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枕邊細語話鄉愁─也談〈金門﹗金門﹗徐心富鄉情詩集〉
從來沒有投稿過,這回可真是「老」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倘若寫得不好,還請諸位看倌包涵。 今日提筆上陣,就是想為一本詩集說些心裡話,講出感覺來!這本書不是別人的,正是我的先生徐心富最近(2011年7月)才出爐的<金門!金門!徐心富鄉情詩集>。 打從新書出版,我碰到鄉親朋友,迫不及待向他們推介:「希望有時間能看看閱讀!」因為口才不好,想學說書者娓娓道來,像夜市攤販叫賣大勢朗嚷吹噓,但實在無能為力,勉為其難照著詩集書衣上詞句背著:「百年盛事,閃亮999『純金』詩集………」,「這是鄉人必讀,遊子必看,留金者必備,和旅客一定要購買的紀念書………」,「最有氣質的伴手禮,最具代表金門的紀念品,比高粱酒芬芳,比貢糖還甜美,比金門菜刀還銳利………」光是這樣就已經被我的朋友嘲笑半天,說我不計形象,撩落去!說我口才一日千里進步神速,說反諷的話。 「嘿!妳這下真是名副其實的『老王賣瓜』啊!可妳這賣的是啥瓜?哈,詩瓜!就是詩瓜!」一群人嬉嬉哈哈玩笑起哄著。 連「老王賣瓜」的話都出來了,弄得我尷尬不已,不敢再隨便鼓吹行銷。倒是老公厲害,就6月25日於台中市金門同鄉會(第十屆第六次理監事聯誼)他做了一次新書發表,當場一口氣就銷了將近200本詩集。他說這要謝謝本會理事長周壽海及全體理監事、顧問、會員們……的支持,而追本溯源還是要感謝當年鄉會創辦會刊,給了他重新提筆寫詩的機會,而這本詩集幾乎所有作品就從那時起,經過七年時間累積創作來。 不過,最後老公慢條斯理鄭重其事的說:「最關鍵,當然這本書是精采的,內容是豐富的,文字是曼妙的,編輯是優美的......。」 我是出自內心感受到這本詩集的好,曾為戰地兒女也是金門媳婦,懂金門的好,所以「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推介這本書不純然是為老公「站台」,而是誠摯真心想把它介紹給大家,它不只是一本詩集而已,在我看來它是一本代表金門的另一種文學、美學、哲學、土產,可比美金門名產高粱、貢糖、菜刀,它比高粱更辛辣,比貢糖更美味,比菜刀更銳利。除此它歌頌了金門的精神,金門的善、美。批判些對立面的假偽與醜陋,他的詼諧趣味,罵人不帶髒字,反之,在平淡有趣、玩笑的舖陳文詞下,總是到最後結尾才把他深深的鄉愁、隱憂,點露出來,令人揪心掬淚。 我原以為只有自己的故鄉人才有一些共鳴感受,誰知我的朋友李淑慧有一天在爬山,在山上,一家人竟然興高采烈朗誦詩集中的一些詩篇,讓我想起刀郎代序中所寫「他的詩像音樂般流暢!是『簡譜』不是五線譜,旋律優美輕快,易懂好聽,通俗流行。」啊!原來他的詩是如此平易可人,如歌又如泣。 所有的詩都經過我手中整理打字,我能深深感受到徐心富在寫每一首詩,當時的心境和想法,有些起心動念還是因為和我互動下所產生。像<說一說蕃薯>,當初我是一面打字一面掉著眼淚,這首詩讓我想念起父親,想起童年往事。<春回金門>讓我想起歲月青春的事,年少時恨不得早早離開貧苦的家鄉,發誓將來不要再回來,如今令人感嘆! 還能吹幾回春風 還能淋幾次春雨 當農夫不再春耕 春牛不再犁作 假如我再不回來迎接春的到來 不曉得我還能感受幾次春光 還能做幾回春夢 ……… 不指望能再春暖花開 不指望能再春風得意 不指望能青春永駐 只盼著年年能 春回金門 有一首<井泉>是寫給女兒冠萱、少萱及其他遠離金門故鄉的下一代,詩寫出來後給女兒看,兩位孩子好似一點感覺也沒有,他覺得很難過。而我想著從前井邊歲月,一個小女孩望著井底的月亮,總是充滿無限的夢想、遐思。從前井底的圓月亮和今天望著天空月亮圓,想起從前井中月,我淚眼中的月亮像被烏雲遮住。 圓月亮,月亮圓,不一樣 日久異鄉是故鄉 故鄉漸漸成異鄉 莫忘那父母曾經生長的地方 莫讓生命源泉水流斷 他還不時叮嚀著女兒,不時想把這種鄉情交接給下一代,可是看來他要失望了。 其實這種<鄉思>就如同他所描寫 那種距離的感覺 四十年不停的飛呀飛 就如他唱給故鄉<咱的故鄉咱的歌> 住慣金沙地聽慣浯潮吼 世世代代沿著浯江走 祂悠悠的流過我心頭 一條剪不斷的臍帶 一種散不盡的情愁 這種情愁,無時不在。同時可透過這篇<影子>觀,看一隻鸕鶿而寫出 一隻翩躚孤獨的黑色鸕鶿 面對夕陽的輕嘆,投影在我的內心 我是鄉人眼中的候鳥 依著水面聽著潮聲與家鄉對話 和<鸕鶿>中最後一句:一群孤寂的鸕鶿在故鄉與異鄉間進退兩難 在<走在月光下故鄉村子裏>最末詩句他寫著: 在他的史書上記載著家鄉滿滿的情愛, 在他的血液中 始終流著一股莫名的哀傷 他帶著故鄉一起行走大半輩子 在最後的時刻隨著落葉 回到自己的土地 整本書集除了以上鄉思篇,尚有戰爭、風情、賞鳥、心事,其中於戰爭文稿裡,他描寫的最多。我的先生因為曾經是職業軍人,二十年軍人生涯比那同年代小時候生長在戰地故鄉的對戰爭感受來的深刻。 在<戰爭的孩子>中他描述 戰爭是我們不可不玩的遊戲 和不能分開的玩伴 他寫<古寧頭戰場北山洋樓的那面外牆>,這面牆如今是觀光勝地,他不曉得那些參觀的人怎個看法,但他寫道: 你說她記載著什麼? 勝利?光榮? 瞧他一臉茫然、錯愕、無辜的樣子 這不是那面牆在說話,是那些受難的金門百姓在吶喊。 他同樣在<地雷挖、挖、挖>篇裡高聲呼喚: 他們企圖挖掉戰爭的過去和現在 但終究未能挖除金門人心中深埋的那顆 永遠的地雷 他也曾經為他書中那首<無名英雄塑像>給予註解: 有名無名誰在乎! 英雄狗熊今何處? 仔細瞧,它一腔堅持 一輩子,無反顧。 古寧英靈早入土 太武公墓塚白骨 少年夫妻老來伴,夫妻老來枕邊經常談的話題,不再是情話綿綿,而是故鄉情故鄉事;訴不盡的鄉愁,都是對家鄉的摯愛。雖他是我的外子,我乃敬謹地致上由衷的敬意。……也是<金門!金門!徐心富鄉情詩集>讀後感。
-
施志勝《翻轉中的金門》序
自2002年獲《金門日報》贈閱至今,已經有十個年頭了。閱讀這份《金門日報》,無形中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項內容。我受聘東吳大學期間,贈閱的報紙寄往大陸,我只好三天兩頭跑到圖書館翻檢,感受感受來自故鄉的氣息。 上個世紀三十四年代的日報,大多辦有副刊。有的每天出刊,有的一週數刊。因為出刊頻繁,週期短,很多作家文化人都喜歡在副刊上發表文章。副刊也有缺點,每期的字數有限,很難發表長篇文章,為了彌補這一缺陷,副刊也用連載的形式來吸引作者投稿,吸引更多的讀者。進入新世紀以來,有副刊的報紙日見其少,研究報刊史的專家可能已經關注到這一現象。我不研究報刊史,也不便去談論副刊有無之得失。 《金門日報》是一直堅持辦副刊的報紙之一。常常在副刊上發表文章的作者,年長日久,我也慢慢記住他們的名字。如經常在日報上連載長篇的陳長慶先生,我是先知大名,然後才拜識其人的。又如寫新詩又兼寫評論的蔡振念教授,我則只知其名,而未識其人。副刊闢有《浯江夜話》一個欄目,位置在副刊的最上邊,每天一篇,每文短則數百、千字,長不過兩千左右,文章內容廣泛,有時評、政論,有隨感、雜感,或者評文談藝,不居一格,然而作者似乎是固定的,早先只有數位,後來擴充到十多位。每位作者一週一篇,或十天半個月一篇,作者出現的頻率很高,也就更容易被讀者記住。施志勝,便是這十多位作者中的一位。 記不清最初見到志勝是在何時何地了。和志勝來往比較經常是在2007年下半年,當時我正受聘于東吳大學。在同鄉會的飯局上,常常可會到志勝。有一次,志勝說,他想到我的名下讀博士。兩岸的學生,甚至國外的留學生,只要向我表達這個願望的,我都持歡迎的態度。和外籍學生不一樣,港澳臺的同學入學都必須參加大陸組織的考試。我招收台籍博士生,應當追溯到2001年,而志勝有意讀博之時,恰好沒有其他台籍學生掛在我的名下。我讓志勝向其他同學諮詢,志勝很快就辦理了各種手續,2008春夏間到廣州考試,秋,正式被錄取為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的博士生。當然,我也沒有忘提醒志勝:目前臺灣並不承認大陸學歷,再說敝校既不是「985」,也不是「211」。志勝說,我是認准老師來求學的,是不是「985」、「211」並不重要;目前承認不承認學歷,並不重要,將來總有一天會承認的。