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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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尋小時候的記憶
金門的聚落漸漸的不同了,你可有發現到::: 我是一個道地的金門傳統聚落的孩子,在我的村莊裡具有一股人情味,深刻烙印在腦海中,擁有美麗的洋樓、樸實的閩南建築,一直都是我引以為傲的生活場所,也是我經常拿來與台灣小孩炫耀的法寶。 在晒穀場上的嬉戲、奔跑,那是一個孩子成長的天堂,在廟埕、小巷裡「救國」(捉迷藏),讓我跑遍每一個角落,甚至還躲進宮內神明的桌下。你可還記得兒時在泥沙地上所玩的「天空」、「攻城」以及玩彈珠的老虎洞,農忙時,在晒穀場上勤奮工作、馬路中收高粱,甚至還要怕搶不到晒穀場的位置,加緊腳步的拿一把野草一塊磚塊作為佔地的標記,當時,完全不明白鋪面的分割是為了混凝土的熱漲冷縮,單純認為它是讓我當小霸王的界線。防空洞上的木麻黃,曾經是我們躲藏的空間,是孩童感到最安全的森林,在內彷彿是荒野的戰場,走出這片小森林則是我的家。記憶中很多的場景,可以勾起很多的無憂無慮的快樂。 年齡一年一年增加,我離這些遊戲也越來越遠,但我一直都知道這些空間一直存在,一直等待新一批的孩子親近他們,在這塊土地上創造歡笑與哭泣。但是,自從某一年某一天,我發現很多很多的改變慢慢的在聚落中展開了,防空洞上森林的消失,讓我驚覺到聚落建設開始動工,接二連三的泥沙地鋪上了水泥,晒穀場上換來的是一大堆紋路的面具,早已不可能作為曬高粱與花生的地方了,雖然我知道聚落產業慢慢的在改變,使用者也變少了,但是最令我想不透的是傳統的聚落為了發展、為了進步,真的都一定要這麼做嗎?但是身為小孩的的我還是無奈接受了。 很多年過了,我發現我也漸漸和我的家鄉陌生了,在台灣求學的我每年固定回家二次,每次的時間也不多,但有一件事我一定會去做,就是偷偷的去觀察村莊的改變,之所以會用「偷偷」,是因為我對這塊土地持者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我發現每年聚落面貌一定會有所改變,我常常問我媽說:那個誰誰誰:::他家怎麼變成樓房了!:::我們家後面那間破房子為什麼夷平了:::田野間是誰蓋了那麼大的樓房,我媽都回答我說:因為那個誰誰誰兒子回來翻的。在我問這些問題時,並不是我為傳統聚落感到進步的感覺,而是一陣陣無奈逐一湧上,我想著為什麼大家都不好好保護這一種建築呢?為什麼大家都要消滅美麗的閩南式建築,真的沒有辦法好好保存這些文化資源嗎?我覺得無奈還是無奈,因為這是私人的權力與個人價值觀的不同吧! 雖然我的村莊不是國家公園也不是觀光勝地,但她最具有意義的價值是那一股純樸的氛圍依舊存在,令人感到欣慰的是現在有社區發展協會為聚落發展把關,社區營造的成立要社區更進步,共同保護這一塊土地,一同保存這些珍貴的文化遺產。然而,我不能說聚落現在受到保護就是完美,因為她依舊還是改變,聚落內休憩空間的設置、聚落空間的綠美化到處都是,在此我也不能評斷這是對與錯,畢竟這還是辛苦的村民為聚落所盡的心力。我認為這些建設對於聚落是正面的,並且為聚落居民帶來很大的生活機能需求,並且也增進了聚落的生命力。 這不僅僅又讓我想起在大學時代的畢業設計,因為那一股對於金門聚落認同,我選擇金門聚落作為我的設計基地,並且嘗試在圖上畫畫,設計出我心中最理想的聚落景觀,但是到畢業總評時,偉大的阿陸老師說過一句話:金門聚落,一定不能這樣做,這樣做下去就完了!當時,我有點錯愕!無論最後分數好不好看,我的圖畫的漂不漂亮,我還是畢業了,但是我知道我的設計的確失敗了,或許連我自己也不懂,也不知道金門聚落要的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至今我還是無解,但我還是嘗試在思考,我要如何提出金門聚落的發展,聚落景觀要如何營造如何設計,我想必須正確要找出聚落未來真正的定位,才能慢慢解開這一個謎吧!現在,我還是持續在找尋小時候的回憶,在不同領域中思考,不敢說我有多偉大的抱負,我只想繼續在環境中繼續的尋找,在尋找過程中體驗環境設計的樂趣,我想未來也是如此。會撰寫本文主要是因為看見金門日報對於我的家鄉的報導,讓我發覺我的村莊慢慢的在成長,也慢慢重視到景觀環境以及建築的重要性,因此提出自己淺見作為省思,也希望金門聚落能永久保有那一份純樸氣息,讓在聚落長大的孩子能夠繼續找尋小時候的記憶。 最後,我可以推薦我生活十多年的村莊│浦邊,她具有很多的閩南式建築以及特色洋樓值得去欣賞,並且擁有很多特色的文化以及資產。你可以在聚落內尋寶,體驗這一股純樸的氣息,如果你到達一個晒穀場,並且可以看到海邊的水尾塔,在你身旁的那一棵大龍眼樹就是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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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小說】勒贖
夜半,我接到一通充滿哭喊的電話,聽起來像是在外地唸書的兒子打來的。 「媽,我撞到人了,對方說要賠五萬,妳快來救我。……」 難得接到兒子的電話,竟然一打來就是出意外的消息,我不禁心急如焚。 「你在哪?媽馬上去救你。」 「我在陽明山出車禍。……媽,我已經受傷了他們還打我……嗚嗚……」 聽到兒子脆弱的哭泣聲,我的心簡直碎了。我匆匆忙忙下了床,跑到客廳打開抽屜夾層,帶了兩疊私房錢,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踏著拖鞋直奔出事地點。 到了兒子口中說的車禍地點,卻意外發現一個人都沒有。我坐在駕駛座,望著大腿上準備的現金,眼淚和汗珠不停地滑落臉頰。 手機忽然響起。 「媽……」 「兒子,你在哪?」 「媽,他們說再不給錢就要打我,我好痛好痛喔……」 「兒子,媽已經到了,你在……」話還沒說完,電話便被粗魯地掛斷。 我捧著兩包現金,走到路旁的林子尋找兒子。我找了好久,情緒和體力終於不支,我蹲下來燃亮了一根煙,星火和煙霧在我指尖閃滅。 「媽媽,妳怎麼在這裡?」 我回頭,是丈夫擔心的眉目。 「兒子都過世這麼久了,妳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可是我怕他生活費不夠嘛!大學還沒畢業找不到好工作的。」我嚎啕哭了起來,冥紙在我腳邊滾滾燒著,卻銷熔不了我滾燙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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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銅魚──金門王明宗謝華東陶藝同安首展
雙溪水上,白鷺窺魚;銅魚池畔,紫燕斜飛。淅淅瀝瀝的春雨並沒有影響人們的雅興,因為一星期前街衢「陶醉金門─王明宗、謝華東陶藝展」的大幅海報和橫標已經把觀眾的眼球吸到了展出地點─惟一繪畫工作室。 廖克輝先生開辦的「惟一繪畫工作室」就在銅魚池旁。銅魚池是古代同安縣城的地物標誌,根據地方志書記載,同安縣城南溪之滸有三塊天然石頭,其狀若魚,其色若銅。南宋紹興二十三年(一一五三年)朱熹首仕同安縣主簿時,為之命名「銅魚」,並留下「銅魚水深,朱紫成林」的「朱文公讖」。於是同安縣城除有「銀城」專稱外,又有「銅魚城」之別稱;南門橋也稱「銅魚橋」,居民聚落,也叫「銅魚館」,「銅魚」也就成了同安城的肖像名詞。明代萬曆四十年(一六一二年),同安縣令李春開清理銅魚池並修建銅魚亭。亭成之日,光祿寺少卿蔡獻臣(金門平林人,時攜母黃氏住城南望洋庵)邀請陳基虞(金門人,官廣東按察司副使),張廷拱(大嶝人),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應翔(今廈門人,官按察司副使)等顯宦名儒登亭賞月。蔡獻臣賦詩一首:「神魚迎水躍,天馬護亭斜。奇蹟何年隱,勝遊今日誇。午風催急雨,夜半月平沙。隔堞堪呼取,如澠不用賒。「事隔將近四百年,銅魚池畔又添文壇盛事─王謝陶藝展。觀眾在東溪新村四樓俯覽「金車」,「銅魚」,一邊品嘗金門高粱美酒,一邊欣賞陶製藝術珍品,其樂陶陶,真有「妙處難與君說」,而「無金不成銅」的歷史就在「陶醉」中得到延續和擴充。 王明宗與謝華東二位金門「陶藝雙絕」是首次到同安舉辦陶藝展覽。謝華東四年前曾帶領賢庵國小的學生和作品到同安第一實驗小學舉辦「金門賢庵國小教育特色陶藝展」,王明宗先生則是首次來到同安。王謝二人是名副其實的「泥土藝人」,同安許厝(今屬翔安區內厝鎮)則有一位「泥土詩人」許塗地(筆名魯黎,原天津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他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寫過一首著名的「泥土詩」;「老是把自己當作珍珠 就時時有被埋沒的痛苦 把自己當作泥土吧 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道路」,這和清代龔自珍「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教人要有自我犧牲的精神。謝華東授業老師羅森豪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人是從泥土裡滋長出來,最後終將回歸大地」,這成了他鍾情泥土的理念基礎。我篡改唐人劉禹錫一句詩,說他們是「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謝二人高雅的藝術作品來到民間展示,對民眾的觀賞水平無疑是一次普及和提昇。以往「百姓家」接觸到的陶器多是生活用品,對於真正的陶藝作品還缺乏認識和鑑賞。所以陝西有的農民用漢代的畫磚圍砌廁所,外國人驚歎我們「太奢侈了」,說那是「用金磚砌成的廁所」!同安燒製陶瓷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內厝東燒尾、洪塘磁灶尾、西柯下山頭、馬巷坪邊村等地都有唐代的古窯址,汀溪窯場生產的「珠光瓷」於宋代就遠銷東南亞。