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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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心小札》樂見成長
那天下午五點許,到山外車站接回兩個寶貝,剎見站內僅剩他們兩人和另一個別人的寶貝,三人的表情一致顯得有些疲憊和焦慮,此刻我內心亦突湧一份不捨;對於未準時於五點出現在兒子眼前及預期的等待中,真是很感抱歉!待我大聲一呼,兩人同時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瞬間臉上展現一絲靦腆笑意及尷尬,我貼近他們的面頰,先給予一人一個關愛的kiss,可能礙於旁邊有些大哥哥、大姊姊,兩人竟有志一同地閃了一下臉,不似在家中的自然與親暱;但我沒怪他們!因為是這老媽把兩兄弟「丟」到太武山去,想讓兒子多點機會學習獨立與成長,屆時可能是集四天的不適或勞累或想家或:::種種情緒,而欲一蹴即發吧!然在驚見老媽後,所自然流露的真情吧! 在暑假末了,替兒子報名了「太武山海印寺夏令營」,在他們離家的那四天三夜,倒令咱夫妻倆有點不習慣哩!我發現這竟是婚後首次的重獲「自由」,頭一遭倆兄弟獨自在外過夜,而我亦不能在其身邊;少了孩子的羈絆,也停了嘮叨和煩心,一下子像多了幾天的假期,我趕緊找了些「肖想」已久,但苦無時間完成的事情來做,心情格外的舒暢坦蕩,但心靈深處卻隱約像有一丁點的放不下,斷斷續續的起伏著。 接回兒子的車上,倆兄弟從一坐上車開始,一句接一句的牢騷抱怨,一聲又一聲的哀聲嘆氣,道出連日在山中的生活點滴及所受到的管束;像一世紀沒說過話似的,爭先恐後地搶著說長道短,唯恐遺漏了什麼「精采的部分」沒講,還拿出筆記本來敘述清楚,連回到了家中,亦意猶未盡的繼續描繪未了的營中趣事呢!大兒子首先發言~媽媽,妳知道嗎?我們每天早晨五點半就要起床,動作要快聲音要小,梳洗.著裝.吃飯都有時間限制,也要禱告學習感恩惜福,吃飯時不能聊天說話,有任何話要說一定要舉手比手語表示,因為沒零食可吃,所以大家每餐都會吃好幾碗飯!看到別人食量這麼好,自己當然也「不落人後」了...;老二接腔~媽咪,我有一餐最多吃了「七碗飯」耶!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還有一天晚上洗澡時,因為時間很趕,怕規定的時間內沒出來,會被值星官給「揪」出來丟臉,所以緊張到內褲忘記穿,一直到隔日中午才發現「真象」,暗自覺得很好笑,還好別人看不出來,沒關係!(老二就是這種直腸子、直腦筋、神經又很大條的男生!)但有一天,竟然發現帶去的襪子不翼而飛?找不到襪子怎麼辦?不管啦!反正不也流行光腳ㄚ穿球鞋?只是不太舒服,也不習慣:::;這會兒大兒子又搶話~營隊裡有個綽號「阿妹」的男生,他很爆笑喔!他很敢「秀」又有創意,把大家逗得很樂,是我們的開心果耶!還好有他在場,氣氛才會那麼high:::。這倆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口沫橫飛.手舞足蹈,情緒確實顯得高昂亢奮呀! 兩人終於真正講到「心甘情願」了,才歇息激烈的唇槍舌戰;忽而驚叫一聲:「媽媽,我們的肚子怎麼好餓喔?」.「好幾天沒有吃到妳煮的東西了!」這下可好,老媽也忘了時間已晚,只顧著聽那滿腹的潺潺苦水傾洩,那為了補償你們這數日的「清淨修行」,就「老媽請客吧!」這句中聽的話語才脫口一出,看他們馬上興高采烈.眉飛色舞的快把我抬著走啦! 這晚,暫別數日可愛的床後,大兒子告訴我:「還是自己的家最舒適,自己的床最溫暖了!」臨睡前,拿了兩本營中帶回的刊物看,有關「父母養育」之親恩及「生命輪迴」的故事,正仔細的閱讀著,他說很有意義及興趣,想多了解一些;老二也自動自發的會多留心去做「該做」的事,不需他人重覆叮嚀囑咐;咱夫妻倆皆有同感,確實和入營前不太一樣呢! 隔日,牢騷嘆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會貼心地自動幫忙做家事,有意見也懂得商量,外出亦會稟明去處,不那麼輕易發脾氣.起紛爭鬧口角了,對待幼小的弟妹,也更有耐心,懂得禮讓照料了:::。這些日常的細節,讓為人父母的我們好生驚喜,更使我確定這次報名「佛學夏令營」是錯不了的,因事前孩子還反彈排斥,我也三心二意的猶豫不決呢! 原起於報載「海印寺成長營」,心想一定要吃齋唸佛,肯定也會吃點苦頭的;可又想孩子們幾乎每日浸淫在電腦視訊裡,被過度的科技殘害不少,應適度遠離它們,調整生活步伐,找尋正當的休閒娛樂,把太多偏激不健康的心態全拋棄,去學習更多待人接物、應對進退的禮儀,孝順父母、友愛弟兄.恭敬師長,進而感恩社會.慈悲萬物的廣大胸懷氣度;且開學在即,也好銜接上規律作息,步入學校正軌。 有人說:這年紀的孩子們正值青春期,不宜施予太多壓力,怕引起叛逆等反效果;但我卻認為適時適地的「機會教育」是必需的,讓孩子拓展身心靈的視野,去接觸多元化的社會學習,才能獲益匪淺;而孩子的確沒讓我們失望,至少在此次的成長營中,亦竭盡所能的滿載而歸,把知性.理性與感性的課程統統裝入行囊中,留待成長路上所需,再大放異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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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過時的俗語話(續)
二○○三年六月二十二至二十七日,︽金門日報︾連續刊載拙文︽過時的俗語話︾(六條)。近讀許丕華、陳鴻文、吳家箴、陳麗玉諸鄉賢在︽金門日報︾「咱的俗語話」欄目上發表的妙文佳作,感到十分有趣。金門與同安語言完全相同,廈門大學中文系教授周長楫與周清海先生編著的︽新加坡閩南話俗語歌謠選︾(廈門大學出版社二○○三年十一月第一版),其中收錄了金門籍楊永生(男,八十二歲)演唱的︽天頂一點紅︾、陳世祺(男,六十五歲)演唱的︽嫁番客︾、邱少華(男,五十七歲)演唱的︽天烏烏︾和︽月亮媽︾、吳汶嬌(女,六十二歲)演唱的︽拜月娘︾、︽白鷺鷥︾。︽病囝歌︾等民間歌謠,筆者比較一九九一年十月主編出版︽中國歌謠集成‧福建卷‧同安縣分卷︾一書收錄的同類歌謠,也是如出一轍。說明即使移居海外多年的鄉親,他(她)們仍然「離鄉不離腔」,始終保留著桑邦的原始鄉音。可是隨著語言環境的變化,目前許多原鄉人尤其是青少年已經很少甚至不講閩南語,對早期流行的方言俗語、民間歌謠更是陌生,有時還有「鴨仔聽雷」之愕。閩南方言是閩南地域歷史和文化的載體,也是體現閩南人之間親切感的語言工具,需要代代相傳。日本的方言幾乎消失,但他們採取了急救的措施,我們不應步其後塵。因此,老朽不厭其煩,再從民眾口頭中採擷幾條俗語並加詮釋,以饗讀者。 七、月頭無按算,月尾捧升四檜問 字面解釋:月初沒有很好計畫用糧,到了月底,「柴空米盡」,祗好拿著量米的升到處借糧食。 與這話意思相同的俗語還有「月頭無按算,月尾月光光」、「月頭三頓飯,月尾番薯湯」、「冬頭那不儉,冬尾著雜唸」等,都是用指做事沒有計劃的意思。 農耕時代,一年「六月冬」和「十月冬」為收稻季節。農家用陶缸(俗稱大缸)和米甕儲備糧食,叫做「大缸小甕鄭(滿)」,也是「五穀豐登」的意思。大戶人家收成比較多,用「粟木盛」(一種高二米多的木製儲具)裝穀子。但多數農戶收成後除了交田租、錢糧外,所剩無幾,一家五六口甚至十幾口人的用糧都要周密安排。要考慮到家裡婦女坐月子,祖宗作忌、社里酬神,逢年過節這些俗事的用糧,還要「儉腸斂肚做普渡」。早時鄉村量器以石、斗、升為計算單位,十斗為一石(重量為一百二十市斤),十升為一斗。舊式娶新娘「敬天公」時要在廳堂左側方桌上安放一個木斗,內裝春粟(即六月冬粟)及剪刀、尺子、明鏡、木碳、芋種、龍眼乾、冬瓜、紅棗、帶殼花生、紅絲線、榭榴花等十二種東西;斗上放一隻升(內裝春粟),升上放一個瓷碟,碟中盛滿花生油,用燈芯點燃,這叫「斗燈」,寓意一家平安,興旺發達。平時家庭主婦討米下鍋,用來量米的是比升還小的「狂仔」。有一首「車鼓歌」女的唱道:「十月過了是冬節,嫁著壞尪真正衰;一日蕃薯三頓買,半狂大米嫌箱多」,意思是說嫁了窮老公,煮一餐飯(實是可以照人影的稀飯」祗用「半狂仔」(大約二小兩)的大米還被說是「太多了」。這老公也實在是個吝嗇鬼,難怪要挨老婆臭罵。不過那時窮苦人家吃飯是個大問題,「出門摸田土,暝日為北肚」。一家子日日三餐,沒有精打細算,往往都會「寅年吃了卯年糧,如果借貸無門,一家人祗有「北肚經(撐)篾支」了。雖然羨慕城裡人,「福人居城國,糴米用紙漉,但沒有錢也祗能乾瞪眼。 現在人的生活是「吃糧不用挑,飲水不用吊,燒飯不用草,熱天有空調」。但無論如何富裕,暴殄天物,浪費糧食應該受到公眾的譴責。(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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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箋書懷舊
