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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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未來禮物﹕人生機會﹖
中年女人婚姻失敗,事業觸礁,心情鬱卒,常會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人生發生過的許多糟糕事,有時候她會胡亂幻想,如果這個世界有神存在,真的想向祂請求,讓自己回到過去,不用去經歷及記得那些往事,然後就能夠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有一天,當她早上一醒來就開始在套房裡酗酒時,一個頭上有黃光環,背上長著翅膀的金髮天使出現在她的面前:「嗨,妳好,我想妳應該不記得我了吧?我們之前見過面的。」 「哎?」她一呆,是連月喝多了產生幻覺嗎? 天使指著牆上的日曆「哎,妳看日期,現在是2014年。」 「……」喔,所以呢? 「我是來提點妳的,」天使看著整地的酒瓶:「妳該振作起來,未來還有很多年的歲月要過,不要浪費光陰了。」 「嘖。」女人面朝可能是幻覺的天使說:「既然你是天使,你應該知道我遇到什麼事吧?你說,遇到過這些亂七八糟的衰事,我是要怎麼從過去振作出來?」 天使道:「妳可以的。」 女人挑釁;「怎麼振作?除非你可以讓我回到青春年華,讓我回到沒有發生過那些衰事的時候!」她故意問:「還是說這種事,你這個天使沒有能力來幫我?」 「不,事實上我已經幫妳了」天使說:「其實我是剛從30年後的未來穿越來的,我倆先前見面是在30年後,你已經死亡了,妳的靈魂正站在自己的屍體旁,等著我來帶妳去另一個世界。」 她一愣。 「我問妳有什麼願望,妳遺憾哭說:『我這一輩子都過得亂七八糟,我想從少女時期重活一次,如果沒辦法從少女時期重活,至少希望從中年時期開始振作重活。』天使攤手:「我一時心軟答應了妳,讓妳重回過去的時空,也就是現在。」天使說:「而且我聽了妳的要求,清除了妳未來的記憶,讓妳能沒有牽掛的活著。」 「等等,你不是在騙我嗎?」她錯愕,平時幻想歸幻想,但是世界上怎麼可能真的有這樣的事?而且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是幸運兒? 天使面不改色:「妳可以認為我在騙妳,也可以認為我沒有騙妳,反正這是妳的人生。」 她脫口:「那,我以後的人生會遇到了什麼事情?」 「不要想去知道那些。」天使說:「而且我也能告訴妳,因為未來的妳也希望不記得。」天使走到窗前,把厚重的窗簾拉開,讓外頭溫暖和煦的陽光透了進來:「總之珍惜歲月,好好改變重活一次,30年後我來接妳,到時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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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該吐的都吐得差不多了,該躺下的也都已經躺下了,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經過二十多個小時的顛簸,好不容易才感覺船的顛簸感逐漸和緩了下來,幾個上甲板去的人下到艙裡來報喜訊:「高雄到了!台灣到了!」這一聲喜訊讓整條船上的人都活了過來:「台灣真的到了?」 「真的到了!」跟著後面下到艙裡的人帶來進一步消息:「聽甲板上的海軍說,船會停靠在高雄第十三號碼頭。」 高雄港區內風平浪靜,船停止了顛簸,原本躺平在船艙裡的人也一個接著一個走到甲板上來,此時天剛破曉,南台灣的港都,一切尚未甦醒過來。陣陣海風帶來新鮮的空氣和新鮮的水色山光,整個甲板上無數的人頭晃動,不止這艘船,在這艘船前面早有兩艘已先靠岸,這艘船的後面也還有,第一艘靠在碼頭岸上,第二艘挨著第一艘,第三艘再挨著第二艘,一艘一艘併排停靠在碼頭上,等待天亮之後再逐一下船上岸。 從甲板上舉目望去,遠方的薄霧中有半座山的影子,山的外面是海,山的裡面是一片低矮的屋子,間有幾棟三、四層高的樓房點綴其中。 