但這些陶瓷都是與人民群眾起居飲食休戚相關的日常器皿,根據︽同安縣誌︾的記載,清代嘉慶二十五年(一八二○年),同安洪天香還創設了坑仔口磁窯,主要是「製造大缸、硿砵、熿爐、磁鍋各種,銷售本地、漳碼、台灣、金廈、呂宋各地」。因此,在人民群眾的心目中,說到泥土燒製的陶器,很多就會想到「水缸菜補瓮,糜硿箸匙籠」,對於真正的陶藝品就知之不多。 隨著社會的進步,人民群眾物質生活和文化水平不斷提高,陶藝品進入了藝術的殿堂,也來到了平民的家庭。同樣是泥土,但俗話說「同是一塊土,有的捏觀音,有的捏夜壺」,手藝不同,自然會有高低之分。在王謝二人的手中,他們給樸素無華的泥土以無窮的生命力,同時也顯示了他們高超的藝術思維。王明宗被譽為金門「風獅爺的代言人」,他開發了一系列陶塑風獅爺作品,並自創以金門高粱稈燃灰成釉薰染成古樸逸趣的風獅爺。除姿態各異,充滿生活化、個性化的風獅爺外,他還塑造了許多洋溢著生活情趣的鄉土風俗人物,甚至創作了一尊毛澤東陶塑雕像。在創作過程中,他把木雕粗獷的質感融入陶藝,使作品愈顯拙樸和逸趣。謝華東被稱作「轆轤作家」,他以手拉坯成型,發揮豐富想像力,以高溫還原或氧化燒,搭配銅紅、銅綠、天目、均窯、孔雀藍等高溫釉,塑造出許多具有生活情趣的陶藝作品,詮釋著人生經歷的亙古故事,把人們帶入了一個夢幻的世界。 四月二十五日上午,在「惟一繪畫工作室」舉行「陶醉金門──王明宗 謝華東陶藝展」開幕式。這次展覽,由廈門市美術家協會、廈門市美術家協會美術專業委員會、金門縣陶藝學會、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廈門市同安區金門同胞聯誼會聯合主辦,廈門市同安區惟一繪畫工作室承辦。開幕式由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常務副會長許伯欽主持,廈門市美術家協會會長洪惠鎮、同安區委統戰部副部長朱藝芳、同安和翔安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宋奇盈、同安第一實驗小學校長陳榮藝、同安逸仙藝苑副會長謝水墨、著名磚刻家陳武星、農民畫家梁金城和柯國慶等八十多位有關領導和美術工作者應邀出席。許伯欽、洪惠鎮、朱藝芳、宋奇盈、陳武星等人的講話,極力推崇兩位藝術家的奉獻精神,高度評價他們取得的藝術碩果。我的講話側重張揚他們為傳承閩南文化付出的心血和獲得的回報。三天展覽,五十件精美的陶藝作品,讓五百多人次的觀眾冒雨而來,盡興而歸。許多小學生前來觀摩並聆聽兩位老師的講解,他們對「泥土」有了嶄新的理解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李楊小朋友看了這些陶藝品,在留言本上寫道「我都入迷了」;顏熙小朋友尚未能理解藝術的真諦,祇好寫下「真好看」,三字。展覽尾聲,恰逢旅居汶萊的烈嶼鄉親林長鎮和︽金門日報︾記者洪志慶光臨寒舍。我向他們談及王謝在同安舉辦展覽的訊息,他們馬上興致勃勃趕到展室與王謝兩人會面。金門鄉親在同安「母縣」參觀金門鄉親的藝術展覽,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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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口腹旋律——聆聽朱振藩大師談美食
第一句話是鹹的 在唇舌之間滑下許多斷章修辭 一堆剛出爐的子曰詩云烤得爛爛的 味道介於老辣和摩登以及羞澀 整個台北頓時滑入五花八門的胃腸 忽然一個吟哦的打嗝 甜膩甘醇和心知肚明的酥軟溢出了香氣 請坐。這只是一碟舌根小菜而已 刀工劍法才開始出巡江湖 火候就緒。調材生華亮出廚藝吃食興亡 一抹油漬淋了字句遍體飛揚 恬淡自豪。各家絕技煙塵畢露 而肚腹滿滿已是中飽私囊橫行 一啄一飽。庖事大業孕育有不衰臟腑聖賢 論生死。貴賤難逃一大口一大口的出沒 湯水江河。魚龍漫游一路衣香風景 諸色紅顏。山野村蔬盡是人間叫絕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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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病情有沒有穩定點?」我關心地問。 「醫院已開出病危通知單,隨時會離開我們。」她哽咽地說。 「既然是這樣,妳必須要勇敢的面對現實。」我安慰和開導她說:「伯父只有妳這位獨生女,伯母也承受不了這個打擊,這個重擔勢必要妳來擔負。」 她含淚地點點頭。 「還有一點、妳必須記住,」我低聲地說:「依我們金門傳統的習俗,人一旦在外面往生,靈身則不能入村,所以妳必須時刻加以注意,倘若藥物控制不住病情,而有繼續惡化的現象,在老人家彌留時,應該和醫生商量,讓他盡速回家,以免見不到供桌上的列祖列宗,而有所憾。」 「陳大哥……。」她以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 我卻被這突來的稱呼感到訝異。 「雖然在我心中,你有時像極了小弟,但此時,我不能不這樣稱呼你。」她的眼神,流露出一絲無奈,但也有一份懇求,「希望你能協助我,讓我度過這個難關。」 「只要妳需要,我可以請假陪伴在妳身邊,隨時隨地接受妳的差遣。」我真實懇切地說。 「我們同在這塊島嶼長大,對家鄉的習俗較為瞭解,有很多事,外人是幫不上忙的。」她看著我說。 「這點我清楚。」 「不過,」她頓了一下,「請假倒不必,如果有緊急的事請你幫忙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 「假如服務台的電話不好打,妳就直接到政戰處,找處長或政戰官都可以,只要提起我的名字,他們絕對會幫忙的。」我囑咐她說。 「謝謝你,陳大哥。」 因公務上的繁忙,我沒有停留太久,而就在那晚臨近十點,我卻接到小美人的電話。 「陳大哥,」她的聲音急促,「我爸不行了,你快來幫我!」 我向組長借了車和夜間通行證,火速地趕到醫院,楊伯伯已奄奄一息,床前圍著醫生、護士、小美人和楊伯母。我問明詳情後,懇求醫生為楊伯伯打一針強心劑,以防中途斷氣。並請處長幫忙調派一輛救護車,終於在十二點前,順利地把楊伯伯送回老家古厝的大廳。 小美人家左鄰右舍聞訊都趕來幫忙,他們搬來二張長椅放在大廳的右側,從古式眠床卸下三塊舖板,墊上草蓆,它也是俗稱的「水床」,楊伯伯將在這張傳統的水床上暫時歇息,而後淨身、更衣,至到移入「大厝」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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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笑談之十一有關老大公的事
這老大公的事,可信不可不信,茫茫渺渺,不信也不可以,要信,太迷了也不可以。 大陸那邊,拜拜是在室內拜(不通),在外面拜政府會罰,金門在門外,他們為何在門外,沒法度下才在門內,他誠心誠意,人心不古才在門內拜。在門內拜,金門叫做引鬼入宅,我們拜老大公是在門外。現在拜的香較隨便,要不應該用青腳香,不能用紅腳香。 拜時準備的菜式中,一定要有一碗蕹菜湯,這一碗蕹菜湯什麼意思?人家在罵人「作鬼也搶 到蕹菜湯」這是在說人「 慢」「壞叫肖」你來得慢,人家好料的都吃完了,你連湯都沒!這蕹菜湯就是給這些「壞腳肖」「路尾來吃的」別人吃好了,你到別處去,來了只要一碗飯配蕹菜湯就好,隨意吃一吃也是會飽,這句話就是在罵人「作鬼也搶 到蕹菜湯」,所以蕹菜湯就是給那些跛腳的,瞎眼的,摸輝的(到處玩,不知要吃的人)。 好兄弟間也分地界的,如拜前先行香,四境先行香就叫這些四境的神明幫忙,增加些腳手,分地界,有如警察維持秩序,有如「乞丐分地界」你若分吃西門則東門的就不能來,不可以越界,否則會吵架。 阿伯另外說明,拜神時跟神明講的話不要講太多,因為一直講不停會引起神明的厭煩,如是說「××公,保庇我一家大小平安,××公保庇嗯」講好了就去燒金紙、阿伯認為有的人唸了一大堆「要頭殼硬,好養育:::跌到地下不會撞一下:::」太超過了,講一家大小平安就已囊括了全部的人。阿伯認為神明和人一樣,智識過的人,兩三句就可以言明,而和神明講了一大堆的較囉嗦。 雄獅堡處以前都是甕、骨灰,擺了一大堆,以前駛船時都須經過那兒,阿伯他們還是從那兒經過,老大公沒讓他們驚嚇過,沒讓他們看到什麼,沒見到什麼就不用唸詞。 鄉社在貢王,路上遇到神明、乩童、擋旗:::一路在走,靜靜的,就算隊伍中有鑼鼓、鼓吹:::等樂器也都靜悄悄的,等到把王送走後,回來的隊伍才打鼓敲鑼,這就是貢王的隊伍。碰上這樣的隊伍,阿伯建議你要停車讓隊伍先行通過,安靜的不可叫人名(不管見到熟識的人否),雙方都別互叫,我們可把臉朝向另一邊去,他們就看不到我們也就不會叫出名字,然後順手往地上找出七小塊小石塊(沙)靜靜的放入口袋中,那叫做三魂七魄,等他們走過後,我們才趨車離開,七小塊小石子代表七魄,才可保住七魄,這是相當厲害的事須注意,貢王時若是八字較輕的,有時會被王捉去,那可就沒得救了,這就是「掩旗熄鼓」鄉社在送王那日,燒火煮食都要熄火,全村靜靜的,不可講話,不可敲鑼打鼓,只要跟著走就好。 后垵貢王那次阿伯他們父子見過。貢王沒有固定的時間,萬一碰上阿伯重述要我們注意下列三點: 一、貢王時,不須要去沖犯人家的陣頭,沖犯陣頭我們對他們失禮,所以我們讓他們先過。 二、若見到熟識的人也不要叫他們,我們不要讓他們認出我們來,故以背身相對,不可互叫名字。 三、隨地撿七小塊石子,代表三魂七魄。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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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笑談之十一有關老大公的事
