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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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紀行
偶遇外國排雷隊 我們跟隨金門導遊登上了一部大巴。一上車就發現這車與眾不同,或者與我們以往乘坐過的所有大巴構造上都不大相同,感覺是司機在一樓開車,而我們都高高在二樓,所以三天的遊程裡盡管我們都離不開大巴,但司機究竟長得什麼模樣都沒有什麼印象!相形之下,我們的導遊立馬就咋咋呼呼進入我們的視野,伶牙俐齒,老到精幹,妙語連珠,還是蠻有敬業精神的。她姓方,名字自然是記不住了,她對此倒有先見之明,不過她的綽號「方塊酥」倒是名副其實,短小精悍,語甜話酥,所以令人難忘,在她張口閉口的國語和閩南語的互換中,有誰能如我享盡其中的奧秘與妙趣,例如把蔣介石的題詞「毋望在莒」諧音成閩南話的「無望的代誌(事情)」,裡面文化、歷史和語言的多種因子的密集,你能有會心一笑的瀟灑嗎?當然我還在心裡悄悄地把「代誌」化成「待機」,不但諧音上更加接近原音,而且含義上更有契合的點到。 這部大巴成了我們在金門三天行動的專車,很好,有家的感覺,我坐在了二樓的第一個座位,這樣在未來的行旅中,這車這位不但有家的感覺,還有窩的氣息和陽台的溫情。何以說陽台呢?呵呵,這個陽台可太重要了,依偎此台,眼耳並用,近可近水樓台地接收「方塊酥」信息密集的導遊語匯,遠可清晰地眺望車前窗外的所有景致,讓金門遊花出的每一個銅板都泉水叮咚,清新悅耳! 在這部大巴上接到了第一瓶的礦泉水——中央山脈的礦泉水,這是台灣本島的牌子,它隨即讓我獲取至少兩個情報:其一,以高粱酒聞名的金門並不產礦泉水,這讓我多少有些意外,一水之隔的廈門不但生產礦泉水,而且還不止一家哦,連我們廈大都有自家的礦泉水生產廠家的。其二,沒有生產礦泉水的金門並不從廈門進口礦泉水,而捨近求遠從台灣補給,這又何苦呢?這便宜的東西加上運費應該是划不來的呀。 車風馳電掣地開起來了,我迅速把目光投向明淨的車窗外,我們的車子在烏黑狹窄的柏油路上走得異常輕快,原因是交匯的車很少,寧靜或寂寞,海風徐徐,吹拂著路邊的木麻黃和田野,鄉村的景色很像廈門的同安,或者早年的同安。「方塊酥」說,這些柏油路都是近年的新作,過去金門只有水泥路或泥土路,因為害怕解放軍的燃燒彈把整條路打得燒起來。這倒是我聞所未聞的,不過此說可能不大可靠或不大科學,呵呵,姑望聽之吧,難道廈門就不怕「國軍」的燃燒彈?上個世紀60年代蔣介石大叫「反攻大陸」的時候,恰恰是廈門和廈大校園裡大舉修建柏油路的年代,柏油路是有些怕高溫,但它好像是不是易燃的。 車在前往古寧頭村的路上,沿著海岸線高速運行,突然在岸邊出現了十幾、二十個穿著紅棕色工作服的人員,正在拉出的警戒線裡埋頭作業,我的第一印象可能是石油勘探工,他們當中有一人站在路中搖晃著小旗子,告誡我們要小心,他們準備要爆破了!這是怎麼回事?詢問之後令我大跌眼鏡,天啊,居然是排雷的,而且不是白人就是黑人,反正是清一色的老外——金門縣政府請來的「外國專家」,有南非的,也有德國的,「方塊酥」介紹說,金門海灘的雷區已經先後有四位外國專家被炸死了,于是再次姑妄聽之,但排雷的確是個風險很高的作業,我想給這些不怕死的老外拍張照片,可惜來不及了,我們的車呼地一下就開走了………偶遇外國排雷隊讓我感慨良多,我們都是看電影《地雷戰》長大的,但我們已經不再是看《地雷戰》的孩子了!