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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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懷舊的同鄉喜宴
這個週末,我乘坐高鐵從台中前往台北,參加一位老同學家中的婚宴。他的大兒子迎娶新娘子,我可以想像得到這場婚禮一定充滿了幸福、喜悅和濃濃鄉情,從我收到喜帖後,乃至到踏上高鐵的那一刻,心中便無時無刻期待著這次難得的聚會。 抵達台北後,再依循谷歌大師指路,轉了捷運,來到萬華車站附近的一間五星級飯店,婚禮的會場就在華麗的宴會廳舉行。當我步入會場時,老同學已經在入口處歡迎賓客,我與之握臂寒暄,並且熱情的道聲恭喜,接著就被滿臉笑容的服務人員帶入會場,只見熟悉的面孔一一映入眼簾--有同鄉、鄰居、老朋友和老同學,這些熟悉的臉孔,讓人感到格外親切與溫暖,剎那之間,彷彿回到小時候、回到我的故鄉小金門……多年未見的同學舊友,竟然能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大家再次相聚,除了讓人感慨光陰流轉、歲月如梭外,兒時的友情的確叫人懷念,往事值得無窮回味。 這場婚宴,伴隨著歡快的音樂和溫馨的燈光浪漫展開,在雙方家長引領下,新郎和新娘手牽手,緩緩步入會場,接受來賓親友們的祝福。宴席之間,我們不但分享了他們家的幸福溫馨,更感受到了新人的深厚情感。賓客們圍坐在一起,一邊品嚐美味佳餚,一邊暢談過往點滴,每一道菜品、每一次舉杯,都是味覺的享受,更是友誼的交流……婚宴現場的幸福感,讓同桌共宴的我們,沉浸在無邊愉悅裡,任誰都捨不得提早離席。 於我而言,這場婚宴不僅僅是一場喜氣洋洋的婚禮,同時更像是一場久違的同學聚會。我們邊吃珍饈、邊飲美酒,並且不斷的聊起學生時代的有趣往事,也分享各自的近況和即將邁入退休的生活計畫。短短半天不到光景,無論是談笑風生,還是深情回憶,這些當下的吉光片羽,都讓我深深感受到友情的珍貴以及時間的魔力,想起青春往事,心海總是泛起陣陣暖流,令人流連。 在婚宴結束後,我心中滿溢著感動和喜悅。這次婚宴讓我分享了新人的喜悅,也重溫了同學之間的深厚情誼。離開會場時,我們都帶著彼此滿滿的祝福和美好的回憶,期待下一次的人生再會。 回程,坐在奔馳的高鐵上,幾分醉意下,腦海不斷浮現婚宴的場景,這一次的同學娶媳婦,可說算是一場心靈洗禮,讓我重新感受到友情的溫暖和人生的美好。我衷心祝願,這對新人幸福美滿,也願鄉鄰們友誼長存,更期待未來能有更多這樣美好的相聚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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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燕政賢哈哈一笑:「我這點微末功夫沒資格做你師父,你這是少林長拳吧?誰教你的?」 黎鉞赧然一笑:「沒……沒人教我,我們鄉里團練時大夥練的就是這樣。」 「以團練功夫來說,你這算是不錯的了,行走江湖卻還不夠。我今天就教了你這龍爪擒拿手,但別叫我師父,我們只是切磋罷了。我還是做你的大叔。」 當晚燕政賢便將三十二式龍爪擒拿手傳了給黎鉞,從扎根功夫到攔、纏、踢、引、黏、按等等招式一一講解,還好黎鉞平素習武認真,下盤紮實,練來也不覺太過繁難,一個時辰過後已小有領會。燕政賢自去休息,黎鉞守夜時繼續比手劃腳,直到困倦方才喚燕政賢起來守夜,然而用神過度,連夢中也尚在習練。還好他年少力強,雖只睡一、兩時辰,隔日也不覺精神不濟。 天色大明後,黎鉞起身已不見燕政賢。只見留下的一張字條:「黎鉞吾侄,我去矣。坐騎留與你用。