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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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居住於這塊土地的島民都知道,商家的消費對象幾乎都是駐軍官兵,而每逢「莒光日」政治教學,官兵都不能外出,各行各業可說都呈半休業狀態,有的商家乾脆關門休息。葉菲音服務的餐廳雖然照常營業,卻是門可羅雀。那天中午她向經理請假,並請廚師切了一些滷菜,煎了兩張蔥油餅,帶著剛寫成的作品〈黑夜過後〉來到先生的住處。 那時,先生剛從田裡回來,疲憊地坐在椅上休息,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先生。」葉菲音悅耳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古厝。 王智亞轉頭一看,緩緩地從椅上站起。 「葉小姐,是妳。」 「先生,叫我葉菲音好不好?」 「直呼妳的名字、妳不覺得失禮嗎?」 「無論從任何一個基點來說,我應稱你先生,而你卻不能叫我葉小姐。」葉菲音誠摯地說。 「為什麼?」王智亞不解地問。 「這樣可以縮短彼此間的距離,往後與先生交談就不會那麼拘束了。」 「既然妳這麼認為的話,我就不跟妳客氣了。」王智亞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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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動
人生之遇,如天際之幻化,時而虹彩掛天,時而烏雲滿佈,時而晴空萬里,斑斕多彩,讓人驚動萬分;人生之味,如飲食之味,時而濃烈嗆鼻,時而甜沁心扉,時而酸澀欲淚,百味雜陳,讓人莫名所以。 ‧死之慟 生命如果可以重來,人生將更趨完美。就如扮家家酒,這回我扮慈母,下次扮嬌兒;此生愛人,下輩被愛。扮演之角色,能輪迴更換,人生將得以更了無遺憾。但哀戚肅穆的氛圍中,那聲聲哀慟的呼喚,那句句真誠的懇求,卻喚不回那死別的殘酷事實。空空盪盪的房間,景物依舊,但再也見不到那慈譪的容顏,聽不到那聲聲噓寒問暖的關懷。不信今日與昨日的瞬息不同,更不信這人世的匆匆,是今生的最痛。 ‧心之甦 沈寂如古井般的入僧之心,在一趟心靈悸動之旅,如久錮的籠中之鳥,獲得了全然的舒放。引頸環顧四周之際,孩童般晶瑩好奇的眼眸,就如喜獲甘霖般的飢索。驀然回首,才驚覺到過往渾噩的遊魂日子,青春竟是那樣不知覺的被大把揮霍。心之痛楚,讓感覺陣陣抽搐起來,深處之靈,終於獲得了甦醒,不再麻木,不再遊蕩。生活中的一草一木,一顰一笑,一事一物,皆能引起心靈的激盪,化為會心一笑或暗泣感傷的迴響。原來生命是如此的細膩與鮮活,生活是如此的可喜與豐盈。而今而後,用悸動之心靈,用嶄新的視野,重新聆賞這美妙的生命樂章。 ‧愛之悸 時而眉宇流露竊喜,臉上那抹暈紅,就如含羞待綻的花朵。多彩燦爛的耀眼陽光,照亮了心靈的角落;時而心底暗傷,盈盈欲滴的淚珠,難抹那憂傷的眼神。狂瀉似潮的淚雨,就如那帶雨的梨花,把心情帶至沈淪的深淵。不論是欣喜帶笑,或是神傷悲泣,那全是愛的悸動啊! ‧花之美 乍見她,是在一個偶遇的黃昏,綠盈盈的一池子綠,碩圓的錦緞般葉子上,滾動著一顆顆鮮盈欲滴的水珠,那綠讓人看到了生命之活力,臆想到了希望之喜悅。就那一大幅綠色水墨畫中,錯落著一朵、兩朵、三朵、……含苞、綻放的花朵,有粉紅色的,有白色的,她們就如靜默的仙子,含情脈脈的凝視著你的到來,微風輕招,她才款擺著身子,笑盈盈的向你彎腰問候,讓人在聲聲驚嘆之餘,心曠神怡之際,宛如登於渾然忘我之界。 如著魔般的,我每天總要去探視她,她讓我掃除了一天工作的倦怠,忘卻一日的煩憂。時間滴滴的流逝,轉眼到了八月中秋送爽的時節,眼見那滿池的綠葉,一片一片的翻背,那綠,不再是艷得化不開的濃綠,已失去了那油油的翠,幾片褐色的葉背,幾枝灰黑色的蓮蓬,錯置在其間,那花也漸零零落落的,失去了那生之躍動的活力,一朵朵的凋零了。一股蒼老悽愴的悲涼,讓人打從心底的驚悸,原來美是那天際稍縱即逝的雲霓,原來生命長河是在悄悄聲中走近尾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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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剪的女人
看著那衣服在剪刀一張一合的操作下變成一條條細細的「布條」時,漸漸地,她有了一種發洩的快感…… 夜深了!身旁週歲又三個月大的兒子已甜蜜入睡。她望著兒子白胖可愛的臉龐,漂亮的兩道眉、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圓圓的臉……。說真的,他一點也不像他。俗話說:「外甥像母舅」。沒錯!當她的好友第一次看到小貝比時,仔細端詳了一番後,不禁哈哈地笑了起來說:「啊,他長得好像你弟弟喔!」真的,她也覺得兒子像極了孩提時代的小弟。 這是她新婚的第三年,她要二度當媽媽了!回想新婚時的甜蜜,那真是一段美好時光。可是,如今呢?隨著孩子的誕生,隨著日後的相處,他們之間個性、觀念的差異逐漸地浮上檯面出現了裂痕……。 其實,這也就算了,六○年代,還是個十分封閉的時代,她是個十分傳統的女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想著:他還年輕,學校一畢業就踏入職場,不到半年透過相親就那麼「有緣地」與她步入禮堂,隨即又當了爸爸……。對他而言,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突然了!」快得連他自己都有點不能「適應」吧。他也坦言,自己從來就沒想過「結婚」這回事,更想不到怎麼「這麼快就結婚」?大學畢業後被「長兄如父」的大哥「徵召」回鄉,他回家,只是想看看年老的母親,只是「尊重」一直挑起家庭重擔從小對他照顧有加的大哥。他打著如意算盤,想著回鄉晃一晃看一看,對母親和大哥「有個交代」後,他又可遠走高飛「整裝返台」了! 因為,個性豪放不羈、一向「五湖四海皆兄弟」的他,早已和一票台北的友人、同學打算出資合夥開公司做生意的。 要怪,都怪那場考試「惹的禍」。他和侄子生日只差半年,他們從小玩在一起,一起讀書,一起畢業,一起回鄉。如今,大哥也鼓勵、下令他們「一起應考」。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想著:考就考吧,報考者不少,我又不一定能考得上。到時大哥和母親又能以「瞎密理由」留下我?到時我就可以「看吧,金門沒工作讓我做」的藉口「冠冕堂皇」地前往台北那繁華的世界發揮長才「大展鴻圖」。誰要留在這「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彈丸之地呢? 可是、可是「千算萬算,不如老天一算」,孫悟空再精再厲害卻始終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放榜時他居然、竟然「被錄取」了!事與願違,這對他真是「打了一記悶棍」。當然,以他的聰明才智,一級棒的頭腦,沒被錄取才真有鬼。 勝利的母親與大哥笑逐顏開、滿面春風,心裡暗爽著:「這回看你再往那裡跑?再有瞎密理由出關?」 他心想:嗯,嗯,既然…既然都有「頭路」了,那…那不妨就先做做看,在家陪陪、安慰老母一段日子後「再借機落跑」。 俗話說:「父母疼小兒」。沒錯,沒錯。母親和大哥對他初步的「慰留」已然成功,那接下來最好是要把他給「好好安定住」。他上班不到半年,家中就「緊鑼密鼓」地替他安排相親。 嗯,在那年代而言,以他的條件,他算是個「黃金單身漢」。哥哥們都已成家,老么的他不用負擔照顧著底下一群弟、妹們的「重責大任」,他年輕又有好工作,雖然不是潘安再世,但是看來很酷很有個性,非常地有「男人氣概」。 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除了親戚的熱心介紹外,他的同事也熱力十足地一起加入「積極推薦」的行列。一時之間,他變成了「熱騰騰、強強滾的搶手貨」。套句現代用語,他,正「夯得很」呢! 而她,也只不過是在他不斷一個個相親名單中渺小的一個。她不明白,為何他寧可捨掉那些在學歷上、職業上、面貌上都極佔優勢的女孩?而選擇她這貌不驚人、學歷不高、工作不優的平凡女子? 他對她展開密集的追求攻勢。溫柔的她對混身充滿陽剛氣味的他感覺有一種十足的信賴與安全感。從相親認識到交往、訂婚結婚,他只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啊,典型的「閃電結婚」,「速戰速決」的方式很符合他的個性。 訂婚後的某一天,堂弟在與她母親閒聊時無意中說了一句:「他很愛賭哦!」堂弟在就讀大學時應該是早已耳聞,甚至也認識響叮噹的他這號人物……。 當母親對她轉述這句話時,對於「很愛賭」這尖銳的三個字,她的反應卻出奇平淡。「喔,是嗎?是這樣嗎?」她想:那也許只是學生時代閒暇無聊時與同學玩玩罷了!以後結婚有了個家,應該不會再去「重拾舊好」吧………。而且,婚期也訂了,雙方都已積極在籌備婚禮事宜,難道在此時為了這一句話而「喊卡」?來個「留校查看」婚禮延期,繼續觀察? 要怨,中國俗諺「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這句舉世名言也該好好算上一筆。要命哦,冤枉啊,月下老人!他們訂婚後兩個星期就結婚了,結婚後第八天就「過年」了。因為,夫家也要趕搭這班「過年娶親」的列車哩!有人說:「愛情是盲目的」,有人說:「結婚、結婚,一時發昏」,更有人說:「結婚、結婚,一結就昏」。 當然,這些話對那些細水長流「慢跑型」的情侶而言,他們在時間的淬練下已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完全不具任何「殺傷力」的。但在她而言,這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貼切地道出了她婚前婚後的狀態。 「愛情」,在千古不變恆久以來一直是被人們所歌頌讚揚的。而在「愛情國度」愛的世界裡更常常存有一種奇怪的「迷思」,那就是「女人很天真,總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只要有愛,就可以『改變男人』。」 不巧,偏偏正好她也「噗通」一聲地掉入這「陷阱」中。她幻想著她能「以柔克剛」改變他,她想著婚後他一樣會陪伴著她看看電影,他會好好在家逗弄孩子,他很樂於享「天倫之樂」……。