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城市生命館」，我心是激越的，那寬闊的展館空間有1.3萬平方米，城市的生命力在那裡，城市的發展與建設也就在那裡。那是一種引導，也是一種呼喚，人處在這展館中，抬頭會看見，火車轟隆隆的從頭頂飛過，快速跳躍的行車時刻表、應和著心臟的跳動，這是活力車站在告訴你，城市生命正澎湃在運轉，資訊版也滾動著提示人們，城市中有五流在分秒必爭的向前推動，它們是「人流、物流、資訊流、資金流、能流」你能掌握多少資源，正也顯示你的生命力與這現代化城市的連結互動關係；城市是一個生命活體，它跟著我們一起呼吸，一樣有血肉，它跟著我們的悲喜生活，一樣經歷興衰起伏。    城市圖書館，有上千本書，每本書，介紹一座城市。一整面牆的書店，電子書投影在牆面上，可以快速翻閱，提醒你這是一個知識爆炸的時代，渺小的個人只能追求專業，才不會被吞沒，也得坦承接受城市的發展，相信它會帶領你走進美好的情境，而能夠走進「城市生命館」者，乃是一個幸福的現代人。 科技文明不是神話，佔地寬闊的城市生命館告訴人們這個聲音，我在展館中來回參觀，疲憊了，我從參觀台灣館獲贈的袋子中取出路上買的折疊式小凳子，倚牆靠坐著休息，此刻我正面對著壯觀的架設在一整面高牆上的「迴圈管道」，它酷似一件精彩的裝置藝術作品，透過燈光的變化投射，它有時紅、有時藍、有時交疊著各種彩色，一再變換迷離的氣味，視覺拉著我參與一場超現實的演出。　    城市生命如此鮮活、激越，我的相機捕捉的不過是片段，關於一座城市的發育、發展、演變的歷程，我們只能置身其中，像一枚螺絲釘跟著整體運轉，直去體驗，當我走過「序廳」、「活力車站」、「迴圈管道」、「靈魂廣場」和「生活街市」；我深深著迷而又感慨，生活在城市中，我們能追趕的實在十分有限，但仍須勇往直追，不放棄不懈怠的繼續「思考健康城市體魄內在結構、系統與生命的關係，以及探究城市發病的病因，城市靈魂與城市更新的命題」。 當我走進一座城市，我也開心的經歷同一時空，與我產生良性互動的人與事，包括閱讀一則有心人寫的筆記，他寫說：「打開窗戶，我們所見、所愛的城市，是否已經與世界銜接？一個讓人生活得更幸福的城市，必定是能相容不同事物，又不失個性的城市。人流、物流、資訊流、能源流、貨幣流在城市的表層、內裡穿梭。這些流動的事物，供給城市動能，儘管好壞未知，城市仍步向一個不斷轉變的未來。世博五大主題館之一：城市生命館，描述的正是城市的肉體。如同每個個人，肉體有它的美麗，它的疾病，但無論美醜，每個人的肉體都是唯一、不可拋棄的。要步入未來，我們只能理解每副肉體的姿態，加以錘鍊。」 

  哈佛大學物理系美女教授，對於《五度空間》的研究，提出獨到的見解，讓人類在浩瀚宇宙裡，重新思考大自然的奧妙，不再以《怪力亂神》的思維，來詮釋目前不可理解的現象。   不過好萊塢電影，倒是很喜歡拍攝《扭轉時空》議題之電影，例如《回到未來》，或是《回到過去》等影片，通常都把科學理論基礎，和浪漫的扭轉奇蹟情節相結合，成為科幻電影之架構主軸。   撇開這些超越時空的概念，從現實生活裡看人生，有人就覺得《小別勝新婚》真不錯，不過也有人認為《遠距離的戀情》很不妥當，這兩種心境都有道理，因為端賴個人所經營的感情而定。   有關於時空因素所造成的影響，很多人都有親身經歷過，好比負笈到遠方求學，或者是男人當兵而遠離家鄉，還是拚經濟而到遠方打拚，抑或刻意放逐自己，進而享受心情空靈之情境，這些不同情境所造成的結果，都會改變人們的生命之旅。   人們因為有夢而偉大，也許今日類似科幻的電影情節，明日將會實現也說不定，畢竟所有的發明與發現，都是藉由人類無窮的《好奇心》所趨使，進而讓科學與文明不斷激盪，並且燃燒出絢麗的火花，造就了人文與科技往前推的動力。   若從電影詮釋時空的角度來看，也許我們可以發現一個有趣的事，那就是所有的緣分，象徵著在某個特定時空交會，並且衍生出必然的結果而已！   因此假使把這樣的緣分抽離，那麼所導致的結果將迥然不同，人們稱作《因緣俱足》就很有道理，只要其中一個環節發生失誤，那麼在浩瀚時空流過之際，根本不可聚集足夠的因緣，也就沒有悲歡離合的故事情節了。   人們一直了解緣分的可貴，所以總是要大家惜福與惜緣；可是這樣的呼籲，是否表示人們缺乏此種心態？以至於必須透過不斷的提醒，才能夠讓人類珍惜這種福分呢？   顯然這樣的觀念，不盡然是屬於《哲理》之範疇，而是生活上很平實的道理。   人類感受到時空交會之珍貴，所以會珍惜難得之緣分；不過在另外一方面，因為時空阻隔與限制，把原本擁有的福分摧毀，徒留無奈與遺憾罷了，比較富有想像力的人，把它稱之為《時空殺手》。   許多故事都說明了時空殺手的因果關係，戀人們無法朝夕相處而相偎依，其所留下來的心靈空隙，偶爾禁不住外在之誘惑，因而讓感情與因緣，轉換成另一種無法預期的結果。   具體的例子比比皆是，好比男人遠赴他鄉《如大陸》工作，原本是一件好事，不但多一些經歷與歷練，而且也實質上賺更多錢；可是在長期相隔兩地之後，卻在工作地找到紅粉知己，進而拋棄糟糠之妻！   這是很典型的肥皂劇之劇情，如此時空精靈所釋放的氛圍，在某種層次而言，簡直就是電影扭轉時空的翻版，由於不同境遇轉變之餘，因而造成全然不同的結局。   針對這樣的小故事，假使當事人冷靜下來之後，重新思考往事可以重來的話，他們還願意做出同樣的抉擇嗎？   原來時空交會可以創造出緣分，更可以當殺手而毀掉福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已經不是科幻電影的故事情節了，而是活生生的例子與經驗的時候，那麼其所代表的意義，就更具有令人遐思的深度，並且值得人們多費心而思量了！