七月拜老大公,千萬千萬要教小孩子,孩子已長大了,絕對不要壞嘴,這是很要緊的事,阿伯交待男孩不可以在外面亂洒尿亂放,要尿之前先行打個揖,而若要潑水也要小心,老大公有時躲在屋前屋後休息,你若臉盆水澆下去,搞不好會得罪他們。 白天晚上同一樣,晚上更是厲害,倒水倒在自己家中就好,不要潑洒到外面,這是要緊的事,也是有人經驗過的事。以前有人不懂事在外面洒尿,結果被老大公搞搞纏,大人沒辦法才去請教神明後得知是得罪了老大公,彌補請罪做法消災。 兩年前,阿伯在做廟公的時候,有兩個台灣來的阿兵哥來到城隍廟、阿兵哥拜過各神明後表示要抽籤,「要問什麼?」阿伯抬頭張目一看就知道這兩位阿兵哥面帶青,觸犯到了,「叫什麼名字,可以等嗎?」「阿伯!什麼事?」「你可以等的話,這支籤我再幫你們解」他們兩人就坐在長板凳上等著,二十出頭歲的小夥子,阿伯說做他的孫子還嫌太小。 等阿伯有空閒時就問他們「你們要問什麼事?」「這一兩天都睡不著,眼睛會跳會抖,閉不上去,吃也吃不下東西,吃下後也沒啥味道::」「莫怪,你們會勿會吃,是因為人沒眠,虛火重,嘴酸嘴澀就不喜歡吃東西,就算吞下了也沒又有什麼味道。」「對!對!」「眼睛會跳閣會抖」「阿伯!你怎麼會知道?」阿伯當時看著他們的臉「加減會曉一點啊!你們要聽很簡單就會好,若是願聽」「阿伯!請你趕快 我們講」「你們有站衛兵否?」「有」「這九月、十月風是颯颯叫,有時站在兵營,你們台灣人開口閉嘴就罵一下,你們罵了去傷他」「他?他是誰?」「看不到的好兄弟」。 阿伯指示他們「恁一人開銷三百元就好」「阿伯!沒關係,請您教我們」「你們去買便當菜,一人買五盒,兩人買十盒,有飯有菜,買暝紙,跟商家講說要拜好兄弟的,到你們站衛兵的地方,拜時要跪下,口說:叔公嬸婆丫好只弟,我前晚不小心來衝撞了你,我失言了,我請教人,人跟我講,我今天來給你說個抱歉,對不起,辦個飯菜給你應酬,燒些暝紙給你用,請你讓我恢復原狀,身體平安,各位叔公嬸婆丫好兄弟,多謝。講完好插香、燒暝紙,那些飯菜在燒完暝紙後,不要吃就拿給別人餵豬」。 再過了兩、三天後,兩人臉色就不一樣了,脫下帽子笑嘻嘻的來向阿伯說謝謝。 阿伯表示:年輕人二十幾歲,不知天地有幾斤重,他自己從小出門,也是不知天地幾斤重,也是經人點醒過,教過後才會,現在咱就要講別人、救別人,發揮惻隱之心,別人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阿伯丫!你好似仙同樣」。 阿伯說:七月儘量少出門,你若做人公道、起工,那種「東西」和你相碰會自己閃開,他一向問心無愧,有聽過老大公的事也有見過。話說當年在駛船走海時,貨品齊全,要什麼就有什麼,三更半夜時大都在船上,遠遠看到一堆有二層樓高的黑色物的黑影,等一會又變成一團圓鼓鼓的,在你又必須從那兒經過下,你要怎麼辦?阿伯向他說好話,第一稱他「叔公嬸婆好兄,然後告訴他:我賺吃兒,我須要從這兒過,你就量成借我過,感謝! 「桿中打多下」他正好在沒得吃時,那你又在那兒七 、八 亂說一堆,只有加重,古早時說一句:「可以好嘴, 應勿會礙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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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木麻黃
細細的雨 斜斜的風 長長的雨 輕輕的霧 一波又一波 麥田相招一身綠衫的麻黃 合跳一支春天的舞 春天的雨直直落 麻黃撐開綠色雨傘 佇滯路邊咧等車 雨聲 淅淅刷刷 車聲 來來去去 無人停車也無人落車 伊勿驚春天的雨落勿會會煞 伊講風愈透伊的身軀愈相偎 伊講雨愈大伊的雙手牽愈稠 雖然 金門的土地會飛沙 伊猶願腳踏金門地 手掌金門天 勿驚北風刮 勿驚春雨沃 勿驚日曝 勿驚雨澹 伊徛佇金門土地 一代生湠一代 勿驚日曝 勿驚雨澹 伊徛佇金門土地 合金門共性命 後記: 木麻黃防風定沙,功在金門,但因它沒有嬌媚的身影,也沒有艷麗的花朵,因此當年金門選拔‘縣樹’,被冷落了,最後被一時嬌豔的木棉花竊佔虛名,但誰都無法否認,木麻黃是金門島的特色數種,對這塊土地有其防風定沙的貢獻,只可惜在林相更新的趨勢中,金門島許多路段的木麻黃逐漸被砍伐了。 2006年228日清晨六時,與妻駛車經過環島北路盤山路段,見木麻黃在雨中夾道矗立,心有所感,一時興起,口誦本詩,請妻隨筆寫下。 2006.04.04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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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她猛而地仰起頭,雙手即速地勾著我的脖子,二片櫻紅的香唇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貼在我的唇上,滾燙的舌尖不停地在我嘴裡蠕動和探尋,不一會兒,竟然那麼巧合地和我的舌尖捲在一起。我的唾液在她口中已成甘泉,她不停地吸著吸著,是否要把它吸乾才過癮。 終於她鬆開了我,卻把頭緊緊地埋在我的胸前,好像要鑽進我的心坎裡似的。我感到溫馨、感到喜悅,這也是我青春歲月難得的體會,我會倍加珍惜的。 明月依然高掛在天際,第四場電影沒有那麼快就散場,在木麻黃濃密的樹蔭下,在長滿青草的堤岸上,我們走過青春歲月的第一道關卡,往後絕對是光明在望,而不是前途茫茫……。 8 小美人的父親楊伯伯因胃病住進金門衛生院,經過醫生診斷結果,發覺病情並不輕,必須轉往設備較完善的尚義醫院治療。如依小美人的交際和人脈關係,把自己的父親轉院接受層級較高的醫療是不成問題的,但偏偏楊伯伯的病情延宕多時,已是胃癌末期,隨時有與世長辭的可能。小美人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後,更是聲淚俱下,久久不能自己。基於朋友關係,我不得不抽空到醫院探望他老人家。 那天我抵達醫院、進入他的病房時,楊伯伯眼睛微閉,臉龐泛黃消瘦,沒有一點兒血色,皮包骨的手臂露在棉被外,床頭吊著一瓶維持他生命機能運轉的點滴,一條白色的小塑膠管尾端套著長針,插在手背上的血管裡,而後用白色的醫用膠帶纏住,以防止針頭脫落。 小美人坐在床頭,多日不施脂粉的她看來有點清瘦,她不停地用手撫撫父親深凹的臉頰以及粗糙的雙手,眼裡流露的,盡是一份難以取代的父女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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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外鄉僑人物故事》起步雖遲,苦盡甘來的裝修商盧振東
賢厝位於大金門西南方,是古時到金城鎮的交通要衝。1945年,盧振東出生在一戶傳統的農家裏。兩歲時,父親南來新加坡謀生,稚齡的盧振東便與母親和妹妹,以及爺爺、奶奶相依為命,過著簡樸的日子。 美好的童年回憶 童年的回憶總是那麼美好的。每天早晨,吃了簡單的早餐後,盧振東便與妹妹結伴,到離家不遠處的小學讀書。雖說不遠,但也需要步行大約十分鐘的路程。中午時分則回家吃午餐,下午再到學校,直到黃昏太陽下山時才回家。 「那時唸書,除了星期日之外,其他日子都是全日制,待在學校的時間頗長。所以放學回家,就很少再動課本了!畢竟,孩子都是貪玩的。」盧振東說。 盧振東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常和左鄰右舍的朋友打「籃球」、玩捉迷藏和推鐵圈的遊戲。「其實,那根本不是籃球,而是普通的小球。我因為看到年紀較大的鄰居打籃球,十分有趣,便把母親給我的零用錢儲蓄起來買球。那時不過七、八歲吧了,當然不會去買籃球;也沒有那麼多錢買籃球。」他回憶道。 回想起來,盧振東感慨地指出,那時的玩具,好多都是自已親手製作的,那像今日,樣樣都得用錢去買;甚至已進步到電子遊戲機。小孩子固然有很多新鮮玩意兒的選擇,但已失去自己製作的那一份樂趣。而一些小孩子鎮日沉迷于電子遊戲機,更是荒廢學業,影響前途。 國共對峙,南下新加坡與父親團聚 1945年9月3日,中國大陸為「解放臺灣」和沿海島嶼,開始向金門猛烈砲轟;大小金門沿海各村落,均遭落彈。據云,當天落彈共達五千發以上,一些民房慘遭損毀。為了逃離戰區,1955年6月,母親帶了他和妹妹遠赴新加坡尋親。 那時,雖說航空交通已十分便利,但從金門到臺灣,再經香港、泰國、馬來亞而到新加坡,卻長達一個星期,幾乎每個地方都得住宿一夜。盧振東憶起機上的空中餐時說:「由於我們從沒看過紅毛丹和其他一些熱帶水果,以致機上的有些水果,我們都不敢嘗試,蠢得很。」 由於轉機多次,且又無法聯繫父親,以致盧振東和母親、妹妹抵新時,父親因屢等不著,又不能不去工作,結果沒在機場接機。還好,母親手頭上有住址,截上了華人駕駛的德士,順利地抵達維多利亞街父親居住的地方。父親做工還沒回來,三人只好在樓下苦等,直到傍晚父親放工回家,這才驚見妻子和孩子經已安抵家門。一家團聚,其樂融融。 初時,盧振東並不習慣這兒的生活。畢竟,一家四口擠在樓上一間小房子,同層還有其他住戶,其窘迫可想而知。比較起來,家鄉的屋子儘管簡陋,但卻是寬闊得很;屋前屋後都有空曠的草坪可供遊玩,不像新加坡,住家前面就是馬路。由於母親嚴禁外出,盧振東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窄小的房間裏。 十二歲唸三年級,惡補英文 由於盧振東是在五月抵新,學校已上了半年課,未能插班,只好在外頭補習中文。「那時沒補習英文,以致後來上學時,英文跟不上,辛苦得很。」盧振東說。翌年,他已是十二歲的少年,進入住家附近的祟正小學唸三年級。由於根基不穩,除了華文、歷史、地理成績還可以之外,英文奇差,數學也不好。不過,他幸運地遇上了一位非常盡責的劉老師。劉老師特別為他和另一位來自中國大陸的同學額外補習英文,一年下來,多少也有了進步。 其後,盧振東考進了聖公會中學。它雖然是一間教會學校,但學生信仰自由,老師也十分循循善誘。如果用心求學,相信也能讀出一個春天來。然而,盧振東中途輟學,提早踏入「社會大學」了! 利用學校假期當苦力,補貼家用 原來,盧振東父親的收入並不多,卻得按月匯錢回鄉給年邁的雙親。其時,家裏又相繼添多了四個弟弟,生活擔子重重地壓在父親的肩膀上。為了減輕父親的負擔,身強體壯的盧振東在學校假期裏,跑去新加坡河口當苦力,每天可賺取五元至十元不等的薪酬,一個月下來,收入可高達二百五十元。這是一般店裏員工月薪的二、三倍。盧振東當時對自已能夠補貼家用,也深感安慰! 新加坡於1963年9月,通過加入馬來西亞聯合邦而脫離英國的統治。大馬成立後,即受到菲印兩鄰國的對抗。新加坡作為印尼轉口貿易的中途站於焉結束。