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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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憂患走來
村中老一輩的農民,都瞭解趙大娘是一個好勝心強的女人。她從二十歲硬做了寡婦。起午更、忙半夜,她累得像一隻牲畜。她從未向鄰居借一擔柴,半斤米。她終於把鐵元拉扯長大,會種地、會打柴、會幫地主看莊稼,也會唸書、唱山歌、調情說愛、跟女人生下了孩子。當錫東揹著書包,從她家門口經過,趙大娘著實大喫一驚。 你叫啥?她攔住小傢伙,問。 小錫東害羞,不願答腔,扭頭就跑。趙大娘看在眼裡,樂在心頭,這小傢伙的眉毛、眼睛和厚嘴 唇,特別是那兩條小肉腿跑起來,多像小時候的鐵元啊! 想起離家多年的鐵元,趙大娘的心碎了! 趙大娘把失去兒子的感情,轉移到錫東的身上。每天,她風雨無阻站在門前,等候小傢伙路過。她抓著孩子的小肉手,問他吃的啥,認識多少字,會唱幾首歌。問得小傢伙不耐煩,氣得小臉蛋通紅。後來,孩子跟她有了感情,老遠就扯起嗓門叫奶奶,把趙大娘樂得閤不攏嘴,她為小孫子烤地瓜、煮花生,還替小傢伙做布鞋。有一次,小傢伙摟住她親暱地說:您比俺親奶奶還疼我。趙大娘淚眼朦朧地說:小錫東,記住,我就是你親奶奶!從那回講出這句話,小傢伙竟然兩天沒出現。趙大娘泛起疑團,以為錫東受了指使,有意躲避她。不料,第三天清晨,小傢伙又揹著書包出現門前。 前兩天你咋沒上學?你是不是感冒啦? 沒有。俺奶奶有病,牙疼。孩子說。 那你為啥不去上學? 奶奶,您不知道。小傢伙齜牙笑了。說:前天是六月一號兒童節,昨天是星期日,俺在家做功課,幫奶奶餵雞。 趙大娘高興地撫摸他的頭,誇獎他:錫東,你幫助奶奶餵雞,真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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楨如的故事
社會的尺度一直是男人在外打拚一片天地,位高權重顯家風,而女人呢?總被塑造為男人背後的好幫手,角色的扮演好似如是才顯得平衡!隨著時代潮流改變,這樣制式的古板想法終於被打破,當女人在職場也闖出一片天時,所獲得的往往不是掌聲,而是噓聲。怎麼會落差如此大呢?源自社會的期許有別,如果是姑娘家雲英未嫁,那麼絕對不是什麼正附加價值,反倒是父母吹起警螺,叫你不要讀那麼多書,偏偏不聽,上班就上班,沒事表現得那麼優秀,這下子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看誰還敢要這門親事?高學歷無罪吧?楨如很不服氣好不容易爬到公司副理的位置,卻換來家人的噓聲。 不婚無罪吧?但其實也不是真的不婚主義者,只是緣份難求,日子就這麼日復一日的過,而回家的腳步越來越沈重,加班成了最好脫逃的理由!母親的叨唸,左鄰右舍的探詢眼光,在在讓她覺得不知如何是好!基於安撫母親的焦慮,姑姑又強力撮合,楨如終於成為王太太,走入另一片陌生天地。工作還是那麼繁重,時而岔出來的狀況還是要處理,更有時陪同客戶吃飯應酬也難免,而收入遠遠高過先生,並沒有因此換來憐惜疼愛,反倒是每次電話那頭若傳來要找劉副總的聲音時,先生的臉色就往下沈,「公務請別老是追到家裡來,你現在是王太太,不是什麼劉副總,再說現在都幾點了,你知不知道?」先生好幾次失控吼了她,吼得楨如招架不住。說穿了,是男人的自卑感作祟吧,有一種強敵壓境的感覺。 冷戰中,楨如養了一隻貓,貓成了她下班後最親密的寵物,先生老是悶聲不吭吃飯,下了飯桌就往書房裡走,他的世界,楨如走不進去,相敬如賓是唯一的選擇!那天下著大雨,先生等不到太太一起吃飯,貓咪在腳旁磨蹭半天,先生一怒之下,當下一腳踹過去,貓咪被彈得老遠!楨如被業務絆住,很晚才入門,卻發現她的貓幾乎沒了氣息,癱在門口鞋櫃旁,楨如抱起了貓,歇斯底里的往動物醫院衝,「我的貓,我的貓。」從此楨如發了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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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龜粿
