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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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世界
四、少年夫妻老來伴 蚵香處處的村莊,曾經歷過砲戰的摧殘,屋宇洞洞砲彈孔,留下血淚與心傷。 李老先生康健樣,務農維生家清寒。百歲之齡憶過往,親歷日軍統治、古寧頭戰役、八二三砲戰,生命無價,但戰爭無情,悲慘歲月話滄桑。 生於民國前四年,今年一百零一歲,與八十八歲的「牽手」已結褵七十載。他們在日據時代結婚,日子雖清苦,伉儷卻情深,三餐地瓜湯,不加白米飯。孕育六子和六女,人人頭上一片天,感恩的心,感謝政府和地方。社會福利,深感滿意,往日的苦楚不甚唏噓,今日的生活非常滿意。 馬總統祝賀「百齡人瑞」的金牌、李氏宗親「松齡賀壽」紀念牌、榮民服務處去年「金壽桃」、今年「金蛋糕」,圍繞圓桌聲聲唱,生日快樂、喜慶連連。 人瑞開心地指著「長案桌」上的『五仙祖』,冬至迎來供奉,明年此刻換金花、紅圓再易主。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喜上眉梢說福分,心存善念,祖先保佑、神仙庇祐。 女兒返家泡溫茶、長孫返金慶壽誕。人瑞夫妻嘴角笑瞇瞇,讚嘆長孫在台時間,日日電話連線、噓寒問暖。 重聽的老人家與我們這群訪客話家常,有些「雞同鴨講」,我們邊喝茶、邊聊天,聊他的過往、談他的近況,拉開了喉嚨、提高了嗓音,讓他看見唇形、聽見聲音。當平易近人的老人家侃侃而談往事,聲音宏亮,在他們那個「清苦」的年代、艱苦的歲月,不嗜菸酒的他,一步一腳印,美滿的人生、幸福的日子,就此誕生。 人瑞嫌塞牙縫,不吃魚肉,亦不愛精緻的食物。「枷車餅」與口酥是他的最愛,傳統的口味,配上溫溫熱熱的熟茶,數十年來,一直情有獨鍾。 不走外鄉,拄著柺杖村內漫步。牽手要他出門走走,去台灣、去國外,享受一下人生、看看一下外面。但人瑞說,留在家鄉就好,每日與老伴相依,人生就已足夠。 「互管」與「監控」是許多夫妻生活上的絆腳石,人瑞夫妻說,幾十年的生活,人生就要到盡頭,他們也會互管,但他們的相處之道,男主人管女主人的生活、女主人管男主人的起居。偶爾也會呶呶嘴、賭賭氣,但很快就相安無事。 不做穡了,人瑞夫妻清閒的過日。當四面八方出外打拚的子子孫孫返家承歡膝下,享受了團圓樂。 就要告別,身體康健的人瑞和我們一起走出古厝,女主人指著我:「這是叨位的水小姐?」 聽得心花怒放,「我來自烈嶼。」 「小金門的查某有夠水。」大金門的先生如是說。 如果常常有人這樣讚美,不用化妝品也漂亮。心情愉快,自然表現臉上。 分享蛋糕的喜悅、暢談人瑞的成功,快樂出們、快樂回家。 五、聖誕節快樂 校園處處聖誕樹,星光閃閃、飾品呈現。師生與家長,正義校園現溫暖。 慶祝聖誕節,配合教學參觀日,家長撥冗參加,兒童笑顏滿面。 冷的天候,從棉被鑽起,談何容易?當孩子上學,做完家事,重回被窩取暖,將整個頭埋進溫溫暖暖的世界,那可是人生一大享受,管它外頭天有多寒、地有多凍。 冷霜的清晨,很不想出門,當風一吹,臉上又多了刻痕。但是,我會老、孩子會大,他們的成長,不能錯過,最基本的親情,莫過於一路陪伴。雖然每回的參觀,大同小異,但錯過了,總覺可惜。 活動中心的舞台上,由幼稚園到六年級,依序上台表演。有勁歌熱舞、也有佳謠朗誦,敢秀的小朋友生動活潑、放不開的有些彆扭。 看到兩位聖誕老公公,一是校長巧扮、二是學生裝扮,紅帽、紅衣、紅褲,配上白色的鬍鬚,一老一少,穿梭在各個角落分贈五顏六色的糖果,棒棒糖、柺杖糖、沙士糖……,見者有份,吃在嘴裡,甜在心裡。 人工草皮的親子趣味競賽,共分幼稚園組及低、中、高年級組。幼稚園的「快樂列車就要開」,長方形的箱子,設計成列車的樣子,親子共乘。低年級的「夾夾樂」,運用巧勁,筷子夾取乒乓球,看誰速度快。中年級的「永結同心」,兩人面對面,同心協力抱住一顆球,繞一圈,看誰先抵達終點。高年級的「親密關係」,一人負責放紙板,兩人想辦法夾住,繞完規定距離,途中掉落,重新來過。 親師溝通與交流,班級教學成果展覽,展出了這一學期的學習成果。家長到各班級就座,了解孩子在校學習情形,並品嚐他們的手藝,各式布丁與果凍。 禮物的交換,精美的包裝,許多家長煞費苦心。然而大宗禮物不一定佳,當孩子抽籤攜回一箱零零落落的聖誕禮,拆開之後傻眼,烏黑的玩具、難聞的氣味,一陣撲鼻,將它丟入資源回收車,無緣也不願再延續它的壽命,就讓它壽終正寢吧! 孩子導師的邀約,步上階梯、走上講台,親自分贈聖誕禮,左一句謝謝、右一句謝謝,知書達禮的孩子,在鎂光燈的閃爍下,過了一個快樂的聖誕節。 六、新書發表會 第三屆兩岸書展在城中體育館揭開序幕後,緊接著登場的是資深媒體人李福井先生的《A.·T.檔案大解碼─福爾摩莎不再為伊哭泣》新書發表會。儘管寒流來襲、天氣冷颼颼,然而無論是台上的長官和貴賓,或是在座的鄉親父老與文學同好,莫不抱持著一顆誠摯熾熱的心,來參與這個別開生面以及充滿著書香氣息的盛會。 福井先生的另一半、現任金門縣作家協會監事的英美姐姐,她的文筆與口才可說相得益彰。只見她手持麥克風,黑白相間的羊毛衣,配上黑長褲與粉紅色外套,左胸前高貴的蝴蝶蘭,與她美麗的容顏相輝映,展現出古中國傳統女性高雅的氣質和柔美。她不疾不徐,以端莊婉約的台風與優雅的言詞,感性地為先生的新書發表會拉開序幕,感謝大家撥冗前來共襄盛舉。