父親做散工的收入越來越難以支持家庭的開銷,盧振東中學沒畢業便輟學,很快地便找到一份什貨店的工作,月薪90元。那年,他21歲。 二十年裏換了多項工作 雜貨店座落在中國街,俗稱賭間口,一個人流旺盛的市場旁。盧振東除了在店裏招呼顧客,也幫忙送貨。稍後,在老闆的信任下,也負責到香港街的九八行購貨。盧振東考取駕駛執照後,老闆也把貨物批發到郊區小商店的任務交給他。這些地方有亞歷山大、女皇鎮等。 「1964年7月23日,當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的一州時,發生了嚴重的種族騷亂事件。那時,為了把貨物送往郊區的小商店,我們分秒必爭,甚聖在解除戒嚴的那三、四個小時,迅速地把貨物送出去。不過,卻也不是通行元阻的;是需要向警方申請准證的。」 他回憶道。 在二盤商兼雜貨店裏待了約八年,盧振東於1972年辭職,與友人合夥開票據公司。惟經驗不夠,兩年後以失敗告終。接著,在妹婿的邀約下創設建築公司。不過,也僅僅是四年便離開了這間公司,到岳父莊文程與陳佳模鄉親聯營的「松茂貿易公司」任職。不久後,他又離開了松茂貿易公司,和一群朋友跑到汶萊從事建築生意。 1982年,盧振東因父親去世而回新料理後事,並退出在汶萊的生意。其後,他老老實實地在某大建築公司打工,雖然薪酬不高,但卻多了與家人相處的時光,日子倒也過得十分平靜。 1985年中,新加坡受世界經濟影響,經己開始出現不景氣的跡象。影響所及,許多公司不是倒閉,便是裁員。盧振東工作的建築公司也不例外,裁退了大半員工;盧振東也在其列。 三千元儲蓄創立裝修公司 盧振東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毅然地帶了兩個也是被裁退了的知心工人,創立了自己的公司─「盧建興裝修工程」。「危機就是商機,當時確是抱著孤注一擲,勇往向前的態度。經濟不景氣,再去尋找工作根本不可能,何不闖一闖呢?」盧振東說。 盧振東拿出僅有的三千元儲蓄,購買了一輛二手日本小型貨車,開始從事政府組屋、私人屋宇和辦公室的裝修工程。由於人際關係好,以誠待人,並且守信用,因此生意蒸蒸日上,不到六個月,又添購了另一輛二手貨車,員工也從兩名增加到十多名。不久,第三弟弟也加入陣營,最盛時期員工多達二十幾名。 從事裝修行業二十年來,盧振東強調,裝修商必須對裝修的配套,諸如木工、電工、水泥、五金、木材原料、地磚等有充分的認識。當然,他也必須清楚顧客的要求,樹立顧客對自已的信心。早期,顧客受教育不高,對裝修要求不大,雙方較少爭執。隨著顧客教育水準的提高,他們對裝修品質的要求也相應提高。因此,裝修必須專業化,這才能使顧客對你有信心,放心讓你去做。 「總而言之,裝修商應該與時並進,不斷提高裝修品質與裝修後的服務。在這方面,員工的素質和工作表現是非常重要的。我慶倖的是有一批忠於職守、敬業樂業的老員工;他們和公司一起成長,分享公司所取得的成就。 知足常樂,得饒人處且饒人 強調為人應該知足常樂,勿斤斤計較,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盧振東說:「我從不輕易言輸。四十歲以前,雖然屢敗屢戰,但我從不灰心,不氣餒。我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自問為何別人會成功,而我不能。想通其中的道理之後,發奮圖強,時來運轉,成功就在你手上了!」 盧振東坦言,不惑之年是他事業的分水嶺。之前,他做什麼事都不順利。1986年從事裝修行業之後,生活逐漸安穩,一帆風順。他樂天知命,滿足於先苦後甘,老來安逸的生活環境。 早年熱愛籃球運動 籃球是早年新加坡華校生熱愛的運動。盧振東體格魁梧,中學時曾代表聖公會校隊參加全國中學籃球錦標賽。六十年代初,他也是住家附近芽蘢西民眾聯絡所的籃球隊代表。平常放學後,他最喜歡和一群朋友到該所練球,每每打到很遲才回家。 此外,盧振東也喜歡在住家附近的加冷河裏游泳。「當時也不覺得有甚麼危險。尤其是在漲潮的時候,呼朋喚友,一起浸在冷冷的水中,那種樂趣真的非筆墨所能形容。」那歡樂的情景,至今依然非常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喜歡跳舞和卡拉OK歌唱 盧振東工餘之暇,為舒解一日的辛勞,有時會與朋友到交際場所喝酒、跳舞。他酒量不錯,就是在那時練就出來的。至於交際舞,無論是華爾滋、倫巴、恰恰,他都樂在其中,視跳舞為一種解壓和交際的運動。「跳完舞回家,晚上睡得更甜美。」他說。 近年來,他也熱衷於卡拉OK歌唱。在金門會館和浯江公會的慶典和活動上,經常可見到他上臺演唱。為此,他還參加了金門會館開辦的藝術和流行歌曲訓練班,曾受過戚長偉、王玉文及陳愛芳老師的指導。無論是藝術歌曲、流行歌曲,或是閩南歌曲,都唱得有板有眼,悅耳動聽。 出錢出力,為鄉團作出貢獻 盧振東是在八十年代中,在當時浯江公會理事張清月的邀約下,參加了該會成為會員;稍後也加入金門會館。九十年代初,他在盧任慰宗親的極力推薦下,經選舉而進入理事會。2002年,他眾望所歸,亦獲選進入金門會館董事部。 這些年來,盧振東出錢出力,對上述兩間鄉團作出卓越的貢獻,不久前便慷慨各捐獻三千元予浯江公會和金門會館,作為會所裝修和大廈擴建基金。他也多次參加會館省親團出國親善訪問。這些地方計有:金門、中國廈門、馬來西亞、沙巴和印尼等地。 自離開家鄉以來,盧振東共還鄉五次。無論是省親訪友,或是參加慶典,每回都有不同的感覺。「金門從戰地前哨,發展成為今日休閒遊樂的觀光勝地,其人文景觀有了很大的改變。一切都在進步中,我小時的金門已經消逝了;今日的金門,雖然依舊淳樸,但卻充滿活力。」 他感性地說。 多次到中國旅行,增廣見聞 盧振東於1968年結婚,育有一男一女。兒子留學英國,刻在某大公司任職。女兒自新加坡工藝學院畢業後,在某公司擔任會計工作。剛入耳順之年的盧振東,已有兩個孫子。含飴弄孫,現在是他的另一樂趣。 工作不緊時,盧振東也會攜眷出國旅行,增廣見聞,去過紐西蘭和中國。尤其是中國,名山大川、歷史古蹪、古色古香的樓宇及各地美食佳餚,都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游過大江南北,到過的中國城市少說也有二十來個,惟對北京的萬里長城和故宮,歎為觀止。「萬里長城是中華民族的偉大象徵。八達嶺長城更是萬里長城最重要的座標。或遠眺,或近撫,怎能不遊目馳懷,敞四海之胸襟呢!」盧振東感慨地說。「至於故宮─這個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宮殿,建築莊嚴宏偉,豪華壯麗,更可見其文化的底蘊深厚;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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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凱達格蘭學校
打字的當時,正是凱達格蘭學校慶祝三週年校慶之時,我在書房一角靜靜的獻上我的感恩與祝福:::。 我想要反省這三年走過的路、做過的事、相識的人,我想省思凱達格蘭學校之於我的生命意義,但我不想在冠蓋雲集的熱鬧會場裡,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三年前凱校招生,離島視民進黨如洪水猛獸,我還在烏坵工作,相識多年的娘子軍們來電問我要不要去唸,連何姐碧珍(前民進黨婦女部主任)都鼓勵我去試試,她們知道以我的個性,我一定會去。 因為我想學習、我想了解、我想讓更多人認識烏坵幫助離島,我們都想知道阿扁辦的學校,真的只有政商權貴才能讀嗎?我們都是沒有背景的人,就先由我闖天關了。 只剩兩天的時間,娘子軍們隔海幫我完成了報名的前置作業。 這真是道繁雜的過程,當時沒有船可寄報名表出來,雖然烏坵常電話斷線和島上停電,但還是拜電子信箱之賜,把寫好地資料斷斷續續地寄出,佳玲負責幫我收發,霓卡負責幫我整理和拜託立委簽名,我們三人合作的結果,還是讓我們衝破「權貴的封鎖線」。(後來,她們分別唸女性班與原住民班,我們三個人的交情分別為6-8年,成了校友確是美事一樁,但她們從不肯喊我一聲學姐,可是我們之間的交情歷久彌新。) 凱校的學習過程花了我不少錢,當時我已調往金門工作,來回上課的機票錢對一個單純上班族而言,真是所費不貲啊!但對我而言卻覺得值回票價。 能不能省下機票錢撙節度日,就像我如今面對生命長短一般,不能用數據化的票面價值論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之於自己與金馬離島的意義。假如沒有社會責任,我真的想瀟灑的對摯愛說:「我醉欲眠,卿可去!」自此長眠不起。 我認為我的人生經歷夠精采了,我的收穫豈止是票面價?一個一再挑戰威權,不妥協於離島政治父權思維下的女子,反應抑或反諷「關懷弱勢」「鼓勵女性參政」的綠色招牌? 挑戰凱達格蘭學校,不是尋找依附權貴的終南捷徑,而是有份自我期許,望能蓄積能量,善盡知識份子對故土的改革與奉獻。若說台灣的菁英捍衛台灣本土之主權意識為天職,那身為金馬離島子弟的我,撼動離島僵化思維,呼籲執政者用心關懷離島社會發展亦為天職。 憑心而論,我對凱達格蘭學校感恩居多,但對民進黨對離島的用心度的確不滿,在省府任職時看到的亂象,看到明明可應作為而不作為的態度,任由我們離島爛到底的態度心生感傷。我們只要用心改革一小步,就是離島進步的一大步啊!民進黨,你為何不做?為何不給我們離島進化的契機? 受業於凱校期間,深受陳師孟校長的鞭策鼓勵,其再造之恩終身難忘;結業後,數度感受到李鴻禧校長的關懷照顧銘記在心。一個單槍匹馬的村姑漁婦,連一瓶高粱酒的束脩都不必送,就有幸擁有前後任校長的勉勵,自知何德何能無以為報,只能永保初心,做該做的事以報師恩。 凱達格蘭學校的校友越來越多,想法與目的越來越多元,我仍然執意於入學的期許,假如國策班是為國家儲備執政人才,我敢自負的說:「我是離島的人才之一」,但假如離島人才的出線必需走鬥爭、抹黑、辯解路線,那此類人才濟濟,我絕非首選,我不想加入此類的「營運」模式。 四十五歲的我說老不老,但經歷太多的悲歡離合,看過太多的不公平不正義。 四十五歲出身小護士的我,當過環保鬥士、當過社區營造者、當過省府委員,看到太多我們應該腳踏實地去做的事,而不該是為了藍綠選票。 四十五歲愚人節的這一天,我選擇安靜的回憶我與凱達格蘭學校,也許真是愚人之作。 最後,謹以元遺山的夜雪詩來回味: 少日騫飛掣臂鷹,只今痴鈍似秋蠅。 耽書業力貧猶在,涉世筋骸老不勝。 