　菲律賓館的外形是新穎而亮麗的，它的展館表面是由透明材質鑽石菱形物組成，當風吹過時，這些鑽石菱形物會微微地搖擺，它像蒙太奇畫面，有一隻隻的手揮舞著歡迎人，每個走過他身邊的人，想不被吸引、召喚進展館都難。 一走進菲律賓館，我的眼睛一亮，一片片像蝶翼一般的透明展示片，有的在空中招展，有的站立地面對人凝視，有的斜掛在空中，每一片都充滿巧思創意，翩翩飛舞意象的天空，美極了。 我閱讀的資訊寫說：「菲律賓所蘊藏的獨特魅力，來自那大大小小的7107座島嶼，它們如同一顆顆閃爍的明珠，星羅棋佈地鑲嵌在西太平洋的萬頃碧波之中，菲律賓也因此被譽為『太平洋的綠寶石項鍊』。」它無愧是動感之都，搖擺的，喧騰的，活躍的，熱情的，我的相機猛拍個不停，記憶卡滿了，不得不停下來刪除一些背景重複或模糊的影像，以便拍下新的照片，收集更多精緻優美的畫面。 　菲律賓館中的一瞥、一回眸、再一次流連回顧，你看見了什麼？它吸睛的魅力是這般強烈，相機想要不眨眼都難！館內處處充滿驚嘆號！因為它是動感之都！也是讓我流連許久的一個館，我彎來繞去逛了好幾回，每一回都有新的發現，新的讚嘆！  這展館十分豐富，熱情洋溢，餐飲區有亮麗的橘色桌椅，竹竿架起的棚子上，一幅幅影像照片忙著推介菲律賓各種面貌、景點；它銷售的門面也是豐富、琳瑯滿目，營造出熱情、時尚、多元的風華面貌，館內每一處空間都被充分利用。 　在菲律賓館內，你可以直接感受到風帆的舞動，牆上、半空中懸掛著大小不一的風帆。四處角落也都遍佈著各種造型、尺寸的風帆。我讀著一頁有關它的筆記：「這些風帆承載著菲律賓的生態、文化、音樂、舞蹈，讓每一次視覺的接觸，都夾雜一股莫名的動態感，彷彿在海島上紮根的事物，被賦予另一種外在的性格，令原本屬於陸地的事物，同時兼具海的面貌」寫出這一段文字的作者說：走進菲律賓館，讓人忍不住要掏腰包，添購一點紀念品。我看著他手中一串鑲著貝殼的鑰匙圈，忍不住讚美，菲律賓是一個具備能力，能夠自然的將商業融入展場的參展國，我們從從菲律賓館的商業性格裡，可以清楚看出一個國家應付外界的能力。那種融合自身文化、又具備特質的商業延展性，是這世界不可輕忽的城市購物美學。 傾聽，菲律賓館提出的主題聲音，那「展現城市」的聲音說：「這一主題表達了兩個理念：展現藝術以及展現成就或責任，它闡釋了菲律賓人民將城市建設與設計、規劃、管理與可持續性融為一體，並將音樂和表演融入特定城市的設計和規劃中，使之成為其必要的組成部分。」 這城市的聲音是動人的，走進菲律賓館的人都會如此發現。

　每個人一生只能活一次，我們可以很輕易的死去，卻很難沒有遺憾的活著。讓您的人生亮麗起來，能夠更認真的「活」著，讓自己努力實現心中的那畝田，「態度」是決定成敗的關鍵，隨時營造好的「念力」，注意力在那裡，成就往往就在那裡，朝著目標前進，專心於你所期望的事，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美麗彩虹都會常相隨左右，人生的成就，不怕輸在起跑點，在超越別人之前先學會「超越自己」，只要有心，一定會贏在終點，從一個因受環境影響成長的留級生到60歲還渾身是勁的博士生，一生傳奇奮鬥的故事，那一股傻勁的堅持，象徵金門人強韌生命力的精神，黃世團做到了。 1951年出生的黃世團，是金沙西園村人，在同一年代小孩，原本是該有個屬於頭插兩根草，滿山遍野跑，回家洗個澡，一天又過了的無憂童年，卻因砲火的摧殘，時空的轉變，加諸在其身不應有的負擔，與日俱增著，同時也波及其在學業上的表現，導致無奈的要為夢想而遠走他鄉，幾經波折，最後落腳在高雄美濃，雖受命運的捉弄，歲月的無情，卻不能阻擋其前進的心，高中畢業後，返鄉過海至小金門卓環國小當代課老師，卻因當時同事的一番刺激話，讓他毅然決然再赴台深造，如願的榮登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金榜，啟動他生命中最精彩燦爛的動人故事─框架中的歲月。 年少時期的黃世團最在意的兩件事：一是在課業上怕「書」；一是在球場上怕「輸」，因為怕「書」所以同學比別人多(留級)，因為在球場上怕「輸」所以企圖心比別人強。長大後，怕「書」與「輸」造就了他愈挫愈勇的個性，更成就了他藝術創作的能量。黃世團於大學求學期間，便受邀至台大、政大、北醫、淡江等國私立名校擔任美術社團指導老師，更先後在廖修平版畫工作室習畫與工讀(是其啟蒙老師，也是台灣在世界知名度甚高的版畫大師，曾於2010年獲得行政院文化獎殊榮)，大學畢業後，進入私立高中任教，因有過人遠見，先後創辦僑仁工商(現改名為能仁家商)及南強工商美工科並擔任主任一職，也曾於國立師大附中兼課數年，1983年起轉往國立華僑高中專任至今，在教學期間，為充實本職學能，考入研究所進修，2004年夏天以《物象變形創作論述》極優異的口試成績順利畢業於國立台灣藝術大學造型研究所，也因在學成績總能名列前茅，獲得國立臺灣藝術大學黃光男校長特邀留校兼任講師至今，為求精益求精，不服輸的個性，讓他再度挑戰博士班入學考試，2010年4月再度以特優成績考取福建省師範大學文學院古代文學研究所博士班，他特別感謝學長縣籍俊彥施志勝見知之情，讓他有機會持續築夢……，他說攻讀博士的夢想很簡單的只為能讓故鄉年邁的雙親歡心，及完成撰寫臺灣當代版畫發展史的心願。 黃世團在版畫上的傑出成就，從其琳瑯滿目的得獎紀錄即可看出端倪，就連宜蘭籍油畫大師廖啟恆都盛讚其「紙版」創作在台灣版畫界無人出其右。也因此被教育部編入高中、國中藝能科教材中，其版畫功力深厚，好似金門浪潮的毅力，帶動生命的延展，衝擊的浪形，開創其奮鬥的永恆價值。