□舊譜新曲 舊人、舊事、舊景、舊的旋律、是否曾喚回你,舊的心:::: 在歷史博物館的長廊,遇到剛自助旅行回來的紅書,我遠遠的,迎向他燦爛的笑容和招呼,環視他不變的風采,晶亮魅力的眼神,時間一年多不見了卻沒腐蝕去他的鬥志和方向,娓娓告訴我,帶著他體弱的妻又跑遍了多國,各種驚奇、路徑、采風民情、他所蒐集的點點滴滴,都展現在他豐富幽默的的言語和肢體中,讓聽著的我,又再次一波波與之神遊:::: 見到舊友,每一次都讓我驚奇,原因是,他常常有不同的見解與闊論,每一章節,都像在拍案說時事、見聞加上天南地北,總有說不完道不盡的話題。 這位舊友,就像一首曲調,沒有合弦,沒有高低,沒有預約,像身邊的和風輕輕柔柔的,一觸可及,像水一樣清遠飄邈,平淡有味,從不把體弱的妻,當做是一種人生的困頓糾纏,反倒是,用新的眼、新的心,來看,所發生的,新的事物。 我好像找到知音,約他到歷史博物館四樓喝茶。 他顯露了對人生遭遇,生命過程,所發生的過去一切,回味與關照品賞。落拓與豪爽代替了,世間人的憂傷與疑懼,每每都能,舊譜翻新曲。 這或許是他對寶貴生命,一種最高的致意方式。 □舊音新知 音樂廳的演唱音符輕漫悠揚的流瀉在廳內的角落四周,舊的曲調總是變換著不同演唱的人,不同歡唱的人演繹不同的情感跟音律流動,流動著舞樂精靈,搔動著人的觀感神經,搔動著人的情緒,搔動著人的心感知覺,騷動著人的想像::::。 舊的音樂,有了新的生命。新的生命始於脫胎後新的包裝。 而對於;舊的物件、舊的境、舊的人,我們可有喜舊的心? 舊的朋友,真好。舊的朋友,可以共同翻閱舊的歷史記憶,戲謔的數落對方的糗清算舊的帳,說著舊時代的愛恨情仇。 記得那一年,再碰到榮玉時,已是十年未見之後,歲月好像不曾在榮玉的臉上留下痕跡,近六十的歲月除了讓她身體有點小病痛之外,其他一切如常,每當我向旁人介紹她時,總引來一震驚羨的眼光,哇!我以為你跟我們一樣年紀,怎麼保養的?榮玉總會露出靦腆的笑容而無語::::。 在一陣工作壓力與人生瓶頸之後,一種時髦的病症似乎悄悄的侵犯著思緒與行徑,這種病症的名字叫「憂鬱」,它可以完全癱瘓你的四肢、你的思想、你的行動,讓你腦筋一片空白,生不如死。整整一年,就這樣把青春歲月典當給了「空白」,甚麼都沒作甚麼都沒想,過去的輝煌未來的希望,通通在生命的灰色地帶裡消失無關,一切雲煙只是過眼,一切繁華卻是幻象,說悟又非悟,是生又非生,行屍一具枯槁令人心驚。 此非常時,我在老友榮玉的內在裡發現了六歲的童真隱埋於六十歲的軀體裡,她以純白處動我心靈我猶如發現了瑰寶,在我丟棄了過去的一切、挖出了四五十年塵封的痛楚污垢,像一個六歲的小孩與榮玉心對心的交流,童言童稚掏心挖肺,放掉面具之後,無所不言,半夜的陪伴,躁鬱時的安撫,無聊時的歌聲,榮玉對待人的「真性真情」破除了近日的憂鬱,她的童真也揹了世俗「無知」的解讀和誤解,只有我知道她內裡人性的「純厚」,與「包容涵養」令我「泫然涕下」也喚起了我麻木多時的覺知,那一刻,讓我真正知道她與我的友情,在我生命的滋養迥流裡,得以入味。 人世的流轉似浮雲清風,人身的飄搖十年河西十年河東。而乍然覺得,心體澄澈,意氣平和,無礙之境慢慢顯現,「橫遍十方,豎窮三際」的喜悅,更是在解脫了紅塵縷縷,剝除了假象虛無,在喜新又懷舊蛻變了一層又一層之後。 □舊情茶境 忘了是從哪一次開始,總是在大家相聚的時候,就會輪流沏茶,喝茶。 相聚的目的,不為別的,僅僅就為了,相聚。很單純的目的。 有時,也僅僅只是為了泡一壺好茶。(自小就未曾斷茶,茶色是又濃又黑,或許這是清瘦的原因。) 記得最近一次的相聚,是在西湖畔的「青藤茶館」,青藤茶館臨西湖而築,一派江南茶館的風格,室外波光瀲瀲,柳枝搖曳,一輪明月。我們在各大小中日式茶廳中選了一間包廂,名家書畫壁上掛,而室內茶香盈盈,典緻高雅,氣蘊芬芳,茶讓人沉沉穩穩清神提氣,也足讓人疲乏與萎靡立消。 自古迭今茶常受人生交際的寵幸。 一壺壺舊茶換新茶飲,在久不逢面,各分西東之後,談談新知,聊聊舊事,飲過烏龍、白茶、碧螺春,舌尖又細細品過清藤雪芽、竹海金碧、安吉白茶,雲南糯米香茶、青豆茶蓋碗泡;泡出一碗碗的茶香,與一碗碗情誼。 茶似人情,有濃有淡,有苦有甘,可粗飲,可慢啜,踱度著與人的交情,茶局也可以是;輕便或隆重,時間也;可長亦可短,一番的時間與茶具吃食擺列的陣仗,正是披露淡茶情濃的默契,有時茶勝百宴,廣東時興的啖茶就很有人情,經濟又清爽。茶與人近,安著粗糙漂浮的心情,浸潤著人與人的距離,無需言語,也可浸潤出一席雋永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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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高中畢業生為什麼還要下海從事這種工作,你見過她嗎?」 「雖然我沒有親自訪談過她,但不乏是家庭因素的使然,天底下絕對沒有天生的妓女,一年合約到期後,她也就離開了。但願她回去是從良,而不是在紅塵中打滾。」我聲音低沈而感性地說。 「原來你也有一副菩薩心腸啊!」王蘭芬笑著說。 「人不僅有感情,也要有愛心,別以為我麻木不仁。」我嚴肅地說。 「你對誰有感情啦?」王蘭芬斜著頭,調皮地問,「是愛上庵前茶室的美女,還是安岐茶室的小妞?」 「妳別愈扯愈遠,」我有點兒不悅,竟脫口而出,「我對妳有感情啦,愛的是妳!」 想不到這句氣話竟讓王蘭芬紅了臉,其他人則拍手叫好,我卻得理不饒人地說:「怎麼啦,臉紅了是不是?以後膽敢再胡扯,我一定要和妳帶著小花一起回家,回到我家的古樹下。」 其他人卻接著說:「同看雨後雲空的片片彩霞,片片彩霞……」 王蘭芬羞澀地低著頭,久久說不出話來。 「好啦,別不好意思了,」我柔聲地,「跟妳鬧著玩的,千萬別介意。」而後卻提高了分貝,指著她笑著說:「不過我還是要警告妳,如果以後再胡說八道的話,妳摘下小花想送給我,我也不要了!」 終於,她抬起頭笑了,笑得很愜意。 然而,她的笑,並沒有在我平靜的心湖激起一絲兒漣漪,我的心海裡只惦記著一個人,她的名字叫黃鶯。而黃鶯是否會惦念著我呢?這是我不敢想像的問題。 第六章 連日來受到東北季風的影響,西伯利亞的寒流也乘機來襲,陽光躲在雲層堆裡始終不肯露面,整個島嶼籠罩在濕冷的天氣裡。期待中的星期假日也不能倖免,但我和黃鶯並沒有受到氣候的影響,約好在「金沙戲院」門口見面。 如以世俗的眼光來看,當然,沙美是比不上新興的新市街道,也沒有金城的繁華,但信義街與仁愛街卻是金門的三大老街之一。 雖然它的街道狹窄,以及受到現實環境的影響,昔日熱絡的街景不再,然那石板舖成的街道,閩南式的店家建築,卻充滿著古樸的風華,讓人留連忘返。 我們之於選擇在這個商機已失的小鎮幽會,純粹是以地緣來考量,它距離馬山不遠,也方便我搭乘公車到山外再步行回山谷。倘若過於熱鬧和喧嘩,反而會影響我們追求寧靜的本意,這似乎也是我們共同的願望。 我站在戲院門口的騎樓下,望著前方的馬路出神,不一會,一個熟識的少女倩影已投影在我的眼簾,我滿懷喜悅地走過去、迎向她。 「黃鶯,」我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關懷地問:「冷不冷?」 「剛出門時感到冷,」她以一對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著我,「見了你就不冷了。」 「真的?」我的內心感到無比的舒暢。 「我騙過你嗎?」她輕輕地捏了我一下手,神情怡悅地說:「讓你久等了。」 「再久,我也願意等。」 「真的?」她仿著我剛才的口吻。 「因為等待是美的。」我笑著說。 「不,」她糾正我,「應該說:有結果的等待是美的,沒有結果便是空等待。」 「妳什麼時候悟出這個真理?」 「因為我曾經等待過。」 「是誰那麼沒良心,讓妳空等待?」 「你。」她用力地捏了我一下手說:「你曾經說機會是人創造的,但我卻等了很久,機會才來到。」 「雖然遲了點,但並沒有讓妳空等待,這是我感到心安的。」 「但願我們能善加珍惜,好好把握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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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手記》我相信你行!
