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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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學之路
每個人小時候都寫過一篇作文「我的志向」,小時候希望自己將來是一名護士,護士是「白衣天使」的同義詞,照顧病患,多麼聖潔。及長,在學校受業,老師是我們崇拜的對象,接觸的親友也大多在教育界,小小心靈「老師」就是至高無上的代名詞,我立定目標就是當老師了。 在老師有崇高地位的年代,讀古書而有「天、地、君、親、師」思想的爸爸,也極希望最小的女兒能當上老師。國中畢業,他帶我南征北討,希望能考上師專(後改制為師範學院,現改制為教育大學),考試敗北,看到爸爸失望的神情,我安慰他:「普通高中讀三年後,我要考師範大學」,在那大學錄取率十八趴的年代,雖擠上大學窄門,卻未能進入師大就讀,但我想當老師的心志從未改變。 爸爸知道我的心願,建議一個月後報考師大夜間部,我─七月一、二日大學聯考後,就是解脫日─哪裡還願意重拾課本,因此堅決反對,不聽勸的結果,就是後來繞行很多彎路,備極艱辛,有人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長輩的經歷比年輕人豐富,的確有參考之處,虛心受教可能較為順遂,但忠於自我,勇敢做自己,即使要付出代價,終究是自己的選擇,常言道「性格決定命運」,唉!有怎樣的性格就有怎樣的命運。 大學期間,儘管台金交通不方便,每年暑假總愛回到帶給我信心勇氣、身心自在的金門,接觸姊姊、姊夫的教育職場,對這神聖殿堂更是憧憬不已,因為他們而得以結識的學校老師,更是我敬佩及心儀的偶像呢! 曾有機會到姊姊任職的學校上暑期英語輔導課,但因救國團大專暑期工讀業已錄取,為信守承諾,只好割捨最愛的教師夢,到位於羅斯福路的農業局(現改制為農委會,當時局長是邱茂英)報到,一個半月初次體驗台灣公務員的職場樣貌,仍對未能回金當暑期輔導老師感到扼腕不已。 大學畢業,一心一意要回金門當老師,儘管畢業之前,有了工作機會,那是我英語家教學生的媽媽,從事建築業,工地在五股,極力挽留我畢業後在她公司工作,負責工地事宜,大概也兼銷售房子吧?她說會給我很好的待遇,但我興趣缺缺,五股在我心中,是多麼荒郊野外的地方,何況我認定教書是唯一目標,旁人遊說、力勸,絲毫不為所動。 民國七十四年,背起行囊,我要回到魂牽夢繫的家鄉參加教師甄試啦!那是軍管時期,是個講究「關係」的年代,只要軍中長官「關心」一下,比你十八般武藝還管用,上行下效,民間也瀰漫一股「關係風」,宋朝朱熹紫陽過化,原本金門人極為重視氣節,但此其時,金門人為了生存,淪為卑躬屈膝,競相巴結奉承。 我畢業於東吳大學外文系德語組,當時學校就實際就業需要,因英語是主流,無論科系名稱,修習英語學分數,其實都幫學生設想到了!當我捧著畢業證書,進到金門縣政府文教科(現已改為教育局、教育處),承辦人以資格不符,不予報名。我很不服氣,打電報給正在藝工大隊服兵役的直屬學長(當時台金通訊,若要快速,就是拍電報),他特地從軍中請假前往教育部,詢問的結果是「修滿二十個英語相關學分,可參加教師甄試」,信心滿滿,拿著電報,再度步入文教科,卻是「這個學分不算,那個學分不算」,全憑承辦人主觀意識認定,滿腹委屈,走出科室,當場悲從中來,淚灑金門縣政府…… 那真是一頁求職滄桑史,如今早已事過境遷,走過職場,我的退休也有圓滿結局,很少向人述及這段往事,也從不怨嘆任何人,那是時代的悲情,有位置的人決定沒有位置人的「可」與「不可」,全憑一念之間或一己之私,不必有太多理由,也不必有太多依據,如果當時有足夠智慧爬梳認清氛圍,就不會有太多感傷。 可我當時還只是個初出茅廬,剛要踏入社會的新鮮人,我同科系的學姊,她們回到南部家鄉參加甄試,沒有被拒絕,只在於她們有沒有本事考取而已,我熱愛的家鄉,經濟系畢業參加數學科教師甄試所在多有,難道真如他人分析的,我既沒關係,又沒「拜碼頭」嗎? 我雖不了解金門求職生態,但疼愛我、長住金門的二姊懂,她像無頭蒼蠅般,有時也拉著我去找關係,但顯然她的階層太低,關係有限。未能參加國中英語科教師甄試,只好在國小代課,可能「關係」奏效─來自台灣軍方高層,我被通知到中正國小代課,校長是李炷烽先生,年約三十歲,常在朝會時間跟學生講大道理,當時,給我的印象就是「年輕有為」,也因為這一年的共處,爾後校長從政,任何場合看到我,總是對我嘉勉一番。 初為人師,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初次聽到學生伴那童音將「老師」兩字灑落我身上,多麼陶陶然,那是朝思暮想的願望啊!