據金防部承認:金門海岸有多達10萬顆的地雷,基本上是二戰美軍轉送的老雷,易埋難起,況且向來是埋雷很隨意,起雷很驚險,中外概莫能外:這些老外都要錢不要命了,還是人家更勇于向極限挑戰?或者換言說,在金門,中國軍人的命比外國人的更值錢? 不過有消息證實,金門排雷,國軍的軍人才是主力軍,10萬顆地雷已經排了3萬顆,餘下的7萬顆大致要到2013年才能清理乾淨。其實解放軍的排雷能力也是一流的,曾經在中越邊境以及柬埔寨等地有上佳的表現。我突發奇想,隨著兩岸關系的不斷改善,兩岸的中國軍人是否可以在排雷問題上進行技術交流,互惠互信,甚至條件成熟,還可以進行「國軍共軍金門排雷競技大賽」,如若能行,一中甚喜,兩門更幸! 「國軍」士兵印象 我「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在過去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國軍」是被徹頭徹尾的妖魔化了,盡管它也曾「革命」過。當然長大後我心裡也漸漸清楚地知道,那其中有的是屬于政治宣傳,屬于「歷史的裹腳布」,但畢竟國共雙方互指為「匪」的時代已經翻過去了,2005年在北京還出現了歷史性的國共兩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握手!其實,「國軍」的「阿兵哥」在台灣,特別在金門有很好的口碑,老百姓稱他們為「阿兵哥」,不乏親切與好感,近乎這裡小朋友呼叫的「解放軍叔叔」。但如若讓我這個「廈門仔」來叫這個「阿兵哥」,又覺得很不自然,因為畢竟沒有任何感情,廈門著名文史工作者龔潔先生在他的散文《走筆北太武》對金門駐軍常年種樹修路的善舉給予很高的評價,認為他能「體會到金門同胞對阿兵哥的感激,也可從中解讀出金門長期在戰地政務體制下形成的軍民關係」,他們「為金門留下了一筆豐厚的財富。」于是乎,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希望能在郁郁蔥蔥的綠色金門一睹當代「國軍」士兵的尊容與模樣。 到金門看的第一個景點「翟山坑道」,曾屬于「國軍」的重要軍事禁地,但見物不見人。這是一個在海岸的大山腹腔中鑿出的軍事奇觀,軍事補給船可以直接從海上直接出入山洞裡一個巨大的人工鑿出的U字型的水道,並在山洞裡卸下補給。這也是「阿兵哥」給金門留下的除了綠化與道路之外的第三部分財富——所謂的「戰地文化」,呵呵,什麼東西被「文化」一包裝,似乎就文縐縐了起來,但可以想像當時開鑿的艱辛,駐守的不易,那麼多軍人就朝夕生活在如此陰森的洞裡,潮濕得被窩裡恐怕都可以培育蘑菇了,內戰實在讓兩岸的青年吃苦太多,流血太多!在金門看的軍事遺跡不少,但大多與廈門在大磴島開發的大同小異,報廢的飛機再拆七拆八,然後擺在那裡當成人和幼童的玩具,中國人不論制度,不論黨派,往往思路竟然會那麼驚人的一致,比如我所研究的生育文化和性別比關照,比如眼前所見的「戰地旅遊項目」開發的思路,真的如出一轍!但翟山坑道大陸沒有,沒有的才是金門最地道的,因此印象深刻!