當來賓致完詞,有人獻上一束溫馨的花朵、亦有人購書要求簽名,把原本熱絡的會場,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A.·T.檔案大解碼》是一本融合著歷史、社會與政治的文學鉅作。儘管它以歷史為綱,新聞為緯,並以虛擬、無厘頭式的筆觸來諷刺台灣歷史的荒謬。然而,如果沒有深厚的文學根柢,是難以把它描述得那麼生動感人的。我認識的福井先生不僅是資深媒體人,也是縱橫文壇數十年的前輩作家(筆名:終南山),對社會的觀察與歷史的脈絡自有其獨到的見解,始能構思出如此撼動人心的鉅作。從座無虛席的現場、長官與貴賓的肯定和鄉親的讚賞,從書中李炷烽縣長:「那些想用包裝與謊言欺矇社會,最後都因弊案纏身反傷到自己,因為言行相違,不祥莫大焉。」;賈福相院長:「人間最可怕的是戰爭,最醜陋的是歧視,最傷心的是被朋友出賣……。」的推薦序文;與作者〈不信公理喚不回〉:「福爾摩莎,悠忽四百年,白雲蒼狗,多少人匍匐在她的腳下,不論以甚麼方式示愛,最後都在她的面前倒下,顯示他的荒謬性……。」的自序中,以及受到廣大讀者的認同,因此,我們認為這本書的出版,自有其存在與推廣的普世價值。 謹此祝福文壇前輩福井先生與英美姐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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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不是三歲小孩,少跟我來這一套!」楊平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平章,我求妳行行好,智亞先生對我的提攜和照顧可說無微不至。而他已近耳順之年,卻依然無子無嗣。我求你答應讓這個孩子生下,好替他傳宗接代。」葉菲音又一次地懇求著。 「我認同他對妳的照顧。但是,照顧能照顧到床上去嗎?為了幫他傳宗接代就能夠讓我戴綠帽子嗎?」楊平章激憤地,「你們這對狗男女,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我主動的……。」葉菲音正想解釋。 「妳既年輕又漂亮,怎麼會主動去找一個要死不活的糟老頭?他有什麼魅力讓妳著迷又著魔?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他有力氣把妳搞爽嗎?老實告訴妳,我是不會相信這些的。一定是他用花言巧語誘騙妳,玩弄妳,以達到自己洩慾的目的!」楊平章搶著說。 「請你相信我,事情並非如你說的那樣。」 「妳葉菲音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怎麼一下子變笨了?」楊平章一陣冷笑,「我勸妳現在及時回頭還來得及,快把肚子裡那個小雜種拿掉,以免將來成為這個家庭的絆腳石和累贅!」 「一旦讓我把孩子生下,我會盡快把他送回王家,絕對不會替你製造困擾。」葉菲音依然低調地,試圖想博取他的同情。 「我楊平章可以忍受自己的老婆跟人家上床、替人家生孩子嗎?」楊平章又是一陣哈哈的冷笑,「妳葉菲音把我當烏龜王八是不是?」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 「難聽?」楊平章極端不屑地,「今天發生這種事是我楊家的不幸,我楊家的顏面也被妳這個臭女人敗盡,這輩子我還有臉回到那個生我育我的島嶼嗎?我今天之於會忍下這口氣選擇原諒你們這對狗男女,純粹是為了我年邁的父母和小明著想,讓他們有一個完整的家。因此我再一次地警告妳,不要得寸進尺,要不,你們兩個都會死得很難看!」 「難道……。」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楊平章打斷她的話,高聲而憤怒地說:「別想跟我討價還價!」 「我求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不要輕易扼殺一個小生命,那會遭受到上天懲罰的!」葉菲音提醒他說。 「妳背著丈夫跟一個可以當妳爸爸的糟老頭在外面胡搞,難道做出這種有違傳統倫理道德的人不該受到老天爺的懲罰?」楊平章毫不客氣地反問她。 「我錯了。」葉菲音竟雙腳跪地求饒,「我求你放過這個無辜的孩子,生下後我會盡快把他送回王家。以後要打、要殺、要刮隨你便!」 「不要臉!」楊平章拍地一巴掌,重重地打了她一記耳光。「我楊平章見過的女人無數,就數妳葉菲音最無恥!最不要臉!」 「你打我……。」葉菲音撫著頭,搖搖晃晃地站起。 「打妳又怎樣?」楊平章怒指她說:「打妳這種臭女人,我的手還嫌髒呢!」 「楊平章,你不要欺人太甚!」葉菲音再也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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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輕輕搖動他的手哭著喊爸爸,「人都還沒死,妳哭什麼哭?別把人吵醒了。」我媽一把把我拉開,我這才意識到蓋在他身上的那條被子正隨著胸膛微微起伏著,接著我聽到一陣打鼾聲,從小到大我最喜歡聽他的打鼾聲,那聲音巨大又響亮,美好又香甜。彷彿有那鼾聲在,成長中陰暗的部分都會被它給震的遠遠的。 