你我去路不同,山高水遠,他日自有再相逢之日。我此去九江若能得報大仇,誠為天助,若未克竟其功,但能留得性命,徐圖再舉。我此生尚有另一心願未了,即為尋找吾女燕紅及友人之女韓綾,蓋二女今年應有齡十二歲矣,汝在江湖之上若有緣相遇,可往河南修武雲台山法慧庵尋晦清散人留信。不勝感激。」 黎鉞讀完之後不勝唏噓,又想自己眼下已是九江要犯,兼又武藝低微,無能為一臂助,只好打理行囊,大步離去。(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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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椅和水的對話
八月十八日早上,上許水富老師的新詩,講題是〈如何玩一首詩?〉,很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怯生生走進教室,趕緊正襟危坐聽老師講課。忽然,老師把原本安靜躲在桌子下的椅子猛然高高抬到桌子上,問我們聯想到什麼?接著又把一瓶寶特瓶水放在椅子上,或立或躺,或躺或立,說寶特瓶躺或立可以有不同含意,又問我們想像到什麼? 有個學員沒多久就說瓶子好像一個美人,躺在椅子的懷抱裡。那時,我的思緒瞞亂的,因為想到太多東西,幾乎成了一個故事,根本來不及逐字寫在筆記本上……等了幾分鐘,除了那位學員發表,好像沒有人分享了。老師有點失望地說:「金門跟台灣一樣,大家都不太敢舉手講話。」那時,我幾乎可以感受到寂寞與失望在哭泣,因為我的職業也是老師,真是感同身受。 但其實我未舉手主要是因為這次是青少年文學營,我年紀已近半百,感覺舞台要給現場的國高中孩子們發揮(其實剛剛分享的學員應也是三、四十歲了,但是真的很大方,不但坐在前面,還會跟老師互動),但看著老師在嘆氣聲中,有點無奈地接續了下面的講題,思緒還在奔騰的我,毅然鼓起勇氣舉起了手。 一瞬間,我彷彿看到老師眼裡的光,我想他應該很欣慰終於又有人要分享了,只見老師快步地走過來要看我的書寫,他看了一下,眉頭不由得緊蹙了起來,我也赧然的說:「老師,不好意思,字太亂,您應該看不懂吧,我自己念就好!」然後突然感覺旁邊有閃光翩翩,原來是照相機不斷捕捉(所以就有了隔日報紙上的照片),我還以為我看到了靈光乍現的瞬間! 當我大約敘述我的所思所想時,老師很開心,我彷彿看見他眼裡的光又更明亮了,老師對我稱讚了一番,我更不好意思了。所以回來後,隔了兩日比較有空時,把篇幅寫完整,感覺才對得起老師的稱讚,也和大家分享那日未完成的作品。 「調皮的椅子,不想聽課。每日,只想著偷爬到桌上看得更遠,看遠處是否有蔚藍的海?海上,是否有群鷗飛翔?千帆駛過?乘著風與自由!他想像著風帆駛過的波紋一定是微笑上揚的圖案,或許還有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響著。 原本,他可以被建造成帆船,但陰錯陽差地,他的鄰居做了船,可以航行於碧波萬頃,而他,成了椅,被安置在這小小的教室中,只能靜默,只有靜默。這裡是達達的馬蹄聲也到不了的地方……他想到那江南女子,在青石街旁小小房子的她,還有等待與微微的盼望,而他,沒有,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講台上老學究的嚴肅子曰。生活,是日復一日的上課下課上課。 海洋的波濤從未出現在他的夢裡。 直到那一天,一個頑皮的詩人來上課,精神抖擻地忽然把他抬到高高的桌上,然後,又在他身上放了一瓶礦泉水,又躺又立的,搔得他好癢,把正進入夢鄉的他吵醒,然後詩人問學生們:『你們聯想到什麼?』 那是第一次,他被老師慎重抬到桌上;也是第一次,數十雙眼睛認真瞧著他看,好像他是個大明星似的,他有點受寵若驚,早已波瀾不驚的心中隱隱盪起了一點一點的漣漪……。 