值得一提的是,當志勝成為博士生之時,他的女兒正在廈門大學外文系讀二年級。春秋兩季,志勝到福州就讀,恰好可以送閨女到廈門上學。我對說他:你真是一舉兩得啊! 志勝出生在金門,軍校卒業後長期供職軍中。最初的職位是輔導長(相當大陸的指導員),一直幹到資深上校(正師級)退伍。志勝背上行囊,行萬里路,跑了大半個中國。志勝一米八的個頭,挺拔,健碩,來師大聽課的日子,仍然不忘每天在大操場上跑個十圈八圈。志勝不僅頗具軍人氣質,幹練、果決、豪爽,而一旦卡拉OK起來,專注投入,歌喉、動作、神態具佳,有時還讓人忍俊不禁。他做起事,卻一絲不苟,非常細心。2009年,2010年,我招收的博士生中,都有台籍的學生,志勝以老大哥兼班長的身份,對他們關心有加,生活方面不說,學業上,如聽課交作業、組織博士生科討會、作開題報告,他都一一過問。志勝和大陸同學相處也非常融洽,上下屆的同學,無論男生女生,他幾乎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大家也知道有一位來自臺灣叫施志勝的同學。如果大陸的同學需要臺灣的文獻資料,志勝也樂意幫助。今年是志勝讀博的第三年,前兩年他都受到海外教育學院的表彰。 去年裡的一天,我問志勝,「浯江夜話」你寫了多少篇了,他說加上為《金門日報》寫的社論,大概有二百多篇。我說,為何不挑選一些你比較滿意的文章結集出版?他說也是。今年3月,我到台授業。志勝說,書已經編好。不久,該書又獲得金門縣文化局的補助,出版前夕,志勝發來文稿並問序。我說,責無旁貸,樂意為之。 這本書的中心話題是金門。金門,民國4年建縣;建縣前,屬於同安縣。明清易代之際,東南抗清勢力以魯王朱以海為旗幟相號召,魯王駐地正是金門;鄭成功的抗清隊伍也以金門、廈門為踞地,金門作為戰地,名聞一時。1949年10月,兩岸對峙,金門縣在行政上屬臺灣地區管轄。金門離大陸最近點,退潮時只有1800M,因此金門也就成了兩岸最敏感的地區,在炮火紛飛的年代,金門首當其衝,既然是「反共前哨」,是「反攻大陸的跳板」,成千上萬的炮彈也就無情地飛到這個小島。金門這個小地方,成了舉世矚目的焦點。幾十年過去了,每次我回到金門,看到殘陽中的故壘,還不免泛起一種歷史蒼涼之感,對於長期生活在金門的民眾來說,他們的感受更是難以言喻的。我相信,志勝對金門的過去,也會有這種感受,但是志勝並不沉湎於過去,而是從過去「轉身」而面向未來。這是作為時評和政論作家的敏感所在。志勝對金門的現在,對金門的未來,有許多的思考。他的文章,幾乎涉及到金門社會的方方面面,大者如金門地位與兩岸的關係,「小三通」與大三通,金門廈門大橋的修建、局部的如金門的經濟、金門的旅遊觀光、金門的醫療、金門的航空港和碼頭的改善、金門的基礎建設,金門大學的招收陸生和大陸學籍的采認、甚至金門博彩業問題等等,處處都表現出作者對故鄉金門的熱愛和關心。這本書有些文章,有些論題也並不完全限於金門,也不限於時評和政論,而是指向文化的層面,例如談論中華文化、民間信仰,闡述漢民族的文字、閩南的方言等等,表現了作者比較深厚的學養和素養。志勝的這些文章,有的是寫在一兩年前,有的更早,志勝的設想,有的已經成了現實,有的雖然還沒有成為現實,但是正在規劃之中。志勝的真知灼見,很不簡單。還有某些部分,志勝的思考也許不錯,願望也很好,但是可能超越客觀現狀,一時難以實現,不妨聊備一說。 志勝是金門人,祖籍福建安溪,數十次往返於海峽東西岸。現在東西岸直航了,志勝還習慣於走他的「小三通」,習慣在金門自己的家多作點逗留。志勝深愛他出生與成長的金門,深愛他供職的東岸,也深愛祖上生息的西岸。志勝在這本書上,傾注了他很深的情感。志勝的書將在東岸出版了,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志勝的書為何不也拿到西岸出版。但是仔細一想,還真的有點困難,作為時評和政論,語境不同,考量問題的出發點也可能存在差異。這不是志勝個人的問題,也不是志勝個人努力就可以做得到的事。我們只能期待未來,現在一時做不到的事,將來未必做不到;正如過去認為做不到的事,現在已經做到的那樣。我們不必去計較那一時半會兒的功夫。 前幾天志勝來電說,他去廈門大學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今天是六月二十日,正好是畢業典禮的日子。志勝的女兒可知道,他老爸的書已經脫稿排制完畢,等我這篇序到了就可以見書? 我們都為志勝出書高興吧!
-
父親
今年是我失怙後的第一個父親節,再三個月後也是父親往生將屆「對年」的時刻,憶亡父從民國九十五年五月因糖尿病長期吃藥,最後淪為洗腎病患;至九十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往生。筆者很感謝署立醫院的醫師及護士們;對病患家屬所提供的幫助,謝謝您們辛苦了。也萬分感謝在筆者父親往生來參與送殯的各界長官、親朋好友同事們。 民國五十二年父親和母親離開前水頭的家鄉,先到小徑尋找養家活口的生存機會。後,身上剩十三元,走路到夏興村;承租戰車營的撞球室營生開始,到筆者在夏興居住已將滿五十個年頭,很感謝夏興村的長輩們對我們有過「很特別」的照顧,讓筆者銘感於心。 父親從承租戰車營的撞球室到有自有店面,經歷過;經營洗衣店,不識字也開過小說出租店,販賣愛國獎券,巔峰時期開有二家雜貨店,民國五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金門日報記者金鑫先生為父親撰寫了一篇「白手成家」的報導。幾經奮鬥讓妻兒子女們有一個安身之所。 父親於五十來歲患有三高症,尤其是身受糖尿病之苦,吃下降血糖藥後的後遺症是-咳嗽,一整夜咳嗽和上洗手間,使睡眠品質下降,日夜顛倒,咳嗽不停就醫,醫生開止咳糖漿鎮咳,筆者非專業醫生,總想著這樣的處方醫療是否正確?患有糖尿病再給糖漿服用是否是最佳的配方?再加上降血壓、胃乳(錠)劑,通血…藥劑,每餐前後的藥劑,父親因病服藥超過二十年以上,藥就是毒,當腎臟無法負荷毒素造成腎臟病,最後就是洗腎或換腎。 當醫生告訴我們家屬,父親必須要洗腎時,這個訊息有如晴天霹靂,頓時我們不知所措,血管手術,當時(民國九十五年)金門醫院無法施做,得到台灣大醫院。洗腎的過程最怕血壓不穩定、長期洗腎一些奇異的後遺症,及血管嚴重堵塞;又得到台灣通血管,這個過程裡最怕天候不良,筆者有數次因天候不良,一連數天清晨五時,就到機場候補機位痛苦的經歷,那個痛苦是隨從無機可搭,到機場關場回家,落漠無奈的錐心之痛,由其是母親總是默默付出伴隨著,讓我們做子女者心裏泣血,我們何等不孝…。 在父親洗腎的四年七個月裡,我們最感謝的是傅仰賢醫師,因為他長住醫院,主持洗腎室,是洗腎病患和家屬最安心信賴的醫師,謝謝您傅醫師和洗腎室的護士小姐阿姨們,在筆者父親洗腎期間所給予的照顧。無數次急診看診的醫師們及護士們的幫助,及協助筆者父親無病無痛走完人生最終站的加護病房的醫師和護士、葬儀社的堆叔、謝謝你們。
-
情繫北勢溪
我是許議員的助理,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們的許議員? 借錢!我大聲說。 借錢?等一下,他大抵按密碼,轉警局。多少? 七百萬。送到碧潭橋中間,有人接應。你要是搞小動作,小心兩條腿。 你是── 詐騙集團。我掛了電話。 我笑起來,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搞這種惡作劇,實在丟人現眼。走回座位,林老捂嘴直笑:「老李,別怕。對這種小官僚就應該這麼做。你沒罵他還算客氣呢。」 過去,袁軍需說過,在這些官僚政客的眼裡,把老芋仔視為應聲蟲,他叫咱上東,咱不敢上西,每次選舉,都將老芋仔列為「鐵票部隊」。我問林老:你信不信? 不信。 老芋仔有思想、有頭腦,既不是傻瓜,也不是呆子,他們憑什麼聽從政客的指揮?這些混帳東西未免太驕傲了。 科舉制度,在漫長的封建的中國,實施了數千年,學而優則仕,依舊沒有改變,換湯不換藥,毛澤東活著的時候,北京大學校慶,從不參加。座車路過北大校門,繞道而行。我贊成他這種固執作風!將來,台灣大學也會如此,它是出總統的學府,也是培植政客的搖籃。總會受到廣大群眾的唾罵!