千里關河高骨馬,四更風雪短擎燈。 一瓶一缽平生了,慚愧南窗打睡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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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還想幫我做媒人嗎?」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我說後,竟大膽地把她摟進懷裡。 她不僅沒有拒絕,反而雙手環過我的腰,緊緊地摟著我。 一陣陣髮香,一陣陣少女的幽香,讓我沉醉在這個美麗的月夜裡。我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烏黑光澤的髮絲,一遍遍,輕輕地;輕輕地,一遍遍,我的整顆心也隨著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胸部,急速地、不停地跳動,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悅和愜意。 「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她仰起頭,低聲地問。 「儘管男女朋友的定義很廣泛,但妳卻是我此生第一個較親密的女朋友。」 「是嗎?」 「我沒有騙妳。」 「像你那麼活躍的青年,沒有女朋友,的確令人難以置信。」 「坦白說,因業務上的關係,認識的女性很多,但那只限於公務上的接觸。真正談得最多的、較親密的,只有妳楊紅紅一個。」 「或許,很多鄉親看我成天嘻嘻哈哈的結交那麼多朋友,暗中一定罵我三八不正經,或以更惡毒的言辭批評我。但我老實告訴你,我楊紅紅絕對清清白白,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光明磊落、對得起天地良心。交我這個朋友,不會讓你抬不起頭來的,你儘管放心。」 「我相信妳,」我再次地撫著她柔美的髮絲。 「妳不僅善良也很熱心。」 「我從未害人,也沒有做過虧心事,善良這二個字我照單全收。」她說著,竟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柔聲地說:「你從未碰觸過我,怎麼知道我的心是熱的呢?現在就讓你摸摸看,讓你體會體會它的熱度究竟有多少,看看能不能熔化你的心。」 霎時,青春的慾火不停地在我體內燃燒,我很想很想低頭親吻她,很想很想把手伸入她的體內,觸摸那對讓人無限遐想的雙峰。然而,理智告訴我不能有所逾越,不能心存邪念,不能對一個善良的女性有任何不當的的企圖。於是,我輕輕地把手縮回來,卻轉而把她摟得緊緊的,而摟緊是否能讓我心中的慾火自然地熄滅,還是要把身旁這位散發著青春氣息的女子佔為己有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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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戲院
有人說現在的金門涼颼颼,很冷,沒有生意可做,都在吃老本,商店開門都不開燈,有客人上門才開燈,從山外街頭看到街尾,只有幾個路人點綴著,冷清可見一般,也只有在假日時,才稍見一點阿兵哥的人潮,不可諱言的我們不喜歡金門的戰地圖騰,有很多的禁忌與羈絆,但諷刺的是金門以前最賺錢的時光卻也是來自軍管時期的十萬大軍的消費啊! 觀光立縣,感覺上那是很遙遠的名詞,只有少數業者受惠,一些傳統未轉型的商號,真是只有坐以待斃,君不見大小金門在軍管全盛時期高達一、二十家的戲院,每逢假日及年節經常是人山人海的人潮,真是車水馬龍,繁華喧鬧,商機無限,可是如今卻因國軍精實案實施,人員一再精減,一減再減,大小金門如今碩果僅存一家僑聲戲院還勉強支撐著,已被歷史典藏成為古董似的戲院似乎也在呼應著許多人的心聲,地區已快消失殆盡的戲院,還有明天嗎?還有璀璨的願景嗎?! 那是源自於幼時的記憶,戰地的童年是蒼白貧瘠得發慌的歲月容顏,那個年代也還沒有電視,即使之後為配合國軍莒光日電視教學,才有太武山華視轉播站的設立,及其後中視、台視的跟進,到最後才有有線、無線的全面收視,記憶中戲院上映的電影院,管他是第幾輪的片子,能看到電影就不錯,豈敢苛求,我們也就如此度過了那時的空白歲月,電影就增添填補了一點歡樂色彩,事實上那也是戰地時期軍民最主要的消遣娛樂啊! 戲院在全盛時期,每個師級單位都設有一座戲院,從防衛部的擎天廳、金西師的頂堡金西戲院、金東師的陽宅金東戲院、南雄師的南雄戲院、金中師小徑武威戲院、烈嶼師東林國光戲院、海指部料羅海光戲院、空指部尚義機場藍天戲院、另外山外地區的僑聲戲院及中正堂、金城地區的金聲戲院、金門戲院及育樂中心、金沙地區的金沙戲院等十四家戲院,除平日放映電影外,並可作為集會、講習、影歌星勞軍等多功能場所,所謂有人潮才有錢潮,在戲院人潮聚集處所以也帶動周邊的商業發達,而事實上一間小雜貨店配備一部縫紉機、一間小冰果室、小餐飲店、撞球間:::,這其間就有很多熙來攘往、穿梭的人群,帶來無限的商機與生機呀! 曾幾何時,這些曾經風光一時的戲院,見證著歷史軌跡,隨著部隊的精簡,休閒娛樂的多元化,看電影不再是唯一的選項,唱KTV、RTV、看錄影帶、DVD、第四台的電影播放,戲院人潮便漸漸散去,甚至門可羅雀的冷清,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間的網咖林立,戰地軍管時期的戲院遂告別其風光歲月,打烊的打烊,拆遷的拆遷,或夷為平地、或另作他用,物換星移均隨著歲月的更迭流轉,更隨著時代腳步在蛻變,真是滄海桑田變幻莫測啊! 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金門解除戰地政務的枷鎖,回歸憲政,還政於民,金門不再是戰地,砲聲也不再,遠颺的砲火已化為歷史塵煙的灰燼,斑駁的戲院,闃無人影,蕭索寂寥、靜謐異常的座落在人們早已遺忘的角落一隅,在歷史興替中漸褪去它的角色,有著繁華落盡凋零消失的淒涼,彷如已消逝在金門的地平線上,但它卻深烙我心,總讓我悠悠的想起當年,是懷舊也是感恩,但願金門能走出歷史的悲情及戰爭的陰影,走出自己的路,以大開大闔的前瞻性宏觀視野開創新的契機,讓金門的明天還給金門,使往日風華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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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戒」或者「兩戒」?
─關於郁達夫「河山西戒重光日」之解釋 「西戒」或者「兩戒」?──關於郁達夫「河山西戒重光日」之解釋●洪進業 楊樹清兄於︿約取金門海上盟﹀一文,錄郁達夫︽亂離雜詩︾第八首(一九四二,贈金門人陳仲培),郁詩曰: 「多謝陳蕃掃榻迎,欲留無計又西征;偶攀紅豆來南國,為訪雲英上玉京。細雨蒲帆遊子淚,春風楊柳故園情;河山西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 案詩中典故,並不難解,唯「西戒」一詞,諸家則頗有異論,其說可參考近日金門日報副刊相關之文章,茲不贅舉。 余自來澎湖為「辦事員」,已無能從事學問矣,今手邊既無郁達夫之詩集可供細參,亦不能知「西戒」之意思為何?故姑先設一假設:謂「西戒」恐為「兩戒」之誤抄,此或亦可提供箋詩者另一詮釋之線索耶? 是耶否耶?余未能自信。唯曩昔曾讀「教授之教授」陳寅恪先生晚年失明之鉅著︽柳如是別傳︾,深賞其箋詩證史之功力,遂憶及陳先生書中曾詳論錢謙益(牧齋)之︿後秋興八首﹀,牧齋八詩專述鄭延平北伐失利之事,其中一首曰:「兩戒關河萬里山,京江天塹屹中間。金陵要奠南朝鼎,鐵甕須爭北固關。::」 復檢中央研究院網路版「漢籍電子文獻」,乃見「兩戒」一詞,與河山、山河聯言,實為詩中之慣用語,如「河山兩戒南越門,群峰到海如雲屯。」、「兩戒山河曾展覽,百年日月任奔馳。」「河山兩戒昇平日,聞見四朝僻壤天。」「一枰白黑總糢糊,兩戒山河俱破碎。」「萬里投荒一劍雄,出門真覺氣如虹;山河兩戒留詩卷,風雨千秋付酒筒。」參諸上述諸例,實與郁達夫詩之用語相仿彿,故不能不令人懷疑,郁詩之第七句或亦當作「河山兩戒重光日」耶? 當否?余不知也!至於「兩戒」之典故謂何?有興趣者,可自行上網、或查詢相關辭書,無待吾之嘵嘵也!(二○○六年四月九日凌晨四時於馬公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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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創意大師