他感受到那漣漪流進了躺在身上的寶特瓶水中,水中閃著波光,他望見寶特瓶反射出陽光中的碎鑽,那裡,該不會有海上的波光瀲灩?他彷彿聽見瓶中傳出銀鈴般的笑聲,雖然輕輕柔柔的,但是他感受得到那聲音,那柔軟……。 『椅子啊,你很難過嗎?你曾想到世界漫遊,卻只能困在斗室端坐?若我輕輕告訴你,我的經歷,你會想聽嗎?』是水在呼喚他!或在安慰他?萍水相逢,水怎能如此溫柔?輕輕劃開了他已石化的心!『既然我們有緣在一起,既然我聽得見你的聲音裡有魂牽夢縈的海浪聲,那請你說一說你的世界吧』。 『我來自海上:看過日升月落,星羅棋布;聽過潮汐歌唱,魚兒低鳴;我也來自空中:看過人間百態,世間萬象;聽過雷聲轟隆,雨聲嘩啦;我更愛流連山中:看著落花繽紛,古木端然;欣賞鳥聲啁啾,蟬聲和鳴……』我喜歡『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的豪放,也喜歡『娉娉垂柳風,點點回塘雨』的柔美……我是這麼喜歡世上的一切!而其實,我也曾經怨天尤人過,因為我的形態變幻莫測:一會是雲,一會是雨,一會是霧,一會又消逝不見,有時,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我更不曾在一個地方久留,不得已流浪一地又一地,你知道嗎?我曾經羨慕你們樹種可以在一個地方待一輩子,安安穩穩的,歲月靜好,靜觀空山松子落,悅聞鳥鳴山更幽。直到我看過萬物的悲歡離合,生滅無常,我慢慢了解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我能做的,就是把握當下,珍惜當下,才能看見美好,不再受無常侵擾。每一個當下變成永恆:我是雲,就享受雲的飄流;我是雨,就享受雨的跳躍;我是水,就享受水的悠遊。如今,我成了瓶中水,就享受瓶子溫柔的擁抱……或許下一刻,我將進入人類黑暗的腹腔內,那何嘗不是一段華麗的冒險!也或許,我將能常駐在這個人的生命中,不再流浪了。』 水波盪漾……。 椅子的心思似乎也隨著波紋流轉……。」 我在想:我要如何幫椅子做個結局呢?我可以學著惠施與莊子:「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既然椅子有了想法,我也必須尊重他,或許他能頓悟:珍惜當下,以後專心跟著學子聽課,或許他會聽到老學究講《莊子》:知道外在的形體抓不住他的靈魂,他的靈魂可以變成船,到世界各地壯遊,他甚至可以欣賞宇宙的美景。或許他會聽到某個教授講馬奎斯的《百年孤寂》,感受生命的魔幻寫實,而發現光影也能泛濫成河,而他能在其上飄蕩。或許他還會聽到……我突然羨慕起這張椅子來了,他一旦開竅,懂得聽課並思考的話,他聽過的書絕對會比我多,還不用為生活奔波,為養兒育女忙碌,這是多麼幸福的人/椅生啊! 而椅子知道我曾有一刻如此羨慕他嗎?(而且他還永遠不會遲到啊!) 也或許,椅子聽不進水的話,仍在自己的年輪中打轉?那也是他的造化。但我仍是深深祝福這椅子可以找到永恆,也感恩自己的聽見,這是多麼奇妙的祝福啊。而您,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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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秀實、余境熹主編的《當代臺灣詩選》