-
阿拔﹐父親節快樂﹗
自我有記憶以來,一年四季我家阿拔不管在工作還是私底下總是一成不變的穿著卡其色的工作褲及萬年不敗款襯衫,一年四季待在料羅碼頭或是在工地的時間比在家休閒的時間還要多,一年四季除了農曆新年,他自動休假的日子比他喝珍珠奶茶的日子還要少。他要的不是利或益,圖的也不是名或利,為的就是能讓我們五個小孩各個可以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睡得好,讀得好,以及過得好。他是我們小孩的榜樣也是偶像,阿拔,陳金塔。 阿拔在我們三姊妹還小的時,就到台北去學習開吊車的技術,也因為這樣小時候與阿拔的合照也是少之又少。等到上了小學,家中成員越來越多,阿拔天天忙於工作,學校的活動都是馬麻參與與聯絡。縱使阿拔天天穿梭在碼頭工作,他對家庭的付出是有目共睹,對小孩是有求必應。阿拔在時間精神與體力允許下幾乎天天拜訪阿公阿嬤,並遵許父母在,不遠遊的道理。對於小孩的教育則是採取放任制度。不管要讀什麼科系選哪一間學校,阿拔他從不插手,他培養我們要我們自己對自己做的決定負責。而傳統重男輕女的觀念也完全不會在他身上發現。對於小孩完全一致同仁,在他身上,看到的或許是重女輕男! 雖然他對小孩教育採取放任態度,卻十分支持小孩的夢想然而也會因為該完成卻又未完成的功課對我們體罰。小時候,二姐不喜歡讀書賴在家裡沒有去上學,讓他知道後,他一路拿著棍子從家裡打二姐打到學校。他的目的就只是希望我們都可以好好讀書,學習做個有用的人,不要因為他小時候家裡窮,爺爺經濟上沒有辦法提供他讀書讓他從高中降轉至高職學習一技之長。這個小故事到現在我們都會提起並取笑二姐,但是誰會知道當年不愛學習的二姐在阿拔馬麻的鼓勵支持下,考上了警察特考並當上了新北市婦幼隊的女警! 等到記憶深刻了,阿拔還是一樣忙碌於他的工作。完全不主動休息的他,不管是大半夜,颱風天,亦或是清晨,只要他的手機一響,不管是剛回到家的他,在吃飯的他,還是在睡覺的他,二話不說著裝準備出發去工作。然而不管他做得多累多晚多辛苦,他完全不會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回家,反倒是在家門口就可聽到阿拔一路吹著口哨吹回家,回到家說笑話給我們聽並且完全不提他工作遇到的事情。雖然他在家的時間很少,卻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忽略小孩。每每馬麻去了台北,阿拔都會買菜回家煮,或是帶我們出去吃館子,那一陣子我們都很希望馬麻可以常去台北這樣我們都可以天天出去外面吃。阿拔難得休息時,他會跟我們一起看電視,阿拔尤其愛看戰爭片。他會在看電影的空檔,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例如開始打仗會不會裝死之類的,問完之後他自己又笑起來。雖然他在家時間很少,但是培養小孩的機會可不少。培養國際觀讓我們課外補習英文,培養藝術氣質,讓我學習素描,培養數理觀念,讓妹妹從小學珠心算。我的阿拔雖然受過的教育不高,他盡心盡力無怨無悔在工作上打拚,為了就是小孩可以出人頭地,不樣像他一樣靠勞力在賺錢! 到了外地念書,回家的時間也從寒暑假長到2,3年才能回家一趟,平常只能利用國際電話與阿拔阿麻聯繫問候近況。就算回到了家,也很少有機會可以跟阿拔聊天畢竟他天天都在工作。兩年前回去過暑假,跟阿拔到了碼頭去工作,一路上聊了學校的事情,加拿大的生活等等的。明白了阿拔跟馬麻的關心是不一樣的! 阿拔他總是默默的工作默默的賺錢,經濟上完全的支持小孩的夢想,他不會要求我們做回報,他希望的就是不要學做壞事。曾經我問過他,為什麼碼頭載貨量高的他不怕被陷害,那時他對我說,不管是對誰,不管對方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或是一起打拚的兄弟,不管是他資深的前輩還是後起新秀,不管做到多好多高,不管客源多或少,都要謙虛!謙虛最為上策!然而他也會不吝嗇的推薦客戶給他認識的朋友,他秉持著有錢大家一賺,不完全獨攬生意。前一陣子,面臨未來畢業的選擇,打電話跟阿拔聊了好久,雖然他不懂得我讀的科系,雖然他沒有辦法分析留在這裡的利或弊,但是他只說了一句,你做甚麼決定,都支持你啦! 我的阿拔啊~雖然讀的書不高,但是懂得卻是超級多,雖然陪小孩的時間不多,但是時時刻刻都在為我們著想,雖然整天都在工作,卻毫無怨悔的為我們付出!最後,我沒有那麼大愛祝福全天下的爸爸父親節快樂,我只想告訴我的阿拔,阿拔,父親節快樂唷~~~知道喝酒是你的嗜好,但不要喝太多喔!