更像龜殼了 極單純的願望 靜靜躺在蕉葉裡 糯米萃的雪白 紅豆餡的深紅 安詳地準備棲歇 離開粿模 開始仰臥在驚嘆的詮釋 蕉葉濃綠 香凝了嬌軀 說是美麗 體酥也要孕育 脫去一番騰騰的熱 睡得真是香甜 沾上動與變 燃燒代表成熟 泥土的溫馨時時相隨 高分貝的擁抱天地 嫵媚綿亙在喜慶 美麗的紅色肌膚照遍街巷 容貌穿透鄉愁 走入手掌的溝紋內 雖然不言不語 一年四季隱隱地如龜獻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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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憂患走來
這個男人在妳家鄉當農民? 蒲月英壓低了聲音,悄悄告訴高樹說:他在青島跟國民黨軍隊去了臺灣。 不久,高樹被調離文工團,去連隊當文化教員。這對蒲月英的精神打擊很大。她瞭解這是一個陰謀,因為一個師級首長在追求她。最不幸的則是高樹在一九五三年七月金城戰役中失蹤,那原是一場勝利的迫使美國在《朝鮮停戰協定》上簽字的戰役,為啥高樹卻在戰場上失去蹤影,這是讓蒲月英難以理解的事。高樹的下場不是受傷被俘,便是陣亡。蒲月英原來前途發展看好,但因受了愛情的挫折,竟致精神恍惚,意志河流;她回國以後解甲歸田,返回趙家莊小學作了教師。有關她在北朝鮮戰場的祕史,村裡人都濛茫不曉。 老趙在農貿市場買菜,受到鄉民的矚目,他們背地相互傳告,說他是「臺灣來的」。老趙心中彆扭、難受。並不覺得光彩。眼看網兜的菜已辦齊,他急著先回去,並囑咐虎妮兒中午到家吃牛肉水餃。 老趙回家,脫去外套打掃廚房,洗刷炊具。他做事乾脆俐落,有點潔癖。看到廚房的骯髒樣子,聯想到母親過去度過的苦日子,禁不住熱淚盈眶。他洗淨了肉、芹菜、蔥、薑,然後剁肉餡,和麵、包餃子。他不准母親進廚房幫忙,讓老人家坐在牆角曬太陽。 過慣了獨居生活,如今兒子驟然回來,趙大娘卻心事浩茫,坐立不安。解放初期,她提心吊膽,唯恐別人問起鐵元的下落。幸虧家貧如洗,村幹部同情她,讓她能夠平安無事渡過晚年。趙大娘身體向來硬朗,一天兩頓小米粥、辣疙瘩鹹菜,小米窩窩頭或棒子麵餅子。她的眼睛不好,那是思念兒子哭壞的。睜開眼,朦朦朧朧,眼前永遠呈現出雲山霧沼的景致。鐵元回來,她並沒有看清他的面貌。幾次,她曾想讓兒子走近她面前,仔細地端詳一番,順便伸手撫摸一下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但是,她一直找不到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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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缺席
‧七點二十九分早餐時間: 依您的名字圖樣。我排列二千五百種範本。並且遵照晨光。邏輯。鐘聲以及真理。在七點半的餐桌方圓內。再向外延伸一個海洋寬度。以凝視您的指尖。臉龐和愛。稱呼我們燃燒的彩虹。像恩寵的笑。唇印和夜夜磨損的身體。越過原野。山海。心的召喚。墜向天國。那些圍繞嘴唇的音調。小小關鍵詞。說著無底空間下沉的慾望。最遠也是最近。我們抵達許多的暗夜。慈悲禮溫。最美的信仰。我們努力拉開這個黑漆的世界。熠熠的光。從門隙誕生。我。看見一種儀式。彷彿您給我的禮物。像餐盤內盛滿的光。明亮。飽滿。 ‧下午二點二十四分咖啡時間: 我習慣埋在人群舞台。小丑或做為一個小小配角。如您小小字母裡的謙虛筆劃。我習慣自一朵雲絮臉頰想像您孤傲靈魂。一如我在人世孔獨狹縫中列印您的滄桑。撫傷。愛。半是半非的世途奔野。您是您。我是我。日子裡的模式。深層冷冽。被敲響的是生硬。服從。謊言以及無限空洞的承受。我彷彿聽見今日或明天不斷的馳離。不斷的反芻我們的名字。如果您是水。如果您是浮萍。如果您願意成為我的護身符。我魂魄將化為塵埃。吻著您冷冷的灰燼。像一朵玫瑰。柔軟的蓓蕾。載浮載沉。在午後淡淡咖啡裡。圍著圓。圓心漫開您的身影。您的隸屬。您的疆界。在一杯今世倒影的距離中。跨越。依偎。 ‧八點四十分晚餐時間: 火燭與黃昏的搖曳密碼。森林和月光。我聽到鐘聲晚禱的漂流。像一串散落手中的文字。空白。無中生有的幸福。有我們眈溺花叢迷醉的音律。彷彿熟悉的味道。在唇齒留香的愛情。九號餐。突尼西亞紅酒以及您琥珀色的背脊。