教師節前夕我收到一張卡片,上面寫著:「教官,謝謝您那時的堅持,讓我的人生有了不同的展現和風景:::。」是阿松,畢業三年來每年都會在這個時節寄卡片來賀節並聊聊近況:::。 那年新學期,我帶了班二年級的軍訓課。暑假才結束,看著懶懶散散的學生,我決定把他們「拉」出去操場出基本教練課。 班長報告應到三十九人實到三十八人。 「還有一人呢?」我問。 「另一個人他不用上室外課」班長說。 「???」我納悶著。 「教官,他是一個擺腳(跛腳)啦!」「他有向學校申請過免上室外課哦!」其他學生七嘴八舌的說。 是阿松。阿松在國中二年級那年出了車禍,以致右腳跛行,因此他的父親幫他向學校申請免參加室外課。 班長到教室把他找來以後我看了看他:「你可以站,就可以上我的室外課」我心裡「盤算」著該給他些什麼的。 「教官,我:::我的腳不能:::我沒辦法上基本教練課,我什麼都不行。」阿松因困窘而漲紅了臉。 「教官,他都不用參加啦!」「以前的教官也沒有要他上軍訓室外課ㄋㄟ!」學生們對我的要求有些不以為然的幫他「說情」。 「在我的眼裡你跟他們並沒有不同!誰說你什麼都不行?你都還沒試試看怎麼就說沒辦法?怎麼可以還沒做就先向別人說自己不行?」看著他可能是因較少在室外「活動」而顯得蒼白清瘦的臉:「我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煩或看你出糗,而是要你知道:你可以換個方式證明你行、你有辦法的一面,我相信你行、你有辦法!」儘管阿松看似快哭出來了,我仍堅持。 就這樣,阿松的「口令處女秀」在我的堅持和鼓勵下,開始了! 班上的同學們發揮了「同學愛」,原本懶散的隊伍也從一開始「看戲」心態下的嘈嘈竊語而轉由全力振奮的「配合演出」。阿松的口令愈喊愈「上口」,兩堂課下來,在我的「調教」和同學的「捧場」下,聲音由蚊子叫變若洪鐘;我看到了他因為興奮而漲紅的臉。 兩週後我接到一通電話:「我是阿松的爸爸,謝謝教官您的鼓勵,阿松這些天每天放學回來在頂樓陽台喊口令、舉啞鈴說是練肺活量:::自從他出車禍後以來,我們從沒看他如此精神煥發過;他在頂樓陽台喊口令,他媽媽躲在樓梯間邊偷聽邊擦眼淚,這些年來我們以為兒子再也不會笑、再也開朗不起來了:::。」 那年校慶前夕,我向主任報請讓阿松擔任校慶典禮喊口令的大隊值星:「到時候會有很多長官來賓和家長來,這會讓大家以為我們學校是不是沒人了?才會派一個行動不便的人來喊口令!」主任面有難色、並不贊同。 「那麼,讓他擔任司儀吧!司儀不需要走動就不會有這個問題!」我仍不死心的向主任爭取。 「校慶典禮的司儀向來都由女同學擔任的,而且本年度擔任司儀的女同學從去年就擔任過,她的表現非常優異,沒有理由因為阿松而把她換下來吧!」主任對我的意見十分不解。 「我只是想給孩子一個增加自信心的機會!」我向主任解釋了我的用意。 校慶那天,學校來了許多各界的長官、家長來賓,典禮進行得非常圓滿順利,典禮首次採用的「雙司儀制」對於程序的進行、氣氛的掌控更表現得可圈可點,令與會的來賓和全校師生嘉許不已! 感謝主任給了阿松這個表現的機會。而阿松在那一位擔任司儀的學姐不藏私的指導下,表現確實不負所望令人激賞! 後來,阿松在那位學姐的「引薦」下進了學校的廣播社,並且在學姐畢業後被社友遴選為繼任社長,開啟了他開朗、自信的青春時光。 三年級時我雖沒再上他們班的課,但偶而會在校園裡看到他和同學談笑風聲的模樣;看著他挺起的肩膀和開朗、自信的神情,他的腳似乎較不那麼跛了。 大學聯考阿松沒考好,隔年重考考上了成大,在校內的活躍程度:「常常讓我自己和同學忘了我的腳『並不方便』:::」阿松在卡片裡如此寫著。 我為阿松感到欣慰和祝福;『我相信你行!』這些年來面對各種「不同類型」的學生,我仍堅持這樣的信念和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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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從俗語中看「從事」
所以要經營,領導不好總會受一肚子氣,「叫豬叫狗,不如家己走。」是說做事時想要靠別人,不如自己做,還比較快,與「求人不如求己」的意思相近。所以自己要多準備,最好具備多項才能,但是這並不是表示要每件瑣事都事必躬親,否則縱使你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雞免用牛刀」,自己的職權要能有效行使,與員工各自就專長發揮能力,方符合機會成本的概念,也就是說,若是老闆,領導統御要有效才行。「家己種一欉,恰贏看別人。」自己擁有東西,總比向人借,要看別人臉色來得好。因此想要做生意,不要在經費不足、設備不齊的情況下,就倉促開業,如果僥倖週轉的靈,應付的過去尚好,若是碰到時運差,有了緊急危難,所有錢卻都用盡了,沒有預備作為危機處理的款項,例如相同產品生產過多,供過於求,導致滯銷,無法換成資本,付清原料費的時候到了,籌不出錢,勉強挪用其他預算,員工的薪資和銷貨費又無著落了。左支右絀,補了東牆西牆倒,與別人借錢既難為情,又未必能成,屆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真後悔莫及了。「好天累積雨來糧」平時要準備不時之需。 要想組織運作得當,組織內部要有分層管理的權責系統,「頂司管下司,鋤頭管畚箕。」上司管屬下,鋤頭管畚箕。表示分層負責,各有各的職務,這與韋柏的層級管理的觀念一致,現代企業組織要處理的事務繁多,必須分工,底下的階層負責技術層次,達成組織目標,製作出產品來,依功能或職務分工之後,單位眾多,需要管理階層加以整合,其上又有決策階層,負責適應環境變遷,規劃公司未來走向,如此層次分明,指揮運作、命令與指示的下達,就方便多了。但是根據費堯動態管理學派的說法,權力的行使,命令的下達要有效,必須員工能接受才行,接受的條件,包括命令的意思能確實讓員工瞭解、員工知道這對組織是有利的,對自己也是無害的,並且,這是員工有能力達成的,所謂「押雞不成孵」,押著雞孵蛋,就好像強迫一個人去做辦不到的事,是成不了事的。這句俗話用鄉村養的家禽來比喻,既貼切又生動,而且這樣的警語是有實際上的用處的,以為一味對員工嚴厲,就可以達成組織目標,而忽略別人感受的管理者,當以此為鑑,小心要收到反效果啊! 在管理上,功績的考核要公正,這是大家都能同意的,只是種種人為的權謀,往往使這點要求變得困難,特別是用人不當,形成君子在下、小人在上的畸形現象,更使得考核發生問題,「掠水鬼塞涵孔」就是在形容:有功從上面的人加以獎賞,有過卻從下面的人懲罰。像這樣的俗語,一方面是對不公獎懲的抗議,一方面卻也把這種情形指出,表示是一種工作時經常發生的現象,然而這樣絕不是好的管理,也不會產生正面的效果,反而會讓人不願多做事,因為反正得不到功勞,不做不錯,至少不要受罰。阿德福的公平理論認為,人在工作時會參照別人的工作情形,若是別人少做,自己多做,卻得到相同或甚至更差的待遇,則會自動調整,也少做一些事,才算公平。因此,賞罰不公,或者賞的不對,罰的錯誤,將使整個組織士氣低落,有礙於組織正常發展。 好不容易貨品生產完成,要賣出了,在交易時要合乎法律程序,還要懂禮貌,切不可想我的貨品這麼好,你又需要,自然得跟我買,才不要管什麼禮數,要知道乞丐還有不吃嗟來食的,何況做生意的又不只你一家,若是過了你這個地方,還有別家的店,誰願意看你的臉色?相反地,商家應以服務的態度對待顧客,把「顧客至上」、「以客為尊」的原則記好,讓顧客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受到尊重,就樂意再來,畢竟顧客來買東西,就是對商家最好的關照。有時候,顧客有些情緒性的言辭,能忍則忍,俗話說:「忍氣求財,激氣相 」,生意人為求生意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良好的服務能增加產品的價值,而惡劣的態度會使顧客不願和你買任何東西。 從以上在從事企業經營、決策、管理、銷售::等方面,我們可以看到俗語能給我們一些建言,提醒我們面對這些不同狀況時,可以注意的原則,以及能夠採取的解決方法,雖然不可能完備,但是這些經驗累積而來的智慧,終究可以給我們一些參考。開始創業時,考慮周全很重要,做事也不可不循序漸進,「未學行,先學跑。」太過急燥,未必是好事。弄得「未點香,先打斷佛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則得不償失。還是一步一腳印,勤懇踏實,終有成功的一日。祝福每一個認真打拚的人,事事順心如意,平安大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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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參加全運會
九十三年全民運動會於九月八日下午閉幕了,金門代表隊也一如往昔參加了這次的盛會,成績雖然不盡理想,但是全民運動、人人健康的意義自是彰顯。不同於以往的,今年參加的隊伍中,有一群紅衣白褲的婆婆媽媽(少數爺爺爸爸)的選手,那就是我們元極舞代表隊。 坦白說:金門之元極舞運動者年齡層本就高,而婆婆媽媽角色的責任負擔,再加上社會上對「舞蹈」(事實上,元極舞是武蹈)的認同度,限制了元極舞的發展和影響學員的學習意願。所以,我們不像土風舞的選手個個年輕曼妙,舞技精湛絕倫;我們也不像老馬、神馬隊有著長久的運動年齡及基礎,充其量只不過是一群元極舞的愛好者,卻因年輕的元極成員礙於家庭、工作、認同度等因素不克參加,才促使我們出線,意外地走上了全運的競賽場。這一路走來顛顛簸簸的歷程真是令人點滴在心頭,更在風華幾盡、年歲半百的平凡心靈上,烙下抹不去的痕跡,僅藉此一抒心中百般感受之一二。 回想成軍之初,金門雖然有多達數百人的元極成員,卻因家庭、工作、心理:::等因素,各隊苦於無人自薦而無法成軍,相較於台灣的競相角逐「真是天壤之別」。最後,只好採用強制評選方式,而在陳雅蘭主委的強力主張下,人選更需遍及大小金門,以充分表現其「金門縣代表隊」的意義,總算在台灣總會的評選下選手產生了,幾經「確認」與「勸說」才成隊,從此展開艱辛的訓練過程。 我們利用晚上時間,初始每週一日,繼則每週三日,直到臨賽前二週的天天集訓。雖然如此,但在這期間,十八位選手中幾無一日可全員到齊,尤其賽前一個月正值農曆七月,地區民俗致使我們更是顧慮連連。因此,這數月的集訓過程中,「家庭革命」時有所聞,誰的老公、孩子最包容、認同,也成了令人羨慕的話題,如何在家庭、工作和集訓上取得一平衡點,充分考驗了每位選手智慧;再加上我們平時素以運動健身為原則,對元極舞武術武蹈的精髓本就掌握不夠,故除了翁教練指導外,期間還二度聘請總會老師進行集中性的學習。談集中當然就有如魔鬼訓練,腰酸背痛,疲勞過度自不在話下,當下想打退堂鼓、悔不當初的大有人在。