港都的早晨天亮得比較晚,陽光出來了,早起的人稀稀疏疏的,有送報生騎著自行車進到碼頭送報紙,對船上這麼多人頭投以奇怪的眼光,他一刻也不曾停留,馬上騎著他的車子送報去了。 八點鐘過後,船上的人才在哨音指揮下一船跟著一船走了下來,排在後面的船下來時必須走過前面幾艘船的甲板才能下來,站在甲板上等待下船時。可以聽到遠處有號兵吹著軍號的聲音,走在前面的人說:「那是軍樂隊演奏的聲音,吹的是迎賓曲。」 從船舷邊的階梯走了下來,才看到那些吹著樂器的人都穿著制服,「那些樂隊是在歡迎我們呢!」再走近點,看到樂隊後方拉著一塊藍色的布,上面寫著白色的字「歡迎金門同胞蒞臨高雄。」 所有下船的人被一車一車的送出去了,淑女和水盆叔、清潭叔幾家人被拆成兩車,一起送到高雄市區裡面的一所學校安置,車子開在大街上,兩邊是一間接著一間又低又矮的房子,這些都是商店,每一家商店門口都掛著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整條街上望去,兩邊都是國旗,「噢!原來昨天正好是十月十日雙十國慶!我們被砲彈打得都忘記今天是幾月幾日了!」大卡車將要進校門時,意祥很清楚的看到校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台灣省高雄縣立高雄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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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山阿祖─典型在夙昔
洋山阿祖!阮來啦!兒子、女兒大老遠喚著佝僂的身影一陣歡顏擺手吶喊著…。 自從做了洋山女婿之後,也同時是做了外孫女婿,姻親連繫兩門至親,也因為這層漸漸濃得化不開的姻親關係及那份祖孫舔犢情深,讓我這外孫女婿至今依稀覺得老菩薩的身影並沒有走遠,只是累了、倦了,想休息片刻而已,也不曾說再見。只依稀記得阿祖隱隱約約叨念著:要趁身軀健全四肢還能走時,要到另一個魂牽夢繫的國渡去雲遊四海啦! 阿祖係後浦頭黃氏大戶人家閏女,弱冠年華,下嫁洋山蔡府,相夫教子,躬耕南田,虔誠禮佛,一生含莘茹苦,但清苦中不乏精彩典範。「阿祖的話」足為後生晚輩敬仰憑弔與懷念。 阿祖刻苦耐勞的精神─走日本時代,跑廈門同安渡,國共內戰,艱困的年代,命運的坎坷,每當祖孫三代同堂承歡膝下坐櫸頭前,總是不加思索的提起當年的種種,家中食指浩繁靠的是幾畝的貧田,上山下海,擔沙擔土,捻瀾捻屎一路咬緊牙根拉拔孩子一天天長大,是那一雙長滿厚繭的手及那滿臉風霜的皺紋及蒼蒼的白髮歲月,所換來的代價。甘苦的年代,吃苦當做吃補,再苦的生活都已經歷過了。如今兒孫滿堂,膝下承歡,順遂平安,仍不願隨兒孫遷居都市叢林闔家團聚,寧願守著紅磚的老厝宅,老厝邊,顧著老祖宗的香火,安身立命過著沒煩沒擾清淡的日子,安享餘年。 邇來,加之社會福利恩澤,年老身體偶有微恙不適,兒孫們希有幫佣相持,免生意外,惟阿祖仍不改昔日勤儉持家本色,總是推辭再三,不忍揮霍子孫銀兩。阿祖身體一向硬朗,厝前的菜宅及七星池是灌溉生產勞動養生的地方,所以阿祖的健保卡從來都沒有看診過,是個健保的模範生,即使晚來不慎摔跤,寧忍疼痛,也不願看大夫上醫院,可以說「打折手骨顛倒勇」,阿祖刻苦耐勞的精神,正是上一代浯島歷史甘苦人宿命的縮影,也是我們這代人值得學習的典範。 阿祖的紅包與感恩 ─來去找阿祖是每一個週末午后既定的行程,歲歲年年,從不間斷。打從孩子從襁褓中呱呱落地起,阿嬤升格為外阿祖,祈求子孫平安長大的紅包就不曾間斷過,幾凡讀冊、得獎,大小獎勵事蹟,阿祖毫無手軟,通通有獎,內孫外孫一視同仁。即使鄉間的囝仔,吆喝一聲(阿祖),餅乾零食享用不盡。阿嬤人緣好,人人好,洋山芳姨、芳嬸人人敬仰,真的是「頂港有出名,下港有名聲」,鄉里之間,相知相惜,和睦鄰里,千里傳送。阿祖常說:「吃人一口,還人一斗」,吃番薯配菜脯的年代,有一餐沒一餐,何來讀冊錢,常常得靠左鄰右舍的濟助,即使施恩者不久人世,阿祖於祭日,常備金紙牲品以謝恩,對於別人施予的恩情,一輩子要常存感恩的心,對於阿祖的訓示,常在我心。 阿祖的人鳥情緣─阿祖家世居洋山里,鄰海而居,靠男祖落番下南洋做苦力賺吃及拚粗拚細來餬口,上山下海變成一生的宿命,孩子大離鄉背井,出外打拚,親情難捨。