在導遊和電子自動解說中,多次冒出一個叫「夠公」的語詞,我曾在廈門大學台灣研究所研究過海峽兩岸用語的差異,什麼「機車」與「摩托車」,什麼「激光」與「雷射」,不勝枚舉,為此做了幾張的卡片,編著出版了三部書,但這樣一個「專家」居然對這個「夠公」只有敏感的份兒,卻沒有立馬明白的能耐,不過,瘦死駱駝比馬大,前後一思量,我還是破譯出來了:這個「夠公」當為「構工」,應該是「構築工事」的簡略語,當然構築這樣花崗岩的軍事地下工事,其難度堪比中國大陸林縣的「紅旗渠」了,天上地下,勤勉堅韌的中國人有什麼世間奇跡不能創造?! 盡管在翟山坑道裡沒有見到「國軍士兵」,但在位于北太武山山腳下綠樹參天的「忠烈園」見到了「國軍士兵」,不止一個,也不止百個,而是一大片,至少有好幾百個,齊刷刷地列隊在藍天之下,他們出現的有些突然,是在一座很大的寺廟後面,但他們都已經沒有了生命,幾百個一同報銷的,全部都是1958年「八二三炮戰」戰死的阿兵哥,其中有好些人連名字都沒有,大概是被炸得屍首異處,無法辨認,這麼幾百個有名字和無名字的亡靈,列隊躺在同樣規格的軍人墓穴裡,這樣慘烈、宏大和肅穆的三合一場面,我過去只有在電影鏡頭裡才有見到過。其實在走進「忠烈園」的牌坊時,如果稍稍注意一下那石牌坊上于右任先生的題字「天地正氣」,以及什麼「英靈永昭」、「重于泰山」等等石刻題字,應該是可以猜出後面的內在了。這樣的地方,廈門叫「烈士陵園」,廈門的烈士陵園邊上還有一個專門為海軍海岸炮士兵安業民建造的陵墓,他是在同一場炮戰中失去生命的中國解放軍的海軍青年戰士!我至今能清楚地記得,1958年8月23日的下午,5歲的我剛剛從廈門大學的幼兒園中班放學,我們的路隊走到可以望得見大海的十字路口,突然震耳欲聾,天呼海嘯,炮戰開始了,真個南太武一片紅光閃動………50年後 ,整整50年後的2008年,55歲我在南太武的姐妹山——北太武山下,見到了被那些火光射殺後的一片亡靈! 在這個巨大的「八二三墓葬群」裡,我在急切地尋找一個人,他應該是最值得我尋找的人——金門防衛司令部的副司令吉星文將軍,這個當年在蘆溝橋奮起自衛,打響抗日戰爭第一槍的民族英雄,卻在「八二三」炮戰中第一陣精準的落彈中被擊中身亡。都說「老兵怕子彈,新兵怕炮彈」,偏偏吉星文這等老兵沒有死在日本人的手裡,卻死在了自己同胞的炮彈之下,真的令人仰天長嘆!同他一起被人民解放軍第一波炮彈的暴風雨炸死的還有另外兩位金門防衛司令部的副司令,這恐怕是現在戰爭史上空前的一炸,居然有三位對方的最高軍事長官被數萬米之外的炮彈同時擊中身亡。這究竟是偶然還是蓄謀已久,現在依然是個謎,傳說是有共軍的密探或臥底或偵察兵之類的旁敲側擊,神仙指路。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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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邊境德天遊
