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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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代和那個年代的詩──淺析曹介直幾首不同年代的小詩
資深詩人曹介直,從未出過個人詩集。二○○七年夏末,揀了十二首小詩,和向明等六位詩家合出了一本《食餘飲後集》,真是難得。 曹介直愛好新詩,是從民國三十九年開始,但他自認是「持志不恒,成果不彰」。近年來,他被老友向明「挖」了出來,乃在「揮毫落紙如雲煙」﹝曹介直也是書法家﹞之餘,偶有新詩創作,如〈私念〉: 我多麼希望 將私念 葬於彼女的胸際 * ﹝圓圓的 多美好的墓塚啊﹞ * 而且,當左邊睡冷了 翻個身 就到了右邊 這是作者寫於民國九十三年的作品,從字面上看,好像有點「老不羞」的嬉皮味道,實則,「私念」二字的意涵可正可負,可以是「人生修養﹝行﹞」,也可以是「想入非非」,此處寧作正面的解釋。又,「葬」字有歸宿、安置等意涵。而「彼女的胸際」,可作為「美的境界」或「美的場所」來想像。是以,這節詩的意思,似可以這麼說:我多麼希望我的修養能達到一個完美的境界。第二節的「圓圓的」,有圓融、圓滿的意思。「多美好的墓塚」,是對「完美的境界」的讚美。因為這節詩是「彼女的胸際」的補充說明,故採用插敘的方式來處理。第三節的大意是「可左可右,左右逢源」。但卻不是牆頭草的「風吹兩邊倒」,而是近乎孔子的「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的意思。整個的說,〈私念〉是作者在「夕陽無限好」的老年,因覺得自己的修行還不夠圓滿成功,所以,便對人生做了一次是感想也是企願的內省與外視。但如果把這首詩看成是作者在表現「溫柔鄉是英雄塚」,或「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概念,以期獲得反諷的效果,雖也未嘗不可,但總不免有「不知其人」的遺憾。 曹介直的另一首近作如〈嘴巴當值〉: 這是一個嘴巴當值的時代 你出門 甚至不出門 臉上 心上都可能被濺到唾沫 * 因之 你不能相信你的耳朵 甚至也不能相信你的眼睛 * 因之 你不能看到一○一高樓的突然勃起 就真的相信 這地方 已經成為「男子漢」 這首詩是作者於民國九十五年寫的,一看就知道是一首諷味十足的政治詩。瞧,那些搞政治的政客們,每個人都有一張會說謊又會說瞎話的硬嘴巴。那些硬嘴巴就像污水管的裂口,成天噴射著又髒又臭、看起來又「花非花,霧非霧」的飛沫。即使坐在家中看電視,那些飛沫都會從電視機裡噴灑出來,污染我們的聽覺和視覺。更可笑的,是有位曾登高一呼支持某總統候選人的頂級知識分子,竟噴出了一句「競選諾言不一定要兌現」的話來。「誠信」二字竟被眾望所歸的學術界領袖人物踐踏得荒謬若此,也就難怪作者要醍醐灌頂地曉示大家:「不能相信你的耳朵/甚至也不能相信你的眼睛」了。不僅如此,作者還更進一步的提醒大家:「不能看到一○一高樓的突然勃起/就真的相信 這地方/已經成為『男子漢』」。這倒並不是意味著作者瞧不起一○一大樓的昂然矗立,他只是看不慣某人拿著一○一大樓這塊金磚往自己臉上貼,用以昭告天下:「這是我們經濟建設的偉大成果,也是政府為經濟建設所作的偉大貢獻。」真的這樣嗎?民生必需品已漲了一兩成,就是軍公教人員的薪水沒漲。台灣曾是「亞洲四小龍」之一,可惜早已被判出局了。如果把這幾年因生活過不下去而自殺的同胞疊成一個羅漢,絕對比一○一大樓還要高好幾倍,憑什麼說是硬幫幫的蹺起來了呢?要不是那些台商有本事「因財於敵」,從中共那裡撈了一大票回來,只怕有更多的煙囪不冒煙了。或說,作者的比喻有失大雅,但比起高官口中的「LP」來,還是文雅得多,且想像得妙透。 作者在同一時期,還有一首沉甸甸的〈卵石說〉: 「溪水啊╱別再在我腮邊畫鬍子/你溫柔的手掌 早已╱撫平了我滿身的稜角╱╱我怎能像你╱躍身為雲 翻身為雨╱嘩嘩然奔赴向海之路………╱╱我只是一塊沒有腳的卵石╱注定了陷在這裡╱時間借你的手刀 溫柔的削我╱使我愈長愈瘦╱╱愈長愈瘦╱瘦成一粒砂子╱在你的指縫間消失」 這是一首詠物詩。詠物以寄意,意在﹝被現實﹞「陷在這裡」,乃至「在﹝溪水﹞的指縫間消失」。詩中的「溪水」和「時間」,看起來似是兩個「人物」﹝擬人化﹞,實際上,「溪水」也可看作是「時間」的喻依﹝「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只是,「溪水」還兼扮了一個「空間」﹝客寓和職場﹞的角色,而且貫穿了全詩,把早年來台老兵被迫無奈地在此落地生根乃至「消失」的意識,表現得如影隨形,且搔到了癢處,撞到了痛處。唯其中的「陷在這裡」,也頗有作者「遇合難諧」和「壯志未酬」的無奈在。再者,詩中兩用「溫柔」,也可想見作者對現實環境是「怨而不誹」。這種「溫柔敦厚」的美德,當然是得之於中國傳統詩教的涵養。 「時間」是生命的推手,也是生命的殺手。作者對這個關鍵詞,在另一首同期作品〈雨夜的聯想裡〉,有更密集的吶喊。如:「時間卻不管人世的哀樂/正按照自己的步伐走過」、「好像是鐘錶在咀嚼時間/其實 聽不到的真象 該是/時間在咀嚼鐘錶」、「時間 到底是直線飛馳還是曲線迴歸/這茫無涯際的問題 且讓風雨去料理/我似乎聽到有人安坐在時流中吟詠/「聊乘化以歸盡 樂夫天命復奚疑」。一聲聲,都是作者對人生苦短及某些詭異時局的無奈。既然無奈,當然就只好效法陶淵明去「安命順天」了。 把鏡頭拉回半世紀前,也就是《藍星詩頁》創刊的民國四十七年年底那個時候。金門的「八二三砲戰」已滿百日,大陸正全面的在搞「人民公社」,搞得「民不聊生」。而在那之前,我們的參謀本部正秉承上意,密奉蔣總統四十六年三月一日的手令,在桃園龍潭成立了一支特種作戰部隊。曹介直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調到了特種部隊,擔任分隊長。 特種部隊的主要任務是經由空中或海上滲透,秘密進入敵後,支援大陸各地風起雲湧的武裝或非武裝抗暴運動,策應國軍登陸反攻。 特種部隊不但是任務特殊,即平時生活、訓練也異於一般部隊。例如:在野外演訓時,上校大隊長也要全副武裝行軍。在營房內,官兵一起睡通舖、拿圓鍬、揹圖板、坐小板凳。分隊長﹝少校或上尉﹞以下的尉級軍官,一樣輪流站衛兵。因此,一些在原部隊生活得有點「官」味的尉級軍官,有時就很不能適應。 應該說是職務和工作環境的突然轉變,誘發了曹介直苦悶的詩情。不過,他的創作態度可能比較嚴謹。細細讀來,其內容、風格和手法,均不同於當時一般慷慨激昂的反共作品。反倒是,在其中十五首作品中,「寂寞、孤獨、空虛、哀愁、鄉愁、悲哀、憂愁、憂鬱、陰鬱、悒鬱、鬱鬱」等詞彙,共出現了二十三次之多。這也可以證明,在那個反共意識高張的年代,台灣詩壇不只有「反共八股」和「標語口號」而已。 不過,曹介直也不是坐在象牙塔裡寫他的夢幻。如〈上午〉中有句云:「談到遠方:一個在火線上的女孩子/還沒消息。