承載閃爍故事裡的喃喃細語。您來了又走。腳履輕步像一首詩。寫在我們共同下雪的負荷。曾經戀人。曾經耗盡自己的人。我們誤入情愛墳丘。歌頌千年永恆的狂喜。世事讓步。人生讓步。風霜雨露讓步。而一切美麗假設卻輸給現實。現實嵌金鍍銀。光耀閃爍。終究化做塵泥。此時巨大的夜。烈酒。簡訊。想念。老舊街道。咽喉裡的迴流隱喻。十一月。沒有戀人。沒有祖國。埋下的心。陌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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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鄉味
人生過了大半,返璞歸真,成了一大票同齡層朋 友掛在嘴邊的警語,飲食也彼此互勉清淡再清淡,少油、少鹽、少糖,似乎往後只能過乏味的日子,這和《論語‧鄉黨》裡「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生活品味,簡直是天差地別。孔老夫子不但愛精緻的美食,舉凡走了味、不新鮮、調醬不對、時令不對、庖廚功夫差、衛生不講究,一概拒之送入口,我沒那麼挑嘴,也沒那麼考究,除了事關健康的新鮮、衛生,我還是大家公認的「非頭痛」食伴。 不徵逐口欲,並不代表我對食物已然麻痺,全然沒有認知與審美能力,想過去或因職場、或因塗塗寫寫的身份,大宴小酌,山珍海味,精髓盡出,舌蕾翻騰之下,總也能將食物體會出一點檔次來,這與食材高低無染,而是烹調運用技巧富意外之妙有關,我非老饕,也非食家,既不嗜豐好腴,也非得大餐常伴,才是王道,自己出身寒微,度過台灣早期的苦日子,有時對電視台一些拜金、教人奢靡的節目,很不以為然,寫寫飲食文學,不是鼓勵大家競逐豐盈奢侈,一些輕食速韻,只要調理有方,也不失珍譜。 慶幸身為台灣人,台灣歷經了幾波大移民,再加上外籍新住民,不光是華夏大江南北各種口味,連異國美食也來街頭巷尾大集合,台灣小吃成了觀光客趨之若鶩的吸引活招牌,日本、歐美媒體大肆報導,「大口吃遍台灣」的日本大胃王阿松,遍嚐數十國的雞排,都忍不住在節目中大讚台灣街頭美食雞排的好吃程度,堪稱世界第一;國家地理頻道的採訪團隊,對台南的小吃美食文化,闡揚得頭頭是道,煽惑能耐不可小覷,平凡之中,台灣的小吃能量和文化景深如此巨大,煥發素樸真髓,這應是台灣人的另一種幸福。 移居高雄三十餘年,已然把故鄉雲林西螺的歲月遠拋在後,品嘗流離生命百般滋味,每每與南方友人小敘,對一些與故鄉同質性的小吃,處理手法迥然不同,著實欠缺了那麼一點味兒,總會引燃小小的鄉愁,可別怪我看到一片落葉,便有一大堆的傷感。有一次,我與市府教育局長鄭進丁同桌吃飯,我請教他高雄市可有代表性的小吃,他告訴我說他有回在基隆廟口夜市閒逛,聽到有人喊著「高雄黑輪」,應是很具代表性。我對此說頗感啞然,黑輪這東西各地都有,文化身份縱深不夠,也沒特殊風味可供炫技,連高雄人都不敢挺直腰桿地說咱家的黑輪是一絕;另外的木棉酥、旗鼓餅,也好像為發展觀光硬生生推出檯面,自家人都難以具體描述風味,更別說大力推廣,說來汗顏,台灣尾到台灣頭,東部跟著繞一圈,代表美食獨獨跳過高雄市,高雄縣還有大岡山的羊肉、美濃的粄條、豬腳,可供吮指回味,高雄市闕然,市內好吃的,大多貼著外籍的標籤。 高雄是個移民城市,勞工居多,個性直爽獷烈,落腳異鄉生存不易,民以食為天,做吃的行業風險較小,技術基礎顯然較為薄弱,我無意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像我老家西螺,多的是傳了幾代的吃食攤子,加上雲林是個農業縣,許多食材的品質也冠全台,水質甘美,像大埤酸菜、西螺濁水米、傳統釀造醬油、豆皮、北港麻油、花生油、草嶺的苦茶油……,都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自然造就了小吃的不凡境界。 就拿粽子來說好了,我曾在淡水漁人碼頭買來吃過,聽說北部粽是用熟米蒸燜,米粒較硬;南部粽則用生米包妥後水煮,普遍軟爛,口感不佳;西螺的粽子樸實無華,它不時興包蛋黃,但作料用心,南部粽喜用蝦米、半肥肉塊,西螺粽則普遍愛用蝦皮、油蔥酥爆炒,香氣比南部足,瘦肉居多的餡料,煮後軟嫩成絲狀,像我母親做的粽子,會灑些胡椒粉,味道層次更添一階,而西螺糯米本就質佳,剛起鍋的粽子,筷子很容易鬆開米糰,軟硬度適中,燈光從背後照過來,活像電視甜辣醬的廣告,米粒鬆軟呈半透明的玻璃質感,醬汁澆淋,整個食欲立馬飆上來。