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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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風的緣故﹕洛夫陳瓊芳伉儷金婚金門文學之旅專文系列之一》下一次空前的實驗﹕洛夫與《石室之死亡》
概括起來,洛夫寫了十六個問題: 1、生存。如第三首,以「不依靠誰的旨意」的樹根、「不講究優生的婚媾」的草莓、受「奴僕的苛責」的我以及「在岩石上種植葡萄」的人,展現了五、六十年代人們的生存狀態。在死亡的威脅下,生命虛無,創造徒勞,人被異化為「死囚背上的號碼」,正是存在主義從生存出發,歸宿於生存的體現。深刻的苦惱,無法彌補的內傷,使存在主義成為西方危機時代的象徵,也賦予了洛夫的詩以思想性。 2、戰爭。如第二首,將炮聲具象化:有叮噹的「金屬聲」自壁間墜落在餐盤上。「其後一個下午的激辯」指炮聲更加激烈。結果是「被傷害」,被「劈開」,「日暮時的冷肅」,使人感到「如一群尋不到恆久居處的獸」,也只能以獸的方式對付殘酷的命運。 3、死亡。如第十一首,用棺材踢翻燈火這樣駭人的意象,來狀寫死亡的威風,生命之被褫奪勢難避免。所以,骨灰便飛翔於肌膚與靈魂之間,將陰冷恐怖的氣氛渲染到極至。然而,詩人只用了荷花一個典故,便將其化解了。因為在佛教的象徵中,荷花的五瓣分別表示誕生、洗禮、婚姻、休憩與死亡,它子、花、蕾同現,代表存在的三階段──過去、現在、未來,這說明死亡並非寂滅,而是過渡。 4、宗教。如第二十六首,直喻宗教是「野生植物」,將無意的祝禱與無意的懺悔捏在一起,齷齪虛偽,而且行騙。那幫教士們以主的名義占有四季,也糟蹋了四季。最後一行「而將剩下的冬天賣給那被賣的猶太人」,連用兩個「賣」字,大大加強了詩的批判力量。 5、情欲。如第五十五首,說長髮是「引火之物」,引出的是欲火,燒毀生命之火。採取的形式是糾纏,「陽光與影子般的糾纏」。在對視中響起的「一聲霹靂」,就是對放縱情欲、戕害人性的嚴正警告,當頭棒喝。弗洛伊德的心理學十分重視情欲,把以情欲為核心的非理性的心理本能衝動看作是人的一切思想行為的原動力和基礎,這是不對的。洛夫吸收了弗氏的心理分析、病態表現等有用的方法,揚棄了弗氏理論上的錯誤,這是一大進步。 6、自然。如第九首。 7、藝術。如第三十首。 8、社會。如第三十二首。 9、家庭。如第三十三首。 10、名譽。如第二十七首。 11、時間。如第二十五首。 12、空間。如第十九首。 13、自我。如第十五首。 14、不朽。如第五十首。 15、異化。如第四十九首。 16、希望。如第三十九首。 這十六個問題,都圍繞著人這個中心,重點是死亡、生存、戰爭、宗教、情欲五大題材,死亡與生存是重點中的重點,或者說是《石室之死亡》的基本主題。洛夫自稱《石室之死亡》這個總題「乃是隨便擬的」,並無必然的意義。筆者則認為它是「生存」與「死亡」的集中,是一個總體象徵。「石室」即人的生存環境,詩人在這個環境中感到禁錮與孤絕,他要衝破這個環境,擺脫這個環境,並詛咒這個環境的死亡,決心重建一個自由、理想的新環境,就像鳳凰涅槃一樣,通過生與死的矛盾與鬥爭達到新生。「石室」的「死亡」,實際上表達了洛夫破壞舊世界、創造新世界的強烈願望與全部熱情。 其特殊、空前之處,其次在於它的方法。它運用了「讀者最陌生的方法」,主要有兩種: 一、是冥思與宗教情懷。洛夫冥思的十六個問題,已如上述。在對待情欲或愛的問題上,同樣是冥思,他與里爾克的側重點卻有所不同。里爾克冥思的結論是,愛與死有非此不可的關係,只有體味過死,才能懂得愛。正是這以死去承擔的愛,以整個生命的奉獻並往往得不到回報的愛,才使人超越時間。洛夫冥思的不是愛,而是情欲(主要是性欲),並把它列入「獸性」之中。他冥思的結論是,情欲與死亡是聯繫在一起的,因為它不是奉獻而是占有,不是和平而是戰爭,因此必然導致死亡。如第四十四首:「月落婦人之目/晨色猛撲向屋角一個又黑又深的睡眠/昨夜是一愚行,我們在血肉裡相逢/是慶典,是戰陣,鼓聲傳自腰際/隔一層褻布,顏料在上面塗染,在下面抹掉」讀著這些詩句,我們會自然地想到尼采的一句名言:「愛情(筆者按:此二字在此專指情欲),其手段就是戰爭,它深藏著兩性間的深仇大恨。」宗教情懷不單單表現在宗教題材(如基督教題材)的選擇、宗教典故(如耶穌降生的「馬槽」)的運用、宗教術語(如「天國」、「祭壇」)的措詞上,還表現在把人置於宗教和神學的規範中,從人與神的關係乃至人、神、獸三者的關係來描繪完整的人,從而形成了濃郁的宗教氣氛。這樣做,既不落俗套,使「原罪和拯救」、「永恆和不朽」、「靈魂和肉體」等宗教觀點得到了詩意的解釋,也從一個新的角度,轉好地表現了人的命運和生存狀態。 二、是超現實主義。《石室之死亡》在創作與修改過程中,受到超現實主義的影響是明顯的,但洛夫全面研究超現實主義的理論,並進一步對其加以修正,則是在《石室之死亡》出版以後的事。因此,談超現實主義對這部長詩的響應恰如其份。重點在兩個方面: 其一、在技巧上肯定潛意識之富饒與真實。洛夫覺得超現實主義從潛意識去發掘人的基本質素是值得一試的。所以,他寫獸性、動物性、寫人的原始衝動和各種本能,特別是性衝動、性本能,寫盲目、騷亂、無理性,寫幻覺、夢魔、囈語,不是沉痛的吶喊,就是撕心裂肺的祈禱,正像弗洛伊德比喻的「一團混沌、一口充滿沸騰的激動的大鍋」……所有這一切,又都維持著一種「原生狀態」,冥滅了時空的界限,亞洲的醉漢「跳進墨西哥人的鼓聲」(第七首);「我那以舌頭舔嘗的姿態」,「足以使亞馬遜河所有的紅魚如痴如魅」(第四首);「當十字架第三次拒絕那杯刑前酒而扭斷了臂」,應在耶穌遇難的古代,「如此虔誠的男女如此的在聖餐桌上咀嚼媚眼」(第二十一首),則又是物欲橫流的現代了。其所以是這樣,是因為「唯有摒除後設的各種障礙而現出的原貌,才能解釋生命與死亡、宇宙與個人的各種複雜問題」。要求作品合乎常規的讀者,如不從潛意識,從主旨需要去理解,這些都會成為反傳統的異端。長詩中人稱的變更與轉移(相當突出),亦應作如是觀。 其二、在語言上,盡量擺脫邏輯與理則的約束。一掃《靈河》集中的明白曉暢,溫婉寧靜,語言風格為之大變。如第五首: 火柴以爆燃之姿擁抱住整個世界 焚城之前,一個暴徒歡呼中誕生 雪季已至,向日葵扭轉脖子尋太陽的回聲 我再度看到,長廊的陰暗從門縫閃進去追殺那盆爐火 光在中央,蝙蝠將路燈吃了一層又一層 我們確為那間白白空下的房子傷透了心 某些衣裳發亮,某些臉在裡面腐爛 那麼多咳嗽,那麼多枯乾的手掌 握不住一點暖意 明明是放火,卻說成「擁抱」世界,暴行竟被美化。明明出了縱火犯,卻說作「在歡呼中誕生」,相當於反語。向日葵搜尋太陽,是困境中的人們對溫暖、幸福的渴求。不說「尋太陽」而說「尋太陽的回聲」,在象徵的同時又開了通感。「長廊的陰暗」追殺「爐火」,「蝙蝠」吃了「路燈」,都暗示著黑暗壓倒光明、邪惡打敗正義,剩下來的只有死亡。