琪不禁就嘆息起來了」。戰爭,把女孩子推上了火線,沒有消息,這還不凸顯了戰爭的殘酷嗎?而「八二三砲戰」期間,不少女孩子在炮聲中變成「斷鴻零雁」了,能不教後方的親友著急? 而作者,身在特種部隊,隨時準備寫「遺書」,且看: 而烽火依然在我們眉睫熊熊 我是薪,正步向焚身的時日 --〈給周鼎〉 是戰爭向我們催促。喏喏:有路從山下來 有路往山下去,在時間的斜面 何可以久留……… ──〈時間的斜面--致菩提〉 「時間的斜面」,是一個「時不我予」的形象。當時,大陸的動盪不安,倒也是我們進去煽風點火,摧毀暴政的好時機。而訓練有素的三軍官兵正處於青壯期,且民心士氣也高,詩中的「何可以久留」,正道出了那份迫切感。無奈,我們仍被美國佬掐得死死的,凡是美援的裝備及美援裝備的部隊,都有美國的顧問及情報人員暗中跟蹤。最可悲的是,我們在表面上還不能戳破。而時光,就在不斷的演訓、換防和等待中流失了,作者不禁感慨萬千: 「老這樣不得不流地流著/流向遙遠的不可知/流自不可知的遙遠………」﹝〈如果楓葉紅在春天 〉﹞。「太陽節的盛會已完/浪花再也開不出肉色的故事/遲來的瞳孔漲滿了荒涼」﹝〈秋之浴場〉﹞。「風從海平線上吹來/仍和昨天一樣沒帶來什麼」﹝〈在海濱的日子〉﹞。「自從被移植為籬/你便在行列中失落//總是修了又修,剪了又剪/總是被弄得整整齊齊/以適合他的園藝/園丁比上帝更強//春從雪原上滑下來/百花在仕女們的眼中賽美/你圍住滿園子的繁華/卻沒有一隻屬於自己的蝴蝶//在鬱鬱的葉下,花/廉價地開著/煩亂地開著/把無聲的吶喊 向蒼天/就如那綠色軍裝上的血」﹝〈朱槿〉﹞。 作者在這些詩中,借谷關大甲溪山訓場的流水以喻時光,發出「流向遙遠的不可知」的嘆息,及「流自不可知的遙遠」的鄉愁。又借海訓場所見,一語雙關地抒發「浪花再也開不出肉色的故事」,及「﹝風﹞仍和昨天一樣沒帶來什麼」等等的沉悶心情。更借「朱槿」,表達了部隊在「修了又修,剪了又剪」的苦訓下,都「整整齊齊」的了。但「圍住滿園子的繁華/卻沒有一隻屬於自己的蝴蝶」﹝意即軍人的犧牲和享受相差懸殊﹞,使得官兵的生命之「花」,只能「在鬱鬱的葉下」,「廉價地開著/煩亂地開著」。此中的無奈,又有誰能瞭解?因此,也就難怪他要在〈瓶中歲月〉裡吶喊著:「我的血吶喊著:欲飛/我的骨咆哮著:欲作垂天之雲/而企望萬千,終似黑傘般收起」了。 以上所析,或不免主觀。然因他的詩是在那個年代和環境﹝服務的單位﹞中寫成的,他的詩想不可能和現實全無關係,所以,就只好順藤摸瓜了。例如,他在谷關寫的〈如果楓葉紅在春天〉,題旨就隱含了「天不從人願」的意思。雖然,詩的表面在寫愛情,但詩一開頭便是「老這樣不得不流地流著」,恰和當時軍中因久訓不戰,師老兵疲所形成的「一年的歲月如流,流也悠悠;一年的青春消逝,愁也悠悠」﹝春風春雨〉歌詞﹞的意識相呼應。再如〈火葬〉一詩,表面上是寫殯葬時的火化,但卻又與特種部隊在執行敵後空降任務時,可能遭遇到的壯烈場景頗為相似。而那句「不知道那兒的天是否很藍」,亦頗饒意趣。 大致來說,曹介直的詩最擅長借用形象來做間接的表達,下面三首早年寫的〈月季〉也不例外。 其一:〈月季〉﹝全﹞: 悲哀即在此 妳不是象徵神聖的那種花卉 ﹝雖亦屬薔薇科,具有 羽狀複葉以及刺﹞ 沒有什麼幸運會選擇妳們 * 而某些襤褸的時刻 我的神,卻因妳的存在而得救 得以保持半臉莊嚴於 光影的交會中 悲哀即在此 * 我們的悲哀曾如此地 互視,而且固執 如兩片黑玻璃之驟然疊合 其二:〈月季〉﹝片斷﹞: 「在我顛沛的一生/會將你們的姿容記住」;「在卑濕的牆陰,視野荒涼/你們是唯一的點綴/為我煩燥生命的一休一憩/為我飢渴心靈的一飲一啄」;「你們是一種易開的花卉/且慣於 被人遺忘」。 其三:〈夜霧與月季〉﹝片斷﹞: 「妳是一支淒涼的歌」;「縱有淚珠遺在妳的頰上/廝守一個長夜,仍在朝晨離去/妳不能握住/正如我之不能握住/你的笑容不萎,與﹝以﹞及下次的/蓓蕾,不向另個時間展放」。 三首詩,皆就月季的生態、生存環境和遭遇來著墨。顯然的,詩中的月季,不可能是牆角上那株真正的月季,恐是另有所指。反攻無望,年歲漸長,一般官兵在心理上便漸漸有了變化。有辦法的忙著結婚,沒遇合的便到「特約茶室」及一般綠燈戶尋找剌激,這不能以生理需要一言以蔽之,多半是為了消愁洩憤,甚至是自暴自棄。那個場景,曹介直大概見過,也可能經驗過。但他畢竟是詩人,且由於他的體內有詩細胞的頻繁活動,必然會使得他睜開第三隻眼睛去觀照那個場景,因而產生了一種悲憫的情懷。試請回顧一下前面所舉三首〈月季〉的詩行,是否可以拼貼出一幅類似白居易與琵琶女偶然相逢於潯陽江頭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圖畫?而「悲哀即在此/妳不是象徵神聖的那種花卉………而某些襤褸的時刻/我的神,卻因妳的存在而得救」等等語境,似又在對那些風塵女郎同情、憐惜甚至感激。而「在卑濕的牆陰下,視野荒涼」且命途多舛的小人物,甚至包括作者自己在內的「我」,反而要到那種被視為「下賤」之處來尋找救贖,豈非「悲哀即在此」麼?。 綜觀曹介直的詩,大致是哀多於樂,且每首詩的背後都有故事和些許的淚痕。但那些故事和淚痕,看似伸手可觸;待一伸手,又好像在「山色有無中」。原因是他擅長用象徵手法來表現他的內心世界﹝在那個筆下容易生「非」的年代,非朦朧一點不可﹞。但像他近年所作的〈嘴巴當值〉,因為時代不同,所以就開門見山了。由於能開門見山,字裡行間,相較於早年的凝重便顯得非常的輕盈而俏皮了。另外,我們也可以從他的詩中,看到了「時間」這頭怪獸,一直在咬著他不放,只是被咬的感覺前後不同而已。年輕時,他只覺得客觀的現實環境虛耗了他的青春歲月,消磨了他的凌雲壯志。而到了古稀之年的時候,就頗有幾分「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的瀟灑了。此中,當然也有點「天命如此」的況味,他也只好「聊乘化以歸盡」了。不過,這種心情上的轉換,又豈止是曹介直一人而已?。所以,曹介直的詩,是在哭時代之哭,笑時代之笑,跟一般為寫詩而寫詩的作品,有著截然不同的深度與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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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然而,人生在世的確有許許多多的無奈,求生不得或許是一種悲哀,求死不能卻是一種痛苦。在家人的堅持與陪同下,雖然多次就醫,但卻檢查不出病因,醫師也不能對症下藥,只好開些鎮定劑或胃藥之類的藥物來應付他。然而他不僅不屑一顧,更隨手把它丟進垃圾桶裡。 長久的精神疲弱與內心的鬱積,整個人已消瘦得不成人形。加上鬍鬚沒刮、頭髮散亂、衣著不整,昔日溫文儒雅的書生氣質已不見,此時倒像是一個孤苦伶仃的拾荒老人。只見他時而喃喃自語,時而語無倫次,即使家人費盡心思百般苦勸依然無動於衷,甚至開始拒食並緊閂門窗與外面的世界隔絕。