自男祖過世後,老人家的心一直割捨不下對於老房子的感情,這裡的片磚寸瓦,都有著她一生歲月中許許多多值得回憶的往事,彷如歷歷在目。孤獨的歲月中,惟一相伴的就是來來去去不離不棄相伴的加令(八哥鳥),一解悠悠歲月中,排除寂寥的日子。這幾隻從小被阿祖嗷嗷待哺呵護扶養長大的小不點鳥,神靈活現的,每隻都是阿祖的心肝寶貝,說、學、逗、唱樣樣行,每回都學著阿祖的口吻,逗得大伙兒哈哈大笑。每次到阿祖家,每個孫子的乳名都要一一被點名請安。春去秋來,幾次飛失了,又欣喜的飛回來了,阿祖直乎不可思議,雀躍不已,真是應了:「有路去路,沒路找老主顧」;如果數日不見回來,阿祖又開始忐忑不安擔心起來了,擔心沒吃怕牠冷,有沒有被其它天敵所欺凌,老人家的赤子之心及不安的情緒溢於言表。尤其每當阿祖從村郊營源廟進香奉茶拜拜回來,沿路一窩蜂的飛至阿祖佝僂的肩上,吱吱叫叫吆喝對話著,護送著阿祖回家,那一幕人鳥情緣的景象,令人印象深刻。 阿祖的針線情─男阿祖再世的時侯,竹籃的編織,在村裡是一流,家中祭祀用大小吊籃、上山下海大小挑籃等精緻手藝,獨樹一格。手工藝之精湛,無人能出其右,令人愛不釋手,而如今只有望籃興嘆了。至於老阿祖的毛線編織更是一絕不在話下,困苦的年代節衣縮食,一件毛衣織了又翻,反覆穿過了幾個孩子,就這樣練就了一身織毛衣的本領,花花麗麗,形形色色,總愛不釋手,阿祖在世九十高齡,耳聰目明,為感恩親人,總是自掏腰包做女紅買針線,每人編織一件她親手精織的毛衣作為永生的紀念,或於大壽日能派上用場。因此,更能體會九泉下阿祖的一片苦心,每當徹骨寒冬再穿上阿祖的洋毛衣,那份溫馨的感動,如一股暖流溫暖了我們後輩子孫每個人的心。 阿祖的龍眼樹─門頭前厝宅秀色可餐的四季蔬果,花花草草是老人家捻花惹草含飴弄孫之餘打發時間的地方。尤其那顆高大挺拔,直入雲宵的龍眼樹,是阿祖自年輕時代打從過門以後親手施肥呵護裁種的,每年農曆七、八月等待碩果纍纍的龍眼,粒粒盤中飧是敬鬼神與貧飢年代大人小孩聊以果腹填飽肚皮的小甜點。此株年年豐收,庇蔭子孫,尤其炎炎夏季,綠樹成蔭更是討海人漁具補破網、農作捻土豆乘涼的好地方,真可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而今阿祖雖已遠離了,但阿祖的龍眼樹卻依舊年復一年,發枝散葉繁衍龍子龍孫,綿延後代,更深深的體會到「吃果子,拜樹頭」的真義了。 阿祖的人神合一─阿祖篤信佛教,舉凡家中的大小祭祀,慎終追遠的事如數家珍,每日早晚皆爬至三樓點燃三炷香虔誠膜拜,從不間斷,對於已然高壽的她,這樣的堅持及虔誠實在令人欽佩。廟宇爐值進香奉茶多年來也從不間斷,年來茹素,儘管瘦骨如柴,但身體依然硬朗端莊不失祖宗風範。對於家鄉廟宇、祠堂,均慷慨捐助從不落人後;節日祭典,均虔誠膜拜,對待神祗從不懈怠,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三炷香稟神明,心中不外祈求一家大小順遂,國泰民安。有幾回竟為了法祖敬天,拿著小板凳墊腳為那三尺上的天公爐祈福,一溜煙的摔得人仰馬翻,但其信仰的真誠,對神明的護持卻從來沒有打折過,所以阿祖的長命百壽,是可以預期的,奈何阿祖對於年歲是從來不計較的。老菩薩的口頭禪:「兒孫們有孝心,阿祖有疼心」說明了一切,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見兒孫滿堂,滿足之情, 哈哈大笑一言以敝之,若說人生七十古來稀,阿祖對生死輪迴,順天命,盡人事,何況已屆高齡九秩,對於往生的大小禮儀及大壽之日,年來已自理交代準備齊全不假他人之手,也從不忌諱禮俗,謹祈求往生之時,能天高氣爽及託付靈柩輕小簡單,不使鄉親困擾,並請勿哀傷,雲淡風輕,佛祖指引西方,阿彌佗佛。 阿祖今年近百人瑞,帶著遺願乘風而去,阿祖的人生是精彩的,是芬芳的,秋風起兮再穿上阿祖親手織的羊毛衣,再走近阿祖厝的那一霎那,遠遠的,遠遠的…阿祖佝僂的背影依稀,而今不是兒孫相惜,鳥兒相伴,而是一陣佛光普照,佛祖召喚,含笑九泉,雲遊西方去了,阿祖,我們永遠懷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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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襬搖搖
