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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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花鞋
少小離鄉,細數歲月,與母親常相左右不過二十餘載,算是情緣不夠深吧! 長期未能侍親,母親年邁時期,步履蹣跚拄著柺杖影子牢牢烙印心底,為表內心不安,經常利用午休空檔逛城中市場,市場裡面應有盡有,尤其是老年人衣物用品,舉凡吃的、擦的、暖的、涼的、洗的、曬的林林總總,經常逛到流連忘返,寒天該為雙親購置羊毛內衣褲,酷暑該為雙親購置麻製背心,有些時候連洗衣精都想帶回金門,如果您也渡過那個年代;交通不便,不是乘登陸艇就是搭軍機,回娘家真是艱難大事,可以想像為人子女的我,多麼想用物資掩飾自己的不孝。 就在武昌街有兩家賣繡花鞋;一家在武昌街上,一家在巷弄裡,逛著逛著就想為母親買雙繡花鞋,總是特意選購繡著鮮豔花朵,或豔紅色的緞面鞋,回到家裡,會哄著母親,沒有人會看您的腳,來!穿穿看!當然母親為讓我開心也會歡歡喜喜穿上。棉襖也是,我喜歡母親穿有顏色的衣服,如果來件棗紅棉襖,那就更佳了,往往為了母親穿上新衣走出門,內心竊喜著,鄰人會看到母親穿有顏色的衣呀鞋呀!順便挑釁一下上一代女性不是灰色布衫就是藍色布衫的無色彩社會。可是母親靦腆,純樸農村怕過於招搖,經常應付我卯個景,而後高掛衣櫥裡;我仍然固執要買花俏的。 父親比較不挑剔,給啥穿啥,我幫他買的功夫鞋他最愛,偶爾也要來雙皮鞋配上長大衣,應女兒要求摩登一下,多年下來,皮鞋依然嶄新。 皮包裡長年放著父親、母親鞋長的尼龍紅繩,因而任何時候想為他們挑選一雙鞋子,丈量紅繩長度買回必定合腳,當女兒的似乎只有這一件事可做。 從西區到東區商場上拚戰,事隔十多年竟對城中市場有些許模糊。去年上半年公司遷址由東區再到西區,整理衣物,翻到兩條紅色尼龍繩,凝視良久,父母往生多年了,無緣再為他們購買衣物,這兩條紅繩藏了這麼久,多麼想再為母親挑一雙繡花鞋,最好鞋面是牡丹花鑲著珠子,亮晶晶的那種,母親穿在腳上一定美極了! 猶記有一年端午節過後回家,母親把所有棉鞋、布鞋、繡花鞋,一雙一雙羅列在天井曬太陽,在她腦海裡衣物通通是小女兒買的,我不敢居功厥偉,因為後期姐姐們移居台灣,也常常分頭採買,因而衣物算是豐盛,心裡明白盡孝不僅是物質而已,能陪著說話、陪著散步、陪著吃飯、陪著燒香拜佛;幫著換裝棉被、幫著收納衣物、幫著曬曬鞋子、幫著搥搥背……啊!似乎什麼也沒做;身為父母親的么女兒,得寵最多,孝道盡的這麼少,悵然。即便到今天年紀一大把,經常想起父女、母女緣份應是深的,可怎麼相處時日如此短暫?當年稍不順心,撒個嬌總會稱心如意;如今,父母不在,何處撒嬌?今兒,走過繡花鞋店,前面一位中年女子,東挑西撿端視繡花鞋兒,佇立她背後思索半晌,很想與她說些話,或問她母親如何?猶豫著,終究是陌路,不好搭訕,寥落離開!想必在為她母親挑一雙合腳的繡花鞋吧! 年關在即,若能為母親挑一雙繡花鞋,親手為母親穿上,陪著母親在門口走一段,再走遠一點,到城裡觀音亭燒香拜拜,母女同行,多美好啊! 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陌生女人的背影,想告訴她:妳好幸福! 而我呢?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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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霧起時
一直到料羅灣時,我的世界還在搖晃中。 船停在午後的外海,本該以輕輕的鼾息聲靜候漲潮,但一個不小心竟似睡著了般,微微地喘息與搖晃,溫馴地趴睡在浪潮的海床上,賴著不走也不動。 午後,一直被搖晃成薄暮,天色濃了暗了下來時,瞳眸中還多出了霧,和暮色無邊無際從遠方從四垓無從尋找出處地瀰生漫來,眼中的世界一直被暮色壓縮、窄化,到最後只剩一排岸邊朦朦朧朧的木麻黃,那一株株被蘸黑的枝條朝天的陰影,如我們,一船搖晃的年輕肉體但心潮幽黑的新戌行到浯島的役人。 我們,也如船,面對著不可知的未來,搖晃且等待。 那時,在我簡單的行囊中,除去一些隨身的衣物與裝備,就只賸一本詩集,鄭愁予的。 在我跟料羅灣初次會晤的印象中,我只記得那片伴隨黑暮襲來的層層白霧,還有從幾首詩中脫逃逸出的幾行句子。 那段在壽山等候船期的日子中,小魚曾上山探望過我一回,而那也算是某種形態的告別。她順路過來,下山後,便得首途趕赴東海岸。當年的我們,年輕哪,一個被召入軍旅,一個則仍在負笈。重逢的歸期很遙遠,而戀情尚稚嫩,才剛萌芽出土,所以我們的日子很搖晃,未來則是一程誰也說不準的航道。 從她離去的背影中,我僅記得〈賦別〉中開頭的那句:「這次我離開你,是風,是雨,是夜晚」,但那時無風無雨的,且正是晌午的芒光曬著二月的港都,整座壽山如隻冬盡春來迎陽的貓,靜靜地趴睡,耽溺在日光中而浴入了夢鄉。但我卻只想起那樣的詩句,她沒有笑,而我也沒有擺手,但在我們之間卻幽幽地鋪出一條展向兩頭寂寞的路。別後的我們沒有聯絡地址,沒有電話號碼,也沒有手機,在那個年代,我們只擁有匱乏的時光,一筐把日子全倒進綿綿的相思中。 那天下午,我就下了壽山,在13號碼頭揮別島的台灣,航向陌生的浯島。船,以敲叮叮的耳環在濃密的髮叢找航路,先從高雄折向澎湖,接著才再直航,一路快奔朝向浯島划去。在那以前,我從沒坐過大船,更未曾在海上航行過,我不是天生的水手,但運輸艦的柴油味卻是最厚最厚的濃情蜜語,一直試圖勾誘我的胃,以嗆又濃的密佈且幽遊在彎曲窄仄的腔腸中監測我的胃敏感的情愫。那次的前進,是在黃昏前啟航,我不是從海上來,反而是向茫茫的大海而去。 一船的人幾乎都是被豢養分離、悲傷的氣氛;只有微少的人圈住了重逢的等待喜悅,他們是原本屬於浯島的子民,和我們搭上同一艘軍艦,要回鄉和親人團聚。我一直沒有機會,去驗證以後的日子,關於小魚是否會問起我:航海的事兒,所以我不知道面對她時,是否真的能仰天笑了……。 船在黑夜中潛行,用最細最細的噓息,吹開睫毛引燈塔的燈。我沒從海上遠望,那樣地和澎湖乍見,那時正是深夜,我在不安的夢中,因身體也因心靈。所以,在日後我一直撥不開和小魚分手的謎團,如霧,看不清的。 彷彿,是那樣走過我的情海,一條狹窄的台灣海峽,一直到料羅,我還是只能面對那樣摻和了微暮時的霧。霧,有些濃。 而,步下船舨踩上浯島的第一步時,我只知道我不是登月的阿姆斯壯,那不是一小步,也無法擴延成一大步。我只知道,歷經那麼久的航程,歷經那麼久的搖晃後,在海上,我的愛情稍安且習慣了,但一登陸,卻又搖晃起來。 到料羅時,是霧,是薄暮,且飄著三月的微雨,視覺是模糊的,看不見當下也看不清未來的日子。如鄭愁予的如霧起時,是那麼一句:「妳笑時不見」,我很清楚我會很久很長的一段子不能見到小魚潤紅的線,那是赤道,也觀不到暗藍的珍珠了。 到料羅時,我滴落了思念。只見木麻黃列隊,朝我揮手,還有那不時襲來的霧。我的心,也變成一座荒蕪的大海,由霧來遮掩。 是這樣的,如霧起時,我輕輕地,一撥一掀,要慢慢地端倪我的新娘,那浯島,我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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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下)