她想著他的「很愛賭」她又沒見過,也許,那只是一個「傳說」……。 實在說,婚後兩年他是很ok的,他循規蹈矩,下班在家後就看看電視、泡泡茶、小抽個煙……。只是,只是這種平淡平凡如白開水的「家居生活」對在台時一呼百諾、豪情萬丈、意氣風發的他簡直是「一種折磨」,「婚姻」就像是「一種酷刑」緊緊地「把他給綁住了!」 外向豪放的他要的是一大票圍繞身旁一起尋歡作樂的朋友,單調無趣的家庭生活怎能鎖(守)得住他?他又沒耐性,怎能受得了小貝比的哭鬧纏人?怎能受得了一下子身邊多了兩個所謂的「親密愛人」?妻子、兒子,緊接著第二個小貝比又來報到了,他開始覺得「有壓力」,開始覺得有點煩了吧……。 當時,「戰地金門」真的「很讚」。因為,十萬大軍為居民帶來豐厚商機,生意一家比一家好。又因為是「戰地」,除了「電影院」外,沒其他「好玩的娛樂」。而閒暇時不是每個人都很喜歡看電影的。後來,一向「後知後覺」的她才耳聞聽說…聽說家鄉很多男性公務員下班後及假日時都以「方城之戰」來打發時間,因為,公務員有錢又有閒……。雖然大家都知道「賭」為「萬惡之首」,但深深著迷此道者卻視此為人生的最大樂事!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顆「萬惡之首」的炸彈也炸到她家。起因是他調到離家較近的新單位來了,當他的同事知道他也滿會「玩兩把」時,就極力邀約他「一起鬥智」。古人言:「近朱著赤近墨著黑」。沒錯,沒錯,一點都沒錯。他在同事一再「鍥而不捨」的熱情邀約下,那蠢蠢欲動的心,那許久未現的技藝終究耐受不了一再的挑戰、慫恿,終於,他「撩落去」了。他開始和他們「混在一起」成了哥們。 也許,初次的允諾前往只是為了「不負盛情」,只是為了不想「得罪同事」,只是為了「純為消遣」罷了。但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旦「上了賊船」,那有那麼「容易脫身」?當他與他那一票掛鉤後,從此,她與他的戰爭也「陸續開打」。 初時,她總是輕聲細語好言相勸。後來,當她發現「溫柔相諫」完全失效後,接著是一波波的「冷戰」,彼此把對方當「透明人」來個不理不睬,他們真正的做到了夫妻「相敬如冰」、「相敬如兵」的境界。 她不想吵,他和她之間連「小吵兩句」都從來沒發生過,更何況大聲吵架。她想:她本就不是個「強悍」的女人,何況就算真正吵起來,她也吵不贏他,要罵,沒那個大聲響,要打,沒那個力氣。要吵,以他向來「唯我獨尊」的個性,不等她「說第二句」時他早就「開門走人」,騎車「揚長而去」。留下滿腹委屈、滿肚怒火的她又能向誰吵出個結果來?何苦白費力氣呢? 他的生活由一桌變兩桌,上班「辦公桌」,下班「麻將桌」,他「樂此不疲,悠然忘我」。日過一日,月過一月,她心中充滿了憤怒。賭、賭、賭,他不斷的賭,他賭紅了眼,沉迷在乾泳、疊磚塊的樂子裡無法自拔。而她的憤恨也就越積越深..。她恨自己真是個懦弱無能,沒用的女人!竟然完全「管不住丈夫」,受到委屈時只能自己生悶氣抱著孩子哭泣,哭泣再哭泣。 她怨他恨他,情緒在懊惱、怨懟、悔恨中日日加溫,反覆糾纏。她恨他,在她懷孕時到大腹便便即將生產的這段「非常時期」,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地對待她?他們之間這麼快就沒有情愛了嗎?他這麼快就對她厭倦了嗎?難道在他眼中她真是個這麼無趣的女人嗎?難道他真要把這個家賭垮掉他才甘心嗎? 夜深人靜,在他徹夜不歸的夜晚,她只能看著酣然入睡的孩子。她所渴望希冀那寬厚可倚靠的肩膀正在與牌友「並肩作戰」,那曾經緊緊擁抱過她的雙手,此刻正忙著和「紅中白板」、「東西南北風」打交道……。 夜深人靜,她根本是無需等候的,等待一個「不回家」的人,她為什麼要如此不斷地折磨自己?夜深人靜,就算她常夜夜淚水滴濕枕巾時,痛苦痛恨的是她,而在島上的另一角落,快樂的他正挑燈與牌友「廝殺奮戰」,他正努力以赴地「發揚國粹」哩,所謂的「妻兒」早已拋到九霄雲外。而偏執的她偏偏還要不信邪地徹夜等待,想看看他到底要玩到凌晨幾點才「倦鳥知返」? 後來,她不再哭泣了!也許,眼淚已然流乾了,再也擠不出任何一滴滴淚珠來。但是,不再哭泣並不表示她已坦然「接受事實」,心中再無任何怨恨。 夜深人靜,她枯坐梳粧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神情沮喪,對婚姻生活的失望、無助,讓她已完全找不到昔日樂觀、開朗,神采飛揚的她,她雖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但是她也一樣渴望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啊! 夜深人靜,在無法壓抑的憤怒中、在四處漫遊的怨恨中,有天,她忽地拿起了桌上的剪刀,她需要發洩不快,否則她會瘋掉,甚至於失控殺人。 她打開衣櫥門、拉開抽屜,開始翻找他的衣物,找出一件看來不起眼「非昂貴」的衣服,拿起剪刀,冷著如冰的臉孔,剪刀一刀一刀接一刀地剪著、剪著、剪著,彷彿疾行的車子在寬廣的平原上恣意縱橫地奔馳……。 看著那衣服在剪刀一張一合的操作下變成一條條細細的「布條」時,漸漸地,她有了一種發洩的快感。在透過不斷地剪、剪、剪中,漸漸地平復了她的情緒,慢慢地安撫了她內心忿恨的火焰……。 靜靜地拿著布條衣,拉開抽屜,她重新放回原處。 他看到了「她的傑作」,知道了她「無言的憤怒」,但冷靜又高傲的他仍不動聲色,不肯稍稍放下身段對她說任何一句道歉或哄哄她的話。他一如往常地上班、下班奔赴賭場。 剪衣服,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他深知節儉成性的她根本不可能真正去「傷」到他在意的衣物,他知道她也只是「出出氣」罷了!只是,賭字一沾手就像濕手沾麵粉,很難脫手。因為,贏了時輸家不放你走,輸了時你不想走,如此反覆輪迴,沒完沒了! 對於抽屜中不定時出現的布條衣,他已習以為常,灑脫率性的他「依然故我」。而她,衣服剪多了,沒趣!啊,這已經是老梗了,她該「推陳出新」來點有創意剪剪不一樣的。 嗯,那接下來該拿什麼來發洩呢?打開抽屜,看著一疊疊的相片,相片中的他笑容燦爛,可是如今卻變心去愛麻將!她徹底的被那一個個「四四方方」地「桌上磚塊」打敗了!而且敗得很慘!她以為她是他生命中的「救世主」,如今,該拯救的是她自己! 翻出相片,她開始剪他的相片,相片一直是她的最愛,但如今他的相片變成她的最恨!她把相片一樣剪成一條條細細的廢紙,然後扔進垃圾桶內,甚至於連結婚照也照樣「拿來開刀」。看著站在身旁微笑的「新郎」,濃情蜜意已不再,二話不說,剪,剪、剪、剪,看著一張張殘缺著的相片獨留著孤獨的新娘,此刻的她已心如止水……。剪、剪、剪、剪、剪,剪已然是一種她特殊的發洩管道。 只是,當相片也剪厭了剪沒了時,嗯,她該好好地想想,好好地尋覓、選擇、思考一下接下來的剪、剪、剪,剪,她該拿些什麼來剪才好呢? 而他,何時才能斷然脫離掉那一派「國粹高手」?何時才能「釋出善意、幡然悔悟、回歸家庭」,終結掉這由他而起的另類癖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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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那個騷貨有什麼好看的。」梁少校不屑地說。 「剛才不是對她欣賞有加嗎?大夥兒正在研商要幫你牽紅線,怎麼一下子信心全失了,是不是碰了軟釘子啦?」林中校說。 「剛才我純粹是喝了點酒跟大家開開玩笑。像她這種帶著『拖油瓶』的騷女人,拿錢倒貼我老子也不要。」梁少校為自己找了一個下台階,激動地說。 「老哥不愧是身經百戰的革命軍人,有氣魄!」王中校已看出了一絲端倪,故意如此說:「況且,有錢能使鬼推磨,將來調回台灣後,到山地去買一個姑娘。」 「好主意!」陳中校興奮地拍了一下手。 梁少校尷尬地笑笑。 整個晚上,葉菲音的心情相當的低落。雖然婚姻不如意而獨自在外謀生,但惟恐落入人家的話柄,她的一言一行都是相當的慎重。即使偶而地有客人跟她開玩笑也是恰如其分,從未逾越。而今晚碰到的卻是一個神經病,一個變態的老北貢。儘管對於自己的婚姻不滿,甚至已到了完全破碎的邊緣,然而孩子卻是她精神上的寄託和希望。倘若今生今世遇到的不是自己心中的至愛、不是心靈上的真正伴侶,她寧願在孩子的陪伴下過一生。只要文學之心不死,並能持續不斷地創作,她一定會活得很充實、很快樂! 那晚,她拋開心中的鬱悶,以〈黑夜過後〉為題,寫下內心的感受,寫下對這個社會的不滿。倘若真能寫成,過些時候她將帶著這篇新作,再一次地拜訪王智亞先生,冀望他能賜予寶貴的意見,指引她一條通往文學大道的途徑。但願先生跟往常一樣,能撥冗相見。除了談文學外,她也要趁機把隱藏在心中多時的話,婉轉地向先生傾訴。但願能獲得先生的認同,而不是受到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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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晉遊來關中行
小趙說看好的人在院子集合,等我到院子一看,就我和其瑞、招治他們夫妻倆,三個人還以為聽錯地方,又到裡頭小院子找人,我說沒關係,等十點半在出口的喬家花園等他們,先到其他的院子參觀,其瑞一直放不下心,走一個院子就到甬道看有沒有團裡的人,影響我和招治參觀的心情,只好無厘頭隨便亂鑽,有個院子可能是喬家子弟私塾,寫著「家塾,想發家,要致富,抓好教育打基礎,只要認真讀好書,子孫才能有前途,學好四書和五經,勝過家裡頂財神,期盼兒女能成人,知識就是金和銀」,招治說這句子好把它拍起來,阿瑞說那是別人家的家訓,我看阿瑞是心慌找不到團裡的人,也沒心思去參觀。 就在六個院落穿梭來回,終於碰見自己團裡的人,阿瑞先向我警告,不能發飆,小華一見面就說人家都在找我們,黃志慶說找我們三次,我心想衝來衝去,也沒好好參觀才真嘔,雖然都是展示品,六個大院建築幾乎雷同,但畢竟有著較特殊如電影拍攝的道具,還有喬家的大型家具如九龍燈、犀牛望月鏡、還有磚雕的福德祠,還有一座院落是喬家有一後代留洋,回來加蓋,在屋簷上雕刻著一列火車等,而在大宅牆上寫著「喬家建築,大院工程分三期,總體格局呈雙喜,歷時將近二百年,建築風格成一體,氣勢宏偉像座城,磚木石刻工藝精,皇家故宮國之魂,民宅喬家蓋三晉」,可見喬家大院的豪氣。 又回到喬家花園,小趙讓大家去上洗手間和在花園拍照,以喬家的宅第來看花園,顯得小氣不夠大,走出後院,是另一巷弄,也都是擺滿攤販,一路走著都有叫賣聲,也有石頭餅,有人買了當地的童帽,也有納底的繡花鞋,更有賣大棗,看位老婆婆賣著好幾種價錢的棗,好奇的問有什麼不一樣,阿瑞看我傻傻的釘在那邊,臉皮薄沒向老人家買不好意思,因得上斤才能殺價,阿瑞只好跑過來,假裝叫要上車了,一元槌槌,不會殺價又好奇,奇怪別人買的怎麼都比較便宜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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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今說之三十揠苗助長