全詩十行,幾乎每一行都擺脫了邏輯,違反了理則,打破了常規。其新奇的創意、劇烈的動感、意象的密集、氣勢的緊驟、詞匯的豐美,都是洛夫以前的詩所不曾有過的,也是現代詩壇所不多見的。這樣的例子,在《石室之死亡》中,不勝枚舉。如:「於是我們便在壕塹內分食自己的肢體/如大夫們以血漿寫論文,以眼珠換取名聲」(第二十四首)「把夜摺成你所喜悅的那種款式/且望著你脫光肌膚伏在睡眠上/亦如雪片覆在潔白上」(第五十四首)這些反常的句式,都是「把邏輯語法和固定的模式的頸子扭斷」(李英豪語)。在詞與詞之間實行了非理性的聯接。「凡容器都已備妥,只等你一聲輕噓/果汁便從我的雙目中滔滔而下」(第七首)以直覺思維,即興意象,給人電光石火般的印象。「如何在臥榻上把時間揉出聲音/且揮掌,猛力將白晝推向夜晚」(第五十二首)詩是動的,連靜也在動,難怪有人稱洛夫為「詩人中之動力學家」。 在吸收超現實主義優點的同時,洛夫亦未能避免超現實主義的缺點。如:由於過分求奇,有些內容的選擇過於生僻,有些詩句的語法過於乖張,超出了讀者所能接受的範圍,以至於部分篇章怪誕艱深,不知所云;由於意象過於繁複,在詩中的排列過於擁擠,詩人又不忍捨棄其一,因而造成相互影響,甚至相互排拒,使意象流於孤立和絕對;由於過分重視煉字、煉句,有時忽略了整體的謀篇、煉意,使詩的完整性受到損傷,難免露出些斧鑿的痕跡。 對於《石室之死亡》的缺點,洛夫早有認識,一九八六年曾許下全面改寫的宏願,準備調整結構,使詩思的發展方向趨於穩定,甚至不惜犧牲原有的張力,在兩個意象之間添加一些散文句法,以加強詩的傳達效果。洛夫花了三天時間,改完了第一首。但當他發現並不很理想時,則終止了改寫的想法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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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家 有一種愛叫分擔
每一個負責的男人一旦撐起了一個家庭,就猶如背負了人生的十字架;每一個盡心的女人,生命與家庭聯繫在一起後,也一直在做分擔的工作。 女人累了時,會往男人寬厚的胸膛靠一靠,男人走不動時,女人會伸出她溫柔的手臂做拐杖,把男人扶一扶。 我們夫婦做的是書的生意。二十年來,每天拎的、背的、抱的都是書。隨著歲月不饒人,我們對書的負荷也從重到輕,慢慢的,就裝在有輪的行李袋,用拉的了。但長期的親力親為,也留下了不少後遺症,身體不是這兒痛,就是那兒痠,尤其是肩膀啊、手臂啊、膝蓋啊…………人說這就是「職業病」了。 我們儘量減少負荷,只是有時也很難。參加文化活動回來,文友送一大堆書,我們不願逆拂人家的盛意,將書丟棄在酒店,依然乖乖拉回。每天兒女上班後,我們做完公司的事,一道往附近的超市採購,一買就是滿滿一大推車。我們的家距超市不遠,最初我們跟別人一樣,兩人齊心合力將裝滿日用品的超市小推車推回家。那些推車,屋管理員會集中送還超市。但很快不被允許了。我們只好多帶環保袋,妻一袋我一袋背回家。購買超過規定的額,就由超市免費送貨。 那時,我還身強力壯,總是將重的搶過來背,最好讓妻空手。她曾經因背得太重,一隻手常感到酸痛。尤其是她的手機電話特多,又要聽,又要背一個大背袋,再拎太多東西情狀會很狼狽。我就二話沒說,全往身上「壓」,大包小包的。為了減輕她的負擔,我工餘,出外運動、散步,喜歡順便將沉甸甸的水果啊、麵包啊、盒飯啊買了帶回家、有時也將公司的圖書啊背回家。出外,過馬路什麼的,喜歡將她一隻手五指緊扣,戰戰兢兢過馬路,免得遭受兇猛似虎的車輛的驚嚇甚至吞噬。沒有妻子不喜歡丈夫牽她的手的。看到她臉上綻開的滿足感和笑意,我明白她長期為兒女家庭付出的勞累,此刻已得到一種消解。我們在平時也許會因意見不同而激烈相吵,但在外出負重方面,結婚近四十年來,從來都是「相爭」的,總是爭拎、爭背、爭拿最重的那一部分。「這個我拿」、「沒什麼,我可以的」、「給我,給我,我還可以的」…………常是我們互讓的常用語。今年,我的腿出了點毛病,輪到妻子硬是不讓我背重、拎重、拉重、取重了出外,妻總是將最重的搶過去;以前她獨個兒出外買東西,太多時會致電我趕去幫忙分擔一下,帶回一部分,現在靜悄悄地自己帶回家了。我看到,總是會搖頭批評,你的手怎麼會好!我們雙雙到超市採購時,常常會為爭背最重的一袋而搶來搶去,惹得路人側目! 在背負這些身外物時,我會生出許多感慨。很多時候,將身外物帶回家,憑的僅是力氣,有點力氣就行;但承擔起一個家庭的擔子,就不僅僅是有力氣就行,而要靠力氣和金錢換不來的智慧和才幹了。我自愧不如妻子啊。 於是,物件重量的身體分擔,也成了我們之間不自覺的一種愛,那怕是多麼地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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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早餐
自從搬到新竹與老公及大兒子同住後,習慣性的,我會早起準備早餐,即便只是一顆煎蛋,我都覺得比外面賣的乾淨,老公嘴甜,總會在拿到早餐之後,不斷說好吃,崴崴寶貝也會開心的拿著他最愛草莓果醬土司,往嘴裡猛塞,早餐用餐時間不長,卻都是我每天期盼的快樂時光。 今日一早我又起床做早餐了,也許是天氣一樣又黑又冷,不知怎的,思緒卻飄到那遙遠的童年,金門的天氣四季分外鮮明,冬天天冷,清晨的陽光來得特慢,又黑又冷,讓人很不願意從溫暖被窩爬出,當時已經上國中一年級的我,為了趕上學校升旗,一定得搭上六點十分那班公車,跟著祖母同睡的我,總是貪眠,經常的,祖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搖我,我才願意起床,長大後,祖母才告知,擔心我遲到,她總是一夜難眠,一整晚聽著客廳的時鐘,整點整點敲打著,當時鐘敲五下時,她會先爬起來幫我做早餐,為了多讓我睡一下,她會等到接近五點四十五分時才叫醒我,吃上那碗她特製的早餐,陪我換好衣服,看我出門,她才又回頭補眠。 祖母的早餐,很豐盛,她最喜歡煮好熱開水,在碗裡放上冰糖、打上一顆土雞蛋,然後用熱水直接沖開,喝起來味道十分豐富,也十分營養,另外一道早餐,則是她特地找朋友從小金門買了一種傳統特製的餅,約莫十公分大小的餅,內餡十分美味,餅的名稱已經忘記了,這餅的特殊在於不適合直接吃,但用熱開水沖泡後,十分美味,這味道即便已經相隔二、三十年仍讓我念念不忘,還記得三年前回金門,在金城街上,發現某攤商來自小金門,攤位上陳列著這款餅,我開心得又叫又跳,馬上買了三包要帶回台灣,一旁老公十分狐疑,問我這有什麼好吃的呢?他可是不知道我有多懷念這味道,還有想念這味道背後祖母對我滿滿的愛。 好想祖母呢!