直到最後五天,又需離開金門前往基隆參加全運會,更令許多選手得放棄幾天工作收入、「拋夫棄子」、有的甚至夫妻失和呢!我們就這樣步上了全運會的競賽場上。 記得到了選手村報到就緒,接下來就是參加開幕典禮。這真是一段永恆的記憶啊!我們穿著金門體育會為我們訂購的「冬季」「特大號」服裝(幸好上衣是夏裝,否則不知會休克多少人呢!),來到了人山人海的基隆體育場,可愛的大型「吉祥猴」在運動場上四處舞動著,迎接各縣市選手的到來;看台上更是坐滿了學生與觀眾,此刻,參加盛會的慎重感油然而生。 大會一開始,首先是由近千人的元極舞運動者的一首「福滿乾坤」展開了序幕,接著就是選手進場,遠道而來的我們金門代表隊是安排於第二序次入場。當我們的隊伍隨著左右兩排拉著金門高粱酒的廣告進場後,立刻博得全場觀眾如雷的掌聲,而對我們這一群這「第一次的感受」真是無以名狀、興奮極了。 當各縣市選手站定位後就是開幕典禮,這過程當然包括一切制式程序,最令人難忘的就是:八十四歲的太極選手代表全體運動員宣誓、二位基測滿分的同學持著運動會聖火進場及「駭」到最高點的點燃聖火,在那一霎那間:雷射光環是那麼的耀眼動人;煙火施放更是五花八門;天燈一時四起,冉冉升空;這時大家心中只有一句話:「太令人感動了。」我們幾已忘了賽前種種的阻礙與辛勞,也忘卻即將面臨的挑戰,不期然地展現戰地兒女的本色、高亢地唱著久未經唱的國歌,呵!此刻回想、仍不禁莞爾。 開幕典禮結束後,我們為了掌握賽前兩天最後的衝刺,故放棄選手村進駐、而分居於許多在台北縣市有房子的學員家中、每天早上八點多到下午,魔鬼訓練又開啟,也唯有此時,大家方可「全員到齊、心無旁鶩」地接受老師、師姐及教練的指導,集中於「整齊性」的訓練。一天多的臨陣磨刀,使我們由初始「入圍可能無望」地氛圍到「有可能入圍」之境地;雖然頂著大熱天,揮汗如雨;雖然捷運如雷般聲音、不時地從頭頂疾馳而過,我們仍舊咬著牙忍著膝痠腳痛撐過,為的就是給自己、給金門爭氣啊! 可怕的二天正式預賽和初賽終於上場了,在主委和總幹事悉心安排下,為了讓我們有充足的睡眠和體力參賽,我們住進了會場附近的柯達飯店,由於訂房不夠,我們四至五人擠一間、打地鋪也無所謂。但是對婆婆媽媽而言,這第一次「上戰場」可是趣事一籮筐:有的緊張得如廁頻繁;有的人一會兒找身分證、一會兒找選手證;有的人夢話不斷;有的人心悸不已:::如此的睡眠品質?想想、也真是於心不忍啊! 比賽開始,共有十九支各縣市的隊伍參加,我們抽到B組、共有九隊、比賽序次為第二出場,為了入圍我們得打敗至少三隊選手,上天庇祐、第一首曲目「迎春接福」十五分鐘多的考驗順利演出,贏得不少的肯定與掌聲,信心大增。下午的第二首曲目「春回大地」演出更上一層樓,最後分別是以分組第四、第三進入決賽,初嚐勝利的果實,全隊雀躍、心懷雄心,更希望在決賽中,有更上層樓的表現。 然天不從人願,第二天的決賽,在強敵環伺之下,加上求勝心切的壓力影響,頻頻失誤,以致無法取得前三名的成績,而僅得了優勝。不過,細思之下,雖有遺憾,但輸得「心服口服」,為什麼呢?用一句「先天不良、後天失調」來形容我們的隊伍亦不為過,前者,是因為我們的成員年紀較大,我們的學習力和體力相較於隊友,尤其是金牌隊伍之身材、節奏、音感、肢體協調性,豈可同日而語;且許多縣市代表隊,不是經過初賽產生,就是各分隊的菁英,平心而論,我們這方面不如人,畢竟我們地小人少啊!而後者,則因我們的訓練過程,常因家庭婦女定位、工作因素、離島不便(成員有小金門者)、共識不夠及地處離島缺乏觀摩學習機會等原因,習練成效一直不見有所突破。若非教練持續的督促、主委悉心安排時而延聘在台北老師、師姐蒞臨指導,今恐已貽笑大方。 無論如何;今年我們元極舞參加了全民運動會,我們也盡力地為自己為金門爭光,更從習練及眾多隊友展演觀摩中取得了相當程度的成長,此等甜美的收穫與成長,已讓辛苦的「備戰」歷程湮滅於無形了。但是,我們也一致地認為:「讓我們這些婆婆媽媽回歸運動健身的本質吧!讓競賽能世代交替,年輕的選手來傳承吧!」 其實,元極舞不同於一般的舞蹈,它源自於中國全元時期之世祖忽必烈,敕封為國粹的「太一道」,原本只能讓貴族修煉,近年中國大陸元極功法掌門人張志祥將家藏功法公諸於世,元極舞因而誕生。經由大陸舞蹈、藝術、醫學和氣功各領域的專家合作研究、把中醫的按摩融合於其中,將練功、娛樂、健身、治療巧妙地結合在一起的練功舞蹈,是一種老少皆宜的運動。我們期待更多的年輕朋友、男性朋友一起來學;我們更期待我們的社會與家庭能夠給予我們充分支持,能用一份肯定的眼光來看待我們這一群用心運動、爭取健康的婆婆媽媽們,那麼,相信下次的全運會,金門元極舞的表現將是嶄新而不同的│期待這一天。 最後,真的很想感謝許多這一路陪我們共同走過的:潘會長、殷部長及各位師姐不遠千里、不辭辛苦的指導;翁文仁教練無怨無悔地付出;陳雅蘭主委和周鳳珠總幹事悉心的照顧和殷切的鼓勵;當然也要感謝我們一起奮鬥的元極伙伴;因為我們一起譜下了一曲心中的永遠,哦!差些給忘了,還要感謝我們代表隊的家庭成員們,謝謝你們的支持,我們才能放心地走出這一大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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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奧妙
蟬鳴 是夏天最原始的聲音 總是那麼的鏗鏘有力 從樹梢的那一端傳來 仰望 卻又不見蹤影 我知道那是一種發自體內的 本能 大聲吶喊 在都市久了 終日飽受惱人的噪音 差點就忘了這悅耳的音樂 差點就忘了該如何發出自己的聲音 於是 只能選擇沉默 只能逃離人群 只能回到過去 直到有一天 發現了個新奇的東西 它使我想起人類貫有的習性 它讓我知道大自然的律動 它讓我再度渴望 吶喊 這一次 用盡全身的力量 阿~阿~阿 原來聲音是可以傳到遠方的 穿過小溪 越過山頭 翻出雲頂 到達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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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愛要及時
您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窗外的夜光照射在您的身上是如此地耀眼、如此地憔悴啊!我在背影中尋找您的辛勞換來的是一陣辛酸;我在背影中尋找您的青春卻因年華逝去而感嘆。您的細心呵護,我感動;您的責備,我不領情;您的嘮叨,我頂嘴。時常讓您傷心、難過是我的錯。 您近日因工作關係加上父親退休而家計落在您身,是沉重吧!沉重到腳不聽使喚。每當在夜裡,走廊總是傳來一陣哀痛聲,您的聲音讓我從夢中驚醒過來帶著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門。聽!多麼地哀痛以至於讓我不捨啊!想向前一步問候卻沒有勇氣唯有在心中呼喊著:「媽!您的腳有沒好點?」如此簡單的一句話而我:::難以開口! 您的腳時常因操勞過度再加上提重量級的物品回家而漸漸老化。每當看見您在門外坐下來按摩腳時總會問您:「為何要讓自己這麼辛苦與痛苦呢?」您的回答卻讓我深深感動著也銘記在心裡:一切為了你們啊!為了這個家。你爸已不能工作了,如果我也閒在家裡,那誰要擔當生活費與你爸的治療費呢?誰不願休息啊只是天不從人願啊!」聽完這番話是難過呢?還是撲向母親的懷抱裡呢?我不知道。只知道沒有他們的辛勞,就沒有現在的我們,然而我們都不領情,處處讓您傷心,想必在您的心田留下一道疤痕吧! 曾經為了獎學金而傷了您。那次獎學金申請是和朋友一起去辦理的,經過一個月的時間,朋友興高采烈跑來跟我說:「獎學金已匯入我媽的存款簿了,我今天已領出來了,我請你吃東西。」朋友問起我是否有收到那五千元,而我卻不知如何回答,只笑笑說我還沒刷我媽的簿子過。事後,我天天煩母親到底有無去郵局,刷看看簿子裡頭有否五千元,每次的回應不是說忘了就是沒空,直到有天姐因上班時間到了,叫我幫她去郵局辦事,卻意外發現那是媽的存款簿,也發現那裡頭真的有我的獎學金五千元,是從農區會匯入的!這天我興高采烈地騎著腳踏車回家,告訴母親這回事,卻引發爭吵──媽和奶奶都不相信那是我的獎學金,而我也「不輸陣」一直和他們辯解,最後媽說了一句至今忘不了的話:等你爸回來再弄清楚也不要,以後要靠你們養,也是不可能的事啦,更不用說要給我們零用錢,連這五千元也不會當作是我天天幫你送便當的錢。母親說完後氣沖沖地離開,留下心中充滿自責的我。晚上我們都不發一語──其實我是多麼想在母親面前說聲抱歉,但始終無法說出口。 這晚,一個人坐在窗口前望著窗外的月色想著:自從打工以來,母親每天都會在中午送便當給我們姐妹吃,即使是在陽光炙熱下也無怨言,為何我就不能拿這五千元出來呢?為何每當我犯了錯,尤其是對父母都無法對他們說聲對不起或者表達自己對他們的愛呢?曾經有一位講師這樣說:「雖然金門的孩子都很活潑可愛,卻缺乏如何表現自己,尤其是在言行方面上:::想想也是,許多人在自己父母親面前不曾說:爸媽我愛您、您辛苦了,或者是對不起之類的話:::愈來愈少聽到這些話。心想著:如果他們哪天生病了,此時想在他們身邊說對不起或愛您已來不及了,無論你怎麼呼喚他們都喚不起他們的靈魂。我愈想愈怕──怕的是不知下一秒,我最親的人會發生什麼事、怕的是失去後才懂得後悔與珍惜,於是隔日在媽出門前跑向媽的面前說: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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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從俗語中看「從事」