-
我心肝寶貝父親──父親節記
當「父後七日」這本書、電影炒的沸沸騰騰,口中直唸著要去看電影要買書來看,但是兒子說,電影叫好不叫座,終究我仍買了,那所謂膾炙人口的「父後七日」其實只是一篇四千多字的散文或小說分不清的小書。我不在意那四千字的情節,死亡程序,畢竟離我生活中太遙遠了,但是「父後」那些作者與其父親相處、倒推往前的日子,隱約浮現的思念卻深深打動了我。 想要寫一些關於父親的事蹟,是我苦思良久居然找不出我幼年時的父親、年輕時的父親、壯年的父親。所有的記憶全部是關於母親,父親的印象記憶也只是些微的、片段的、模糊的,父親在這個家從來沒有缺席過,但是所有的記憶都是那個父親,已經七、八十歲的父親,彷彿十年、二十年前他都是一個樣,從來沒老過也沒更年輕過。 我們沒有印象他有過的奮鬥史,或是曾為生活打拚過、為家中三餐經濟煩惱過、為六、七個子女的學雜費苦惱過……。我們只知道那些全是母親一個人扛起的,在家中有一句玩笑話,父親怕濕怕凍怕骯髒更怕痛,只為痛風所苦。他手不提肩不挑,不食油膩不聞腥羶、不苦惱柴米油鹽醬醋茶、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樣的記憶父親是不是太過了,但是這就是我們記憶的父親。很久很久以前,忘了甚麼時候開始,他就只是這樣過日子的。一日等吃三餐,二個正餐每必酒菜,下午等著電話應約打牌直到傍晚散步回家。無俗事纏身、無張羅年節之憂。 碩壯挺拔的身影、衣衫整齊乾淨、身手俐落、文質彬彬,每天清晨起來掃掃屋內庭院收倒垃圾、澆花餵鳥、泡一壺老人茶,用電磁爐小鋼鍋在客廳桌上蒸個白饅頭當早餐,這是他日復一日例行的工作,簡單的生活,然後步行到市場外車站附近的涼亭,坐在那兒與老人聊天打發時間直到太陽照到了,才回家是十點多了。有一、二次暑假時我在金門,早上上市場特地繞道去涼亭,遠遠的看到他十分茫然的坐在那兒,有幾個老人也是,就只是坐著。我過去打招呼坐一會兒,他很高興的介紹我給旁邊的老人,語氣十分高興一掃臉上的落寞。原來他令人羨慕的清高無憂日子,也有不為人知的落寞,那光鮮亮麗的外表是否也藏著不為人知的寂寥呢? 我的父親一直就是這麼過著,過了好幾個十年,今年八十二歲,去年底跌了一跤,加上寒流不斷,然後他不能出去打牌了,每天穿著厚重衣物窩坐在客廳藤椅上,喊痠疼背重膝蓋麻痺無力。天氣好走幾步就累,天氣不好除了坐就是躺著睡,樓梯不能爬了,不能坐硬板凳了。今年過年看到他的情況才發現他老了而且是瞬間的衰老,我們一時之間不能接受而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老態,意志開始消沉,情緒不穩心情更差,感覺他好累我們也很累。初次接觸到老,而且是親愛的莊嚴神采奕奕的父親,我們兄弟姐妹都很不捨,寧願他仍是那個不問世事,每天吃喝玩樂打牌逍遙過日子的父親。 一直和父親保持著,基本的距離、友好的、尊敬的、討好的方式討他歡心,因為痛風腫脹的腳,我們三番二次陪他去買涼鞋、去名店訂製包鞋,天氣轉冷找適合他的背心、外套,應他的作息中午11點就陪他吃飯、晚餐與他飲酒暢談、傍晚他在屋外坐我們在一旁陪、天寒一起在屋內聊天、找機會開車帶他逛、陪他散步聊天、帶他去廈門泉州尋找記憶中的洛陽橋……,但是從沒有距離的接觸。我不太會照顧老人、病人、特殊人士;我也不太敢接觸生老病死,怕見血、怕髒亂、怕噁心、怕承受不住悲傷。今年回來我看見小妹幫他洗頭、吹髮、拿熱毛巾給他洗臉、拿熱水盆泡腳、淨腳、拭腳、按摩,我很感動。以前也曾看小妹、三嫂幫父親剪髮或洗頭,但今年的感覺不太一樣也許是他突然衰老許多。不禁想到有一則文章,一個應徵大企業的年青人被要求回家幫母親洗腳。然後有了機會,我也幫他拿熱水泡腳拭腳拿熱毛巾……等,我只如此而已。這是我與父親最近的距離接觸,他82歲,年初時。 其實父親在我們的心中、日常生活中,總是有距離的。 年輕時他是一座山,發號施令,不管養教育,沒有被家累不管經濟;年老時,他仍是一座山,午後黃昏坐在藤椅上,屋前屋後,我們圍著他轉,聽他說話、聽他吩咐、聽他講古說老房子的由來生成,說抬傷兵事,說年輕事,一直在重複用宏亮的聲音叨唸、罵人、不屑自傲的語氣而我們做子女的全盤接收。 民國一百年,大年初四寒流暫停,我們回金門過年了。 下午四點的飛機由小妹來接機,沒想到父親也來,出境自動門一打開,訝然父親拄著柺杖坐在候機大廳,悄聲打了招呼,我就先去櫃檯辦買回程的預售票。一下子不太能接受父親的出現,用那樣的垂老姿態出現,我扶著他步出機場自動大門,他一直叨唸三個月前跌倒的事,他顫顫巍巍的移步,我的心有些落寞就像金門的天氣,黯淡了年節的氛圍。 三月更是難忘的月份,寒流未歇天氣未明朗,有如父親的情緒起起落落。父親的肢體站坐會痠痛麻讓全家人十分難安,我們想讓他來台灣檢查,卻也人心惶惶,一則台北的新流感事件頻傳,醫院幾乎顛覆,感染人數或死亡人數在新聞中不斷攀升,人人談而色變,他自行探聽有一台中骨科名師張國華醫師想要去門診及手術,聽說是金門後山村外婆家附近曾有七十老翁不能走手術後痊癒,他躍躍欲試,而我們聽到卻是傻在當頭,手術問題非同小可,成功手術後的後續問題,復健、穿鐵衣,手術失敗更不能像父親說了死了就算,半死不活坐輪椅,殘廢……,我們幾乎用恐嚇的解釋,但是他十分頑固,說是反正現在也不能走,我們無法用輕鬆面對他,那就先檢查吧!但是能不能緩一緩呢,等疫情降溫,我探聽有一種藥對老人不能走十分有療效,一週吃一顆,原來是「福善美保骨錠」,健保不給付,幾年前婆婆脊椎手術後醫生建議自費吃,四顆一千多元,我們買了一盒一月份寄回家,而此藥事件讓我們金門二地鬧了幾天風雨,好好壞壞、溝通問題,最後才喜劇收場。 父親最不能忍的是身體的痠痛,一點痛就唉聲歎氣,一痛就臉色凝重、眉頭深鎖、心情不好、情緒不穩,一痛就自暴自棄、想起老成凋謝、友朋零落、他一痛我們全家的心情也跟著走樣,他是這個家的支柱從老媽到小孫兒,心情隨著他起起落落。老媽不敢面對他,要求快讓他上台北檢查吧,老爸說無論如何總是要折騰一趟了心願,我們就當作讓他換個環境解解心情。反反覆覆的連絡,住也是問題,他不能睡榻榻米我家沒有立體床鋪,他不能爬樓梯不能到二哥、小妹家……最後決定住土城小弟雲輝家,由在金門剛退休大哥陪他來上飛機扶著,借用輪椅推。 三月初的週三他來了,小妹動用人士請人掛號台大醫院安排週四看診,那天台北下大雨,掛46號,而大哥小弟小妹父親一夥人約10點在台大醫院門口碰面,直到下午二點才看到診。他們整天在醫院推著坐輪椅的父親在院內閒逛,外面正大雨,早午餐在地下醫院餐廳解決,有冷氣、有人潮想必父親也不太無聊。此次上台北檢查事件沸沸揚揚的鬧了近一個月,然後看診時間不到十分鐘。醫生結論:麻痛是之前跌倒脊椎有一二節縫隙壓到,會自動痊癒,不需藥物無需手術,時常走走,如果三個月後無改善再門診另外處理。大夥兒打算帶他在台北好好玩二天,沒想到週五父親就回金門了,我們都知道以他的個性,他離不開金門的家,果然門診完隔天就要求回金門了。 但是事件並未結束,返家後幾日每天依然如此,他開始想著期盼著三個月後直接手術,而我們是剉著等,開始擔心了,家中兄弟姐妹沒人同意他手術,想想也是,82歲了能經得起手術前、後、過程、住院、復健的種種折騰嗎?做子女的自有難處,無關孝不孝順,心中只能祈求,也只能等三個月後再說,這期間打電話回去,他總是無精打采、語言無奈、十分自棄的口氣讓我們不太敢打擾他,而母親總是一通通電話傳達她面對父親的流淚、心疼、無奈、無助與傷感,讓我十分不捨。 