……你沒理會亞穗的顧左右而言他,緘默著。彷彿前面有輛遠去的火車,阿丁、阿丁地拉著汽笛,你在背後死命追趕,但沒用了,被丟棄的感覺真不好……‧ 排開眾人圍觀,兩人扶持著離開。這時你才跌坐在一家店鋪前的花台上微喘。剛剛在施行心力治療,至少有那麼一陣子,你感到體內有股什麼阻擋著自己。或者是你多心了?是的,莫非就是一有任何多心多疑,就會減損到心力的光束?因為心力一經發生,展開無形的光束在半空中,就斷然不會再消失,這不也正是你的心力創生法的前提?除非另一份心力也在半空中生成了,和先前你的心力相互作用,抵消了? 不不不,你猛拍了一下大腿,告訴自己,你的心力是最強的,能夠移山倒海,能夠改變任何人的心意和形體。你還是要繼續自己的九百九十九計畫。在桃園,你使菜市場兩個女人從扭打成一團,抓著對方的頭髮轉成互相幫對方擦眼淚;在苗栗,使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妓女勇敢擺脫看守她的保鑣;在彰化,使天橋癱軟在地討錢的乞丐很快挺起上半身,並且使凡是經過他身旁的男女都丟下銅板。 這是你計畫施行個案中最順利圓滿的一次,你看了一下手錶,那個乞丐,你讓他從軟趴趴的章魚變成勇健的蜘蛛,前後大概才七、八分鐘而已。他先直起上半身,等他四肢手腳也硬挺起來,他驚慌地舉腿就跑。還是你喊住他,他才記得回頭帶走地上那個裝滿銅板的罐子呢! 一天天過去,你自己也有了些改變,流浪到圖書館,你會走進去歇歇腳,順便讀些不用花錢的書,從掃街的,到讀書的,你取笑自己,但停留在圖書館的時日越來越多。在嘉義圖書館,你讀到叔本華,你察覺到他對自己的哲學只有模糊的了解。 可是他認為大自然會用意志力來改變生物的成長,這點見解便很深得你心。 有一個南美洲醫生,用手掌撫摸病人的骨骼,就能治好他的傷殘;一個西藏僧侶能夠隔著牆壁,測知另外一個人心裏的某個心念,並且反過來改變那個心意。 接下來你開始想到這個問題了:在施行心力的當下,他們怎麼看待自己眼前的對象呢?看對象為惡醜,或者美善?還是美善惡醜兼備? 只是,惡醜一旦進入心念,那難道不會和心力相衝突?又怎能轉變為一項動力呢? 這天,你恰巧經過一家教堂,那座教堂夾在兩棟高樓中間,要不是巷口釘了一塊指示牌,誰也不容易發現。 剛進門,左側擺了張桌子,有疊小冊子,你隨手翻開,一段文字跌進眼瞳:「安息日,耶穌在會堂裏教訓人,有一個女人被鬼附著病了十八年,腰變得一點直不起來,耶穌看見,便叫過她來,對她說,女人妳脫離這病了,於是用兩隻手按著她,她立刻直起腰來。」 一想到耶穌生前居然也是個俗人之子,也是個俗人,你不禁心神搖顫了起來,急忙隨手又翻到一段: 「他們下了山,就有許多人迎見耶穌,其中有一人喊叫說,夫子,求你看顧我的兒子,因為他是我的獨生子,他被鬼抓住,就忽然喊叫;鬼又令他抽搐發瘋,口中流沫,並且重重的傷害他;難以離開他。我求過你的門徒,把鬼趕出去,他們都不能。耶穌說,哎,這又不信又悖謬的世代啊,我在你們這裏,忍耐你們,要到幾時呢?將你的兒子帶到這裏來罷。正來的時候,鬼把他摔倒,令他發癲瘋,耶穌就斥責那污鬼,把孩子治好了,交給他父親。」 沒錯,你高喊:阿丁!阿丁!阿丁!果然早有人做了跟你同樣的事。看來,你比那個人更厲害,也更幸運呢,厲害的是,你非但改變了人的形體,還可以改變人的心意。 幸運的是,你不必發出耶穌那「這個不信又悖謬的世代啊」的感歎。 站在街頭,你盯著各式各樣的人忽忙穿梭,他們臉上大多既沒有悲苦也沒有歡樂,像木頭人。下雨了,大家的腳步加快。有個汗衫下胸肌鼓凸的機車行老板朝你這頭張望,你衝過雨陣,對著老板喊: 「你沒看見人的精神已經敗壞了嗎?老板一臉錯愕。你又喊了一遍。他這回聽懂了。「痟仔!痟仔!」他轉身去拿一支什麼修車工具,作勢要打你。這時正好有輛巡邏警車經過,停下來觀望。 十二月,你轉往東部蘇花公路,還隨身帶了一台收錄音機,和幾捲空白錄音帶。你想沿途錄下自己的「阿丁」聲,你越來越覺得那「阿丁」聲既是結果又是原因,或許有一天,你可以一聲「阿丁」,使立刻改變了誰的內外身心的吧? 你搭的是公車。出發不久,車子裏後座幾個年輕小夥子在逗弄他們的女伴。另外幾個原住民婦女在閉目養神。你打開收音機,一首不知名的歌,你再一次接受到某種事物純粹性的力量,而現在距之前在泰山巖聽到那首歌,已經一年多了。 小男孩邊抽搐邊哭著,你這才留意到這對上車不久的母子。 母親三十歲上下,姿色平常。 很平常,所以和身邊景物搭配得很和諧。原先趴在她懷裏的小男孩,乍看下,會使你誤會那是綑什麼包裹,這時候開始哀哀哭泣著。母親褪下小男孩褲子,兩條傷痕累累的大腿露出,她用食指細細塗敷藥膏在每一個疤口上,每敷一次,小男孩的腿就像青蛙抽一下。 「小弟弟很乖喔,都不敢哭大聲。」 母親斜乜了你一眼,沒回答。 「小弟弟的腿怎麼啦?」你又說。 同樣沒回應。 小男孩咳起來,臉脹得通紅,突然把一口痰噴在你衣袖,你若無其事掏出手帕,把痰擦掉。 「生惡瘡。」她這時才放寬臉色。 你正想再開口說句什麼,車子猛然彈跳起來,像是撞到落石,再彈個幾下,直往山谷衝。一連串打雷聲。最大的雷聲停止時,你暈了過去。等再轉醒,發現公車橫躺在山谷,你掙扎爬到車子後端,司機跟在身後,兩人合力打開安全門,把乘客一一救出。奇蹟般的,車子毀了,卻沒有人受傷。早上九點多的太陽高掛在山頂,這個路段偏僻,少有人車往來,司機提議走路,他說下一個轉彎有戶住家。 你抱著小弟弟走了十來分鐘,到了住家已滿頭大汗,木屋主人請大夥進去歇息,喝了杯水,你還是出來,坐在門邊一條長板凳上,一會兒,母親也抱著小弟弟出來,坐在你旁邊。 你們兩人有交談嗎?好像沒有,但又好像講了很多。你知道她叫,她兒子叫阿吉。 「阿吉的腿不是生瘡,是用煙蒂燒的。」亞穗說。 你嚇了一跳,但又像是早就知道了。 「是誰?這麼狠心。」你又問。 「我先生。」 亞穗啞然失笑。你不再多費唇舌。這種小傷口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你一如往常把注意力投注在榮吉腿上,先從各別的傷口,再延伸到整隻腿。你全神貫注地進行著,起先都很順利,接著卻有陣陣嘈雜人聲。──我十七歲那年離開家裏,到處去找早年因為怕窮而遺棄我的生母。我靠在餐廳打雜養活自己。下班時間,到各地警察局打聽是不是有母親的消息。有一天,到餐廳來吃飯的一個男人告訴我,他知道我母親在哪裏,我當時年紀輕,不曉得人心險惡,就跟他去了,他先騙我到郊外一間瓦房,把我給強姦了,我想到警察局告他,但他那時候還在服兵役,要是被起訴,會被槍斃。他苦苦哀求,說願意娶我。我那時候懷著至今也難以解釋的心情,答應了。 是的,答應不告他,並且嫁給了他。 沒想到他退伍後,不務正業,整天在外鬼混,再去騙其他女人的身體和錢。我自己孩子生下來不久,只好再到餐廳上班。他回來只為兩件事,一是在我身上發洩,二是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拿去賭博、吃喝玩樂。他在床上姦淫我的時候,孩子哭起來打斷他的淫興,他會暴怒掐住他的脖子,或者把他從床上摔到地下。我想他心理不大正常。 今年四月,他在外面賭輸了錢,欠下一筆賭債,那批人要追殺他,結果他竟然和他們交換條件,把我騙到旅館,讓四個男的輪姦我。後來他喝了酒,又用煙頭燙孩子,踢我肚子,我流了產。我可憐孩子,也可憐他,決定離開他──。 像是在飛行半途突然墜落,你的心力陡然中斷,你發現阿吉兩腳的傷口依舊,完全沒有癒合。你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先前隱藏在你心頭的不安成真了。只是,到底是什麼原因妨礙了你的心力呢?你呆呆看著阿吉的腳。 「下一班車快要來了吧!」 你沒理會亞穗的顧左右而言他,緘默著。彷彿前面有輛遠去的火車,阿丁、阿丁地拉著汽笛,你在背後死命追趕,但沒用了,被丟棄的感覺真不好,你覺得自己快要急瘋了。 「不管怎樣,我很感激你的心意。」 「誰要妳感激?」你氣憤地說:「妳不是感激,反而是在同情、可憐我,以為我神經病,對不對?我不要妳的同情可憐,同情可憐是一種懦弱,只會削減我的心力,剛才,就是同情的干擾,我才會失敗的。」 「你在說什麼?同情是力量呀!」 「本來是的,同情本來是美,但你必須進出醜才能有美,問題是我剛剛回不了美了。」 「那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 「那麼,你的意思是,我害你失敗了嗎?」 「是──不,妳不明白。」 「我明白。假如真是這樣,很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不,妳不懂。」 「我是不懂,我跟你道歉。」 你驀地嚷了起來:「我不要妳的憐憫。」 「那你到底要別人怎樣?」亞穗也動了氣:「說是停留在醜,所以生成不了美,這樣的說法是不通的,更何況,美和醜只在一念間,那就要問你自己了,你為什麼要讓醜停留在你心裏呢?」 「醜是發動,美是生成。」 「那就是了。醜不也就是美必要的一部分嗎?」 你睜大兩眼,胸口像是被列火車撞擊著,阿丁!阿丁!阿丁!你跳過去一把抱住亞穗。 亞穗驚叫起來,屋子裏眾人聽到,急忙衝出來看怎麼回事。你緊緊抱住一個喊叫的女子這一幕,理所當然地被當作登徒子的行徑。大夥的拳頭雨陣般落在你身上,你很快昏死了過去。 你騰雲駕霧在一列火車的衝撞裏,這次是亞穗在身後狂追。火車繞行在相疊的山巒裏,花草樹木漸漸稀疏,不久來到一處光禿不毛的峽谷,火車停下來喘息。舉目所見一片乾枯,地面全龜裂。