手上做著早餐,眼淚卻差點奪眶而出,這幾年工作十分不順遂,家庭生活也有很大壓力,經常的,祖母都會進入我夢中,微笑的看著我,夢裡的我又回到童年,對著祖母撒嬌,跟祖母訴苦,總是在想,如果祖母還在世,我會有多幸福,還有誰敢欺負我,老佛爺祖母一定會幫我討公道的。 親愛的祖母,天國的您好嗎?別為我擔心,我會努力加油過好自己的生活,也希望如果真有下輩子,換我來照顧您,幫您做美味早餐,陪妳渡過每一個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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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你把吳量交給我,派她作副總編輯;王光明交給我,擔任總經理。他進來,可以把紀玲挖過來。 不行。阿明和紀玲過去同居過,兩人在一起,豈不釀成家庭糾紛? 那把丁小馨也調過來,作發行部副主任。 我願意回饋幾十年來林老對我的教導,可是這些人是否有興趣,我不知道。姑且抱著試探的心情,去積極進行。 我很納悶,阿量只是一個高職程度的女人,作了20年理髮師,她怎麼能作副總編輯? 林老的看法不同,他批評我還是依照傳統的學歷、經歷用人,這是落伍的觀念,國民黨所以被老共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這是最大因素。吳量有勇敢、熱情的血統,而且她作理髮師20年,見過三教九流、各色各樣的人物,她看稿件,怎能分辨不出是非、善惡、好歹!他說:「你的生意已穩定了,應該為咱台灣作點革命工作了。」 林詩齡的刊物,已登記在案。地址設在北勢村。他對阿明和阿量的工資,作了說明,我看林老難以辦好這個雜誌,他把阿明、阿量估價太高了! 阿明夫婦同意,但聽了待遇過高,有點怕,阿量也是如此,她說:「月薪8萬,太高了。做不到兩個月,有人會來搶。」 阿量上班,她主動打電話找了紀玲,交代她繼續挖「包種茶研究中心」的學者,上班打電話、寫講義;女職員看畫報、打毛衣。她請紀玲要努力挖出「四大金剛」的幫會內幕,誓必將許浩拉下馬,才行。 在編輯會議上,吳量以副總編輯身分,指出今後採訪的對象,應以重要院會首長為主,確切真實而詳盡的報導他們的偽君子、假聖人、假道學的行為。耐心、細心地寫,不怕重複,不怕惡勢力,要推翻這個無能集團,咱台灣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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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風的緣故﹕洛夫陳瓊芳伉儷金婚金門文學之旅專文系列之一》上一次空前的實驗﹕洛夫與《石室之死亡》
《編者案》 一九五八年於金門砲戰期間在太武山武揚坑道寫下長詩成名作《石室之死亡》、並與金門女子陳瓊芳結褵的「詩魔」洛夫,二○一一年十月辛亥百年將出版《洛夫傳奇》及《禪魔共舞》,十月十日,洛夫陳瓊芳結婚五十周年,自加拿大溫哥華返台接受子女親友設宴台北福華飯店三樓江南春萬花廳賀金婚,隨即赴金門展開為期五日的「因為風的緣故:洛夫陳瓊芳伉儷金婚金門文學之旅」,下榻國家公園「游藝瓊林」古厝民宿,重返成名作《石室之死亡》太武山武揚坑道寫作現場,十月十二日下午四時三十分赴金門大學理工學院演講廳(開放外界自由參與)進行「感受詩歌之美」專題演講,十月十四日下午三時再於金門瓊林社學「怡穀堂」偕陳慶元、黃克全、張國治、李子恆、翁翁、施志勝等金門籍作家及詩人舉行「文薈瓊林,怡穀飄香」聯合新書發表會。歡迎老兵詩人重返金門,文學盛會前夕,浯江副刊特別以洛夫著名情詩為題,推出《因為風的緣故:洛夫陳瓊芳伉儷金婚金門文學之旅專輯》,刊出龍彼德等系列專文,以饗讀者。 一九五八年,金門發生激烈炮戰。洛夫當時正在台北大直軍官外語學校英語班受訓。六月,他寫了一首頗具規模的突破性的詩《我的獸》,這是他告別浪漫的「靈河」時期,進入嚴肅的現代詩探索時期的起點。在這首詩中,神、人、獸三位一體,又一分為三(這種意象是洛夫從前的詩中所不曾有的)。如何以神的啟示,導致人的感悟,拂除獸的頑劣,使真實的人性得到復歸與弘揚,便成了洛夫的詩的新的命題,也引發了《石室之死亡》的一根主線。 一九五九年五月,洛夫由外語學校畢業,兩個月後被派往金門戰地擔任新聞聯絡官,負責接待來自世界各國的採訪記者。出於某種默契,當時炮戰雙方都遵守「雙打單停」的約定。每逢單日,外國記者便蜂擁而至,由洛夫陪著參觀陣地,或訪問碉堡。 剛到金門,洛夫白天在一間石塊堆砌的房子裡辦公,夜間則到附近另一個地下碉堡中睡覺,過了一段時間才搬進一個貫穿太武山、長約二百公尺的隧道裡去住。由於眾多記者都在當天下午搭機返回台北,晚上都很清閒,也很無聊。為了避免暴露目標,隧道內經常停電,吃過晚飯與人聊一會兒天,便睡覺了。對於這種戰地「常規」,洛夫一度很不習慣,經常輾轉反側,通宵難眠。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瞪著眼睛胡思亂想;在靜得可以聽清心跳的午夜,枕著書籍神遊太虛。多種感觸蠢蠢欲動,各種意象紛至沓來。久而久之,竟萌芽開花,醞釀成熟。直到某一天,洛夫終於抑制不住胸中的激情,在辦公室那張簡陃的辦公桌上寫下了《石室之死亡》的第一行: 偶然昂首向血水湧來的甬道,我便怔住 《石室之死亡》最初的主題是死亡,出現這樣的句子是很自然的事,但洛夫覺得太直接不理想,推敲再三,改成為: 袛偶然昂首向鄰居的甬道,我便怔住 正在一面思索,一面字斟句酌的修改中,室外突然傳來一陣炮彈爆炸聲,震得石室一陣搖晃。坐在洛夫對面的一位上尉軍官嚇得躲到辦公桌下去了。而洛夫靈感驟發,只顧低頭寫詩。當他面對死亡威脅的那一頃刻,絲毫不覺得害怕,只隱隱意識到一件事:如果以詩的形式來表現,死亡會不會變得更為親切,甚至成為一件莊嚴而美麗的事物呢? 這便是洛夫在戰爭中對死亡的初次體驗。 這時期,也是洛夫詩創作的「井噴」期。他的文學生命正處於狂熱的巔峰狀態,感覺敏銳,詩情豐沛,精力旺盛,閱讀廣泛而專注,吸取西方哲學觀念,文化傳統與文學技巧,如長鯨飲水,涓滴不漏。盡管現實環境極其惡劣,他的精神也相當苦悶,但他從城外尋找參照系數,向內心開掘以求得壓力的紓解,用創作來建立存在的信心,使他具備了問鼎現代詩的強大實力。 在金門戰地的一年中,洛夫對與人有關係的一系列重大問題作了廣泛的思考,對生命本身也有了相當深刻的體認。戰地缺乏娛樂活動,他唯一的消遣就是讀書。他先後讀過尼采、沙特、貝克萊(台灣譯作貝克特)、康德、瓦雷里(台灣譯作梵樂希)、里爾克、紀德等人的著作,還看過超現實主義者的詩作翻譯。 在上列作家中,最令洛夫心儀的是奧地利詩人里爾克。金門的冬季氣溫低,每逢晴天而又沒有記者來訪,洛夫便裹著大衣,口袋裡裝一本里爾克的詩集,爬上太武山的山腰,找一塊乾淨的巨石躺下來看書,曬太陽,享受他最輕鬆、最寧靜的時刻。 