揠苗助長,彼何謂也。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芒芒然歸,謂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長矣!」其子趨而往視之,苗則槁矣。(附註一)蓋此乃未循序漸進,而求其速成之為意也。至宋·李綱〈種花說〉:「夫花之榮枯代謝乎,萬物皆備于我,反身而誠,不以人滅。擇其善而固執之,則仁義禮智之端油然生矣。彼揠苗助長,一日暴之、十日寒之者,未有能生之者也。」及元·胡炳文〈純正蒙求序〉:「童則有知矣,有知則求所以養之矣。養也者,不揠苗助長者也。養而正者,不以稂莠害嘉榖者也。」則揠苗助長,非必以農為喻,其為成語而可論者,亦眾如後之例。 昔劉宋高祖「思固本枝,崇樹襁褓;後世遵守,迭據方岳。及乎太始之初,升明之季,絕咽於衾衽者動數十人。國之存亡,既不是繫,早肆民上,非善誨也。」(附註二)信矣哉!高祖「望子成龍」,崇樹襁褓,衍生利益爭奪。吾以,依自然生態言,倘以襁褓之所需棄其所養,則雖長不能成患;倘使孩提之所要拋其所育,則雖大不至為害。俗言:善泳者溺於水;謀權者困於政。以高祖例,輒揠苗助長之於政,其為禍也終不免矣! 方今教育何病哉!君不見「有教無類」方興未艾?黌宮冠蓋,膠序相聞;學校如林,庠序盈門。大學之道,條條開暢;專技之路,巷巷皆通。唯所學似已近,所求卻猶遠。次者,「誨人不倦」之職,刻由補習業者越俎代庖之,致學技之輸已專,道德之養成漸疏,背道而馳,未能相輔相成。再者,「因材施教」掘起,學科與才藝競逐,能力分班與資優教育併行,貴賤與平等失衡。輒此另類揠苗助長之於教,其影響既深且遠。(附註三) 吾以,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席之上,或關籬牆落糞溷之中。貴賤雖復殊途,因果究在何處?其可思之?不可思而可復之乎?所可復者曰:求學之道無他,順其自然而已!觀宋·呂本中〈紫微雜說〉載曰:「學問功夫全在浹洽涵養蘊蓄之久…非如世人強襲取之,揠苗助長,苦心極力,卒無所得也。」誠哉斯言!或可為揠苗助長者之誡也。(附註四) 註釋:首段在於闡釋「揠苗助長」成語及被引用之例。次段,以五代劉宋高祖為了帝統傳承,以揠苗助長方式施政,致國祚敗退。三段,敘述「揠苗助長」之影響至深且遠之例。末段綜合以命運難測,貴賤遞變,唯求學之道,順其自然可矣。 一、典出〈孟子·公孫丑上〉。〈小爾雅·廣物〉云:「拔心曰揠,拔根曰擢」。揠苗,即拉高禾苗最上端那層葉子所包的部分。比喻為求速成而未循序漸進,結果不但無益,反而有害。 二、本句引自司馬光〈資治通鑑·宋紀〉。語釋:高祖劉裕,為了要鞏固帝業,往往對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封以高官厚爵,施以重任。結果在明帝奉始初年到順帝升明年間,在無親情倫常之養成,僅有權術利益之爭奪,因此被人扼死在襁褓裏的小親王便有幾十人。國家的興亡,既非繫於這些吃奶的孩子身上,那麼讓他們很早就任職高官,顯然並不是好的教育方式。此段比喻以揠苗助長方式教育,也會因高尚與低賤者,因與生俱來之命,及機運之異同,產生不一樣情境。命運不能預測、掌握,那如何以人為的力量去操作「成龍」、「成鳳」呢?即使遂願了,是否也會產生了顧此失彼效應呢? 三、黌宮,膠序、庠序皆漢以前學校名稱。此段說明: (一)、「有教無類」,宜在中小學階段施行,發生於應嚴選其精之大學則不宜。 (二)、「誨人不倦」,宜在中小學以上,升大學(大專)期間,由學校教師執行,因平等培育每種才藝專長,可讓每個學生都有發揮所長的機會,而不會被邊緣化致放棄自我。亦可藉此發現有潛能(天份)者,鼓勵向學術進攻,而不應由補習業者越俎代庖,規劃學程。 (三)、「因材施教」,宜用於大學(大專)階段以上,此時成熟之心智,搭配以本身之學技,可收相得益彰之效,讓興趣、專長合作無間。再者,「因材施教」不應發生在中小學階段,因其以能力分班,產生資優生,同時造成貴賤不平等之分。且事實證明,極大部分資優生,學程後未必有實質成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四、語釋:人生的不同,仿佛樹上的花朵,開在同一枝頭,隨風飄散,各自一方。有的行幌間飄進了屋內,落在華貴的床褥上;有的飄過籬笆落在糞坑之中。人生不可測,貴賤要投機。但求學不同,順其自然可矣!倘更上層樓,就必須如宋·呂本中所言,需有踏實、務實、努力以赴精神,非可揠苗助長而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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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燦爛嗎﹖
八月中接到一通電話,「師姊,請問小金門有什麼好玩的?」原來是我在太極門一起練氣養生的師兄姊,受邀參加八二三戰役五十週年紀念活動,因飛機航班安排,多出二個小時左右的空檔想到小金門看看,我的師兄姊不想租車,想用走路的逛逛。我聞言卻語鈍,打小在烈嶼長大,竟想不出什麼特別景觀非得一遊,小金門是一個走路太遠、開車太近、景點太少、和大金門同質性太高的島嶼,觀光團停留時間太短,連走馬看花都談不上,導致觀光一直無法有效推展。大哥在烈嶼鄉公所擔任清潔隊大隊長兼觀光課課長,烈嶼島環境乾淨整潔,年年獲得環保署評比第一名,大哥的努力功不可沒,每年過年回家正逢家家戶戶大清掃,看他忙進忙出調度人手清運垃圾,相信這份榮耀實至名歸。有一年回家大哥和我提到,他想要推展烈嶼觀光,但困於現實環境限制,想不出好方法幫烈嶼打響名氣。 近十多年來,我在太極門除了練氣功養命修身之外,跟著師父洪道子博士在世界各地推動愛與和平,關注人權、環保、戰爭、生存、能源各項目前全人類最迫切的議題。七月份政府開放週末包機直航,師父點了我一下,「金門為什麼只有小三通、大三通,要做就要做國際通、世界通!」當年金門廢除戰地政務,開放觀光,由軍管轉為民管,後來又劃歸國家公園,未來似乎很美好;十幾年過去,唯一讓人感到高興的,竟然是烈嶼沒有太大改變,甚至荒廢比建設來得多,休養生息的結果,讓烈嶼的再生有了絕佳契機。 烈嶼必須開創自己的藍海策略,適度和金門島切割,發展本身特殊的人文景觀,島太小、資源太少,不適合做大眾巿場,也不適合來去匆忙、吵雜無章的觀光團,應該專走精緻度假休閒路線,師法南太平洋小島,以最少的開發保留原始風貌,讓人來此閒散過日,呆呆坐著看夕陽、聽海濤,在這裡放鬆心情,儲備面對未來的能量。 一、自然景觀 烈嶼有不同的海岸線,沙灘和岩岸景趣各異。由羅厝、湖下一路綿延到東崗,那一片沙灘純潔美麗無比,讓我錯以為全世界沙灘都長得一樣;日後寄居台北,曾興致勃勃跑到東北角白沙灣去玩,直到赤腳踏上黑色硬泥沙地,猶錯愕不止,那次白沙灣之行就此成為絕響。這片沙灘曾經消磨我許多黃昏,幼年時,和村子玩伴一邊堆沙玩耍,一邊等候晚歸漁船回來;後來海防管制,沙灘變成可望不可及的禁地,放了學,趕在太陽下山前,背著陽光騎著單車到海邊,看夕霞變幻光彩,想望大海另一端遙遠的未來。現在烈嶼鄉公所把它規劃成東崗海水浴場,唯一的失敗處,就是鄰近習山湖紀念公園,有一個排放廢水的孔道,直接將髒污黑臭廢水排放在沙灘上,造成一大片黑色污泥及異味薰天,損傷它美麗風貌,希望能做其他更有效率的處理,還一片乾淨的沙灘給遊人。 養蚵也是烈嶼一大特色,上林、黃埔、雙口都有石蚵養殖,乾淨無污染的海域養成風味獨具的蚵仔,蚵仁雖比不上台灣產的碩大,卻飽實甜美,更有海蚵味道,近幾年經由金門水試所不斷幫助蚵農改良技術,養殖面積及品質同時提升,可以開發成蚵田觀光,讓遊客親身體驗養蚵人家生活,對於喜好生蠔的人來說,想必會是另一種驚喜。就讀烈嶼國中時,島上曾有一波植樹運動,種了槭楓當行道樹,多年過去,當時存活下來的樹苗都已長成大樹,我曾經想過,如果當年種植的面積再廣一些、再擴大一點,寒冷的冬天來臨之前,楓樹轉變成火燒顏色,也許烈嶼也能建構成一個「賞楓名所」,在冬日招來人氣。烈嶼多小山丘,在木麻黃年歲已屆逐漸枯萎後,未能適時補上新的木種是一大憾事,導致草比樹多,雜亂無章,如能好好規劃,分區種植不同樹種、花卉,讓小島成為海上花園,將能吸引更多的人潮。 二、特殊人文 有別於金門島的風獅爺,烈嶼的防風神物名「風雞」,這是屬於烈嶼非常在地的人文特色,人們傳說風雞為烈嶼除蟲害、防風災、擋砲彈,護佑島民安全,但風雞並不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裏,反倒是長大後才慢慢聽聞,可以將單薄的風雞背景醞釀成人們耳熟能詳的傳奇,讓人感興趣,願意來追尋探索,來拜訪風雞的故鄉。烈嶼每個村莊都能說上一長串故事,例如氏族群聚,例如宮廟及祖厝,烈嶼全島面積不過十四點八五平方公里,卻有四十七座宮廟,密度算得上世界之最。像湖下就是標準的「宮前祖厝後」配置,意指宮廟前、祖厝後都不得有人家居住,以免侵犯它的神聖性。湖下祖厝選地時便有耳聞風水主出丁,果然後來生男多過生女;湖下忠義廟供奉的主神是關帝爺公,早在清末便已存在,有著神奇的起廟傳說,包括到廈門買木材、找漳州、泉州師傅雕刻繪畫等,都由關帝爺公親自出馬洽談,極富神奇色彩;八二三砲戰原廟被夷為平地,幸好金身及香爐早被請走,待戰後重建,窮困的村人縱然生活艱難,還是在原址蓋一間小廟做為心靈寄託,但規模、材料已無法相比,只留下「湖下宮青岐祖厝」讓人遙想。 烈嶼有太多太多故事可以傳述,觀光團坐遊覽車觀光,只在景點停留拍照、購物,趕行程都來不及,誰會留心它的特殊之處,導遊也只給樣板式的解說,讓遊客絲毫末留下關於小金門的特殊情感,這是讓人難過的事。烈嶼缺乏義工解說,很多很棒的鄉野傳奇及歷史記憶止於老人口中,非常可惜,如果每個村子都能形成一個觀光點,掛上村解圖,附上註記,讓外來客一看就明白這村子有什麼好玩或可看之處,並號召義工服務,會讓人對烈嶼更有感情。 三、戰役遺跡 其實烈嶼有非常多的戰時遺跡可以做得更細緻,如九宮坑道常被拿來和翟山坑道相提並論,說它比翟山坑道大一倍,以目前開放的方式,根本看不出來它的宏偉;烈嶼人口不到金門島的三分之一,就算戰時也一樣,何以需要蓋一座比翟山坑道大一倍的運補坑道?