你渴得難受,心想要是有一口泉水──可不是,你身前幾步地表汩冒出一股源源不絕的泉水,不多久,便形成一個小小湖泊。你正在彎腰去喝,山谷兩邊岩塊裏走出一個個形容枯槁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分別從不同的方位向泉水集合,趴跪在水邊,雙手捧水喝。接著你又隨著火車奔向前,來到五彩波浪的大洋,陽光從雲層伸下來,夾纏著一陣低低的樂音。亞穗不知道什麼時後來到你身邊,你問:「那是什麼聲音?」 「什麼?」 「剛剛,妳聽,雲上有螺角聲。」 亞穗傾耳聽著。「真的,是螺角聲。」 「號召人的螺角聲。」 「號召人的螺角聲。」 兩人安安靜靜諦聽。那陣螺角聲像根弦,忽而柔軟如絲,忽而堅韌如鋼,來到堅韌如鋼時,你突然狂暴起來。 「你相信了?」 「我相信了。」 「不,妳還是不相信吧?」妳盯緊亞穗眼睛,想從她的神色看出某些破綻。 「我相信,」亞穗伸過手來,溫柔地握住你:「就算我不相信,我也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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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貧乏年代──交通篇
任教臺北縣立重慶國中時,每逢一年一度的區運會或縣運會,通常都在海山國中對面縣立體育場舉辦,本校四、五十班的國一學生,便要集體步行前往現場助陣,重慶之去海山,往返不過四公里,學生便已累得趴在桌上,竟連下午的課也上不下去,原因只是「步行太遠」,的確,現代人只要出門,不論遠近,都要以車代步,日久成習,兩腳功能自然逐漸軟弱,也就更加懶得步行。 回顧兒時,出門走路是常態,能夠坐車是幸運,因此,不僅勤於走路,也訓練成一雙勇腳,憶起兒時年代的交通,不禁想來談談往日的生活樣貌。 一、母親年代騎騾馬 母親小時候,全金門尚無車輛,母親結婚時坐轎子,在我出生時,請了陳坑的「 臍婆仔」(助產士)招姑仔來家助產,為求慎重起見,父親又雇了一匹騾到湖前,請了一對知名的助產夫婦,前來協助,而後包了一塊錢大銀元做為助產費,當年的一塊錢銀元可是幣值不菲,足見早年的金門,以騾馬代步是普遍的現象。 二、出門仰賴兩隻腳 昔日缺乏交通工具,出門唯有走路,在我出生不久,父親任教溪湖國小(今多年國小),天未亮便從陳坑走到溪邊,放學後走回家已是天色昏暗。在我國小時,常隨大人從浦邊抄小路走到沙美,記得當年還有踩過木板橋,有時還走到洋宅金東戲院看電影,當年好像不覺得路遙腳痠,只知這是唯一途徑。還有一對老夫婦,是八二三砲戰時從洋山遷來暫住浦邊的鄰居,他們一生未曾去過繁華的後浦,某日興致來潮,兩老竟從浦邊步行至後浦,由於速度緩慢,加上人地生疏,據說費了不少功夫才走完全程。 三、包車兩輛公車少 金門人稱計程車為「包車」、公車為「交通車」,就讀金城國中時,全金門只有兩輛包車,應是廢棄的小吉普改裝而成,後車廂加蓋,類似今日的廂型車,其中有位司機,我們叫他「阿胖」,當年乘車好像沒有人數限制,每當客滿時,司機先生要我們抱著同學,甚至還有用躺的,橫七豎八地疊成一堆,就像疊羅漢,也像擠沙丁魚,被壓的手痠腳麻,壓人者也全身不適,但同學都能忍受,因為總比沒車搭好多了,我從斗門車站坐到金城,車資是二元。至於公車,記得大約每小時一班,幾乎都是阿兵哥,從沙美發車,大概就已客滿了,途經斗門,只見公車司機跟你搖搖手,請你改搭下一班,下一班無人敢把握,最後只得舉手攔軍車,能載幾站算幾站,一路攔下來,幸運的話,搭到「直達車」,不然的話,攔個兩、三次才抵終點。 四、轎車未見機車少 就讀國小時,無人有轎車,即使機車,也是稀有,記得整個浦邊村,只有「臭頭托仔叔」擁有一輛老爺機車,每次發動時,馬達聲響徹雲霄、傳遍全村,就像飛機要起飛一般,不過,不要小看這一輛破舊的老爺機車,當時已是羨煞了不少人! 五、各式軍車功勞大 兒時金門的車輛,以軍車為數最多,路上所行,幾乎都是軍車的天下,不知有多少?其中最主要的是小吉普、中吉普和大卡車,小學老師要求我們見到小吉普要敬禮,因為這是軍官的座車,我們難得有機會搭乘,中吉普與大卡車,只要我們沿路舉手,好心的司機也會停下來載我們一程,最妙的是當年民間無人有車,一旦校方要辦長途的校外教學或民間婚喪喜慶載運賓客,也可接洽軍方大卡車幫忙,全班搭乘大卡車出遊,如今已成絕響,也是珍貴的歷史鏡頭,當年的金門,真的做到了「軍愛民,民敬軍」。 六、交通主力腳踏車 兒時交通不便,公車班次少,包車只兩輛,除了步行之外,比較便捷的便是腳踏車,腳踏車是兒時最主要的私家交通工具,載人運貨兩相宜,扁擔族的逐漸「以輪代肩」」,徒步族的也「以輪代足」,的確省去不少勞力與時間,還有一大群的上班族與閒逛族,也是騎著腳踏車,走到那裡,騎到那裡,已至「人車一體」的地步,腳踏車曾經走過一段漫長的風光歲月。 七、路面顛簸腸胃跳 金門早年除了幾條主要幹道鋪水泥外,尚無柏油路面,其他支線全是泥土碎石路,大雨過後,更是難行,路面坑坑洞洞、凹凸不平,車行其上,不僅塵土飛揚,而且顛簸振盪,整輛車子像在跳「曼波」,我的身體也開始不聽使喚,屁股跟著上下跳動,腸胃也隨著婆娑起舞,一陣顛簸過後,不知「老年人」下車之後,該去看骨科,還是腸胃科? 八、赴臺仰賴登陸艇 今日臺金往返,每日民航班機數十班,堪稱交通便捷,兒時赴臺,一般民眾唯有仰賴軍方登陸艇,每月大概三、四班,記得八二三砲戰過後,金門百姓搭乘登陸艇陸續遷臺,吾家本擬跟隨浦邊鄉親一起赴臺,孰料父親身為學校主管,不得擅離職守,後乃作罷,待我高中畢業後,不論升學與就業,大都搭乘登陸艇,總計約有三十趟,登陸艇航程大約二十小時,加上等候與搶灘,都須花上一天的時間,乘船之苦,刻骨銘心,至今仍餘悸猶存、難以忘懷。 九、地廣人眾金門島 今日交通便捷,金門頭到金門尾,一日之內可以往返數回,感覺金門「無一粒鼻屎大」,快速的交通,使得距離縮短、面積變小。兒時感覺恰好相反,由於交通不便,絕大多數的金門人皆未走遍全島,許多村名未曾耳聞,還有一些「遠在天邊」的村落,好像「遙不可及」,兒時的金門島,感覺「廣大無邊」,加上到處都是軍人與軍車,於是「地廣人眾」的金門,在我兒時腦海,停留一段漫長的歲月。 兒時交通,曾以兩隻腳和腳踏車為主力,如今步行已成為一項最佳運動,而腳踏車也成為一種健身器材;當年馬路上以軍車為主體,如今則處處是轎車和機車,數十年來的進步與變遷,已形成兩幅截然不同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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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無咧,我尿袂緊,」貓仔馬俊得意地說,「我射出來了後,猶原浸咧伊彼空,誠久才落來。」 「慘啦,」鳥鼠清仔恐嚇他說:「你一定會中毒。」 「有影抑無影,」貓仔馬俊半信半疑,「你毋通欲講予我驚死。」 「無戴保險套,擱浸赫久,又擱無緊去放尿,貓仔馬俊,我毋是咧嚇驚你,你慘啦,穩中毒的,彼支膦鳥穩爛的!」 「無管伊啦,」貓仔馬俊終於想開了,無所謂地說:「爽規爽,中毒才擱講,了不起來去醫院予醫生打一針。」 「有氣魄,」鳥鼠清仔豎起大拇指誇讚他說:「敢開查某,著毋驚中毒,後次敢抑有想欲擱來?」 「當然嘛是有,」貓仔馬俊已嚐到甜頭,得意洋洋地說:「妞妞彼個水姑娘仔,規身軀白泡泡、幼綿綿,又擱肉感仔肉感,看著伊彼種姿勢真過癮。講實在的,無管伊這陣是眾人用的趁食查某,抑是三不五時四界趁食,若是有意思欲嫁我,我一定欲佮伊娶來做某。」 「俗語話講:『娶婊來做某,較好娶某去做婊』一定有伊的道理。」鳥鼠清仔說後頓了一下,「講笑規講笑啦,這種想法若予恁老爸知影,一定會共你拍半死,以後毋免數想欲擱來廈門佚陶。」 「這幾年來,阮爸對我誠信任,所有賣豬賣羊,賣番薯芋的錢,攏嘛佇我手頭,隨時欲開隨時有,毋免親像較早著擱伸手揣伊討。」 「講實的,老歲仔賰赫濟錢,百年後嘛帶袂去,將來也是你的。」鳥鼠清仔提醒他說:「緊去娶某較要緊啦,若無,你會哈半死。」 「講起來誠漏氣,佇這個世間上活了三十外年,抑擱毋捌佮查某好勢過,今仔日終於試著鹹淡、知影滋味啦!認真算算的,開淡薄仔錢來這廈門,也是有價值。」貓仔馬俊喜悅的形色溢於言表。 「這種事志千千萬萬著保密,若是講予咱厝的人知影,將來毋免數想欲娶某。」鳥鼠清仔警告他說。 「咱厝若娶無,咱會使來大陸娶啊!」貓仔馬俊不以為意,甚至信心滿滿地說:「誠濟七老八老的老北貢,倒來大陸探親了後,一個一個攏嘛擱娶少伊二三十歲的少年某。憑咱這種跤數,若是有錢,我看佇大陸這個大所在,毋免驚娶無水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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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上)