每天傍晚放學,就期待天黑,睡覺,天趕快亮,趕快聽到學生叫我「老師」…… 由於是接續退休男老師的課,除了兩班六年級數學科之外,其餘多為體育課,曾經走過我的老家黃埔國小後調來中正的老師,以愛屋及烏之心,主動將他們的美勞課換我的體育課,課程對調,難免衝堂,他們又再度協調,他們怕的是無教學經驗、個子矮小的我,面對中高年級學生,球場上過度活潑而產生挫折與焦慮,相隔三十年,這些老大哥的「黃埔精神」,常銘我心。 初次任教,且無家累,雖然不是級任導師,利用假日,帶六年級任教班級到小金門遠足,當時船隻甚為簡陋,水頭、九宮碼頭都得走上一段長長的沙灘,涉過木板才能來到船邊。在小金門也真是徒步,到現在,還留有他們純真的照片。有一女生現已是金門高中數學名師,對於我帶他們去小金門一事念念不忘。 代課期間,考上金門日報社記者,當時,正與在台任軍職的外子交往,屢屢告訴他將有台灣行,卻因報社報到日期未定,屢屢食言,不忍出爾反爾帶給人傷害,毅然搭軍艦赴台,航行中暈吐得七葷八素,餘悸猶存的搭船經驗,短期內是不敢踏上歸途了,也試圖力排軍機,但當時規定:搭船來者,得搭船返。受限離島交通,認為比代課教師穩定、也甚為喜愛的記者工作,只好放棄! 大學畢業以來,職場一直都在金門,滯留台灣,我能做什麼呢?那就結婚吧!未婚沒工作給人遊手好閒的感覺,結婚當家庭主婦倒算正職,在沒有工作的日子裡,外子每個月將薪水現金袋交給我,賦居中壢一年,外人看似清閒,內心卻是焦慮,每天柴、米、油、鹽,甚沒成就感,愈沒成就感,就愈懊惱後悔放棄了報社工作,如果大孩子性情不夠開朗,肯定與當時鬱鬱寡歡的胎教有關。 民國七十七年,中壢一棟透天厝才五十萬元,房東擁有數棟房,說可再少兩萬賣給我們,婆婆歡喜得不得了,她說:「在這裡生了男孩,這棟房子好!」我跟良人說,我習慣住台北有人行道,或是心心念念的家鄉金門,才不住這鳥不垃屎的中壢呢!孩子滿月後,毅然搬回金門,外子也請調回金,任職花崗石醫院中校隊長,此時,參加金門縣政府舉辦的代課教師甄試,分派到烈嶼鄉卓環國小,直到七十九年考上師資班才離開。 兩年代課,經歷教學現場,了解教育生態,常常反思自己:真的熱愛這份工作嗎?它與我當初一心一意,一頭栽入的教育夢想是有差距的,尤其每早必須將幼兒送到保母家,分離焦慮的啼哭讓我不捨,我思索我賺錢是用這樣的方式做為代價,是否明智?班上已是中年級,仍有學生大字未識幾個,雖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卻同樣讓我有極大的挫敗與羞愧感。因此,明知有師資班,卻猶疑是否報考,資深主任安慰我:「妳何不換個想法:保母比自己更懂得照顧幼兒!」同仁說:「孔子三千多個學生,成名七十二位,還是有很多差的學生!」為了化解我內心的不安,好同事用心良苦的戲謔之語,未必合理,心意卻令人感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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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著腰帶的山竹
【人們偶爾遇到生活上一些小趣事,不禁可以感受到極其貼心的心意,因而讓人覺得莞爾之餘,更能夠體會蘊藏期間的小哲理。】 國人前往東南亞旅遊的時候,除了品嚐具有當地獨特風味的美食之外,也會嘗試許多熱帶水果而大快朵頤。 「東南亞著名的熱帶水果很多,好比榴槤、紅毛丹、山竹、椰子和蛇皮瓜等,其中榴槤被稱之為『果王』而頗負盛名呢!」記得三十多年前,系上一位馬來西亞僑生在系上刊物的一篇文章便如此表示。 幾年以後上述這些熱帶水果,經由貿易商進口而大量出現在國內市場,因此消費者不用出國或者大費周章,便可以嘗到東南亞新鮮的農特產品了,當然是一件令人覺得極其愉快的享受。 不過也許是消費者的口味和習慣使然,或是市場供需問題以及利潤考量,這些東南亞水果目前只有榴槤比較經常買得到,其餘水果種類在市場上好像很難以普及的樣子,當然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也是很自然的事,畢竟這也是自由市場的趨勢與常態,所以沒有甚麼值得驚訝之處。 然而假如想要品嚐榴槤之外的熱帶水果,其實也是可以如願以償,日前一位朋友就送我們一包【冷凍山竹】的伴手禮,讓家人可以嘗到新鮮而且很好吃的水果。 當我們打開這包經過急速冷凍處理過後的山竹時,發現一個頗為特殊的外觀包裝,那就是每顆山竹都纏著一條綠色膠帶(見下圖‧林清陽提供),以致於看起來就像似綁著腰帶的樣子,和往常在市場水果攤位所看到的山竹不一樣,不禁讓我們覺得真是有趣極了! 由於其外觀如此特殊而逗趣,於是在品嚐冷凍而且新鮮山竹之前,我們便猜想:究竟纏上一條膠帶的用意為何?是不是為了美觀考量?還是特別標誌其出產地區?或只是一種裝飾品而沒有其它意義呢? 當然還沒撕開山竹外觀上的膠帶之前,這些想法都只是個人的揣測罷了,最後還得親自嘗試之後,正確答案才得以揭曉。 