我總算鬆了一口氣,瞧,我爸爸還在打鼾呢! 「跌了一跤,命差點去了一半。」我媽倚在門邊道:「說想見妳,但又不忍心叫妳回家。我只好把妳拐回來,壞人就由我來做。」「沒關係,都已經回來了。」只是為何不對我說實情呢?遲個幾天再來演這齣戲,我就可以如願敲鑼打鼓了。 我爸醒來後,睜開沈重的眼皮,瞄了一眼坐在床邊的我,彷彿以為自己做了個夢,揉了揉眼睛,又看了我幾眼,接著激動地掉下淚來,好一會兒才用哽咽的聲音問:「小…小梅妳怎麼回來了?」他嚥了嚥口水:「唉,我快不行了…老了,快死了。」「爸,你別這麼說,讓人聽了難過。」我轉過頭抹掉淚水朝他胸口拍了拍說:「爸,瞧你這胸膛壯的像頭牛,活到一百歲肯定沒問題。到時國防部長想來給您這個人瑞拜壽,還得看你願不願意賞他這個臉呢?」淚光閃爍的他欲言又止,抿抿嘴,發出了幾句笑聲。 闊別多日的父女從交談的話語中重溫了一股溫暖的親情,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在講他在聽。我走進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替他擦完臉後,又繼續訴說我在台北的生活,他用一臉微笑夾帶驕傲的表情看著我。他的表情使我知道我爸爸以有我這個女兒為榮,他的表情使我知道我爸爸以喜歡聽我講話為樂。「是一間高級的房子呢。」「就是說嘛。一間房子又不是一件衣服或一雙鞋子,還真不容易啊,丫頭。」他加重語氣。 當我聽到「鞋子」這兩個字眼時,突然想起將鞋子砸到我們經理頭頂上的那一幕,我噗嗤笑了出來:「整個過程困難重重,那對夫妻心眼很深,很難應付的。前前後後花了我半個多月的時間,就這樣你一來我一往折騰了許久,價錢一直搞不定,誰都不肯讓步,最後你猜這麼著?」「這麼著?」「最後我以退為進,搬了另一對買組進來,我死都不肯屈就她出的價錢,後來他們還不是乖乖付錢買定。爸,你知道嗎?這回我替公司掙了不少錢。」「真有妳的。」「我們公司為了表揚我,下禮拜還特別舉辦一場頒獎典禮,爸,你不知道那場面將有多神氣。」我爸聽的興趣盎然,我的口氣卻漸漸轉為低沈:「只可惜我提前回來,不能上台敲鑼了。爸,這輩子我從來沒有敲過鑼打過鼓,也沒領過一張獎狀。高中因為個子太矮連儀隊都進不去,不要說儀隊啦,就連班級啦啦隊都沒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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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雙騎單車行
地球暖化,石油飛漲,全球籠罩在一片節能減碳的聲浪中,自行車成了當下最夯的代步工具和健身器材,我也不免俗的搭上這波流行風潮,運動項目由原來的快走轉換成騎腳踏車。 有幸居住在淡水這座有山有水的河港小鎮,美麗的山城河景把運動變成一種享受,政府沿著淡水河岸規劃出完善安全的自行車步道,因此每逢例假日,步道上是近悅遠來,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共襄盛舉,那是一條可以恣情馳騁的自行車大道。 我不喜歡擁擠、熱鬧的人潮,更不愛曝曬在艷陽下當個陽光女孩,所以總是選擇在夜晚,我和外子騎著自行車由自家出發,踩過車水馬龍的大馬路,踩過熱鬧喧騰的淡水老街,一路奔馳到淡水捷運站的後方,經過縣定古蹟「殼牌倉庫」,拐個彎、爬上坡,真正的自行車步道就不再有汽車來爭道了。外子騎在前方引領,我亦步亦趨的跟著,不必理會車子的速度和方向,只管雙腳用力的踩著踏板,觀音山,淡水河依傍在身旁,車子爬上了關渡大橋,一段橋上的平坦路過後,極大的陡坡將我們送進了八里,淡水河和觀音山換了方位,不管是在右岸的淡水,或者是在左岸八里,不同的風情有著相同的美麗,這樣的夜景寧靜而深邃,清風徐徐吹來,我的眼睛、我的心境,獲得了極大的滋養,這樣的夜,每一晚都有不同的驚豔和感受,我迷上了這樣的感覺! 我們肩並著肩坐在淡水河邊,腳邊的咫呎之處就是河水,河面上的浮光掠影、燈光閃爍,一艘艘來去的旅遊船,乘載著旅客的歡笑,妝點著河面的浪漫,一水之隔的觀音山是否住著神仙?一直一直傳唱的神話故事激起我的綺想,這樣的夜,美呆了!我的記憶回到了遙遠的國中時代,我幽幽的和外子訴說起少女時代騎單車的經驗,那段美好的日子以及美好的事物。 國中時代,學校離家有好長一段距離,除了搭公車外,幾乎人人都用腳踏車代步,那個年代想要一部全新的腳踏車對我家而言是件相當困難的事,父親克服萬難才買得起兩部中古再中古的「洛克馬」,騎起來既費力且「嘎ㄗ」作響,還不時來個「脫鏈」侍候,但我不以為苦,因為那個年代幾乎人人如此,所以把吃苦當作吃補,騎腳踏車上學的日子充滿了甜蜜的回憶。湖南高地的那段斜坡不比關渡大橋遜色,今日我靠著換檔變速踩上橋,當日靠著蠻力往上衝刺,汗流浹背、氣喘吁吁是努力過後的代價,上坡是件苦差事,下坡可就不同了,我永遠記得一場大雨過後,陡坡下的積水高達一、二十公分高,我們從坡頂俯衝直下,那種「乘風馭水」的快感,加上一群年少輕狂學子的呼嘯聲,真有個「天地任我悠遊哉」的壯闊。 河面上傳來嘻笑聲,放肆的呼喊聲在水面上餘波盪漾,我想像著那群夜遊淡水河的旅人,今晚將會是最美麗的記憶,就像我往返湖南高地那段求學的日子,遙遠但不失真,它是我一生中甜蜜的烙印。一晚心境的洗滌和回憶,我踩著單車往回程走,遙遠的日子有同學陪著我,今日有外子相伴,一樣的單車行,不同的年紀,不同的心境,一樣的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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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世界