這幾十年來,我國的經濟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國際上稱這是「經濟奇蹟」,其實這是人的努力打拚得來的,可不是靠著僥倖。在營業方法、企業管理,以及商業決策上,應有優越之處,才能有此成就。俗語中,關於這方面,也可蒐集到一些,多少呈現了些做事應有的方式和態度,其嚴謹與合理,雖然不能與企業管理學相比,但是俗語本來就不是具有完整性的系統理論,而是在生活中應用的佳言警句,在生活裏的適當情境,可提出做為建言,其是否適用,也要依情境權變,所謂「看事辦事」,屆時再決定如何處理,要見機行事。 剛開始時,因為一切事情都還生疏,舉凡方案管理、資源管理、人力資源管理、資訊管理、對外關係::等,都還處於草創與摸索的時期,許多有志於創業的,往往忍受不住開創時的艱難,以至於開始時熱心勤奮,不多久就一曝十寒了,這實在是可惜的事。這時會說「凡事起頭難」,告訴人不論做什麼事,起頭總是最難的。這實在是正常的情形,不必為此就喪氣。並勉勵「 魚 到鰭,做事做透枝。」表示做事要有始有終,莫要半途而廢。但也不能太天真,以為努力一定行,畢竟成功是天時、地利、人和多項條件形成的,「未想贏,先想輸。」做事要留後路,做最壞的打算。才不會在失敗時措手不及。 對於做生意要先籌措資金,以便準備建立工廠、購買原料、雇用員工::,這些在生產上即是指「生產成本」,不可不備。俗語有一句話:「偷掠雞也得了一把米」。是說就算要偷抓雞,也得花上一把米。這樣的比喻,雖然有些存心不善的感覺,但是俗語常用特殊的情境比喻,而達到生動的效果,由此亦可見一例。這是說即使是要做偷雞的勾當,不拿把米來也不能成事,何況要做正當生意呢?表示沒有白吃的午餐。 對各項情勢要有審慎而明確的判斷,即是「一凡一,二凡二,魚凡魚,蝦凡蝦。」做事時要弄清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在決策時,尤其不可含糊。台灣的經營之神王永慶曾表示:「他在每一個抉擇時都小心謹慎,考慮每一個面向,尋找最有利、最少風險的途徑,因為一個錯誤,就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他的金玉良言,實值得我們謹記在心。至於另一個俗話「沒魚,蝦也好。」有表示隨便、將就的意思。若是在做生意上,則是在不得已的時機。因為凡事未必盡如人意,優先方案行不通,總得要有替代方案,即是尚可接受的方案。「這溪沒魚別溪撈」這邊的溪如果撈不到魚,就轉到別的溪去試試。表示看情形而採取不同的決定,「東港沒魚西港撒」也是類似的意思。 還有的時候,遇到的問題不甚明朗,所能得到的相關事實的資料有限,難以做成好的計畫,這時候,除了盡可能地再蒐集資訊,往往得先面對情境再說。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表示見到什麼挑戰就用適當的方法去對付。見機行事原本就是面對問題常見的方式:「時到時擔當,沒米再煮番薯湯。」到時候再說,沒辦法時再做其次的打算。近代社會日新月異、活動頻繁,時刻有預料不及的狀況,我們平日充實知識做準備,遇到困難就不會太慌張。等到真有狀況出現,要提出解決方案,「有樣看樣,沒樣家己想。」有範本的話就照著範本去做,如果沒有的話,就只好自己想了。而且,遇事時的慎思熟慮極為重要,「緊事三分輸」做事時遇緊急事就先輸三分、較吃虧,本來就不利,再加上心浮氣躁,就容易出錯。所以要「緊事緩做」越是緊急的事,越慢慢處理,考慮周延才行動。 既然有了決定,就要把握機會行動,「三鋤頭,兩畚箕。」即是形容做事乾淨俐落。不但做得快,還能做得好,方是成功的基礎。而「一心(想)要死,一心(又)想要吃米。」做事猶豫不決,拖泥帶水。明明計畫都擬好了,條件也具備了,仍猶豫不決,一下想這樣,一下又想那樣,坐失良機,將難以成事。 也許是傳統社會的家族生態使然,企業剛開始時,常是家族企業,出來創業,多屬於中、小型企業,如此有了人情做背景,在需要共體時艱,刻苦耐勞時,總是比較好說話,也比較願意上下一心,努力為將來的遠景而奮鬥,否則都是只想享高薪,最好事少錢多的員工,總是很難指揮的。看看公家機關,往往組織龐大,設備齊全且廠房華美,卻連年虧損,應了「官屋漏,官馬瘦」的話,既貽笑大方,更顯示領導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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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為什麼你可以在裡面走動?」 「你經常往組裡跑,難道還不知道我辦的是什麼業務?」 「為什麼組長和王中校他們都回去了,獨獨你還留戀這裡不願走,是不是想多看美女一眼?」 「小鬼,」我伸出手,做了一個要打她的手勢,「再胡說就揍妳!」 「你打得過我們嗎?」她指著同夥,笑著說:「只要你一動手,我們就會剝掉你的皮。」 「別那麼凶巴巴的,」我瞪了她一眼,「將來有誰敢娶妳才怪!」 「你放心,老娘心中已有意中人。」 「恭喜妳啦,」我消遣她說:「你的意中人可能就是政本部那位老士官長吧。」大夥兒同聲笑著。 「你去死啦,」她的臉一紅,伸手搥了我一下,「他比我爸還老。」 「那麼就是廚房那位蒸饅頭的麻子班長囉。」 「你把我看成阿珠還是阿花啦?」 「除了他們兩位外,還會有誰是妳的意中人呢?」 「陳大哥,你笨啊,你真笨啊!」那位長髮披肩的女子說。 「好、好、好,妳們都聰明,算我笨。」我搖搖頭,看看腕錶,「時間不早了,我下午還有事,恕不奉陪。」我啟開車門,把公事包放在座椅上,「前面那棟一落四櫸頭的古厝就是安岐機動茶室,只要管理員允許妳們進去參觀,我沒有意見。」我說後,意有所指地,「不過妳們也要注意,不要讓人家誤認妳們是侍應生,那就糟糕了。」 「跟你開玩笑啦,」王蘭芬笑著說:「即使我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勇氣進去參觀。」 「那妳們預備到哪裡?」我關心地問。 「到古寧頭,看看古戰場。」王蘭芬說著,卻突然改變了話題,「陳大哥,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妳隨時隨地都可以問。」我不在乎地說,她們卻聚精會神地目視著我。 「聽說這些侍應生,都是犯過法的囚犯,被遣送到金門從事這種工作?」 「沒有這回事,」我搖搖手說:「特約茶室是依據國防部頒佈的『台灣省各縣市公娼管理辦法』的法源設立的,我們在台北設有『召募站』,每召募一位侍應生,必須付給召募站一千三百元召募費。想來金門服務的侍應生,除了必須達到法定年齡外,還要本人同意書、切結書,經過政四組安全查核無顧慮後,才准許她們來金門服務。」 「她們為什麼願意到這裡來,是否會有迫良為娼的情事呢?」 「我辦理福利業務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從我手中申請入境或出境者可說是難以計數,從未發現類此情事。坦白說,能找到台北召募站的門路者,大部分都是從事這種行業的公娼。她們為什麼願意冒著炮火的危險來這裡討生活,或許只有二個因素:其一是金門有十餘萬大兵,多數是沒有家眷的老士官,儘管有些侍應生已人老珠黃,但還是能輕易地在這裡討生活。其二是金門民風純樸,治安良好,消費低廉,又沒有流氓地痞來干擾,或收取保護費等不法情事。這二點或許是她們自願來金門服務的最大誘因吧。」 「她們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依我長期審核她們的會計報表來說,每個人的售票數可說落差很大,男人的審美觀完全建立在女人的面貌上,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也因此,年輕貌美的侍應生,較受官兵的青睞,賺的錢當然較多;但老一點的侍應生亦有她們謀生的方法,可說人人都有一套賺錢的本領。我曾經發覺到有一位侍應生,一個月竟然賣出千餘張票,平均每天接客四十餘人次,當我查閱她的年籍冊時,從照片上看,除了有一張清麗的臉龐外,竟然還是高中畢業生,的確讓我感到訝異和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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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中秋月圓時
「不是說中秋節會回來嗎?怎麼又變卦啦?」電話那頭老媽的聲音裡濃濃的全是失望。 也難怪,本來計畫已久的,今年的中秋節我一定會回去睽違三年之久的故鄉,怎奈,開學伊始,家裡的兩個新生(兒子小一、女兒幼稚園小班)剛一入學,狀況連連,當媽的我自是緊張兮兮,不敢大意,先前信誓旦旦給老媽的承諾只好又跳了票。 解釋完原委,也是愛護外孫心切的老媽只得說:「也對啦,孩子上學的事比較重要,只是奶奶那關,我要如何去交代?奶奶可是早就認定,中秋節一定會盼到你回來呢,這下又推到過年,她不著急才怪。」 講到奶奶,我內心的歉疚又悄然浮現,上次離開北京回到金門,至今已整整三年了,奶奶早就盼我盼到望穿了雙眼,我的歸期卻一再拖延,我知道,我的食言又會給奶奶帶來一個遺憾的中秋,我幾乎可以想見,出自書香門第的奶奶,在中秋節的夜晚,遙望月娘,不住的叨唸:寶貝孫女又沒回來,月兒雖圓,人未團圓:::: 「媽,過年我鐵定會回去啦,浩銘(我家小犬)一考完試我就去學校給他請假,小丫頭是小班,提前請假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不等他們放假,我們就可以提早買機票動身了。」我一再的保證終於讓老媽『不計前嫌』的又相信了我。 又是中秋,說句心裡話,我也早已是想家想得歸心似箭了。三年啊,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呢!一○二歲高齡的奶奶是否還是一樣的精神抖擻?父母親身體是否還一樣健壯?姐姐弟弟的生活、工作都還如意嗎?弟弟那快兩歲的小女兒每次都搶著電話叫我『姑姑』,到現在卻還只見其照未見其人,她到底長得像誰呢?多少個夜晚,寐不成眠,對月思鄉是我心底的惆悵,遙望天際,繁星閃爍,像是細數我對故鄉親人不綿的牽掛,逢年過節,是我最最艱辛的時刻,總有一股衝動,想背插雙翅,飛回萬里之外的北京,飛回媽媽的身邊,對媽媽說離開家的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家人相處的很和睦,寶寶們聰明又懂事,唯一不能對媽媽說:我很想家,一直很想家:::: 之前的兩年間,經營著自己的小店,忙忙碌碌的,時間倒也還容易打發,現在為了專心照顧兩個都已讀書的孩子而把店收起來了,每天孩子們去學校後,我處理好寥寥無幾的家事,就剩下發呆了,滿滿一屋子的寂寞吞噬著我,這時我的思鄉愁準會不請自來,拿起電話撥回北京,隨便找個話題跟爸爸或媽媽聊聊,只要給我聽到她們的聲音就好,媽媽總是體恤我的荷包,每次都不准我哈拉太久,我賴著不收線她就會毫不留情的掛我電話,背地裡我跟姐姐抱怨:老媽的鐵面無私,勝過包青天:::: 又是中秋,記憶中的故鄉已是秋高氣爽的宜人氣候,此時,爸爸的果園常是我流連忘返的去處,葡萄已快過季,卻還有大串大串的掛在架上,因品種不同,有的綠油油,有的紫瑩瑩,迎著秋風,逗引著注目者的口水;水梨是此時的主角,爸爸的果園很大,梨樹數以千計,水梨分三種:『早酥』、『鴨廣』、『雪花』。三種梨的熟季剛好錯開,便於採收,也利於我們隨時有梨吃,『早酥』產季是六、七月間,是水梨中最早成熟的品種,形狀像煙台梨,最大一顆可長到五百公克,果皮是翠綠色,果肉脆甜,夏天的時候,曾在一攤專賣大陸貨的攤位看到『早酥』,我欣喜若狂,顧不上問價錢就開始往包包裡裝,賣梨的阿婆告訴我:「這叫『早酥』,金門沒有的,很甜喔。」我對阿婆開心的笑:「阿婆,對阿很甜喔,我是吃這梨長大的呢!」『鴨廣』要到八、九月才熟,長的有些像蘋果,外皮是黃色的,果肉沒很多汁,一口咬下去,結實飽滿,甜甜的果肉香味四溢,讓人入口難忘。