醬汁也是西螺的優勢,記得小學每天的早餐,都到市場吃粽子,香噴的粽子淋上米醬、醬油、豆乳滷、蒜汁,最後灑上香菜,多層次的口味,哪是愛吃甜的南部人簡單的那種只淋醬油膏、或者自調的一種偏甜的透明醬油可比,我承認,口味見仁見智,但若有得比較,你會怎麼選,味覺也是需要教育的。 豆乳滷簡直可說是西螺小吃的獨門暗器,只可惜,在幾波的漲價風潮中,店家為了吸收成本,犧牲了這昇華味蕾的畫龍點睛。豆乳滷使用我們西螺紮實的紅豆腐乳下鍋煎炸,至金黃以鍋鏟壓散,連同煎油一齊起鍋,不論拌麵、碗粿、粽子、煎糕,做為淋醬或沾醬,香氣淋漓,頗有和合之妙,目前還保留這味道的店家已寥寥可數。 有次我在高雄路邊買水煎包,當時客人不多,我跟老闆聊了起來,我問他全高雄的水煎包,幾乎都包高麗菜,沒有其他餡料,差別只有肉末多寡,我很懷念小時候西螺菜市場汽油筒爐鐵盤煎出來兩面橘紅色的煎包,那均勻漂亮的色澤引人食欲蠢動,我跟老闆說,我們的煎包內餡包的是筍丁、蔥和肉末,且有濃重的胡椒味,比較接近胡椒餅的味道,但肉末呈小丁狀,有少部分肥的,油滋滋不乾澀,老闆說竹筍肉末成本高,印象裡屏東有店家做,價格稍高,那家西螺煎包已無傳承,目前市面上賣的,口味完全是另一個樣,時間轉折,老一代凋零後,不見得有人接棒,能守住傳統的就更不容易了。 竹筍在西螺的食俗,運用得十分普遍,可高雄則不然,西螺並不產竹,竹筍來自古坑或南投竹山,就像高雄市要取之於內門一樣,西螺吃食攤子的湯品,竹筍佔了重要的角色,大骨熬的湯頭加上炸豬皮、大塊豆腐,有時放丸子,只賣十元,料多實在又便宜。有回我父親南下養病,想吃碗粿味噌湯,買回後,他用湯匙舀了幾下,只見飄浮的幾塊小不拉嘰的豆腐渣子,他問說這是免費附贈的嗎,我說店內用十塊錢,外帶十五元,他大惑不解,直嚷嚷搶錢哩!我說老爸,都市跟鄉下不能比嘛,何況高雄比起台北、台中這些都會,消費還算是便宜的。 高雄愛河邊有家米糕店,已傳了三代,頗受消費者青睞,老闆來自雲林北港,老鄉果然爭氣得很,口碑相當不錯,他的蒸蛋湯在高雄很有特色,魚丸湯、酸菜鴨肉、排骨酥湯也都非常可口,我的第六感,他的酸菜一定來自家鄉的大埤,風味脆度才會如此之佳,至於店家主攻的米糕,也算可口,惟獨醬汁量少寒酸,吃起來米粒便稍嫌乾澀;西螺果菜市場對面有家賣黑米糕、排骨酥湯的,使用已傳之數十年的木頭蒸籠,經常上電視媒體,五十年的阿嬤古早味,光從烏漆八黑的陶製米糕筒子加上又黑又香的炒滷肉,就可看出他好吃的秘訣就在其間。 黑米糕用的是西螺長糯米,調味料先炒,滷水淋在筒中的米糕,上蒸籠燒柴火,半夜現做的米糕一蒸熟後即刻出攤,重點來了,軟Q的米糕淋上量多特調的紅色醬汁,完全顛覆了筒仔米糕乾澀難嚥的印象;至於他的排骨酥,是非常適口的大小,排骨洗淨後,先浸泡於五香粉、地瓜粉、蒜頭、醬油及其他列為商業機密的醬料,油炸時先開大火將排骨的油逼出,再開小火炸約一個鐘頭,起鍋後入湯蒸軟,加芹菜末、香菜,入口即化的排骨酥湯和米糕,價格十分大眾化,我從他一個一塊錢吃到現在將近半個世紀,已成每次返鄉必光顧的戀戀鄉味。 十餘年前,有位同事說要帶我到高雄學苑後頭的市場吃高雄第一的肉圓,高雄賣的肉圓多屬屏東風格的蒸圓,那家肉圓是少數油炸的佼佼者,我一看與家鄉做法相近,期望甚殷,沒想到期待越高,失望也越大。後來,我曾帶著同事鹿港一日遊,順道回西螺品嚐肉圓,肉圓一入口,個個便翹起拇指讚譽有加,果然牛皮不是吹的。西螺肉圓有兩種風味,一種近似北斗肉圓,外形略如三角形,內餡肉團集中,加上筍丁,咬勁十足;另一種瘦肉片與筍丁平均分布,形狀扁平,外皮彈性勁道夠,吃個兩顆配上一碗筍片豆腐湯,四十元便可打發掉,在高雄可要多花一倍的價錢,在店內多的是外出打拚的歸鄉遊子,我回高雄常帶上十來個,肉圓香一路從西螺飄回高雄,不若我在鳳山買的肉圓,外皮製作軟爛而無咬勁,內餡是雜肉加上浸漬過的酸筍,毫無香氣可言。 西螺大橋直下市區,名人廖文藝博士家對面有家賣九層粿的,這個看似普通的國民美食,製作過程費工費時,純正西螺米口感香Q,黏性佳,日據時期即被指定為進貢給天皇的御米,由此磨成的米漿,一層米漿,一層醬油調成的醬汁,層次分明,放涼後切成小塊狀,舀一大瓢油蔥酥,淋上特製的醬汁,再來碗筍片豬皮豆腐湯,已成西螺人熱愛的早點,每天人龍絡繹不絕;其隔壁還有一家賣油蔥粿的,製作方式稍有不同,表層加了油爆香蔥和肉酥,吃法大同小異。