樣,將尾巴搖得特別賣力,以示友善的訊息。 當我打算搭車回台北之前,準備將機車牽回屋內停放,然而這隻小黑,以為我要外出兜風,便以快樂的神情,蹲坐在機車腳踏板上,牠也想要隨行;後來我跟小黑說:「我要將機車牽到屋內,我不騎車出去了。」牠便失望地走下機車,在一旁默默看著我牽車的動作。 我揹起行囊,準備前往車站搭車,我告訴牠,我要到很遠的地方,你不要跟著我;可是小黑一定要為我送行,一直走到車站,牠無法上車,隨著車門被關上,小黑只好無奈的走回去,代替我繼續守護父母的家園。 沒想到當我第二次返鄉之際,牠並沒有忘記我;我還沒走到家門,牠卻雀躍萬分的前來迎接我,讓我感動萬分呢! 這隻流浪狗小黑,我並沒有收養牠,只是一日之緣,就跟定我,也信賴我,看來這隻善於察言觀色,學會跟著善意走的流浪狗,讓我懷念無限呢;反觀萬物之靈的人類,當面對「一斗米養個恩人,一石米養個仇人」這樣的話語,難免引發深深的喟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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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在臉書裡
2024整個夏日午后,幾乎都在梅雨。不是陣雨暴雨,就是持續雷雨。雨粒斗大滴答,整個大地回響不歇。 教書三十年生涯,有個孩子,在我心底也不斷迴響。他的名字,唸起來,就是「喂!雨聲」。一個字一個字唸完,夏雨顆顆,灑落髮梢。 但是,他在校時的「罪狀」,多到擢髮難數。即使短短十五分鐘掃地時間,也有辦法讓老師氣炸,滿校園追著他跑。有了他的每一天,都是狂風暴雨。 有次,他似風般跑到我面前。這次,他慎重恭敬地告訴我,他每次難過時,第一個想到的,是我。我愣在原地數秒,微笑無語。想的都是,該如何讓他平安從我手中領到畢業證書。 但國三,除了複習講義就是複習考卷,漫長難熬。他蹺課了。 帶著班長去學校附近的網咖找他,他一身菸味出來。狠狠抽了他三下屁股。當時深信:這就是愛,可以迅速解決學生外顯的偏差行為。之後,他跟我保持了安全距離,直到畢業。 原以為,這艘小舟將從我的天地遠逝。畢業十二年的他,赫然出現在臉書,臉書裡,他已娶妻生子生活美滿。 想到自己曾經狠狠抽打過他,急忙在訊息裡向他道歉。他回覆我:「老師不必道歉啦!……幸好在我最叛逆的時候遇見了一個願意用耐心愛心用心陪伴我長大的老師!」他絮絮叨叨說著,他要當一個幫妻兒遮風擋雨負責的好爸爸,說要回校與學弟妹分享他成長的故事。 師生相會,雖然只是在臉書,但是,我深信了:生命是可以峰迴路轉的。因此當臉書通知我他生日了,立刻在訊息裡叮囑他,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幸福,而他也乖,回我:「一定!」。隔年,在他塗鴉牆上:「帥哥,好久不見,生日快樂喔」他回了我:「謝謝老師!」。 再隔兩年,是他的三十歲生日。上下課都在忙碌的我,抽空點開臉書,「一路好走!」斗大刺眼的四個字,貼在上頭。心想現在的孩子真是頑皮,怎生出如此「創意」的祝福語?連打兩通電話給他,電話那頭,一片死寂。 他怎可能不接老師的電話呢?慌忙找男孩同班同學查證,居然在他跟我說完「謝謝老師」後的隔週,車內燒炭自殺(珍惜生命,自殺不能解決問題。若需協助可撥生命線1995)。搜尋網路,報紙說他因經濟壓力。年二十八。 沒說一聲再見,雨聲,永遠停歇了?望著臉書裡的他,英俊依舊啊,再次在訊息裡留言給他,這回不是「生日快樂」,而是從未開口對這孩子說過的:「我愛你」。師生一場,我堅信,他會已讀我的。 已是秋分,仍時時大雨滂沱。而雨傘雨具,準備給自己及學生們。得很有耐心,等著隔日的雨散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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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河
生命之河自薯榔寮開始淺淺清流,經分水嶺、石碇、土庫、深坑、木柵、景美……一路匯聚漸擴為新店溪,再匯入淡水河,是臺灣北部大水系之一,是我自幼到少女時代生命成長的軌跡。 我從山中一股清流,翻滾紅塵,雖未同流合污,但也談不上「出污泥而不染」,能涉足過污泥而不染,那非練得一身輕功不可!稍不慎、不察而失足,想全身而退,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我一介凡人,貪嗔癡愛欲皆有,何嘗沒有身陷泥淖過?何嘗沒有像屈原在河畔吟沉過?百思不得其解人生意義,不得其解人性多變和虛偽!為了能在心內植下一株菩提,找到一條濯足洗耳的清溪是刻不容緩的。 溪河,讓萍水相逢踏實。河流,優化了自渡與渡人的悲憫。江河一向是文化起源,逐河而居是先民智慧,我母親也有這樣的思想層次。她不識字,卻也有孟母逐文教而居的明智,從偏鄉窮壤胼手胝足一元十元的攢錢,好不容易買下中和窄巷裡的一間小公寓,讓我和兄長們在台北市就學有個棲身之所,也可省下房租。她來看過我們幾次後,發現中和工廠多空氣不良,就落下換屋念頭,苦於山上家中食指浩繁,手頭緊縮,只能勉強以現狀維生。直到她耳聞我幾次走在路上都會瀕臨被性侵之險境,嚇得她果決搬家,逢人就放出售屋的消息。口耳相傳的力量不容小覷,沒多久就有左右鄰居上門來看屋,有的是為孩子看,有的是替親朋先探虛實。不到三個月,已有買家下訂,自此母親也變成買家,到處看建案、看成屋。最後她鎖定政治大學景美溪堤岸附近,一者,市郊房價相對便宜;二者,和薯榔寮的家結著同條河域的緣分。 沒過幾年,溪畔的道南橋邊自行車道、河濱公園、運動場儼然規劃成熟,不旋踵間各項設施陸續竣工。 母親節前夕,我與母親攜手散步在這條母親之河的步道,習習晚風吹拂母親滿頭閃亮的銀髮。我貼著她的耳,對她說:「您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幸好有您!」 這時,生命中曾經所有的風雨都退後了,都停了! 因為母愛的傘,撐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