屋內時而燈火通明,有時則一片漆黑,原本濃濃的書香氣息已不復見,接踵而來的是一股讓人掩鼻的異味。 極可能,折磨他的並非是可以對症下藥的病魔,而是無藥可治的心病,以及冷酷無情的社會和現實的人們施予的壓力。過了一段恍恍惚惚的日子後,智亞好像有什麼預感似的,連續好幾天,只見他拖著疲累的身軀,拿著紙筆伏在案上,不知寫些什麼或記錄著什麼?而每寫幾個字,就停筆嘆一口氣;累了,就趴在桌上假寐;不寫了,就把它鎖進抽屜裡或撕掉。因此,並沒人真正瞭解到他寫的是什麼?內心想抒發的又是什麼?是否能因此讓他的精神得到紓解、感到快慰而早日康復?還是無情的歲月正逐漸地折磨他的身軀、吞噬他的生命? 人一旦失意頹喪沒有求生意志時,距離天國似乎愈來愈近了,智亞終於走完他人生的第六十個春天。儘管臨終時不停地以微弱的聲音呼喚著葉菲音的名字,親友似乎也能理解他的心意,但葉菲音人在何方呢?而遺憾的是沒有等到葉菲音帶給他的佳音,亦未曾等到她們母子披麻戴孝送他一程就逕行地走向遙遠的天國。最傷心的莫過於他高齡的老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其情其景是多麼地悽慘可悲啊!但人死不能復生,悲傷又能奈何? 儘管老母親知道兒子是為情所困而難容於這個社會,她老人家亦想看看葉菲音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會讓兒子如此的著迷?然而葉菲音早已離開這個島嶼,並不能如老人家所願。在她的想法裡,若依兒子的才華,年輕時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女孩並不困難。想不到年輕時不為情所動,年老時則被情所困,這又何苦呢?況且,葉菲音並非是什麼名門閨秀,而是一個婚姻不美滿的有夫之婦。以智亞在文學上的成就與自我的要求而言,怎麼會看上這種女人?老母親再怎麼思、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然而,老作家的死卻也在文壇造成一股騷動,悼念的文章從四面八方湧入報社。除了悲痛惋惜外,多數亦從他的作品到感情世界做客觀的分析。並以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感情世界做比喻,冀望社會多一點包容、少一點指責。況且,葉菲音早已和先生感情不睦,正在協議離婚中,並非他從中破壞或橫刀奪愛。但是,這些遲來的正義並不能讓他重生,讀者們再也讀不到老作家膾灸人口的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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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可是妳能跟我談價錢嗎?」「您覺得太貴了是不是?那您要多少錢才願意買?」「兩百八十。」「三百好不好?昨天有一位警察先生來看過,他也很喜歡這間房子,還說明天要帶她太太一起過來看。想不到這間房子舊歸舊,還蠻搶手的。」我臨危不亂的應變功力著實令我自己都感到折服,單憑這句憑空杜撰出來的說詞,我有預感,將來我肯定是台灣地產界裡最耀眼的一顆星星。但李姐,我要妳放一百個心,就算別人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來挖我,我朱美女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絕不會離開妳身邊的。 正當我陷入這等美好的想像,這位婦人突然大聲對著我說:「那就各退一步吧,兩百九十萬我們就買。」「嗯…,我還是打電話回公司問問看好了,我也不能做主。」「開什麼國際玩笑,那妳剛才跟我們談了老半天全是講假的嗎?」我趁著夫婦兩人商議的空檔偷偷抓起桌上的電話,打回公司找我的主管求救,她在電話那頭,教了我幾招拖延及應變的招術,說半個小時內一定趕來解圍。 我拉出幾把破舊的椅子要他們坐下來,順便買了幾瓶飲料請他們喝。受了人家招待多少會有點不好意思。婦人對我說話的口吻明顯變得比較友善,還問了我很多私事,例如我是哪裡人?小時候有沒有聽過炮戰聲?八三一的生意好不好?(我又沒做過我怎會知道。)之類有關我家鄉的事情,聊著聊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這時我的主管已經到了,我很識相的退到一旁,飲料著實發揮了一些作用,這位婦人還跟她說了我很多好話。果然薑是老的辣,三兩下功夫對方就同意以三百四十萬的價錢簽約買定。 返回公司的路上,我一路笑得樂開懷,但開懷的底下始終揪著一件讓我懸在心頭上的事。為了化解心中的疑慮,我厚著臉皮說:「李姐,真的很謝謝妳趕來幫忙。但可不可以問妳一件事…。」「什麼事?妳說。」「下個月我可以…可以上台去敲鑼嗎?我好想敲敲看喔。」握著方向盤的她注視著前方的車輛,好一會兒才意會過來:「喔,當然可以啊,這本來就是屬於妳的。」 我心知肚明,所有的功勞全靠她一人使的力,她真的是一個善解人意又不居功的好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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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無可限量的澎湖
腥臊海邊多鬼市,島夷居處無鄉里; 黑皮少年學探珠,手把牛犀照鹼水。 前面這一首七言詩句,是唐憲宗時施肩吾率族人遷居澎湖時,有感於當時澎湖荒蕪景象而作的澎湖嶼。 從詩詞中我們可以去詳細推想,當時的澎湖情景,一定是滿目荒涼,且民生凋敝,與今日澎湖很繁榮的景象來對照,肯定真有天壤之別。 個人根據典籍考查,澎湖有人居住,約起於隋朝以前,但有文史可考者,始於隋朝大業六年(公元六一○年),距今約一三九五年,那時,隋煬帝派了虎賁中郎將陳稜經略澎湖,從此,澎湖因此列入了中國的版圖。 澎湖孤懸於海中,六十四個島嶼集合而成,全境無山,僅有培塿,居民大部份都過著深宅泛家以堅毅的生存意志,整年與海水搏鬥的生活,由於澎湖環境與氣候都很特殊,全年的雨量平均僅一千零三十四公厘,與台灣本島各地來比較,為雨量最少的地區。 澎湖縣,在台灣西面海上的台灣海峽的中央,故號稱為死島,其中以馬公島最大,漁翁島、白沙島次之。中國人大批來澎湖,則要自宋室甫渡之後,沿海的居民因逃避戰亂,渡海入澎,至元惠宗時,方正式在澎湖設巡檢司,隸福建同安縣,但到明洪武二十年,朝廷為杜邊患,決定撤銷澎湖巡檢司,並將澎湖居民全都移往福建,漳州、泉州等地,從此,澎湖也再度淪入海盜經常出沒之地。 