台上一群天真可愛的幼稚園女孩,晶亮髮辮直衝雲霄,俏麗大花短圓裙,背對觀眾雙手叉腰小屁屁高高翹起。音樂聲下,裙浪股波左右搧動,像極浪潮一波波歡欣嬉戲,上下跳躍,隨著「裙襬搖搖」歌曲掀起她童年時即愛上裙翼的綺幻夢想……。 國中時遇到一位剛留學歸國的美女導師,長髮披肩皮膚白晰,熱心教學和班上學生感情厚篤。老師身材高挑線條柔美,她最渴望老師穿著裙裝翩翩然踏進教室,不管迷妳、迷地、或迷膝,都很好看。尤其愛看老師穿著那條細碎花長裙,手抱書本穿越花木扶疏的校園長廊;由窗口遠遠眺望輕風陣陣裙角隨風擺動,襯托出老師氣質更纖緻出眾,好迷人喔!她想像著自己長成小姐模樣走在黃昏鄉道上,長裙長髮飛揚面露微笑會是何等柔美的畫面;心中立馬打定主意,待長大經濟自主一定要訂製一件輕如羽翼的「柔麗多」長裙。 高中時期身材大致定型,身高抽長了些,想法增加了視野寬廣了,不變的仍然酷愛「裙襬搖搖」。目標鎖定地科老師那套深紅短背心及迷膝小圓裙,每當老師穿著整套站在講台上,她看似專注聽課其實眼球隨深紅圓弧東轉西飄,宛如看著一隻斑蝶在花叢間飛舞,短裙不若長裙飄逸但利索俏麗,配上老師修長勻稱小腿肚同樣吸睛,她又禁不住暗思忖,待畢業出社會後也要如樣訂製一套穿著秀麗上班去,有夢最美青春就是本錢,繼續沉醉在裙襬輕搖的夢境裡。 然而,長大撐得起長裙時卻怎麼也穿不出老師的優雅,反而覺得長裙上下樓梯左拉右攏很不方便,飄逸夢乍醒,始知,哦!原來是東施效顰,缺少高挑纖細身材當然顯不出飄逸姿態。 裙子流行趨勢年年不同,復古風,可愛風,花朵風……不管流行走勢如何,打扮出適合自己的型,遮蓋缺點凸顯優點為上乘,穿著以得體舒適最重要。現今多樣的裙子款式,復古樣式的A字裙、一片裙、六片、八片、百褶、圓裙及新潮的蛋糕裙、蓬蓬裙……琳琅滿目各具特色。她至今對各類裙裝仍深愛不疑,即使自己穿來蹩忸,但抱持欣賞的態度,觀賞各年齡展現的裙襬風采,以致台上整排可愛的「裙襬擺搖搖」令她看得心花朵朵。 歌詞放送,裙襬搖搖像隻小鳥,我要逗自己開心亂叫,裙襬搖搖漂亮的不得了,讓陽光曬曬我的煩腦,走在大街上美麗一下,忘了憂傷,讓風吹起我的裙襬自由的飛翔……裙擺風情就是這麼的吸引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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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後方的家鄉在太陽光底下愈來愈亮了,前方未知的路卻不知是什麼樣子,我的未來會怎樣呢?淑女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回頭,她只有不管一切的、勇敢的走下去,走向不可知的未來。 十一、初到異鄉 東北季風強勁的十月,搭船橫渡台灣海峽是一項痛苦的經驗,對船上這一千多人來說,二十多個小時橫越台灣海峽都是人生第一次經驗,除極少數人經過這一路顛簸還能保持一個「人樣」的,絕大多數人都早已狼狽不堪。 船艙裡的空氣混濁,加上混在空氣中那一陣一陣的柴油味,船剛駛出料羅灣,一陣又一陣嘔吐聲夾雜在柴油味裡飄了過來,於是有人無法忍受而從胃裡翻騰出了一堆穢物,那穢物的酸臭味再刺激到他人的鼻子和胃酸,加速了其他人的嘔吐感,於是一個傳十個,十個傳百個,整個船艙裡到處是一堆堆胃裡翻出來的穢物,嘔吐之聲此起彼落。 吐完了尚未消化掉的食物,接著吐出的是胃裡的酸液,胃酸吐過了,終於到了只有嘔吐聲而沒有嘔吐物的階段了,這時整個人就像一灘沒有生命的人肉,躺在那裡任憑船隻顛來簸去,偶而再伴著幾個嘔吐聲,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 既然船艙裡空氣不好,那麼到甲板上去總可以吧!那上面的空氣確實好太多了,一陣陣強勁的海風,帶著船頭兩邊「破浪」起來的浪花打到甲板上,為甲板上的人身上再澆一次海水,鹹濕的海水不必澆在身上,只要從空氣中帶來的那一點潮濕,就可以讓人全身黏稠難耐。 淑女和兩個孩子全躺下了,他們躺在艙底的一個角落,躺在一堆堆的穢物上面,在這個地方想找一塊「淨土」比什麼都難,到處都是一挺一挺躺著的「人」,在這裡也不分是男是女,七橫八豎的人,污頭垢面的男男女女,你不認得別人,別人也認不得你,即使被認出了,也不怕會相視而笑,這個時候如果誰還能笑得出來,只能說那也是他的一項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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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味道