……你屏息凝神,貫注心力在老人的腳,隱隱的,一股暗流伸出去、伸出去。暗流撞在蛇的腳上時,一陣細銳的哆嗦和歡喜升上胸口,額頭青筋浮凸,全身肌肉緊繃…… 每隔一段時日,你便換個名字,你說這是你生而為人的責任。現在你叫「阿丁」。 「阿丁」 你邊喊自己名字,那名字的輕快使你登山的腳步也變得輕盈起來。石砌小徑從山腳一路蜿蜒到山頂,約莫五百公尺路程,來到山頂,額頭陣陣蓬蓬熱氣,你俯瞰被河溝囚禁的農田──。 「或者,是被農田囚禁的河溝。」成朵湛白的雲正好迎面而來,你對著那種量像是塊肥豬肉的雲朵說。 涼亭內有個先在那裏歇腳的人跟你攀談。 你告訴了他自己名字。「做豆腐的。」你說錯了,開豆腐店是先前的事,現在你是市公所清潔隊的臨時工,講明白點就是個掃馬路的。掃馬路、做豆腐、養豬、到梨山摘蘋果、在西螺做風管。但在那之前,你是金門農會四健會小組長,不久你將升任總幹事,但你在宿舍二樓和幾個同事摸四圈打麻將。遭人密報,隔天就被撤職查辦,這你也沒講。 搭訕的人告辭,你隨著他脖子有白毛巾的背影巡梭著山徑。剛搬到北部這座小市鎮,你就發現這條幽靜的登山小徑,每逢輪休假日,你就來這裏攀登一回,山腳那間寺廟前運動散步聊天的眾人對你並不怎麼在意,你是個空氣人,你有自知之明。並不怎麼氣恨誰,但胸口總是有股惘惘的失意。 一對情侶勾肩搭背撞進涼亭,你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他們又一陣風嘻哈過山頭的另外一邊了。你正懷疑那裏還有路?那陣音樂聲便驀地躦進你耳鼓,薩克斯風?不像。二胡?洞簫?也不是。那純粹的音色和旋律使你停止思考,先停止你的腦子,再來是胸坎、肩膀、手臂、肚子、腿、腳……從上而下,漸漸消失了形體軀骸。在整個人快消失無蹤的那一剎那間,你明白了。 假如我把「心」集中成一道強烈的光束,達到一個相當的強度,那麼,我便能改變──呃,是不是?我便能扭轉、改變某處某人的形體、心意,或者乾脆一點說吧,我便能改造他的靈魂。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哇哈哈哈── 你朝半空中揮一拳,腳一顛,身子失去重心,差點跌下山谷。 找誰作實驗呢?你沒想多久,就有了決定。 你第一個對象是翠鳳。一有空暇,你便集中心神去改造,用你的話,就是去「阿丁」她。「阿丁」就是讓她回到原狀,讓她死去又活來,有一個像全新的人。 阿丁! 阿丁! 阿丁! 掃街時你阿丁,隊上開年終檢討會你阿丁,尾牙摸彩你摸到一台電子鍋時你阿丁,走路時你阿丁,躺在床上盯著屋樑壁虎時你阿丁,蹲馬桶噗通噗通時也阿丁阿丁。一天、兩天,一禮拜、兩禮拜過去,半點跡象也沒有。你還是信心十足。你甚至覺得信心是「阿丁」這個語詞所給你的。 你喃喃自語,想當初,我和翠鳳有這種阿丁信心,有這種信心阿丁就好了。你以為自己跟翠鳳已經交往八九年了,要阿嬸去她家說媒。但阿嬸雞矢著一張臉帶回來的訊息卻是,翠鳳說「我們也沒認識多久」。翠鳳阿公的話更奇怪。他蹲在長板凳上,邊喝一碗南瓜湯邊這樣說。 你追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別肖想啦,烏龜爬上天,會摔乎死啦。你阿嬸氣噴噴地說。從此她不再管這件事。 那時候,你剛被上級長官拔掉四健會小組長職務,不久連公務員的資格也沒有了。那時你還以為翠鳳會同情你的落魄呢。 連翠鳳也失去以後,你遠走台灣,在花蓮、彰化、桃園四處流浪,守工寮、挑磚塊,在西螺大橋被火車輾死一寸寸的身影後,你改行做豆腐、摘蘋果,掃街,每隔一段時日,一個名字就安安靜靜瞅著你。清潔隊裏的隊友阿清問你為什麼改新名字,隊長警告你不要一直改,你身體裏一個你笑紋紋的,一個你冷笑,一個你閉口不答,一個你從喉嚨嘴巴迸出鐵鎚錘打鐵鎚的聲音,在那聲音裏,你給了問話的人答案,也給了隊長既謙卑又嚴厲的回應。 還有在另外一個更奇怪的聲音裏,你不回應什麼人的話,你若干年後回到島鄉參選國大代表,第一屆國大代表王觀漁是你廈門大學的學長,風光了這麼多年,合該也要輪到你了吧?你被除去公務員資格,但國民黨員的身分還有。你參加黨內初選,上級馬上派人來勸退。 「以大局為重哪!」黨部主委用憂慮的眼神望著你。 你明白拒絕了主委,在往後的半個多月,你住的護龍厝差點沒被叔公伯公的腳給踩破。最後那天,進門的居然是翠鳳。 翠鳳問你為什麼回來。你說是為了妳哪,但沒說出口。 你不應該回來。 一聽這話你虎地一聲站起來,瞄見翠鳳眉梢那顆痣,你軟了下來,嘴裏還是問了句:「我為什麼不應該回來?」 眉梢痣蝴蝶般飛了起來。「你不應該回來。」她又重複講了一遍,這時你便從那奇怪的夢般的聲音裏回來。 然而四月過去、五月過去,六月也過去了。到了廟前那棵高大的鳳凰花盛開的七月,你不禁開始懷疑。但就在這天下午,你掀開信箱,赫然一張書簡就在眼前,我馬上認出這是誰的筆跡,淺藍色背景淡掃幾筆是水波,一朵蓮花娉婷玉立在水波裏:永遠要做一株青蓮。她知道了我的心意。不,是她的心思意念被我的心的力量,被我從胸口,或者從兩眉之間的那道力的光束給改造了。蓮花旁邊還有兩句話,好像沒有太多的懺悔之意,但也這樣就夠了。不管怎樣,你終究擁有了一種,一種,呃,就說是「翻天覆地」的功夫也不算說錯的吧?你坐在床前,偷偷流下驕傲的淚。 爭取國大代表黨內提名的事,終竟沒有結果,你回到台灣,為生活奔波,漸漸也把翠鳳給拋忘了。有天下午,你跳上公車,來到泰山巖圖書館。清潔隊裏的同事扎克提到這個地名,你無意中瞄見站牌就跳下車了。 圖書館擺了許多影藝時裝雜誌,一個個美麗女人在書頁裏展露她們的美姿,這種美麗當然是表象,但我已經明白,有一種集中的機制造成美,各式各樣的集中便有各式各樣的美。集中是最重要的機制及奧秘,阿丁!阿丁!阿丁! 好像有人前呼後擁地把你拱出圖書館,從石階、百里香、扶桑花過去,有座隱身花草樹叢間的涼亭,一邊,半月環拱著一池淺水。繞過彎徑,一個老人笑咪咪抬頭。等近身,你才察覺他是個瘸子,笑咪咪的臉其實是張摔爛了番茄的臉。 「老伯,你的腿?」 老人腫脹如冬瓜的小腿爬滿了蛇般的紋路,他用手靜靜順著,像是在安撫牠們。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病。」老人說。 「生下來就這樣子嗎?」 「不是。」 「那是──?」 「老婆跟人家跑了,讓我做了烏龜,我嚥不下這口氣,跑去跟那男的理論,那男的不知道用什麼東西潑在我腿上。」 那麼多條蛇向你撲來,又退潮般急速消失個無影無蹤。 魚嘴的氣泡的話,魚下鍋被煎的話,老人敘說自己受冤屈的聲音在你耳朵旁環繞。不值得的過去啊,你無聲中跟他對話著,你好聲好氣地勸說、旁敲側擊地說、偶而刺他一刀地說,甚至也低聲下氣地說。但你突然暴怒起來,告訴他為什麼總是往回頭看,為什麼不朝前看呢? 「朝前看?怎麼朝前看?」老人譏刺地瞄了自己的腳一眼:「這條腿十三年來不能好好走路,我都恨不得砍了它,你叫我怎麼朝前看?」 你忍住興奮,阿丁!阿丁!提了口氣,說:「我可以治好你的腳。」 「你是醫生?」 「不是。」你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可以用「心」改變你的肉體。」 老人楞了一下,丟下一句「痟仔」,便撐起上半身,想起身離開。他像喝醉了酒,搖搖幌幌,背脊鼓了起來朝外走。你其實並不指望他也能懂得,你自己以前何嘗不也慒慒懂懂了半輩子?以前要是有誰告訴你,從音樂或形象接收到的,那種純粹性原理的心力,可以回轉人的心意,可以扭轉人的形體,恐怕你也會嗤之以鼻的吧? 形體或心意的敗壞醜陋,終歸是精神有了缺損的關係。不過你不敢這樣明講,怕激怒對方。老人搖搖幌幌繼續往前走。你不再勸說,決定在後暗自發功。 你屏息凝神,貫注心力在老人的腳,隱隱的,一股暗流伸出去、伸出去。暗流撞在蛇的腳上時,一陣細銳的哆嗦和歡喜升上胸口,額頭青筋浮凸,全身肌肉緊繃,你奮力賦予這雙面目全非的腳一份原創的美,像是艘船進入渦流滾滾的峽灣,你被拋上拋下的,熱氣自額角冒出,幾乎就快滅頂的剎那間,猛一個急轉彎,一片浩瀚無垠的金色大海展現眼前,波光粼粼的。 