原來那是廠商在處理山竹急速冷凍之前,先行將果實從中間切開,然後迅速用膠帶黏貼,讓顧客不必再使用手或其它工具之協助,便可以輕鬆撕掉膠帶而食用。 「這樣貼心而別致的作法,也可以算是一種創新吧!」家人覺得驚奇之餘,更為商人用心的手法感到佩服。 其實對於吃過山竹的朋友而言,最經常食用的方式就是用雙手剝開硬殼,然後才能夠吃得到藏在裡面的果實;可是在剝開水果外殼的過程當中,通常會擠壓到果肉,那麼就會把手弄得髒兮兮。 也許廠商就是看到了這個小缺點之後,便想到先行處理過後再予以急速冷凍包裝出售,讓消費者享受到方便而且很好吃的山竹,他們的腦筋真是動得好快,難怪可以得到大家的喜愛呀! 從這一個生活上的小地方來看,人們可以發現只要多花一點點心思,通常都能夠找到很不錯的點子,藉由這些創新的點子和作法,將商品的附加價值和市場競爭力提升,當然就可以獲得消費者的青睞和比較高的利潤了。 其實除了這麼簡單而貼心的小措施之外,日常生活也有很多可以從中學習的地方,因此人們只要多一點細膩的心思,就能夠從中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如此生活小哲理也著實很有意思呢,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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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人生更美的風景南非與史瓦濟蘭公益旅行
「惜福」、「奉獻」、「學習」是非洲小孩送我的三件禮物,活在文明都市的我們,常忽略另一個缺乏食物、缺乏教育的世界。 還記得從飛機上眺望非洲這塊大地,一片綠油油的,覺得自己好像進入Discovery一般好親近大自然啊!一下飛機那驚訝的情緒全寫在臉上,南非根本跟想像中的不一樣,這裡的科技和環境都非常的先進,但當我們慢慢遠離市區,才了解這個國家貧富差距所帶來的問題和影響。 Keep the dream 196是一個NGO組織,聽了他們的簡報,使我們更了解,我們所需要幫助小朋友的狀況,Tzaneen是我們第一個服務的地點,行前我們準備了豐富的課程,常住們也捐了書桌和椅子給Ntwanano國小的學生,打開貨櫃門,小孩看到滿滿的課桌椅都很開心,紛紛主動前來幫忙,小朋友們也準備了許多精彩的表演來迎接我們,典禮開始,我們就像外星人般,小朋友和家長們都對我們充滿了好奇,摸摸我們的頭髮、模仿我們說話、教我們當地的傳統舞蹈,隨著音樂我們也跟著擺動加入他們的舞群中,一起細細品嘗著南非美麗的文化,接著我們教當地的小孩認識三好,衛教如何正確刷牙、洗手,有著先天對音樂的敏感度,所以我們將音樂融入課程中,使小朋友們可以藉由簡單的旋律,記得我們所教學的內容,看到他們開心愉快的表情,剎那間的感動就像煙火一樣繽紛,最後在校長熱情招待的餐點,結束了這充實的一天。和當地童子軍作交流,雖然他們的資源沒那麼豐富,連集合的地點,也是看哪位人士願意借住家給童子軍們使用,但隊長口哨一吹、手勢一比,所有人立刻排成一個圓形隊伍,那簡單的口號,卻有著非凡的氣勢,我負責幼童軍的部分,過程中一直很錯愕,小朋友沒辦法做出我們要的基本繩結,最後我們選擇將線綁成手圈送給小朋友做為禮物。 體驗不一樣的農曆新年,南華寺過年舉辦了許多活動,我們和當地的青年一起協助場地布置和文化攤位擺攤,在國外看到華人,心裡有種莫名的親切,原來南非這麼多華人,我們也準備了歌舞表演和大家一起分享台灣文化,真是一次很棒的經驗。 馬不停蹄的我們來到史瓦濟蘭,大家都知道史瓦濟蘭是一個愛滋比例很高的國家,壯年人口也隨這愛滋的氾濫越來越少,我們和Gigi一起來到了GI-GI Pleac,他是一間日照托兒所,這裡的小孩年齡平均都4-6歲,因為年紀的關係,我們將課程簡化,以遊戲的方式來教小朋友,小朋友們反應都相當不錯,常住們也捐了油漆和電腦成立電腦學習中心,我們將教室重新粉刷,漆成彩虹般那象徵多元文化的牆面,也許環境不是那麼的好,但小朋友們都很惜福,其實我一直很困惑,我們千里迢迢來到史瓦濟蘭,漆漆油漆,衛教刷牙,感覺好像沒幫到什麼忙,但Gigi說其實我們來到這黑人村就是幫他們最大的忙,也許我們覺得不怎麼樣,但當小朋友看到我們和他們住在一起,吃一樣的東西,他們知道自己和我們是一樣的,他們不再自卑。聽完Gigi說的話眼淚一直流不停,為什麼他們會有這種想法,也體會到教育的重要性! 服務學習;學習服務,一路上我們遇到了很多突發狀況,也面臨差點進不了史瓦濟蘭的問題,憑藉著不放棄的心態,一一克服,星雲大師曾說過:「一件『小小』的善行,給人無量的因緣;一則『小小』的故事,給人無盡的啟示」。微小力量的我們,確實為這些小朋友們帶來些許的改善。回台灣後好多人問我:「做服務什麼都得不到,到底為什麼要做?」