直到經過一百三十餘年後,明嘉靖時,澎湖又恢復了往日的人煙鼎盛,這一百多年中,沿海居民,陸續來澎,在這風沙島上,蓽路藍縷,開拓文明,朝廷再設巡檢司,又再撤除,直延至六十年後的萬曆二十五年,朝廷正式派駐部隊,防寇治安,但二年後,即明萬曆二十七年,荷蘭大舉進兵,登陸澎湖,經駐軍將領沉著容交涉後撤兵,但在二十五年後,為明天啟二年,荷人又侵澎,為我福建巡撫,派送總兵俞咨樂討伐,擊敗荷兵,並生擒荷軍大統領高文津,荷軍求和,退入台灣,至明永曆十五年,延平郡王鄭成功取澎湖,光復台灣,設安撫,置重兵,台灣、澎湖始成為一體,並互為屏障。 在清康熙二十二年六月,施琅進兵入澎,澎湖乃歸入清室的版圖,光緒十年,清將孤技率兵犯澎戰敗,光緒二十一年,清廷因朝鮮之戰敗於日本,締結馬關條約,台澎不幸同時割讓日本,直到民國三十四年,對日抗戰勝利,澎湖與台灣同時光復,重為我國的版圖。 而澎湖最大的特色是,幾萬年來,澎湖附近的海面上的水都呈現深黑色,方有「黑水溝」或「黑水洋」的稱呼,該地常年都水流湍急,波浪澎湃,漩渦非常多,但是在各港內,水色則呈現澄清如潮,故又有澎瀛、澎海、西瀛的美稱。 馬公鎮是澎湖的縣治所在。馬公島座落在澎湖列島之西,面向內灣,不僅是一個重要馬港的所在,同時,又是公認的最佳水產的集散地。這地方原名為媽公,由於島上建有媽祖廟,奉祀媽祖而得名。在鄭成功入台時,曾與荷蘭人激戰於此。光緒十一年,中法戰爭及甲午中日戰役,均為我國海軍的最重要據點,日據時期,設有澎湖廳,光復後,我政府在此設立縣治。 漁翁島又叫西嶼,島上居民多以捕魚為業,該島南北長約九公里,東西約二公里,地形很像鱷魚一樣,島的北岸與小門嶼祗一水相隔,海水很平靜,島的東岸為澎湖,為公認最良好的避風所在,其西面為小池角,有西嶼鎮,市沿很熱鬧。 白沙島又名北海嶼或北山嶼,海濱天然,白沙連亙,非常潔淨,該島住於澎湖之北,其間有中間嶼,該嶼有西堤與白沙島相連,退潮時可以涉足走過,而滿潮時又迅速為海水淹沒,故為澎湖,漁翁,白沙三島的天然橋樑。另有堤岸,可聯絡三島。 馬公鎮區內的名勝有:(一)五山奇觀澎湖全縣:包括大城山、大武山、尖山、觀音山、風櫃尾山。(二)媽宮城。(三)紅木埕城。(四)瓦洞港城。(五)網垵城。(六)沉城。(七)天后宮。(八)施將軍廟。(九)城隍廟。(十)文石書院。(十一)文昌祠。(十二)孤拔墓。(十三)林投公園。(十四)中正橋。(十五)七美人塚。 文石書院在文澳的西面,於乾隆三十一年,為澎湖通判胡建偉進貢生許應元之請,為養成地方人才而建。樓閣壯麗,命名由來,以該地盛產文石之故,在建成之後,改為官立書院,崇祀文昌帝,中祀宗、周、程、朱、張等五姓。書院門上有一副對聯是:「文昌闡道德,石室蘊光輝。」是澎湖文化教育的主要淵源,遊蹤鼎盛。 觀音亭建於康熙三十五年,內祀觀音與羅漢等。個人翻閱澎湖廳上讚美觀音亭的詞句有:「四方煙波浩,杳景頗幽曠」。曾在乾隆二十九年開光大修,陳列有古物甚多,不幸毀於光緒十年清兵侵澎戰火,古物盡為清兵所掠奪;抗戰期中,復遭轟炸,損失甚鉅,光復後,在民國三十六年,政府撥款重建澎湖各勝跡,觀音亭方同時重修,觀音亭附近風景極佳,海濱夕陽景色最幽美,故有「西瀛夕照」的美稱。 馬公城又稱媽宮城或古城門。建於光緒十三年,為統兵吳宏絡督建,周圍二千六百餘公尺,牆厚八公尺,牆高二丈,牆渠五百七十個。闢有朝陽,拱辰,迎薰,大西、順業等七門,除大西門之外,為清代唯一防禦軍事設備,門上都有敵棲,惜乎改建拆除大部份,碩果僅存的大西門、順承門、尚稱完壁。平日從海上遠望,好似海有蜃樓,出沒雲霞之間,令人稱奇。 通樑大榕樹距馬公約二十公里,屬百沙鄉,在保安宮前,植於清康熙十二年,傳乃自福建商船載來,中途遇風,船沉,樹隨風浪漂抵澎湖,為海浪捲上現址,為村民鄭亨拾起,贈於林瑤琴,林氏認為神明示意即手植於此,成為今日澎湖島上唯一的大榕樹,並為國、內外觀光族遊必到之處。 據澎湖縣志記載;此榕樹僅一木,氣根大垂及地,形成兩株,嗣後枝根互生繁衍,兩列垂根五十五,蔭蔽地面大半畝,平鋪迤邐,望之儼然華蓋,成為今日之神態。 大榕樹是公認為澎湖極有名的代表物,樹在銅梁村。現今同樣有名的跨海大橋也是由這裡跨海到漁翁島的,大榕樹長成一個樹棚子,覆蓋了幾百平方尺面積,澎湖的風,尚來使樹木難得生長,但是,此處的的廟宇也正好擋住了強烈的海風,看去大榕樹在背風的情形下得以生長,當樹幹長到廟屋脊一般高的時候,海風又吹得它不能再長高,於是生物的天然法則,它有朝橫的方向發展,以致愈長覆蓋的面積也隨之愈廣。 媽祖宮在馬公鎮內的海邊,興建年代不詳,坐北朝南,巍峨壯大,清將施琅攻掠澎湖,自認致勝原因為媽祖神佑,嘗奉清廷加封,康熙二十三年承朝命封為「天后」。此也為媽祖又稱為天后的原始來源,此廟為澎湖最古老的名勝,且受萬人虔誠膜拜。 漁翁燈塔在西嶼外垵村,且抱台灣與廈門的海道要衝,乾隆四十三年,台灣知府蘇元樞與澎湖通道謝維棋協建,規模很宏大,下座五丈磐石,浮圖七級,每級七尺,燈光長明,光緒年間方改為洋式,即今漁翁島燈塔。 美人塚在七美島,相傳為海盜入澎掠劫美人七人,因不甘受辱,相率投井,以全節操,日後井已埋沒,竟在井邊生長一葉荻樹七株,且美而茂盛。後人追念七人節烈,建「七美人塚」,相傳迄今,於民國三十八年澎湖縣劉燕夫縣長考政史實後,另立石碑;張默君、何志浩二位並吟詩刻石,藉資頒揚七人的節烈,縣府也將大嶼鄉易名為七美鄉,以資昭傳。 道光年間,有位秀才許晉纓,把澎湖八景寫成美麗的詩篇:「1、奎璧雙輝列宿聯。2、天養遠眺擬遊仙。3、香爐起霧凌霄達。4、西嶼落霞映水妍。5、夜靜龍門聽鼓浪。6、秋虎井看澄淵。7、案山漁火如星斗。8、太武樵歌管絃。 以上許秀才的八句寫景詩,可見到了滿清中葉,距今一七七年左右,澎湖景色肯定已相當可觀,只是滄海桑田,歷經巨變,令人無限的追思而已。 林投公園在湖西鄉林投村的海邊,原為苗圃栽植的海岸林地,前臨大海,後倚青山,綠樹成蔭,風景更幽美。這兒有涼亭、有桌椅、噴水池、鳥籠、獸柙、兒童樂園、野餐場等,所謂名禽異獸,奇花瑞草無不燦然具備。園的西側,是國軍公墓,抗日名將吉星文將軍墓亦建在這裡,忠貞骨魂,前往憑弔的人不絕。 而誇海大橋是雄偉的工程。這一座橋將馬公、湖西、白沙、西嶼等四個島嶼連結在一起。這座橋全長五千五百四十一公尺,自五十三年興建,至五十九年完成。此橋為蔣公為改善澎湖的交通建設指示所建,耗資以距億,其間常因海潮的起落,與強烈颱風來襲,阻撓了工程的進行。今與通梁大榕樹為鄰,為通梁的名勝增添了無限的潛力;名橋大樹,相得益彰,見橋思人,益增吾人對蔣公的追思與懷念。 名島產生名產為澎湖的最大特色。 而龍蝦是澎湖的海產珍品,且肉味鮮美可口,也遐邇馳名,更是下酒的佳肴。 台灣出產龍蝦的地區公認以澎湖首屈一指,大其在虎井及花嶼等地產量最多。龍蝦普通一、二尺長;成長的龍蝦,每隻重自三、四磅至十餘磅不等;其外殼很硬,背上的花紋絢爛,很是美觀,頭頂上有二枝很尖銳鋒,尖利的觸角一對,並有長短不整齊的小刺,是為其覓食的工具,鉗有五、六對,胸肢生有黑黑的短毛;其盛產期為每年的六月至八月。 紫菜它是生長在淺海中的一種海藻植物,營養很豐富,味甚鮮美。每年農曆十月下旬左右,在淺海的礁方上面就漸漸長出綠色的藻,起初稀稀疏疏地,不久就茁長茂盛蔓延,處處連接起來,就像礁石舖上一塊綠色的天鵝絨地毯似的,風浪愈大,天氣愈冷,浪花沖激礁石,紫菜生長肯定也就愈茂盛。