戰時它除了用來運送人員及物資,會蓋這麼大的原因,應該跟它曾經擔負過另外一個任務有關,但這部分完全付之闕如,它的存在離現今並不遙遠,卻在整體記憶中被消滅,多盼望有人能對它的過往詳加調查,補上這段遺失的歷史。 因為撤兵之故,島上有很多荒廢的營區,有的已開發成觀光景點,有的就任它荒草湮沒,形成人們不敢靠近的地方,這些營區再利用的價值很高,多麼適合拿來當民宿或飯店之類的場所,只要花點心思整頓、改建,會變成很棒的住宿地點。環島轍車道是烈嶼島另一項特殊產物,四輪車無法在此錯車,它只適合騎腳踏車或摩托車,乘坐遊覽車的觀光團絕對會錯失它,而且烈嶼多戰備道,停車不便,迴車不便,大台遊覽車像個龐然大物闖入,真是最不適合的交通工具,烈嶼需要的是更親切方便,可以隨招隨停,任何地點都能自由上下車的的交通工具,絕對會成為背包客的最愛。 文建會曾在2003年提出台灣十二處具有申請列入世界遺產潛力的景點,其中就包括金門島與烈嶼島,在五十幾年的戰火壓力下,依然存活得欣欣向榮,本身就是一則傳奇,讓人同時見證戰爭的殘酷與生命的韌度,金門縣是非常有條件推上世界舞台,「賺全世界的錢」,也許行銷手法該有所創新。 最後想給烈嶼鄉公所一個最難也最容易做到的建議:「關掉路燈吧!」 烈嶼有一片美到會讓人掉淚的星輝夜空,在路燈豎立後它就消失無蹤。記得小時候的夏季熱天,一家人總是睡在天台上過夜,仰望整片星空,燦亮亮的銀河點綴著黑絲絨布,耳裏聽大人說牛郎織女的故事,眼裏尋找牛郎星、織女星的位置,連北斗七星都能輕易勾劃成勺狀。烈嶼人過晚十點後已少在路上行走,十點後應該可以把路燈關掉,一來節省能源,降低電費;二來響應環保,減少排碳量;三來可以留一片美景供人欣賞,也許還能發現有螢火蟲出沒。或者可以像以前管制家戶燈光,圍上一片黑布,形成另一個特色,讓人感受過往戰爭下的生活情景。這片美麗閃爍的夜空,會讓烈嶼變成觀賞流星雨的絕佳地點,除了賞鳥之外,將有另一類「追星族」前來膜拜這片燦爛星光。 我強烈認為烈嶼實在非常有本錢成為「療癒系」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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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經過葉菲音的怒斥,梁少校突然酒意全消,也深知自己的失態,趕緊陪著笑臉,低聲地說: 「小阿嫂,小聲點,跟妳開玩笑啦,別生那麼大的氣嘛!」 葉菲音並沒有理會他。 梁少校自討沒趣地走回梅花廳,坐下後就自行乾了一杯酒。 「你怎麼出去那麼久?是不是去看小阿嫂了?」陳中校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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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晉遊來關中行
再走回花園又見一群人排隊,是在寫著「喬家大院」的大石旁拍照,小趙催著不要拍,等參觀後會從這兒出去,走過花園,就到寫著「在中堂」垂花門的院子,整座院子就跟鞏利主演的大紅燈籠高高掛的電影場景完全一樣,只是參觀的遊客人山人海,偌大的深深宅院,真不知從何處看起,飛檐斗拱,磚石木雕,好精工細緻,它不再是庭院深深的豪宅大院,供養著一堆爭風吃醋的女人,是擺著民俗工藝文物供人回味當年禮俗。 我們參觀的院子好似有關結婚禮俗,迎親洞房生子滿月等,每個展示區屋外都有解說牌,像六禮展示屋,就寫「六禮,男大娶妻女大嫁,門當戶對有等差,過去父母做包辦,媒人穿梭跑兩家,相親定親看八字,擇日迎親送禮,六個禮節六道關,缺一道也不能辦」,其實很多禮俗跟我們舊制婚禮大同小異,大家都是來自中原的中華民族龍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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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空氣裡飄來了秋的氣味,涼風在空氣裡擴散著,秋天的陽光和夏天不同,隱隱約約的透出一點蕭瑟的悲涼,似乎是在為了下一個季節而舖陳。 走在人群裡,擁擠的人潮擠的人透不過氣來,穿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地下道,聽見一個又一個的喇叭聲,人們的腳步似乎停不下來,一個比一個的步調又快又深沉。 緩慢的走在人潮裡,試著想要冷靜的思考。 剛才,她提早回到家,卻看到他和她躺在她的床上,她冷冷的請他們在三分鐘內離開,看著他們倆穿衣,並請男人收拾他的所有東西離開,她很傷心,卻沒有淚水,甚至帶不出一點悲傷。 這樣的秋天,在郊外很有份量,濃濃的秋天氣息掃過大地,她站在落地窗前,不說話也不做任何事,楞楞的盯著窗口,落日餘暉,如同這段戀情。 「這算人間最慘的事嗎?」她撥了通電話給好友。 「或許你該換個角度想想,你早早揭穿了他,對你自己是好的,至少不必再被謊言欺騙。」愛蜜莉邊聽電話邊處理著老闆剛才交代下來的最後工作。 「似乎沒有一點悲傷,只是有點失落,有點難受,或許說那是憤怒的感覺,被背叛的不悅。」 「你這是要讓我在辦公室唱背叛給你聽嗎?」 「ok的啦,我想聽。」她終於笑了。 「拜託你饒了我好嗎?我們家大老闆還在裡頭呢。」皺了皺眉頭,這位行政兼會計的愛蜜莉瞪了瞪電話。 「好吧!!那我去散散心好了,晚點聯絡bye。」 走進了酒吧!!看著那色彩繽紛的燈光,人們在人群中high翻,某些人似乎是在解放著另一個自我。 「美麗的小姐,可以請你喝一杯嗎?」愛蜜莉不知何時坐在他的旁邊。 「那當然好囉,而且我不只要一杯呢。」她嘟著嘴強調要很多很多。 「我想養一隻狗。」喝了一口酒以後她靜靜的說。 「養狗很麻煩的,要訓練有素才行,還要照顧牠帶牠散步,要帶牠定期看醫生耶,以你的個性大概沒多久這狗會變成骨瘦如柴髒兮兮,因為你一定會忘了餵他吃飯、忘了幫他梳毛、洗澡….。」 「回到家,有條狗會對我搖搖尾巴,家裡有人等待的感覺很好。」她微醺的笑著。 「你喔。」愛蜜莉愛憐的看著這小妮子。 「愛情在沒有過去與未來的牽絆下才是公平不是嗎?他對我真不公平。」她不高興的瞪了瞪杯子。 「總會過去的,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永久的牽絆著。」 「嗯。」 許多人在愛情海裡浮沉,總看不清所謂的愛與感情,為了愛而失去理智,為了愛而瘋狂彷若另一個人,停一下、靜一下,想開一點,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暫時忘了人性的醜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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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人生當中,會有幾天特別長。對陳來旺來說,那一天是民國七十三年十二月十一日。陳來旺住金門山后民俗文化村,務農。那一天下午,陳來旺跟往常一樣,吃飽飯後,在廂房小睡片刻,起床後馭牛到田裡工作。醒來,他叫喚妻子,問她茶水準備好了沒,他得帶去田裡。陳來旺嚷了幾聲,卻無人應答。他喃喃兜唸著,卻見著茶壺備妥,正擱在桌上。陳來旺拎著,裝進麻袋,扛好犁,再把麻袋掛在犁上。 牛安穩地咀嚼花生梗,嘴旁鬍鬚留著飲水時留下的水珠。桶裡的水並不透徹,但掛成水珠,卻無比晶瑩。他駕好牛,出村。民俗文化村自從整建完成後,觀光客日多,而且,都是將官、外賓等大人物。這一天下午,文化村入口停了好幾輛軍用吉普車,顯是接見大人物來著。妻子跑來文化村看熱鬧,難怪不見人影。不只她,還一些村人,挨著文化村圍牆,盡往裡瞧。陳來旺扛犁、牽著一條牛踢踏、踢踏經過,也就沒有人注意到。 陳妻跟村人注意到陳來旺時,他已大剌剌走進文化村入口處廣場。陳來旺走著時,覺察氣氛不對,彷如一隻蝶,撞進蜘蛛網,本能地掙扎。蝶,還有一張真實的網,陳來旺的網卻是透明的;幾十位軍官、上百名村民,一起望著他。軍官的眼神憤怒、震驚,居民則唾罵、哀痛。陳來旺被這兩股勢力壓迫著。這股壓力也沒放過他的牛。牛走在前頭,前腿一個踉蹌,再起身時,後腿虛軟,屙了一團大屎。 這一切,進行得快速又緩慢。陳來旺日後回想,很訝異地發現,從他牽牛到廣場、牛屙屎、再走出廣場,不過短短十來秒,若加上他起床、找茶壺跟扛犁、牽牛,也不過五分鐘,然而,這短短十來秒或五分鐘,卻無盡地延長。他的生命,像是這短短十來秒的延續。 牛屙屎後,一位軍官快步走來,他的手,是自覺或無意識地按在左側腰邊手槍皮套上了,其他軍官則從各個方位朝他走來。陳來旺很快速地看了一眼妻子。她的眼神是一記吶喊,卻是乾枯、絕望。村人們看著他,彷彿他已是一具屍體,上香、鞠躬。牛屙屎後,起步走,陳來旺被牛拉著走。那名軍官跑來,按著他的手槍。有個人卻跑得比軍官快。他邊跑邊脫外套,撲著,跪在牛屎前,用外套盛住牛屎,剩餘的屎末,則撿起外套袖口拚命擦抹。陳來旺沒看過這麼滑稽的事,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被牛拉著走出廣場。不一會兒,妻子繞過小路,一看見他,抱著他痛哭。妻子說,別害怕、別害怕,陳來旺才警覺自己抖得厲害。 陳來旺喘幾口氣後,小聲問妻子,到底發生什麼事? 陳妻說,總統來了。蔣經國總統來了。 一個月後,林維民還常常夢到那一天。 這一天,好晴光,白雲飄,屋瓦磚紅,似喜氣盈灌。林維民一大早就來到山后村佈置。金防部司令蔣仲苓派遣參謀劉中校夥同辦理。劉中校問,芭蕉呢?林維民時任縣政府主任秘書,負責接待事宜,他說都準備好了,擱在廳堂。劉中校不放心,走進廳堂看。芭蕉鮮黃,劉中校掐了掐,軟硬適中。林維民說,他讓農民熟了才摘,甜度正好。林維民不只買了一串,而是十來串,剩下的,就差總統隨從帶回台灣。林維民走進廳堂邊廂房,拿一小串,摘兩條,分一條給劉中校,剝皮試吃。熟芭蕉,香氣甜,皮才剝,就有一股草香。兩人邊吃邊點頭。 護衛部隊跟縣府官員不到十一點,就近在文化村開伙,分批用餐。午後,護衛部隊跟總統隨從分批到來,有的挨家挨戶檢視,有的則就定位站崗。在嚴密的防視下,一個人卻牽著一條牛,走過廣場,牛且停下廣場中心,屙一坨屎。林維民幾乎嚇昏了。 這一個月來,林維民夢到那一條牛變得無比巨大,兩隻前腳站在古寧頭跟金城,兩隻後腳站在山外跟成功,屁股剛好朝著山后村。夢裡的他仰頭,看著這隻巨牛是何方神聖?牛,回應他似的,回過頭來朝他笑,然後,一坨屎落了下來。好大一坨屎,把他整個埋住。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奮力掙脫,然而,接著又一坨、再一坨。他爬過一坨又一坨屎,不知道爬了多少屎以後,他發現他居然跟太武山一樣高。