我的回答是:真正用心做服務、去付出的人才能體會;『我在每次服務中不斷自我成長。而且看見被服務者的笑容,就是我們最大的原動力!』馬英九總統說:「行善可不高調,揚善不可低調」。很慶幸我這次能參與非洲志工行,不僅結交到一群認真負責的好夥伴,且又讓自己看待國際志工的心境更不一樣,相信每一次的服務都能讓我們看見不一樣的世界、看見不一樣的自己。我想「惜福」、「奉獻」、「學習」這三件非洲小孩送我的禮物,會一直深深印在腦海裡的,這一趟旅程真的獲益良多。 (作者為輔英科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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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季﹐金門悄悄
襯托 喜歡在村前村後隨意地走走。 每有發現,都驚奇不已,不明白這曾經硝煙滿城、炮火連天的戰地,為何今天如此寧靜?不明白既然是農村,為何清潔如洗?更不明白既然是城市,為何纖塵不染?原來妳是城市式的鄉村,難怪不見雞屎牛糞、滿地汙跡;原來妳是鄉村式的城市,難怪沒有一絲噪音,現代的種種污染。 喜歡在幽靜的黎明四處漫步,看村莊剛剛甦醒的動人身影;喜歡在溫馨的夜晚單獨隨意觀看和張望,欣賞燈光的溫馨,驚異於屋前午後都沒有一絲聲響。 喜歡紅磚外的綠葉,院子裏昂首向上問候天空的枝椏,體現完美的襯托和配合,將金門結構成審美的絕唱。 餐屋 在金門,有家名叫「香草庭園」的餐屋。 室外的環境竟是如此優美,一湖的蓮荷緊緊相擁,發出又興奮又難受的呼喊;一團薔薇,開得正盛,爬滿了整整的一牆:室內的佈置竟也那麼藝術,到處都是藝術品,到處是晶瑩的石頭、貝殼;到處是雅致的座椅,舒適的桌子…… 在金門,有家餐屋,坐落在村莊深處,它叫「香草庭園」,淺綠色的命名簡單地寫在牆上,為薔薇樹葉所掩蔽,沒有商業化的招牌,沒有任何夥計,在餐屋進餐需要一周前預定,一周後穿街入巷赴約。 酒香不怕巷子深啊,庭園常在睡夢中;那難忘的美味午餐,常常令我們齒頰留香。 綠化 在美麗的故鄉,常見老厝們披上了一頭綠頭髮。綠得憂鬱,綠得驚人。 在江南水鄉,剛剛被童話般的綠色屋所迷醉,如今在家鄉金門,又一頭投入大地的懷抱,看綠色的歲月如何綠化一棟又一棟老屋,看綠色的巨人如何潛移默化,入侵屋角,令老厝對覆蓋它的綠色士兵感到不勝負荷。 當歷史的風兒輕輕掠過屋角而不發一聲響的時候,當綠色之神伸出一隻魔手慢慢撫摸著每一片屋瓦的時候,我們的紅色屋瓦,早就不勝羞愧,化為綠色的厚被氈;當時間之神靜悄悄地改變世上的所有事物時,我們的不少古厝都抬起頭來,驚訝地望著這一間小屋,居然戴上了一頂那麼美麗堂皇的綠色桂冠。 老厝 紅牆、灰石、彩繪的藍色屋頂,構成了金門古厝的標準模式。在許多雜誌、書籍、光碟上見過,甚至,製造成袖口鈕、領帶夾……多麼典型的色彩。 在金門,在許許多多村莊,都有這樣的民居;一個緊閉的小視窗,引發了我們無窮無盡的猜想和聯想。遙想裏面的屋主,今日是否安在?那飄洋落番的故事,是否也曾經在這一家演出?在炮火連天、瓦飛牆毀的年月裏,屋內的人兒是否無恙?究竟金城鎮古街守店鋪的婆婆,還住在這裏面,抑或老小人去屋空?酒瓶已經裝上了新酒,轉身變成了現代化的民宿? 金門,我們記住並喜歡上了這樣標準模式:紅牆、灰石和彩繪的藍色屋頂。 靜路 午後,我一個人走出民宿,望向靜靜的路面。 陽光如熱熱的水,灑向長長的馬路,從這兒望向遠處,沒有一個人影來去,沒有一張廢紙飛揚,沒有一截煙屍躺臥。靜得駭人。 已經是第九次回鄉,感覺上金門已漸漸被外面世界的喧囂遺忘,正在辦理領取「世外桃源」的證件中;早晨,汽車行駛在林蔭大路上,兩邊密密的樹木無盡地迅速飛逝。我們看到,馬路女天使們扛著掃把,在人們上工的時候,正在慢慢走回家。 那個夏天,偶爾會下一場雨,我看到潮濕的路面,晶瑩光滑可以照出人影,路面,淨潔如洗,沒有一絲汙跡,而世界安靜一如時間凝止。 草坪 也是靜靜的午後,蟬鳴如雷,那個草坪,勾起我兒時的記憶。走過四十幾年的風風雨雨,我牽著她的手,又來到了那綠得流油的草坪。雖然,兒時的草坪不是此時此地,只是永生于記憶王國的深處;雖然在共同走向夕陽的路徑上,遺失、跌落了很多東西,但兒時的她似乎一直在我身邊,從來沒離開過。 那一彎像半弦月的紅木圓圓長椅,彷佛還坐著我和她。我一時看的癡了,哪怕是眼花,那怕我們已經遠離從來沒到過的故鄉,生活在不夜的繁華一都。 那一個靜靜的午後,我將她從民宿喚出來;我抓著相機,在金門美麗的草坪上,一連以自動的方式拍攝了好幾張我倆的相片那時午後的陽光灼人,蟬鳴如雷,明晃晃裏,我看到了七歲時候的她。 小鋪 還是那條老街,小鋪都在營生,一間一間如同放大的火柴盒靜靜相依。 縱然有店員在門口的招徠,也只有親切的微笑,沒有強勢的逼迫;那怕是在無法讓價的尷尬中,也會以閒話家常的方式,把局面化解成滿心的歡喜,手兒很快樂、情願地往錢包裏掏。 