依年度計畫安排,我與顧問公司討論所要舉辦的講座,不知道談創意這樣的內容,應該怎麼設計吸引人的主題,以及邀請什麼背景的講師,經由腦力激盪,以︻左腦人才右腦天才─啟發創意思惟︼打廣告,然後,顧問公司強力推薦在學界的創意大師陳龍安教授擔任講座的老師,對於非大眾媒體所熟悉的知名人物,我都會產生可能招生不足的隱憂,因為,之前都邀請如戴晨志、張怡筠等名人,這些講座的招生都會爆滿、且普獲好評。在我遲疑不決時,顧問公司拍胸脯保證,聽過陳教授的課程後,學員都會鼓掌叫好,且能即時內化在個人行為上,我其實賭得有點心虛,幸而講座通知發出去之後,衝著主題來報名的人也不少,所以,稍稍安心了些。 初見到陳教授,熱情的問候,開朗的笑容,以及熟悉但是說不出來濃濃的地方腔調,我突然後悔忘了先上網搜尋相關的個人資料,擔心不知道走進教室,學員是否會欣賞完全沒有經過包裝的講師外表。誰知道陳教授的講師魅力,在一開場就贏得學員的心。他提起自己求學階段,曾經因為不知道如何背英文,所以,利用星期天來到住家附近營區旁大聲朗誦,適巧一位軍官經過,看見他這麼努力的唸英文,很值得鼓勵,但是,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好心的告訴他如果繼續用這樣的方式讀書,花再多的時間也不可能把所有單字背起來,這一番說詞,點到陳教授的痛處,好學不倦的他,趕緊問這位軍官,如何讓自己過目不忘呢?因為,戰地的農家子弟,想要出頭天,就只能靠讀書了(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這位軍官熱心的告訴他,先認真的看課本裡的單字,熟記,然後蓋起課本,閉目回想,一遍兩遍三遍,第一頁背完再讀第二頁,以這樣方式背誦的測驗成績,竟然是滿分,發考卷時,平常即嚴厲出了名的老師不相信,要他當場再考一次,成績當然還是滿分,這樣的結果,竟然當場贏得同學們久久不停的掌聲。 發現讀書其實不僅是天分,更要靠方法後,陳教授的求學路開始出現耀眼的成績,並一路讀到博士,進而到學界服務,並因為個人的親身經歷,所以,他開始投入如何啟發個人創意的領域,並進而改變個人行為,運隨心轉,人生從此可以開始大不同。在經營婚姻與另一半的相處,他也以不同的方式,讓從不輕易上鏡頭的夫人,從此熱愛在足跡所到之處,用鏡頭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課程進行到這裡,學員們對陳教授的求學過程除了好奇之外,對軟體使用的熟練度,更以高度質疑提出請教,因為,以三年級的長輩而言,一定仰賴學生或家人的協助,誰知道陳教授的回答是:所有的網頁設計全都親力而為,完全不假他人之手,那,怎麼學來的?陳教授提起自己原來也是電腦白癡,但是,請學生做不是長久之計,不如請學生教會自己,將可終身受用無窮,初時,學生沒有人願意做白工教老師,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說教授的鐘點費多少,他以同樣的費用支付給教他電腦的學生,結果,報名要教老師如何操作電腦的學生還要排隊等。因為決心,也因為用心,所以,陳教授現在已經可以悠遊在網路的世界裡,個人的網頁歡迎大家瀏覽,所使用的軟體,無版權者歡迎大家自由下載。 三個小時的課程裡,陳教授的分享,讓公司的同仁們開了眼界,甚至還有主管們打了電話要求所屬放下手邊的工作,到訓練教室聽課。至於對個人創意以及個性的測驗,老師的分析簡直跟算命大師一樣準,連我這位課程承辦者,都玩上癮了,至於老師所教的口訣,大家朗朗上口,也表示實用至極。 課後,我拿著麥克風感謝老師之際,順道向老師報告,原來熟悉的腔調是鄉音,屬於金門人的特有的用詞,是家中父執輩們的平日溝通的語言,身為金門人何其榮幸,此刻,在教室裡的我毋需隱藏。心裡暗自期許,有機會還要邀請陳教授到公司裡來,讓更多的同仁用有系統的方法改變工作流程,進而提升企業優勢競爭力。工作中遇見來自故鄉的創意大師,深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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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有種到外面講!」他指著外面,傲慢地說。 「到外面講就到外面講,」小美人不甘示弱,竟走在前頭,「別以為我怕你!」 我趕緊走上前,準備護衛著小美人,想不到他竟先出手,用手腕緊緊地扣著我的脖子不放。儘管我使出力氣想掙脫,但依然是弱勢,甚至被他扣得更緊,氣都快喘不過來。 「放開他!」小美人企圖扳開他的手腕,但並沒有成功。 我再次地掙扎,雖然沒有掙脫,卻使出力氣,用手肘猛力地襲擊他的下腹部,他「哎喲」一聲,竟鬆開緊扣我脖子的手,而小美人卻快速地脫掉鞋子,乘機往他身上猛打,讓圍觀的人看傻了眼。 他已由強勢變成弱勢,怒目地站在一旁,用手帕不停地擦著出血的嘴角。 我不想再惹事生非,趕緊扶著小美人,讓她把鞋子穿好。 「你有沒有怎麼樣?」她用手摸摸我的脖子,關心地問。 我搖搖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她穿好鞋,拉著我的手走了幾步,竟又轉頭對著一旁的無賴說:「告訴你,我楊紅紅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大家等著瞧!」他又放話警告。 「隨你便!」小美人依然強硬地。 「赤查某!」他尖聲地指著小美人說。 「知道就好!」小美人咬牙切齒地回應他。 想看一場電影的怡悅心情,竟被這個突來的事件破壞掉。我們沒有重新排隊買票,小美人拉著我,繞過中正堂的圍牆,緩緩地走在幽靜的山外溪畔。 「真是對不起,」我淡淡地說:「不但沒有善盡保護妳的職責,反而要妳來替我解圍。」 「我最討厭那些不務正業的流氓無賴,」她依舊怒氣沖沖,「專門欺負老實人。」 「看來妳真的很『赤』。」我笑著說。 「別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她有點得意。 「人真的不可貌相,」我有感而發,「從外表看來有點弱不禁風,但處理事情卻是得理不饒人,真是赤查某一個。」 她捏緊我的手,哈哈大笑。 我們在山外溪的源頭,一個叫「映碧塘」的堤岸坐下。一輪皎潔的明月停留在木麻黃樹梢的頂端,映照在碧波無痕的水面上,反射出一絲銀色的光芒,讓堤畔更富有羅曼蒂克的韻味。 「今晚是我平生第一次和一位女生,並肩同坐在這個幽靜的堤岸上。」我望著微微晃動的塘邊水草,低聲地說。 「你高興嗎?」她柔聲地問我。 「當然。」 「你會不會認為我是一個三八查某?」她在意地問。 「以前有些誤解,現在已完全改觀。」我坦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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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日記︼童年堡壘
年少的笑顏依舊,當人事已非的時空遽變,還能飲淚歡顏的,我們可懂珍惜? 文化藝術節正式起跑,雖然不曾也不會去參與相關活動,但關懷這一片淨土的心,未見稍減。在歡樂活動的當下,或許瞥見幾抹陌生的笑,但也見幾分勢利的賊眼閃爍幾道金光,始終不明白辦理活動的真正涵義為何,將各村莊的碉堡或防空洞做視覺上的改變,簡陋的裝飾藝術,並沒有看到活動想呈現的主題,只感覺到,家鄉的笑容漸漸不自然。 記得兒時,常常和鄰居一起到處探險,家門前的防空洞有著勾引童心冒險的引力,趁著奶奶在睡午覺,我備好我的小包包,穿上我的小夾腳塑膠拖鞋,迅速地將滿頭雜髮抓出一尾馬尾,悄悄地推開厚重大門,鄰居已經在門外曬了好一陣子太陽,紅嘟嘟的臉蛋充滿光芒的期待。雖然就在家附近,但我們卻是很慎重地準備,像電影裡播的那樣,縱然每回都只能在門口遲疑著,沒進去過。 防空洞的造型是用混凝土建成一個ㄇ字形、深度不深的地下室,外面再塗上迷彩色組合的保護色,兩邊出口均用厚重的鐵門鎖著。大多的防空洞都建於村莊路口,其餘的,像公家機關、學校等等,則在該區域挖掘地洞或建築容許人數的防空洞,平常時刻幾乎是關閉的,偶而有通訊兵會進入處理通信線路問題,或者在特定時候,才會將鐵門開啟。 有時候放學回家,家裡沒有人,身上又忘記帶鑰匙的時候,總習慣蹲坐在防空洞前的石階上,躲著四點多鐘的陽光,玩著細沙。或者靠著石階,玩起捉迷藏或木頭人,再不然,就攀東爬西的爬上防空洞上面,趴在上面寫作業。雖然對防空洞內充滿好奇,但總會對奶奶的警告感到害怕,畢竟當時還不想被鬼抓去嘛! 小學校園裡也有幾座隱藏式的防空洞,鑲在校區的地下,平時用鐵皮遮住,除非有臨時防空演習,依年級班級分配。有次的防空演習,其實感覺像郊遊,當嗡嗡警報聲在空氣中猛然響起時,就算學校有事先通知,難免小朋友們還是會緊張,老師手持著手電筒,引導我們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下走,大家都對黑暗害怕,只好把仇恨拋後頭,小手牽小手地窩在一起。總有幾個頑皮鬼,安份不了幾分鐘便開始學鬼叫,故意引起女生害怕,其實他們心裡也害怕著呢! 後來,解嚴命令頒布後,各村莊的防空洞因不實用而陸陸續續拆除,民地還民眾,公有地則設為道路,家門前變成一片空曠,看著新鋪設的道路,心裡總有種無法言喻的失落,在為我的童年寫下一頁後,無法抹滅的存在記憶裡。 偶而我仍不捨,夜裡門前石階上的隨想,炙熱的午後,有我的身影穿梭,那已成回憶的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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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與我
利用閒暇時間,將投稿金門日報的文章集纂成冊,洋洋灑灑的近廿萬字,總數近百篇。撫摸著那本近三百頁之多的嘔心瀝血之作,內心不由得百感交集。這恍若是一場夢,冥冥之中似乎是上天在編導般的神奇。 讀小學時,常參加學校的演講比賽,除此外,學校裡的各項學藝比賽,尤其是作文比賽,總是在「志在參加,不在得名」之列。雖然僅有一項稍能搬上台面的演講比賽讓我掛在嘴邊,但鎩羽而歸的總是屬多數,因為任憑我如何的耍嘴皮,也總是比不過班上那個做了六年班長的男生。長大後,每次自我介紹時,我也從未將自己的專長冠以「演講」這一項。說穿了,我的國語並不甚標準,一年級上學期前十週的注音符號,我是請病假在家休養的,所以注音符號一共有幾個,還是直到我上了大學修「語音學」後才知道的。不過在那年代,似乎也很少人去注意語音標不標準的問題。導師歐陽揚明老師有次要我們每人當著全班誦讀一課課文給大家聽,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在選拔參加演講比賽的選手。因為我的嗓門夠大,讀起來也不會「二二六六」的,一氣呵成就把一課課文讀完,所以理所當然就代表班上去參加演講比賽了。但印象中,最好的成績只不過是得了個第二名,第一名當然就是那個做了六年班長的男生了。 上了國中後,學校規模已不再似小學那般的迷你,各種菁英人才應有盡有,我在小學時的那一點小伎倆,已難登大雅之堂,所以除了成績平平外,其餘的也是沒沒無聞。一來家裡沒有那種環境,二來自己也處處展現不與人爭的天蠍星座特質。凡事都不會刻意努力去鑽營爭取,要求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至於其成敗榮辱,則秉持著聽天由命的態度,所以直至讀完大學後,仍是得過且過,沒沒無聞的一個。 沒沒無聞一路走來,竟無風也無雨的幹上了「誤人子弟」的行業。調到大金門任教時,初次獲得分校主任的肯定,常委以額外的非教學工作,加上自己也不是怕做事之人,所以皆能不負所望的完成任務。也多次參加婦女徵文比賽,獲得不小的獎項。