老人驚駭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蛇群都不見了,萎縮的肌肉變得平整滑膩。他伸手去摸,指尖抖個不停,像碰火一樣。突然雙膝一跪,抱住你的腿,像個小孩哭了起來。你任由他哭,嗚嗚嗚嗚,你也很想哭,但卻笑了出聲。忽然你成了他,抱著你自己又哭又笑。腳上的蛇群已成過去,只有靠著揣想,想像稍早的醜惡和痛苦,但此刻苦痛已消失個無影無蹤,被一叢水草、虎苔溪水輕拂過的狂喜取代。你忽冷忽熱,等一回神,老人越走越快繞過了水池。 翠鳳是第一道門檻,老人是第二道,跨過第二道門檻,你來到一個明亮的地方。好像每件東西都鍍上一層亮光,掃街的時候,你的掃把輕靈如仙杖,阿丁!阿丁!阿丁!我得救了!我得救了! 不久,你辭去清潔隊的工作,開始在台灣各地施行的計畫,你計畫醫治一千個人,不,你修正成九百九十九人。九是極數嘛,你想,每九個人再找九個人,沒多久,不就是九百萬,九千萬人了嗎? 這個偉大計畫的開頭,是個在街上揮刀砍人的惡棍。那時候你正在路邊攤喝一碗熱騰騰的豆漿,誰撞了你,豆漿灑了滿身,回頭,一把閃著陽光水珠的刀子朝你砍來,閃躲,刀子拋下你,去追那個撞了你的穿白長褲的男子,拿尖刀的只認得出性別,完全認不出年齡,一臉笑咪咪的,那笑臉無疑增加了情勢的凶險。穿白長褲男子突然仆倒在地,握尖刀的手很快就趕了上來。 同樣的,你也被笑和殺人的反差給嚇著了,但下一刻,你清醒過來,開始把心的光束集中在追殺者的手和臉,確切點說,集中在手的兇殘和臉的莫名其妙的笑意,更精確地說,集中在笑和兇殘兩種互相的不和諧──那份不和諧無疑是醜惡的。倒在街角的穿白長褲男子混身顫抖著。 「再跑,」拿刀者笑得更親切了:「再跑嘛!」 這時候,你才看清他在臉頰長了顆痣,說話時,痣上的兩根毛跟著抖個不停,在那陣抖動還沒止住前,刀子朝穿白褲男子頭頂砍了下去──。 閃著亮珠的刀子沒有落在人身上,快要碰到前,刀子慢慢收回,臉上的笑還在,但那笑不一樣了,沒有了某種反差,不再是那種叫人從胃裏浮出一股冷的微笑,反而是朵溫溫的爐火。臉頰的痣充滿了歉意,他把刀子隨手一扔,伸手扶起已經嚇得尿濕褲底的穿白長褲男人。 「啊,兄弟,失禮,失禮。」他拍拍沾了泥土的白長褲,還想掏出手帕去擦拭掉髒污:「誤會了,我就說嘛,像你這麼『古意』的人,怎麼可能來勾搭我太太呢?」 穿白長褲男子摀著耳朵的手還是抖個不停。 「耳朵有怎麼樣嗎?」 「沒,沒,沒有怎樣。」血從穿白長褲男子指縫間冒出。眼眶儘管閃著淚影,卻實實在在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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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正
元旦旭日高昇 我畫了一幅零號小油畫 太陽是金色的 金日照金門 金門出現一個金太陽 日正當中凌空高掛翹起的燕尾 山牆脊墬歡慶露穗豐收 金日正 燦燦照亮金門人醺紅的耳熱 飽足的大肚鼓出圈圈彌勒佛光 醉倒在不知有漢唐的盛世 金門慶幸有這顆金太陽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日日華筵酯酒 幸福無(韁) 沒有束縛了 驕奢富足了暴力 想那風聲鶴唳的年代 禁若寒蟬是島民的本分 太武不武 太文並非無文 朱子遺風猶在嗎 燕南振起斯文 用酒來淬煉性靈 不是提升暴行 酒要用心喝 不是用口灌牛 ※ ※ ※ ※ 顛倒的那廝 想起就一肚子鳥氣 棺裡還要嘲笑人民的愚昧 臨終還箝制百姓的情感 傀儡操弄著偉大 妄想愚弄世人的良知 頓首搥胸如喪考妣 簡直是一齣慣演鬧劇的韓劇 夠多的誇張與醜態 台灣應釋出外交善意 配合演出 出使孝女白琴 給他震撼山河哭爸哭母哭個夠 不必費淚行 高粱38°還蠻順口的 38°板門店卻延燒半世紀的災禍 高句麗啊 朝鮮族啊 20天字高麗參無補於羸弱 卻飽飲一肚子的苦難 吃足一生的烽火 墮落於煉獄的荼毒 死老百姓該死 就有兩三百萬餓死 獨裁那廝天天醇酒美人 江山一夫獨吞 那小子 霧煞煞的阿里嵐 第三代繼承家天下 貪婪被沒完沒了的承襲 跟著衰三代只剩哀嚎 既然百姓這麼的有孝心 恩施於他們的飽肚 解放枷鎖吧 免除恐懼 破竹幕還人自由 這樣就很 憨煞阿咪達(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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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於是,以性為職業的妞妞,主動地脫掉外衣,僅穿一件低胸的胸罩和一條若隱若現的三角褲來挑逗他,甚至亦已準備就緒躺在床上等他。即使貓仔馬俊害怕中毒,然而豈能禁得住妞妞那「白泡泡,幼綿綿」的肉體的誘惑。於是他快速地脫去衣褲,顧不及性病是否會纏身,猴急地跨上床。 「你不是怕中毒嗎,要不要戴保險套?」妞妞笑著問。 「不,我不怕!」貓仔馬俊說後,直接跨上她的身上。 經驗老到的妞妞,僅以短短的幾分鐘,就讓貓仔馬俊垂頭喪氣、成為一隻可憐的病貓。可是他竟然還留戀她的身體,迷戀她的姿色,回味春宵時的浪漫情景,久久不肯翻下身,甚至還附在她的耳旁低聲地說: 「妞妞,妳長得真漂亮,皮膚更是白皙柔軟,如果能有妳這個老婆多好。」 「既然這樣,我就嫁給你做老婆好了。」妞妞開玩笑地說。 「真的。」貓仔馬俊興奮地。 「你不怕中毒?」 「像妳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會讓我中毒。」 「難道你沒聽說過玫瑰多刺?」 「只要妳願意嫁給我,中毒也甘心。」 「楊先生,你第一次到廈門,還滿意我今晚的服務嗎?」 「何止滿意,簡直是我人生最美好的體驗。」貓仔馬俊難掩內心的喜悅,「妳能把電話告訴我嗎?如果妳願意,下次到廈門時一定再找妳。」 「只要你來到這裡,告訴櫃台說要找妞妞,一旦接到他們的電話後,我很快就會來侍候你。」 「真的,」貓仔馬俊興奮地,「這裡的地址和電話妳可以抄給我嗎?」 「等一下你到櫃台向他們要一張名片,這裡的電話地址全在裡面。」妞妞告訴他說。 於是貓仔馬俊在付清今晚性交易的價錢後,竟又另外給她五百元台幣的小費,其出手之大方,著實讓妞妞感到意外,貓仔馬俊更是一路爽回下榻的酒店。 「有爽無?」鳥鼠清仔問。 「毋免講你嘛知,」貓仔馬俊笑得很燦爛、很愜意,「誠想欲扒囥伊的腹肚頂毋落來。」 「伊敢有叫你戴保險套?」 「伊有問我,但是我老實佮伊講,我毋驚中毒啦!」 「辦完事志了後,你有緊去放尿無?」鳥鼠清仔關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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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漂流逍遙遊
人家說:旅遊能令人『減少憂鬱、延年益壽』,我深表認同,工作煩忙之餘,適度的慰勞自己一下,藉旅遊舒散身心,絕對能為我們儲備更多的能量,爾後工作起來,會更有活力與衝勁,我認為人生充滿許多的不定與無常;許多事情並不會依循既有的人生軌道而行,珍惜現在每一刻才最重要,能三五好友一起出遊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況且我是及時行樂的擁護者,己近耳順之年,人生到了這當頭,能玩就玩,能吃就吃吧!旅遊也是要有體力才行,等到有一天走不動了,要玩也沒力氣玩的時候,那才空留遺憾,徒乎奈何!所以對自己好一點,為子女保有健康的身體才重要,因為『老年人的健康是子女的福氣』,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健康,才不會造成子女們的負擔。 幾位好朋友一直想到武夷山走走,談到武夷山,首先令人想到的就是『泛舟』與『大紅袍茶葉』了,有人說冬天泛舟較不適宜,然而我們這一票朋友卻只有寒、暑假才有空,所以當然就只有暑假比較適合了。 看看報紙上旅遊的廣告訊息,今年出團的並不多,因為縣政府今年舉辦到桂林及北京等多梯次的旅遊團,而教師會也舉辦了三梯次到『海南島』的旅遊團,喜歡旅遊的顧客差不多就是這些人了,詢問很多朋友的結果,也大部份都去過了,眼看只有小貓兩三隻,心想恐怕會去不成了,因為只有表哥夫婦、楊老師夫婦、葉老師夫婦、盧老師夫婦及我們夫妻等一共十人,經向金吉祥旅行社詢問結果,王董(阿洲)決定捨命陪君子,帶我們這袖珍迷你小團前往,他說:『誰叫我們有多年出遊的兄弟情誼呢?』