沒想到過幾天父親傳來好消息,痊癒了,不痛不酸不麻,可以彎腰走路不必拐杖,可以娛樂打麻將,心情好說起話也大聲了,母親要求我寄幾盒福善美回家。我們都很高興心中也終於放下大石頭了,互傳著喜訊給在北部的兄弟姐妹,想是父親病痛事件結束了。 5月中,母親節後一週日,母親打電話來,她在後院偷偷打來訴苦,不是父親身上又痛了,而是心情不好,每天叫罵聲不斷,連家人都不太敢接近他,不出去了說是帶拐杖會被人笑丟死人,每天就坐在客廳竹椅上,唉聲歎氣、自怨自嘆,說是死期將近,金錢無用,他隨意花錢,把房間祖傳百年紅眠床拆下了,買了一床高級的新床,母親不捨,將它組裝……。聽著母親哀怨的訴說著,我一邊安慰她一邊想著,是不是年歲大了就會開始轉性,所謂老人孩子性,是不是他是我們家第一個接觸的老人,他的老態我們很陌生不能接受,而他也無法接受他的生命漸消失,老態龍鍾的他不服老,他認為他一切健康,心臟有力、耳清目明,強烈的要抓住生命的末端,而他又害怕的面臨終點,不可預期的死亡,周圍比他年歲差不多的友人早就仙逝,只剩他一人高齡他十分害怕,之前他心情好是因為有老人會牌桌,現在沒有人要他打牌了因為他只能打一圈,老人坐太久不好,而我想牌主人可能也怕他在牌桌上出狀況留下遺憾。從十三歲開始打了一輩子的牌,如今沒有了那是象徵生命即將消逝嗎?還是掏空了他的日子,沒有了牌可打一切對他都沒有了意義,他的大半輩子除了打牌他不知道要如何過日子,只能坐在客廳,又不甘心日子一天一天逝去,生命消失,他從不學著如何做一位老人,可憐他不服老不敢面對老字,如今才會手足無措。 我安慰著母親,父親不是企業家,沒有了不起的產業,財產錢財留下的多紛爭,他自有想法,兄弟姐妹這麼多,留多留少分著就不公平,誰付出多、誰貢獻少、誰盡的責任重、誰較孝順,自古以來多憾事,我們父親是聰明人,誰都知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也許他想讓事情在他走前一切圓滿盡量沒有遺憾。而母親就是看不開,她一輩子為了養家拉拔子女一分一毫錙銖必較,看不慣父親撒錢如流水,她說必須留給子女懷念,其實沒有幾個子女孫子會懷念當初父親留下的是多少,家中一切建設房子家電全是他整修購置也一切圓滿,他的錢何必在乎他要怎麼用呢,我們做子女的從小到大沒有跟他伸手要一塊錢買糖果餅乾學雜費用,他一輩子也沒有伸手跟我們要一塊錢用,這就夠了!平常問他,他總是說他有錢而且錢很多,也讓我們一直覺得他真的很富有,而且彷彿用之不竭取之不盡,想想他一生無所事事、吃喝玩樂一輩子,卻可以建造二間屋子讓我們可以遮風避雨、兄弟結婚買房子他出借足了錢而後雖然有大部分錢還他,但有大部分的錢入母親戶口,讓他耿耿於懷。 我們一直以為他很有錢,早年有買田產、有定存、有老人年金、金門政府德政補貼,但是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多有錢,或他到底有沒有錢,他總是十分神秘謹慎,對錢財保管十分神秘加鎖密碼。他一直很愛面子,一輩子維持著光鮮亮麗,也許他根本沒有錢了,這十幾年來裝修家耗盡了,沒有人知道,他也不想讓人知道,這就是我的老爸。我們的老爸老了,他非常怕老,他用另一種方式來掩蓋老、對抗老,但是他表現出來的老態,讓周圍的人,不敢領教不敢接近他,因為我們都沒有接觸過家有老人,也沒有如何與老人相處的經驗,這是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老人,而他就是我們的老爸。我們必須學習著,電視上我們可以看到許多老人癡呆、孤僻、殘病、但是我們的老父他只是心情不好,他一切健康,他只是用說話生氣叫罵發洩心中的怕,他只是不想因為他的一點點錢,讓他的子女在他身後多口舌留下遺憾,所以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用他的想法過他的一生。他無須向任何人解釋或交代,因為他就是他。
-
情繫北勢溪
「那只好去坪林……」畢助理自言自語,放下電話。 這位畢小姐嗲聲嗲氣,一定是個騷貨!阿珍哈哈笑起來。我瞪了她一眼,怎麼說話毫無遮攔呢! 不久,林老來店小坐,我將這件事講給他聽,他笑。並說:對於這種青年才俊,官僚政客,不必客氣,也別妄想他幫你的忙,最好「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即使他當選立法委員,又能怎樣! 這時,板橋來了電話,催促我立即打電話給許議員,他在等候。我沒有辦法,只得打電話過去。 你是哪一位?男人聲音。 李彥,賣麵的。 哪個ㄧㄢˋ? 顏色的顏,去掉右邊的頁。 你的電話是── 我把電話號碼告訴了對方。 李先生,你找許議員有什麼事? 不是我找他,是他找我。 對方笑了。你打電話過來,還說議員找你,顛三倒四,把我搞糊塗了。 請問先生你是誰?我有點忍耐不住了。想發脾氣。
-
鍵盤輕輕敲
一、金門人有錢 雨勢打不斷人潮、車潮與錢潮。 熱鬧開張大賣場,萬頭鑽動、闔家光臨,捧場與迎新,這島嶼罕見的場景。 地區商家,無論傳統店面與現代商場,繃緊神經應戰,將來誰輸誰贏,掌控在消費者的一念之間。 滂沱雨勢下不停,街上少人行,隨著夾報廣告與專人宣導,人盡皆知、將有大廠商進駐,鄉親多一處購物天堂。 開幕當天,依舊雨綿綿,全天候、遇水則發;道路兩旁,車水馬龍,停車不方便,擠爆的人潮比選舉還熱鬧。而第一天進帳數百萬,印證金門錢淹腳目,這聞名海內外的福利縣,你有錢、我有錢、大家都有錢。 一位台籍員工告訴我:「你們金門人好有錢,我們以前開幕那麼多家,沒這麼多人潮,第一次見到這種開幕的景象,真是大開眼界。」 抬頭仰望,正在進貨的幾家廠商與其他賣場一樣,心底納悶於島嶼的商家平日為何不多回饋一些給鄉親,大餅一起分,今日就不至於開幕商家熱颼颼、其他賣場冷清清。 幾乎人手一張福利卡,爾後優惠福利價,開幕當天,人滿為患、沒得辦,少了積點。 大排長龍的付帳時刻,收銀機很多台,客人一個一個跟著來,按先後順序排隊;大家排得好好,忽然一位著背心大姐,在隊伍裡尋覓,拉人到另一旁結帳,她的即興,引來顧客不滿,同樣消費、不同待遇,拒買聲響起,她即刻識相地站在一旁維護秩序。 彩妝的洗面乳,第一件原價,第二件現省五十元,反正要洗,買的人掂斤計兩,我也買兩條。付帳時刻,心底盤算價格,買得剛剛好,賺個環保袋,想不到價格原位,刷了等於沒優惠。 我為撿便宜而來,甚且買賣算分,受了委曲當然要說出來,「壁櫃寫得很清楚、小姐說得很明白,妳們是不是算錯了?」 果然忙中有錯,計價重新來,五十元還到我口袋。 金門人雖有錢,我算是小康之家。而貨比三家不吃虧,下手之前先考量。至於消費過後,立即清點數量與價格,免當冤大頭。 二、風吹拂秀髮 單車輕騎,尋覓鄉村野趣。 沿著馬路踩踏板,微風輕拂,髮絲輕飄,下坡舒爽、上坡使力膝蓋不輕鬆。 鳥兒空中飛,一路相伴隨,奏樂一聲聲,耳畔呢喃不孤單。婚後第一次騎著單車出走,夫妻一前一後,享受奔馳的自由。 太久沒騎車,搖搖晃晃於馬路邊,身子向前行,綠樹在後頭,與大車追逐先後,我當然不是它的對手。 暑假合家歡,清晨與傍晚,騎鐵馬、在鄉間,鼓勵孩子勤踩踏板、這是運動的好方向。 家附近的籃球場,成了我們陪孩子學騎單車的地方,地平坦、又寬廣,小孩騎前面、大人輔助在後方,他們很快地學會,從緊繃、到放鬆,幾個小時就完工,圓滿地完成了家長賦予的暑假功課之一。 