父親的手指總是泛著菸味。 菸癮很重的他三不五時就會自動離開我們的視線,躲到一旁抽菸。 也許是父親無法生活在沒有尼古丁的空氣中吧?所以必須時時刻刻注視著自己的菸盒是否該補充能量。但也許父親更不能適應的,是沒有抽菸習慣的我們周圍,那總是清晰到令人窒息的氛圍。 從小就對父親的手指上的菸味特別印象深刻,記憶中的父親早就是個抽菸成癮的男人,小時候只記得煙味很臭、很討厭父親用抽過菸的手來觸碰自己。長大點時也明白了尼古丁與焦油對身體的殘害,威脅、利誘、好言相勸、甚至不惜利用自己是女兒的撒嬌攻勢,都不曾讓父親的手遠離菸頭。 說也奇怪,久了,父親聽不進,我們竟然也習慣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我的手指頭竟然也隱隱約約的混合著菸的味道,做事的時候,不時會有一股淡淡的、不怎麼令人討厭菸的味道飄散,因為很不明顯,有時一下子就會被手汗味給掩蓋,但是當洗完手後,那樣的菸味還存留著。 自小就和父親的感情相當好,如同一般小女孩,小時候也說過要嫁給父親的天真話語;父親下班回家後第一個和他擁抱的也是我;每晚一定要和父親擁抱才入睡,對我來說,父親是我的巨人。 只是女孩長大後,這樣的互動卻也少了幾分,而多了無謂的芥蒂。 只是女孩長大後,開始學習,開始離家。 儘管離家了一段時間,那樣的菸味還留在手指之間,我很私心的認為這樣的味道是出自於父親對女兒的愛和關注,來自於父親的默默守護,還為此開心過自己和父親存在著比別人更特別的羈絆。 母親的手則是充滿肥皂味。 以家事為重的母親,沒看過用其他清潔劑洗過自己的手,母親總說自己的手用肥皂洗就夠了就乾淨了。總是在晚餐時間煮出一鍋佳餚的母親,曾經也是為人女兒,曾經手也纖細過,不可否認的是,奪去母親昔日手的光滑,是甘願為家犧牲奉獻的心。 母親的手比父親有著更多的風霜,是長年累月的勤勞侵蝕了,輕拂母親的手,時間將辛苦刻進了母親的手,粗糙的表面還有的是更深遠的意義。 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母親一直排斥用肥皂以外的清潔劑清洗雙手,而且也不用護手霜來保護手。也許那種沒經過農業年代的小孩子還不能體會母親的心情,我兀自猜想,母親只想給孩子最好的,所以連一點辛苦都不讓我們來做。 只是,摸著這些粗痕,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惆悵,母親隨著時間衰老,而自己似乎什麼都沒做,要是再不做點什麼來回饋,是不是突然有一天連開始都無法實行了?「子欲養而親不待」最悲哀的莫過於這句話。 女孩的手混合一點書卷味。 初識女孩的時候,正好是課業與玩耍必須兼顧的高二歲月。女孩和我一見如故,一起歡樂的同時一起努力地活在教育體制下的制裁。和所有親密朋友一樣,女孩和我喧鬧、與我歡笑,當然也共同吵架、互相誤解,關係疏遠卻又密不可分,默契在相處中形成時,緣分早已經畫下一撇,勾著的手有時放開有時牽緊。女孩的手掌小,靠著小小耍賴堅持手的大小和一般人一樣,卻又常常被包覆在手掌大的我手裡。 被女孩依靠著,曾經她說過朋友裡我最懂她也最讓她,我想,包覆的意義莫過於保護吧?我和她常常戲謔似的調侃這份緣分,但是我們也都知道對彼此的需要更勝於依賴,而是扶持。 而女孩給自己的壓力很大,面臨考試期間,女孩手上總是拿著參考書閱讀,或擒著筆咬牙切齒解題,但遺憾的是我盡不了力,被壓力所操弄著,我們直到最後一刻都還抱著書苦讀。 後來女孩和我分隔兩地,各自展開不同的人生,我自己曾憶過,當開卷閱讀的時候,熟悉一起念書的日子會不會重現? 男人的手夾雜著汽油味。 因為工作的緣故,男人必須時常觸碰到車用油。 