從那時起,才知道原來自己仍有無窮的潛能尚未發揮出來,只是需要「貴人」提拔一把罷了。幾年後輾轉易校而教,有一次學校要出版一本專刊,校長竟然私下邀我代其捉刀,那時我一臉茫然與疑惑,腦中無數的問號在盤旋著:我會寫文章嗎?這種小學生程度的作文,哪能登上大雅之堂?所以當時我就毫不猶豫的婉拒了,不是自抬身價不給面子,實是自忖本身毫無那個能耐。 第一次投稿金門日報時,是仗著自己電腦打字的速度快,想到什麼就打什麼,等腦汁絞盡後,也都打成文字後,再來調前後次序,最後再訂題目,如此天馬行空的亂打後,一篇小學生程度的文章就出來了。那時也不知道使用投稿信箱,所以存好磁片後,還特地撥空跑郵局去寄掛號,想來真驢。更蠢的是竟然用真名發表,一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模樣。結果呢?寄十篇刊登十篇,見報率是百分之百。我的心裡常暗想,我寫的小學程度作文竟然如此受到編者的青睞,真不知該如何感謝編者的垂憐和上天對我的厚愛。 有了上報的鼓勵,更引發了我繼續投稿的興趣,但愈寫卻愈發感到心虛,每回總有自揭瘡疤的感覺,好似在向世人昭告自己的隱私一般,所以愈是不敢暢所欲言。後來才開始用筆名發表,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年頭,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再加上資訊傳播的快速,所以走在路上時,常會碰上熟人阻街跟我說:「我看到你的文章哦!」那時我總是心裡暗自竊喜,但不形於色的回答:「哦!是嗎?那個人鐵定不是我,我可沒有投稿的習慣。」一次、二次,時間久了,連學生的家長也知道那個筆名叫「若晨」的是孩子學校的老師。更甚的是,一整年都很少見面的一個遠房親戚,有一次在機場碰著了我,竟然摟著我的肩膀說:「妳的每一篇文章我都有在看哦!」天啊!我是無從遁形的赤裸在眾人之前而竟不自知,真不知這該喜?抑該憂? 投稿這一路走來,絕不是為了實現做「作家」的夢想,更不是為了那區區的稿費,而是愈發察覺到中國文字的特有奧秘,大玩起文字堆砌遊戲,沈浸在文字排列與組合中,除此外,它亦可抒發個人的情感,如此而已。但至於「若晨」是誰?各位看倌就莫瞎猜了,何不作「打靶瞄準樣」──睜一眼、閉一眼,我就心中默禱「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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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
來了嗎?士官兵、民眾,齊聚國小廣場,等待「筱快樂」劇團表演。 民國四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台灣各界秋節勞軍團,總政治部婦聯分會主委蔣方良女士,抵金門勞軍,「筱快樂劇團」隨行。群眾中有人運氣好,前一天,在機場目睹蔣主委風采,那人搖頭說,真是沒想到啊,說著時,大眼珠、轉啊轉,像露珠枝葉上閃動。圍觀民眾轉頭看他,模樣艷羨,欲言又止,都寫在臉上。那人低笑一聲說,蔣主委可是高鼻子、小眼睛呢。民眾忍不住問,難道,蔣主委是外國人?蔣方良是俄國人,蔣經國遊學俄國結縭,民眾多不知。 那人叫歐陽方,原在碼頭構工,有時也支援機場。他點點頭。初見蔣主委時,也吃驚,忙鎮靜,怕人知道,笑他孤陋寡聞。圍觀民眾驚惶失措,讓他鬆了一口氣,再說,蔣主委今天並不出席,只他一人見過,優越感油然而生。 有人喚他,回頭一見,正是料羅村指導員林文民。林文民身穿西式襯衫,這款打扮,不是當官、就屬公務系統,圍觀民眾自然分出路。歐陽方見到人,羞赧微笑,臉雖黑,仍透紅。林文民說,來看熱鬧啊,說著說著,趁勢佔了好位置。沒一會兒,吉普車跟軍用卡車駛到,營區長官熱烈歡迎,不多時,即見白西裝打扮的主持人,上台開場,節目正式開始。 「筱快樂」劇團表演地方小調、短劇,士兵聽得兩眼發直,不敢貿然喊好,拚命鼓掌。金門地處閩南,廟會戲曲曲調也多,但多以閩南發音,聽得懂北方話的,實不多。聽懂與否卻不重要,台上一襲旗袍、唱功十足一支支曲調,都蔚為華麗,滑入內心,安撫了一些什麼。 一小時多的表演,很快結束,台上人說,感謝金門軍民捍衛國家,十來個人,齊齊站好,搖搖手,退出舞台。歐陽方正悵然,林文民朝他說,劇團下午隨蔣夫人參觀太武山去了。歐陽方木然望著,林文民以為他沒聽懂,補充說,去看蔣公墨寶「毋忘在莒」。四十一年,三月四日,蔣公題「毋忘在莒」墨寶,賜金門,擇於太武山巔摩崖俊銘,勉勵國軍反攻復國。太武山因戰略位置重要,已列軍管,雖說刻銘已久,歐陽方倒沒見過。 歐陽方久久不語,搓摩雙手,搓啊搓,掉下泥屑。歐陽方目視前方,自個兒笑出來。林文民沉吟,歐陽方果真患傻嗎?林文民從珠山調往料羅,擔任指導員,兼作漁民指導。料羅灣位居金門東南,國共戰爭後,肩負運補重責,主要是大米、麵粉、蔬菜、豬隻、雞鴨等軍隊所需。林文民履新當天,步行港口,歐陽方扛重物經過。林文民喚他,歐陽方一股腦兒走,毫不應理。林文民惱怒攔住。這一攔,林文民反受驚嚇,歐陽方睜大眼睛,眼珠子烏溜溜、圓滾滾,兒童眼曈,滑稽掛在壯漢臉上,林文民沒來由地想到怒眼金剛或索命惡鬼,啊的一聲,倒退兩步。這一倒退,倒拯救林文民,怒眼金剛變成嬉戲童子、索命惡鬼換作精傻大個,林文民一奇,掩嘴嘻笑。 歐陽方被人阻住去路,愣在路上。林文民忙說,沒事,想走近,又心存餘悸。料羅村民說,歐陽方專門構工來著,搬物資、挖壕溝,都有他。林文民納悶,構工一事,村裡不都定好名單,挨家挨戶指派?旁人說,他願意代人來,也沒人說不。來構工,就得放下農務或捕魚生計,歐陽方沒有家業嗎? 林文民疑問不少,但歐陽方塊頭大、做事勤,久了,林文民倒覺得歐陽方好差遣。漁民出海作業,得先在村公所取得同意出海條,海防部隊驗核後,才准放行。漁船出海得懸掛旗幟,部隊都相信指導員,漁民指導員證件一開,海防班哨即准放行。林文民就委歐陽方出入營區,交辦相關證件。歐陽方得令,如獲頒聖旨,歡天喜地,望著歐陽方快步而去身影,林文民摩搓下巴,眼漾微笑。林文民偶爾打賞歐陽方幾塊錢,歐陽方捧著,喜孜孜,像金元寶。 「筱劇團」表演結束,已近中午,歐陽方呆望舞台,肚子咕嚕響。是餓了,他暗吞口水,跨上單車,本想就料羅附近吃飯,卻沒來由地騎上馬路。鏈條呱啦啦響,繃緊了、又鬆開,似斷了、又接續。他眼裡,兀自瞧著舞台上鮮豔的人影兒,一個個,打扮如花,但是,花朵那能唱歌、跳舞,時而拋媚眼?歐陽方啦啦啦,哼著調,不多時,眼睛蒙霧,淚水兩行。他吃一驚,暗咒自己幹嘛跟娘兒們一樣。 騎著騎著,進了山外。午後,天氣熱,肚子更餓,他尋攤販,吃了一大碗蚵仔麵線,翹著腿,打菸抽。一行閃豔的人形經過眼前,他揉揉眼,沒瞧錯,「筱劇團」團員循山外逛街。歐陽方,臉一歪,吐吐舌,嘴巴越張越大。他識得團員中那名唱小調的嬌小小姐,濃妝一卸,臉更清秀。像一個夢,從杜鵑花叢走過去,那些雞啊、鴨啦、蒼蠅、果皮等,蒙粉彩,一起飄起來。歐陽方篤定瞧著,像看見碼頭上,那一擔擔、又死又沉的貨物,不管怎麼說,他都得矮著身,扛起。 歐陽方遠遠跟著,看那嬌小團員,看看漁貨、瞧瞧軍用皮靴,也跟居民話家常。他學她左顧右盼、學她東摸西碰,逛了許久,團員一行人站在騎樓乘涼。幾名軍官遞來茶水,又喝又笑。歐陽方,跟著笑。軍官看了看錶,一行人往卡車走去,一名軍官在下,鞏護安全,另一名在上,拉團員的手。歐陽方心裡一亮,急忙衝回麵攤,跨上單車,往太武山下走。 太武山正興建忠烈祠及公墓,歐陽方四處構工,也曾來過,就跟領班說,來幫忙整地。領班說,就你一人?見他騎得喘氣,咕噥說,倒沒見過這麼勤於出差的人,給他圓鍬跟鋤頭。軍、民協助整地者不少,敲敲打打,或挑或推,凌亂不整一塊地,逐漸平整。歐陽方拿器具,尋了路邊整。卡車聲音由遠而近,歐陽方低頭,從袖子後頭偷眼瞧著,真是「筱劇團」來到。 歐陽方盯著嬌小團員,就再也離不開。身玲瓏、肩小巧;胳臂圓、胸脯尖;一張臉,歡笑如花。來了、近了,杏仁眼、眉輕描;鼻頭挺、嘴唇潤;下巴細,耳朵脆白。歐陽方低著頭,倒掛兩行淚。他慢慢頭抬頭,手腕掛著黑皮包、小腿只盈握,來回晃動,是白蝶踏過春天花園。身形跟小腿都不見了,幾條草綠色褲管遮掩了,他偏頭、瞧不見,換位置,依然沒看見。歐陽方握著鋤頭,動也不動,像地底伸出一隻手,將他固定。 歐陽方不知道她這一去,要花多久,但打定主意守候。未近傍晚,她們旖旎而下,歐陽方忘了背對她們,一雙眼,直碌碌瞧。步行二時許,她的臉,染了胭脂,如夕陽西下,飛霞滿天。鬢髮黏耳畔,皮膚越顯白嫩。末了,卻見她表情一驚,倒退兩步。歐陽方正想,是誰嚇了她,卻看見她半舉右手,指著他,吶吶說不出話。歐陽方心頭一喜,料到她看見他了,兩行淚,流下臉頰。然後,看見兩名軍官,衝到她跟前,問道什麼事?軍官跟團員望向她手指的地方,一起盯著他。歐陽方納悶,看看自個兒身後,除了構工的軍民跟散亂泥石,什麼也沒瞧見。 歐陽方陡然站直,魁梧身軀,架著鋤頭。軍官一橫手,護衛團員說,別怕,構工百姓,沒什麼。這時候,歐陽方才明白,團員竟是被他嚇著。他苦著臉,看著他們離去。她雙手抱胸,邊走邊回頭,見歐陽方猶盯著她,便不敢回頭。歐陽方呆呆地目送他們上車,她坐上卡車,還禁不住扶著欄杆偷偷瞧他,一看見,又急忙閃躲。卡車發動,黑煙卜卜吐。歐陽方這時候才警覺遺失了什麼,交了器具,急忙跨上單車追。 她坐在卡車末座,心神甫定,沒料到車子開動不久,那人居然追出來。她心頭蹦蹦跳,擔心被追上。不久,卡車跟單車越拉越遠,只剩下一小個黑點,路上起伏。同事一上車,忙說話,沒注意到歐陽方。同事問她,剛剛那人做了什麼,讓她嚇成那樣?她說不明白,吶吶說,方才下山,猛一抬頭,卻看見兩隻大眼睛。大眼睛有什麼好怕的?大眼睛不可怕,只是初初瞧著,便只有大大兩隻眼,什麼都沒看見。劇團團員不知道她胡謅什麼,反正無事,也沒多問。 「筱劇團」本待搭機,卻值大霧,盤桓幾天,搭軍艦離去。林文民跟歐陽方隨意聊著,扯到這事,歐陽方卻精神一振。他注意到歐陽方這陣子,魂不守舍,但工作賣力,心想,打理一個患傻的人,不就更傻了?哈哈一笑。 秋天,魚貨多,料羅漁民要求晚上在海灘拉網捕魚,部隊不同意,林文民代為交涉,部隊提說,有事,要他全權負責,陪同海灘作業,林文民拍胸脯搭允,漁民皆感欣慰。歐陽方得知,要求幫忙,林文民想,多一個人幫忙,也是好,搭允了。 林文民看顧漁民拉網,歐陽方本就其中一組拉,過沒多時,竟不見人。林文民原以為歐陽方到別組,來回巡視許久,卻沒看見。原想問崗哨,是否看見歐陽方出去,恐這一問,反惹騷動,內心焦躁,又不知如何是好。他吩咐一名漁民,說是內急,尋方便,往沙灘暗處走。走了幾分鐘,見著不遠處沙灘站了一人。林文民說,是歐陽方嗎?那人沒出聲,林文民心頭打鼓,回頭看見燈光微亮處,漁民拉網,自壯聲勢,往前走。 林文民手電筒一亮,照著那人側面,果然是歐陽方。他正望著軍艦,款款離港。林文民說,快來幫忙,別站著發呆。歐陽方不搭理,林文民站到歐陽方前頭,舉高手電筒,朝他臉一照。林文民一看,嚇退好幾步,歐陽方雙眼放大,瞳孔無神,燈光一照,猶如兩只燈籠,從悠悠的地獄邊緣,一閃一閃,搖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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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廈民眾妙讀《水滸》