里爾克的基本主題是時代的異化和對存在的祈禱,因而有「祈禱詩人」之稱。里爾克的童年是在宗教環境中度過的,但他只相信心靈與上帝的直接溝通;由於自己的特殊經歷與思想觀念的轉變,後來站在了反基督教的立場,認為「上帝對基督徒無用」,而主張「造神」。里爾克要造的「神」就是「存在」,所以他不斷地向存在、向人生祈禱。在這一點上,洛夫與里爾克很相近:在那孤懸海外的島上,日日面臨死亡的威脅,孤獨,恐懼,沮喪,無奈,真是百感叢生,要擺脫這種困境,求人實不可得,只能求神。里爾克的宗教情懷與泛神觀正好讓洛夫找到了祈禱──這種求神的最好方式: 暴躁亦如十字架上那些鐵釘 他頓腳,逼我招認我就是那玩蛇者 逼我把遺言刻在別人的脊梁上 主哦,難道你未曾聽見 園子裡一棵樹的凄厲呼喊 ──《石》詩之十 這是一種祈求救贖的呼聲,充滿了悲憫與聖潔。這樣的呼聲,在《石室之死亡》的其他節中也能聽到。 里爾克後期的作品把各種主題都匯入詩人的內宇宙,把外宇宙也包孕在自我之內,化為內宇宙。詩人看到的一切彷彿都在自我的內部,從而使此岸和彼岸靠攏,生與死融合轉化。這一特點,也直接影響到洛夫的這部長詩。 《石室之死亡》的首輯最初刊於一九五九年七月《創世紀》詩刊第十二期,結集交創世紀詩社出版是一九六五年一月,共歷時五年半。其間,曾以十行一節,或不定行形式,在《創世紀》、《現代文學》等刊物上發表。正式出詩集時,定為六十四節,每節二段十行,無題,節節皆可獨立為一首短詩。書前有自序《詩人之鏡》,是洛夫探索現代主義理論,展現現代詩觀的第一篇論文。書後附有李英豪的《論洛夫〈石室之死亡〉》。 這部長詩,既是特殊時空的產物,也是中國新詩史上一項空前的實驗。 其特殊、空前之處,首先在於它的結構。它是以人為中心的放射性結構,從中不難看出存在主義藝術哲學對洛夫的影響,由於這種影響是以生動鮮活的意象表現出來,且又緊緊地與戰爭、災難等突然打擊聯繫在一起,更增加了它的合理性與感染力。如第十二首: 閃電從左頰穿入右頰 雲層直劈而下,當回聲四起 山色突然逼近,重重撞擊久閉的眼瞳 我便聞到時間的腐味從唇際飄出 而雪的聲音如此暴躁,猶之鱷魚的顏色 穿頰的「閃電」、直劈而下的「雲層」,在這裡與其理解為狹義的戰爭,還不如理解為廣義的災難為好。在雪崩(從暴躁的聲音可知)、山裂(從逼近的山色可知)的危急情況下,號稱「萬物靈長」的人顯得多麼脆弱,多麼渺小!難道解脫之路,只有死亡(從時間的腐爛可知),或者皈依上帝麼?第五十七首的回答是否定的: 從灰燼中摸出千種冷中千種白的那隻手 舉起便成為一炸裂的太陽 當散髮的投影扔在地上化為一股煙 遂有軟軟的蠕動,由脊骨向下溜至腳底再向上頂撞 ──一條蒼龍隨之飛升 錯就錯在所有的樹都要雕塑成灰 所有的鐵器都駭然於揮斧人的緘默 欲擰乾河川一樣地擰乾我們的汗線 一開始就把我們弄成這付等死的樣子 唯灰燼才是開始 舉手便成太陽,這是何等豪邁的氣派!災難既能摧毀人的環境,也能激發人的鬥志,使生命亢奮,進入全燃狀態。肉體(散發的投影)可以消滅,精神(飛升的蒼龍)不可戰勝。儘管雕塑終要成灰,但樹必須雕塑(經過斧的加工)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人終難免一死,但絕不能認命(任其擰乾汗線),否則將虛度一生(等死)。正因為如此,灰與死都成了激勵的機制,不是終結而是開始,人也變得堅強而偉大。這是生而有為的宣言,也是生命力的頌歌!這種既脆弱又堅強、既渺小又偉大的矛盾,在《石室之死亡》中比比皆是,像法國詩人哲學家帕斯卡爾的理論一樣,構成了人的悖論。洛夫以此為中心,表現了人所遇到的一系列重大而嚴肅的問題。是立體的,而非平面的,既是「從裡向外作爆炸性的張力秩序」(岩上語 ),也是從外向裡作聚焦性的中心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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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包種茶研究中心」為了照顧職工生活,成立福利社。理髮部聘請林姮姣去,因為她住在北勢村,走路上班,工作輕鬆,待遇不錯。她向阿量辭職,阿量捨不得她走,和我商議。我說讓她走吧,別為難人家了。 阿姣進了機關福利社,才瞭解那些光拿錢、不做事的學者,何其多也。他們有的在大學兼課,有的長年在外面開會、考察。理髮的職工,寥若晨星。阿姣幾乎每天下午三時,回家休息。泡茶、看小說。有時和我在一起洗鴛鴦澡,過起羅曼蒂克的愛情生活。 也許日本茶顧問對北勢寂寞生活感到厭倦,也許立法院對此事深表不滿,砲聲不斷;待在「包種茶研究中心」的幾個顧問,在稀疏掌聲中離開了北勢溪,飛回了二戰時期的惡霸巢穴日本東京。消息傳出,阿量喜出望外。 回北勢村住吧。我問她。 她搖頭。還是住平房住宅來得舒服。 阿珍也不願搬回去。住在鄉間,空氣新鮮,距離「北勢麵館」,走路不過十分鐘。 幾個莫名其妙的顧問,給予政壇、北勢村民造成如此巨大的風波,真是令人憤慨。林詩齡來新居作客,他談起這幾名茶顧問,倉促離開北勢村,使他內心對文學界產生極大的反感。 日本茶顧問不學無術,拿高薪,外行指導內行,這個莫大的恥辱,是八卦雜誌的紀玲記者挖掘出來的。沒有她的報導,立法院不會猛烈抨擊此事。若是紀玲不連番寫文章攻擊,這幾個顧問也不會滾出台灣。林老激動地說:台灣文藝界的作家,不碰政治,這是安徽留美胡適博士的影響。不僅學者、作家對此事充耳不聞,著名的現代詩人酆智竟然助紂為虐,甘心作許浩的走狗,何等的無恥之徒! 林老決心辦一個評論性的內幕刊物,以孫中山「喚起民眾」的宗旨,揭發當前政壇的貪污腐敗,文壇的幫派風氣,以及民間迷信奢侈及不正風俗。把咱台灣建立為真正的幸福寶島。 林老說,你得幫助我。 我沒有文化,怎麼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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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霧
濃郁的白霧 釘在溪流、屋簷和電話亭上 也許代表神秘的喜悅 沒有光芒奪目 也少了騷動 有時候,更躺在青草地 是甜蜜?是驚喜? 匆匆地相聚 但見那疊合的沉醉 這是古老的圖騰 示現,然後展讀 夾在詩集 似曾相識 卻記不起草綠芳洲 山丘看鷗鳥 與寺僧同話般若 而今說夢的孩子 輕語最美的是靜 滿眼都是朦朧 我的心 就要遠足 凝視著島嶼 除去一肩寂寞 在天地間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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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五季