春季一、二月間,是其採收時期,其色深紫略帶綠色,形狀扁平,長一、二寸闊,五、六分。目前紫菜盛產於外圍小島的姑婆嶼、屈掘嶼、毛司嶼、目斗嶼等處。居民們把它採摘後洗淨曬乾,呈暗竭色,富含碘質公認為治療甲狀腺病,及促進兒童發育的良藥;且其暢銷台灣全島各地,油炸香脆可口,煮湯加些肉類或雞蛋及鮮蚵更是特別美味。 澎湖所產的蔬果,公認以香瓜最膾炙可口,因其味美香甜而馳名省內外,成為台灣瓜類中的寵兒。香瓜是一種很耐旱的作物,栽培在乾燥的土地,所產的瓜愈香甜。澎湖縣是台灣雨量最稀少的地方,土壤乾燥,最適宜香瓜的生長;每年五月中旬至六月下旬,為香瓜的盛產期;在白沙鄉和馬公鎮屬下的後窟潭兩地栽種最多。 香瓜屬葫蘆科一年生蔓性植物,果皮粗糙,外觀不美,密生白色裂隙狀的網紋,故又名為網瓜。果形多為球形,果面有淺溝,它的生長期約五十至六十五日,自開花至果成熟約需五十日,通常於二月初至三月初栽種,在生育期間,性乾燥,澎湖土質很適宜,因此所產的香瓜品質最優良。 澎湖的特產海樹又名石帆,或名碧珊瑚,分金黃與黑色兩種,俗稱黃海樹、黑海樹,其體型像樹木質堅體重,枝茂而無葉,長在海底的礁石上,外面包有一層經常被海底激流沖擊而堆集的鹼涎。漁民們大都是出海捕魚之便附帶採集海樹回來,經加工後,可作高尚的裝飾品,如放在書房的案頭,肯定會使房間增色不少;若作煙斗、煙嘴等物,因其性寒,能耐火而色澤不變,而且,更可以減輕香煙中尼古丁的毒質,使您有清涼感。 而珊瑚更是澎湖的最大特產。其珊瑚場位於東經一一八度四十分,北瑋二十二度一一分的海底,水深達一三○公尺至二○○公尺之間,產區面積約為一千二百平方海浬以上。 澎湖島及彭佳嶼東邊,珊瑚礁的藏量公認為最豐富。而台灣四周海區珊瑚資源很豐富,共有六個廣大的珊瑚場,即一在瑞芳東北約十浬的場區,二為蘇澳龜山島附近的場區,三為彭佳嶼與棉花嶼附近的場區,四為澎湖西南方的場區,五為高雄西北方三十浬的海區,六為台東成功南方約十五公浬的場區。 澎湖所產的珊瑚,有翠綠色、桃紅色、紅色、白色等四種。其中以桃色珊瑚為最多,白色次之,紅色與桃色珊瑚的品質較佳,白色較差。 珊瑚的光彩與硬度肯定可與藍寶石比美。它的用途很廣,經加工後,可雕琢成佛像、耳環、戒指、精巧玲瓏。 澎湖附近海底與彭佳嶼的東邊,珊瑚礁蘊藏量最豐富,且品質佳。而台灣珊瑚及及其加業,現仍以澎湖為各縣之冠,其珊瑚商店近六十家,其中大部份兼設加工廠,且在台北、高雄等大都市都設有加工分廠,此以台北市為外國觀光客採購珊瑚之主要都市。 而現代的馬公為澎湖的首府,大廈林立,有現代化的港口、機場、陸海空交通發達、街道寬廣、商店櫛比,至此旅遊愉悅且海鮮又好又便宜,縣民民情純樸而堅毅,好客又豪爽。個人非常榮幸,在馬公海軍測天島整十二年,遊蹤遍歷澎湖各大、小島。舊地重遊也倍感親切,而澎湖各方面的長足進步,有目共睹,也肯定使這座「海峽長城」益增雄壯。 僅向澎湖申致個人內心真心、虔誠的最大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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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除了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寫在信上向他解釋外,唯一祈望的是他能好好保重身體等待她和孩子的歸來。信封寄信人只寫了「高雄葉緘」,並沒有告訴他詳細的住址。 當智亞收到葉菲音的信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卦,簡直讓他難以置信。於是他透過朋友四處求證的結果是:葉菲音為了他離開這塊土地、遠赴台灣已是不爭的事實。而想不到年輕時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王智亞,在年老時卻尋覓到她這個知音,甚至兩人的感情已達到了巔峰的境界。經過一夜纏綿後,葉菲音腹中已有了他們的愛情結晶,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振奮的事啊!往後他在人生的旅途上將不會孤單。然而,這份喜悅亦只是曇花一現,葉菲音這麼一走,何日始能回到這個島嶼仍是未知數,智亞構築的美夢勢必將幻化成泡影,逐漸地消失在雲空中。 於是他不斷地反覆思考,自己到了這種年紀,為什麼竟會有這段感情的發生,而對方卻偏偏是一個有夫之婦。儘管他們男歡女愛,絲毫沒有受到年齡以及其他方面的影響,但畢竟難容於這個社會,亦與傳統的倫理道德背道而馳,這是身為知識份子不該有的行為。可是事情既已發生,即便能躲過一時,也逃不了永遠。葉菲音為了顧及他的聲名,為了不讓他成為階下囚,不得不與一個不相愛的男人遠赴異鄉。一旦她懷孕的情事被她有暴力傾向的丈夫發覺,勢必要吃盡苦頭,這是他最感憂心的地方。但願老天爺能保佑她和腹中的孩子平安無事……。 葉菲音為了顧及智亞的聲名而選擇離開這個島嶼,她的用意值得肯定。然而她的走除了讓智亞免予背負一個與有夫之婦通姦的罪名外,島上各角落已開始流傳他們的緋聞,多數矛頭針對的是在文壇頗具盛名的智亞。論情論理,他都不該趁著葉菲音與丈夫失和的當下,以花言巧語誘騙她和他發生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甚至還把她的肚子搞大。為了掩飾這檔見不得人的醜事,迫使葉菲音不得不離開這個島嶼到台灣墮胎。如非王智亞的介入,葉菲音豈會淪落成這種下場。除了輿論嚴加撻伐外,甚至亦有部分有心人士為文透過媒體來影射他。短短的幾天內,他的聲名已跌入到一個深邃的谷底裡。想重新爬起來,或許,已是遍體鱗傷! 當一些負面的流言蜚語傳入智亞的耳裡時,當影射他的文章在報上刊登出來後;當部分有心人對他指指點點時,當少數朋友逐漸和他疏離後,鄉親記得的彷彿是行為有差池、人格有瑕疵的王智亞。在現實社會的使然下,又有誰會去肯定他數十年來對文壇的貢獻、對青年朋友的關懷和提攜,而站出來瞭解事情的始未與原委,替他說幾句安慰或公道的話?一生的清名就在短短的時光裡化為烏有。面對這種冷酷無情的打擊,他的胸口疼痛難忍,他的心在淌血,他已無顏在這個島嶼立足,他的精神幾乎已到了崩潰的地步!於是,在精神與生存意志極端疲弱時,他倒下了。但倒下並非為了休息,亦非想走更遠的路,而是想求取心靈與肉體的雙重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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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們在空空蕩蕩的屋子裡轉來轉去,整個看屋過程,婦人完全採取主導的方式,我倒像是他們帶來的小跟班,完全使不上一點力。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婦人開口問:「屋主要賣多少錢?」