朝上一望,牛還繼續拉,他清楚看見牛解屎時,屁眼往內收縮,再突然擴張、撐大,屎鑽出,冒熱氣,嘩啦一聲,囫圇埋住他。他已近虛脫,但仍再一次鑽出來,踩在牛屎累積的「山頭」。他吸一口氣,奮力往上跳。他要制住牛,制住牛的屁眼,施力拉緊,讓他不再洩屎。他跳得高高的時候,也看見十來幾輛黑頭車往這兒駛近,不能再拖了,不然,會死人的。他拉住牛的屁眼時,牛回頭看他,嗚嗎嗚嗎地叫,牠甩甩尾巴,意圖把他掃下去。林維民咒罵,該死的畜生,牛不管他,尾巴不擺、身體不動,但一股力量從牛的內臟、肌肉、皮膚傳了過來,林維民看見一團屎正朝他揮擊而來。他一驚,鬆手。林維民從兩百多公尺高的屎山掉了下來。 就算事後知道這是一個夢,林維民卻在掉落時,看見整整齊齊堆疊的牛屎。就算是在夢中,他也不禁讚嘆這工程的浩大跟難度,委實超乎想像。在這個夢的最後歷程,林維民看了一眼島的輪廓:蝴蝶、獅子、扳手,或是一根狗骨頭,這就是他完整的家園。島,四周環海,近的那邊是鐵幕、遠的那一邊是後方台灣,但他們都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海霧裡,往前、往後、向左、向右,都是漠漠大海。島,再過去;海,再過去,會是什麼呢? 林維民在夢裡沒有機會多想。他往下掉,高度下降,島失去完整輪廓,他所能看到的面積降為東半島、山外跟金沙,再是只剩下山后民俗文化村,最後,剩下地上的那一坨屎。他跌落後,巨大的屎山朝他塌倒。 林維民沒跟任何人講過這個夢。一個多月的夢,三十多座屎山,排列在他心裡。他往後的日子,都像在排掉它們。他曾計算屎山的高度,相當喜馬拉雅山,全球最高山脈,世界屋脊,他又想像從那個高度落下來的情況,並且想像,從那個高度所能看見的世界。 當時,一馬當先,果決脫下外套清理牛屎的人,叫章增福。他原為教師,受縣府推薦,擔任山后民俗文化村總幹事。牛屎清理妥,沒幾分鐘,蔣經國總統、司令官蔣仲苓一行人隨即出現。他陪同參觀文化村,坐在海珠堂祠堂閒話家常,還問為何叫做海珠堂?章增福答說,海珠堂是山后王家的祠堂,太陽升起時,一年會有三天照到祠堂的祖龍,所以稱為「海為屏,珠照座」註{1}。章增福猜想,也許是這一番話,觸動蔣經國,半年後,一個夏日清晨,蔣經國突然造訪山后,說是要看日出。 章增福接到電話,急忙叫醒工友燒水泡茶,他匆忙盥洗,換穿衣物,灌一杯溫開水,在珠海堂前擺好椅子。晨光暗,空氣沁涼,海靜默,岸頭微浪,轟轟響。雲最熱鬧,由黑而暗而灰,再突然塗上顏色。早起的村婦就著洗衣板刷衣服,刷、刷刷,隨浪濤,一遠一近,似是日出的伴奏。連門閂轉動的聲音都來得清晰。再聽見老人咳嗽跟吐痰。蔣仲苓眉頭微皺,蔣經國卻像品茗一樣,莞爾聽著。嬰兒哭了,聲音拉得高,不一會兒,音量低微,終於不見了。但還是聽見刷刷聲、浪濤聲,規律地傳過來。 蔣仲苓、章增福望著海面。雲換了顏色,黃、紅混夾,卻洩氣似地,一下子轉灰,這時,天也亮了,村婦洗好衣物,白而柔的炊煙冒?煙囪。蔣經國沒看到日出,卻沒急著走。蔣經國認了山后村一位老婦當乾媽,問章增福她起來了沒,要去看她? 工友前去探看,說是起來了,知道蔣經國要看她,高興得很。蔣經國離去後,蔣仲苓對蔣經國未能如願看日出耿耿於懷,命令章增福紀錄日出方位跟時間,為期一年。章增福的人生,從這一天開始拉長。這一天的印象,也印在後來觀測日出的每一天。 挾司令官命令,章增福諮詢防衛部,調用觀測所高倍望遠鏡、羅盤跟八分儀。第二天,章增福四點起床,夜空清,繁星點,閃爍的星芒高掛,像一個鏤空的天,而一個比星星、比宇宙更加神秘的物事就在天的背後,悄悄看著這個世界。而祂的注視充滿光,也都是語言,因為,就在蔣經國離去第二天,早晨五點二十分,海面盛滿霞光。剛開始是輕薄的一片,淡淡地映在海面,光持續變強,海退陰鬱,盛紅的光打在海面,如同日出的主戰場。霞光從海面變長、拉遠,半個天空都是朝霞。近處的海霧開始騷動,緩緩飄離海面,盡處的雲像依著海平線、地平面,安靜地,彷彿留在現場。幾分鐘後,近處跟盡頭的雲都抹了一層奶油,陽光把它們烤得晶亮、透紅,這時,任何事物都擋不了日頭的初升,幾道光,呈扇狀,倏然發射。太陽像薄薄指甲片,輕輕彈了一下風、搧了一下雲,然後就像女人的上嘴唇,抹了口紅,抿了抿嘴,一放聲,天就全亮了。 章增福想,只差一天,蔣經國就能看見日出。然而,是這一天,或者隔兩天,卻不是誰可以做主的。章增福在紀錄本詳細記下日出時間。 他走下架在屋頂的觀日台時,聽見前一天始終不間斷的刷刷聲,然後,他也聽見海濤聲。這些聲音是剛剛就有,還是現在才出現?章增福不知道。在日出前後,這一切都不見了。 章增福的一天,在黑暗中結束,也從黑暗中開始。九點多,尚未宵禁,章增福已先就寢。若天晴,九點多的夜空已經夠暗、夠黑,星星仍高掛,仍有一個神秘的物事躲在天表再過去一點的地方,章增福無從揣測、無從觀測。若天陰,黑,得讓人憂鬱,彷彿一張蒼蠅紙,一沾著,就被消化殆盡。若是雨天,戶外似乎沒那麼黑,卻濕氣瀰漫。有時候,睡著前是晴天,醒來後卻細雨紛紛或者滿空陰霾;有時候反過來,聽著雨,滴滴答落在屋簷,打理好隔天要穿的雨衣,一覺醒來卻晴空如洗。 雨後天晴,空氣中滿佈甦醒的氣味。如果是在春天,這股氣息更顯濃郁。依稀田地裡的花生仁、高粱籽,正抽新芽。泥塊覆蓋,新芽碰觸,徐徐推移,或彎身繞行,而這是個十萬株或百萬株新苗的合唱,以氣味描繪它們依然寤寐的生命。若在初夏早晨,天狂黑,猛風作,急雨落,這時,章增福就躲在屋簷下。天,再無放晴的可能,章增福卻沒放棄,他記得蔣經國看日出後的第二天,那一個恢弘的日出就在意外中翩翩來臨。他還是謹守本分,等待天收雨、雲趨白。 章增福看過雷電如爪,在天邊綻放。陰冷的雷電跟天,恰為映照。那時候,章增福看不見天在那兒?黑,從近處往遠處蔓延,整個村子沒有一盞光,整個村子也沒有可以反影光的玻璃或鋼片。所有的光,都閉鎖在宵禁的屋子裡,沒有外洩的一點點可能跟線索,連咳嗽聲、嬰兒哭啼都隱沒了,或者,它們根本是不存在了。章增福持手電筒,手按住鏡面,光把他的手映得透紅,竟如一輪旭日,透過穿過肉掌的微微晰光,辨別那兒有樓梯、那裡擱置水杯。暗,如同消化液,銷解屋子輪廓、入村道路、太武山,以及整個島。章增福沉浸在這一片銷融裡,卻感到無比放鬆。沒有可以逼見的事、物,連他都無法被一隻貓頭鷹、一陣風給辨識,他的軀體鬆散在眼前所見的世界裡。儘管,這世界已不成世界,而是一片渾沌。直到雷電閃出,那最快、跟最亮的一閃告訴他,天在上邊、路在前方、屋群在左右,他則守在屋子的一角。 最怕在寒冬晨起。他在大衣口袋塞一只高粱,桌上擱著熱滾滾的水。月在冬天,連月光都冷,微風拂過,都如巨寒,唯一的慰藉是遲遲擱在口袋的手心,握住一點點溫暖。人聲默、萬物寂,他掌心的這一丁點溫暖帶給他末日的感受。末日就要來了,而在那來臨之前,他所能掌握的,就只有握住的溫度。章增福畢竟還是得鬆開手,握冰凍的筆,寫下這一天日出的動靜。最冷的冬夜是在黎明前,雲霧氤氳海面,瑞光似透未透,微風似起未起,木麻黃樹林、屋瓦、收割後荒槁的田地等,這一切,都在為了下一刻而準備著。它們都選擇屏息以待,聲音不見了、氣味消失、顏色不存,然後,就為了等待一個大時刻的來臨。是那無法主宰的、神秘莫測的光,從宇宙深處,說出它的祕語,一切,就在這股無視劇寒的光煦映照下,有了活潑的開始。這道光,不管這時候是冷、是熱,是春天或夏天,當因緣湊合,它就裸露它純真無瑕的軀體,而且,稍閃即逝,一不留神,再無法以肉眼逼視。 章增福在紀錄日出這一年,延長了他的每一天。他在春季見過五十九次日出、夏天看過三十五次、秋天看過四十八次、冬季看過七十五次,合計二百一十七次。 蔣經國卻沒有見過。 一年後,蔣經國再赴山后民俗文化村,還是沒能看見山后村外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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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謝謝你。」葉菲音不屑地看看他,卻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帶妳到台灣。」 「梁少校,你酒喝多了……。」 「我沒有喝醉,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既然你們夫妻感情不好,就應當趁著妳還年輕的時候跟他離婚、做一個了斷。一旦老了就沒人要了。」酒喝多的梁少校,竟說出這種不入流的話。 「你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葉菲音扳起臉孔。 「我是一番好意,」混身酒味的梁少校低聲地說:「雖然我的年紀大了一點,但我的身體向來強壯,我的階級雖不高,薪餉卻不低,而且我還有好幾萬元的『軍人同袍儲蓄券』,如果妳願意跟著我的話,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母子的。」 「你不要愈說愈離譜,」葉菲音氣憤地指著他說:「老實告訴你,我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要不是看你酒喝多了,以及顧及防衛部都是這裡的老主顧,我今天絕對不會饒恕你的。不要仗著你少校官階大,比你官階高的處組長都要尊重我三分,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瞧不起像你這種沒有口德的人!別以為在地的女人好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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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我思