其間又因各自有事,因而成行日期一變再變,最後好不容易總算敲定,王董(阿洲)還特別調侃我一番,他說:自從決定成行,妳好像樂得合不攏嘴、笑口常開呢!我說:人生幾何!我每天都嘛很快樂,有得玩當然更高興囉! 當天下午各自驅車前往碼頭,準備搭乘下午四點往五通碼頭的船,今天風平浪靜,總共四十分鐘即可到達廈門,下了碼頭直驅機場,預定搭六點三十分廈門往武夷山的飛機,因為飛機延誤至七點十分才起飛,所以有機會在機場瀏覽一番,機場是國家的門面,從旅客的行為舉止,可以看出這個國家的國民素質與生活水平,近些年來,海峽對岸經濟、貿易…等各方面均有長足的進步與發展,唯獨人民的生活水平、尚存有待提昇的空間。飛機扺達武夷山時己是晚上八時許,用完了晚餐後驅車到達下榻的聖遠酒店,一夜好眠,為明天的旅遊充足精力。 今天的行程是『泛舟』,早上八時出發,到達武夷山入山大門口時己有許多排隊的人了,武夷山的景點都很接近,所以無論你是登『天遊峰』或是『泛舟』都必須由同一個入口進入,遊客最多的時候,聽說一天可以容納一萬六千名遊人進入參觀呢? 武夷山風景區是於1979年才開發的,並經由聯合國通過,成為世界上少數僅有的『自然與文化遺產』雙保護區,擁有世界上發育最完整、保存最完好的『丹霞地貌』!主要風景有『九曲溪』、『三十六峰』,山光水色、交相輝映、構成一幅天然美景的人間仙境! 九曲溪波光粼粼,緩緩流淌,它是武夷的母親,孕育了武夷古春色,更孕育了武夷綿長的文化,聰明的古人,早已把美麗的九曲溪模擬為九天銀河,把武夷山風景區設想為「極樂國」。 九曲溪發源於武夷自然保護區的三保村,流經星村,在白雲岩和雲岩之間神秘地流入武夷,彷彿帶著瑤池的美麗神話,如輕柔的翠帶,拂繞三十六峰,從星村至武夷宮前渡匯入崇陽溪,稱之為九曲溪。 『竹筏輕舟』係由二艘竹筏所合併而成,每艘竹筏上擺放著六張竹椅,我們這隊共有十人,所以得分乘二艘竹筏,表哥表嫂、元培夫婦及我們夫妻乘坐一艘;葉老師夫婦及楊老師夫婦和臨時找來的一對年輕俊男美女共乘一艘。導遊告訴我們:上船後要先給船公船婆小費,每個人十元人民幣,以期得到他們較好的服務、講解會詳細些,導遊並且說:這個規矩也是旅客們所造成的,他們被旅客寵壞了,因為以前並不需要給小費的,但是自從旅客小費給習慣了以後,他們就認為小費是他們應得的報酬,沒給小費的,可能就會故意把船駛到大太陽底下、或著得不到較好的解說服務,我們將小費收齊後,請元培代勞負責把小費交給船公船婆,每艘船皆是由二位船公或船婆為旅客服務的,我們這艘竹筏,前面操槳的小伙子比較沉默,只負責努力於他的操槳工作,船尾這位船公整個泛舟過程沿途可就說笑逗唱、插科打諢樣樣來,令人不禁莞爾,本來想節錄給各位讀者欣賞、搏君一笑,但老公認為還是不要的好,因為那可是『黃色笑話』,此地不宜,故而作罷! 瑩瑩一水,九曲分明,山挾水轉,水貫山行,曲曲含異趣,灣灣蘊佳景,九曲溪是武夷山的靈魂,自然景觀的山水畫廊,蕩漾在山光水色之中,恍若進入神話世界一般,感受漂流之樂,令人心曠神怡,留下難忘的記憶! 朱熹是南宋時的哲學家、文學家、教育家,是我國繼孔孟之後的文化巨擘,他在武夷山『琴書四十年』對武夷文化有深遠影響,他的『九曲棹歌』韻味無窮,茲抄錄如下,與君共賞: 武夷山上有仙靈, 山下寒流曲曲清。 欲識個中奇絕處, 棹歌閒廳兩三聲。 一曲溪邊上釣船, 幔亭峰影蘸晴川。 虹橋一斷無消息, 萬壑千岩鎖翠煙。 二曲亭亭玉女峰, 插花臨水為誰容? 道人不作陽台夢, 興入前山翠幾重。 三曲君看架壑船, 不知停棹幾何年? 桑田海水今如許, 泡沫風燈敢自怜。 四曲東西兩石岩, 岩花垂露碧監毿。 金雞叫罷無人見, 月滿空山水滿潭。 五曲一高雲氣深, 長時煙雨暗平林。 林間有客無人識, 欸乃聲中萬古心。 六曲蒼屏繞碧灣, 茆茨終日掩柴關。 客來倚棹岩花落, 猿鳥不驚春意閒。 七曲移舟上碧灘, 隱屏仙掌更回看。 卻怜昨夜峰頭雨, 添得飛泉幾道寒。 八曲風煙勢欲開, 鼓樓岩下水瀠洄。 莫言此地無佳景, 自是游人不上來。 九曲將窮眼豁然, 桑麻雨露見平川。 漁郎更覓桃源路, 除是人間別有天。 武夷山的導遊其實也不明白各曲的確切分界點,九曲溪到底有幾個轉,也是含含糊糊的,大致劃分各曲。原來古代『九』是『陽』性最大數,不管九曲溪實際為幾曲,『稱九曲』乃表示它是『陽』中最大的即是『九天』,武夷風景地名之間存在著奧妙的聯繫,它們是一個有機體,共同組成了洞天仙府的極樂國。 『九曲』:九曲溪左有『靈』峰、右有『仙』岩;左有『雲』(白雲岩)右有『雲』岩:『疑是銀河落九天』! 『八曲』:『一組奇趣的峰岩』,它們共同連綴成一個入情入理的民間故事,大王和玉女二人的姻緣被鐵板鬼破壞,化石山頭,春花秋月,歲歲年年,山水依然,他們的故事永遠流傳在人們心中。 『七曲』:『三仰峰』,為景區最高峰,武夷山雲遮霧繞的朦朧景色,恍若仙都,它是中國和世界人文旅資源的一大奇觀。 『六曲』:『響聲岩』、『仙掌峰』,響聲岩麓,文章滿壁,題刻琳瑯,為武夷山抹上了濃濃的文化色彩。郭沫若對於武夷山風景亦有如下的形容:『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 『五曲』:五曲水中巨岩上有『五曲幼溪津』五字(陳省留在五曲溪畔的摩崖題刻),但『幼』字右邊的『力』字卻不出頭,寫成『刀』,對此,導遊解釋為『陳省抱怨自己不得志,怨恨自己無出頭之日』。 『四曲』:『大藏峰』、『御茶園』建于元代忽必烈朝清朝人建寧太守題了『應接不暇』,整個武夷景區的文化多彩令人應接不暇;這種文化似同武夷茶,要慢慢品味,才能品味武夷文化之美妙。 『三曲』:『架壑船與虹橋板』,架壑船是武夷山古越人懸棺的遺物,虹橋板是支撐懸棺的木板,葬制奇特且高懸絕壁之上,自古就引起人們的種種猜測。 『二曲』:『大王峰、玉女峰、花瓶(翰墨石)』,牛郎星在銀河系的一邊,織女星在銀河系的另一邊,兩星座的上方不遠處是花瓶星,武夷山是不是國人家喻戶曉的『牛郎織女的故事』雛型? 『一曲』:『蘭湯迷霧』,武夷宮附近就是蘭湯,在蘭湯一地分布著和合石、三姑石、幔亭峰等景點,世界上各國民族有共同的三大文化現象、即『石文化』、『水文化』、『生殖文化』,而在武夷三者俱足! 今天的天氣很熱,一點風都沒有,大家都熱得汗流浹背、氣喘噓噓,下午的景點『水帘洞』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提不起勁了!大家商量的結果(這就是小團的好處),一致認為明天的登『天遊峰』行程,應提前為五點半出發,這樣遊人比較稀少,避開了擁擠的人潮,在太陽出來之前,可以優閒的慢慢逛,細細品嚐武夷的山林之美。 『一線天風景區』,這裡是武夷山最奇特的岩洞,巨大的岩壁上,佈滿大大小小、數百個洞穴,洞中有世界上罕見的哺乳動物『白蝙蝠』,我們在狹長的壁縫中拾級而上,空氣中有一股陳腐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蝙蝠排泄物之故,岩洞中有一段特別狹窄,必須側身而過,連我這種身材都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晚上,用過了風味餐,大家相偕去街上走走,我們住的酒店就是在景區之中,武夷山的街道呈T字型,它並不長,每家商店賣的東西大同小異,因為吳老師之前去過武夷山,認為『岩耳』好吃,知道我們要到武夷山旅遊,特地託我家老公務必為她帶點『岩耳』回來,進入商店裡『雲耳』、『岩耳』種類很多,不知該買何種,其間價格差距甚大,有人民幣一百五十元左右、也有幾十元一斤的,偏偏忘記問吳老師她買的是什麼價錢的,以便作個參考,經詢問店家價格區別所在,她說:『春天的雲耳比較薄、產量比較多,所以價錢比較便宜,冬天的雲耳產量少,但肉質比較厚,所以價格居高不下,至於『岩耳』則是生長在岩石上,因為是野生的,產量不多,所以價格很硬,一點都不肯壓低,其實『岩耳』細細小小的,一點都不起眼,反而是『雲耳』的賣相更佳。 晚上十點觀賞了一場『印象大紅袍』,那是由張藝謀導演所製作的一場實景山水作品,果然大卡司、大製作、結合武夷山『大王峰』、『玉女峰』之山水佳景,演員就動用了三百七十餘位,並結合現代化的視訊效果、富有詩意的音樂、360度旋轉的觀眾席上,令人有震撼的臨場感,果然不同凡響,使人難忘,看完了這場山水與音樂的組合,對於武夷茶的印象自然深刻,要忘記也難囉! 