「三百五十萬。」我心裡七上八下,談到錢了,似乎就快成交了,我得出去打電話向我主管求救。這時婦人突然撂下一句很不中聽的話:「這麼爛的房子還賣這麼貴,到時裝潢還要花不少錢。」她不等我回答自己又環顧一圈。明察秋毫的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間房子,只是始終不肯從嘴裡說出來罷了。這對夫婦大概停留了半個小時,臨走前她丟下一句台語:「唉,妳們公司是小孩蓋大厝。」「什麼大厝?妳是說以後改建成大樓會很值錢嗎?您真有眼光,對,就像小孩子會慢慢長大,未來這間房子的價錢肯定會翻漲好幾倍。」他們沒給我任何解釋便轉頭離開了。 我越想越覺得怪,只好走到外頭打電話問我媽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花去我一張電話卡的錢,被叨叨唸了好久,直到掛上電話的最後幾秒鐘才明白是暗指我「自不量力」。聽到對方是這個意思後,受傷的我走進浴室照了好久的鏡子,看到清湯掛麵還有一點土氣的自己,想起了我最惦念的爸爸,忍不住悲從中來。 我止住眼淚,告訴自己不能哭,白花花的鈔票和鑼鼓聲還在前方等著我呢。我立即在筆記簿上寫下訪客的資料以及談話內容,繼續等待第二組客戶到來。整個下午過去了,還是不見一個人影走進。我把整個概況回報給我的主管,她用嬌滴滴的聲音讚許我說:妳表現的很好啊,再接再厲,一定可以做的更好的。她的聲音像一口霜淇淋融化在我的舌頭裡。一個女人永遠可以保持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我若是男人也甘願死在她手上。不過,說歸說,我到底明白她對我這個星期的表現是不抱期待的,我只不過是暫代瓏興大哥看守這間房子,一個禮拜後,我又得回到抱電線桿的位置上去。 第二天、第三天過去了,除了幾隻熱情的蚊子頻頻在我眼前飛舞外,就再也沒人造訪過了。直到第四天早上,出人意料來了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他一進門就盯著我看,兩顆水汪汪的大眼睛發出一陣不小的電波,坦白說,第一次有這麼帥的男人肯在我臉上停留這麼久的時間,也真難為他了。 我的臉蛋兒開始脹紅,心也噗通噗通跳著,愣了一會兒才說:「您好,歡迎…光臨。」又不是7-11?很憋腳的開場白,連我自己都想吐。男人抿嘴笑了笑,迅速掃視一圈丟下一句:「我是便衣警察,過來巡視治安,妳一個女孩子家在這裡要注意安全。」他朝我揮一揮手瀟灑離開了。我心想,這年頭,台北怪人怪事還真多,誰知道你是真警察還是假警察?搞不好是來劫財劫色的?幸虧長相讓我保住了這條小命和貞操。 就在我快放棄的第五天,那位婦人帶著她的父母再度出現我眼前,我見她就像看到失散已久的親人般激動不已。「小妹,我坦白跟妳說,我跟我先生都很喜歡這間房子。我們是看在妳這麼老實又誠懇的份上,所以帶我爸媽再來看一下。」那就掏錢買下來吧,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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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與林務所園丁
多年前離開金門赴台求學,一心只想趕快脫離這窮鄉僻壤、鳥不生蛋的小島,脫離這簡窳的生活、缺乏刺激的日子,滿心喜悅與期待到繁華的台北城,聽說那裡有著最新流行的日本飾品、韓國服飾、以及目不暇給的霓虹燈,絲毫沒有離情依依的不捨。 一踏上松山機場,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歡喜,滿臉笑意,根本沒有所謂不適應的問題,媽媽的牽腸掛肚,在我看 來是多餘。於是,唸完大學接續升學,念了雙碩士,算算日子,在台北已有近十年的時間,其間我每年在春節時回金門一次,起初的三、四年還不曾有感覺,接下來的日子,或許是年紀長了,或許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煩了,或許是想安定了,我每回一次金門,就更愛它一些。 我漸漸體現到這裡雖然沒有方便的麥當勞、肯德基;沒有時尚的百貨公司、地下街;沒有24小時不打烊的大賣場、火鍋店。但是這裡有青山綠水,縱然山稱不上是巍峨峻嶺,卻也清幽可愛;水不是長江大流,卻也清澈迷人。尤其道路兩旁的花木更是美的令人讚嘆,在台北市大概只有信義路有這麼多綠樹。 金門林務所的員工,每個季節都會為金門的大大小小道路換裝,春天時捎來杜鵑花的消息,夏天時搭配三色堇的清新,秋天的菊為傷感的人增添幾分愁,冬天種上花語是「有你就溫暖」的矮牽牛花。行經路旁我總是感謝那些種花的人,他們和我原來都是不相識的,因為有了花魂,我們竟可以在任何時地有了靈犀一點,小小的一把花想起來自有它的魁力。 除了花之外,行道樹的種植更是成績斐然,一條條綠色隧道,尤其是假日時休閒騎單車者的最愛。當然也為早起的人們提供清新的芬多精與充足的空氣。 林務所裡所有的園丁們,美化了金門,也美化了人們的心。你們的細心栽種與呵護,使金門成為名副其實的海上花園,使金門成為人人稱羨的花天堂,感謝有妳們,有妳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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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
原來的我 我本來就愛笑,不因別的,只因這就是我! 人生大事,在試穿婚紗時,禮服秘書被我的笑逗開懷,一來這是頭一回在他人面前如此放肆,二來也為掩飾我的羞怯,不是嗎?想到多年前我教過的一位學生,每次在我問他問題時,他總愛笑,有時臉上還會抖動,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不會為難他。在拍婚紗照時,我被那位流氓攝影師逗得合不攏嘴,他讓我的緊張減緩;在新娘秘書為我試妝時,我也是笑著的,雖然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些微陌生,她也愛看我笑。笑,讓人我的距離自然而然拉近了。 11月22日在新加坡 今晚夜宿新加坡,表姐讓出了她的閨房,這是我倆此行在新馬的最後一晚,在房裡,我赫然發現那一個時鐘好可愛,只因為它的「微笑」,時針分針及鐘面的設計,不管怎麼看它都在微笑,看一看,給人好的心情,睡前看一眼或許可以做個甜蜜的夢!生活中的趣味就是這麼營造的吧! 12月1日在台北 回到台北,我一個人在家,正自在的在電腦上悠遊時,一個帳號要求我加入,我不疑有他的加入了,而且順勢打了幾個「問候字」,因為我覺得它八成是個聯繫的窗口,晚上了,一個訊息到來,一來一往都是陌生人的對話,但是有趣極了,「你還好嗎?」、「你好」、「你是誰?」