孕育 偶爾行走在田地間,看見農夫捲起褲管,赤腳踩在泥土埋頭工作的模樣,總會吸引我駐足觀看。那種人與土地相融,揮汗淋漓的背後,有著對撒下每一顆種子的殷殷期待。在心力、精神、時間相對的付出下,眼看它發芽眼,看它長大,直到結實採收的時刻到來。 這樣一段深植的經過,讓人的生命與自然有了最直接的對話,那是一種最真實的生活足跡,沒有絲毫的矯情與造做。 孕育的過程雖然辛苦,但也令人深深著迷。如同一位導演或劇作家、小說家時時刻刻懷有的醞釀和儲備,他們必須培養敏銳的觀察力,要富有極端冷靜的個性和對世間萬物悲憫包容的胸懷,才能花發揮想像,憑空造人、憑空造景,盡而創造出一個可以打動人心的好故事。 任何一種創作,在過程中總是蘊含各種挑戰與考驗,正因為集結無數的心血與精神,才能讓「孕育」在煎熬裡帶有巨大的美麗,這也是為什麼那多創作者即便過著經濟困頓的日子,卻仍然堅持不願放棄夢想的理由了。 我可以深刻體會出這種感受,因此,每看完一部精采的電影或是舞台劇後,當全體工作人員的字幕一出現或演員站出來謝幕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就會顯得特別激動,甚至起身鼓掌。戲劇喚起人類共通的經驗,也開啟一個未知的感官世界,它操控觀看者的喜怒哀樂,讓人的情感得以真實流露。 我樂於品嘗創作者孕育後的結晶,更樂於當一名孕育者。 團隊工作 「戲劇」可堪稱是集體創作,它得仰賴劇本、演員、燈光、美術、音效、剪接師等各種角色的投入才能順利完成,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有所疏失,也容不得有人脫離軌道,否則它必然會拖延進度,破壞一切既定的程序,更遑論能拍出一部什麼好作品來。 我非常喜歡並且享受跟團隊一起工作時的情景,因為大家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與夢想,可以彼此激盪出精采的火花,激發一股向前邁進的力量,一旦所有的人將「團隊精神」視為最重要的指標,無私無我的付出,那種分工合作下所爆發出來的影響力是非常驚人的。 全神貫注 一名演員如火純青的演技立即會扣住你的心炫,一名舞者忘情地扭動身體馬上會揪住你的目光,一名攝影師耗盡漫長的等待只為了捕捉一個精采的鏡頭…,那一刻,我們深深被感動著,因為他們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迷人的特質,那就是所謂的「全神灌注」。 我記得有一次,我去醫院看一位朋友,行經急診室時,在開放式的診間裡,我撇見一名年輕的外科醫師低著頭,正為一名婦人清理手指上的傷口,他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為婦人挑出殘留在皮膚上的東西,我猜應該是玻璃碎片吧,因為我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臉上溢滿熱情與專注,連護士從身邊經過,他也未曾察覺,我看了好久才將目光移開。我心想用這樣的愛心和專注來面對工作,未來他肯定是一位醫術與醫德兼具的好醫師。 不管反映在藝術上或生活上的,我始終這麼認為,專注本身就是一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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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晉遊來關中行
太原到喬家堡約五十公里,在大陸旅遊這距離感覺不遠,很快就到喬家堡的停車場,嚇死人,滿滿的大小型車輛,原來今天是星期日,小趙說很多是省內一日遊,要到喬家大院,得通過一不大的城樓建築,有條賣商品的街道,在轉進比較窄的巷道,也都是賣土特產的小店,原來喬家大院,三面臨街,大門座東朝西,上有高大的頂樓,中間是城門洞式的通道,對大門是磚雕百壽圖照壁,旁有塊寫著「百壽圖,百壽圖案百種形,都與長壽有緣因,陰陽八卦風雷電,五谷雜糧日月,參觀完畢走出門,百壽圖前留個影,祝您長壽如松柏,返老還童更年輕」的看板,我看不出它是介紹照壁,可能只是管理人員為給遊客來個歡喜,人很多,根本就很難拍照留影,進大門是一條東西走向的甬道滿是人潮,只停留拍個百壽圖,卻見小趙帶著一團人馬,一直往甬道盡頭是喬家祠堂,急忙著跟進,原來是穿過喬家花園去上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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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維珍妮
「你扭到腳了,我背你回去吧!」 「不需要!」我臭著臉。 「快點!」他開始不耐煩。 「……」我低下頭。 「幹麼了?」他伸過手想拉我。 「你走開啦!我還能走!」 「你很煩耶!平常不是一直吵要我背嗎?」 「那都是鬧著玩的啊!你又有哪一次背過我?」 「我現在要背你啦!」 「但是今天我是真的扭到了,我還能走,你不讓我自己站起來的話,以後我就會一直依賴你,再也離不開……」我用力咬住下唇忍著淚水,「那就不要離開呀!」他不理我的掙扎一把抱起我。 「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一起的,放我下去吧!」我盡力平淡地說。 「……」他沒說什麼,但出力的手絲毫沒放鬆。 我再也受不了了,因為我開始想起好多好多,於是我摟住他溫暖的脖子開始哭,他默默的抱著我,而我很快就因為不好意思而停止了哭泣,他溫柔的放下了我,然後摸摸我的頭。 「你是Asshole!」我像個棄婦般說,不只是因為他看見我哭泣時的脆弱。 「又怎麼了?」他吊兒郎當地笑著。 「……」這是離開那男孩後第一次在人前哭,我卻沒有背叛的感覺。 「一切真的都沒變。」她小啜了一口Dry Mutiny 「但是你沒變嗎?」我看向她的打火機。 「我今天心情很差。」她咬著煙,點燃。 「你的慾望呢?」 「只要一切保持現狀就好了。」 「你不想……」 「現在還沒。」她打斷我苦笑了一下。 「今天的時間過的很快。」我用嘴唇沾了沾我的red tears。 「以後也許會,可是我希望什麼都不變……」她自言自語著。 「改變,也許是轉變。」我淡淡的說。 「也許不是……」她怯懦的看著我。 「你在害怕什麼?」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失去?」 「我並沒有害怕失去!」 「那麼你在害怕什麼?」我揚起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垂下睫毛。 「你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失去?」 「因為……」綠揚起她刷得漂亮卻帶有淚光的睫毛。 「嗯?」我向她示意我正在聽。 「因為我愛那個人,但我……更愛她。」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一瞬間,我甚至想替她哭。 「我同時都得到他們的愛,卻也都沒得到他們的愛。」我哭了,直到綠帶著淒涼的笑容抹去我的淚,我才知道我哭了,我最珍貴的眼淚,我想起你曾說。 「跟我說,你喜歡我。」我敲敲你的頭。 「嗄?」你滿臉惶恐。 「說─你─喜─歡─我。」我故意誇大嘴型。 「什麼啦!」你緊張的說。 「你喜歡我,跟我唸。」我皺起眉。 「你喜歡我,跟我唸。」 「喂!我很認真。」我揚起眉。 「喂!我很認真。」 「欠砍?」抬起手,我作勢要揍人。 「好啦好啦!」你。 「你喜歡我。」我。 「你喜歡我。」你。 「再一次。」我。 「再一次。」你。 「嘖……再一次喔!」我挑起眉。 「你喜歡我。」 「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 「我喜歡你。」 「錯了。」 「我喜歡你。」 我哭了,既不是恐懼,也不是傷心,像是母親突然聽見孩子叫媽媽的心情,有點激動,又有些開心,期待了很久,於是,我─哭─了。 「物以稀為貴,這是第一次我看見你掉淚!」你牽起我的手。 「我是打哈欠!」我死要面子。 「想不到你全身上下最珍貴的,竟然是眼淚……」你沒有理我,逕自說出了這句奇怪但又不失道理的話,抹去了我的淚…… 「我最近一直想起什麼,又忘了那些什麼。」Light緊閉著眼說。 「很重要的事嗎?」我關心地問。 「感覺好像是呢!」 「是畫面嗎?」 「是很美麗的畫面,有時候是音樂,有時候是文字。」 「我最近很不能忍受吵鬧,不過可以的話我也想聽聽看……」 「我可沒有那種能力。」聽完我的話,她笑了。 「你相信前世嗎?」 「事實上,我相信…….但是現在聊這個就會扯遠了。」她垂著睫毛把玩她的Mild seven。 「但也許你那些,都是前世的記憶!」我望著她漂亮的睫毛。 「我也有想過,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說。」她抬起頭。 「是很棒的經驗吧!」我雀躍地問。 「才不呢!就好像丟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痛苦。」 「因為想不起來嗎?」 「對呀!就跟明明知道答案卻想不起來同樣煩惱。」她唇邊漾著笑,抽出了一支雪白的煙。 「我也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事。」 「我會想起來的。」 「不用太刻意,如果是深刻的東西是怎樣也忘不了的。」 「如果是深刻的事……」她皺起了眉,點燃了她的seven。 「可以的話就把他記下來吧!」 「那我還得去學畫畫跟作曲。」她笑著,吐出一口煙。 「好臭!為什麼你們都要抽Dunhill?」我瞪著他手裡的煙。 「什麼?誰?」他無辜的問。 「沒……沒事!」我嘖嘖嘴。 「喔……」他懷疑的長嘆。 「我是說世界上的煙有那麼多種,為什麼偏要這種?」 「為什麼不要?」 「為什麼偏要這種包裝很醜的?」我搖了搖那紅色的紙盒。 「它改版之前很漂亮啊!」他說。 「那它現在變醜了啊!」 「可是它改版之前很漂亮啊!」他說。 「喔……」 看著她們吐出最後的一口煙的畫面,我發現她們的事,是該告一個段落了,綠跟她和那個人,Light跟那個他和他……那些都不再和我相關了,該輪到我跟你了,該輪到我跟你了。 我終於又抽起我戒了很久的煙,我一邊顫抖著手一邊刷下火柴,貪婪的吸食著第一口Marlboro綠,我邊想著她的樣子邊吐煙,垃圾桶蓋子搖擺的頻率跟我的心跳一樣快。我突然想吐,綠的事不停地在我腦裡轉,偶而混雜一兩件我的事,你的事……我發現我沒有足夠勇氣抽完這支煙,於是狼狽地把煙丟入馬桶,煙頭碰到水發出悅耳的聲音,我卻倉促的逃開了。 我很快再度習慣了抽煙,似乎比以前更嚴重,接著,我抽起了Mild Seven Light, 一邊心疼她一邊吸食她, 我幾乎不把煙吐出,任煙竄進我的鼻子, 這使我像個安非他命上癮犯一樣的流淚,最後,我照著這個模式啃食完整支煙。 於是我開始一天抽數根Marlboro,偶爾加一點Mild seven,但我依舊不敢打開Salam,Dunhill依舊放在角落。我還是不敢打開裝滿了回憶的維珍妮,因為你留給我的只有這個紅色的小硬紙盒,連過去有我們回憶的課桌椅也被淘汰了,空地填平了,所有東西都漸漸被拋棄了……只剩下我的維珍妮……我好害怕,我怕裡面的東西和潘朵拉的盒子一樣,一打開就飛走了,我跟你的回憶,就在我打開維珍妮那一刻被遺忘了,飛回你身邊了,我怕…… 那年,國中畢業,我開始找你,原以為會是一項簡單的任務,但問遍了過去的同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人緣真的太不好,我所找到的每個人都微笑著對我說:我─不─知─道。