雪花也叫雪梨,是最晚成熟的,通常要十月底才可採收,雪花梨普遍都能長到八百公克以上,最大超過一千公克,堪稱水梨王國的巨無霸,它的外皮是淺綠色,點綴著咖啡色的小點,果肉脆朗多汁,簡直是梨中極品,台灣的叔叔姑姑們每次都故意挑雪花梨的產季才去北京,回台灣時,一定大包小包裝滿雪花梨,冒著登機時超重太多而被罰錢的危險,也要帶回台灣慢慢品嘗。雪花梨還有一個無『梨』能及的優點,它很耐收藏,北方的秋冬氣候乾燥加上冬天的低溫,用報紙將雪花梨一一包好,放在乾爽通風處,可由秋天放到隔年春天,除了外皮由淺綠變成米黃色,果肉的口感一樣脆脆甜甜,簡直是奇蹟。 又是中秋,家鄉的風俗也跟金門大同小異,親朋好友之間,也都互贈月餅,互祝月圓人團圓。各家超市早已上演了月餅大戰,琳瑯滿目,任君挑選。媽媽都是專程到北京的老字號『稻香村』選購月餅,『京式』、『廣式』口味齊全,送人自用兩相宜。我和弟弟都很喜歡一種『五仁月餅』,內餡綿軟可口,尤其裡面夾雜的堅果有著令我著迷的口感,我一次都能吃掉兩大塊,幸虧那時對肥胖沒什麼危機意識,吃的輕鬆自在、無所顧忌,想想現在每餐都要辛苦的計算卡路里,那時對美食的大快朵頤真是種彌足珍貴的幸福喔。記得讀師範時,我都住校,中秋假期沒回家,跟同學們到香山一日遊,下個週末回家時,才進門媽媽就從冰箱裡取出了一盒『五仁』月餅放在我手上,我沒想到秋節已過媽媽還為我留著我最愛的月餅,我當下開心的跳起來對著媽媽又摟又親,事後聽到弟弟抱怨:老媽偏心,我的吃完後,多一塊都不給我吃,給你留整盒。看他垂涎愈滴的可憐樣,我慷慨萬分的分了一塊給他,把他高興的學我,對著我又摟又親,把爸媽逗得哈哈大笑。秋天的夜晚涼風習習,三五鄰居來聊天,泡一壺清茶,切一盤自家的水梨,擺一盒上等的月餅,眾人吃吃喝喝話著家常,此時的爸爸總悠閒的坐在廊前拉奏他的寶貝二胡,悠揚的曲調跟隨著晚風,傳遍村落,傳向天際,傳到我的心裡,當我閉眼凝神的時候,總像聽到了熟悉的二胡聲:::: 又是中秋,因為要配合孩子們上學,我想還不知要等多少個中秋之後,我才能坐在娘家的院子裡,跟親人們一起品嚐家鄉的盎然秋意呢。唯一能做的,是在圓月的中秋夜,遙對著明月,心中默默祝福同一輪明月下我遠方的親人:中秋快樂、全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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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你不知道,這些臭娘們不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是不行的,」他依然憤怒地,「你評評理,我一上床,她就快一點,快一點猛催啦。我年紀一大把了,怎麼能與那些年輕小伙子比。經她那麼地一催,我的心裡一慌張,那話兒卻偏偏不翹,她竟發火趕我下床。你看看,這叫什麼服務嘛,又不是不要錢的勞軍品,真氣人!」 「可能是你日夜趕工身體太勞累了吧,這種事情有時是勉強不得的。」我安慰他說:「剛才那位小姐的服務態度是有檢討的必要,你也不必太介意,以後不要買她的票就是了。好好保重,這裡還有其他三位小姐,都是軍官部調來的,既年輕又漂亮,下次再來時,或許就能隨心所欲,讓你滿足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實這些侍應生也是蠻可憐的,為了要多賺幾文錢寄回台灣養家活口,來到這個炮火下的戰地討生活,有時情緒較不穩定,的確是需要客人的包容和同情。」我順勢提醒他說:「不過班長你也要注意,千萬不要動不動就要拿槍幹掉人家,這種言辭不管是真是假,都是違法的行為。」 「我只是一時的氣憤,想嚇唬嚇唬她。」他坦誠地說。 「不錯,你的出發點只是想嚇唬嚇唬她,但在法律的層面上,卻有不一樣的解讀和認定,它的罪名不是『威脅』就是『恐嚇』」,一旦成立,必須受到軍法的制裁,屆時想要辯解也遲了。」 「謝謝你,老弟,我服了你。說真的,我本身的行為也有差池,尤其在公共場所大吵大鬧,更有失一位革命軍人的人格和紀律,以後我會改正的!」 「好了,你也別自責,大家說清楚也就沒事了,有機會到武揚坑道找我。」 「謝謝你,陳先生。」 目送他的離去,心裡卻有一份無名的愧疚感。想必先前他是懷抱著滿懷的喜悅和興奮走進茶室的,而此時卻猶如一個孤單的老人,在黃昏暮色裡踽踽獨行。他將走向何處,或許是沒有親情溫暖的軍營。 處理這種紛爭不知凡幾,依我的經驗來判斷,對付這些走遍東南西北、歷經風霜雨雪的老士官,柔性的勸說遠勝硬性的指責。對於那些年輕的充員戰士,卻只要一句「再鬧就送軍法嚴辦,讓你退不了伍」的重話,足可讓他們膽顫心驚、不寒而慄。 當然,茶室也有值得檢討的地方,親切的服務,是最基本的要求,又有誰願意花錢買氣受。而當侍應生情緒低落與客人有所紛爭時,管理幹部更應當從速釐清事實的真相,適時介入,全心全意去排除和化解,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以免擴大事端。一旦客人失去理智,別說是拿槍把她幹掉,綁著手榴彈和侍應生同歸於盡的情事也曾經發生過。在這個複雜的環境裡,為了避免不幸的事件再次發生,管理幹部的應變能力是相當重要的,這似乎也是考驗他們智慧的開始。 顯然地,安歧機動茶室的管理員非但沒有盡責,反而站在人群中看熱鬧,這是極不妥當的做法,除了現場提出糾正外,我們也會依據特約茶室管理辦法,把他列入年度考核,調整他的職務,以維紀律。 然而,當我上車準備離去時,卻被王蘭芬一夥攔下。 「陳大哥,」王蘭芬尖聲地喊著,「我們是專程來參觀安歧茶室的。」一夥人哈哈大笑。 「表演完了,午餐也吃過了,妳們還不回隊上啊?」我打開車門下了車,不解地問。 「下午放假,」王蘭芬走近我,拉拉我的衣袖,「聽說安歧茶室美女多,我們專程來看看啊!」 「妳們真有點三八,」我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這種地方是不適合妳們來參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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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粿香薰童年
──鼠麴草的風情 前些日子,在金城頂樓澆花時,意外的在那一盆栽種辣椒的盆邊,發現長了一棵綠色的植物,有點陌生,因此引起我的好奇,便想留著它,看它長成什麼模樣?過了幾天,它居然打起花苞來,我更有興趣了! 我仔細看看辣椒邊的小草,全株似乎披有柔毛,小小的花有著亮麗的黃色色澤,忽然有點熟悉,想起數月前,一個清晨,在野外運動時,遇到以前的同事雪真學姐夫妻,喜歡植物的我,眼尖的望見她手上採了一把青草,追問那是什麼?她也不藏私的和我分享,說是向姐妹淘學來的,說這種叫「粿仔草」,早期金門的婦女做粿時都會拿來用,做的粿有一股清草香哩!所以她要採回去作「草仔粿」,我聽了很是嚮往做粿的流程,還有嚐粿的滋味! 頂樓這一株莫不就是雪真姐所說的「粿仔草」,我於是仔細的讀著植物的書,知道原來所謂「粿仔草」,叫鼠麴草;別名清明草、黃花艾、鼠麴,以前農家習慣在清明時節用鼠麴草的嫩莖來做糕粿,作好的粿會有種特殊的「草粿」香。 鼠麴草是匊科,開的是頭狀花,但很特別的是包托著管狀小花的總苞片也呈黃色。它的莖葉被覆著長長的白柔毛,一株株直挺挺地頂著滿頭小黃花;莖呈現綠白色調,葉為互生,匙形至倒披針形,肉質,無柄,長約二至六公分。鼠麴草常見於鬆軟的農地上,據說學校裡面也是種相當常見的植物,它的嫩葉可以拿來作糯米草餅呢!可見它不只可以作粿,還可以有多樣的變化哩! 想起作粿,就有許多的回憶,記得那時鄰居乞嬸婆家有一個很古老的石磨,就是用來磨作粿的米漿,母親都會先去買糯米和在來米,這兩種米要有比例的搭配,因為糯米較軟,在來米又太硬,所以要先幾分之幾的配好,那個比例太久我都忘了,如要作粿,可能要再請教功夫較好的姐妹淘,要不就回瓊林請教我的大嫂了,記得前一天要先把米泡軟,第二天清晨再送去磨,印象中我好像也和大姐幫母親推過石磨,那也是一件費力的苦差事,因為要有好體力,不過現在想起,也有許多美好的回憶,因為當你看見那雪白的米變成米漿流出來,也是很有成就感的,米漿磨好之後用麵粉袋裝起來,拿回家再用重物壓住,要把水份壓出來,變成糯米團才可以拿來作粿,也許因為我從小生長在金城,相對於金門其他鄉鎮來說,算是都市長大的孩子,所以,我對「粿仔草」沒有機會認識,只是作粿倒是有一些印象,大部分是作紅龜粿,有木頭雕刻的粿印,有壽桃的模型也有龜殼的模型,通常龜殼都包番仔豆餡,壽桃則包花生餡,我都喜歡挑包花生餡的吃,也有狹長型的上印有五個金錢,表示財源滾滾,那時年節時,我們姐妹總是跟前跟後的想要和母親學做紅龜粿,常那模子印是漂亮的粿時,大家都好開心,等到在蒸籠蒸熟,那陣陣的粿香,更是叫人難忘!不過,在我們家功夫最好的還是大姐、三妹的手較靈巧,我只有拿著墊在下面的粿葉,負責剪好,偶而才拿一個試試自己的能耐,但是這樣的記憶還是很讓人懷念的。 嫁到瓊林,有的人說我命好,因為大嫂二嫂的手都很巧,什麼粿的功夫都會,我常常只有在一旁負責鼓掌、喝采的份,因為習慣農忙粗活的嫂嫂,手腳俐落,一眨眼的功夫就像變魔術一般,總是讓我嚐遍不同口味的粿,我對嫂嫂們只有佩服的份! 記得今年婦女會的好姐妹,說端午節要過個不一樣的節日,我弄不明白,但當玉敏通知我時,原來是有姐妹淘就是會做「草仔粿」,所以請她動手作粿,我們一起分享「草仔粿」的青草香,那淺綠的餡皮,應該就是拌有「鼠麴草」的莖葉,所揉搓成的糯米團製作成的,我看著那晶瑩的餡皮,用手摸一摸,好有彈性的感覺,用刀子切下一塊,用心的品嚐這充滿大自然的原味,口感鬆軟、香Q,讓人吃了還想再吃,我拿出來和外甥一家分享。 頂樓的鼠麴草依然迎風,我澆著花,看著它,想有機會自己動手做一次「草仔粿」,再回味母親以前蒸粿的盛況,那時我們總是圍著冒煙的鍋子,沈浸在粿香中,等待掀鍋的那一刻,不畏鍋燙,伸手就想撈一個粿來嚐,那樣在氤氳的蒸氣中,童年的青春彷彿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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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北京