、「你不知道我是誰,又問好」,我一看是簡體字更篤定是何方神聖了,「我是你馬來西亞的親戚」、「莉玉嗎?」、「的妹妹」、「莉青」、「你真是厲害,是我媽媽要我加入你的」、我會心一笑,跟先生使眼色的說:「還說我亂加入別人」,我得意的呢! 再晚一點,我倆騎車去吃晚餐,先生看到遠方的月亮旁現有兩個星星,他對我說著,其實傍晚散步時有留意到,只是現在一提更加的明顯了,邊吃邊看電視,正好聽到此一天文奇觀,金星加木星加月亮,成了「微笑」,好個微笑的臉啊! 回金門 回到了金門,大家跟我「恭喜」,我也只能是笑笑以對,因為大家的祝福我收下了,但是生活不就是如此嗎?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過吧! 你愛微笑嗎?你喜歡看到笑臉迎人的人嗎?你喜歡我們的生活充滿笑聲嗎?我喜歡,尤其是真心的笑,即使只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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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棵的大樹─【鄉野畫旅】展覽後語
畫展落幕了,自己去了幾趟,看看自身的不足外,也觀摩觀摩敏達老師、明燦兄的作品。自要展覽以來,心中總是緊張歡喜交互,有所感,想說些話,但就是不知從何說起。到展場幾次以後,一棵棵的大樹在我正當躊躇之際,跳出紙面,給了些靈感,給了回首諦視。 十月國慶時又到后盤山村內兩個午後。這次進村,畫另外一棵老榕樹。四周的屋落把它侷限在窄窄的空地,花崗岩砌合的小土臺又緊緊束縛著底根,看在眼裡,十分難受。擠壓和掙扎在岩石內進行,迸裂的岩縫透露著動盪的消息。掙脫抑制是生命力頑強的主張,不屈不撓終於活成一棵大樹,綠蔭濃密,擁有滿滿天空。仰首看著,葉隙秋陽,綠光點點,令人欣樂。我在簇擁如傘的樹冠下,描繪這麼一棵樹,讓我在這村落繼2005年秋冬之交畫了環島北路邊的大榕後,記下另一場屬於村樹的飛揚。 那2005年秋冬之交,微冷的風仍有著秋意的颯爽,已不那麼金黃的陽光,依然遍地。來到路邊的大樹旁,一位村中的老人為我述說這村口老榕的傳奇。他為我細數著戰亂和樹的種種過往,叨說著兒時樹下嬉戲的情景。在他的比手劃腳下,圖成了,在枝間葉縫裡好像藏著些故事,留待我低迴品味。 不只這兩棵大樹,在寫生的行蹤中,許多大樹將歲月流轉的顏彩,存活摧朽的曲折,走筆紙上,嵌入我心。 在最初的寫生簿裡,吳厝村邊的垂垂老榕,就早早佔了一個位置。枯瘦憔悴的枝枒讓初學怯懦有練習線條的好機會,但榕的本色不應該如此的,叫我不忍也不安面對著形銷骨立,也叫我殷切對那還微微濕綠的樹頭寄予信心,希望來年一番枝繁葉茂。可惜,當隔年再度到臨時,樹亡土臺空,人惆悵在靄靄的暮色裡。 與這些樹雖不過晤對了幾日,但見著面就有一份情緣。當畫進紙上,薄薄的紙就承載我的用心,以及所衍生的特別情感重量,於是沉甸甸就容易記得牢。 山后那棵刺桐樹也是如此的遭遇。自光緒以來的悠遠情韻和那艷紅的花朵,令我迷戀不已。一些年的夏天和冬季曾徘徊樹下多次,賞賞花或是描繪那樹影,都帶給我不少的滋味。今年梅雨時節,當準備前往拜訪,不幸的消息傳來,如今,樹不在,但樹影不去,活在紙上活在心版上,只不過帶著傷憾。 在山后畫刺桐冬天身影,也曾到湖下村畫著開花的夏季倩姿。而那一場花辮雨的舞作,給了驚訝,給了我深刻的印象。那一天風大,來到樹下,只見整棵樹喧鬧鬧的,樹枝翻騰,葉子亂顫,花朵落下。紅豔豔的花瓣紛紛如雨灑著,也像彩紙飄下,人像似參加一場歡樂的嘉年華,興奮、驚嘆不絕。 也曾在賢厝的路上流連一株木麻黃。那樹,樹身大約有雙手合抱粗,三層樓的高。寫生的那下午,密密細細的枝葉在陽光照拂下垂掛著,粗礪的主幹有著風露滄桑的豪情。畫著樹,不時讓我想起島嶼那些風雨飄搖的苦難歲月,和那些清苦的年少時光。 還有在昔果山村郊的松林濤聲裡。松林的深邃靜謐,沉澱著我的思慮。那兩棵依偎的雙松,奕奕的活力氣象,讓我在寫生裡更有領悟,也讓我更有信心走下去。還有那棵長在田地交界點上的孤松,豪放奔肆的枝椏,卓然孤立的形影,教誨著崢嶸不羈的氣概。 官路邊是個小村子,但那兒卻有幾棵大榕樹和廣闊的草地。樹圍在村後,枝叢紛出,蓊鬱茂盛,為村子擋住了強烈的東北風。廣闊的草地在眾樹之前,宛若足球場,村人在其上種植柔綠的韓國草,呈現著社區營造的赤忱。我畫著其中一棵樹的根部,感受到唯有那盤根錯節的底部,才能撐舉那廣披的樹蓋。幾位村人走近看我們畫圖,聊了些話,語氣中,盡是在地人的深情。我趁機讚賞他們能愛護老榕和草地,還有村中那別致的小古厝,那株珍貴的老月橘,以及那尊可愛的小風師爺,在在都引人注目。後來,他們邀請一起泡茶,但因無法停筆,就心領那份濃郁的人情味。 再如後湖村那雞蛋花樹、何厝的黃連木、南山林道的尤加利、小徑下埔下謝厝埔邊各村的大樹……各有不同身姿,不一樣的情味,讓我繾綣不已。 回溯著時光河流,不只一棵棵的大樹的姿采,讓人忘不了。那些也常出現在寫生簿上各景物所流溢出來的泥土氣息,花朵芬芳、海上吹風、松林濤聲、燕尾馬背下的人情……不時或飄散鼻間,或聽在耳際,或貼伏肌膚,或沁入於心,也讓我有著喜悅,有著眷顧。幾年來,我無所逃遁於山林,無所逃遁於歲月,也無所逃避於給了自己一些交代;這豐富了我的生活,讓生命俯仰之間尋著了一些珍藏。 我真的沒想到在生死兩不堪的中年以著寫生的方式,去感知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鄉土。一枝筆、一塊軟橡皮擦、一本寫生簿,就走在島嶼的東南西北,走進了島嶼的春夏秋冬。畫著畫著,畫我的心契,畫我的熱情,畫我的自娛。而我始終也知道「小島氣象萬千讓我還沒走盡,琳琅滿目得讓我還沒畫個夠」,但願這份摯愛能一直陪伴,像大樹茁長著,直到人生日落。 多年來,在烈日炙熱下、在寒風淒冷中、在荒田蕪亂裡、在破屋頹廢前,有時孤寂是會趁虛而入的。幸運的是有著唐敏達老師、明燦三哥的陪伴扶持。此次,他們邀約參展,這提攜之情讓我減少膽怯,也加多我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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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智亞微翻了一下身,以手肘讓葉菲音當枕,並時而地拍拍她的背部,輕輕地捏捏她的肩膀,理理她散亂的髮絲,吻吻她熾熱火紅的香唇,葉菲音內心所感受的豈止是甜蜜兩個字可形容。即便智亞少了年輕人的熱情,但他的柔情卻是葉菲音此生未曾領受到的。因此,她雙眼微閉盈滿著笑意,興奮地躺在智亞溫柔體貼的臂彎裡,盡情地享受這個屬於他倆的美好時刻。 在人生旅程裡,智亞陪著文學度過近六十年的歲月。文學除了是他的興趣外,也同時豐盈了他的生命,沒有異性伴侶的日子,他照樣活得很充實。然而,當葉菲音在他生命中激起漣漪時,始讓他感受到男歡女愛的真實價值,以及性帶給他的快慰和歡悅。