一直以來,保護孩子太周到,不想他們單飛怕學壞;親睹許多小朋友,三五成群離家園,說是一起玩,父母放心他們有伴,隨他們快樂成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年紀、大作為,令人懊惱與後悔。 親情勝一切,他們學騎車,我們相伴隨,當他們學會,我們拍手鼓勵,今後多了一項運動的選擇。 轉學大校園,不必當委員,以往的硬架脖子做大官,今日不復見,終於不必捐獻充場面。我們將省下的這筆錢,用在家庭開銷,讓家人過得更好。 孩子的身高不同,小孩難騎大車,有了經費,為他們量身購買,高低大不同,售價差不多,猶如囝仔幫大人出價格。 順著籃球場,輕騎一圈又一圈,大人一前一後,小孩在中間。待他們駕輕就熟,由平坦到斜坡,我們放了手。 走出屋外,騎單車,風兒輕輕吹,髮絲輕飄飛,愜意快活,享人生自由,這是平凡人的富有。 三、巧手新創意 空間小、曬衣不方便,地方受限很煩惱,難為女人。 看準市場、創意無窮,身分是鐵工,他分析未來狀況,思考現代需求,設計一款輕便曬衣架,置放屋裡屋外、隨心所欲。 不鏽鋼的曬衣架,直條框成長方形,密集的圓孔勾衣架,衣服不被風飄走;平衡度的需求,上下共分兩層,中央網狀固定,鋪平小襪小手帕;底部擁有四個活動輪,推架方便、使力輕鬆,無論置放屋內與屋外,都是得力的好幫手。 以搭建鐵皮屋為主的鐵工師傅,透過腦力的激盪,大改造,自己設計花車,擁著繽紛的色彩與特殊的變化,跟隨隊伍繞境,別樹一格。 由小工到大師,一路流血流汗,終在自己的土地、蓋上美麗的家園,隨後鐵工業跟著興盛。 工廠與住家,座落島嶼大村落,數百戶的人家,擁著無數的親友團,免費做宣傳。而家有鐵屋要搭建,同是村里人,不做二人選,他是第一考量的對象。 事業興盛、鄰里讚揚,常有新作、眼睛一亮;此趟,他腦力激盪,設計新款,鐵工達人之名,不脛而走。 四、有事找長官 體內罹病,尿袋隨身,看起來既蒼老又憔悴,他的病歷一整串,看了很心寒。 他拜託拿拐杖,另一半二話不說先幫忙,請領之後立即送。按作業程序,需影印榮民證,張貼存根。 他又要求幫忙影印,另一半一手交拐杖、一手拿證件,言明攜回影印之後、隔週奉還。 每月車馬費,扣除車油與保養,吃飯錢有限;而每一鄉鎮,榮民平均約有兩千人,服務不是只有一個,除了特需與較需與其他特殊狀況,事有輕重緩急,甚且這些助行用具,說得現實點,不在服務範圍之內,是特別幫忙送。 榮民證這玩意兒,既不能借貸、也不能擔保,不知他在擔憂什麼? 他跳過另一半,一通電話,直接向最高主管討證件。 接獲還證件的指示,二話不說,身體微恙的另一半,立即驅車前往病人的居所,雙手奉上象徵他身分的「中華民國榮譽國民證」。 服務不打烊,倒也抓著一條蟲在肛門癢,熱心的結果,給他方便、竟當隨便。 當我們抵達,他老遠看見我們,迎了過來,「歹勢,讓你特別送過來。」 既然得寸進尺,我也沒啥客氣,「再不送來,讓你再告一狀,那就沒頭路、沒飯吃。」 他聽出了我的話中話,漲紅著臉。 很不喜歡這種對什麼人說什麼話的雙面人,見面時客客氣氣,背地裡卻暗捅一刀。既然這麼愛告狀,有手自己辦、有腳自己走,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五、島嶼行善者 熱愛國家、擁護政府的他,夫妻很和睦,兒子侍衛官退伍。 中華民國紅十字會金門支會創始人,曾經擔任教師,今年薦報他模範榮民,果然名不虛傳、以最高票當選。 愛心事業二十年,從來未間斷,愛國與愛鄉,救苦救難不打烊。他認同鄉土、積極投入,從社區理監事、顧問,再到縣委會書記、財團法人表揚好人好事運動協會理事長與愛心事業慈善基金會董事長………等,可說做什麼像什麼。 在他的企劃下,啟動了海峽兩岸緊急醫療救援,建立了良好的機制與接運模式,病人感恩、鄉親肯定。而致力兩岸人道事務,為兩岸同胞做見證、協助大陸船隻海難救援、海灘浮屍火化安葬、兩岸離散失聯鄉親尋親,在兩岸三地流傳。 內斂與熱情的他,長期獻身公益、捐款濟助貧困,他的慈善與溫馨,發揮得淋漓盡致,以實際行動送暖於老病傷殘的鄉親,因此獲獎無數。 他的善行和義舉,除獲總統、省主席、縣長的表揚,團體的頒獎鼓勵,更是不計其數。 數十年如一日的行善,幫他報個大模範,善心義舉浮上檯面,撰寫他的優良事蹟、造訪他的老家。 他的居家座落於海邊,數百人的村莊,古厝與高樓都有,呈現出思古幽情與現代美感的視覺饗宴。 雙腳踏入客廳,被牆上琳瑯滿目的錦旗、獎牌與獎狀所吸引,他家原來用各式各樣的獎項當裝潢,說來一點也不誇張,未來,他將蓋一棟專屬的陳列館,將這二十年來奉獻的青春歲月,一一呈現在館中,裡面詳實記載他走過的足跡和片段。 一棟屋宇,樓上與樓下,層層堆積歷年來的心血,見證了行善者所獲得的各種肯定。在他行有餘力的日子裡,他將以感恩的心,努力而踏實的扮演兩岸的靈魂人物,幫助那些需要他伸出援手的同胞們。 六、愛心捐藥膏 經商有成、回饋家鄉,數十年活躍商場。 她和我一樣都是女人,不同的是、我是家庭主婦,她是商場女強人。 島嶼惟一的家鄉報,牽引了我與她的緣分,她將首波愛心託付於我。 七月底,烈日照大地,烤焦人身軀,圓一個愛心夢,不畏艷陽高照、不懼曬黑肌膚,將愛傳送到需要的角落。 歲月不待人,痠痠痛痛、骨質疏鬆,這是上了年紀的長者最常遇見的情形。愛心不落人後的她,在焰熱七月天,情商我客串,代她送愛到各方。 公家贈禮,列冊與照相,習以為常,但常碰壁,總要想方設法克服。依循往例的規矩,問她是否要造冊與留影,她說讓我全權處理。 事先造冊,物品核對人名,遇到人不在家,跑了一趟又一趟,尤以生鮮食物最麻煩。 她的乾脆,不需大費周章,彈性的運用,省卻了煩人的步驟,只要將她的愛心送出即可。如此一來,我可以輕鬆地順著路線,這戶不在家、送別家,在最短時間完成任務。 依特需、較需、再一般需求,我們在腦海裡列印一串串人影,走過許多村莊,下車寒喧問候。在這熱天候,遞上中暑、暈眩、蚊蟲咬傷都能使用的藥膏,幫他們止暈又止癢。 行善為家鄉,感念愛心又一樁,受惠者感恩。 七、鍵盤輕輕敲 昏黃的路燈映照,草長及膝的田地有牛兒在吃草,我們越過一片農田,步行在崎嶇的山間,一探祖先遺留的田園。 祖居擁擠,容不下太多子孫共住,出外不得已,這一放,田產雜草叢生,沒有太多時間掌理,任憑荒廢,心雖不捨卻無力。 心頭存在點滴,不願多談過去,那一抹不快的記憶。當孩子逐漸成長,追本溯源,尋根是必然。 長輩走在前面,我們跟在後頭,狹窄的山路難行,鞋襪沾滿了泥濘,褲管也被刺人的鬼針草緊黏不放,眼前的荊棘路不好走,考驗子孫披荊斬棘的能力。 四周的景緻千篇一律,小麥迎風搖曳,耕農越來越少,農田租借於他人種植,代價也僅能喝個涼水、沒啥利潤。 數筆土地,大小塊不一,位置不搶眼、沒有人煙往返,任憑雜草叢生不舒坦,也只能站在遠處觀看。 順勢一比,前面的土地,是祖先遺留的田產,結婚二十年,第一次見面,顯得生疏幾許。 有錢的商人捧著大疊的鈔票至島嶼尋覓,高價收購、現金買賣,他們蓋了一間間的樓房,吸引外來人口的購買慾,入住島嶼。雖然祖宗多代,與他們從未謀面,但他們留存一些紀念,數量雖不多,保存則是理所當然。 八、兄弟明算帳 合夥做生意,親兄弟、明算帳。 創業維艱、守成不易,尤以家族企業。 兄弟多、妯娌多,將帳務攤在陽光下,彼此心裡沒疙瘩。 創業難上難,一技之長留身邊,當上一代放手,決定下一代接手,緊接而來的諸多惱人問題,有關誰當家,掌權先後,問題多多。 她不喜歡八卦,將自己深鎖在家,不過問男人的世界,但關心家族的企業,這是長輩一點一滴累積,才將成果交到他們的手裡。 傳承有先後,他們出世得晚,沒有早早與世界見面,按先後、權力不在他們夫妻之手,她不是計較,只期望付出的心力,能得到回報些許。 數十年守家園,孤立無援,彷彿被世界遺棄在角落的她,人單勢薄,多辛苦少收穫,枉費嫁入豪門,心有千千愁。 公婆享清幽,事業由兄弟接手,也是共有,收入與支出,夫妻一概狀況外。當她要求過目帳冊,帳務要清楚,親兄弟、明算帳,惹來了麻煩。 從此,她更孤獨,無人理會於她內心的苦。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而家人情感要長久,又有什麼不能說,將明細給她,問題不就解決。