其作品主題不管是有關故鄉情懷、環保、物象造境、啟發人心等等總能讓人感觸甚多，重新出發意念再起，從1977年起，黃世團的作品參與全國大小比賽，即締造了「版畫四冠王」的紀錄：台灣師大美術系展版畫第一名、台灣省全省美展版畫第一名、全國美展版畫第一名、66年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社會組第一名。作品在比賽中每每都能屢創佳績，獲獎無數，更因而躍上國際舞台，可說是當今縣籍獲獎最多的畫家之一，在藝術方面的成就，無庸置疑的，很早即獲得海內外藝術領域廣大的迴響及肯定，2004年榮獲金城國中建校四十周年教育文化類傑出校友獎、2007年榮獲國立金門高中傑出校友獎、2008年榮獲台灣版畫最高榮譽「金璽獎」、榮獲全國網界博覽會「地方領袖人物」類別台北縣第一名、全國「世界特別獎」佳作等殊榮。 黃世團春風化雨近四十載，桃李滿天下，教育子女更是不落人後，3個小孩都傳承他的藝術天分，分別於2005年長子黃昇輝以《人生百態》、2008年長女黃孝珍以《阿嬤金門的古厝》、2009年小女黃孝蕙以《八八水災》皆榮獲全國學生美展版畫類第一名。然其背後的最大力量，就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夫人許家鳳默默的付出(畢業於復興商工美工科，並出版繪本《三隻小白鵝》一書)，縣籍知名作家楊樹清筆下將其形容為「美術家族」一點也不為過。一家人擁有的藝術成就，稱為金門之光，更是台灣之光。 黃世團的人生處事哲學，充滿了樂觀、奮鬥與追求理想的傳奇色彩。他常言：「今日不做，明日就會後悔」、「再停下腳步，就會有很多人趕在你前面」，他平易近人、提攜後進、樂觀進取的工作態度與氣度，更為人所津津樂道；身為其好朋友的筆者，從其身上也受益良多，縣籍知名雕塑家歐陽彥興就是他推薦至國立台灣藝術大學任教的提攜例子。他的傳奇故事，還繼續的為自己也為金門人寫著……….。 「價值」在稀有時最顯珍貴，「掌聲」在壓軸時更加響亮。黃世團就是在這種平凡中創造屬於自己不平凡的「金門精神」。他的努力值得我們學習及喝采，他的成功故事是所有金門人的榮耀。            

  那紅赭石色的建築體矗立在眼前時，誰都會對它行注目禮，它宛如曠野上綿延起伏的弧形岩石，會隨著日影的移動逐漸加深，最後變成我此刻眼前所見，一片澳大利亞內陸的獨特紅土色澤。它就是「澳大利亞館」。 這赭紅色的外形是一標誌性景觀─紅色沙漠中的「艾亞斯岩」，呈不規則狀。總館主題定為「暢想之洲」；至於澳大利亞的亮點則是「土著藝術展笑迎八方來客」及「講述女性的傑出成就與夢想」。前者著重「岩床（Bedrock）」的藝術展開篇，「岩床」表現了澳大利亞在傳統與當代藝術形式上的獨特融合。進入展區後，可看見一幅巨大的土著藝術作品牆；還有用傳統纖維編織、由金屬澆鑄而成的魚群；後者則有一部紀錄片「姊妹」，講述了21名澳大利亞和中國女性的工作與個人生活，以及她們在不同領域所取得的成就。概括她們在科研、創新、慈善、商業、藝術、環保和文化等領域的不懈努力和傑出貢獻。    我沿著一條160米長的「旅行」展區前進，澳大利亞的優美故事呈現在眼前，那故事貫串著土著民族的生活，歐洲人定居後的澳大利亞風貌也一一浮現；我跟著人潮湧進「發現」展區，它位於展館中心區域，有一個可容納1000人的環形劇場，劇場的表演開始了！影片中搭配著動畫，故事主軸由三個小朋友的對話，呈現出澳大利亞的發展，舞臺旁的螢幕，隨著影片內容不斷升起、下降，這中間的故事背景也不斷變換著，有時中央的沙堡會變成一棟又一棟的高樓大廈；有時則變出一顆大頭，他是故事中的主人翁之一，讓人印象深刻，整部影片的設計十分用心，內容豐富而動人，容納一千多人的劇場，不時發出驚嘆聲，我也是看得目瞪口呆！這一齣短片，讓人視覺與聽覺都深感震撼。    澳大利亞館的環狀劇場帶領觀眾認識澳洲，而且留下深刻的印象，看完之後不禁有新的醒思，但凡一個國家能用心地呈現自己，終會獲得相當的回報，這不僅是獲得觀眾的讚美而已，也為自己國家掙得信譽、美譽，促進一次很好的邦交！     澳大利亞是一片充滿想像力的熱土，在影片中一覽無遺。至於「暢想」活動展區，則集結了美食、音樂、舞蹈，讓觀眾融入澳大利亞優美深邃的特質所在。這一區域的天花板垂飾最是讓我驚艷，那絕美的燈與花的造形構圖，色彩美艷極了，讓我一直仰首去讚嘆它，我對澳大利亞的感受不再是浮光掠影，而是深沉的共鳴，我相信那一片視覺盛宴中，一個花園國家的無窮魅力，正隨著展館一直向外播散。 我後來特別去查了資訊，才知那在入口大廳裡，從天花板上垂下的八個美麗奇異的大吊燈，是澳大利亞八個州的州花。那讓我相機猛眨眼的外形美艷的裝飾性的燈罩內，正盛開著一朵朵小花，那伸出來的許多盞小燈，每一盞都是一朵花。釋放出醉人的光芒，澳大利亞館因此閃閃發光，在我心頭留下一個絕美的畫面。

汗水悄然凝結  順著針芒 鼓脹根部的蓄水池 時間溺斃於沙漠的夜晚 你優雅地放牧風沙 親愛的仙人掌 若我是你 早已在寂寞中曬成碑 而你漫步於乾冷的星輝  依然匯集雲霧 盎然地開出豪放的英雄之花   遠離整座城市的紛嚷 你自由地享受月世界的原始 偶爾駱駝會來相伴 共同反芻商旅外的閒暇 親愛的仙人掌 沙鳴嗚咽的灰濛裡 你摀著臉抵禦塵暴的虎威 從不撤退 仍是默默挺著背  靜待干露 毅然地怒放著斑斕的意志之華