整條街道上十之八九都是燒烤,還有不少小甘說的當地人最愛吃的炒田螺,還有當地小點心,有一種荸薺做的馬蹄糕,好想買來試吃,就到一家有很多人排隊的小攤跟著排隊等,等了好幾分鐘還沒我的份,想想算了,再等我們那群人都走遠了。 大伙兒看了這長長的夜市,雖然走了約一個半小時,晚餐還撐著沒消化,只有許先生、小董和阿洲他們想去認識體驗一下南寧人的夜宵,我們就分坐兩輛計程車回酒店休息,阿瑞怕我和瓊芳迷迷糊糊,自告奮勇和他老婆招治同我們坐一輛,阿瑞好大方給十元不用找零錢,我說計程錶不是八塊六毛嗎?竟說人家安全把我們送回來,還計較那幾毛小費,還開我玩笑,好在在夜市我馬蹄糕沒買成,要不吃了我那幾塊錢馬蹄糕,會被記上一筆。 在夜市燻了一路的燒烤味,瓊芳不知是否鼻子過敏,半夜沒睡好覺,也不知是否幾天玩下來,太累了,隔天就覺得不舒服,昨晚在夜市逛是覺得人多空氣太悶,待太久真的受不了,真服了每天在那兒討生活出入的生意人及食客。 十一月十六日,講好八點出門,昨晚住滿一堆來開「油頁岩學者研討會」的與會人士,我們行李一直下不來,到了八點半才出發,到離南寧市郊十七公里的武鳴縣伊岭岩。 心想溶洞風光都大同小異,雖然小甘用心解說著伊伶岩有壯族民情風俗展示呈現,是在一九七五年開放,每年有很多觀光客來參觀,自治區的許多活動如廣西民歌節等都在此舉行,並沒引起我的興致。 一下車卻發現這是個有規劃的遊覽區,光是下車就有座圖騰柱、伊岭山塞大門、圍牆前的大鳳凰銅鼓就吸引著遊人,還有盛裝打扮的壯族阿妹來迎接,山塞大門旁立有塊大石刻著郭沫若在一九六三來此參觀後題的詩:「群峰拔地起,彷彿桂林城。大塊揮神筆,平疇展畫屏。鬟天際綠,霧谷雨中青。借問此何處,騰翔屬武鳴。」刻著行草字體,還是歐陽老師和海哥唸出來,才看得懂。 穿過山塞門,也就是壯鄉民族風情長廊,第一站嗩吶迎賓,有二位穿著壯族藍衣褲的阿哥,在竹腳高棚上,吹著喜慶嗩吶歡迎遠方的來客,進入「壯文化大觀園」的長廊,先來個「竹竿舞」才能過關,再來是「山歌對唱」,邱先生自告奮勇代本團出馬挑戰,唱得不錯哦!阿妹馬上為他掛上繡球,也讓我們一伙人過關,去品嚐「風味小吃」,有五色糯米飯,是壯族過年才有的,還有粽子、米麻糬等,跳來跳去的靈猴,不怕生還看著我們,不知是我們光顧著吃,沒分給牠們共享,附近還有壯族農作坊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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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裡的惆悵
如果說今天的春意氛圍很不一樣,那我要說有那一魂縈夢繫的愛與戀瀰漫著! 晌午在朋友的家中,聽他娓娓道來曾經歷過的幾段戀情! 酸甜的相思裡透露出他的真情至意,感染了我們!隨著他的思緒進入了他的心門,在春分時節總是引人憶起往日的情愫吧! 人不分年齡、身分、地位,依然需要愛情也渴慕愛情的滋養。他的大膽表白時而含蓄靦腆,輕柔地透露出他的鐵漢柔情………為了世俗顧念,或有禮教苛責,伴侶捨他獨行,刻骨銘心也魂斷情長。 戀與情如何最深、最痛,如何叫人難以忘懷!有時連當事人也都不盡然明白,卻已讓旁聽的我心緒蠢動,讓善感的她感動得淚水悄悄汩出眼眶。憐惜他那段無緣再續的情愛糾葛。這痛要多久才能平復?苦要多久才會嘗盡呀!「時間」這帖良藥會治癒他的傷口吧! 誰言愛戀拋棄久,每逢三月春來,惆悵依舊在!我們聆聽了這段情緣的當下,你找到了解開心門的枷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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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息