相較之下,我們金門也致力於發展觀光,可是在交通上,我們常因『霧鎖金門』而時有咆哮機場的負面新聞畫面,夜晚觀光客更是無處排遣,為什麼我們不能製作出令人印象深刻、且能達到宣傳效果、具有金門特色的影片或節目,提供觀光客晚上欣賞呢?再如太武山上乘纜車,可俯視全島風景,是否可作為這方面的規劃呢?而太武山上看日出,應該也可以是一個賣點呀?(記得千禧年的元旦,我們一票朋友,特別起個大早相約到太武山上看日出,當破曉時分,太陽從海面上冉冉上升,不禁令我們大家發出贊歎、驚叫聲連連,那美景永存腦海裡,令人印象深刻)。有一年我們去黃山遊玩,其中就有『觀日出』的安排,大伙兒摸黑起床,找好了最佳的位置,就是為了觀看黃山的日出,奈何那次因天候不佳,太陽被雲層遮住了,致未能一窺黃山的日出美景。不過『月是故鄉圓』,我相信金門太武山的日出也絕對不比黃山差,只可惜沒機會讓我作個比較。 早上五點鐘叫床,五點三十分準時出發,導遊為我們準備了麵包,讓我們先充充饑,一路上鳥語花香,大家踏著輕快的腳步前進,我們是由風景較秀麗的『後山』往上走,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累了稍作休息,半山腰的一窪清水中,有石蛙發出『走、走、走』的聲音,好像在為我們加油似的,煞是有趣,本來以為表哥較缺乏體力,但是表哥表現可不差,絲毫沒有疲態的走完全程哩! 『天遊峰景區』,位於九曲溪六曲溪北,景區中心,登峰頂,望雲海,猶如大海的波濤,變幻莫測,宛如置身於蓬萊仙境之中,世俗的煩惱,早已拋向九宵雲外了!面對此人間仙境,大家莫不紛紛攝取境頭,以便回家好好細細品味。 我們是從『前山』下山的,這時候太陽己出來了,前山比較有林蔭,較不會受到太陽光的照射,所以我們這樣的路程抉擇是對的,下山的時候,元培大包小包的往身上攬,而玉人則兩手空空,我們都取笑他太疼老婆啦!當然也消遣玉人虐待老公、不夠體貼囉!而我家老公平時好像蠻體貼的,其實才不是這麼一回事,每次出門旅遊,就好像前面有個漂亮小姐在向他招手似的,只自顧自的往前衝,絲毫沒想到這個黃臉婆是否跟得上腳步、有沒有迷路,當然這樣的行徑也少不了大家的一番取笑。 下山的時候才將近八點,眼看風景區入口處排著長長的人龍,太陽也高掛了,真為我們的抉擇(提早上山)感到慶幸,因為,人一多,照相也不方便,況且在狹窄的山路上,絲毫不能停頓一下、稍作休息,遊覽的品質就差多了,王董(阿洲)要我們慢慢走,不用急,錯過了酒店的早餐,頂多到外面吃就是了。 在外面店家用玩早餐,回到酒店稍作休息,便前往參觀世界第一的烏龍茶樹『大紅袍』,在未參觀之前,我以為『大紅袍』茶樹是一株高大的樹木,原來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只是半山壁上的『三欉四株』矮小樹木,別看它這麼矮小不起眼,它可是國家保了一個億的人民幣保額,此樹一年只產七兩茶,自古以來皆為貢品 在茶樹附近石壁上,有一尊雕刻的巨大佛像,法相莊嚴神聖,山崖突出的部份,剛好為這尊佛像遮雨擋日,彷彿是這尊佛像的天然屏障,不管是日曬雨淋,對這尊佛像而言,絲毫不會有所影響,據聞是一位經商致富的富商花了二十萬人民幣所捐贈雕刻的。 中午再行出發至一處餐館享用『文公宴』,原來『文公』即是朱熹,其夫人擅長烹飪,『文公宴』即是朱熹的家宴。武夷山店家到處都有『孝母餅』販售,問明了導遊小林,何謂:『孝母餅』,原來是朱熹孝敬母親的,小林帶我們到店家試吃,果然極其酥鬆好吃,是品茗時享用的一道茶點,口味也有很多種,大家紛紛解囊購買,回家致贈親朋好友,餅的外觀是圓筒狀,上面寫著:朱子父親曾有詩云:『生朝樂事記當年,湯餅何需半臂錢。吾算自知尊有酒,汝翁莫嘆坐無氈』,湯餅因朱子制餅孝母之舉,于民間流傳至今。 中午氣候炎熱,離搭乘飛機往廈門的時間尚久,驅車前往小林他表姐家,他表姐家也有做特產批發買賣,我們想想與其在外面購買,不如向小林他表姐買,也給小林一些業績,感謝他為我們所作的服務,相逢自是有緣,雖然短暫,也是一種緣份。 到了他表姐家,果然『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拿出自家招待朋友用的『花生』與『好茶』招待我們,並詳細講解泡茶之道,茶的品質好壞最重要的決定因素是生長環境,武夷山的靈山秀水,這裡生長的茶葉可是珍品呦!品飲武夷茶,第一泡會有土澀味,要先洗茶,從第二泡才開始使用,茶介紹好了,也介紹一些菇類,並當場烹煮了一些給我們試吃,味道還不錯,當然大家又是滿載而歸,只是:『肥了行囊、瘦了荷包』而已啦! 四天的行程一瞬間就過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又到了依依不捨、道別離的時候,『期待再相會』,我們己為寒假的『海南島』行程作規劃,海南島係處於熱帶及亞帶熱之間,聽剛從海南島旅遊回來的歐陽老師說:『熱得吃不消』,所以我們想想,那就冬天去好了,剛剛旅遊完畢,馬上又招兵買馬為下次作準備了,互道珍重之後,各自回到溫暖的家。 【稿費捐贈家扶中心】 參考書目:武夷活源 丘理真著 海潮攝影藝術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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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人生
在大學的系所裡服務,每天總是面對一群群流動如小魚般的小朋友,來來去去,年輕人朝氣十足,進來總愛大喊助理好,甜一點的,左一句漂亮姊姊,右一句您辛苦了,十分喜愛這感受,樸實又可愛,每回跟他們互動,心情都跟著young起來! 小玉是其中一個可愛小女孩,每回走進辦公室,總會給工作疲累的我,一個甜甜的笑容,外加爽朗的問好聲,原本對她僅止於這樣的印象,一回因工作忙碌,無法到圖書館幫大兒子借童書,商請她協助代借,她一口答應,背起我給的帆布背包,一溜煙的人影就不見,再見到她,背著十來本故事書回來了,我趕忙說謝謝。她開心的對著我說:都是幫妳借繪本喔,因為我喜歡畫畫,所以希望你的寶貝喜歡我借的書。 崴崴也愛畫畫,我這樣回答她,她馬上說:這樣很好,我用畫畫療傷。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勾起我的注意,我問她:妳有什麼不愉快!她沒多說,只說自己有創傷症候群及憂鬱症,曾經休學一整年療養,這一提起,才讓我想起好像系上有一個需要輔導的個案,再細看她,果真開朗笑容下,其實眼裡有淡淡哀傷,沒再探究原因,我嘆了口氣,對她說:記得要快樂,愛自己,爸爸媽媽才會開心喔!年長她近二十歲,我想她父母年齡大概也與我相仿,應該也著急著女兒健康,小玉還是保持甜甜笑容回應我說:其實這一年,我接受很多輔導,也把畫畫當作是一種治療,我甚至也告訴自己,要去照顧別人,從照顧別人當中,我學會很多,重點是爸爸要我別煩惱,千萬不要有一天不睡覺。我會努力讓自己快樂的!說這話同時,我看見她眼中閃著淚光,尤其提到她家人的支持鼓勵,她緊握住雙手,似乎尋求更勇敢果決的力量來支撐她。 我有點難受,看她這模樣,不知道該如何幫她加油打氣,青春年華的她,真該擁有她應該擁有的快樂與夢想,只期盼,她快點回復自己這年紀該有的活力,不只為家人,也為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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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你經常來廈門玩嗎?」長髮小姐把手提包放在梳妝台,逕自坐在床上,柔聲地問。 「第一次。」貓仔馬俊簡短地答,心肝依然感到噗噗惝。 「難怪喔,看你緊張的樣子。我叫妞妞,從湖南來的,專程來侍候你、陪你玩玩的,不會把你吃下肚,你放心。」 貓仔馬俊傻傻地笑笑。 「來,」妞妞竟大方地拉起他的手,「坐、坐,我們先聊聊。」 當兩人同坐在軟綿綿的床上時,貓仔馬俊聞到的是一股濃濃的香水味,身邊坐的是一個馬上即可和他繾綣纏綿的女子。而此時,即使眼前的情景對他充滿著誘惑,但他的心肝仍然噗噗惝。 「楊先生,你今年貴庚?」妞妞已看出他的窘態,故意問。 「剛滿三十。」 「剛才那位先生說你是處男,大概不假吧。」 貓仔馬俊尷尬地笑笑。 「其實一個心身成熟的正常男人,是需要性的調劑的。倘若過於壓抑,反而不好。」妞妞開導他說。 「坦白說,我很想,但怕……。」 「怕中毒是不是?」妞妞已深知他怕的是什麼,這也是許多男人的通病,想嫖妓又怕得花柳病。「我皮包裡有保險套,保證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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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裡乾坤