-
《溫柔時光》自序
那年歲末來到溫哥華,天氣陰冷而多雨。與先前夏日來訪的燦然陽光,判若兩個城市。 初來,在西區租了一處地下室先安頓。在雨季不停的日子,每天只能由氣窗聽那滴答的雨聲。零度左右的氣溫,一時也還沒能適應。只好尋求自我探索,每天開始塗塗寫寫,有時投投稿,有時在素描本塗塗畫畫。這樣,卻也意外找回一絲絲年少時想做,卻一直未能實現的夢想。 有一年夏天回到家鄉金門。那時,「金門日報」正找四弟明標寫專欄。明標因教職忙碌,轉而詢問我的意願。聽這消息,我欣然答應。我知道自己疏怠懶散,若有截稿的日期,何嘗不是好事;或許還可以逼自己寫些東西。 這書的內容大部分來自這專欄的文字,一部分則是我部落格的文章。有對島鄉金門的眷戀,對台灣的懷念,對溫哥華的觀察,對文學藝術的感應,以及初來的一些素描小畫作,算是最近兩三年來自己生活的一點紀錄。 感謝金門日報社對我的信任、金門文化局審查委員會的厚愛通過贊助出版、明標讓機會給我,以及內人昭慧不時的協助與建議。 二○一一年六月八日於溫哥華
-
《歲月彩筆》自序
2010年際逢辛亥革命一百年,在我所居住的臺北縣板橋市,行政管轄將改為新北市(新臺北市)板橋區的當日(12月27日),以及101大樓跨年煙火爆破之元旦前夕,我努力為詩集作最後的編輯。 我以此部詩集,獻給我藝術生涯落居步入二十五年的臺灣藝術大學,我二十多年忽忽飄逝的少壯歲月;獻給金門、臺灣雙島的存在歲月,此雙島讓我安全挺立並縱橫馳騁藝術天地,而它們乖吏多桀的命運長期深繫在我內心深處;獻給這多難而又偉大、豐燦的中華民族;獻給歷史因緣際會下兩岸四地和落居寰宇各地的詩人朋友們;獻給全世界苦難、不幸卻仍然懷抱希望的人們。 這詩集雖分十卷,議題亦多。但我在卷一、《完全的超現實》以殘酷之詩卷呼喚親情,記念詩人、仁者;在卷二、《碉堡之歌》呼喚原鄉金門、烙印戰爭的肌膚、渴盼永世和平;從卷三、《暗暝臺灣新樂園》以現世批判的社會熱情,自認為左翼份子精神,對臺灣的關懷到反思,有了善意的隱喻和批叛;從卷四、《一座山不知如何言語》書寫兩岸情緣及寰宇內步旅感懷,註解歲月,漂浮宇宙心靈無所依歸,充溢遊子鄉愁遊子之情;以卷五、《五十根琴弦的禮讚》為臺灣藝術大學撥出音韻;在卷六、《紋身》以詩呼喚離去久遠的生命歷程、人生際遇歲月,並以此身獻給謬思而不悔,以卷七、《閱讀一枚秋葉》呼喚輪轉的四季頌歌、即令脆弱不堪一擊,不可知的永恆呼喚呼喚;以卷八、《情人》呼喚已逝而猶為眷戀不已的愛情,無可言喻的迷離之情,並對當下新世代愛情觀的諧謔和批判;以卷九、《春光不遠》呼喚人情、呼喚友情,記念人生一期一會的朋友。以卷十、《現代藝術系列》、以詩語言諧擬、闡釋現代和後現代藝術,註解創作觀。 詩對我個人而言,乃一如波特萊爾筆下的漫遊者(閒逛者)無所適事的現世界驗與觀察。成其無以名狀的囈語。雖無理但可以很霸氣地無理而語。雖微言但可大義。 這本詩集跨越二十年之詩作,集結合成厚厚十卷,除部份輯入2005年出版之《張國治短詩選》或其它合集外,餘皆未收錄於個人任何一本詩集內。 渥蒙廈門大學徐學教授主催、編選、作序,洛夫前輩親筆寫序題詩,海風出版社社長○○○支持,編輯胡立昀小姐、朱軍先生之辛苦編輯,深表感謝。 錄於本書前後,除洛夫、徐學序外,尚有桑恆昌多年前的贈詩,後有管管、康城寫詩、落蒂、陳素英詩評併入。謹致誠摯的謝忱。
-
情繫北勢溪
印尼女傭常來,跟麵館伙計很熟。 「昨天,你們印尼又發生地震,七級,妳怕不?」 女孩搖頭:「不怕,沒有關係。」 「妳有台灣男朋友麼?」 仍然搖頭,笑。 「我給妳介紹一個,要不要?」伙計眼神瞟向阿秋。 印尼女傭馬上搖頭:「他太老了!」 阿秋聽了嘿嘿直笑。他年僅二十五,虛歲。「下次她來買泡菜,我光撈辣椒,讓她回去挨罵。」 我店種的甜辣椒並不辣,調味而已。否則怎麼這麼多人愛吃泡菜?不少人往來坪林至台北,路過此地,必定停車,買兩袋泡菜帶走。可見它已被不少人吃上了癮。 從我開麵館以來,從未出售任何的酒類飲料,這是不少顧客引為遺憾的事。他們勸我如店內有酒,可增加不少生意,我寧可生意清淡,也不賣酒。因為客人喝了酒,吵嚷聲震耳,且易發生鬥毆事件。只要有喝酒的顧客,總得拖到打烊以後才肯散場。 不賣酒,也是阿珍的堅持意見。因為過去我有喝酒習慣,只要三分酒意,晚上便裝瘋賣傻,向阿珍身上發洩。她一聞到我身上有酒味,便藉故不敢上床。結帳、補衣服或是看電視劇。等我打起了呼嚕,她才悄聲入睡。 那日,許浩的助理打來電話,許議員將在週末在我店宴客,大約四十人,囑我準備白酒、威士忌,以及菜餚,招待北勢溪一帶的士紳。 我在電話中表示,店內不賣酒。 請你想辦法,無酒不成席。 我依舊婉謝,道歉。 那位女助理告訴我,北縣有一個立法委員病故,出缺。許浩將決定下月參加補選,所以擇定週末在北勢麵館請客,不敢招搖。她說:「許議員對你印象不錯,將來你需要許議員幫忙的地方,隨時來一通電話。敝姓畢……」 「歹勢,週末我去台中,畢……」 對方掛斷了電話。 週五,那位助理又來了電話。阿珍拿起話筒,便直截了當地說:「畢小姐,明天休息,李老闆帶著我們去台中參加一個朋友的喪禮……死了人啦。對不起。」
-
●龜毛集百年奇緣
民國百年,真是什麼千奇百怪的事件,都會出現,而最讓我們這夥年逾半百「老同學」跌破眼鏡的是,肥羊趕上百年結婚潮,要做新郎了!更離譜的是,所有的賓客都是喜宴前一、兩天才知道,且都不請自來,擠滿七桌,大吃肥羊的免費喜宴。 喜宴的兩天前(2011年7月27日),我在中和陪八十四歲的老媽,坐在明德公園的鐵椅上聊天,手機響起,禮仔(許乃蠡)從金門用手機打來,刻意壓低聲音告訴我:「肥羊(楊淑鎮)禮拜五要結婚了,早上十點五十分在新店地方法院公證,中午在開喜餐廳請吃便飯,他很低調,沒通知任何人,是昨天李福井要到台北之前來找我時提起你,我才跟你講一下。」 「什麼?!簡直是百年大新聞嘛!天要下紅雨了!」 我在手機這一頭,激動的大叫;免不了好奇想知道,新娘是何方神聖,我連續猜了幾個未婚女同學的名字,禮仔說: 「反正最後大家總會知道的嘛(禮仔這種語氣讓人覺得更為懸奇了),是地瓜(許燕學)的妹妹麗羡仔(許麗珠) 。」 地瓜和他的三個弟弟阿德(燕德)、阿南(燕南)、阿海(燕海)我都知道,他的妹妹我就比較沒印象了,但新娘子是好友的妹妹,更是喜上加喜囉。 憋著這件勁爆的超級號外,好不容易到了店裡,迫不及待撥電話告訴老妻,她反而很鎮定地說:「沒結婚的人,不是隨時都可能會結婚的嗎?有什麼好震驚的?」 對別人來而言,早婚晚婚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但肥羊對我們來說,他的「驚天一婚」,卻是意義深遠。