︽水滸傳︾是一部古代巨著,它擁有廣大的讀者群。在廈門,在金門,在兩岸華夏兒女中,書裏一百單八條好漢的故事,廣泛流傳,簡直是婦孺皆知、家喻戶曉,幾乎達到「家置一編,人懷一篋」。 熟一訣而記全書 雖然︽水滸傳︾卷帙浩長,人物眾多,情節新奇,但民間自有一套熟讀︽水滸︾的秘訣。這秘訣概括地說就是「一奇虎、二戰術、三字訣、四大功夫、五種絕技」。短短的五句話,十七字,把︽水滸︾中的重要人物、重大事件、主要故事情節等巧妙地融合起來。使人讀了通俗易懂,達到「熟一訣而記全書」的效果。 所謂的「一奇虎」,是指︽水滸︾寫了許多虎,作者以生花之筆,靈活現地描寫了眾多老虎的形象和英雄打虎的壯舉。全書共描寫了八隻虎,有洪太尉山頭遇一錦毛虎;武松景陽岡打一隻吊睛白額虎,李逵沂嶺殺四老虎;解珍、解寶射殺一老虎;李逵幻夢一斑斕猛虎。書中以虎為綽號的也有十三人之多:插翅虎雷橫、青眼虎李雲、矮腳虎王英、中箭虎丁得孫、錦毛虎燕順、跳澗虎陳達、花項虎襲旺、病大蟲薛永、打虎將李忠等:::: 「二戰術」指戰爭中的慣技──水戰與火攻。水戰有「蘆蕩港汊戰何濤」,「太原戰田虎」、「清岡山戰官兵」;火攻有「火燒石碣村」、「進攻無為軍」、「二戰高太尉」、「智取大名府」。 「三字訣」是作者對「三」字藝術廣泛的運用。有引用人物口語或描寫生活的「少敘三杯」、「依我三件事」、「三碗不過岡」、「無三不過望」等;有把「三」字標明在回目中的,「施恩三入死囚牢」、「三打祝家莊」、「三敗高太尉」、「三山聚義打青州」;有描寫典型人物和事件的「梁山三女將、阮氏三兄弟」、「造反三賊(田虎、王慶、方臘)」、「魯達打鄭屠三拳」、「武松踢蔣門神三腳」;還有三個「較棒場面」、三項「打虎壯舉」等。 「四大功夫」是指「驚心動魄的剛力──硬功(魯智深膀折亭柱、武松手撥功夫)」、「飛簷走壁的巧勁──輕功(時遷盜甲、燕青越牆)」、「奔突驚險的馬技──枷功(楊志北京鬥武、一丈青擒矮腳虎)」、「沖波破浪的技術──水功(水軍八頭領:李俊、張橫、張順、阮氏三兄弟、童威、童猛)」。 「五種絕技」是指「戴宗之神行法、張青之奇石、花榮之神射、燕青之相撲、安道全之醫術」。這的確是梁山中的五大絕技,對傳梁山之名,揚梁山之威,保證梁山群雄之健康,起了重要的作用。 這一民間流傳的秘訣如同一條絲線串起了粒粒珍珠,把一部博大精深的︽水滸傳︾提攀得簡明扼要,讓讀者有跡可循,有綱可依,不失為一種巧妙的民間讀書方法。 ︽水滸傳︾裏綽號美 「創作又佳,就是給人起一個稱號或諢名也不易。假使有誰能起顛撲不破的諢名的罷,那麼,他如作評論,一定也是嚴肅的正確的批評家,倘弄創作,一定也是深刻博大的作者。」(魯迅語)「諢名」就是我們常說的綽號,「顛撲不滅的諢名」在︽水滸傳︾中比比皆是。相信,不論廟堂鴻儒,不論鄉野布衣,在中華大地上,男女老少都能隨口說出一兩個來,或「花和尚魯智深」,或「黑旋風李逵」,或「豹子頭林沖」亦或「打虎英雄武松」等。在廈門,在金門,人們也常在茶餘飯後以高談闊論的獨特方式欣賞︽水滸傳︾中的綽號「美」。 綽號展示形體「美」 ︽水滸傳︾裏的綽號常以主人公的形體特徵來命名,令讀者品讀後,不啻親臨了一場「人體模特兒展示秀」。如,「豹子頭林沖」──生的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八尺長短身材;「花和尚魯智深」──露出脊背上花繡來,胸脯上露一帶蓋膽寒毛,裸形赤體醉魔君,放火殺人花和尚;「九紋龍史進」──脫膊著,刺著一身青龍,銀盤也似一個面皮;「美髯公朱仝」──有一部虎須髯,長一尺五寸,面如重棗,目若朗星,似關雲長模樣;「赤發鬼劉唐」──紫黑闊臉,鬢邊一搭朱砂記,上面生一片黑黃毛。「青面獸楊志」──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記,腮邊微露些少赤須;「雙尾蠍解寶」──兩隻腿上刺著兩個飛天夜叉;「活閻王阮小五」──渾如生鐵打成,疑是頑銅鑄就,休言岳廟惡司神,果是人間剛直漢;「白玉幡竿孟康」──長大白淨,人都見他一身好肉體;「獨角龍鄒潤」──天生一等異相,腦後一個肉瘤,與人爭鬧,性起來,一頭撞去;「青眼虎李雲」──雙睛碧綠似番人;「火眼狻猊鄧飛」──雙睛紅赤;尚有如「矮腳虎王英」「錦毛虎燕順」「錦豹子楊林」「白麵郎君鄭天壽」「病關索楊雄」「鬼臉兒杜興」「白花蛇楊春」「一枝花蔡慶」「中箭虎丁得孫」「花項虎龔旺」等。 綽號蘊含性格「美」 ︽水滸傳︾中很多綽號,單觀字面,即可望文生義,未見其人,先知其性格,或急躁,或熱心,或兇狠,或歹毒,不一而足。「霹靂火秦明」──性格急躁,聲若雷霆;「急先鋒索超」──為是他性急,撮鹽入火,為國家面上只要爭氣,當先廝殺;「母大蟲顧大嫂」──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碓敲翻莊客腿,生來不會拈針線,正是山中母大蟲;「鐵面孔目裴宣」──為人忠直聰明,分毫不肯苟且;「獨火星孔亮」──因他性急,好與人廝鬧;「拼命三郎石秀」──一生執意,路見不平,但要去相助;「沒面目焦挺」──平生最無面目,到處投人不著;「短命二郎阮小七」──面皮上常有些笑容,心窩裏深藏著鳩毒,能生橫禍,善降非災;「兩頭蛇解珍」──解珍心性惡,人號兩頭蛇;尚有「立地太歲阮小二」「笑面虎朱富」「險道神鬱保四」「小霸王周通」「毛頭星孔明」「母夜叉孫二娘」等。 綽號體現特長「美」 在︽水滸傳︾裏,不管是梁山好漢,還是官府領軍,抑或地方團練,幾乎人人皆有一手不凡的絕技。上山能擒虎,下水可擎龍,揮拳能震天,踢腿亦撼地,這從綽號中也能見一二。「托塔天王晁蓋」──那時晁蓋得知了大怒,從溪裏走將過去,把青石寶塔獨自奪了過來東溪邊放下;「鼓上蚤時遷」──形容如怪族,行步似飛仙,夜靜穿牆過,更深繞屋懸;「沒羽箭張清」──善會飛石打人,百發百中;「神行太保戴宗」──把兩個甲馬拴在兩隻腿上,作起神行法來,一日能行五百里,把四隻甲馬拴在腳上,一日能行八百里;「入雲龍公孫勝」──因為學得一家道術,亦能呼風喚雨;「小李廣花榮」──百步穿楊神臂健,弓開秋月分明,雕翎箭發迸寒星;「大刀關勝」──生的規模與祖上雲長相似,使一口青龍偃月刀;「雙槍將董平」──善使雙槍,有萬夫不當之勇;「雙鞭呼延灼」──使兩條銅鞭,有萬夫不當之勇;「金槍手徐甯」──金槍法、鉤鐮槍法,端的是天下獨步;「小溫侯呂方」──平昔愛學呂布為人,因此習學這枝方天畫戟;「賽仁貴郭盛」──學得本處兵馬張提轄的方天戟,向後使得精熟;「插翅虎雷橫」──為他膂力過人,能跳二三丈闊澗,滿縣人都稱他插翅虎;「浪裏白條張順」──鳧得四五十裏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水裏行一似一根白條;「混江龍李俊」──能揮利劍霜鋒,沖波破浪立奇功;「神算子蔣敬」──頗有謀略,精通書算,積萬累千,纖毫不差;「八臂哪吒項充」──能使一麵團牌,牌上插飛刀二十四把;「摩雲金翅歐鵬」──行步如飛偏出眾;「撲天雕李應」──背藏飛刀五口百步取人,神出鬼沒;「鐵笛仙馬麟」──鐵笛一聲山石裂;「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沒遮攔穆弘」「小遮攔穆春」「鐵胳膊蔡福」等。 綽號標榜身份「美」 梁山泊一百單八條好漢均來自社會各個階層,涉及三教九流,涵蓋老中青少,士農工商都有,從很多綽號一眼就看出他原屬三百六十行中的哪一行。如「菜園子張青」──原是此間光明寺種菜園子;「白衣秀士王倫」──我卻是個不及第的秀才;「操刀鬼曹正」──祖代屠戶出身,殺得好牲口,挑筋剮骨;「神醫安道全」──祖傳內科外科盡皆醫得,是以遠方馳名;「神機軍師朱武」──智可張良比,才將範蠡欺,軍中人盡伏,朱武號神機;「轟天雷淩振」──是宋朝盛世第一個炮手,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裏遠近,石炮落處,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聖手書生蕭讓」──濟州城裏一個秀才,會寫諸家字體;「玉臂匠金大堅」──開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圖書玉石印記;「旱地忽律朱貴」──山寨裏教小弟在此間開酒店為名,專一探聽往來客商經過,但有財帛者,便去山寨裏報知(間諜);「病大蟲薛永」──靠使槍棒賣藥度日(江湖遊醫);「醜郡馬宣贊」──先前在王府曾做郡馬;「鐵叫子樂和」──諸般樂品盡皆曉得;「浪子燕青」──自小父母雙亡,盧員外家中養的他大;「船火號張橫」「行者武松」等。 綽號表達愛憎「美」 當然,︽水滸傳︾中的綽號也深刻的表達作者的愛憎感情,褒則形象深刻,貶則入木三分。如「及時雨宋江」──濟人貧苦,賙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東、河北聞名,都稱他做及時雨,卻把他比的做天上下的及時雨一般,能救萬物。「玉麒麟盧俊義」──威風凜凜,儀錶似天神,義膽忠肝貫日月,吐虹蜺志氣淩雲。慷慨名揚宇宙,論英雄播滿乾坤;「智多星吳用」──萬卷經書曾讀過,平生機巧心靈,六韜三略究來精,胸中藏戰將,腹內隱雄兵;「黑旋風李逵」「小旋風柴進」二人個性爽直,是非分明,急公好義,來去如風,且都有一副好心腸;「黃佛子黃文華」──平生只是行善事,修橋補路,救濟貧苦。再如「喪門神鮑旭」──平生只好殺人;「催命判官李立」──揭嶺殺人魔崇,酆都催命判官;「蔣門神蔣忠」──形容醜惡,相貌粗疏,坐下猙獰如猛虎,行時仿佛似門神;「黃蜂刺黃文炳」──勝如己者妒之,不如己者害之,只是行歹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