一、淨灘 寒風過後,那悄悄露臉的溫陽照耀在下坑的海邊。軍民一家,扶老攜幼地由各個不同的住所,走向一條蜿蜒的小路。 曾幾何時,島嶼駐軍如過江之鯽,這兒也駐紮了許許多多穿著草綠服與迷彩服的阿兵哥,為小店鋪帶來無限的商機。 清晨,聽見阿兵哥高亢嘹喨的軍歌聲,早點名之後,鍛鍊強健的體魄,整齊劃一的跑步聲及答數聲,在天際間迴盪。回到駐守的營房,繼而地打掃裡裡外外的營區,隨著竹掃帚規律的擺動,灰塵漫漫,不知他們的鼻孔吸進了多少的塵埃? 英雄男兒漢,有俠骨亦有柔情。當作息規律的一天在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時,迎著微微的海風,思念家鄉的親人與情人。夜涼如水、海浪輕拍,低吟著一顆孤寂的心。所幸,望穿秋水的郵差遞信的歲月已遙遠,不必觀天色、看氣象,不管飛機是否能起降,線路方便通四海。 順著斜坡走下去,營區早已無人煙,草綠服生命就此了斷,諸多人嘆息今不如昔。當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滿佈小石子的水泥路,只見路面斑痕處處,邊間雜草叢生,有駐軍、沒駐軍差很多。 美美的海灘,細柔柔的海沙,輕輕撫觸,心曠神怡。小朋友則開心地撿拾貝殼,當遙望海中央幾艘船兒,順勢一比,如發現新大陸般:「有船耶,快來看!」 再往前走,接觸到粗獷的岩石,它們在海水的沖洗下,無塵無染。趁著退潮,淨灘不忘休閒,或蹲、或站、或坐,享受著大自然的愜意。 社區居民、附近駐軍與學校、金湖鎮清潔隊和志工,共襄盛舉,只見一袋袋的垃圾由海邊扛了過來,將海中的漂流物清理殆盡,還海灘一個整潔清新的面貌。 八十幾歲的阿公與阿嬤,也加入了淨灘的行列,由始至終,沒喊一聲「累」字,堅持到最後一刻的精神,足為年輕人的楷模。再看那老當益壯的阿伯,從遠遠的地方扛來了一段粗大的枯木,不算短的路程,臉不紅、氣不喘。 走過了沙灘、跨過了岩石,穿著運動服的阿兵哥,有他們的協助,真好!平日社區有事,一通電話,支援到底,他們的字典裡沒有「不」字。此次,長官帶隊,全程參與。隨身攜帶醫療器材、氧氣瓶,除支援淨灘,亦不忘做好各項安全措施。 附近學校的校長,今日正要帶領兩位學生赴台參加畫畫比賽,在登機前,與老師們走了一趟下坑海邊,捲起袖子努力拚,邊幹活、邊解說生態,今日的最佳解說員非他莫屬。 金湖清潔隊,支援清潔車,清運著滿滿的一車垃圾。今日的戰果,有勞他們人力與車油。 相機拍攝多美女,穿著金黃色背心的志工群,來賓與鄉親,將海攤點綴得更美麗。 同是教職出身的新舊任理事長,與大夥兒站在同一線。「老」的指揮若定、「新」的服務鄉親。元月一號交接日,共同為鄉親謀福利。 一百多位男男女女,聚集在下坑的海邊,打造一個清靜的海灘。頭髮亂了、衣裳濕了,動一動,筋骨卻靈活了。 揮別海灘、道別海岸,就要跟大海說再見。人手一份的麵包券與紀念品,伴隨身邊,在這冬日寒風的催逼下,齒間留存麵包香,喉間也有保溫杯內的茶水相呼應,溫溫熱熱好口感。 二、賀匾 從政歲月總是高票當選的第一未婚女強人,在冬日的午后,人雖不在島嶼,卻關心鄉情、心繫鄉事,差人送來了一塊賀匾給另一半。 「勁揚直上、蕙質蘭心、節節高升、績高品正」,暗紅色的底,鑲上金色的梅蘭竹菊,字與圖相呼應,金黃色的外框則雕刻著美麗的花紋。 有情有義的女子,從小在貧寒的家境中成長,靠著自我努力,獲得碩士學位,並擁著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她不矯揉造作,總是那麼地熱衷於鄉里事務,適時為民喉舌、監督縣政,展現出民意代表不向惡勢力低頭的架勢,並在大專院校兼任講師、作育英才,為家鄉教育貢獻心力,贏來了許多熱烈的掌聲。 不忘本的她,從未摒棄身旁的親友,今日雖位居高位,卻沒將平民百姓拋一邊。他人有喜她祝賀、他人有難她拋磚,數十年如一日的急公好義、深入基層。她善解人意是在政界穩紮穩打的主因,擁有許多來自各階層「死忠兼換帖」的後盾,他(她)們將她當偶像,她視他們如親人般。 同是「志工人」、同擁「志工心」,但真正能明瞭其內涵的人又有幾許?有些卻是只問收穫、不問耕耘,將他人的捐獻,置入了自己的口袋,假愛心之名、行斂財之實的「假志工人」,這些,從平素的為人,便略知ㄧ二。但他們這支真正擁有的愛心隊伍,不是每個人都富有,但堅信施比受更有福,自己有飯吃,也希望他人有湯喝,於是將平日關懷據點所津貼的交通費,全數捐出,用行動幫助獨居老人與弱勢族群,期望他們的晚年亦能溫馨過日。 另一半得獎,實至名歸。賀匾的到來,意義深遠。當晚,找來了師傅,量了尺寸、左右對稱,將它懸掛在壁上。 各人思維大不同,看紛擾的環境,有人密切注意獎金與獎品,指望逮到機會分一杯羹。然而,利益的不均,常是衝突的起因,悲情發生,造成了一波又一波的困境,期望一個清新又無紛爭的環境,談何容易?我們家一人上班,經濟雖有負擔,但總認為,一家幸福過日,便是上蒼最大的恩賜,因此必須珍惜當下。回饋社會與地方,就從社區開始,出一點力氣、盡一分心力。而在最近的一次評鑑獎金發放,理監事會議依規定將百分之二十有功人員獎勵金三萬塊錢做了分配,「論功行賞」的結果,夫妻各頒五千元獎金,但志在服務,不求回報,謝絕了此樁美意。 