「媽媽,我讓你猜一個題!」兒子擠進擁憋的廚房對著我說。翻蓋炒菜忙碌間我問:「什麼呀?」「我看電視說有人點了五根七彩蠟燭,問這代表什麼意思。」兒子古靈精怪地眨著眼。「五歲吧?」「錯!」他小手一揮道:「是代表五個季節!」「啊,什麼呀!」我被這個無厘頭的問題纏繞,手險些被鍋蓋燙著。 晚上,燈下靜寂時分,我又想起兒子的問題。這是一位智者的妙語,還是孩童的搞怪?一年不是只有四季嗎,春的勃發,夏的蔥嶸,秋的韻味,冬的蕭瑟,何來這第五季呢?一年馬不停蹄,走過春夏攀過秋冬,一路奔波,無論喜悲,唯有它留在心中一任心情的恣意和幻想奔流的間隙,不因歲月的流轉而消逝枯寂,這大概是人生的第五季吧! 試想,有的人終日的一地歎息,以前我如何,現在的世道如何的不濟,人生的第五季在他身上飄渺離去;有的人為討生計四處流離,身上總有一絲亮光在閃動,人生的第五季在他身上孕育著生機;有的人安於現狀,沒有思前的動力,人生的第五季在他身上只是一幅素雅的白描,平淡無奇;有的人在追求目標的路上孤獨地攀行,人生的第五季在他的身上蓄積著勃發的奇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第五季,當那瑩瑩的燭光燃起,你會為自己許下如何的第五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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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平凡的金門出家師父─妙一法師
9月14日凌晨2點許,接到一通遠自臺灣台北來的電話。一個抽搐顫抖的音韻:「師兄!醫生剛才已經宣佈,我媽死亡了!」電話裡我安慰這位涉世未深的年輕人「還不錯,沒有受到太多太長的拖磨,睡夢中走了沒有痛苦,趕緊回家吧!」掛了電話,我坐在床沿兩個多小時,憶念這位「平凡的金門出家師父」四時許,才矇矓入睡。 這位往生者正是金門人所熟悉的妙一法師,金門浯坑人,民國四十一年五月二十八日出生,民國八十八年在高雄慈雲寺剃渡出家,依止依悟老法師座下,九十年回到金門在太武山海印寺清修,是一位慈悲、精進的法師。走了!在極樂佛國增加一位菩薩;但是對金門這塊寶地,的確是少了一位佈道的賢哲,少了一雙推動極樂佛國的巨手,少了一張慈悲和悅的笑容。青嶼有一位金蓮師姐非常感恩妙一法師,引領她走入佛法。她說:「民國九十年突然中風,不能工作身心受創傷,在先生的鼓勵之後,夫婦雙雙爬太武山認識了妙一法師,感覺這位出家師父樂觀笑臉迎人,熱情招呼熬薑茶請我們喝,一股莫名的溫馨湧上心頭,從此就更勤奮爬太武山,手腳靈活度逐漸改善,現在沒有人看得出我中風。師父鼓勵我讀經書,可是我是從印尼來的媳婦,經書看不懂,勉強自己讀ㄅㄆㄇㄈ,不會念的問兒子,後來『佛說阿彌陀經』就很熟了,學佛以後很快樂,三個兒子孝順又聽話,現在我發願『地藏菩薩本願經』以及『無量壽經』讀誦壹萬部後,七十歲自在往生極樂佛國,妙一法師走了!心中百般不捨。」2006年十月十二日金門日報報導一個醒目的標題「金門小太湖水抽乾 魚群瀕死 群眾拚命搶救」這是妙一法師動員群眾,整整七天不眠不休,進行這項搶救魚群大作戰。 師父本著尊重生命,眾生平等的悲憫情懷護生。 有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居士,告訴我幾則見聞往事: 一、在太武山上一位老師帶領一群小朋友,在佛像前舞佛曲,背孝經、弟子規和三字經。老師表示被妙一法師感動,初識時法師送她一些勵志的佛書,將讀後心得投稿的稿費送上山來供養師父,師父不收並且感恩「老師妳把小朋友教得這麼好!在他們小小心靈上種下行善的種子全世界老師都像妳一樣,地球就無災難了,所有眾生都住在極樂國了。」 二、有一位少婦至海印寺,問有沒有法師可以聽我訴苦?這位在大殿的是妙一法師,妳可以找師父談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婦人稱是大陸新娘育有二子,婆婆中風,先生拋棄我們,我生活困難真想一走了之!師父委婉規勸導因果輪迴,少婦最後要下山的時候,已經打消離棄的念頭。 三、大陸旅遊團體上山來「請問有一位妙一法師麼?」大殿那位就是。贈送經書、DVD甚至於佛珠結緣,是陸客登山一大誘因。 四、妙一法師設計一張由小圈點組成的蓮花圖樣,「老太太啊!念『阿彌陀佛』真好喔…」妙一法師勸人念佛,念珠一圈108句佛號,一朵蓮花26萬8仟句佛號,「拿回去念!點完拿上山在佛祖前,我幫妳稟報佛祖賜福!」妙一法師這方法得到許多老人的認同,願意念佛,像我媽媽就是這樣因緣認識妙一法師的,一個月三張,這幾年下來,念超過五仟萬聲「阿彌陀佛」,我非常感謝妙一法師,法師發願說「每一位我見到的人,一定要讓他種下成佛的種子。」如大海般的胸懷,真令人感念! 有一位女居士告訴我「妙一法師是我再生的母親!幾年前我家庭失和,在絕望無助時,準備自我了斷,時正值颱風天!師父冒著風雨約我到太武公墓見面,聽我訴苦安慰我並且帶我上山過夜,免去我尋短的念頭!和我相同遭遇,被師父渡化學佛的有好幾位」。金門佛教會慶祝浴佛節暨孝親,舉辦請吃素食園遊會多年,在妙一法師號召下,一群蓮友共同包數仟個素粽,與大眾結緣。民國九十九年農曆八月法師俗家母親生命走到了盡頭,法師真誠念佛感動所有眷屬共同十二小時在佛號不斷聲中送母親往生,安詳紅潤的遺容、柔軟的身體以及家屬感應的種種瑞相,家親對佛法起了真誠的信心。後事安妥後法師在台灣南北來回奔走參加大型的念佛法會,逢人暢談念佛好,不斷勸人學佛念佛。有一天我接到一通電話,非常急促「陳居士啊!西絲車禍往生了,你趕快去和平新村助念」,師父妳在那裡!「我在台灣,你趕緊準備,我再聯絡其他蓮友!」師父就是這麼關懷大家,只要有事找到她,師父必然全力以赴,亦師亦友如慈母般呵護慈愛我們。 她走了!金門的確少了她慈悲的關愛,認識師父或曾經受益於她的人,永遠不會忘記這一位笑臉迎人,平凡的金門出家師父,慈愛的種子已經傳播開來,相信會有更多的善心人士,繼續散發慈愛於眾生;於這塊淨土樂土上,金門有愛一定會愈來愈好! 妙一法師的骨灰罈將於十月九日(農曆九月十三日)週日,安厝在太武山海印寺,懷念她的朋友們,不妨前往海印寺參與禮讚,中午十二時在山外公車站備有專車接送。 〈本文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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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大肚山的晨霧