還是那條百去不厭的老街和小鋪,一間間地進去,一間間地思考歷史的變遷和更遞,在小鋪是如何地呈現?那三代或四代的衣缽相傳,有著怎樣的動人故事?筆,該從何處寫下第一個字?敲鍵的手,會不會為不堪記憶的辛酸,多次地顫抖停下? 還是那條老街,在歲月的滄桑裏,慢慢蛻變,書寫一頁頁新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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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你傷在那裡啊?看這樣子傷勢很重!」跟淑女一道來的志民從進門以後一直東張西望的,到這時才開口問安慈。 「左手、左腳,還有肚子左邊的腸子都斷了。」安慈很鎮定,若無其事的說。 「我的心肝!這麼嚴重啊!」三姆一直牽著安慈的手。待激動的情緒平復之後,安慈才慢慢的告訴三姆自己受傷的經過情形: 「三姆你記得嗎?鹽場固定在每年端午節前,把儲水池的水放乾,將池子裡生長的魚蝦抓起來,有的分給鹽工,有的賣到市場上作為員工福利,今年當然也是一樣。 「今年從五月初二開始放水,最近幾年看守水閘門的工作一直是我負責的,五月初三那天上午是禮拜天,我看過閘門後在儲水池的周圍繞巡一圈,這時看到一隻大紅蟳,就停下來抓到這隻蟳,在我蹲下來綁住牠的時候,在旁邊的一個小男孩也過來看著我在綁,這時忽然聽到一陣『刷刷刷』的聲音,我心想遭了,大家都知道那是砲彈即將掉在身旁不遠的聲音,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卻已經什麼事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人抬回鹽場辦事處的樹蔭下,過了一會兒,我媽和弟弟們都到了,我心想傷得這麼重,可能是沒希望了,把後事向二弟交代清楚後,就再次暈過去了。待我再醒過來時,我已經被送到五三醫院了。是鹽場叫來了軍用車把我和那個看我綁蟳的孩子送到醫院的,聽醫生第二天告訴我說,那孩子因為命中要害失血過多,第二天就宣告不治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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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季﹐金門悄悄
馬路 一塵不染的馬路好像清水洗過 ,很想向清道夫道一聲早,卻看不到她的影子;最美的街道近半小時都不見汽車的賓士,也沒有廢紙的瘋狂飛揚、煙屁股的遍地焦屍。每一個過馬路的人都變成了紅綠燈,站在路中央談天不需要擔心汽車喇叭的突然驚嚇。 傍晚時分,火燙的路面因為寂靜而感覺上變得清涼,三三兩兩的汽車都在懨懨欲睡,遠處的一位摩托手從遠處賓士而來。一位紅衣少年慢慢地推著單車爬著坡。 好想展開手腳睡成一個大字 ,身下就是這天然的大路床。 老街 小城的老街還沒睡。 雖然只是短短那麼一條街,多少次漫步從來未曾厭倦;是欣賞這兒的特色建築,還是懷念賣蛋捲老闆娘的熱情笑容和甜蜜話語?還有一條根小鋪的藥油膏藥? 白天這兒行走,平平無奇,走到盡頭,居高臨下,回眸一瞥,老街的最美姿態,盡顯眼前,真所謂回眸一笑百態生。 夜晚在這兒散步,夜色昏蒙,燈光溫馨,店鋪悄悄,街的夢在半沉半醒裏,讓人在又喜又惑中,想不起今夕何夕,此生何處,依稀走在天街中。 街是一條模範街,橫在我們心中。 今夜,小城最美的老街還沒睡。 燈籠 夜晚,清金門鎮總兵署的燈籠,一字排開,一片淒迷,一片安靜。 遙想幾百年前,這兒的氣氛多麼威嚴,這裏的將令如山,這兒的刀槍劍戟無眼,僅是吆喝陣陣,足以將空氣凍結凝固,將人拒於千里之外。 而今,夜風溫柔,一盞盞燈籠,搖曳在涼涼的夜風中,告示國泰民安,今年又是旅遊的豐收年。兵署外,一個個石頭小凳,坐著我們這些飄泊的遊子,與鄉親閒聊家常:夜派出了風的使者,正伸出溫暖的手撫慰失去老屋的我們。 此生尋尋覓覓,情無所寄,多少不堪的辛酸回憶湧上心頭,多少失落又在故鄉得到彌補。夜晚,看美麗的燈籠排列於夜幕天際中,每一間房都透出燈光,靜悄悄無人…… 綠意 一條石子路一直延伸到林蔭深處,彷彿走不盡。 兩側的綠意撲面而來,將心兒綠成一塊方田,綠色的風不斷徐徐拂入,所有的齷齪之氣盡數消解,所有的喧囂被隔在九霄雲外。 凹凹凸凸的石子路,似曾相識;那一年,有個少年也在類似的石子路上一邊走著一邊踢石頭,兩邊的小溝和草叢不時跳出睜大了眼睛的青蛙,一時驚嚇得逃遁無路;那是在集美學村,少年就是我,走啊走,終於走到壯年,走到今天。 八月,酷熱的太陽發揮了最大的淫威,要將一顆顆滿懷故鄉情的遊子驅趕和嚇跑,唯獨這兒的濃蔭盛開手臂,將我們熱情擁抱入懷,彷彿不想走完,那一條沁涼沁涼的石子路。