對於香港詩歌協會會長、詩人學者秀實(原名梁新榮),臺灣詩界或讀者並不感陌生。他是一個對詩學能深入透視,善於點化現代詩詩句,使之成為其教學中有意義的成分,幾至深愛境界。尤為難得的是,他在嶺南大學退休後,仍繼續創作,因為對愛情幻化與大自然獨有的旋律的深刻描寫和其幽深的情懷而深受兩岸三地讀者喜愛,亦常在詩句裡表現出始終不忘母校臺灣大學的思慕之情。 在秀實與另一位主編余境熹博士的編選中,其詩篇有許多是出類拔萃的。書裡不僅對收錄的六十一位臺灣詩人詩作的生動描摹作了審慎的篩選,而且從中可以理解這兩位香港詩人主編均以思想深刻見長,讓此新書一上市便成為現代詩歌的名家集萃。 這是一部能讓人靜下來閱讀時,把詩人對筆下細緻的詩音記在心裡的優秀讀本。比如,書中多幅的彩色插圖採用的是當代水彩家廖學聰先生親手繪圖的。編者秀實在後記中稱: 一本詩選,只要歸屬於詩藝,而非以話語權來取捨,均應予以尊重。 於是,我沿著這部別具一格的詩集走進這兩位主編的《當代臺灣詩選》的這片天地。在我看來,此書最可取之處,是主編通過向詩美的「走近」而對每篇詩作的多元思考後,帶給讀者對審美語言有了更深刻的感悟,而書的誕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才氣的。這也成為推動現代詩研究的方向,讓這兩位主編在臺灣詩人的研究成果中,寄寓了他們對現代詩的熱忱,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兩岸之間的距離,更能發現書中內容深厚。 有幸收到此贈書,驚喜的是,書內竟收錄了我的一首(蝴蝶谷的晨歌),末段詩云: 有山脊懸在雲端,紅藜懸在田野,/更遠處,還有一座老橋墩,/它靜靜地佇立,重複著……/重複著……思戀故鄉的音調。 此刻,已近中秋,遂而想起了前些年與秀實相見時同遊臺東的前事,恍如昨日。是啊,茫茫宇宙,知音難求;但每次閱讀一本好書,總能讓我心靈有所觸動。就像今夜,在月色迷濛的夜窗下,我便想起了秀實在《雪豹》詩集裡寫的(黃昏),其中有這麼兩句是我喜愛的: 蒼涼的天空飄揚起蒼涼的雨滴/而我收藏著整個宇宙的溫暖 詩人的孤獨與才氣的確豐富了現代詩閱讀的視域,令人激賞。我想,這本小詩集確實為新詩研究者提供了良好的交流平台。它就像此刻擺放在我桌前的一束美麗的小菊花,也是秋風瑟瑟之中最動人的一處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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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拾善
在路上看過各式各樣撿拾的樣貌。 隨機撿拾他人隨手亂丟的寶特瓶和鐵鋁罐,做回收的為最多數;到特約的人家騎樓鋼柱邊或超商牆外,抱一堆紙箱緊緊紮在摩托車或腳踏車後架的也常見。 偶爾在車陣中目睹驚險畫面,只怪那疾風強拂,人車瞬間倒下,幸好肉墊未失彈性,拍拍衣褲,撿回絲巾、外套、口罩,重整安全帽,繼續馳路。 還有,婦人提著從市場購妥的時蔬肴果,塑膠袋經不起一路的親密接觸,漸漸膠皮變薄拉弱,竟至破損,袋中的地瓜、番茄和芒果,像逃家般滾出路面上繽紛的快樂,甚至不顧如虎口的馬路,到對向跳起街舞。熱心路人見狀莫不出聲驚呼,快速加入撿拾行列,免得讓車輪成了榨汁機。點數所有逃家的通通捉回入袋,婦人終於鬆了口氣,路人也眉開眼笑,揮手散去。 微小的喜悅跟我一起奔跑在路上。 在爬山的路上遇見腰上背後掛滿垃圾袋的淨山人,我立即肅然起敬。光爬這層層階梯和陡得讓人飆汗的山徑,就吃不消了,這些人還得彎腰、攀下山坡撿不屬於山裡的垃圾,忍著五花八門的垃圾飄散的五味雜陳的味道,這要多大的克服心理障礙和熱忱啊!淨灘亦然,撿的東西簡直是來自海運國際化了,邊撿還邊嗑著夢會不會也撿到瓶信呢? 路上拾金、拾鳥、拾貓、拾石虎,也不鮮見,拾上了就是一份情。 有日,開車等著前方十字路口的綠燈亮,左前方一台Foodpanda的騎士下了騎座,將車腳蹬起立著,人往後走,我心一驚,難道又是行車糾紛、要掄袖理爭一番嗎?卻見他彎腰撿拾,等他抬腰而起,手上握了支類似螺絲起子類的長柄金屬,我瞄一眼紅燈秒數倒數三十二秒,心裡面催促他快點回到摩托車上,否則馬上陷入車流裡,恐他釀出一些危險。