誠然,葉菲音結過婚亦生過孩子,但一個近六十歲的糟老頭,他憑什麼嫌棄一個既年輕又貌美,卻又和他有共同興趣的女人和他生活在一起?若依這個島嶼的社會形態而言,倘若她正式離婚的話,不怕找不到好伴侶。自己何其有幸,在茫茫人海裡能覓得如此的知音,只要真誠相愛,離婚的女人依然能成為賢妻良母,那些不實際的美名又算得了什麼!但願葉菲音能快一點與楊平章達成離婚協議的共識。只要她辦好離婚手續恢復自由身,他一定會展開雙手,以一顆誠摯之心迎接她的到來。兩人將攜手邁向幸福的人生旅途,迎接天邊那片燦爛的金光……。 第十五章 在不得已與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葉菲音含淚帶著小明隨著楊平章到台灣了。而離開這塊土地則是她內心永遠的疼痛,但願經過時間的沉澱與遷徙到不同的地域,能化解楊平章的計謀,這是葉菲音最大的冀望,因為她始終沒有忘記對智亞的承諾。但是可能嗎?苦日子即將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異鄉開始。 她居住的是高雄碼頭旁一間租來的木造房子,也是陋巷裡的一棟違章建築。除了空間窄小、陰暗潮濕外,每逢下雨屋頂還會漏水,空氣中亦帶有一股濃濃的鹹腥味,蒼蠅蚊蟲滿天飛,懷有身孕的葉菲音簡直難以忍受這種環境。而臥房亦無床鋪,用二張舊榻榻米鋪在地上當床睡,更沒有什麼梳妝台或書桌椅之類的傢具。廚房煮飯用的是煤球爐,一個大木箱當餐桌,竟連一個碗櫃也沒有,遑論是冰箱洗衣機。楊平章把他們母子安頓好後又隨船出海了,面對如此的情境,葉菲音的淚水只好往肚裡吞。然而,即使置身在這個惡劣的環境,她也必須把離開故鄉的原委寫信告訴智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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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露出羨慕不已的眼神,那綵帶披在身上到底是什麼滋味啊?那鑼敲下去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啊?那群眾對著我喝采又是何等飛揚的場面啊?我多麼希望站在台上接受嘉勉的人是我,我多麼希望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驕傲地拿起木槌往鑼的中心處奮力一擊,欣賞鑼聲劃過每個耳際的美妙聲響。雖然我不喜歡高喊「冒泡囉」這三個字,但我真的很想體驗一下這種被榮耀包圍的過程。無奈這幾個月來,我除了練就一身爬電線桿的好功力外,我不知道我在這家公司還能有什麼作為?還能有什麼貢獻? 我猜,大概是我爬電線桿的技術高過於人,在那樣的至高點上比較容易接近上帝,以至於祂聽得到我內心聲聲呼喚。終於,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了…。 這一天,我們組裡的瓏興大哥回中部挽救愛情,臨時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我的主管一時調不到人手,便指派我去守一間位在板橋的房子,得知這個消息後,我高興的手足舞蹈。當天早上,她開車送我到目的地,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時間覺得自己像被棄置在廢墟裡的孤兒。 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客廳發了很久的呆,不斷和時間對抗,無聊到了極點。吃完午飯後,又耗了老半天,總算有一對夫婦走進來。「小妹,這間房子要賣,是不是?」眼前的婦人有些疑惑的說:「妳們是仲介公司吧?有接待的人嗎?」「我就是。」她一臉狐疑應了一聲喔。婦人的丈夫接著附和:「這間房子大概有幾坪啊?」。「25坪,屋齡有20年。」我回答得鏗鏘有力,表情卻有掩飾不住的慌張。此時,雙方楞在原處,場面有些尷尬,「可以帶我們參觀一下嗎?」婦人的丈夫化解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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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間問診
駱小文在早晨的街道中尋找著,彎彎曲曲的小徑中,尋找著那座小廟。 那座小廟座落在住宅區中,略顯突兀卻又不太張揚,她加快了腳步,拎著那一袋水果,走進了廟裡。 在單子上寫下了自己的生辰與想問的事,交予主事者以後,買了一份紙錢,從一樓拜到三樓,再慢慢的走到樓下來。 香煙裊裊之中,等待的人坐了兩張凳子,更不用說內廳裡也坐了不少等待的人,其靈驗度可見一般。 只見主事者似乎是將生辰紙拿去拜請,託靈界查訪。 小文找了個較通風的地方坐下,同是坐著等待的人們,有的看起來很急躁,有的看起來很憂慮,相信每個人的背後都有故事,都有其無法解決的難事。 貢桌旁的仙姑似乎是邊和靈界的朋友溝通,邊和前來問診的人們說著,她說的很快很快,但看著那些人的表情,彷彿每件事是超靈驗似的,問診結束後的人們帶著滿足的表情將紙錢拿去焚燒。 「駱小文~駱小文」主事著喊著小文。 她坐到那張椅子上,內心略有不安。 你的命格不好,所以常常要漂泊,工作事業又有點不順利,身體方面沒什麼大問題,長期睡不好啊,對不對?」仙姑給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最近啊,騎車要小心,做事要小心,份內的事做好最重要,不必要去管別人在說你什麼,晚上少外出,姻緣啊,最近出現了另一個人,你和他之間…..」仙姑快速的說著,手也沒閒著,邊寫著符蓋著印章,邊交代著這是如何使用。 「謝謝。」大略是如此了,說的也是準,她將紅包留下,燒紙錢去了。 已是中午,她繼續拎著那袋水果往車站的方向去。 她的出現,讓小文明白,感情並不是永遠的,也無法永恆,人是會變的,誰也無法猜測下一步甚或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但是,既然她的出現使小文和男友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小文對於去留之間,有了不捨與迷惑。 陰間問診,只是為了求一個解惑,她去了,人似乎變的清明了些,就像突然從夢中清醒般。其又如陰間的心理醫生,為你剖析還開導你,於是慌亂的心安定了下來。 人們口中那差使的「兵馬」,是靈界中我們見不著的分子,寧可信其有的來求問,在徬徨無助的時刻給予幫助,其準確度頗高,但僅供參考勿過於迷信。 迷路了嗎?或許,陰間問診能為你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