我小時候,也在這附近吃一位老伯伯賣的油蔥粿,他把粿先切成大塊的菱形狀,放在平底鍋煎成兩面金黃色,再切成一口一塊大小,置於鍋內保溫,配上特製醬汁,尤其冬天時熱呼呼的口感,都常讓我腦中不自覺便浮現阿伯的身影。 西螺戲院旁有家賣三角大水餃的,集各家媒體寵愛於一身,只要關乎吃的節目,一定到此採訪,牆上貼滿各節目主持人與店家負責人合拍的照片,地瓜粉與太白粉調成的Q彈外皮,加上筍丁碎肉為主的內餡,乾湯兩吃,成了必點招牌,該店的意麵也非常叫座,西螺的意麵量不多,細軟帶點透明的麵條,醬油湯底,灑上芹菜末,光看就引人食欲;在高雄吃意麵,通常好大一碗,麵條粗厚勁道特別足,煞像啃咬橡皮筋,更別說香氣啦!另外,三角大水餃的切料和米腸,也值得一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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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憂患走來
她把小河比作波濤洶湧的臺灣海峽,對岸則是臺灣島,那兒住著她終身難以忘懷的一個男人……在數不清的七夕,虎妮兒坐在河邊想他、罵他、恨他,巴望著人民解放軍渡海解放臺灣,捉到趙鐵元,把他送到山東萊陽趙家莊。她走近他,狠命地摑他一耳光,再抱緊他大哭一場!這個幻想在虎妮兒腦海盤旋了三十多年,隨著歲月的消磨,幻想變成河水中的泡沫,如今早已消失了…… 虎妮兒帶著笑容,走上了橋。老趙正朝她凝神瞅望。 你的腿咋啦?怎麼走路有點跛? 昨天夜裡碰上鬼了,把俺差一點整死!虎妮兒噘嘴發牢騷。 老趙把頭擺過去,羞紅了臉。 虎妮兒在學生心目中是慈愛的母親。有些比較早熟的男女孩子,晚上在鵲橋約會、堤岸散步,她充耳不聞,即使被她碰見,她也是一笑置之。不過,虎妮兒卻湧出妒忌心理:當她少女時,鵲橋是用兩根剝落的樹幹架起的橋,而現在卻是築起磚瓦水泥的拱橋。她進而聯想起為了謀求生活飄泊異鄉的趙鐵元,音訊渺茫,生死不明。為啥現在的小青年活得有滋有味,三十多年前的孩子卻如此苦命呢! 戰火紛飛的年代,蒲月英春華正茂,意氣風發,她的歌聲傳遞了北朝鮮的萬水千山。在抗美援朝志願軍文工團,蒲月英的相貌、歌喉和一米六八的高身兆身裁,都有鶴立雞群的氣概。那時,她暗戀著一位名叫高樹的男高音團員,她曾經在月黑風高的深夜,和高樹在朝鮮軍荒廢的暗堡內幽會。 高樹問她:小蒲,妳為啥對我這麼好?講實話。 你自己去猜吧。虎妮兒癡迷地說。 高樹猜東猜西,虎妮兒的頭像波浪鼓,直搖。高樹惱羞成怒,賭氣回防地。直到兩人分手時,虎妮兒纔說出埋藏在心底的祕密。 高樹,你長得像我過去的男朋友。 他姓啥? 姓趙,跟我愛人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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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的故事
2010年10月31日參加金門縣榮民服務處舉辦的榮民節慶祝活動,中午和地區金防部、特產業的貴賓受邀餐敘,席間聖祖貢糖陳總經理邀請大家飯後到他們旗下相關產業「微風海戀」喝咖啡,有位金防部的長官對他們經營的馬場很有興趣,陳總經理於是分享了他們養馬的緣份,說是董事長對養馬有興趣,初始員工也沒有多大的了解,但當馬匹來了之後,大夥兒和馬卻很有緣,陳總經理說他們的馬兒來自歐洲一帶,和中國北方一帶的馬匹品種不同;莒光樓附近也有另一家經營養馬的事業,只是養馬的成本很高,一匹馬一個月要一萬多元的成本,尤其照顧十分不容易,曾經有一匹小馬來了之後,不能適應一直想要跳出來,結果有一天真的跳了出來,肚子卻被柵欄刺破一個大洞,當時打電話請地區畜試所協助,因為遇到假日,只有一位員工在金門,又剛好在上課,只好從台北調獸醫師來縫合,不過現經營得較好些,因為和地區金門大學的運動休閒管理學系合作,學生來選修養馬的課程,從照顧馬匹的課程開始修習。 隔天中午用餐時,餐桌上我和同事分享養馬的故事,有一位同事聽完我的敘述也分享了一段馬的故事,她說現在有些醫師用馬來治療自閉兒,據說療效很好,我從未聽聞,所以覺得自己又多增長了些智慧,逢人便說著馬兒的兩段故事。 隔了一個多星期,有機會接待來自鳳凰谷鳥園的貴賓,當我的同事在中山林遊客中心為他們解說金門的文化歷史時,陪同前來服務於金門畜試所的技士先生,問了一個問題:「請問那位是不是陳淵?」我那活潑可愛的同事居然睜大眼睛問他:「哦!