但見他又穿過車陣,走向路邊,我的視線被周遭的車身所擋,只能自行添上想像,總之看他空手坐回車墊,綠燈此時也亮了。車水馬龍的聲音都回來了。我彷彿剛從一齣人間暖心短劇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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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恩公,恩公……」燕政賢口裡喃喃自語,自懷裡掏出一角檀木印章在柴火邊冷冷瞧著。「當年那人也是口口聲聲叫我恩公,結果呢?哼哼……」 黎鉞見他臉上變得憤激,連忙道:「我喊你恩公可不是喊假的,你救了我的命,你自然是我的恩公。你說的大丈夫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日後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吩咐,只要我做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燕政賢臉色轉和,夷然說道:「什麼你呀我的,連話都不會說。你也不用叫我恩公,論年歲我比你大了許多,你喊我一聲大叔吧。」黎鉞欣然拜倒:「吾叔在上,請受小姪一拜。」燕政賢作勢扶起,臉上變色道:「你要記得,恩怨分明才是做人根本,日後若你背信棄義,即使不是對我,讓我得知,我也必來取你狗命!」黎鉞驚出一身冷汗,拱手道:「吾叔教訓,必不敢違。」 燕政賢突然右手成抓,便往他身上襲去,黎鉞習武多年,雖然功夫粗淺,自然而然側身閃躲,出拳擋架,大驚道:「大叔你……?」 「不用多問,只管回招,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斤兩?」燕政賢嘴上說著,手上不停,鎖拿擒抓,只朝著黎鉞使將開來。 黎鉞見燕政賢是試自己功夫來著,連忙施展武藝,或擋或格,或砸或擊,配合他魁梧身段,使出來虎虎生風,力大招沈。燕政賢腳法靈動,卻在黎鉞砸打重擊之間一雙肉掌穿來迴去,忽而抓肘忽而擒腕,忽而扭臂忽而踹膝,總是在黎鉞拳將至,招未到之際率先抓向他肩膝肘腕等關節要緊處,然而抓住後隨又放開,黎鉞幾次三番攻勢受阻,漸漸招招受制,不成章法。忽然黎鉞翻身下拜,道:「求師父教我!」(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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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內.窗外
最近艾喬因為個人健康因素,到醫院做了手術,感謝我的主治醫師以雷厲風行速度,從門診、檢查到手術,在短短一個月內完成。手術前一天開始住院,當晚護理師做了例行的問答,碰巧我的主刀醫師也在,他問我:妳確定要手術嗎?我心想都已經住醫院,難不成可反悔嗎?主治醫師又問我:要不要先吃藥,不要手術?於是我問醫師:吃藥會好嗎?醫師回答我:當然不會。我告訴醫師早手術晚手術還是要手術,明天還是手術好了。 手術前一晚,由於心裡緊張,睡眠不是很好,手術當天5點多就醒了,陸續準備手術相關事宜,到7點多的時候護理師叫我前往手術室準備,一路上心情非常忐忑不安,於是我拉著先生的手,他跟我說不要擔心,沒事的。於是我進了手術室準備,當麻醉師跟我說等一下妳會覺得很累,睡一覺就好了,我就真的睡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手術也結束了。醒來後唯一感覺是痛及不舒服。雖然我只是睡了一覺,但是我先生在手術室外等待的3個小時中,心裡也是很緊張的。 