　二○○四年八月，我們搬家到鹽泉島的新屋--破石居，荒山野地，每天與鳥鹿比鄰，與群樹為伍，看山看海，雖然圖了個「心遠地自偏」的幽靜，但也有點遠離城市的寞落，偶然朋友來訪，成了一件大喜事。 二○○五年第一次到我島居來訪的異鄉客，是溫哥華的朋友陳興漢夫婦，與他們一起來的有李福井夫婦和他們在大學讀書的兒子，福井是從台灣來溫哥華的客人，所以，他們一家三口是到我住處的第一波台灣朋友。福井是金門人，瘦長、寡言而不沉默，這種人是思想與講話連在一起，每每言之有物，有學者之風。他的妻子邱英美，明艷照人，他的兒子讀的是生物科，與我同行，更增加了「一家人」的親近。 過不久，福井寄給我一篇他的文章「學貫中西有道心」，紀念我們初識的緣份，也寫了幾段關于我居處的印象，于此，我又看到了福井的文學和古文修養。有時友人來信問起關于我新居的事，我就寄出一篇福井的文章，如此曾招來中學時的老友，遠從美國華盛頓D.C、洛杉磯和德州來訪。英美也先後寄給我幾篇她的文章，銳利清新，也是位出色的作家，我又發現我們三人文筆頗相近，也都喜歡談一些生活哲學的?集事。 二○○六年我去台灣交大教「詩經英譯」，又與福井和英美見面，發現英美讀文章時的聲音圓美動聽，我在師大講演時曾讓她到台上朗讀我的幾篇散文，博得了不少掌聲。 同一年當我發現我的詩經譯稿有許多須要重譯時，就請了福井替我校正中文部分，從此我們便常有書信往來，過去兩年英美也曾幾次到溫哥華參加我的「浮生小雨」講座，更增加了彼此了解和友情。 今年五月我的詩經國風白話暨英文新譯出版，回到台北參加新書發表簽名會，在台十八天跑了四個城市，作了十次講演。離台的前一天福井和英美攜酒來訪，一塊用餐，談到深夜。 一週前福井由金門來越洋電話，告訴我他即將出版一本散文集《以狗為師》，要我寫序，這是榮譽，我當然義不容辭，立刻答應了，當夜他電傳給我書的目錄和十幾篇文章。第二天一早，坐在書室，仔細讀了一遍。李福井說他自己呆迂，我是既呆又迂，又慢，花了不少時間才讀完，讀完後發現仍穿著睡衣，被六月的太陽曬得全身發燙，從思想中遲遲走出來，彷彿五十年前在濟南讀魯迅，四十年前在台北讀屈原。文人的幽默，是學者的感嘆，是智者的吶喊，都是源自愛文化愛歷史愛人類的心靈啊！ 書中『三反』、『貪與捨』，使我想起詩經中的『伐檀』篇，快三千年了，污者自污，我突然覺得一陣心痛。 伐檀篇貫穿全詩的句子譯成白話是： 栽秧收割你不作喲， 為什麼收糧三千擔喲， 既不外出去打獵喲， 為甚麼掛著野豬肉喲。 這些大人君子們， 只會寄生吃白飯喲！ 這些話與福井的「……台灣摩西奉基督反基督……儒家道德從本土裡抽樑換柱….那些民主之蛆，每天都在那裡蠕動……」，「……目光如豆，只在暗巷裡打轉，……連主人的布袋也咬破，把食糧拖到洞穴裡儲藏……」異曲同工，讀後能不擲筆一嘆！  讀『奉獻者施明德』一文，使我想起二○○六年紅衫軍的靜坐抗議，那時我碰巧在台北，也穿了件紅背心到總統府前走了遭，沾一沾清者自清的希望。又記起一九八○年我在青島海洋大學講海洋無脊椎動物幼蟲生態時，最後一天主人要我對社會人士（中學及師範學校老師們）講我的回國觀感，那時我三哥和我住在一起，他警告我講話要小心，我當然不願惹麻煩，但有些話卻不說不快，于是我去見了大學的第一把手，她是個細小的女人，著黑色中山裝，她說：「賈先生，你是中國出生的外國人，你可以實話實說，那才是我們要聽的，明天我會對聽眾介紹你……」。 這個細小的女人，又使我看到了清者自清的希望。就是這種希望，雖是暗淡的微光，卻給了我們走下去的勇氣。 福井文章中每每透露出他對中國固有文化的懷念，他喜歡引用先賢的話自勉勉人。『孔子出家』一千餘字就引用了七次論語的話：「鳳兮，鳳兮…乘桴浮于海……….」，這個花花世界是我們唯一的土地，風雨江山口麼，留下來吧，一塊吹點風淋點雨，會使我們更健康。　  福井喜歡用寓言式、猜謎式寫文章，如『趙錢孫』、『霍士仁傳奇』等篇，他說：「從無知童子走出了滿頭華髮」，繼續走吧，多望一望福建的半屏山，再問一問『廈門的燈火』，歷史怎麼寫？ 如果我猜得不錯，書中文章多少受了「專欄」長短的限制，散文的好處是散，可以有幾百字的小令，也可以用兩三千字才寫得過癮的題材，由內容決定文章之長短比較更好。 福井往往用老鼠代表貪官，如『動物法庭』和『太倉鼠和茅坑鼠』，為禍大小端看爵祿高低，但狂法狂民卻是同樣可惡。 詩經魏風中的碩鼠篇就是罵這種貪官，抄一段，作這篇序的結尾吧。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譯成白話，是： 大老鼠，胖老鼠，不要再吃我黍子了！ 供養了你三年，對我從來不照顧。 我發誓要離開了，找一片樂土。 樂土啊，樂土，那才是平安的住處。 2010年6月於鹽泉島，B.C，加拿大   （賈福相，筆名莊稼，加拿大亞伯達大學榮休教授，前研究生暨研究院院長）

  年輕的時候，我就開始寫專欄，那時稱為方塊文章；每天吃完晚飯，漫步成功村海邊，遠望雲天，思慮如潮水起伏；有時一燈如豆，傍海夜深人靜讀書、聽濤，靈感源源不絕而來，自然而然就成為寫作的素材。 那時學校剛畢業不久，不知天高地厚，只是憑著一股熱忱，心裡有話要說；金門其時實施戰地政務，思想檢查甚為嚴密，落筆稍一不慎，可能就會惹上麻煩。然而我寫方塊，又喜歡談一點心得、一點感悟、一點靈思，這是「聽濤隨筆」的由來，居然沒有出問題，還得到謬賞，後來結集出了書──「與心靈有約」，這是年輕時的一丁點成績。 過了不了幾年，我年輕驛動的心，懷抱著探索生命的理想，到台北闖盪天下，每天為了生活而奔波，為了工作衝刺而忙碌，已然缺少那種閒逸的心，可以停下腳步，默思行想。等到有一天午夜夢迴，觸動了年輕時的心絃，聽到心中輕輕的感喟，因此又有一點不甘寂寞起來，才又有後來「台北夜未眠」專欄的誕生。   那時寫的篇章，輯錄的有「海洋英雄與草原英雄」、「太倉鼠與茅坑鼠」、「叫兄弟太沉重」、「文化的影響力」以及「小說的影響力」等等，代表那時期的心境、領會與看法。  等到結束台北的工作，倦鳥歸鄉，再銜接年輕時的步履，生命繞了一圈，好像又重新來過，可是光陰一去不復返，時間老人已經在我的臉上深深的雕出了刻痕，我已經不是年輕時的我；金門也不是當年的金門了。 我照見了年輕時的我，那個踽踽獨行的身影，又來輕叩我的心扉，因此機緣湊巧，又承乏寫了「浯江夜話」專欄。