1. 台中市大肚山的東海大學附近,有幾家值得消磨時光的庭園咖啡館。庭園咖啡館,講究的是造景與氣氛,因此一定有水榭樓台、綠色植物與年輕世代喜歡的金屬後現代感覺,讓咖啡與茗茶非常有情調。 大肚山,又名「大度山」,從此俯瞰台中盆地和海岸平原,視野極為遼闊,晴朗的夜晚,由此俯瞰燈火輝煌的台中夜景,真是浪漫又美麗。 東海大學有優美的建築、綠色的美景、濃郁的人文風采以及開闊的牧場,很容易讓人感覺置身世外桃源。 純黑的外牆,門上瘦金體毛筆寫著「晨霧咖啡」四字。進門的玄關充滿迷離的人造霧,進門後別有一番天地。四壁皆是由屋頂至地面的偌大水族箱構成,大型的紅珊瑚、白珊瑚間五顏六色的海水魚悠游其間。吧檯也是一大型水族箱設計而成,甚至屋內每一張桌椅都是由一體成型的水族箱設計而成。除了飲料之外,侍者還會問顧客要那一種杯子?是鰈魚造型的杯子、雀鯛造型的杯子或是烏賊造型的杯子。在「晨霧咖啡」喝咖啡品茗是莫大的享受,去過的每一個顧客都會有這種感覺。阿聖想。 他聞到咖啡的香味了。 小妃學生時代在咖啡館打工過,學得一手能煮好咖啡的手藝。 對選咖啡豆更是內行。 「阿聖,你又在設計咖啡桌了?」 「嗯,這叫做櫻花造型咖啡桌。」阿聖指著設計圖說,喝一口咖啡:「味道真好!這是什麼咖啡?」 「好喝吧。」小妃得意的說:「這是我剛剛調出來的,名字還沒想到。」 「它有輕撫味蕾的感覺,喝下後讓人精神清新起來。」阿聖:「就像喚醒大肚山的晨霧,嗯,就叫『晨霧』怎樣?拿它當我們的招牌咖啡如何?」 阿聖與小妃最喜歡在晨霧中漫步大肚山的美麗景點。 「好!」小妃轉動烏黑的大眼珠說:「可是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這麼一間咖啡館呢?」 「我想快了。」 阿聖將櫻花造型咖啡桌的設計圖放進資料夾中。 「怎麼快法?我們的存款才四十萬不到。」小妃指著阿聖的資料夾:「本來我只想開間簡單的咖啡泡沫紅茶店就行了。可是經你這麼設計,可能必須要兩三百萬才做得起來。」 聽小妃這麼說,阿聖只是神秘一笑,不搭話。 2. 台中公園佔地約三萬多坪,園內花木扶疏,老樹成蔭,自1903年設立以來,一直是台中市重要的地標,園內的湖心亭不僅是市定古蹟,更是台中市的象徵。 台中公園的日月湖原係自然水塘,經人工整修後,水池約有四千一百坪,備有小船出租供遊客遊湖。建於日月湖上古色古香的湖心亭,係西元一九○八年為慶祝縱貫鐵路全線通車典禮所建。 湖心亭為雙併式涼亭,處處流露對襯之美。紅瓦白牆,造型優美而古色古香的湖心亭,讓划船更加詩情畫意。 台中公園內的砲台山與望月亭則有其特殊的歷史意義。砲台山古稱為「大墩」,是台中市的市中心起源點,而砲台山旁邊的望月亭則是台灣府城的遺跡。 相對於寧靜慢活的台中公園,公園外的公園路及自由路上,有幾間講求快速致富的證券公司。 證券公司內的彩色電腦看板上,各種股票價格不斷紅綠變動,偌大的營業廳擠滿了求財的顧客。阿聖困難地往營業員的櫃檯擠。 人群中響起一陣掌聲與歡呼。 「漲停板了!」有人大叫。 「要買要快!」另一個聲音跟著起哄:「我的股票也快漲停了!」 「小王,到處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在這裡。」阿聖擠到小王身邊。 「有事嗎?」小王盯著電腦螢幕說。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擠到營業櫃檯前說:「林小姐,北泥的賣單取消。」 「來不及了,賣掉了。」營業員摀住電話筒說。 「課長生氣地到處找你,」阿聖附耳說:「永盛要出貨,找不到你。」 「我將職章交給李小姐了,她沒幫我蓋章嗎?」小王將委託單交給營業員。 「有呀,但課長說永盛已經超過信用額度了。」 「管他的,一個月才三萬多的薪水,老子今天就淨賺十萬多。」小王扶一扶眼鏡說:「別走,快收盤了,待會兒請你喝下午茶。」 「小王,聽說課長下個月要調回台北升任副理,你知道嗎?」 「誰說的?」 「台北傳出的消息,我還知道課長希望由你我之中選一個人接他的位置。」阿聖正色對小王說:「小王,你是我的前輩,比我早進公司半年,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在乎,」小王注視股票看板上行情的變化:「每個月不過多領五千塊加給,我做得多時,還不夠一天的手續費。」 「對了,阿聖,」小王轉頭過來:「你也開個戶好了,現在是個人理財的時代,而且,我有內線消息。」 「我覺得你很奇怪,」阿聖:「為什麼不在公司做電子下單,一定要跑來證券公司?」 「很簡單,這裡消息多。」 3. 「阿聖,帶你到一個地方。」 小王將車子開進東海大學。迎面來的是栽植鳳凰樹的約農路。過了約農路,映入眼簾的,便是著名的路思義教堂。教堂周圍的大草地是個休閒的好地方,有人正在寫生畫畫,有人正在拍婚紗照。教堂屋面外部覆貼黃色琉璃瓦,用以保護水泥屋面,可以防水去垢,黃色是中國宗教建築的正統色,也可以增加建築物的美感。 「我是讀東海的,」小王說:「我有車輛通行證。」 小王開車繞過路思義教堂再繞位於校園的西南山坡上的東海牧場。 牧場的上方有個景色迷人的東海湖,湖畔的東美亭則為紀念一代哲學大師方東美先生所建。 小王停車買了新鮮的東海牛乳,然後再將車子開到東海大學附近的一幢白色花崗岩別墅前停下來。 「來這兒幹嘛?」阿聖邊喝牛乳邊問。 「咱們哥倆好,回公司可不能講。」小王說:「這是我買的別墅。」 「你的?」 阿聖不可置信的看小王掏出鑰匙打開別墅的大門。 「是我的。年初買的,那時候有一個朋友缺錢,將房子轉讓給我,一千兩百萬,現在有人出價兩千五,我都不賣。」 屋內空蕩蕩,一件傢俱也沒有。 「你什麼時候發了,怎麼都沒聽你說?」阿聖遞支菸給小王。 「當然是做股票賺的,」小王噴了一口菸:「這年頭,做股票就對了!」 小王帶阿聖到處參觀。 「一樓是廚房、餐廳跟客廳,二樓主臥室與書房,三樓是客房,我還準備擺麻將桌,頂樓當健身房。因為離公司較遠,而且我還年輕,不能太早享受,所以只將它當投資,目前還沒住的打算。」 「做股票?你知道小妃跟我想開一家很棒的庭園咖啡館,名字都想好了,就是存款差比較多。」阿聖好像開始對買賣股票有興趣:「如果能做一下股票,應該會比較快。」 4. 阿聖住在位於五權西路的國立台灣美術館旁。國立台灣美術館是一座總樓地板面積為三萬八千坪,全亞洲最大的美術館。美術館內的藝術品,可以洗淨心靈,可以放鬆心情。 但是此刻阿聖家中,小妃正大叫出聲。 「阿聖快來看!」小妃在客廳大叫。 房間內的阿聖沒有反應。 「阿聖,藍色雀鯛死了兩條,三點雀鯛也奄奄一息了你知道嗎?」 小妃走進房間,看見阿聖正在看股票行情。 「難道是主力洗盤?」阿聖看一下小妃,又邊看股票行情邊問:「妳剛才說什麼?」 「我說,藍色雀鯛死了兩條,三點雀鯛也奄奄一息了你知不知道?」 「是嗎?」 「是嗎?你怎麼不關心你的魚寶貝了,你說,你多久沒餵魚了?」 「有什麼關係,還不到一千元的損失,還不夠我繳今天的手續費。」阿聖親一下小妃說:「幫我煮一杯咖啡好嗎?」 5. 台中火車站建於民國六年,是一座文藝復興時代風格的驛站建築。火車站的中央屋頂飾有華麗之鐘塔,為最醒目之特徵。