手術後隔天因為我心裡緊張,竟導致了胃出血,後來吊了3天的胃藥點滴,而主刀醫師每天一早6點多就來巡房,這是我見過最早巡房的醫師,雖然在與他交談過程中,不是很了解他話中的意思,但他真的是一位醫術很好的醫師,他的理念是超前部署,注重預防勝於治療,當然期間我也注射了一些免疫的藥。 我住的病床是靠窗的,每天我會看著窗外的遠山白雲,看著心裡踏實,也會看著窗下的車水馬龍,看著人們每天熙熙攘攘的忙碌著,為著生活而努力,感覺生命真的很美好。 看著窗內的同病房室友,因為所住婦科病房是2人房,每2天就換一個室友,看著室友出院,又接著新室友入住,幾乎是無縫接軌,心想生病的人怎麼那麼多呀!期間與同房病床病患、醫師及護理師聊了台灣目前醫病權益上的問題,首先,護理人員與照顧病患比例:平均每位護理師需照護13-14位病患,負擔甚重,往往都是匆匆忙忙來量血壓或換藥、發藥,對於醫病之間的關懷並不是很多。其次是一些國外已經合法使用的藥,尤其是癌症的藥,健保並不給付,病人只能以自費的方式使用,這對不富裕的家庭來說,是很大的負擔,尤其是沒有保險的狀況下,昂貴的藥更是不敢用。再來是台灣免疫醫學在世界上應該也是首屈一指的,但是國人患癌症的人數也是多,究其原因或許是生活習慣亦或是遺傳等因素,艾喬覺得可以從小學的健康課題中灌輸予國人疾病預防及生死課題,早期的教育亦可獲得預防勝於治療的效果。 住院期間感謝令人安心的謝醫師、醫術精湛的林醫師、每次幫我清理傷口都非常細心的佳安護理師及9樓護理站的護理師們。我想人在生病中是脆弱的,唯有家人給予正向力量的支持及耐心的照護,才可以使病人趕快從病中痊癒,感謝我的家人用愛來照顧我,讓我可以安心休養進而快速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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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就快到了
那年的冬末初春特別冷!年年說溫室效應,台灣已經沒有冷冬了,怎麼還是冷冽凍人? 大半輩子都是手提公事包早出晚歸的父親,連退休後也一樣忙得不可開交,誰家有紅白事,只要一通電話,不管有沒有酬勞,不管當事者熟稔或陌生,古道熱腸的父親永遠為親友奔走;懂事的年紀開始,就常聽到母親叨唸著,別人家的事最重要,自家的人、牲畜雞鴨、都是芝麻小事!唯一例外、只要奶奶說頭昏腦脹、肚子不舒服,被蚊蟲叮咬了,還是村子裡的貓啊狗啊叫整晚沒睡好,孝順聞名的莊大柱絕對跑第一,家裡事只有老奶奶的是天塌下來的大大事,其他雞飛狗跳、母豬難產、米缸見底、田裡農事……,都不用大驚小怪。 應該是很放心有一個賢內助,學歷才小學沒畢業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歐巴桑,生養了八個子女,說是多子多孫多福氣,怪只怪父親是獨子,全村上百戶人家,農業社會哪家不是十個八個甚至上打的子女,多生幾個可以幫忙農事,只有老奶奶例外,奶奶沒生夠的,全讓母親生了,每隔兩年三年就有娃娃出生,奶奶總是沒好氣的嗤之以鼻:「又是個賠錢貨!」在奶奶的有生之年幸好見到兩個帶把的,很幸運的不管男生女生,個個都很好使喚;這些年我們每每回憶童年往事,怪不得父親整天不見人影,一群子女好幫手和賢惠的妻子,不但把老奶奶侍候好,家裡內外全打點得盡善盡美,無後顧之憂,一家之主當然可以安心往外忙。 想當年全村唯一的一支電話,只要廟公廣播何許人的電話,十之五六是找莊先生的,要不然就是親自來村裡尋人,遠遠望見兩棵高聳像頂天的大王椰子樹,就知道所找之人住處,兩棵大樹,不只代表門牌,也是我們小時候和同儕相處的驕傲,幾乎天天要求上門仰望,站在巨大的樹下玩耍談天說笑、是童年時候最熱衷的遊戲場,偌大的院子還有幾棵大果樹,芭樂、蓮霧、棗子、楊桃、芒果,只要樹上有果子,管它熟或青,摘了就啃,物質匱乏的六○年代,自家出產的水果地瓜就是零食,下課後輪流到同學家寫功課,不用抽籤了,就是大王椰子樹下。 