這段時間所寫的東西，跟我年輕時所寫的，理路上是一貫的，只是表達的方式天馬行空，縱筆之所如，跳脫既往的窠臼，而作了一些改變。 陳水扁當政期間，國內政經情勢混亂，族群對立嚴重，道德瀕於崩解，社會人心浮動，面對這種紛至沓來的亂象，不免令人憂心忡忡，因此受到這種氛圍的感染，不時提出針砭，所謂諫有五，諷為上，雖然愧無淳于髡的高妙才智，不過也是出於一片關心家國的赤忱。 因此，這段時間所思所想所寫的文章，大抵與時政有關，多用寓言的方式、詼諧的筆法，有時幾近於無厘頭，表達對於社會的一種關切，這是一種寄寓的情懷，批判的筆法，而不能完全視之為抒憤懣了。 讀者可以從若干篇章裡，蹈尋筆意的遺跡，譬如「老鼠王朝」、「動物法庭」、「動物共和國」、「烏龜哲學」、「權力的戴陽症」以及「豬子曰」等，都是反映一種社會亂象，只有以象徵的筆法，由讀者自己去領會了。 另外有些反映社會現象，如「霍士仁傳奇」、「夢子與恐子」、「貪與捨」以及「三反」等，也都感時憂世，寄寓深切；另外有些探討文化問題、歷史觀察的篇章，不論「孔子出家」、「孔子學院」、「孔子的寂寞」，或是「歷史的懲罰」等等，也都看出一些問題的面向，言人所未言。 斷斷續續寫了三個時期的專欄，回想起來思想、理路與文章是一脈相承、前後一致的，對於歷史、文化、社會、兩岸關切的心也是不變的。這些文章依筆法、題材、內容區分成四個單元，不僅照見浮世社會，也是時代的紀錄與縮影。 現在的社會風氣又有些改變了，人世的風景也換了新貌。台灣不時在變動之中，兩岸的關係也順著潮流在轉化與改變，我們活在歷史當中，無形中也在寫歷史，從年輕到年老，都可以看到許多歷史蹣跚的步履。那麼，我們就欣賞這些步履吧！ （本書2010年7月由旺文社出版）

  這一群人，有相同的口音、相同的背景、相同的回憶，提到遠方的小島，浮現的畫面是單打雙不打躲防空洞的日子，光著背打著赤腳，借用民房借用祠堂當教室，一畦一畦的蕃薯田，打著赤膊的叔父伯父汗流浹背的勤耕背影，在巷弄裡拍打高粱穗，不論男女老幼灰頭土臉摘擷花生串……細數不完的話題，讓我們話匣打開就不顯陌生，甚或就似兄弟姊妹般，連嗜好的食物都相近，「蚵仔煎」、「地瓜稀飯」、「曬乾的花生」、「蚵仔麵線」；回憶完家鄉味偶爾也會隱忍不住嘴饞，相約去啖一下美食吧！  這一群人因長期離鄉背井，對家鄉有一股情懷，最具代表性莫過於食物；過節時或鄉親過海來台，大包小包家鄉特產、家人自製的美味，或粽子、或年糕、或紅龜粿、或蚵仔乾、或地瓜乾，也經常四處分享，用家人的情意犒賞這一群「台灣同胞」，在在顯示金門人的熱情，仔細端詳每一張臉：歲月刻畫過的奮鬥過的吃過苦的，仍然保有誠懇正直，樂觀積極，無怨無悔的態度為著家人、社會在付出，為創造自己的人生在努力，即使不是菁英份子，也絕不造成他人的負擔，這是做人的本份。 每次見面，大夥細說從前，必然繞著我們美麗的母島開始，談到許多夢想，美麗的家鄉應該如何建設？酒廠該如何提升競爭力到無人能及？房屋該如何規劃？留下最美的資產給後代。你一言我一語，最深刻的就是李錫奇大師常有整幅的畫面要為金門注入文化元素，楊永斌要用科學精神讓金門更能提升地位與能見度，而小女子我這般小人物，默默欣賞，堅守崗位就好了。 我們都是「扛著金門精神」到陌生的國度開疆闢土，如果不是小時候艱苦的逆境，造就每個人堅毅的個性力爭上游，或許較容易成為社會負擔，罔論對社會的貢獻，我常想金門海裡的蚵仔、蟹、蝦，滋養我們有不錯的頭腦，土壤不肥沃培養的蕃薯溫飽我們的胃，讓我們可以像蕃薯般在任何環境下都能生存，高粱酒讓我們多了一點浪漫和典雅。夏日赤炎炎的陽光，冬日因小海島終日吹著北風，腳趾常年長凍瘡，棉被永遠不夠厚，衣服也常常不夠暖，你我這般的童年讓我們有寫不完的題材，我們的農村生活、手足浩繁，讓我們有說不完的故事。 這一切，也正是這一群人獨有的特性，與生俱來，是不幸，亦幸！ 因著鄉訊人物認識許多在各行各業發光發亮的鄉親，我看聯合報我唱秋蟬，初次看到季青、李子恆，怎麼這麼年輕卻這麼有成就，看到蔡卓、看到唐東隆、看到翁翁，一群認真的中生代，努力創業，充分展現生命力，心裡直覺看到陽光，當然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物，無法一一細數。   感謝楊樹清把這一群人發掘出來，過程是辛苦的，無論春夏秋冬，每個週末要有人物登場，要有事件報導，南北奔波，需要體力與龐大交通費用，這要有相當熱情與毅力，否則難以完成。近期維持將近三年的報導，想起去年十月，樹清要我當鄉訊版保證人，個人義不容辭，因這是有意義的事，不經過報導不知道台灣有這麼多優秀的同鄉，鄉訊版讓分散在各個角落辛勤工作的這一群人由陌生變熟悉、變團結，總想有機會能為家鄉略盡棉薄，對家鄉是好事，不但可以互相鼓舞，也讓我們彼此人生更不寂寞，關心彼此的事業、彼此的生活、彼此的家鄉，樹清是催生者，鄉訊版擁有廣大讀者群，在台灣的家鄉人每週六最想閱讀是鄉訊版，最想知道本週誰登場？我的同學金城國中校長楊瑞松說，他把鄉訊版當連續的武俠小說般仔細閱讀，並且每版影印存檔，看他把報紙仔細影印摺疊，異常感動！我唯一的請求：楊樹清你不可以生病，否則鄉訊版會開天窗。   吳奎新會長更是用心，用律師的角度看待鄉訊聯誼會這個組織，有條有理的定期會議且建立聯誼制度，把鄉訊人物組織化，編印鄉訊人物誌。祕書長林翠雲熱心公益，聯誼會事務全由她細膩幹練的執行著，忝為一份子，與有榮焉！ 且待「鄉訊人物」永續聯誼，每年都能同桌共歡，讓我們再次舉杯啜飲一口香醇的高粱！