白色洗石子圍繞紅色方磚,越經歲月洗禮,越是宏偉美麗。 阿聖上班的公司就在台中火車站後面的復興路上。 「李小姐,」阿聖問:「小王今天怎麼沒來?」 「聽說他媽媽生病住院,他請假回基隆探病。」李小姐看著阿聖的西裝說:「料子不錯吧,你穿起西裝很帥。」 「謝謝,這是我的職章,如果經銷商臨時要出貨,請妳幫忙蓋一下。」 將橡皮章交給李小姐,阿聖拎著公事包就往外走。沒想到課長就站在公司門口等他。 「阿聖,我想跟你談談。」 「課長,長村的朱老闆約我九點到他店裡談追加抵押的事,我回來再找你好嗎?」 「是嗎?」 阿聖注意到課長半白的頭髮下,有一雙正在竊笑的眼睛。 「老朱的姪子娶媳婦,昨天就南下高雄了。」課長說:「阿聖,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幾天,我發現你將職章交給李小姐蓋,你要知道,萬一出問題怎麼辦?小王被我糾正一次就好了,怎麼換你變成這樣?」 「對不起,我真的有急事。」 也不管課長做何感想,阿聖騎上機車就走。 6. 一尾朱紅色的小丑魚在他腦海中扭曲腰身。 在多頭市場與空頭市場都可以賺錢,唯有貪心除外。 擁有藍寶石色澤肌膚的藍色雀鯛,一失去呼吸,就淡化成灰色的魚。 股票市場是唯一可以買到貧窮的市場。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股票跌停板,阿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要不要賣出呢?賣出則本錢損失慘重,不賣則可能被強制斷頭。 即使要賣,賣得掉嗎?都跌停老半天了。 7. 「老陳,鑰匙還給你。」 「怎麼樣,小王,你朋友不中意?那幢別墅可是全新的,沒人住過。」 「他們都說太貴了,房地產景氣已經退燒了。」 「退燒?怎麼可能。算了,小王,聽說你就要升課長了,恭喜!恭喜!」 「謝謝。阿聖股票做得怎樣?」 「還用說嗎,這小子笨得可以,漲時不知道要賣,跌時也不知道要賣,就等我給他強制斷頭!」 「他賠了多少。」 「賠光了。」 8. 一進門小妃就被嚇住了。 水族箱變成一地的玻璃碎片,珊瑚與海沙灑了滿地,鳳凰鰈魚與鮮紅的小丑魚躺死在濕滑的地板上。阿聖則垂首閉目坐在電視機前,一臉蒼白,手上有鮮血汨汨流出。 「阿聖!」她大叫。 阿聖動也不動。 「阿聖!」 她慌了,想打電話求救。 「不要打電話,拜託。」阿聖終於說話了。 「發生了什麼事?」她摟住他。 「我被斷頭了。」 「什麼?」 「我們的錢全賠光了。」 「真的?」小妃瞪大眼睛:「你不是一直告訴我說,我們的股票在上漲嗎?」 「剛剛開始是賺了些錢,」阿聖哭喪著臉說:「後來賠錢,我就不敢告訴妳了。」 小妃看到他的手還在流血,說:「我去拿藥。」 「不必了。」阿聖說。 「什麼個人理財時代,」小妃低聲說:「差點把命都給理掉了。」 「怎麼辦?」阿聖哭了起來。 「阿聖,看開一點,錢賠光了,再賺就有了。」 「怎麼賺法?」阿聖哭著說:「你我一個月才兩三萬的薪水!」 「別著急。」 小妃拿藥為阿聖包紮好,安撫好他的情緒後,說:「我們去一個地方。」 夜色中,他們走熟悉的路徑上大肚山,並不時回頭欣賞美麗的台中夜景,而輕飄飄的霧氣則圍繞在他們身邊,白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他們知道是黎明近了。 濃濃晨霧輕撫大肚山,在若有似無中,將大肚山喚醒。他們走到一間面寬僅十呎的小屋前。在大肚山的曙光中,阿聖竟然看到小屋有純黑的外牆,門上有瘦金體的「晨霧咖啡」四字。 「什麼?」阿聖看著小妃,驚訝得張口結舌,無法置信。 「對呀,」小妃說:「你忙股票,我只好一個人自己籌備,也想給你一個驚喜。它雖然小,但我想還是先讓晨霧咖啡館先開張再說。」 旭日東升,晨霧咖啡館閃閃發光,阿聖笑了起來,感覺一切又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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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許浩部長站在立法院議事台,縮頭縮腦,像個小丑,接受立法委員質詢,這個現場錄影在電視新聞中播出,引起北勢村民的濃厚興趣。 你請了日本顧問是什麼心態? 我……我的心態是……學習…… 許部長,你是否作亡國奴有癮,想藉此機會重溫舊夢,對不對?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問你,釣魚台是哪個國家的領土? 報告委員,這是一個敏感的問題…… 屁!我告訴你,請你記住:釣魚台屬於台灣宜蘭縣管轄,郵遞區號是29041。 這個有來頭的貪污犯,等立法院委員走後,他才下台一鞠躬,夾著尾巴返回座位。 台灣蘇澳的漁船駛過釣魚台海域,遭受日本巡邏艇的扣押、驅逐事件,引起國人的憤怒不滿。吳量談起此事,便聯想起北勢在英國的那個女朋友,她對日本人嫉惡如仇,非常激動。為了此事,阿珍竟致流淚。 我和林姮姣幽會時,她才說出阿量的性格,來自母親。她母親性格剛烈,像《紅樓夢》中的尤三姐。為了爭取台灣人民的解放,她十七歲就參加了共產黨,不數年便作了台北縣委副書記。她愛憎分明,不懼任何威脅。她和張正一在牢獄的愛情,就是特務設計的圈套,將她招降。這些祕史,都是阿量的養父親眼目睹的。直白地說,吳量的性格來自母親的血統。 阿姣勸我愛護阿量、體恤阿量,否則便會發生悲劇。 為了讓阿量看不到日本人的身影,我在石碇購置了一座住宅,頗有田園風味。安排兩個女人去住。從此再也聽不見阿量的牢騷聲音。 對於北勢,我的觀念是順其自然發展,因為兒女長大成人,應該有獨立自主的能力。他今天的女友,也許明天變成了敵人,世間的變化是摸不清猜不透的。作父母的何必管那些閒事?30年前,大陸的旅客能走進「北勢麵館」吃炸醬麵麼,那豈不是痴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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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你在那邊好嗎﹖──寫在四弟華洲往生八週年忌前夕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初中畢業那年,因家境關係,我一心想報考公費的屏東師專。出外人資訊欠缺,只知道當年師專招收三班共150名,我深具信心,所以放棄英文(當年師專入學不考英文),全力衝刺考師專。 當看到招生簡章後,我呆住了,簡章明白寫著:招生三班,男生一班、女生一班、山地學生一班。每班正取50名、備取30名,並加考音樂。