三、客自遠方來 新竹市東區振興社區發展協會,於鼠年的歲末,由總幹事率領志工群,來到了前線,居住在家附近的民宿。 這支隊伍,年齡最大的是七十歲的阿嬤,老人家抱著歡喜做、甘願受的心情,十年來,在社區義務洗洗刷刷、煮煮切切。她的媳婦,也投入了志工的行列,兩個孩子分別就讀國中與國小,她將多餘的時間,花在社區關懷據點,並且當了「站長」,帶頭示範,沒有津貼、沒有酬勞。 兩千多戶住著六千多人的都會型社區,一個鄰就有兩百多戶。真心的社區,多一份愛與關懷,他們結合社區與醫院,實地交流、用心經營。受限於空間的狹窄,靈活運用、就地取材,從營養午餐、老人福利、關懷據點、媽媽教室、手工藝品,這業務的推廣、社區的營造,投入了眾多的心力。除此,個人捐款、企業贊助,亦幫了大忙。 站長從皮包內取出親手製作、一針一線縫製而成的手工藝品,遞到我的面前,總幹事則考我:「妳猜猜看,這裡面是用什麼做的?」 觸摸與端詳,花布縫製而成的「人臉」,硬體支撐、栩栩如生,由海灘撿拾回來的貝殼撐起了面板。細絲的黑髮,繫上三條紅線,猶如綁上辮子,看來乾淨俐落;眼睛、鼻子、嘴巴,柔柔順順,髣如古典美女;花布包裹的臉蛋,星星與水果的圖案,顯得俏麗些許;鈴鐺與紅線串聯,成了美美的手機吊飾。小巧玲瓏,亦是擺放櫥櫃的裝飾品。一件小小的飾物,涵蘊著多少辛勤的耕耘,婆婆媽媽們,志趣一同,發揮了創造力,這件價值日幣兩百元的飾品,是她們辛苦的結晶。 於是,我肯定的給了答案:「貝殼。」 「答對了。」總幹事說:「從海邊撿拾貝殼回來,清洗、曬乾,就成了上好的材料。」 一身黑色系,看來雍容華貴的女子,由金門嫁到台灣,她的夫婿正是此社區的居民,此趟跟著來金取經,暢談該社區的種種,看她從臉上散發出來幸福的神采,想必該社區和諧處處。 已當了八年的總幹事,金門給了他很好的印象,三天的旅程,踏過大金、走過小金,面對這幸福的天堂,豎指稱讚。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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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然而原本好端端的天氣,就在他的棺木即將放進墓穴時,雲空突然烏雲密佈,不一會,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這是否意味著天人同悲?還是另有別的象徵意義?在茫茫的驟雨中,彷彿有一雙瘦弱無力的手,微微地向人群中揮動著,是要親友們多保重?還是說聲:來生見……。 人的一生無論受到肯定或爭議終究要回歸塵土,而當他的肉身化成白骨時,正是親友們逐漸把他淡忘的時候。然而,王智亞則異於一般常人,因為有一個以身相許的女人對他的承諾尚未兌現,對他的想念更是難免。可悲的是這個在異鄉孤軍奮鬥的女子,對於他的死訊卻一無所知,因此,所有的思念勢必是多餘的。 葉菲音在異鄉所受的苦難與王智亞求取的解脫,雖然是兩種不同的宿命。但顯然地,智亞是較幸運的,即便他有憾,然在紛紛擾擾的人間,卻能夠隨心所欲,早日求得心靈與肉體的雙重解脫。而後回歸自然、回歸塵土,回歸到西方的極樂世界,享受寧靜安祥的陰間生活。反觀葉菲音,昔日光彩亮麗的容顏,已在異鄉的烈日下儼然失色。楊平章要她拿掉腹中的孩子更是她揮不掉的夢魘。 「我已跟林婦產科的醫師講好了,趁著船卸貨的空檔,我明天就陪妳去做人工流產術。不把妳肚裡這個小雜種拿掉,我的心裡永遠不會痛快!」楊平章剛踏入家門,就迫不及待地說。 「平章,我求求你,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不好?」葉菲音低聲地懇求他說。 「希望妳遵守信用,不要再激怒我!」楊平章不屑地,「我警告妳,這種事是拖不得的,如果現在不盡快把他拿掉,留待以後再處理的話,不僅危險也會要妳的命!」 「我求求你,只要讓我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我會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的。」葉菲音又一次地懇求著。 「辦不到!」楊平章怒氣沖沖地。 「我知道你有一顆善良的心,你會答應我的請求的……。」葉菲音試著以柔性的口吻來改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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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他,我想給他買一台錄放影機陪他多看幾場電影,我想給他買一台功能性很強的按摩椅讓他舒展舒展筋骨,我還想多買幾件稱頭的衣服給他穿上,然後牽著他的手一塊上街去吃碗刀削麵,可他就這麼走了。我哭的死去活來,任憑美琦她們怎麼安慰,還是止不住悲傷。我哭的兩眼發腫,徹夜難眠。管它彩帶還是黑帶,管它鼓聲還是鑼聲,我通通不屑一顧了。 我只要我爸爸好好的活著,就算要我朱美女捐血捐肝捐心捐肺的,我眉頭皺都不皺一下立刻點頭答應。 