捷克館內的作品，都充滿巧思創意，隸屬於新的未來，參觀時要能配合靈敏的思考，才會產生更多精彩的深度聯結，例如它巧妙的利用天花板的空間，將一些生活中的物件倒懸吊掛在上面，遊客必須透過仰視來觀賞。這一仰視，真實世界與抽象或虛擬的世界便同時映現腦海，人們之於生活的深度思考也就催生而出了。   館內的展場項目極多，幾個遊戲場更加精彩，我一路參觀下來，發現那可一邊參觀一邊遊戲的標題有：冰球激情、大都會（一個旋轉的圓形機械城）、感官復原機（當你以手或扇子向上揮舞，螢幕會有動作回應）、面向未來的奈米技術（對奈米紡織技術作介紹）、實用之美、捷克大觀、科學服務於生活（醫治愛滋病的藥物發明史）、共生現象、捷克音樂（視覺上是一片深遠的藍天）、城市與時尚（一個旋轉的場景，從古代到未來。一男一女以影像的方式穿越不同場景、彼此密切互動）、孩童幻想、脈動之城（一個巨大的紅、黑裝置，像垂掛的金屬窗簾、旁邊有金屬薄膜，將手放置在上面，金屬窗簾會產生回應）、捷克新知的黃金淚滴（一個在實驗室中的巨大黃金淚滴）、同一個世界、多樣文化、捷克明珠、交流的氣氛（一個旋轉的金屬圓盤，有許多雙手在上面相互拍擊）、捷克裝飾……這些豐富而多樣化的設計，讓人跟著它一起思考，彼此撞擊，衍生出更多新的互動關係。 捷克館的新穎與創意，讓大人、小孩都玩得很開心，一幅畫，區隔成九格，每一個格都有一個專屬的按鈕可選擇變換圖檔，於是一隻豬有了雞頭、牛尾、鷹爪；牠身邊的藍天、草地、互動的小動物及昆蟲們也一再變化，一個小孩爭著和我搶按九個按鈕玩變化遊戲，他搶輸了，便霸道的用身體蓋住按鈕不讓我靠近，還回頭大聲呼叫他媽媽來聲援，我顧不得再和他纏鬥，因為旁邊另一組按鈕有了空檔，我趕緊去搶佔位置繼續玩遊戲。    如果你是一個擅長思考又會玩的人，一定要多花一些時間在捷克館，它的風格抽象、奇異，館內每一步路都暗藏玄機，挑戰你的創造、想像力；我在館內玩得幾乎出不了館門，雙腳走累走痠了，取出小凳子靠牆坐下來休息，看著如潮水一般的觀眾互動著玩遊戲，等我休息恢復體力後，我還想再加入遊戲陣中，挑戰捷克館獨特的魅力。    離開展館時，我沒忘記「向捷克國民留言」這也是館內的設計之一，利用螢幕影像，將自己映現在螢幕上，朝捷克國民揮一揮手，互道珍重再見，別出心裁的捷克館，讓我留下一個極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當指導教授對我說：「恭喜妳，過關了！」   我原來以為在那一刻，自己會放聲大哭，或是會開心得跳腳，結果卻是很冷靜的向老師鞠躬致謝，面對一同參加口試同學調侃的對我說：「沒想到妳讀兩年就畢業了，恭喜啊！」，我其實心裡頭還真的有些不確定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用最短的時間修完學分，也同時完成論文了。   曾經為了考插大，台北的大學都考過一遍，成績最好也只有備取。結了婚，孩子來報到那一年，竟然順利考取。在孩子要上小學時，被媽媽追著要我去報考研究所，不小心竟然錄取了，開學日的班會上，在一群都修過學分的同學當中，我被老師稱呼為路人甲，因為大家在學分班都已經熟識了。那一年，我的寶貝讀小學一年級，媽媽也讀一年級。 人到中年，發現當學生樂趣無窮，明明讀企業管理，還跑到宗教所修學分，看見宗教現象的虛無與飄渺，到中文所上課時，與文學大師相遇，發現李白詩作的美好，更與博士班的同學成為朋友。遊走不同的領域上課，聆賞不同老師的講課風格與精彩內容，更與產官學的同學切磋交流，讓常常陪同媽媽到學校上課的孩子，很期待的問：「媽咪，我可以先讀研究所嗎？」 偶而聽到有人提及，若人生重來一遍，自己可能會有不同的選擇，我總是會笑一笑的面對這樣的話題，換做是我，人生若能重來，我還是會認為目前過得最好，曾受過的傷、曾面對的苦，該放下的都已放下。先生讓我依喜歡的方式過生活，孩子帶我再過一次童年，陪她彈琴，自己跟著學，還發下豪語，只要她願意參加檢定，媽媽一起報名，陪她溜直排輪，也向同事借了鞋子要練習，因為古早的年代都溜冰刀和輪鞋，陪她到讀經班唸四書五經，發現詩經、論語這些古典書籍蘊含了無數的智慧與優雅。 那個週末，媽媽帶了一票孩子、孫子到中和景安站吃金門廣東粥，老闆開心的招呼媽媽，笑著說都還記得我們這群孩子小時候的樣子，那一碗正宗家鄉味的粥吃完，一群人去逛師大夜市，媽媽回到我家，在客廳看到我從學校領回的第一名獎狀，她沒想到女兒上了研究所也能拿獎狀領獎學金，笑著問我：「妳小時候為什麼會被我打那麼兇啊？」幼稚園讀三年，不快樂，因為長得瘦小，常被同鄉的學姊欺負，上了小學之後，更不快樂，只要月考沒考第一名，成績單拿回家就被打，藤條掃過，一條一條的傷就在小腿肚，被班導師楊肅正（校長）看見，問我怎麼了？我笑了笑回答跌倒了。如果當時沒打那麼兇，功課會不會更好？發展會不會更佳？答案應該是無解，因為人生不能再重來。 媽媽在接到我傳簡訊知會通過考試時，好興奮的打了電話來道賀，八個孩子已經有三個完成論文了，目前有兩個正與論文交戰中，媽媽下個夢想是這五個孩子有人願意繼續往上讀，但是大家都自認資質不好，希望交給下一代的孩子完成夢想，幸好女婿今年已經考上，暫時先讓她圓了小小的夢想。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人生的風景已看了近半，發現每個不同階段，真的都該有夢，並且勇敢的追逐，現在，媽媽的夢、自己的夢、寶貝的夢，所有被追逐的夢想，相信都會慢慢的被實現……。