心中有太多的迷戀,太多的欣賞。 書香 不是油墨香,說油墨香太過矯情;不是紙張香,說紙張香也許太濫情。 那是咖啡香,當書遇到咖啡,書和咖啡便攪拌成一杯又一杯飄散咖啡香、書香的頂級無價咖啡。而當書屋遇到咖啡,文人情調便被煮成濃濃的優雅氛圍,每一方空氣都飄浮著創作的靈感,可以從嫋嫋上升、圍繞著腦袋的香氣裏撲捉。 在金門,那間在小徑特約茶室裏的咖啡屋,我們看到一架又一架的書,在書架裏排列,我們看到了清晨的晨曦照射桌面,我們看到夕陽緩緩下落,留有餘暉暖暖地撫摸抓書的手,還看到情人的手,將咖啡杯裏的小匙根搖得叮噹作響。 一杯咖啡還未飲完,一篇文章已經揮就。 民宿 村莊裏的民宿,每一個角落都散發出書本的溫暖:每一次來到慢漫民宿,書架上的書本總是排著整齊的佇列向我們微笑致意。聯想到城市裏的酒店,臺面上儘是旅遊、酒店設施的介紹,冰箱內汽水香檳整齊排列,室內的空調吹出一陣陣徹骨的寒氣。 而每一次坐在民宿的客廳內,翻看一本一本美麗的書籍,彷佛窺見女主人一顆熱愛文學的心。那滿牆的書,不僅裝飾了民宿的牆角,其實也是另類的精神食糧,造就我們滿腹的文采,連談吐也變得文雅高檔起來;而在金門旅遊中,不忘方塊字,滿眼的美景,滿腦的學問,兩者相得影彰。 牽掛美麗的女主人,別後,多少遊客來入住?何時從台回金? 新芽 總是在疲倦了的時刻,眼睛一亮;總是在灰色的大石塊和紅磚的單調色中,發現新綠。在地板的石子縫裏,不時拼出令人難於置信的青青小芽。我們既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力量鑽出地面,也不知道在往後的日子有沒有長成擎天大樹? 在金門,古厝像一個個歷史老人,無言地訴說在風中消失的往事,草木們都靜靜,悄悄聆聽外來的跫音,而所有的新芽,都在石與石之間的夾縫裏含笑蘇醒。 總是在腐朽的陳年典故裏看到變奏,讀到新意,在灰灰的石板條上望見一盆盆翠綠,什麼花卉什麼植物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的生長,帶來新的希望。 聽罷,夜裏新芽拔節的驚人巨響。 籐椅 也許,五星級酒店的舒適沙發,會讓您的臀部舒服得不想起身;也許,徐徐吹拂的冷氣,可以讓您一睡到太陽高升的中午。慢漫民宿那兩張簡約樸實的籐椅,總是安放在我腦海回憶小輪的甲板上。別後,您倆可是安然無恙?猶記得那在慢漫民宿的日子裏。每一天清晨,彷彿,兩張籐椅就攜手站在我們房門前,敲著鐵門環,篤篤篤叫醒我們。 沒有沙發的舒服,但比沙發溫暖;沒有空調的吹拂,可是坐在簡單的籐椅上,翹起二郎腳,或者望向黎明的天色,盤算一日的陰晴;或者嗅著滿園花草的香氣,清濾肺部的污濁;或者一杯香濃的咖啡在桌,一本文學書捧在手,哪怕僅是片刻,純粹的濃香嘗過,這一天就不算虛度;在咖啡香氣的嫋嫋升騰中,文章構思圓滿。 每天清晨,籐椅向我致意,我也向她道一聲早;原來,幸福也可以如此這般簡單。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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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的﹐聲音
九份是一座山成,很多時候看起來像一座人間仙境。 那些霧中的雨聲,在白晝裡,如一瓣一瓣花朵盛開的音符。雨霧裡的階梯,我甚至不曾在陽光下看過它們。很少去九份,拜訪的日子,總是雨季,叮叮咚咚,再擁擠的狹窄走道,以及,相連另一邊的樓梯之中相逢,狼狽的步調也有種優雅風情。假若攀爬站上至高點,眺望城市的脈絡,也許站著,也許坐著,會不會發生什麼驚喜之事呢? 這些階梯連綿而蜿蜒聳立著,商店的映襯,顯得古老了。 矇矓天色裡,看見一個穿著唐裝的老先生,在不遠不近的那一端,我的眼眸忽然點亮了。 他滿頭灰髮,站在忽大忽小的雨絲中,吹笛。我的目光離不開他,驚詫地看著他隨手拈來的草葉,抿在唇邊,吹出悅耳的樂音。有一個路過的婦人撐傘,遞了一頂帽子給他,猶帶鄉音:「戴著吧,下雨了,會感冒。」 老先生轉過頭,笑著點頭,算是一種道謝吧,只見俐落的指法,不受打擾般,繼續吹下去。 這是一座很純樸的山城,因為這一陣樂音,立刻加深它的古色古香。 這一幕告訴我,人性的溫柔與貼心,仍然存在這個冷漠的世間,他送給用路人一曲悠揚,人們則回以一頂保暖遮雨的毛帽。看在我眼中,倍覺溫馨。 繼續向前,笛聲越來越小,卻在一個小角落,看見了許多陶笛。有個中年男人,神態自若的吹奏著,遠方的笛音消失,隨即被這一邊銜接,那低沉迴盪聲,輕輕掠過耳畔。 不知道還有誰聽見,但是,我聽見了。 圍觀民眾越來越多,終於發現,聽見笛音的人,居然這樣多。他們多數走進旁邊的陶笛店。我猜想那名吹奏陶笛的中年男子,應該是這家店的老闆或夥計。