隔天一早,我跟公司請了長假,順便預支了薪水,厚厚一疊鈔票,總計六萬多,這是我第一次憑我自己的本事賺了這麼多的錢,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促使妳努力賺錢背後的對象及動力不在了,就算每個月都能如願賣掉房子又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每個月能賺到很多錢又有什麼樂趣可言呢? 川流不息的人群在機場走動,我暗暗流著眼淚,腦袋一片空白,茫茫然的隨著候補的班機踏上我的返鄉路。一小時後,我抵達尚義機場,攔了一部計程車回到了我的村子裡。短短闊別三個多月的平安村仍舊沒什麼改變,下了車後,初冬的陽光灑在我的頭頂上,使我感到一絲異樣的溫暖,彷彿在台北的那段日子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阿肥嬸家的狗見我走近便對著我狂吠,惡狠狠的叫聲劃破寂靜的正午,扛著鋤頭的阿坤伯正巧從路的那一頭走來:「小梅啊,返來看妳爸爸喔?」一聽到他講到爸爸這個字眼時,我的眼框立即紅潤了起來,我朝他點點頭,往我家的方向走。 我媽見了我冷漠地說:「還知道要回來,算妳有良心。」我看見我爸躺在一張我從未見過的單人床上,被子蓋到他的脖子邊,只露出一顆頭,面色蒼白,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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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瑣憶
玉蜀黍 我的童年是在鄉村長大,靠海邊的一個小村莊──東沙村,住有幾十戶人家,村民都是以務農為生,那就讓時光倒流吧!當我還是十多歲的孩子時,因家境窘困,必須每天放學回家作個牧牛童,穿梭在大自然田野之間,記憶裏,每年春天,田野裏總是一畦畦整齊、高俊的玉米稈子(玉蜀黍又稱為玉米)。此時,父親及母親總是帶領我們兄弟到田間施肥、除草,來來回回地巡邏在玉米畦中,察看那一株抽了穗,那一棵長了「鬍鬚」(玉蜀黍乃雌雄同株植物,雄花開於莖頂,圓錐花序;雌花長於莖腋,花軸多肉,穗狀花序即所食之玉米,有大苞苞被之,花柱長,柱頭如辣狀露出苞外,一般稱之為「鬍鬚」)。眼看著「鬍鬚」呈紫黑色,便心裡有數,成天待在家裏,任憑玩伴來找也不肯出去玩,生怕這一出去,母親或父親摘了玉蜀黍回來,家人會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吃光,就得不償失了。 新出爐的玉米總是又香又甜,只要水一沸騰,放些八角(一種香料),鹽巴少許,便香味四溢,這時我站立灶邊焦灼地等待著玉米熟透,好祭我的五臟廟。起鍋的新玉米,呈現著黃澄澄的米粒,亮晶晶的豐渾,這時候,便可慢慢食之而不進正餐了。回想起來,恐怕是當時稚小的心靈中最值得回味的趣事了。 落花生 由於我家世代務農,花生是農村最主要的經濟作物,也許是土質的關係,本地所產的花生比較瘦小,但很結實,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真個是「百吃不厭」,不像台灣本島出產的花生肥大不實,比較起來口感就差很多了。記得小時候流行一句童謠謎語:「頂開花,下結籽,大人小孩愛吃到死。」就是形容花生人人喜歡吃的意思。還有常發現有三個花生仁共同生成在一起的,稱之為「三粒公」的,其狀如駝背老人,亦是名之所由來。小時候最喜歡玩的遊戲之一就是把這種有殼的花生,於其尖的一頭輕輕壓開,夾在兩邊耳垂上,晃動如耳環般,真是趣味無比。 吃花生的方式有好多種,最常吃也是最省事的一種是;先把花生剝開成花生仁,然後放在鍋裡炒,約七、八分熟,再用鹽水攪勻潑灑後,即可吃了,口感香脆,令人垂涎三尺,當然花生還有很多種吃的作法,皆憑自己料理的本事。 花生的收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每年夏季,家裡都得花掉一個暑假的時間,於初夏捲塵,天未明,家家戶戶吆喝著牛車,滿載著一車車的花生而歸時,商星已見在西方眨動它的黠光了。 番薯 看到街角那位老人在烤地瓜待售時,不禁令我想起小時候種地瓜的不解之緣來。 地瓜又稱為「番薯」或「甘藷」。是我童年時農家最基本的經濟食糧,至於從何時叫它這名稱及為何稱它番薯,那就不得而知了。 地瓜,在剛出土時,各種形狀都有,但其顏色祇有兩種,一為紅色,一為黃色。其紅色地瓜含水份較多,而黃色地瓜含水份較少,因此煮來吃或用烤的則黃色地瓜較好,除味道香甜外,營養成份亦高,倘若用生吃則以紅色的地瓜較為理想,它既清脆,且咬起來還發出碎碎的聲響,其味道與吃蘋果差不多。在我小時候,農家小孩生活艱苦,每每地瓜一出土皆可生吃,它是一種止渴最好的飲料。 我家務農,經濟來源,除了種植玉蜀黍、落花生、高粱、那便是地瓜了,地瓜每四個月收成一次,為了常年保有地瓜可吃,通常採用三次栽種,時間不在一起,到了第一個栽種收成了,第三個將其藤薯蔓延,如此一來,田裏永遠有地瓜,我們隨時都有地瓜可收成,這樣對家庭經濟拮据的農家來說,是一項絕佳的收入。 地瓜又可做成地瓜粉,其做法非常簡單,先把地瓜剝皮後,再用一種有釘過洞的搗碎用具(俗稱銅銼),將地瓜搗碎後,用紗布過濾成漿,再壓乾變成粉了,是蚵仔煎必備的食材,煎出來的蚵仔煎既香又Q,是觀光客來金必嚐的零嘴。 另外地瓜葉子又可摘下來炒青菜,祇要放些搗碎蒜頭及鹽巴,便是一盤香噴噴高價值的最佳菜餚。 每當下田撿地瓜時,各式各樣的形狀都有,最使我興奮的撿到那種狀似台灣地圖,那種喜悅是滿實在的,好有成就感。 