  死別　　   秋月即將離我而去，讓我寢食難安。我覺得這次報考檔案記錄員，僅錄取一名，秋月未必能夠錄取。她若落榜，怎有顏面回來見我？說不定索性在陰間安頓下來，等待輪迴發落了。想到別時容易見時難，我的熱淚不禁奪眶而出。我想勸她打消這個念頭，猶豫數日，方才啟口。 「我放棄可以，但你應辭卻浴室工作，陪我去宜蘭太平山下，做一個老實的農民。你耐得住寂寞麼？」她提出了條件：「陰天落雨，我倆去海邊捕魚撈蝦；月上柳梢頭，上床嘿咻，小孩吃棉花糖，沒飽沒夠……」 「行！」我當即答應下來。 秋月善解人意，處處為別人著想，這是讓我難以割捨她的原因。她說：你有戀愛自由，有隨時把我攆走的權利，秋月既不是李彥的妻子，也不是李彥的細姨，只是人和鬼情投意合，有共同的語言罷了。 秋月走後，西湖浴室老闆約我談話，他首先誇獎我是搓背專家，不少基隆企業家、船長或官場人士，皆曾向老闆提起了我，說我是道地上海搓背師傅，讓我聽了臉紅。 老闆問我過去在上海替不少電影明星搓過背吧？我記得老顧客像導演張善琨、鄭少秋，演員有梅熹、顧也魯、舒適、呂玉、張伐、鄭重，還有來台灣的王元龍、葛香亭，他們大概都記得我。我說：「我還替汪偽政府文化漢奸胡蘭成搓過背，此人曾受聘陽明山文化學院教授，待了一年多，被人轟回了東京。」老闆大抵不知道這些人，但卻感到光彩，他激動地說：「李仔，你可是西湖浴室的人才啊！哪個浴池想挖你走，我一定不幹！從下個月起，我每月增加你三千塊錢工資，行麼？你說。」我想起秋月的叮囑，實在左右為難。老闆握住我的胳臂，繼續地說：「我給你加六千怎樣？你不能三心二意了吧？」 三日後，秋月苦喪著臉來找我，閻羅王派了馬面親自找上門，催她先去檔案管理室報到。換言之，考試只是一句閒話而已。秋月的品德、才能與智慧，陰間早已調查清楚，否則，她進不了這個重要機構。即使溺水團長屈原保舉她也沒用。 「李彥，我進了檔案室，一定幫你的忙，讓你在陽間活到一百二十歲。不過，你要記住三件事情。」秋月嚴肅地說。 「哪三件事情？」我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喝。 「從今以後，你不能忘記我，即使你將來結婚生子，也別忘記我。每年農曆中元節，別忘了給我燒紙箔……」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我上前抱緊了她，哭起來。 「第二件事，每年你生日那天，吃一碗麵或一塊小蛋糕，意思一下就行了，千萬別呼朋喚友，喝酒作樂，大肆鋪張，像有些無聊份子，為了過大壽，喇叭奏花腔，像他媽的妄想舉國同慶，噁心！記住，李彥，你的生日就是母難日！不能慶祝！閻王爺最討厭人祝壽！」 我急忙點頭。「最後一件事呢？」 「不關你的事情，不必生氣，也不要過問。少看電視、少聽廣播，也少看報紙。保持血壓平穩，沒病沒災，我就放心了。拜拜，我愛你！」她說罷便消失了蹤影……   朦朧夜　   夜間開計程車，心理壓力大，眼睛有點朦朧，而且路線不甚熟悉，寧肯少賺些錢，也不願帶客人跑遠途。唯一的舒服條件，則是可以在僻靜地區解手，別說警察，連個鬼影也瞧不見。那天凌晨二時，我開著空車穿越辛亥隧道，把車子停在路旁，沿著林叢石階走上半山坡，脫下褲子方便。嘴角叼著一枝長壽菸，菸將吸盡，腹內已空，這才想起忘記帶衛生紙。我從小在農村長大，拉野屎，常以石塊、木棒揩拭屁股。剛摸起路旁一根枯樹棍，忽覺有一雙手以衛生紙替我擦臀，誰呀？這突來的一隻怪手，嚇得我直打哆嗦。站起身朝後一瞅，上弦月鑽出雲層，照亮了眼前的石碑與墓地。四周寂靜無人，只有一隻夜鶯叭在路旁，瞪著亮晶的眼珠朝我凝視。 「歹勢！」我喃喃地自說自話。「明天，我帶掃把來清理糞便，歹勢！」繫上皮帶趕緊下山坡。駕起車子直奔新店。 北新路二段有一家麵攤。老闆是個胖子，相貌有點像影星葛小寶。他煮的牛肉麵真是好吃，肉鮮湯濃，拉麵耐嚼，而且價格公道。凡是大台北市開車的運將，對於小吃的好攤位，瞭若指掌。停下車子，好不容易找到座位，葛小寶剛端上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卻見一位年輕的辣妹，走近桌前，不偏不倚，坐在我的對面。她身上散發出一股迷人的幽香。 「小姐，你要什麼？」葛小寶問她。 「小碗牛肉湯。肉少一點。」聲音柔美，聽起來二十出頭年紀。我一面吃麵，暗自吃驚，她的聲音何等耳熟，是廣播電台的播音員，還是曾坐過我的車子的客人？ 在廣漠的都市混生活，人與人間的感情冷漠，誰也不敢掏出心底的話跟別人交談，更休想肝膽相照，正如我汽車後面的八個紅字標語：「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我吃飯向來比別人快，這是當兵的經驗之一。剛走近葛小寶身前付錢，對方擺手說：「你桌上那位小姐幫你付過了，走吧。」 我急忙趕上前向辣妹道謝，她卻低頭瞅了一眼腕錶，柔聲細語，似乎跟我商量：「兩點四十五分了。你把我送到七堵，行麼？」 「上車吧！」沒有考慮，我就答應下來。 開計程車五年半，見過各色各樣的人，聽過南腔北調的話，也碰上千奇百怪的事情。扶著方向盤，順著環河公路朝前開車，心裡沉不住氣，轉頭問她：「這麼晚了，妳跑出來不害怕麼？」她莞爾一笑：「剛才我去辛亥路看我老爸，順便搭你的車子到了新店。」 琢磨著她的話，心裡七上八下，越想越怕。既然碰上女鬼，只得裝作啞巴，或老人癡呆症。有句俗語說得好：「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我加足馬力，專心開車，暗夜的麥克阿瑟公路，靜悄無聲，掠過不少飯攤和檳榔店，皆風馳電掣而過。聽得後座的辣妹自言自語，我始終沒有答腔，充耳不聞。她大概正看一本書吧。 自由與愛情，我都為之傾心！為了愛情，我寧願犧牲生命，為了自由，我寧願犧牲愛情。……這首詩還有一種翻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這兩種譯法你喜歡哪一種？她愣了一下，似乎期待我的回答。 「第二種。」我忍不住脫口而出。愛現的臭毛病又犯了。 「這首詩沒有題目，作者在一八四七年元旦寫的，為自己出版的詩集題寫在扉頁上的詩句。那天詩人過二十四歲生日。你知道這詩人是誰麼？」她又提出新的問題。 