父親忙公事,忙別人家的紅白事,母親忙農事,下課後有同學作陪真好,生柴火煮地瓜飯、煮豬食,多了幾個幫手,提供幾棵果樹回饋攀爬摘果子,無憂無慮的小學生涯,有同學陪伴的快樂童年,鄉居生活樂無憂。 那一年的大水災浸泡幾天,父親忙救災去了,關在大通舖裡的手足們苦中作樂,難得一見的院子變大池塘,看水面上飄流的樹枝雜七雜八,甚至有雞鴨浮游水面上,匱乏的年代,異想天開撈起來燉煮,家教森嚴、再怎麼饑餓難熬也不會亂吃的,救災的父親根本不見蹤影,等了兩天,總算託同事帶來乾糧,從沒見過吃過的餅乾、檸檬糖、牛肉乾,事後才知道那些救災物資是阿兵哥行軍的糧食,物質豐盛的今日,懷念當時的乾糧,一樣會吞口水,想起當年的大水災,早忘了驚恐,只記得苦中作樂的大通舖,鹽巴炒黃豆,可以吃可以玩,那一包乾糧的味道永遠忘不了,只顧著忙別人家救災的父親返家時疲憊不堪,院子裡水退後的慘狀、只有母親領著我們一起清理,嘴饞的手足根本不敢問候父親和那一包乾糧。 小時候的回憶裡總是和吃有關係,母親得了好機緣去小學當廚工,尚未就學的我和弟弟很榮幸可以一起去,六○年代的童年時光只有吃和玩最重要,唯一不同的是當母親的小幫手,一千多名師生要用午餐,母親和另一個廚工阿姨手腳俐落,小幫手其實是擺擺杓子、洗洗餐盤、挑揀菜葉;秋千和溜滑梯是小姊弟的遊樂場,有時候玩膩了,也會在教室外聽師生朗讀課文,遠遠的很認真聽也會跟著唸,沒有幼稚園的年代,可以把孩子帶在身邊工作真是大確幸,也許是耳濡目染久了,小姊弟上了小學可真沒漏氣呢!手足們總說,別人小學讀六年,你們兩個多唸了幾年,不優秀也難。 為了我們升學讀書方便搭車,父親首次舉債在鎮上購屋,為了一大家子吃喝已經杯水車薪難度,小小公務員如何應付?偶爾回想起雙親的艱澀,真的是又不捨又佩服,如果是生活在現代,真需要一人一個破碗要飯去了,辛苦了大半輩子總算熬出頭,可以鬆口氣享清福,震撼彈!雙親同時遭癌魔侵襲! 最聽話的病人,就像手足小時候一樣,久久一次生病,只要父親板起臉孔說不准亂跑!再貪玩也不敢向老天爺借膽,就算老奶奶說情,管他是長子長孫,還是最受寵愛的小弟,一律家法侍候,竹仔枝炒肉絲!聰明活潑好動的年紀,加減挨過籐條,一次就刻骨銘心,誰還敢以身試法?學校裡不敢有不良記錄,家法籐條很醒目立在客廳八仙桌旁,光是父親高大的身影嚴肅的表情怒目相向,就足夠遏止了,籐條當擺飾啦! 一年多的折騰,開刀化療打針吃藥求神問卜,只要有一絲絲希望,只要對病情有幫助,中西醫併進,收驚問事祈禱迴向,全派上用場,疼在兒身痛在娘心!體會了小時候兄弟姊妹的每一次大小病痛,母親焦慮難眠不吃喝,父親忙進忙出找村子裡唯一的醫生;目睹罹癌的雙親咬緊牙關忍受每一次治療衝擊,心如刀割啊! 並非如醫師評斷可以熬上幾年,兩年不到就在一個月內先後撒手人寰,那年冬夜特別濕冷,謹遵雙親遺願存一口氣回家,救護車上熱淚盈眶,在路上,時不時哽咽對著父親(母親)說:「快到家了,快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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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發票