他充滿活力,盡心地一路吹奏,愉悅的表情自我陶醉著,吹笛和賣笛,是這樣快樂,買不買都沒關係,他只是心滿意足的道謝。 我買下了一只陶笛。 付錢時,想起之前在另一處看過一個陶笛老闆,曾是呼風喚雨的有錢人,妻子因病去世後,認清金錢不是唯一,在人生如夢夢覺時,隱在城市轉彎處,用旋律與音符,與浮雲游子結一段良緣。掙扎過後的人生往往更加堅強,值得尊重。 我在回憶裡向前攀爬,階梯,九份懸掛燈籠的店家,在風流動的速度中,伴著屋簷流逝而下的雨水,幻化為晶瑩的雪花片片。我買下的那只陶笛,在風雨中,不慎遺失了。 希望他們熱愛笛音的心能堅持長久,下一次,當我在拜訪這座山城,依然聽得到敲醒大地的圓舞曲。 這座山城,如此迷人,充滿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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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
習慣站在望遠的地方 學會用箭鏃的眼睛擄獲群山 走成每一條河流 每一幅美麗晚霞 即使拐一個彎趕流動的塵埃 疾走的斑影 也已入戲成了我畫板上的風光 這麼多年 我僅是安置在哪裡 總不起眼地孤芳自賞 不深不淺 既挽不回也帶不走 一個叫白天的推動風向的帆 然後落進你夜晚思潮裡的濃墨色彩 只是時光很難上色 黑髮是青春 白髮是領悟 我日記裡的歲月 無顏說我能留下些什麼 僅用唯美的星光 靈性的光環套向天空 來一次捕捉心中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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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怎麼會有這樣不幸的事!」淑女一聽急了:「基隆海軍醫院?有沒有說住的什麼病房?」 「信裡只說是重傷病房,這可能要到那邊再問詳細。」 「那我明天就趕快到基隆去看看,不知傷得嚴重到什麼程度。」 「娘,安全兄信裡說,受傷後在金門的五三醫院住了兩天,金門的醫院沒辦法醫治,才後送來台灣的。」 當天晚上淑女把這個消息轉告幾戶人家,也告訴他們自己明天要前去探望的意思,當時清潭淑的小兒子志民表示,自己明天有時間,可以陪淑女一起前往基隆去探望安慈。 第二天大清早,兩人從家裡出發,先搭第五號公車到台北火車站,轉乘火車到基隆,下車後淑女就叫了一輛計程車:「到基隆海軍醫院,要多少錢?」 「海軍醫院離這裡不遠,你如果坐公共汽車去每一個人只要五角,叫我的車子要五元。」淑女見這位計程車司機人很實在,再說這是第一次到基隆,人生地不熟,順便可以問他些事,就決定坐他的車子。 「我們從台北來這裡探望病人,這醫院附近可有賣病人補品或探望病人需要物品的商店嗎?」上車後淑女問司機。 「這是一個軍醫院,在這裡住的病人大部分是軍人,你也知道現在許多軍人大都是單身的外省兵,探望的人少,有的也就是一起做兵的人,而且地方比較偏僻,你可能要在外面買進去比較便宜。」 車子很快就到了,兩人進了醫院一問,很快就從服務臺問到安慈住的病房。剛一進門,安慈一眼就看到淑女他們進來了。 「三姆!」這一聲興奮的稱呼,讓兩行熱淚馬上從安慈的眼眶中掉在病床上。 「安慈啊!你是怎麼啦?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發生呢?」三姆走近床沿來,拉著安慈的手。 安慈沒有回答,從五月初三日被那發突如其來的砲彈炸傷後,他不知流了多少的血,可就是一滴淚都沒流過,即使母親和妻子到醫院探望時,他也不曾說過一聲痛或掉過一滴淚,此時看到三姆,他把十多天來忍住的淚水一下子全蹦了出來,躺在病床上的他,無法自己拭淚,也不想去擦拭。三姆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重傷病人在一個陌生的異鄉,見到離別半年多的親人,心中一時激動所流下高興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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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把青嶼張敏衣官塚及村落建築闢為觀光景點