她的問題激起我強烈的反感。這首歌頌自由的詩稿，在上個世紀五○年代，時常掛在青年人的嘴上。這個女鬼未免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我故意頂撞她說：「廖添丁！」 女鬼哈哈大笑：「再猜，限你猜三個人。」 「李師科。」 「錯了！最後猜一個人。」她催促著說。 「匈牙利青年詩人裴多菲，對不對？」 女鬼開始了讓人頭痛的獨白，她的聲音忽高忽低，催人入睡。裴多菲是十九世紀匈牙利文學的彗星。他一生雖然短暫，但是創作卻豐富。主要長詩《雅諾什勇士》、《使徒》、《農村的大錘》，以及大量的抒情詩。他以詩歌為反封建、反民族壓迫的武器，而且還直接參加了反抗沙俄的侵略戰爭。一八四九年，裴多菲在戰鬥中犧牲，匈牙利稱他為「烈士」……女鬼笑了起來！ 「妳笑什麼？難道是假的？」 「上個月我還在莫斯科碰見他。」女鬼告訴我：裴多菲一八五六年死於尿毒症，葬在俄國巴爾古津諾公墓。那個村鎮，靠近貝加爾湖。她說：當年沙俄出動十四萬軍隊，幫助奧地利鎮壓匈牙利起義。匈軍雖然奮勇抵抗，最後因寡不敵眾而戰敗。裴多菲被俘到西伯利亞，後來，這個已婚的詩人愛上巴爾古津諾村的郵局局長女兒，並且生兒育女。他後來作過赤塔的警長，他的孫子是沙俄騎兵隊中校…… 「妳的話可靠麼？」我驚訝起來。 上個世紀八○年代，匈、蘇、美等國家組成國際考察隊，終於在巴村公墓找到裴多菲之墓。這件事於一九八九年七月十七日公佈的。引起匈牙利和斯洛伐克極大的震動。不過，裴多菲的詩人和革命家地位，大抵不會發生動搖的。 女鬼生前是俄語學系畢業，她父親跟我都是陸軍野戰部隊士官長。當初這女孩報考俄語學系，就是貪圖人少，可以錄取，這種投機取巧心理，讓她所學無法發揮其用。試問在反共抗俄的環境，根本沒有半個俄國人來。聽說台北只有一位俄國老婦人住在大直，她是蔣方良，當時過著寂寞的晚年生活。若想見她比攀登聖母峰還難。女鬼生前常自怨自艾：他媽的我學俄文有啥用？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女會鑿洞，士官長的女兒大笨蟲，這是合乎邏輯的。她畢業即失業，每天拿著報紙打電話，找工作。最後只有自力更生，在台北公館擺地攤，賣估衣，只要警察一來，捲起衣服朝肩上一扛，鞋底抹油，溜之大吉。擺了半年的地攤，兩隻腿鍛練得不輸給田徑選手紀政，但是卻沒賺上十塊新台幣，只混了三百六十個排骨便當，吃不飽，撐不著，卻落了一種長期營養不良症。 那年伊娜颱風掠過北部，公館大水漲滿了地下隧道。她仗義勇為，跳進隧道去搶救即將溺斃的兩名遊民，不料壯志未酬身先逝。她父親皺著眉頭，噙著淚水跑了八趟區公所，蓋了九個印章，繳了兩份戶口謄本，一份死亡證明書，最後領回二千七百五十元，買了一具薄棺材，把她草草埋葬…… 我對這些含有悲情的歷史，毫無興趣，只是關心裴多菲的事。到底國際人士組成勘查考證小組，結果如何？女鬼的腦筋實在清晰，記憶力強，據一九九六年四月六日斯洛伐克《共和國報》稱，裴多菲原是斯洛伐克人，他祖父、父母均為斯洛伐克人，姓彼德羅維奇，職業分別為屠夫和農民。 「斯洛伐克是否捷克斯洛伐克？」我插嘴問。 「斯洛伐克蘇維埃共和國，它是一九一九年六月在捷克斯洛伐克東部斯洛伐克建立的蘇維埃政權，政府設在普雷肖夫。共產黨人亞諾烏什克任主席。曾宣佈實施企業、銀行和土地國有化，並賦予勞動人民選舉權和其他民主權利。不過，只有一個月時間，這種制度便被取消，這個斯洛伐克跟捷克斯洛伐克毫無關係。」女鬼介紹詩人裴多菲的祖父，為了謀生，於一八二○年左右南遷，最後定居匈牙利的凱雷什鎮，重操舊業。後來又開了小飯館。 一八二三年元旦，彼氏夫婦喜得兒子，取名亞歷山大。亞歷山大讀書時，成績不好，時常轉學或留級，但他的詩寫得好，為廣大青年所喜愛。他成名以後，匈牙利出版者用匈語為他發表作品，遵照官方民族同化政策，將他名字改為山道爾‧裴多菲…… 她的談話聲音忽高忽低，忽斷忽續，宛若三十年前我在馬祖南竿當士官長時，偶爾用收音機偷聽對岸的紹興戲，由於電波干擾，發出吱吱啦啦的刺耳催眠的聲音……我也不知道自己啥時睡熟，也不知道那個神祕的辣妹啥時候走的？走向何方？揉開惺忪睡眼，陽光從車窗外照射進來。回頭一看，空空如也，這位女鬼真不錯，臨走還把車窗關好，而且用紙巾擦淨了沙發座椅。最讓我感動的，她的那只款式新穎的女用手錶，擺在後座上，那是付我的車資；因為她的鈔票無法讓我使用，冥國銀行發行的，跟假鈔票有啥兩樣？ 「孩子，妳送我手錶作什麼？我雖然開計程車，可我是見過大場面、經過大時代的人啊！」我忍不住發起牛脾氣來。 抬頭朝東方望去，原是一片亂葬崗。墓地、骨灰罐，佈滿凌亂的墓園。我燃起一枝長壽菸，搖開車窗，癡想起一個讓我解不開的謎團：昨天深夜，那個女鬼向我講述詩人裴多菲的事，像給我上課，她講這些到底為什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思前想後，忽然茅塞頓開，孤家寡人，我在這個無親無故的海島上開計程車，二哥勸我回山東種桃子，侄子寫信催我回去養來亨雞……我捨不得葉落歸根，這裡既無房產，更無土地，每月只靠退輔會核發一萬二千塊新台幣維持生活，讓我晚年過得有滋有味，無憂無愁……我當然捨不得離開台灣，因為這兒有民主和自由！媽的，這個匈牙利詩人說得多好啊！……自由比生命、愛情價更高……我突然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一個中等身材的警察，輕輕走近車窗，彎下腰問我：「伯伯！你是不是肚子痛，我用警車送你去醫院，行麼？」我用手背拭去眼淚，回答他說：「你別管我，我有神經病，哭出來病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