小時候家中的發票,總是一大包放在塑膠袋裡面。每到單月25號,媽媽就會拿給我們三個小孩一起對獎,權當是零用錢。只要對中獎,我們就會到便利商店換餅乾、飲料吃吃喝喝,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 上了大學,開始離家生活,那時不懂賺錢困難,總是把發票隨亂塞亂丟,錢包總是充滿著皺巴巴的紙鈔和發票。直到出社會工作,體驗到現實殘酷,才知道人生的第一桶金,還真的得從發票來。窮歸窮,做夢的權利倒是人人都有,於是我養成存發票的習慣,特地用了喜氣的紅色袋子裝著,當作孵育發財夢的溫床。 每到對獎的日子,我就會喜孜孜地把發票從袋子裡拿出來,可以說比發薪日還要興奮,因為薪水是固定的,中發票則是看人品的。開著對獎的網頁,嘴上重複念著中獎的尾碼,手中滑過一張又一張的發票,飲料、生活用品、便當店,對獎的同時,順便複習一下前幾個月的生活回憶。 幾百張的發票,總是五分鐘就對完了,金額從幾百到幾千都有中過,但結局都一樣,隔天還是得乖乖去上班,然後繼續期待六十天後的發財夢。家人對於做夢不反對,但勸我發票還是存入載具比較好,畢竟現在減碳當道,能少一張就是一張,何況還有程式線上對獎,省去看錯的麻煩。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手動對獎,即使有人說發票的期望值,是一張三毛錢,我依然樂此不疲。後來仔細想想,可能是因為世界變動得太快了吧。從以前的電視報紙,到後來的網路手機,再到今天的AI,經得住時間考驗的事物,真的是越來越少了。對發票就像是舊時代裡的回憶,但隨著科技進步,連這個回憶也逐漸變得模糊稀薄了。 既然世界無法倒退,童年無法重返,至少讓對發票這個習慣,牽起二十年前的淡淡純真快樂,即使只有短短的五分鐘也好。當然,如果中大獎的話就會更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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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燕政賢與黎鉞在碼頭打退了衙役,露了行藏,無法再尋客棧歇宿,他隨行有一隻驢子當坐騎,割斷了黎鉞綁縛後自行騎驢上路。黎鉞無處可去,只是跟著,他不過二十一、二歲年紀,初生之犢,腳下不停,口裡也說個沒完,說來說去不過是三國、水滸裡的英雄好漢,如何替天行道、濟弱扶傾之類,滿懷希望在加入義軍之後能做一番事業。燕政賢卻甚是沈默,少有說話。不久尋到一處廢棄小廟,露宿荒郊,權且過夜。 當晚二人在廟中升了火,燕政賢掏出乾糧、飲水分給黎鉞,解下了竹笠,火光下黎鉞方才見到他右頰上一道刀疤,自眉角斜劃至耳垂。燕政賢見黎鉞盯著他的傷疤看,微微一笑,道:「你想問這傷疤怎麼來的?」 黎鉞憨憨地點了點頭。 燕政賢以木棒撥動柴火:「說來話長。人在江湖行走,誰能沒有個仇家?恩仇恩仇,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將仇報固然不是東西,若有仇不報,亦枉為人。小朋友你初涉江湖,我且送你一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親如兄弟之人也有背反之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曹參議這句話說得再對也沒有了(語出明朝天啟二年,廣西右參議曹學佺)。這疤……正是那喪盡天良,賣友求榮的狗官,九江知府蘇洋害的。」當下約略地把三年前如何託付友人一家給蘇洋,而蘇洋卻密報給錦衣衛,以致韓氏一家被害,而自己刼獄不成,臉留刀疤,妻子重傷身死的情事簡略說了。 「這蘇洋果真不是東西,光看他縱容自己小舅子胡作非為,就知道絕不是好人!」黎鉞恨恨地道。「難怪你要問官差他是不是從別的地方來,我所知道,他原來不是九江本地人。恩公那你接下來要去找他報仇嗎?」 「這個自然。我找了他三年,如今知道他在九江當官,哪有不去尋他晦氣之理?」 「只是那衙門戒備森嚴,恩公你若要報仇,可得小心。」 「這個我自理會得。」(一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