小時候,幫父親收完成好地瓜後,旋即就地在瓜田裡用土塊蓋了土窯,然後撿了許多乾樹枝、乾雜草,在窯裡生火整個燒個透紅,再把幾十個番薯放進去,然後把窯打碎,番薯在燒紅的土下悶烤。悶烤了約二小時可以出窯,烤過的地瓜香味四溢,令人垂涎欲滴,尤其特大的地瓜香甜又好吃,是童年最豐盛的一頓「野餐」。 如今,那段童年記趣已不復存在了,換來的是臉上歲月的紋路,何時能再享有一頓豐盛的地瓜「野餐」呢! 高粱 高粱是金門經濟命脈,它是釀酒必須的最佳原料,金門高粱之所以遠近馳名,除了甘甜的水質,那就是本地出產的高粱了,稈子高高長長的,除了釀酒,還可以製作高粱糕,高粱糕的做法是將穗粒用水泡浸一段時間後,再用石磨磨成漿壓成粉,加些少許麵粉沙糖,經過煮熟之後,便成了香甜可口的高粱糕了。 高粱一年有兩次收成,一為夏季,一為秋季,第一次在夏季收成之後,再將砍收過的高粱,重新經過施肥、澆水,好讓第二次秋季的大豐收,結實纍纍穗粒呈紅色,便可用鐮刀砍收,小時後都以牛拉石輪來讓穗粒脫落,既費時又費力。現在人們學聰明了,把砍收回來的高粱穗粒,隨時隨地披曬在柏油路中央,讓來往的車輛壓脫,省力又方便,不過這種脫粒的方式,往往會造成交通事故,比較不予以鼓勵。脫粒後的高粱稈子可編製成掃帚,用來掃地,既實惠又好用。 近年來政府為體恤農民的辛勞,每逢高粱收成季節,金門酒廠便會派員挨家挨戶到府上收購,保障價格每公斤四十五元,算是補貼貧苦農家實質的經濟效益。每當擔起高粱顆粒回曬穀場,就好像這重擔挑肩頭,是挑起一家人的幸福,也挑起小社會的熱愛。 我常慶幸擁有童年時歡樂時光的回憶,尤其日子就在美好的時光中度過,童年的歲月總是催人老,我享受了童年農忙之後充實與豐盈,也享受農村繁忙的一面,雖然農家過著是貧困的日子,但滿心充滿實在與愉悅,我為生長在農家而驕傲,為生長在農村而高歌,這些就是我兒時農村景象。 棕簑 棕簑,如今已成罕見的物件了。 我家儲藏室的牆壁上還掛著殘存的一件棕簑,那棕簑已年復一年,月復一月的把棕毛脫落,且老舊破敗,彷彿已經不堪使用,僅是供人懷舊而已。 每當我回到家裡,就情不自禁不停地摸它,好像舊友久別重逢般的喜悅。小時後因為沒有錢買塑膠雨衣,因為父親會編織這棕簑,因而棕簑遂成為我下雨時最好的朋友;缺它,我會淋成落湯雞。我對棕簑獨有深刻的記憶,小時後棕簑是我們遮雨的工具,每當農忙雨季來臨時,每個人都得穿著棕簑遮雨,記得童年時穿上它,全身不對勁,的的確確很不舒服,除了厚重外,穿起來那棕毛經常刺的我頸子奇癢無比,彷彿毛毛蟲在身上爬來爬去,真不是滋味。 穿棕簑的日子久了,反而覺得這種東西有個好處,隨便放不怕縐也不易壞,而且不怕風吹雨打,尤其在冬天更可禦寒。 科技時代的今天,已不再編織這棕簑,取而代之的是塑膠製成的雨衣,再也不穿棕簑了,回憶兒時穿它的情境,不免有其深深地懷念。 童年時代隨著歲月逝去了,穿棕簑時光消失了,如今已漸漸找不到它的影子,覺得它好像被人遺忘的東西,也漸漸失去它存在的價值。祇有偶爾在電視上看到農村戲劇會出現的景象,不然就無眼福啦! 後記 每個人都曾經有過童年,不管他的遭遇是幸或不幸,在他的生命史上,那總是一段值得記憶的時光,當他已不再是一個孩子的時候。 每個人也都有他生長的家鄉,不管那地方是都市還是鄉村,是富庶還是貧瘠,在情感上都留有幾分親切感,尤其是對一個居住在外的遊子來說,更有近鄉情怯的感喟! 人往往不太重視他現有的東西,等到一旦失去,則悵惘惋惜不已。小時候,母親對我的管束特別嚴,要到什麼地方去玩,母親說:「不許」,那就去不成;想買什麼東西,母親說:「不行」那就得不行(事實上家裡也沒有剩餘的錢能讓你買東西)。冬天的早上,冷風呼呼的吹著,母親吆喝著:「快起來上學去!」祇得乖乖地離開溫暖的被窩,抖擻著穿上衣裳,放學回到家來,母親高喊著:「快點隨我們上山工作去!」就得二話不說連忙跟著去,母親的話就像聖旨,沒有人敢違抗。我那時是多麼希望自己快快長大,好脫離這種桎梏,可不是嗎?日子一天天過去,人總是要長大的,你不希望長大也不行!終於我長大了!我也曾經憎厭過我的家鄉;我憎厭那些櫛比鱗次破敗的瓦屋,憎厭那些左鄰右舍熟臉孔的叔叔阿姨們,憎厭那複印的沒有色彩而缺少變化的日子……。 我曾發過誓,一等我能夠自立的時候,我一定要離開家鄉,離開那窮鄉僻壤生長我的地方,讓我脫離極為貧困的童年。而現在,我是多麼的懷念小時候生長我、培育我的家園,是多麼惆悵我那逝去的童年呵! 有人說:青年人多憧憬著未來,老年人則常憶念過去。而我又為什麼總要回想家鄉童年的點點滴滴呢?難道是我已步入風燭殘年嗎? 不!不!我的未來仍懷抱著無限的憧憬,對於童年卻有特別的懷念。至少我有生以來三分之一的歲月都是在那生長我地方度過的,怎不教我對於童年記憶深深,而倍感珍惜呢? 我懷念童年那一段陪我走過的日子,我更懷念那裡的宗長叔伯們,一張張至今仍熟悉的臉龐,是那麼十分鮮明,給予我無限的甜蜜,也使我非常感傷! 如今童年已不再,近鄉情怯,這一串串兒時家鄉,童年瑣事,回憶起來,每一件都使我感到無限的親切,無限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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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號病床