陳淵,你認識他?」技士先生說:「開玩笑,我們學畜牧的那能不認識他?最近我們還在多方研究,未來要把養馬的事業擴大,再創金門牧馬場的風光。」他們的對話,對我這樣的金門在地兒女特別的有感覺,我成長的年代金門牧馬場曾經是著名的風光景點,很受大家的歡迎,未來如能再次興起,相信對被金門人稱為「恩主公」的陳淵來說,也是一件美事,發揚光大金門養馬事業應該是指日可期。 上週我有機會到台北出公差,回金門那天在飛機上讀到聯合報上一則新聞,有一個以馬治療自閉兒的賽馬活動,報紙上有一張照片,兩個小娃兒估計約幼稚園大班的年紀,騎在馬上英姿煥發,當馬兒經過這位母親的前面,馬上的小娃兒目光曾經與母親對望了一會兒,這位母親流著眼淚,高興而激動的說:「他長這麼大,今天我第一次與他的目光有交集,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他懂我,我們母子心靈可以相通了。」那份報紙我讀之再三,那位媽媽透過馬兒讓孩子可以與她目光相接,母子可以連心,我後來才發現自己被感動得淚光微泛,偷偷的拭著淚,但我的心是快樂的,為一位母親的擁有而快樂。 因為對金門的恩主公敬仰,於是翻閱金門縣志,發現在溪流的記載,有一條後垵溪即古洗馬溪,曾被列為浯洲舊稱八景之一:「洗馬風光:在今農試所以東至後垵之處。其地昔為港道,舟可駛達後垵、東洲等村。」農試所以前就在金門縣志所稱的後垵附近,後來才遷至現今的後壟。金門縣志另記載民國五十八年四月台灣各大學教授來金參觀名古蹟,政治大學教授王健民題金門十景詩,其中之一「牧原躍馬:大海潮音伴馬嘶,平沙綠野任奔馳,銀蹄踏變胡天月,麟閣應圖八駿姿」(牧馬場),可印證牧馬場在金門曾經風光一時。 金門未來的觀光發展養馬的事業,或許是一個新的思考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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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不可洩漏
遙遠的年代,童年的記憶,這是父親親歷,也是父親轉述的一個真實故事!四十年來,一直存在我的腦海中,讓我堅信人類之外另一個空間的真實存在,因此「歹路不可行,壞事不可做。」是人類基本的態度,因為「因果循環」是存在的。 四十年前的某一天,金門農村的夏夜,一群大男人聚集在廟埕廣場的榕樹下泡茶、聊天,這是農村社會,忙完一天農事的社交,也是鄉下莊稼人僅有的娛樂,父親也是成員之一。那天,他們天南地北的聊著,祥和的氣氛在星空下蔓延,這種戲碼天天上演,不必事先邀約和籌備,天黑了!用過晚餐,人們自然聚集。那一晚,眾人開心的聊著,木伯突然站了起來,舞動雙手死命的朝自己甩耳光,眾人一時會意不過來,呆若木雞般的愣在一旁,直到木伯嘴角流出血來,大家才七手八腳的去阻止,怎奈木伯力大無窮,拳打腳踢的反抗著,仍然執意自打耳光,十來位壯漢竟然抵不過一位阿木伯。 「他瘋了嗎?他真的是阿木嗎?」眾人狐疑了,在一陣用力拉扯下,還是徒勞無功,依阿木的力道,頗有往死裡打的狠勁,如果繼續自殘下去不死肯定也重傷,在大家慌張、害怕、不知所措的當下,有人急中生智說:「莫非阿木是王爺附身?來懲罰他的口不擇言?」眾人一聽,「咚!」動作一致且迅速的雙膝著地,環繞著木伯旁跪成一圈,將阿木團團保護在人牆中,一邊壓制阿木的四肢,一面苦苦的哀求:「王爺啊!弟子無禮,弟子失言,弟子不該講陰間事,念在阿木是初犯,請王爺開恩、請王爺饒恕啊!」數位大男人的哀求聲,讓夜顯得恐怖和陰森,眾人一聲聲、一遍遍的哀求,終於取得王爺的諒解,木伯不再反抗,回過神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事後經過長時間的調養身子,才慢慢恢復元氣。 原來木伯是被王爺選中的代言人,也就是俗稱的「乩身」,每當村民有疑難雜症、生病不安時,就會尋求王爺降臨「乩身」來為村民排憂解難,阿木伯成為人和神溝通的媒介,王爺降臨他的肉身辦事,事情處理完就會退駕,神明和人謹守著基本的分際,阿木伯就這麼年復一年的幫神明傳達旨意,幫村民義務辦事,如此的人是可敬可佩的,應該受到保佑的,怎麼會遭到如此殘酷的處罰呢? 「唉!可憐哦!阿蓮妹妹無親人牽引,泡在陰曹地府的血池這麼多年,做鬼也受累啊!」這幾句話是阿木伯遭受無妄之災的禍首。原來木伯替神明辦事時可以看到陰間的事情,但那是天機,洩漏不得。