從前對於北京的認識,腦中浮現的僅僅停留在歷史課本裡的古都,那裡有皇帝住的紫禁城、抵禦外侮的萬里長城、甚至祭天求雨的天壇。走在單車與汽車並列的街頭中,速食店和賣餡餅的老伯為鄰,老式胡同與高樓大廈互別苗頭;一幅傳統現在共同交織的城市,住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民族,彷彿咀嚼一本豐富的人文書,愈深入愈發奇妙。 就讀北京電影學院已經一年的時間了,雖然身處異地,但是離鄉背井的滋味算起來並不新鮮;當年,金門並無設立大學,只要高中一畢業,決定要繼續升學的同學們,一定要離開故鄉才能實現,這是外在環境的特殊限制,卻也意外的練就我們一身堅韌的適應能力。 北京的求學生活,開始時並不如想像中順利,學校裡是不同的教育與管理方式,加上生活上的問題處理,有些時候事情總是無法在你的掌握之中,畢竟計畫經濟體制下的社會與我們熟悉的環境總是有落差,試著把它當作是一種新生活的體驗吧,何嘗不是另一種獲得。記得,出發到學校的前一天,發生的一個大烏龍:因為搭乘的班機晚上才會抵達北京,於是我不放心地和學校再次確認床位並告知報到時間,以防萬一;誰知道接電話的人,竟然說:「宿舍早就滿了而且沒有我的名字。」我的天啊!怎麼可能,我和老師不是早就已經確定無數次了嗎?對方只是頻頻的回答不清楚、不知道,便匆匆掛上電話;終於,好不容易先解決的第一晚的住宿問題後,隔天清早,當我趕到學校問個清楚時,只見老師就從容不迫的答道:「喔,那不然你下午搬進來好了。」就這樣,我一面搬著大皮箱和錯愕的表情,戲劇性的展開我的新學習生活。 初到新陌生環境,最常需要做的一件事便是問路。北方人習慣以東南西北來表明方向,少有人會說左右、或是對面;當你向人問路時,總會聽到往東走、向西拐類似的回答,聽不習慣的人,往往一時之間很難立即反應過來;幸虧,這裡的計程車收費並不高昂,迷路的下下策就是高舉你的雙手,招輛計程車送達目的地。 秋天很短是北京氣候的一大特色,也是一年裡最舒服的季節,過了十月中旬的京城就已實施全面供應暖氣。去年十一月飄起了第一場瑞雪,對於南方來的我而言,興奮情緒淹沒了寒冬,根本顧不得氣溫的威脅,相約好一群港台來的同學,在雪地裡瘋狂的又跑又跳,玩得不亦樂乎。 學校裡的台灣同學人數並不多,加起來不過十來個,人少的好處促使彼此之間都很熟悉團結,可以一起照料生活上的各種狀況,尤其是購買東西前,一定要先互相多多諮詢,一來防止假貨,二來避免坑錢。這裡,在一些傳統的老商場裡,殺價和吵架總是難以辨認,老闆氣喘噓噓的和臉紅脖子粗的客人完成交易是司空見慣的事,久而久之,也成了逛市場的另類樂趣。校園裡,遇到需要拍短片作業的情況,大家會自動先把時間分配好,這周幫完一個,下周同一群人又出現在另一個片場的情景。 在台北唸大學時,我主修是經濟,老實說和電影淵源似乎八竿子打不著,然而,學習電影一直是一個夢想。還記得剛入學,在課程的一開始,有許多的科目譬如,劇作、攝影、導演構思等等都是第一次接觸,再者旁邊的同學幾乎都是來自藝術或者戲劇院校,每次上課心中總是備感壓力。如今,我仍然感到幸運的是,能夠和一群熱愛電影的人共同切磋,並分享他們過去的學習經驗。課餘時間,校方也會安排一些電影放映活動讓大家一起欣賞討論,攝影系學生討論的是鏡頭的呈現,學編劇的人看的是作者說故事的技巧,各人在各自的領域上盡情發揮;於此,究竟電影這樣一個需要巨大成本完成的東西,是否能夠以此維生?已經無須解釋。至少在此,起碼看見了大家都很努力堅持著,讓電影生態能夠循環不息。 許多人對於大陸求學存有一個疑慮│簡體字的適應,事實上並不困難,其不二法門就是多閱讀簡體書籍,隨著閱讀速度提升,簡體字也就自然吸收。相較於兩岸的學生總體素質差異,台灣學生占有創意和獨特想法的優勢,反之,內地學生雖顯得拘謹保守,在學習能力上的競爭態度卻是極其積極;關於此點,也是許多台幹在大陸工作的共同體認。 身為一「國」之都,這處處充滿著濃厚的政治氣息,比起沿岸繁華的商業城市,顯得嚴肅許多,一般外來的投資都會選擇以上海為落腳處。所以,北京的夜生活相對並不豐富,娛樂場所大部分受集中管理,也許,對習慣當夜貓族的人會有些乏味,然而,對以大陸求學為考量的人而言,這裡的確是個值得推薦的地點之一。 中國近年來都市建設的速度相當驚人,2008年的奧運會也將在此展開,隨著小三通的開放,「西行取經」已經漸漸蔚為風潮,不少金門人就讀於廈門大學,即使兩岸的政治關係仍處在尷尬狀態,但是,在文化交流的往來趨勢是不可抑制住的。過去,受限於戰地背景或者各方面的限制,使得外界訊息的流通關卡重重,如今,全球化的效應,坐在電視機前,就能知道世界某處正在發生的重要新聞;國與國之間已經不受時空所侷限,即便我們身處在彈丸小島,基於地利之便,卻成為兩岸的交通樞紐,若能好好把握這種優勢,將使我們視野不斷擴展。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藉由網路資訊的提供,讓我有機會得到了考進電影學院的訊息,於是,下定決心放手一搏。未來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往哪個方向走,你心中的指南針必須明確而堅定,別人永遠只能提供你意見,做決定的人仍然是自己。也許,正是這樣的叛逆因子作祟,我總是想著用行動與時間,來證明選擇當初轉換跑道不會只是一時興起的想法而已。 去年秋天,抱著身旁人的疑惑眼光,踏上北京,轉眼間一年過去了,乘著夢想起飛感覺很踏實,相信自己,你一定也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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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 子
孩子,每一位孩子都是父母親手中的掌上明珠,心中的心肝寶貝,無論是剛出生的小嬰兒還是就學讀書中的少年郎或年紀再長老一丁點兒的,只要父母親還在的話,你長得再多壯、多高都是一樣,即使結了婚,嫁了丈夫後,大人們都還把啥們當小孩子一樣看待、保護、呵護、照顧得無微不至呢?時常還會問說,有沒有缺任何物品東西之類的:::等,讓我們做孩子聽了之後,會覺得自己希望永遠不要長大,把時間停留在那個階段中,因為可以無憂無慮、不用去煩惱這煩惱那的,所以我常想:還是當個孩子好,隨時都可以向親愛的爸爸和媽媽撒撒嬌,偶而逗逗他們開心,但是後來隨著日子、年紀、時間、空間逐步成長後,再想想、思考,反而,更清楚知道不能再允許自己的心態說希望長不大,因為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小寶貝小天使,孩子!是屬於親人心中的寶貝。 我很喜歡小孩子,看到別人家或不認識的小孩子,心中有一種彷彿似相似的感覺,所以我會上前去逗小孩子玩,因為覺得自己又變年輕囉!看到小孩子的天真笑容、無憂無慮的生活,似乎所有的煩惱都拋到雲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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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吉普情緣
在金門當兵時,走路是兵家常事,早就練成一雙飛毛腿,尤其在小金任何一個角落,只要跑步十五分鐘之內就可以到達海邊,所以去九宮碼頭搭船,從龍蟠山經湖下越過八二三砲戰紀念碑再上坡去九宮,二十分鐘之內即可抵達,要是有機緣搭車,那絕對是絕無僅有的機會。 例如演習,陪科長去金西當裁判,我對於那些路線很模糊,對陣地僅一面之緣,但是船一靠水頭就有吉普車來載我們,我手擰科長的皮箱,如跟班的秘書去見習,後來又到太湖的二士校,到處是草綠色的軍卡和吉普車,見到烈嶼師的弟兄在二士校幹訓班被操練,這批未來的班長的確是要有鋼鐵般的意志力,半夜仍要默寫通過許多法則才能就寢,他們見到我這一同師的文書倍感親切,只可惜我不是來勞軍,倒是一位可以傾吐的對象,聽他們發發牢騷可以。 在小金青岐初站衛兵時,連隊離營部有一段路,離大門一百公尺的小路上常見營長或營輔導長坐車出去,菜鳥不知,根本未行禮,被糾正以後,我說:「那麼遠也要敬禮喊××好,也看不清楚是誰?」班長說:「你眼睛就是要放亮,問好要大聲,否則上面又要釘下來!」當時那種機會不多,自此就更加小心行事了。 我改建制到司令部當文書之後,搭吉普車的機會增加不少,陳少校去督導情報,找我去當記錄員,我第一回把小金門各營連瀏覽一遍,似乎少見民眾,因為營區多在村郊,少見聚落,自然觸目所及都是綠色的了。 孔中尉夜間去督導找我當記錄,當時小金沒有路燈,一路上只見車燈照亮前方,後方都是闃黑的世界,車上只有三人,沿途幾乎沒有會車,若不說話還真森寂!孔中尉年齡和我們相當,彼此想法相近,在車上話家常,到達各營連督導傳遞任務,只有駕駛兵熟悉路況,有些偏遠的連隊路況真差,石頭路彈跳得厲害,屁股時常離座。 後來我終於相信吉普車翻車事件,某夜只有孔中尉一人和駕駛兵阿明去查哨,吉普車於深夜時在一處轉彎的山坡地翻落谷地,孔中尉的手因而骨折,阿明沒事,第二日就被換掉,他說他見到白影飄飛的鬼,我寧可相信那是他深夜恍惚狀態之下的幻影,無論如何仍有些毛骨悚然呢!在靜寂的夜晚我也曾獨自一人駛過村道,駕駛兵和軍官的查哨,皆以疲憊之姿告別凌晨,必然精神恍惚,他們通常在天亮以前回來,第二日得以補休,孔中尉返台休養好一陣子才歸建。 我有時會在假日回青岐的原單位探視朋友們,有一種「衣錦榮歸」的錯覺,其實我大多懷著平常心,但連上的朋友大致看得起我,所以有位士官長因為喝酒被憲兵登記,在某夜打電話來師部請我幫忙,請憲兵排長銷過,我說:「我才不過是一個文書而已,權力沒那麼大,我也和那排長不熟。」他由請求轉而不悅,就撂下一句:「不幫忙就算了,我找別人!」後來我得到的消息是,他被送到湖下的禁閉室處分,我真的幫不上忙。 我回舊連上真有回家的感覺,那是一種「自我催眠」似的想法,也沒有慈母的擁抱,倒是有幾位好弟兄相迎如兄弟。我常由八達樓子走到南塘,再經楊厝那條山路小捷徑到陵水湖,行過浯江畜牧場(今之水上堡)回青岐連隊。有個下午我順著陵水湖畔的車轍道漫步行走,準備如此經由上庫走回西宅再回龍蟠山,身旁有一輛吉普車停下來,長官喊著:「你是哪單位的,要不要載你一程?」我說自己是師部文書,正要回山上,原來他是政戰主任,真順路!主任即將輪調回台灣,正坐車最後巡禮烈嶼一周,我就在車上聽他回憶在小金這段日子以來的體會感受。 想不到民國八十五年,我回台北師大修研究所課程,看到軍訓室主任教官的名字正熟悉,就是當年小金門的主任,我帶了一本著作「我的金門歲月」贈他並再感謝他曾在陵水湖畔載我一程,二人如他鄉遇故知般的親切。 有歡笑也有感傷,唐代白居易琵琶行中的「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狄花秋瑟瑟」讓我真心體會送別的感傷,在一個秋末清晨,我的科長要輪調返台,我們三位文書就在司令部大門送行,他坐上吉普車即將離去,阿斌送給科長一支刻有三位文書姓名的鋼筆,他感謝我們的付出和貢獻,大家一一握手話別,汽車啟動離去,那天真有不少惆悵。 後來是我們連長退伍,一大早甯排長就集合好隊伍,大夥走向九宮碼頭等候,我們走麒麟山附近小路,一行二十多人像郊遊一般的孩童心情,不時談笑,排長也不時糾正大家安靜,走到大馬路才肅然前進,我們先到,不一會兒連長搭乘吉普車來了,他走下車,臉色戚然和每位弟兄沉重的握手,我們目送他坐船過大金。我想只有師部連的連長退休才有這般風光吧!九宮儘是來去的過客,每個軍人都有退伍的時候。 