病歷表有十三種迷路症候 一排失序肉身的顛躓航行 枕邊縱躍下墜的夢呈白色 您以微弱脈搏抄寫生命序言 陳述過往餘燼溫熱的喃喃回音 總是在鳳鳴叫月的漂泊聽見初啼 任靜默逼近龐大的沉哀咀嚼 用力擰乾了時間 剩一灘弄髒襤褸的世面 寵絡持續沾黏栓塞的紅塵 越向半壁唇舌齒縫蔓延 擦也擦不淨的心淵雨露啊 濕濕的白描一齣傾斜自己 世界彷彿是層層薄薄的眺望 千山萬水的人生錘煉。鑄火 如青銅冒汗的鏗鏘聲 敲響一字一字的蒼涼坍塌 又高又遠。我聽到鷹的啄食位置 血以及悔恨的暗器 自體腔裂縫高度出沒 像叛軍偷渡燒襲的掠奪 像龐大噩夢崩落地平線的巨響 聆聽一張瘦軟軀骨委身的論述 一排畸零歲月。沙啞噤聲 該如何修補招招擊壤的出鞘 覆讀惘惘人生鬆脫的渾沌情節 想您必已學會懂得寬恕是一種喜悅 想您盤坐幾回荒老的日落都已禪定 想您病中哼過的遭遇都是幽幽命定的對錯 就忘了。忘了接踵一遍又一遍的風霜吟詠 就彷彿額前摘下的月光。澆灑時間 澆灑藥末填塞最後的疼遍經緯 生死場景。就像我們揮霍的孤獨 菩堤邊陲,觸摸跌撞可以抵達的光環 學會繁花落葉後的乾淨覆土 或有可能的重來 繼續掏出您痙攣跋涉的黎明 我將以您沉默的遲遲答允 在危崖高聳的晚春尾翼 等您。從過量的黑夜一點一點的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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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蘋果
蕾蕾躺在自家的床上已經第二天了。 從患病到治療,最後回家休養,雖然不至於到完全康復,但起碼遠離了死亡,算算也過了半年的光陰,她慶幸當初及早發現,否則這光景恐怕不會這麼樂觀。 她摘下了毛線帽,摸了摸已經掉光的頭皮,其實她早已習慣頂上無毛,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也算是提醒自己,沒了頭髮,也就沒了煩惱。 愛情的煩惱啊。 她長嘆。 發病的那天,急診室滿滿的人,親人不算,目睹她暈厥的同學老師紛紛前來,擠的水洩不通,有人緊張,有人哀傷,當她悠悠醒轉過來,眼前全是期盼與關懷的眼神。 剛開始治療的第一個禮拜,病房是熱鬧的。她帶了水果,他則送給她美麗的鮮花。雖然疲憊,蕾蕾依舊開心著。慢慢進入化療,她虛弱不勘。也不知是因為不忍打擾,還是期中考屆臨的緣故,病房安靜的很快。 一學期過了。 蕾蕾想吃蘋果,羸瘦的身軀起不來為自己去前方的桌子拿水果,於是只能眼巴巴的望著,一整個下午,她和蘋果一同老去。 等著腐爛的蘋果,以及乾枯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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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島上重要的藝文團體共同具名準備為老作家籌組治喪委員會,要讓他風風光光地上山頭。然而當他的兄長打開抽屜尋找他的遺照準備放大懸掛於靈堂時,卻無意間發現一張小紙條,上面清楚地寫著: 「我對不起養育我的母親。我死後喪事從簡,如果還有值得大家紀念的地方,請在我的墓碑上寫著:「生於一九二七年,歿於一九八六年,作家王智亞之墓」即可。」 因此,家屬為了尊重他的遺言而婉謝各界的好意,況且,智亞高齡的母親尚健在,依習俗他的喪禮是不能過於鋪張的。即使如此,出殯的那天主動前來向老作家致哀、送終的親朋好友與讀者們不計其數。誠然,智亞自認為行為有差池,但男女感情的事倘若不是雙方所願,焉能譜出那種纏綿悱惻、刻骨銘心的戀曲?儘管他的死與這段感情有密切的關聯,而遠在異鄉的葉菲音是否已知道他的噩耗?還是要他繼續保重身體等待她的佳音?如今,佳音尚在虛無縹渺間,智亞的身軀即將化成白骨一堆,這個感人的故事就留待後人來傳誦吧! 送終的親友們綿延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程,雖然沒有自己的子嗣為他披麻帶孝,但智亞並不孤單。人間有他的親友懷念,天堂有他的作品陪伴,倘若尚有遺憾,那便是等不到葉菲音給他的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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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一通無情的電話 1. 賣掉房子後,我終日沉醉在愉快的情境裡,每天晚上重複對著美琦和巧巧描述我是如何把房子賣掉的經過,她們聽都聽膩了。為了激起兩人持續參與這個話題的興致,我故意耍了個小心機假裝虛心請教她們:「我上台時該穿什麼衣服才恰當?」「三點式泳裝,再咬顆橘子趴在講台上。」美琦一本正經的說:「豬的盛會不都是這樣子打扮嗎?」一旁的巧巧早已笑倒在床上:「必要的時候,我們公司可以免費出借。」我心胸寬大,懶得跟她們爭辯,再說這個話題足足讓我們開心好幾個晚上,就算被虧也是值得的。 就這樣盼啊盼的,眼看披彩帶的日子就要來臨了,無奈老天總愛造化弄人,尤其對我特別感興趣。這一天晚上,我接到我媽打來的電話說我爸快死了,趁他還有一口氣在,要我立刻趕回家。我嚎啕大哭,夢碎了,心也碎了,我最愛的爸爸等不到我光宗耀祖,看不到我功成名就,從此便要與我陰陽兩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