熟識前,男人的生活只為了工作而活;熟識後,男人的生命中有了我,漸漸的,他的手不再只有工作,學會了拍肩,學會了摸頭,然後,學會了擁抱和摟腰。帶給我的是以前生命裡不曾出現過的情愫。當男人握住我的手的時候,那份安心來自不同於父母親的溺愛、手帕之交的情深,一瞬間出現彷彿只要牽住手,任何難關都不足以擊垮的信念。 台語「牽手」果然有他的涵義在吧?很精闢又簡潔卻又不失浪漫的一個詞來稱呼結為連理的兩個人。我想一個女孩人家的心中,永遠都會希望身邊握著自己的手的伴侶會是陪著自己走過下一個半輩子的人。 不過我想能不能結成姻緣還是得看時間,怎麼能說感覺對了就盲目的投下賭注,也許在夢想著結婚的女生而言這是幸福的,但是對我來說,下定決心之時,應該要有所準備。 男人的手,是否能夠承擔下一個女孩的未來?而女孩,在牽上手之前,是否能夠承擔另外一半的未來? 四個生命中對我來說極為重要的人物,四雙散發著不同氣味的手,很難想像我的人生有極大的部分是由這四雙手來組合而成,可是當閉上眼睛時,那些手掌心的味道像似茴香般盈盈在周遭。父親手掌的菸味,不討厭了,反而覺得特別而有些竊喜;母親的手有淡淡肥皂味,那樣刻苦的辛勞永遠纏繞在指尖;女孩的手還留著書卷味,不逃避的高校生活和不願妥協的考試人生,就算再回想起來那段日子也只會記得淚水是甜的;男人留有汽油味道的手,就算摸遍了工具,學會的溫柔體貼才是珍貴的。 手,與味道相互連結而成的情感,深深的、深深的嵌在回憶之中。 (作者為金大護理系一年級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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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鄉畫影】烈嶼南山頭
每次寫生結束後要返家時,常常輕易答應自己還要來。有這樣的許諾,或許是景物魅力的誘惑,或許是寫生時的暢然所致,總讓我義無反顧應諾著。於是,有時就在某一村莊裡逗留了一兩個月,有時去了某處田野幾個星期,有時留戀了好幾天某海岸邊,一逕畫著畫著,就是有那麼多的興致。 那烈嶼南山頭海岸,當我第一次在那兒寫生了兩張圖後,真是不盡興,心中直是嘮叨,總想要找時間再去。 首次的相遇,還真的叫我無法忘情,真的不容易忘記騎著機車從大金門迎著刺骨的冬寒直衝到海岸,也不容易忘記那一整天冬陽暖暖陪伴著寫生的情景,還有那海岸崖壁,磊磊的礫石灘,海湧中的復興嶼。尤其那玄武岩的崖壁,斑駁的色澤,深刻的鏤痕,奇異的岩土情狀,看了叫人驚詫和懸念。 那是美麗的地景,大自然的傑作,渾然天成的節理紋路所呈現的圖案,讓我想起了版畫來。若用紙張拓印下來,將是多麼精彩獨絕的作品啊。心中一直有這麼個印象。後來,當版畫家蔡宏霖老師來了,能不引領去觀賞嗎? 版畫家是來參加「平生寄懷--洪明燦水墨書畫展」。在金門那些日子,總自己一人悄悄帶著素描本起個早,徒步在建功嶼、湖濱公園、湖下海岸、甚至慈湖一帶,沐浴在迷人的春晨時光,兼還畫上了幾張素描。每每看他歡天喜地回來,我常玩笑提醒著說,不要畫太多,留些給我畫。其實我也是滿懷歡欣的,他能和我一樣喜愛這島,喜愛在島上寫生取材些風景,這也是美事一樁。 後來陪去了趟廈門。去中山路,盡是人潮;去南普陀寺,也是人潮;去鼓浪嶼,更是人潮。人潮擁擠中,多了浮躁少了自在,只得隨人流走走停停。 隔日返回島鄉,烈嶼南山頭以迥異於廈門的清靜迎接我們,為我們沉澱了昨日市街的喧囂。在這海岸,蔡老師夫婦、天澤、明燦和我悠游於自得的樂趣中。 在這山海天地間,只有我們寥寥五人,真是海闊天空啊!浪來浪去的潮聲在這天地裡顯得清脆而好聽,規律的節拍傳來了一股安撫的力量,讓大家認真畫著。 我如願以償了再來海岸的期望,面對風吹雨打會崩落而逐漸退後的崖壁,再度拿起筆,畫著岸崖的曲曲折折結結疤疤。這期望不是久老的夙願,只是兩年多前許下的心事。兩年多了,這期間崖壁崩塌了多少?改變多少的裂紋?後退了多少?又增添多少滄桑?真的也無心去算計。倒是心底猛地就想著時間這麼過了這麼過了就老了。人年歲增大,卻逼入老邁退化中,華髮生,體力衰,皮膚皺,如海岸般陷入後退的困窘境地。當有一天似崖上紋理般的皺紋爬上了臉龐,那將是一張怎樣的臉?老之將至,自然的事,重點是將如何來妝扮這樣的容顏好讓自己喜歡。 光陰又過去了,第二次的南山頭寫生之旅也過了,我的第三張素描已畫好許久的日子了。