我的樂觀頓時從雲端掉到谷底,那種莫名的失落與挫折,讓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那時候,家在高雄楠梓,你鼓勵我也同時報考高雄區的高中聯考,屆時你也可以名正言順轉學到楠梓「四中」。我覺得很有道理,便向三舅稟告我的想法,三舅極表贊同。 咱兄弟在榻榻米上湊足報名費時,高興地擊掌慶祝。選了個週六,二人搭火車從屏東到高雄。兩個糊塗蟲這時才發現,除了報名費外,身上的零用錢夠買車票,卻無午餐費;若保留午餐費,則車票款不足。當下二人商量的結果,三十六計「跑票」為上策。從自由路大橋下跨越柵欄,心虛地走上月台並快速地竄進開住高雄的火車廂內,若無其事地坐在座位上。 二人一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發現稽查員,咱二人立刻選擇在下一站下車,然後繞過稽查員已查過的車廂再上車。 到了高雄站,下了車不出站,沿著鐵軌往南走約200公尺,跨過柵欄就直接爬進雄中校區。 順利報了名,你提議午餐要加一盤高雄名產「蕃茄切盤」。這盤水果最特殊的是沾醬,由薑泥、砂糖、醬油等佐料調成,沾著蕃茄吃,辛辣中帶甜,甜中又不鹹,別有一番滋味在心田。 回程,依法泡製走老路,慶幸平安抵家門。那晚,咱倆無心唸書,在燈光下得意地笑談著這段「冒險」經過。但是,萬萬沒想到當年這個不正當的舉動,卻讓咱倆足足羞愧了40多年。 住院時,你提起此事,我也感同身受。二人商議由我「加倍」彌補代還此款,以了心頭懸念。 我的湖中同班同學楊庭芳,他正巧在台北鐵路局服務。在一次同學會上,我向他請教如何處理,他熱心地提供了幾個管道,最終,我寄了一筆錢給鐵路局,並告知若無法處理此款,請勿退回,可直接捐給與交通相關的基金會。至此,一個存放心中四十多年的疙瘩總算放下了!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你那頭有阿兵哥嗎?還想當兵嗎? 大哥在鳳山唸軍校,那種雄糾糾、氣昂昂的軍官本色,以及老爸革命軍人的愛國思想,對你皆產生潛移默化的作用。所以國中畢業,你放棄報考雄中而執意唸軍校,媽媽被你氣哭了好多回,你卻壯志不改,一口氣報考了「空幼」和「海幼」。後來在我的力勸下,你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多報考了高職聯招,而且還瀟洒地只填了一個志願──電子科。 你的國中成績三年都好,所以空幼、海幼筆試皆名列前茅,而高職也順利錄取第一志願。放榜後,你歡喜雀躍了好幾天,還請我到「楠都夜市」吃四果冰。 沒隔幾天,你的重重考驗來臨了!先是「空幼」通知你體檢沒通過,合格的眼睛視力是1.2,而你是0.8,所以直接被刷掉了。而「海幼」的大隊長非常希望有你這個學生,所以讓你先報到再提報海軍總醫院複檢。一週後,複檢結果仍不符標準,校方通知家長前往將子弟領回。 當年,我剛升上左營高中三年級,學校離海幼很近,媽媽交代我去帶你回家。那天中午,我去海幼找你,午餐後大夥都在睡午覺,只有你獨坐樹蔭下,用力在擦拭皮帶銅扣。 我笑著說:「老四,銅扣已經夠亮了還猛擦幹嘛?跟我回家吧!家人都在等著你呢!」 「我不回去!我已經向大隊長申請再複檢,海幼沒空幼那麼嚴格,應該可以通融的。我把銅扣擦的越亮,就越有精神、越有希望!」 事隔約一週,顯然晶亮的銅扣並沒有給你助力,軍方又通知派人領回。這一回,是爸媽央請隔壁的張連長到海幼帶你回來的。看你落寞而又絕望的表情,我抱著你痛哭了一場。 你退訓時,高中、職已開學將近一個月了,也是勞煩張叔帶你到學校說項才順利上了學。 高職畢業那年,你從軍的樂趣猶在,執意報考「空軍通信電子專校」。你說服爸媽的理由我記憶猶新:一、這所學校學生沒有「視力」問題;二、同是電子科系,教學相長;三、大學錄取率太低,大約只有20%左右,而其中私校生比率至少佔60%以上,學費太貴,看三哥半工半讀唸的那麼辛苦,你不想給家庭增加負擔。 你以優異成績從空軍通信專校畢業,先後分發到新竹、苗栗服務,繼而被派往當年尚有邦交的泰國、阿拉伯大公國及韓國等地大使館當武官。返國後,被分派到國防部任參謀官,轉任公職後派任內政部服務。 將近二十年的軍旅生涯,你對軍中的陋習和官場文化深惡痛絕,讓你當年嚮往終身當職業軍人的理想澈底毀滅,因此後來參加國防特考而轉任公務員。 在病榻上你告訴我,如果時光倒流,你寧願當平凡的老百姓,也不會再選擇從軍。我倆自幼相知相惜,你對事情是執著的,而對軍旅竟有這麼大的觀念轉折,確實令我訝異萬分,顯然你在軍中的日子過得並不如意。媽媽總說,這跟你剛直不阿的個性息息相關的,這點我相信。 台灣國會的亂象是國際聞名的,打架、吵架的戲碼不時輪流上演,一度被譏諷為觀光客到台灣必遊景點之一。 你擔任國會聯絡人時,正逢政黨輪替的紛亂時代,為了應付、滿足立委們的需求,我輒見你馬不停蹄地奔波於議場、國會聯絡室與內政部之間,到了下午二、三點都還沒吃午飯,廢寢忘食的敬業精神,雖博得委員與長官的讚賞,卻給自己的身體積累了藥石罔效的絕症。 老四,你為國家、為政府、為家庭都太給力了,唯獨對自己的生命太輕賤。 老四,你不告而別的那一天,看到白髮母親老淚縱橫,痛不欲生,全家頓時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一別數年,你一定很想知道家庭近況吧? 媽媽常年茹素,慶幸沒有老人家慣有的慢性病,身子還算硬朗。去年做八十大壽,兒媳子孫一齊為她暖壽,樂享天倫。 喔,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好消息:二哥的次子阿青做爸爸了,也就是說,媽媽升格當祖奶奶了,二哥升格當爺爺,而你也升格當叔公了。 你的大公子人維,越長越瀟洒,個性耿直如你,但是沒有你童年的「神勇」事跡,今年已順利考上大學。你的大公主人瑜,人如其名,越大越像美人魚,今年唸高二,功課很好。 弟妹仍在老單位上班,下班還得回家照顧二小,挺辛苦的。二小從幼兒園、小學到中學,放學後都直接到三嫂的安親班,孩子聽話乖巧,很受教,沒讓大人操太多的心。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告訴你家中近況後,可別知足地更不理我們,好歹也該捎個信息讓我們了解你的近況。 你那頭有手機簡訊、e媚兒這些時尚的電子玩意兒嗎?如果有,試著傳傳看,這些行頭年輕人設備齊全,而且操作技巧十分純熟,只要你傳得過來,保證他們收得到!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枯坐金山孤亭,回首前塵往事,總感覺忘的比記住的還多。多年沒跟你講的話,千言萬語一時間還真沒頭緒,不知從何說起呢! 不過,思念的話可以慢慢述說,當下我最在乎的是──你在那邊好嗎?給我捎個信息可以嗎? 思念你的三哥 手書 於2011.農9.26前夕 (本文稿費捐大同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