直到我開始威脅我們共同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他才面有難色的告訴我。 當我知道你為了一個我不屑知道的理由,像個懦夫一樣不願清醒,我幾乎就要暈過去,好笑的是,我仍拚命維護你……床上的你依舊是你,過去我所熟悉的熟睡的美麗的你。我沒有讓自己哭,因為你不能安慰我,所以我沒有哭,你知道嗎?我在窗前站好久,凝望著現在的你。突然,我發覺我這樣看你很幸福。 我也沒有費太大力氣就戒掉了我的維珍妮,病房裡不能抽煙,甚至那時的我要提醒自己呼吸,我一邊凝視著你的側臉,一邊提醒自己-呼-吸-呼-吸。你只是睡著了,我總堅定地告訴自己,你曾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清醒,可是時間一久我發現我也很難堅持下去,我開始不停地哭泣,哭累了我會要求你張開眼睛,但你總是不聽,而我仍繼續哭泣。慢慢的,有一天我發現我削蘋果的手不再顫抖,我漸漸地能和你對話,偶爾,我會聽見你回話,我總以為我聽見你回話…… 大家都忙,沒人會注意我,有時有人來看你,但也只是看看你,拍拍我的肩膀,紅著眼眶就走了,除了他--我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他不跟其他人一樣拍我的肩膀,他哄我,他摸我的頭,他像照顧孩子似的照顧我。他要我別總看起來悲傷,所以我盡量在他面前笑,那時的我總一邊想著我們過去的回憶……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和你都積極的尋找一種屬於自己的煙,充滿我們歡笑的下課時間,卻因為煙味而沾染上了淡淡的哀傷,但我和你都沒有察覺,依舊天天嬉鬧著,互相交換沾滿了口水的煙,看你表演一口吸十根煙,我們不知道世界末日降至似的虛擲光陰,我們慢慢的殺害自己,也慢慢的謀殺對方…… 「抽煙不好,你為什麼還要抽?」我左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我的維珍妮。 「我不知道,你呢?」你吊著嘴笑了。 「有點像小女生自殘的心理吧!」 「喔!割手背啊?」你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嗯!只是我比較寶貝我的血。」 「慢性自殺的意思吧!」 「你也是阿!」 「……」你苦笑了一下。 「我想用煙鹼殺人!」我甩了一下夾煙的手,火星差點噴到你。 「只是希望我們不會先被自己殺死!」 「說的也是!其實,我年輕的時候喜歡吹笛子紓壓。」 「那又為什麼開始抽煙?」 「因為發現你也在抽吧!再說吹笛子殺不死人。」 「不想活到老死?」你問。 上課鐘響,我僵著笑容熄了煙,然後我們極有默契地對看一眼,一起搖頭,然後大笑著奔回教室。 他總說我偏心,因為過去我會陪你抽煙,但現在卻痛恨他身上的煙味,我想了很久,發現是因為我變膽小了的關係,我害怕失去他,或許是因為我已經失去你了,所以我不願再失去他,但……我心裡其實有另一個聲音告訴我答案,我不想被他謀殺,我不願意因著吸食他的二手煙而成為他手下的犧牲品。 抽煙不好,他曾經告訴我,他邊夾著他的Dunhill邊說。 「你知道嗎?全球平均每十分鐘就會又1.3人死於煙害。」第一口「嗯……」我淡笑著,側頭欣賞他把煙吐出。 「吸第一口煙之後,再吸第二口煙的機率成等比。」第二口「嗯哼!」低下頭,我開始把玩他的煙盒。 「也就是說煙商只要讓你吸一根煙,他就穩賺二十年。」第三口「喔……!」我笑著放下煙盒,拿起我送他的火柴。 「全台灣平均每年有18800人的死因是煙。」第四口「包括二手煙?」我不動聲色的撿起地上被他踩扁了的煙蒂。 「嗯,而且煙商賺取暴利,那些中南美洲的人根本吃不飽。」第五口「煙的成本不高嗎?」我輕輕的撥下濾嘴外的紙。 「很低吧!一包大概十塊。」第六口 「那為什麼能賣四、五十?」我看著他。 「不知道。」他聳聳肩。 「你一天抽幾包?」我開始把海綿一條一條的撕開。 「一包……有時候會超過。」最後一口,他把煙吐在我們之間,熄了煙。 「那你可以出國了。」我看他的臉,手接過他剛熄的煙蒂撕成碎片。 「再久一點就能環遊世界了。」他從紅紙盒裡又拿出一支煙,點燃。 我微笑著抽走他手上的煙,摘掉燃燒的頭,把剩下的煙塞回他手上。 「有沒有燙到?」他沒有皺眉也沒有笑。 「我們一起出國吧?」我看著他,燦爛地笑著。 現在,我特別注重回憶,我刻意製造了很多我們當年的場景,我留下很多關於他的東西,他的紅煙盒,沾有口水的煙蒂,夾過頭髮的夾子,變過魔術的橡皮筋,一起出去玩的照片,我驕傲我把悲傷掩飾得很好,連他也漸漸看不出我曾為你那麼哀傷。可我只是後悔當年我沒有多作什麼來保留回憶,於是我現在補償,一度,我對他好到把它當成了你……有時我後悔假裝我們有回憶……因為在我心裡,真的沒有人能取代你……他也不行,儘管你們身上的相似處那麼多,儘管他在你不在時陪伴憂傷孤寂的我,他還是不能取代你的位子,他說我不公平,他說要放掉過去,他說要我離開你,他說他會延續你在我心裡的記憶…… 直到我不能忍受那天他對我咆哮說他已經厭倦在我身上看見你的一切,所以我離開這裡,因為我發現有些人會逃避回憶,但我卻相反的給自己找回憶,我想通了,所以我帶著你離開這裡。 也許有一天我會拔掉你的呼吸器……或許……從現在開始,我要在你的呼吸器裡面塞滿cigarettes,你鍾愛的紅色硬殼有高尚品味的Dunhill。(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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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晉遊來關中行
今天行程是往南先到祈縣喬家堡,再去平遙古城,說到喬家大院,大伙都很熟悉,電影的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場景,電視劇的喬家大院,就是演喬家第三代喬致庸的生平故事,及喬家大院又稱在中堂的由來,但都沒去過,說到喬家大院,就得說到山西走西口,明初築長城,人多需大量物資,刺激商業,成就了晉商崛起,晉商喜愛蓋大樓在晉中祈縣、靈石、太谷等都留有很多明清時期的大院,以喬家大院最出名,因而有「皇家看故宮,民宅看喬家」,喬家大院是「囍」字形建築,是全封閉的城堡式建築群,有六個大院,二十個小院,三一三個房屋,現為祈縣民俗博館,陳列有關農俗、人生儀禮、歲時節令、衣食住行、商俗、民間工藝,還有喬家史料、喬家珍寶、影視專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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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像·菊島
天人菊以30度的仰角 挺起纖細的美麗腰身 綻放朵朵燦爛的笑靨 以濃烈的熱情,沸騰整座島嶼 一枚洶湧的落日,以朱紅飽滿的唇 悄悄吻過騷動的海平面 於是,漫天霞紅開始惶惶不安 輕易擄獲迷離沉醉的眼神 中社聚落的咾咕石,與忘了歸屬的風 激烈地爭辯菊島繽紛的形象 不時嘟嚷著蒼老年邁的歲月 一則關於雙心石滬的美麗傳說 泅泳在情侶堅定不移的眼波 心房緊緊貼著心房 微醺的情意在滾燙的胸膛翻騰 風櫃的濤聲不歇,溫婉地 編織夏天濃郁的優雅裙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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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梁少校,需要什麼嗎?」葉菲音瞄了他口袋上的名牌,禮貌地問。 「小阿嫂,妳長得真美!」梁少校趁著旁邊沒人,竟脫口說出這句低俗的讚美話。 「謝謝誇獎。」葉菲音笑笑。 「我不是誇獎妳,是真心話。」梁少校說後,把手肘托在櫃檯上。「妳不僅漂亮,氣質也好,身材更是沒話說。」 「謝謝你再次的誇獎,」葉菲音雖然有些反感,但卻不能得罪,「我是土裡土氣的在地人,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聽說妳和先生感情不好,帶著小孩住在親戚家?」 葉菲音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經濟上有困難的話隨時告訴我,」梁少校雙眼布滿血絲,極端認真地,「我可以幫妳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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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神
住在碧潭溪岸多年,久仰窮鄉僻壤間有座廖添丁廟,香火鼎盛,但卻不知路徑,始終無緣前往瞻仰;近年來愛財入迷,每月購得彩券數張,總是落空。鄰居勸我到李斯科小廟拜拜,他生前是山東人,看得老鄉面子,可能賜給我一個「明牌」,說不定會中獎。李斯科,十多年前因持手槍搶奪銀行,被捕。行刑前對記者激昂地說:「我搶銀行為了安度晚年。」強盜被處決,竟成為神,足見中國造神史,真是歷史悠久,源遠流長。 在萬古如長夜的歷史上,認為英雄有「天賦才能」或代表「神的意志」,是歷史的創造者;而把人民群眾任意誣蔑、隨便擺佈的是「群氓」、「阿斗」。這是非常錯誤的唯心主義傳統現象。 舊時代歷史學家,眼睛總是朝上看,帝王將相,文人士大夫之類,而對民眾的歷史不屑一顧。民眾的造神,也同樣輕視,這是不對的。史學家顧頡剛早年提出「要打破以貴族為中心,打破以聖賢文化為固定的生活方式的歷史」的主張,這是非常卓越的見解。 廖添丁是抗日民族英雄,他成了「神」,黎民百姓對他湧起崇敬之情;李斯科是搶匪,被捕槍決,百姓同情這個老芋仔,封他為「神」,證明了台灣人民質樸善良,任何人也難以離間族群的感情。至於媽祖廟,林默娘只是福建湄州島的村女,她游泳技術好,救活了不少漁民,她被封為「神」,讓海島上的士農工商口服心服,永遠存著感恩膜拜的心理。 一九○五年,俄國革命失敗,一部份黨人對前途失去信心。他們將馬克思主義和宗教結合,鼓吹創造一種「無神」的「社會主義」宗教。這種新的「造神說」包括波格丹諾夫、盧那察爾斯基、尤什凱維奇、巴扎羅夫等人,結果受到列寧的痛斥。後來一九一二年俄國革命力量高漲,這個「造神說」宣告徹底破產。由此看來,造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期間,億萬炎黃子孫,手持紅寶書,早請示,晚彙報,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幹革命靠毛澤東思想」,這不是造神運動是什麼!十年,整整「造神」十年,最後,「無產階級的神」還是見了閻王爺。領導「造神運動」的四人幫也進了監獄,先後下了地獄。 清朝史學家趙翼有兩句詩:「從來名賢歿為神,各視生平所建樹。」所謂建樹,有的是虛擬的,有的是實有的。福建泉州有座關公廟,香火鼎盛。施琅將軍任水師提督時,一日,走進關帝廟參拜,正當施琅拈香向關帝塑像作揖時,忽然,關公和兩旁塑像嘩地一聲,肅立起來。於是,施琅行了禮,匆匆離去。 這是一則流傳甚久的神話,不予置信。但認真思索,施琅在清康熙年間,率軍攻滅台灣鄭氏政權,建議在台灣駐兵屯守,以防止西方帝國主義的侵略。施琅的戰略眼光是遠大的,死後被封靖海侯。 關羽作戰是常敗將軍,作過俘虜,受到曹操禮遇,想以心理作戰搞垮蜀國。關羽誓不投降,釋放後返回部隊,屢戰屢敗,最後被殺。清兵進關,沒有文化,只在小說中知道關羽的英雄形象,為了提高士氣,被俘不投降,便發動造神運動,把關羽奉為「關公」、「關聖」,不久各地建起了廟宇,常敗將軍關羽成了「神」啦。 施琅是智勇皆備,既懂陸軍又擅海戰的將軍,關羽怎麼能跟施琅相比?施琅向他參拜,老關敢接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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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維珍妮