前些時候,蔡老師e-mail「烈嶼南山頭」版畫作品來。那是那天他用毛筆速寫而後翻刻的,刀隨筆意,展現出不凡的功力。當從螢光幕上看到那鑿鑿深刻的畫面,閃耀著和我一樣深愛著這島嶼山色海景的熱忱,真是感動,也讓我想起許多恍如昨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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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上船以後,也沒有睡覺的地方,大部分人都躲在船艙裡面不敢出去,也一時找不到出口的門路。幾戶同村的人家就擠在一個角落,彼此之間可以互相照顧,有穿著不是草綠色軍裝的,應該是船上的海軍,到每個角落通知大家找地方安置下來,可以先睡一覺,船要天亮以後才開,還向大家介紹廁所的位置,要大家一定要到廁所方便,千萬不可隨地大小便,保持船上乾淨才能使大家都方便。 這麼多人蹲在船艙裡,空氣雖不是很好,但大家都可以忍耐,淑女這時想起父親常對她說:「在兵荒馬亂的時代,人的生命比一隻螞蟻還不如,螞蟻有一個洞可以窩著,人往往必須四處流浪,隨時都可能病死異鄉,成為一個無人祭拜的孤魂。」如今想想,父親講的話一點都沒錯,這麼多人擠在這船裡,和一群逃難的難民沒有什麼不同,生命真的很不值錢。 想起父親,淑女隨即心如刀割,離開蓮河到金門來已經九年了,當時原本想說再過不久就可以和平回家去的,如今戰爭正打得激烈,和平早已不敢去想,不但不能回蓮河老家,反而離家愈來愈遠了。想到這她心中不禁一陣酸,眼淚流了滿面,這時她告訴兩個孩子:「你兩人跟水潭叔公他們在一起,娘去上個廁所就回來。」 淑女摸索著找到了船艙的門,問了幾個同船的百姓,走上了甲板,天色已經微明,這時才看到整條船竟是這麼大,這船比起當年到廈門送四嬸下南洋時所見過的大火船大得多了。甲板以上還有兩層樓,此時的甲板上看不到一個軍人,只有那兩層樓上有手持望遠鏡的軍人在東張西望。 這時船身有些輕微的幌動,「開船了,開船了!」甲板上幾個人相互走告,淑女和其他一些人站在欄杆旁邊,船真動了,船身緩緩後退,調轉船頭,慢慢離開了料羅灣,離開了金門。望著白色的沙灘愈來愈遠,遠處太武山的影子愈來愈模糊,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金門,更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島上的親人。天愈來愈亮了,可是金門島的影子卻愈來愈模糊了,太武山的後面是我西園的婆家,西園的婆家再過去是我蓮河的娘家。父親和母親在哪裡?榮福和榮才又在哪裡?「爸!娘!女兒離您們愈來愈遠了,咱們母女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秀金我可憐的女兒啊!你還好嗎?你都已經二十一歲了,可以嫁人了,我們母女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面啊?什麼時候才能聽到你的聲音啊?媽離你愈來愈遠了,可是我不得不去看看,這樣的戰爭太可怕了,差點把我打死了,我不得不走,只有向前走,也許你我才有再見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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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有雨煙濃時