只是那夜善良的木伯有感而發,一時失言,才會洩露天機。 父親說:阿蓮已經過世好些年了,她生前是位寡婦,卻遭一些人調戲懷了身孕,在保守的年代,沒有現代墮胎的技術,寡婦一天天隆起的肚子不見容於家人和社會,她受盡了辱罵和凌虐,最後在難產中結束了生命,在無人引渡和祭拜的狀況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身軀浸泡在血池中,時時刻刻承受著產子時的痛楚,這樣的事件聽來讓人鼻酸!心想:該受懲罰的是那些可惡的男人,阿蓮只是個可憐的弱女子啊! 經過這次失言事件,木伯得到了教訓,從此以後,對於不該說、不能說的,他是三緘其口,繼續當神明的傳聲筒,繼續服務村民,而且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至於阿蓮的後續,沒有人敢再提起,更談不上解決,只是後來我輾轉得知,那些調戲的青年最後都沒有好下場,這也應驗了:天道果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父親本不信鬼神,經過這次事件,他竟然轉性了,每逢祭祀拜拜,他竟然會主動幫母親的忙,原來這件無法解釋的事情,在父親心中留下的震撼是非同小可。 生病求神問卜的年代已經過去,但我曾經經歷過,不管迷信與否?它確實在醫療缺乏的年代,撫慰了小島無數無助的心靈,天道運行自有法則,人、鬼、神明那條界線是不可逾越的,相互尊重是基本的禮貌,「天機不可洩漏」,這句話又在我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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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書情詩深情在幽微的夢幻裡
之7:五千個日子之後 HH妳好: 時光在分袂後流走,自從妳嫁給臺南的男友以後,已經十數個年頭沒看到妳了。不知妳婚後至今的生活如何? 妳從被人照顧的女娃,躍升為照顧子弟的師長,經歷過這麼長的磨練,體悟了人間冷暖以及世事的滄桑之後,妳的心智該比學生時代成熟了吧! 除了額頭愁結盤據外,妳算是長得玲瓏可愛的女子。當年我們大學同窗,由於我是「師保生」,年齡比同班同學大了七、八歲;所以,對妳這位有事無事總喜歡嚷嚷的小姑娘,表現出特別的「疼愛和容忍」。 妳知道的:與妳同齡的女同學們,總是看不慣妳那不成熟的態度。 她們都認為我在追妳,對妳的愛意深深。 沒有錯!如果看了前面我寫給妳的詩文信箋,不難體會出我對妳付出了濃濃的感情 ──先是只有無盡的關愛,最後自己掉入感情的泥淖而痛苦── 這是我無可救藥的悲劇個性使然。 畢業後很久,「聯合爆」(一個有兩顆爆牙的女同學)曾對班長阿山說:當年我如果追她,她一定會嫁給我的。 HH,開個玩笑,這應該怪妳,因為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對妳好,因此,抹殺了其他女生愛我的機會。 她們認為我已把妳當做心目中的「公主」,所以把我列為拒絕或示愛的對象。 其實,多情的我,在忙碌的生活中,有的只是淡淡的幽情。 起初,我對妳只是盡一分同學之誼罷了,最後不知覺地陷入愛情的網裡,我也是以理智面對它,始終也沒有發生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戀。 不曾對妳甜言蜜語,不曾牽過妳的纖纖玉手,更不曾擁抱過妳的軀體。 這樣,對妳的感情再深摯,妳頂多只是我心靈上的情人而已。對不對? 世事多變,人各有姻緣。妳嫁了如意郎君後,不知幸福與否? 妳是否曾想起我們過去的情緣? e世代的雖然很虛擬幻化,並沒改變我內心的本質。 不管在怎樣的環境裡,我都勇敢向前奔跑,當下的生活際遇,都還能如心順意地掌握。 當我重寫以前發表的《問情》一文,覺得自己好像對著不懂事的小女孩喋喋不休,好像在對學生講大道理似的。 雖然是不怎麼像情書的情書,那種恨妳長不大的殷殷關切,情意還是很入骨的。 另外,我還找到畢業前寫給妳的二封信,繼續完成當時我倆情意的篇章吧! 之8:生活裡的點滴 遙想妳已在家享受溫馨的親情生活了,夜深的此刻,窗外月亮正圓,孤燈獨對,我不禁想起在外漂泊十餘載了。 雖然,不像妳思鄉情深,卻也嚐盡了流浪的滋味。 世事滄桑,人海無情,遇到環境或心靈的困頓,也只能靠自己鼓舞了。 