近日裡,大姐家即將有新成員來報到,一家老小無不是喜孜孜的期盼著,藏不住的喜悅綻放在臉上,一個個滿溢著歡欣,讓我也沾染了一身喜氣。大姐心血來潮,再次的翻箱倒篋,找出孩子們小時候穿過的毛衣,準備拆掉、重新編織,為即將來臨的新成員編織新裝。 大姐在織毛衣方面,有其獨到的功夫與見解,她總認為以前的毛線比較好,而自己親手編織的毛衣更好,耐穿耐洗、美觀大方、保暖又漂亮,所以孩子們的毛衣都是她親手編織的。弟弟妹妹接收哥哥姊姊的衣服,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織好一件毛衣幾經輪番、更迭,可以穿上數年,頗合乎經濟效益,若在無人接收的情況下,還可送給適合的有緣人,或者拆掉重織,總是盡其可能的加以充分利用,達到物盡其用的功效,一點也不浪費;正如她織毛衣時,若還剩有一點點線,她必定拆掉、重織,把剩餘的線用罄,絕不浪費那一絲一線,因為剩下的那一點線看似無啥用途,但是,若把它們織在一塊兒,將來毛衣拆掉再重織時,還是派得上用場啊!所以,從此細微處就可看出她是多麼地節儉,多麼地用心於其上,功夫之到家、之講究,讓人望塵莫及,稍有一點不滿之處,就是拆掉重織,直到滿意為止,她就是如此的嚴謹,且精益求精、要求完美,所以織出來的成品無一不是其精心傑作,不但可與專櫃相比美還有過之呢。 為了替大姐分憂解勞,我將毛衣帶回家拆解……,浸泡熱水,晾乾之後,再纏繞成線球,這真是費工夫的一件事兒,若非我也曾熱衷此道,稍知其織法與原理,否則,想要順利的拆解它還真是不得其門而入呢! 帶回的毛衣其中有三件是我的作品,不覺讓人睹物憶舊,陷入時空隧道……。回想當年,盛行手工編織毛衣,我就像踏上「不歸路」似的在編織天地裡悠遊忘返、欲罷不能,在靈巧雙手巧妙的牽引下,一件件不同款式的毛衣紛紛出籠,真是千變萬化、神乎其技,穿在孩子們身上,那是母親的驕傲,就像是我的一張亮眼成績單展現在眾人面前一樣,那是一份與「賢妻良母」劃上等號的榮耀;再說身旁都是編織高手,一個個都是熱心指導的老師,隨時皆可向她們討教、請益,怎可錯失良機呢!加上我這虛心學習、不恥下問的學生,成效一定可想而知,因而從其中所獲得的成就感自是不在話下!當年的心情真可說是一線在握,希望無窮,它帶來多彩人生所蘊藏著的無限希望啊! 所以,我們不難想像:在寒夜孤燈的陪伴下,慈母手中線,孜孜不倦地編織著遊子身上衣的熱切心情,真是穿在兒身、暖在娘心,那一針一線蘊含著滿懷愛心與無盡的關懷,不但織出了母親心中的無限希望,也溫暖了遊子心靈,那無怨無悔、無私無我的母愛情懷更是展露無遺的讓人感動啊! 您再瞧那細心、多情的女子總想在冬天裡為心上人織一款別具意義的圍巾,表心意,因為在那一年代裡,圍巾十分盛行,男士們若披上一條圍巾則更加的魅力四射、風情萬種,它不但是一種裝飾、也算是一種配件,更是一件必需品,有了它,自然生色不少,也更加的風流倜儻、飄然出塵,儼然一位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難怪懷春少女總想藉著圍巾,一層層、一圈圈,緊緊地繫住情郎的心,不但為他抵擋風寒,帶來暖意,也「以巾傳情」的送出愛的訊息,特別是那份蘊藏其中的少女情懷,無不是滿溢著詩意、蕩漾著款款深情,使得它更加的意義不凡而有價值了,因為「巾」(君)長情更長,所以多少懷春少女渴望能擁有一雙巧手!馳騁、奔放於線裡乾坤終不悔,不但織出了花樣年華,也織出了詩意篇篇和美麗人生。 綜而觀之,不論任何年齡層的女子幾乎都熱衷此道,它似乎已成了賢妻良母、親密情人的表徵。小學生從最基本的圍巾學起,遙想當年沒有棒針的年代,我們可是拿「香根」(拜拜使用的香,點燃之後遺留下來的部份)或用竹筷削成,當棒針使用,依然是有模有樣、煞有介事的樂在其中;小女於小學階段也曾樂此不疲,雖然最終還是由我代為完成,但經歷了這一段編織過程依然留下難忘的回憶。國中、高中的家政課所學的東西就更為多元化了,我們當年不但樂此不疲,還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記得國中時林久如老師教我們長毛(尼龍線)包包,我怎麼都不好,一再的拆掉重織,食指還因纏繞著尼龍線而留下深刻的痕跡,我竟能不畏疼、不洩氣、不以為苦的想要完成它,甚至於半夜都爬起來偷偷地編織呢,那種驅動力是自發性的,無法阻擋,真是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如今想來,當年那股學習勁兒,實在是不可思議啊!而學習精神就當如此,若能達到瘋狂地步,則攻無不克、學無不成,離成功不遠矣!當年的我就好羨慕李苡甄同學擁有一雙巧手,總能一次ok,一次搞定,讓我欽佩不已,成了我不時請教的對象,而她總是耐心的指導我,讓我深受感動! 大學室友陳同學,嘴巴之甜,讓我招架不住,也就欣然應允結婚之時送她一床手鉤床罩,此刻想來,這真是大手筆的結婚禮物啊!那要付出我多少青春歲月與心血方能換來此一結晶啊!誰叫我是「聽覺動物」,受不了美言的誘惑而許下諾言。多年不見,不知床罩是否安然無恙、是否依然發揮功效?或已功成身退、棄置一旁?雖然事隔多年,但它依然縈繞我心,讓我思念不已,因為那一針針、一線線都有我的一份心思在其中穿梭不息,這份情才是最難能可貴的。二姐結婚時,我更是夜以繼日地為二姐趕製嫁妝,諸如繡花枕頭、十字繡枕頭套、桌巾、沙發靠背、手鉤床罩…等,這一份精神與心力又有誰比得上?誰叫我們「手足情深」呢!所以自然就樂在其中、不亦樂乎,而當年亦是風氣所及,使得人人皆為之瘋狂起舞!真是一線在握、神采飛揚。 Hello Kitty是永不退流行的時尚寵物,是每一位孩童心中的最愛,小女曾經流連於Sogo百貨專櫃,只為那一件心儀的Hello Kitty毛衣,在心疼高價位,而我的編織功夫也到達了某一境界之上時,竟無視於它的存在(了不起)了,我連哄帶騙的勸說:媽媽回家織一件比這更漂亮的Hello Kitty毛衣給妳。回家後我真的實踐了我的諾言,找來特殊紙張,繪上Hello Kitty圖樣,然後配上顏色編織,最後再添加一只蝴蝶結,大功告成,完成女兒心願。這份特殊成就與經歷何其難得!是金錢所買不到的,亦非筆墨所能形容得盡的呀! 古人有言:萬貫家財不如一技在身。真真是至理名言啊!這編織功夫真是一項了不起的手藝,一旦學會,終生受用不盡;早期有人專門為阿兵哥編織毛衣,賺取生活費,別小看這份微薄收入,它可是足以養活一家人的,手藝佳的還可為專櫃打造品牌,那收入就非同小可了,所以早期傳統的優質婦女形象乃取決於善於炊糕、包粽子,外加編織毛衣。如今雖已進入工商業時代,時間就是金錢,再沒有閒功夫來從事編織工作,但它依然不失為一項謀生技能,亦是一種很好的休閒寄託,瞧!大姐編織一件又一件搭配旗袍的毛海外套、開襟外套、毛衣(套頭、圓領、V字領)…等,真是琳瑯滿目、美不勝收啊!一件件嬰兒穿的「和尚衫」、小毛帽、小背心、毛衣、外套…等,真是可愛極了,忍不住多看兩眼,讚美一番!如今編織成了她輪椅生涯中的一大享受、一大樂趣,寄情於此,不但帶來她滿箱滿櫃的成品,亦養成了她樂天知命的人生觀,為此,我深感慶幸大姐擁有多才多藝的才華與堅強的毅力,又懂得安排生活,所以依然展現出亮麗的一片天來。 如今,我已「封針」多年,此刻回顧當年竟能有這麼多的作品問世,真是不可思議!那是多少歲月的累積、多少心血所換來的成果啊!莫非當年的青春歲月皆沈浸在編織天地裡,否則如何能有這麼多的作品呢!換成是現在,若還能擁有那麼多的悠閒時光,我怕已不復當年壯志,如何再一頭栽進編織天地裡,悠然忘返?在拆毛衣的當下,抑制不住的思潮起伏,猛然靈機一動,為何不將之拍照存證,留作紀念呢?雖然已經拆了一件,消失於無形,但好在還有兩件尚未拆掉,趕緊將之拍照存檔,繼而又聯想到封存在箱底的一些手工織品,諸如:桌巾、床罩、枕頭套、枕巾、睡袍…等,趕緊也將之一一拍照,留待老年時再來細細回味,那將會是一段既濃又純的甜蜜回憶啊!若與兒孫閒話當年神勇事蹟時就能如數家珍般的有憑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