禮仔、肥羊和我,是高中時期同睡一張床舖的摯友,至今仍懷念那段相濡以沫的青澀歲月,現在大家都已是坐五望六的人了,周遭的同學好友,大多在三十歲左右就把終身大事搞定,我和禮仔都已成家近三十年,唯獨肥羊總是老神在在不為所動,四十幾歲以前,「好事」的同學或同學的太太,還會半誘導、半威脅恐嚇的勸他,肥羊常瀟灑的說:「結婚,對我來說,是最容易的事,緊張什麼?」 我們也都很納悶,肥羊是大家公認的好男人,頂著留美理工博士頭銜,幽默風趣,顧家,對人體貼,探討事情面面俱到而且能引經據典不憚其煩,家中床櫃、書櫃、大小傢俱多能一手搞定,讓我們這些笨手笨腳的同學都自嘆不如,哪個女人會不喜歡他?怪不得他會頻說「結婚非難事」。 但隨著時光不斷飛逝,同學們逐漸子女成群,肥羊似乎也意識到他的與眾不同,他開始把自己隱藏起來,我們的好友群有不同的區隔,初中以前是一掛的,初中畢業後,許多同學分別赴台就讀師專、軍校;高中時期是另一掛的,多了不同鄉鎮進來的新同學;肥羊卻能兼容並蓄、左右逢源,是兩掛人馬的最佳橋樑,而這個橋樑突然不見了,大家都感到些許遺憾,他的結婚,對我們這些「自私」的同學來說,「以前的肥羊」又回來了,怎不令人雀躍。 再度抓起電話,撥給金木(洪廷舉),因為金木是肥羊「初中掛」最深交的朋友,每年春節,金木會透過他連絡我和阿秋(李漢秋)、阿力仔(傅努力)等人一起吃便飯、喝春茶,不可能不通知他,金木說他真的不知道,以少將軍階、從中正國防幹部預備學校校長退休在家的他說,現在已經是個標準的老宅男,很少再與外界接觸;連金木都沒被告知,可見肥羊低調的程度,我還雞婆的要金木打電話去求證肥羊,並希望金木也連絡一些「初中掛」的同學;接著我又努力想連絡「高中掛」的麻斯(許玉坤),可惜忘了他的電話,連問查號台都問不到,這時老妻打電話來,我說我在忙著連絡同學,她說:「我正想打來提醒你,人家肥羊可能只是要簡簡單單的辦個公證,公證完了和雙方的親人在捷運站附近吃個便飯,你不要熱過頭,把事情搞砸了。」 當天下午四點多,福井兄偕其夫人邱英美來店裡和我及內人一起小敘,上月中,內人陪二女兒羽君到加拿大蒙特婁一所大學發表碩士論文,特先取道溫哥華福井兄家,接受福井嫂和其公子丹尼爾的數天熱情招待,在台北再度重逢,聊得頗為愉快,言談中我從英美口中得知禮嫂董秀珍也會同來,回家後就一再慫恿內人一起參加。 第二天下午,肥羊打電話給我,說:「我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要告訴你,這個消息是真的,但當初我沒想要驚動大家,所以只是安排你們在餐廳吃個便飯,預計開兩桌,但是消息走漏,現在情況有點失控,已經到了六桌。」 我真的是罪魁禍首,但也告訴他:「結婚本來就是應該讓大家一起來快快樂樂慶祝的事,幹嘛那麼低調?我還叫方素美(內人)盛裝赴宴呢!」 「不用盛裝,她來了才會發現只有她盛裝,因為你們會感覺不到哪一位是新娘。」肥羊式的幽默沒變。 「新娘沒穿婚紗?」 「沒有,只有我會穿得不太一樣,對了,我現在正式宣佈,方素美也列入我的邀請名單,請她不用客氣,一定要來參加。」 肥羊又說,沒有紅包禮金這回事,而且決定開七桌,歡迎一起過來,我說想參加公證,他說,地方法院要走十幾分鐘,可以中午直接到餐廳,因為萬一法院五樓公證處太小,擠不進去的人只能在一樓等,接著告訴我法院到餐廳要怎麼走,我沒細記,說怎麼樣也要參加他們的公證,反正到了法院,公證結束隨大家走就是了,肥羊說,他有安排一部二十人座的小巴士,我們會有位置。 怪不得內人常取笑我,四個小孩的智商應該都是遺傳自她,我的智力只有小學程度,看來是真的,我成了「消息走漏」的共犯,還害得肥羊為了我和內人,喜桌又馬上暴增一桌,真是內疚不已。 興奮的星期五早上終於來到,老妻問我:「看你這麼興高采烈的,昨晚應該是睡不著吧?」我隨身帶著小相機,心想萬一肥羊如果低調到不准攝影,還可以「偷拍」一下,接著又懊惱道,應該帶著店裡的錄影機回來的竟忘了帶,如果沒紀錄下這特別的一刻多可惜,老妻說:「你也太窮緊張了吧?」 九點多就開始催著老妻出門,她還是一再猶豫:「你們那些同學如果都沒帶老婆出席,我去了不會很怪嗎?」我告訴她:「禮仔會帶他老婆來,地瓜和李瓊芳(夫婦)也會到,不會奇怪啦!」 兩人從捷運萬隆站搭到新店區公所站,二號出口左轉的巷子口就是開喜餐廳,果然是取其方便,「路在嘴上」,一路問到地方法院,上了五樓,幸好沒有遲到,公證室裡傳來睽違多年的肥羊爽朗笑聲,一進門就看到觀眾席左後方的許燕,接著看到肥羊的弟弟阿正(楊肅正)握著錄影機跟拍,還有五、六部相機各據一方在捕捉畫面,很像當年肥羊在我們這群人辦喜事時的熟悉場景,我才放心了,肥羊的留美同學蔣曉風夫婦忙進忙出;晉升為女方長輩的地瓜夫婦,金木、李文友夫婦等人共聚一堂,熱鬧滾滾,肥羊指揮若定,有人笑著說他失控了,大家要防著他臨陣脫逃,我反覺得那才真是以前的肥羊,很感謝新娘幫我們找回這個人,公證法官問新郎:「你願意娶許麗珠為妻嗎?」肥羊毫不遲疑的說:「我願意!」最後公證法官要兩人親吻,肥羊緊緊抱住新娘,忘情深吻,公證法官笑著說:「這樣就可以了,剩下的回家繼續。」全堂哄笑。 和新人及其親友同搭二十人座的小巴到「開喜餐廳」,入口處即有「楊許府喜宴」看板,上了二樓,主桌大大的紅「囍」霓虹燈字格外醒目,已有不少賓客,遠遠看到禮仔夫婦與哈林(蔡永林)、康園文化的呂天從、林篤英、許清祥、許燕夫婦、新店房屋總經理李增得夫婦等人坐在一桌,過去與他們同坐,沒多久老妻推我一把,說:「你說沒連絡到許玉坤,你看,他不是也來了!」果然看到麻斯和歪頭(郭水萍)、AB(呂金生)連袂同來,坐到第七桌,禮仔起身轉往致意,並說:「你們才三個人,分別插到其他桌,不要浪費一桌!」肥羊急忙過來說:「他們不是多出來的,還有四個人剛剛打電話說快到了,這一桌在預算之內!」肥羊好客如此,禮仔就不再堅持了。 肥羊大權不旁落,新郎兼總招待,在席間穿梭敬酒,舉杯必乾,看在一票好友眼裡,暖在心窩裡,當了新郎,肥羊的輩份馬上掉了好幾層,以前和地瓜、禮仔可以平起平坐,現在要跟著新娘叫地瓜為大哥;禮仔的乃字輩從「乃丕績燕」算下來更差上好幾輩,肥羊要改叫他叔公祖,喜宴上,一對新人逐桌敬酒順便玩起角色轉換遊戲,平添更多樂趣;老妻開玩笑說:「現在這種年紀結婚才對,不必擔心會發生七年之癢。」她更得出一個結論:「閃婚好發於農曆六月份。」好像是真的,二十八年前的七月十六日,是農曆的六月初七,星期六,我和內人第一次約會,第二天即以情侶身份出席魏永齡家的大學同學聚會,一直努力幫我介紹女朋友的魏永齡相當生氣,氣我早有女朋友了還故意瞞著她,我們原本就想一個月之內搞定婚事,後來卡在農曆七月份不宜而延到國曆十二月底,據說肥羊是在四十幾天前才和麗羡正式交往,他們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走完整個流程,是比我們幸運多了,不過能趕在農曆七月的前二天結婚,也算是破紀錄了。 在法院公證時,肥羊告訴我們:「民國百年,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會發生!」緊接著龍年的即將到來,一波新婚、新生嬰兒潮即將排山倒海來到,帶來久違的「新」氣象,不僅是台灣之福,也為社會帶來更多的穩定力量,不禁要在此衷心的祝福這對新人:「百年」好合,永浴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