我退伍返台後就少見吉普車了,台灣的部隊將領多坐轎車,吉普車漸成古董,也許他日只有在戰爭博物館才能見到,它那種權威形象已逐漸泯滅,我有一個親切的記憶,某回由大金回小金,出九宮碼頭,三科科長的座車來了,他慈悲的招呼我們幾位文書搭車,冬天的傍晚,通風的小車冷颼颼的黃昏風吹進車裡,即使後座擠了四人,卻也奇冷無比,但那趟路程心中也無限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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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陳大哥,從你現在的言談中,彷彿就是一位作家,要不然,怎麼會對作家的心思瞭解得那麼地透徹。」王蘭芬看著我說。 「我只是有感而發,那有本事當作家。」 「真的是這樣嗎?」她以一對疑惑的眼光看著我,「怎麼好多人都說你很有『學問』。」 「我很有學問?」我重複著她的話,「王蘭芬,妳看走眼了,我只不過是懂得一點公文的竅門,知道『主旨』、『說明』、『擬辦』的用法,在這裡混碗飯吃,若要論知識,可能還遠不及妳呢。」 「過於謙虛就是虛偽,你不認為嗎?」 我笑笑,不想和她繼續談論下去,況且,自幼失學的我,又有何格與人談學問。 「你默認了,是不是?」 「默認並不代表承認。」我順勢改變話題,「趕快把妳碗裡的扣肉吃掉,涼了就不好吃。」 「這片扣肉就請你吃吧,」她把扣肉夾到我碗裡,模仿我先前的口吻,笑著說:「多吃塊肥肉,長壯點,好討老婆。」 「謝謝妳的美意,」我看看她笑著說:「將來一旦討老婆,第一顆紅色炸彈一定先炸妳,非把妳炸得皮開肉綻才甘心!」 「那倒未必,」王中校啜了一口紅露酒,開玩笑地說:「如果有緣的話,誰敢保證你們不能配成雙,屆時挨炸的可就是我們啦。」 「你長官存心讓我們臉紅是不是?」我的臉上有一股無名的熾熱,「別人划拳,我們胡扯,趕快吃吧,待會兒主任放下筷子,我們還沒吃飽,那就難為情了。」 彼此間都有一份默契和同感。 在野外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的確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主任已起身,侍從官快速地走到他身旁,不同身分的人也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帆布下的簡易餐廳頓時又感到無比的寂寞和悽涼。 組長和王中校已先行離去,我搭乘臨時調來支援的吉普車重返安歧。車剛停下,一陣陣尖銳而刺耳的爭吵聲,相繼地傳來。我走近一看,院子裡已擠滿了圍觀的人群,管理員竟然站在人群中看熱鬧,一位侍應生正怒指著身旁的老士官說: 「你自己不中用還要怪我!」 「妳總要給我一點時間啊,怎麼能一下子就把我趕下床。」 「老娘是做生意的,不是你老婆,你要搞清楚!」侍應生說著說著竟插起了腰,「你睜開眼睛看看,還有好幾位客人買我的票,在門口排隊等候呢。我已經讓你磨了二十幾分鐘,你還是不行,能怪我、能怪我嗎?」 「老子花錢就是要來享受的,妳他媽的不會用點功夫啊!」 「呸!」侍應生吐了一抹口水,「下流,不要臉!」 「有種妳再罵一句,」老士官指著她,氣憤地說:「老子不拿槍幹掉妳才怪!不信,妳試試看!」 我不能再袖手旁觀,輕輕地撥開人群,來到他們中間,示意侍應生先回房,轉而以安撫的口吻對著老士官說:「班長,先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你是誰?」他不客氣地問。 「我姓陳,」我指著胸前配掛的擎天職員證,「是金防部政五組福利業務承辦人。」 「你有沒有看到這些臭娘們的服務態度?」他氣憤地責問我。 「大人不計小人過嘛,」我輕輕地拍拍他的肩,緩緩地陪他走出茶室的大門,低聲地說:「有什麼事好好講,別發那麼大的脾氣。」(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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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小小世界彩繪人生
「畫蛋」習俗源自於清明節的活動之一,清明節除了掃墓、踏青,古人還有摘取柳枝在頭上的習俗,另外「畫蛋」、「雕蛋」也是活動項目之一,其中「蛋雕」的技藝因為作畫及保存不容易等因素,已經較少有人去鑽研它。一個小小的蛋殼,經過一番彩妝,透過巧手、用心,轉眼間可以成為一個個極具可看性的藝術作品,就像是十二金釵、八仙、歷代仕女圖、山水畫都找到了自己再現的天地,這些都是薛永固的得意之作,也是長久以來累積的可觀成績,而「蛋畫傳情」更是從此在珠山當地傳為美談。 創作「蛋畫」,首先要「選蛋」,薛永固認為孵化用的種雞蛋最好,雞蛋之外,鵝蛋、烏龜蛋都可以作畫;再來是「挖洞」,然後用打氣機「打氣」,讓蛋液可以流出,再用吸管滴水入內「洗蛋」,洗完蛋後「晾乾」,為了易於著色,最好搓揉痱子粉,在完成畫作之後,最後要上「透明漆」,這當中的每個過程都馬虎不得,尤其蛋的面積只有約五│七公分,如果再扣掉留邊的話,僅剩二│四公分可以自由發揮,因此作畫人不得不慎也。 踏入蛋畫這創作之路,要追溯回高中畢業時,那時常與好友吳太平切磋畫作,從那兒,他看到了吳太平的「墨畫」正是以蛋殼為素材,頗有創意,而自身因為有著噴畫、工筆畫的基礎,覺得蛋畫應該可以更為多彩多姿的,於是開始自己摸索,先是純粹以文字技法,後來加以花鳥入門、人像素描、噴畫,曾經有那麼一次,為了畫仕女的那對「眼神」,而一連更換了十個蛋,花了五個多小時的功夫才完工,這肯定就是藝術家的執著與堅持吧!他作畫時並沒有使用「放大鏡」,用的僅是數百度的近視眼鏡,尤其,蛋殼本身極為「脆弱」,一旦畫錯,只好重新再來,所以在創作時更得「小心翼翼」才是! 薛永固於民國七十九年間開始研習蛋畫,以國畫的工筆手法為主,希望能配合各項活動,將此技藝推廣至社區內中小學學生,大家共同來學習,使得此項技藝得以傳承下去。民國七十九年,他的「蛋畫」作品首次在中正圖書館展出的美術節全縣美展中亮相,吸引了眾人目光;民國八十六年配合元宵節「珠山燈節」展出了五十個作品,本人更在現場教授,為配合小朋友的喜好,他也在蛋上頭畫以米老鼠、唐老鴨等卡通造型;當年金門日報、中國時報、中央日報、自由時報、聯合報且在同日刊出專訪薛永固「蛋畫」的訊息,尤其花了近五個小時在鵝蛋上刻上二千多字的「唐伯虎落花詩」,更成為焦點鏡頭,而不得不令人嘖嘖稱奇。 當年為排遣工作之餘的時間而投入「蛋畫」,也因興趣之故而得以延續下去,若非毅力、耐心,實在不易一路走下來,蛋殼、葫蘆在他手裡都能作畫、雕刻,看「風獅爺」一個個排出來的「可看性」,瞧!那「大葫蘆」上刻畫了「九條龍」,不得不令人讚嘆!近來較少從事蛋畫創作的薛永固,言談之間透露的盡是一個個傑作產出時的興奮,這條創作的路或許很孤單、很難走,但他不也走過來了嗎?名揚在外之餘,還是會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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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姨啊ㄟ新衣
八月底的到來,宣告暑假即將結束,又是另一個新學年度的開始! 新學期的到來,也是除舊佈新的時段,有的由小學上國中,或國中升高中,亦或高中上大學,都跨入不同的學習領域,而象徵不同階段的各式制服就分沓而至,這時段在街道中的服飾售衣處,購買力最強的,買得最乾脆,最快速的要屬各校校服的添購了。 好友的子女,剛好各有從國中、高中畢業的,故而整理出一大堆的校服等物送予我,依以往的經驗,要利用那些制服,須先將繡在上頭的名字、學號等清除,以利不同人的穿著使用,故而在八月底暑假將結束前最忙、最有趣的工作就是清除制服上的繡線字跡,家中小孩們只要一有空,搶著人手一挑針,即可進入眼明手巧的境域中,望著他們專注的神情,心裡聯想的是小時候自己的一些經歷。 「這些海蚵拿去送給姨啊!姨啊又有一些表姊們不能穿的衣物要送給你,你順道去拿回來,你有高興否?擱再有新衣可以穿了!快去拿回看一看!」在媽媽的一聲令下,興奮的走往街道去,姨啊家在莒光路,開的是服飾店,表姊們常有漂亮的新衣服可以穿,哪像自己從小學開始,準備過年要穿的新衣都是要購買學校規定的卡其制服,說是上學才可以穿,而且一買,總是要買大一號的,以免自己長大後穿不得他們,印象中的卡其制服,衣袖總是要多折上兩折,才能讓自己的小手伸出衣袖外才能互握,為的是怕自己的突長而有如制服縮水般的不能穿上以至於浪費制服,那時候也沒有什麼美觀可言,過年有新衣穿已是幸運的事了,就該偷笑了,還能怎樣,而姨啊處表姊們的衣服,在那小小的心靈裡,真的有如金縷衣般的受小女孩青睞,那時候,姨啊家可是咱們最愛去的地方,那兒除了有漂亮的淘汰衣服外,也有漫畫書可以看,姨啊除了做服飾生意外,另闢一區出租漫畫書,我總是會利用送物、取物的機會順道去偷看一下,畢竟漫畫書還是當年身為兒童的我心中的最愛,姨啊見到我們的到訪,總是先一大聲「嘔││黝││」兼搖頭,好似我們在他的眼中是值得憐憫的一群,她也都很大方的拿出漫畫書來以及送東西的填塞我們小小的心靈,以至於她們的住處成了我們家兄弟姐妹們最常去也最愛走動的地方,還有哪裡比得上有可看、可吃、可拿的人間仙境?只是在父母的交代令下,我們不敢常跑姨啊家處,畢竟那不是我們自個的家,姨啊家成了我們兒時成長過程中最吸引人的地方。 面對著好友送來的舊制服,兒女們也傳承了我們小時候清貧的做法,只要還可穿就穿它,以不要浪費的心態來面對每一件事,這樣的教育方式是美德嗎?以目前的經濟狀況,大部分已經很少人會接受這麼節約的做法,只是在別糟蹋可用之物的身教下,他們很聽話也很習慣的接受我們的教養方式,在清除舊制服學號的同時,讓我想起了兒時的陳年往事,也感念已撒手人寰的姨啊,沒有姨啊的救濟,兒時身穿一身黑衣裙被同學恥笑為送葬的人穿的衣著打扮的事件會不時的重演著,成長的心靈也會一次次的受傷,記得在高中時代,購買街上現成的卡其制服來穿,那衣服的色澤就是比較深,也較不合身,每每見到同學那淡淡灰色的人工製作制服與合身的穿著,總是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試穿表姊畢業後姨啊送給我的制服,奈何就是不合身,太小太緊的憋身感讓小小的自信心受損,對自己的身材也大打折扣,更沒有抬頭挺身走路的勇氣了,高中時代的感受,時隔二十多年後的洗禮,還是盤據在內心深處久久揮之不去,這影響實在有夠深遠啊,如今走過貧困的時代,感懷姨啊能將表哥、表姊們的衣物送給我們兄妹們穿,而能讓我們家兄妹在求學的過程中避免同學們的一些嘲笑與逃避被看不起的眼光,這是姨啊的仁慈嘉惠我們家兄妹的德澤,藉此整理舊制服的時刻,書寫此文,感懷姨啊的恩賜,雖然,您已乘鶴歸去,但您的照顧施捨之情,永存於我們家的兄妹心中,謝謝您,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