從中新網一則訊息獲知:福建南靖明太監墓整修 將開闢成景點,讓人腦袋一閃,個人想:何不把張敏衣冠塚及青嶼村落闢為觀光景點? 由上述訊息得知:其所以要把南靖縣明代孝宗時期司禮監太監陳祖生母子墳墓開闢為觀光景點。專家認為,太監墓的發現對於研究明史有重要意義。究其著眼點,乃在運用史蹟開闢財源,真是妙呀! 依據明史、金門縣志、同安縣志、青嶼張氏族譜記載:張敏,字輔德,生於﹝明﹞宣宗宣德九年(1434年),幼時雙親俱喪,由長兄張太常撫育。 明正統十四年(1449年),沙縣、尤溪一帶的賊寇-鄧茂七, 為禍同安一帶,敏之叔(益彬)與村人協議,遇匪則以螺響為號,互相救援。不料,盜賊果然自青嶼登陸,益彬率張氏子弟前往禦之,盜賊遂退。豈料村中有二戶異姓,因懼盜匪未前往迎敵,事後益彬欲問罪,此二戶逃至官府藏匿,並賂官員,誣陷益彬入罪,益彬飲恨慷慨就死。而此二戶,竟又陷以拒捕,延禍全族。 此次事件導致張氏一脈-長者死者數十人、發配充軍五人(敏叔益昭、益弘、益纘及兄太常、太翊)、幼者則閹送京師為宦(張敏及堂兄張本、從兄張慶),由原本單純抵禦海盜事件,竟導致全族幾近覆滅,確令人始料未及。也因此意外地開啟青嶼張氏輝煌的官宦之途。 張敏年紀雖幼,但言行舉止,出人異表,迥異常兒,因此被明英宗朱祈鎮選為青宮近侍,奉侍太子朱見深。 朱見深即位為憲宗之後,張敏日夜服侍左右,卻從不洩漏國事,也不干預外廷,有「忠謹」之名。後來,他曾奉命操練騰驤四衛官軍,兼理十九房馬政,監督五軍大營;接著又總督十二團營……。 憲宗朱見深年事漸高,卻一直沒有子嗣;又由於萬貴妃專寵,雖然有一位女史(後來成為紀太后)被皇帝臨幸有身後,卻怕遭到妒害,便託病廢居於安樂堂。女史生下皇子朱祐樘之後,曾想要將親生子溺死以求免禍;張敏知道後,就對她說:萬歲如今並沒有子嗣,就算不能馬上讓皇上知道,也不應該加以捨棄。於是,張敏便協助女史密養皇子長大;女史的奶水不足,張敏就常獻餅飴粉餌以供哺啜。 一直到朱祐樘六歲時,憲宗朱見深還不知道他已經有這麼一個兒子。有一天,張敏為朱見深梳頭時,朱見深對鏡而嘆,感慨自己髮已白,卻膝下無子。張敏見機不可失,便伏地請罪,告訴朱見深:「萬歲已有子!」 於是朱見深便立即召見朱祐樘。朱祐樘當時胎髮未剪,髮長拖地;走入帝懷後,手摸皇帝老子的鬍鬚為戲。朱見深悲喜落淚,感動地說:這真的是我的兒子,長得就像我一樣!接著,朱見深將朱祐樘示於群臣,並冊立朱祐樘為太子。 在憲宗一朝,張敏、張慶、張本三兄弟有「浯洲三鳳」之稱,分別封為張本勤慎公、張慶錄勤公、張敏忠勤公,子弟亦有位列三卿:太常寺卿、南京通政使(張苗)、錦衣衛指揮使(張質)、光祿寺卿(張暉),其中張敏更曾受封「義父太上皇」在青嶼的文獻中記載。 《同安縣志》對張敏的評論是:張敏遭亂被閹是不得已的,他在內廷能做到忠謹,已屬難能,又能保全憲宗的子嗣,立功尤偉-他的忠誠,證明同安(金門舊屬同安)一地,多的是節義之士! 張敏存皇嗣有功,死後,憲宗給予厚葬。朱祐樘即位為明孝宗,又追賜張敏璽書,賜塋地通州300畝,守卒20人,官其家人。張苗累官南京通政使,列于九卿。張質為錦衣衛指揮同知。張暉蔭官光祿寺少卿。張苗、張質、張暉三人合稱「國監三廕」。又有錦衣千戶張鵬、張縉,百戶張宏等。張苗之子張定弘治三年(1490,)進士,張宜弘治十四年(1501)進士。 另張敏侄孫將其衣冠葬於故鄉青嶼父親張益彬右側營塚,張敏衣冠塚右前有兄太常墓已毀。其墓龜為一巨石所雕,陰刻六角形龜背紋,墓龜下則鋪以放射狀石版。墓碑為牛軛狀,上刻瑞日祥雲圖,下有墓桌,墓桌下為空曠墓室,中以豎立之石板相隔為左右兩室。 把張敏衣冠塚及青嶼村落闢為觀光景點的理由綜述如下: 一、張敏是挽救明孝宗的好太監,張敏為明朝的江山社稷、皇帝大位繼承大事與惻隱之心,冒著生命危險密養明孝宗。否則,早就沒有明孝宗,也沒有「弘治中興」時代,明朝的歷史也許就要改寫。 二、青嶼村落具有豐沛的歷史事蹟─青嶼張氏在明代有一段輝煌的歷史,青嶼張氏宗祠敕為「褒忠祠」,族人也以「忠勤世第」為堂號,其恩澤之盛,閩所未有。尤其膾炙人口的是,青嶼以偏僻小村落同時出了「兄弟三公」─勤慎公張本、錄勤公張慶、忠勤公張敏,委實歷史罕見。而明清二代,青嶼張氏族人任官者有四、五十人,三位貢士、九進士、八貢生、一解元,十五舉人,榮耀一時。 三、青嶼地形奇特,青嶼原本是一處小礁嶼,由於地形改變後,與周圍鄰近區域相連。整個村落沿海拔20到40公尺山坡分布,聚落位在天摩山之陽,西、北兩面隔著高阜與官澳為鄰,東面是海,海面有一小嶼名為「草嶼」,南面是大片低平沃野,隔著這片沃野與山西為鄰,地勢自西北往東南傾斜,這片廣闊的平地,大部分是強勁東北季風將海灘的砂塵堆積而成。 青嶼村拓建至今已有七百多年歷史,目前有四、五十戶人家,其中張氏約佔九成。兩岸對峙時,青嶼亦是軍事重鎮,除一般守軍外,海龍部隊也曾駐守該村莊。 附帶一提,青嶼張氏一族,係宋末張均正從福建泉州府晉江市張林到金門開基。而後明初四世孫張必宜遷徙到同安縣避倭亂,借住李厝溪東荒地搭寮養鴨,後繁衍成族,遂名「東園」。 明正統十四年(一四四九)沙尤鄧茂七等賊作亂同安,青嶼也遭海寇登陸,大肆劫掠,釀成數十人死亡,張氏全族幾遭毀滅。 (資料來源:明史、金門縣志、同安縣志、青嶼張氏族譜、網路、金門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