一直覺得這場煙雨是從天堂複製而來的。每一滴水,孕育一個夢幻的世界,為行雲遊子所鍾愛。旅行得注意時節,選擇自己喜好的氣候;細雨紛紛的季節,便能走入煙雨正濃時。水面划動的舟船並不受到影響,已經適應環境的船夫,熟練得掌握方向,穿梭在煙雨中。 江南又象徵水鄉之都的樸實,垂柳如茵則有欣欣向榮的生命力;唐伯虎點秋香的那座拱橋,古樸的式樣,成為一種優雅的曲線。幾枚撐傘的腳印,著妝了這座雨都,從容不迫便是它的美。 朋友玲瓏從江南回來,帶來生命中第一次驚訝景色之語。是一個秋天,台灣的高山與平地開始,飄墜的紅葉,如一瓣瓣綻放的詩意,吟詠自己滄桑的容顏。 雨霧等在江南,傘花也等在那裡,熱鬧滾滾了。商店,街道,隨處都可以見到,闊展的弧度一把又一把。入境隨俗,他向路邊背嬰孩的婦人,買了一把雨傘。走向濃濃霧色的碼頭,等著舟船泛進雲霧飄渺湖心處。舟船內部滿載遊客,外緣淋得到雨的部分,綻開著顏色不一的傘花,落下那雨水一般朝露的圓潤晶瑩。 乘風地克服水流,並肩坐在喧嘩嘈雜的人群中,雨聲淅瀝瀝,心情奇異地平靜祥和。 生命柔情,便是他今世的皈依。 曾經聽音樂歌曲,最愛心靈旋律,愛它雖是音符,卻能安撫情緒,馴服寂寞。時間在此不足以構成威脅,答答秒聲融入霧色,年歲只是悠然地輪迴著,煙雨的輪廓,像支霧製成的蠟燭,用雨水點燃,不肯讓解析度過高。花紅葉綠,我的朋友用閃光燈還以岸邊幾株植物的清麗,用煙雨構出江南的形象,最後,用一艘古色古香的舟船,划進相機的世界,就這樣把蒼白的江南帶回台灣。 許多年後,坐在高樓窗景旁的下午茶中,看見爬滿於玻璃帷幕的水珠,它們閃閃熠熠,清涼瑩美,因為沖刷著街道,故而帶來美麗新世界的幻覺,沒有凡俗的意識心機。融進雨霧中,感到一種朦朧的幸福。 住宿在台北,飯店的景觀台可以眺望雨季下的霧中城市,可放在眼中賞析。朋友不喜歡走入雨天,留在室內以玻璃帷幕構圖合影,一整片模模糊糊,倒也點綴幾分特色神秘。玲瓏那一年從江南回來,卻發現小船、流水、洗衣人家,滿是晃動到的鏡頭,先是懊喪,惋惜,然而,當它們一張張放進電腦後製時,他突然忍不住地微笑,即使搖晃到江南的煙雨,既入軟體,也抵擋不住科技力量的修復。 電腦裡還放著玲瓏快門下的江南,一個戴斗笠的老翁,划著舟船,江水焉然,天與水之間飄浮滿滿霧色。朋友說當時正下著雨,能見度不高,也看不到遠方的雨,但是雨聲清脆,下榻的飯店樓上,聽了好幾天的雨。我想起南宋蔣捷的「聽雨」,滂沱雨聲淒清的心情。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聽雨的我此刻不再少年了,然而,聆聽玻璃帷幕被雨滴敲打的回聲,在旋律之中,自己彷彿從未衰老。 今年春季,冰雪似的冷風,令人懶得出遊,我便開啟電腦,將「煙雨」點擊在桌面上,想像自己走入江南之中。 生於雨中之煙霧,終將擁著雨季一起歸返,深深隱遁在雲端,等待雲朵下一次纏綿,重返紅塵,落入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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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輕易回頭望
他說:「那一段時期,是我最輝煌的時期」,他總是常常提起這一段話,自信驕傲的說著,急切想要讓我們知道,他是一個很耀眼的人,卻讓我不知如何回應,我覺得有點悲傷,因為那一段時期已經過去了,他依然無法放下那曾經美好的時光,也試圖想要再創造再一次的輝煌。 他說:「他是一個需要掌聲的人,需要受到大家的矚目!」,正因為我不是這樣的人,有點難以理解他那種空虛無法滿足的感受,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其實已經成功了一半,因為他創造出展現自我的機會,我很替他高興,確也替他擔心,他一次接了好多的工作和活動,使他變得很忙碌、很疲憊,以至於在過程中有很多的抱怨,而我真心的認為,他不需要那麼急著展現自己的光彩,太執著於重回那精彩的時期,反而會忽略了自己是否享受那些過程?是否樂在其中? 回憶不管是美好的、悲傷的,一旦過去就無法再重新回溯,即使是快樂的過去,再回過頭望,依然很美好,只是清楚的理解一切都過去了,反而會有些惆悵。 逝去的事物無法再還原,想要重新找回屬於自己輝煌的時期,其實已經不太可能了,因為人變了,心,也變了,一切的感受也會隨著時間的不同而有所改變,再也找不回當初一模一樣的感動,再回頭望,只是徒增傷悲,沉溺於過去卻無法實現,會更加的心痛。期望他有一天能夠向蘇東坡一樣瀟灑,懂得放下,「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回首望那些風風雨雨,記得不要沉湎於過去,轉過身來,看向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