人海茫茫,真是「心事誰人知」呀? 妳有這種孤獨的感覺嗎? 這件事,讓我深思良久──當有人以「快樂的小天使」署名寫賀卡給我,我對她的關懷充滿感激,也頗為慨嘆。 我的心情不好,是因為妳的緣故;妳無動於衷,卻由另一個不相干的局外人對我百般安慰。 等我知道:小天使是的妳化身,卡片上的溫馨話語是妳的傑作時,我覺得妳對我的關心,還真是別有一番情味呢。 * * * 我自己的事都照著計畫在做,做人也以無愧於心為原則,所以很少會困惑不安。 對妳卻有分特別的關愛和容忍。 那夜,請妳去看《魂斷藍橋》,妳被前座的人擋住了視線,為了讓妳看得舒服,我移了一個位子,要妳移過來,妳卻堅持坐在原位。 我先前只是為妳設想,妳一點也不領情。 我已經善盡了照顧妳的責任,不能體會我的好意,是妳的事。 為了表示我沒和妳鬧意氣,電影將結束的時候,我又回來和妳比鄰而坐。 這件事,讓我知道妳的個性倔強又彆扭。類似這種生活中的小事,我覺得舒服就好,方便就好,不必那麼有「個性」。 妳卻寧願歪著頭被煙味燻,連看電影選座位這種事都不會調整,怎麼會有舒適快樂的生活? * * * 再過半年,妳就是國中老師了。目前妳最需要廣博的知識、和處理事情的穩重態度。 寒假在家,生活上有不懂的事,可請教父母親;最好能從幫忙煮炊灑掃中,體會生活的酸甜苦辣。 如果父母親能把家事多讓妳處理,相信個把月的訓練,會使妳多了解許多事情的理道。 從妳的筆記及文學的習作中,我覺得妳的語文能力並不比同學差(當然輸我啦!一笑。)妳最需要的是建立對自己的信心。許多事,妳認為自己能就能;原來不會的事,只要肯試著去做,就沒有做不成、學不會的。 希望妳能驗證我這句話的真實性。 * * * 有時候,我有話想對妳說,如果沒有說,那是場合不適合的關係。 有時候,妳好像有話對我說,妳卻不敢說,這是妳對我還陌生的緣故。 其實,妳該知道我的性情溫和,心地善良。如果還有人覺得道貌岸然,不容易親近,那是我有自己的處世原則和識見,他們難以體會罷了。 多做事、少空想,然後多寫信給教授,寫信告訴我妳的想法、生活細節、和家人相處的情景……。 不管什麼話,只要出自內心就好;像我對妳的態度一樣,不會只說好話討妳歡喜,也不會因為妳對我的態度不好而說妳的壞話。 我只企盼妳的真實和坦誠。 等妳回信後,再繼續告訴妳我的近況。 之9:幽緲的鄉關已迢迢 HH: 填寫分發志願的時候,妳說要讓我「跟」,所以我把計畫更改了。 原先想留在高雄打天下,因為妳一句話我放棄了。 近日,我在思考一些問題,我覺得妳還是很有感情的,只是情緒起伏大了些,使人沒辦法把妳歸類(形象化);也覺得妳的心智,越來越成熟了。 認識妳是老天爺的意思吧!像妳一類需要被照顧的人,我很難不去關心妳。 有時候,我好像裝得很冷淡,其實天曉得~。 甚至,妳也影響了我未來的成敗:像這次再回台北,我可能永遠就是台北人了。是好是壞,雖然是我的造化,可是如果不是妳那一句話,我是沒打算再回台北的。 妳承認自己,不懂得思考生活中的哲理,我感到很訝異。 我認為妳一直活在父母親的保護中,因為缺少外界事物的刺激,所以,沒有養成利用思考解決問題的習慣,對事情的反應較為直覺。 過去,我曾經企圖引導妳,走向成熟的人生旅途;細讀我寫給妳的信箋,妳就不難發現這點。 信裡,雖然沒有情蜜意甜,卻是內心最深層的情懷,希望妳一天比一天更好。 如今,妳對自己有這樣的自覺,也是一種成熟的跡象,我為妳驚喜萬分。 試教開始,是妳生命的轉捩點,過去人家保護妳、教導妳、為妳解決問題;以後的角色倒轉,變成妳要去教育、保護學生了。 這是妳成長的好機會。 從實際環境的變換中,能夠使妳體會出許多道理──那種含著辛酸血淚的體驗,一定深邃而難忘,它不像書本的知識那麼泛泛。 我相信妳會有點欣喜,有點惶恐,也樂於接受磨練與成長的機會。 我希望妳能夠多花些精神,去準備教材,然後帶著十足的信心上講臺,遇到問題的時候,能夠冷靜地思考解決的方法。 每個人多少都會遇到問題的,教育或教學上的問題會很煩人;但那算不了什麼,不必太擔心。 當然,我會很樂意幫妳的忙;有疑難雜症,放馬過來。 希望試教完畢以後,妳會更懂得處理事情,心智變得更成熟。 妳最近好像沒睡飽的樣子,雖然考試快到了,也希望妳睡得好、吃得飽。 再見了,祝福妳永遠平安快樂。 情意與往事都塵封已久 故人妳在哪裡? 夢幻的年華裡情飄飄 幽緲的鄉關已迢迢 回首當時的恩怨情仇 如今 既無風雨也無晴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