我認識兩個矛盾的女孩,一個是外表柔弱但內心堅強的Mild seven,另一個是看起來很勇敢但其實脆弱得像娃娃一樣的Marlboro綠。她們都同時遇到挫折來找我,而我也從她們身上學到很多。 我很害怕Marlboro綠紅著眼眶看我,我並不是認為她不能哭,或哭泣很矯情等等,我只是單純的不希望她把眼淚浪費在沒用的地方,我和她總是約在燈光昏暗的Lounge,她食指和中指夾著Marlboro,拇指和食指又挾起酒杯送到嘴邊,一口吞下酒之後把酒杯放下,再吸飽飽的一口煙。她是一個恨透了寂寞的人,所以她讓自己保持忙碌,以免發現自己是孤獨的。 她的語調總帶著一點點輕快和憤世忌俗,而我最不願看見她揚起眉,數落那個人的一切不對,那時的她,看起來好狼狽。我不知道那讓她魂牽夢縈的男孩的名字,因為她總用帶著一點有距離感的不屑文字來稱呼他-那個人。 Marlboro綠討厭綠色,她忌妒被那個人所鍾愛著的綠色,就像她不喜歡自己被那個人莫名的制約著,所以她抽那個人抽慣的煙,事實上是在反抗自己。她畫慣了濃妝,看慣了鏡子裡完美的自己,因為她擔心那個人會因為她不再完美而離開她。 她說她在那個人的書上看過Marlboro綠那種明亮清新的感覺,是英國那短暫的夏天,於是,在她失去歸屬感時,她就會在有著相同氣味的地點徘徊。 我喜歡看著Mild seven左手夾著煙右手端著咖啡杯告訴我,她和那個他的事情,故事常常是淡淡地帶著哀傷,而我最喜歡她憂鬱的酒窩及眼裡破碎的淚光,她善良得不會去指責任何人,就算她被傷的很深。 她總一邊說,一邊讓煙點著,她其實很少去抽它,只是習慣被煙霧環繞的感覺,或說,是那個他在身邊的感覺。Light有時會稱呼她所鍾愛的他為那個他,以便和其他的人作區別,那個他是完全屬於她的。 Mild seven偏愛藍色,和Mild seven Light一樣的藍色,她也不愛化妝,因為她習慣了沒有負擔,不用緊張掉妝的清淡臉頰。 她說那個他說過,Mild seven的藍色和白色是愛琴海的天和雲,所以她也說當那個他離開她以後她要戒菸存錢去愛琴海,看真正的藍天和白雲,Mild seven的天和雲。 那天,綠約我見面。 在我點完酒後,她燃起了她的Marlboro把綠煙盒遞給了我,我搖搖頭。 「不要?我記得妳以前也抽的……」 「戒了,很久了!」我皺起眉頭。 「好吧!給我三分鐘。」 三分鐘後,綠把剩下一點點的煙。架在盤子的邊緣。 「為什麼要抽煙呢?」我側著頭問。 「不知道。」她笑著「大概是因為那個人也抽吧!」 「嗯……趁早戒掉吧!慢性自殺。」 「這該不會就是妳戒菸的理由吧!沒有意義的人生,不用那麼長。」 「隨妳囉……」 「喂,談談你吧!你們後來怎麼了?」 「沒什麼……」我逃避著淡淡的說。 她沒再多說什麼,又點起了一支煙。 「我不喜歡哭,每當我覺得難過,我就會為自己點一支煙……」 「嗯……」我點了點頭。 「那個人說她總是在難過,他很在意,每次他提起……」她半瞇著眼,吸了飽飽一口煙。 「嗯……」我試著想像當時的畫面。 「那個人每次一提起就會點上一支煙,半天都不說話。」 「他在思考。」我說。 「他在決定,他愛我。」綠像嗎啡開始發作產生幻覺似的笑了。 「一切都會更好的!」我試著鼓勵她。 「只會一直不變就好了!」她捻息了手中的煙。無奈的笑著。 我卻因為她的笑而沉進了小小的回憶的河…… 「你生病了喔!」 「沒有!」我邊擤鼻涕邊回答。 「明明就有!」男孩口氣很差的說。 「咳!凶鬼阿!」我死愛面子。 「咳成那樣還不承認!」 「承認又沒有獎品!」我瞪了你一眼。 「幹麻逞強阿?」 「承認感覺很廢阿!要人注意似的。」我捏捏鼻子。 「嗯─被關心不好嗎?」 「關心‧噁心……噗!」 「可是你一直咳嗽不就是叫別人注意你嗎?」 「嗯啊─別一直煩我啦!」 後來,我在有希臘氣味的咖啡廳裡碰見了看起來憂傷的Light。 「你為什麼不能和那個他在一起?你那麼喜歡那個他。」我望著她手上燃燒著的Mild Seven。 「因為那個他太不快樂了。」她淡淡的笑著。 「他不快樂?不會呀!」我懷疑的問著,曾從她嘴裡聽見的男孩,總是笑著。 「那個他太不快樂了,而我也是。」Light停下來等我消化這段話。 「嗯……」我的確總是感覺到她的哀傷,因為她總凝望著遠方。 「我背上背了好多好重的包袱,而我所希望的,是一個背上沒有東西的人來幫我分擔,我不希望加重他的包袱,我也沒有力氣替他分擔身上的一些東西。」她攏攏額前的髮,吸了一口煙。 「唔……」聽著她說這段話,我好心疼她,好羨慕被女孩深愛的他。 「所以就算了,因為我們勢必都得找到一個雙肩空著的人,把身上的一半重量給他。」 我摸了頸邊的髮,抓了一束長的送進口中。我沈思的時候最喜歡聽犬齒切斷髮絲的聲音。 「也就是說這是一種惡性循環囉!」我打斷了沈默。 「也可以這麼說,終有一天,全人類的肩上都會充滿沈重的包袱。」 「但新希望卻會不停誕生。」我微笑著。 「也許他們一出生也背上了包袱。」 「但卻不停有新希望誕生。」我堅定的微笑著。 「對! 有新希望誕生。」她喃喃的唸著,凝望遠方。 我默默的看著她手上的煙慢慢溶解,被白霧包圍的她像極了在晨曦中等待希望的維納斯。我想起了他。 他總是在下課時間睡覺。上課的時候,不管如何無聊,猛打哈欠,他也都會死撐著,我愛極了他咬著下唇手撐下巴的堅毅模樣。 我喜歡在下課的時候看著他睡覺的臉,就像過去我守著「你」一樣…… 他美麗的右側臉,輕閉的雙眼,優美的下巴弧線以及完美的直挺鼻樑,還有偶爾因為美夢而微笑所產生的酒窩,常常讓我捨不得離開,他平靜的表情也總是讓我放棄貪婪。看著他的側臉,時間總是好快好快,我還來不及看他漂亮的睫毛,還來不及摸摸他的頭髮,聽聽他的夢囈,好像我什麼都來不及做,時間就在我凝望他的同時消失了。 我密切的關注著綠和那個人的動向,終於那天,綠第二次約我出去。 「當確定了那件事之後,我每天都會想好多。」她夾著煙,卻沒抽。 「想什麼?」我凝望著她的Marlboro綠。 「我在吃沒有意義的醋……」她吸了一口煙。 「為什麼?」我不解的問。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看到他們在一起我就好傷心……」 「作你想做的……」我拍拍她的手。 「我不能控制凝望他的背影,想看他開心。」她吸了口煙,撥了撥頭髮。 「不能控制就不要控制啊!」我笑著喝了一口酒。 「可是當我和他眼神交會時,我又不想被看扁。」 「嗯哼……」 「我不喜歡自己好像很遜的樣子!」 「我懂,你只是愛面子。」我邊說邊點頭回應她。 「我假裝自己不在乎那個人,一點都不像我…」她垂下睫毛。 「別想那麼多。」我拍拍她的肩,卻想起另一個雙肩很重的女孩。 「我想回到過去,想回到那個可以裝做什麼都不在乎的時候。」綠看起來很痛苦,吸了一大口煙。 「但裝做不知道,並不代表不存在。」我眨了眨眼。 「至少,在我的世界裡,她是不存在的,要不是……」她咬住了下唇。 「知道不見得不好…」我看著她的眼睛。 「我沒辦法繼續面對那個人。」她的鼻翼開始擴張。 「作你想做的就好。」我站起來吻了一下她的頭頂。 「……」她紅著眼,笑著看我。 「做你覺得對的事,不管是什麼。」仰頭喝乾我的酒,我說「喔!還有,快樂一點。」接著我瀟灑的背起包包往外走。 好多年前的那一天,我也是這麼樣地逃離你的視線…… 「哎呀!你真是個好人,幫我洗便當盒。」 「誰要幫你洗呀!」我低著頭丟下便當盒往外走。 「等我一下!」 「不要,我討厭你!」我不回頭的繼續往前走。 「哎,」你走到我身旁的飲水機對我耳語「你要珍惜呀!」 「這裡水太熱了!我要去別的地方!」我背向你掩飾我紅透的臉。 「上課了喔!」你嚷著。 「你才要珍惜我呢!時間剩下不多了……」我往樓上走,小聲地說。 我知道Light的習慣,她總在一定的時間一定的地點喝一定的咖啡,我知道那是他的店,但我從來沒看過他,從來沒看過和他在一起的快樂的Light。 「我只能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愛我不是因為我不夠好。」女孩搖搖頭。 「啥?」我訝異的湯匙停在空中。 「是因為我本身的條件,先天的性別,所以他才不愛我。」 「嗯!」我似乎能懂她的傷心…… 「當我想起他不可能愛我的時候,我只要提醒自己,我沒做不好。」 「嗯……」我像個好聽眾般認真的點頭。 「真的是因為我是女生的關係他才不能愛我,不是我不夠好。」 「你真的沒不夠好。」我試著安慰她。 「我很好嗎?」她顫抖著手點著了Mild seven。 「對呀!你很好!又很堅強……」 「呵……」她笑了,紅著眼眶 「不要哭呵!」我佩服她一滴淚都沒掉。 「……可是他是bi,她曾經跟女生在一起……」她沉默了一會又說。 「嗄?」這句話讓我足足呆滯了0.58秒。 「從知道這件事之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 「關於他?」我小心翼翼的問著,心疼的看她忍著眼淚。 「嗯!我真的好怕,我真的好怕…….」她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很真實?」 「很真實……我好怕……實現……」Light咬著下唇,慘然一笑。 「好吧,過來,想哭就哭吧!」 我拉著她的手,她靜靜的靠著我。 「怎麼又不哭了?」 「沒few了啊!」 「喔!可是你不哭我不就變成在吃你豆腐?」 「笨喔!你也讓我吃回來不就好了!」 這句玩笑話竟然也會讓我想起那天的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