仲夏,風輕快地彈跳在林梢,撥弄羞紅的鳳凰花瓣,滿天紛旋飛舞。撩動的思緒,波動起伏著那片躲在新式圖書館後,僅存的相思林。林下,荒蕪石徑柔腸彎延,縷縷寸斷,堆滾二十餘年的青苔,猶負隅抗拒行人腳步,到此為止。 這片通往東海別墅的樹林,因人工細心培育而茁長茂密,前人種樹的影子躍然,守護著一片相思。蜿蜒石徑緊咬住山坡,向上溯去;草叢裡,有隻蛤蟆笨拙的向前飛撲,撲不到跳動的蟋蟀,惹來一群路過松鼠於枝頭跳躍吱笑,蛤蟆鼓脹起腮幫氣得嘓嘓叫,叫沒幾聲,就被三三兩兩的腳步,嚇得遁跳無蹤,撩逗兩旁圍觀的酢漿花,笑靨朵朵亂綻;漫步於林間的流光,總愛推著草香,勾引相思樹的兩鬢髮絲向後飛掠;蛛網閃爍,吊掛林間,捕捉落下的餘輝;迴旋門攔阻了別墅口入侵的僕僕煙塵,卻因攔不住追趕上課鐘聲的學生飛快步履,而自我暈眩;炫麗的彩霞飛紅雙頰,輕輕地親吻這塊林地,擁著傾心愉悅,廝磨無盡相思。 蓊蓊相思的出口緊銜文理大道。大道上,喜歡浪蕩的鐘聲,蕩進氣質高雅的文學院,便害羞地急著想離開,腿兒一不留神,將含苞的五彩花朵撞得隨處搖放。古味純樸的圖書館,敞開自由出入的門,靜肅在內,喧嘩在外;女孩手抱原文書從宿舍那頭,搖曳而來,坐在門外聊天的男孩交頭接耳打賭,書本裡的重點是不是空白。雀鳥興奮地高踞枝頭,圍著楞頭蜥蜴吱叫,搞得蜥蜴害臊地向相思林的方向躲去;相思林影在夕陽底拉的斗長,新圖書館、中正紀念堂、科技大樓、籃球場紛紛從影子下探出頭來分長短,來來往往的腳在蜥蜴頭頂飛掠;跳躍的籃球在大片平整場地淌著汗水,飽含露珠的相思林,擁著山風嘶嘶地鳴。 我們曾因擁有一大片令人稱羡的相思林而驕傲,相思樹卻不曾因擋住風沙而硬著腰,多年彎身謙遜,守護這塊校園,校園卻一直跟它要棲身的地方。「美哉,吾校!」充滿現代西式建築的美,中國古典的美還在下面,沿著文理大道再過去便是接壤自然的美,星光、月光、陽光草坪,綠油油漫延至乾河谷。草坪上有石桌石椅,偶見一男三女坐在樹下研討功課,好學不倦的毛毛蟲,沐浴五月晨風,抖擻聚在上頭凝聽,聽到口沫紛飛處,手腳齊拍,毛屑紛紛落在男女身上,原有詩意結成一條一條紅腫斑痕,癢不盡的失意,聒噪在樹蟬聲聲「知了知了」中。 廣闊林木,夜裡搖曳婆娑身影;沁涼山風,灑散的月光,霧濛的大度山孕育出許多驚異傳聞。鄰近相思林的男生宿舍內,四人方城酣戰至午夜,某人背後突響起一句輕柔女子聲音:「喂!你糊九筒了。」那人「謝」字走到嘴邊,哇的四人馬上奪門狂奔。也有一說,男生宿舍旁的一座小橋,在細雨紛飛的深夜裡,會有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現在橋上;許是月影的捉弄,昇華了這座橋。守候多年的風啊!可曾輕吻過這可人兒秀髮?風無言,撞落一樹羞澀的槭,紅通通。 紅著眼的十八相送,總是在午夜十點左右的女生宿舍門口上演。痴情兒女在門禁規定下繾綣,捨不得的目光透不進窄門,門後的女孩猶回味鐵漢柔情,門外鐵漢跨上摩托車,繼續散佈他的痴心。文理大道上的兩排夜燈,亮比天上繁星,說不痴情,卻隨侍在側多年;山嵐濛濛,每夜守候直至天明。晨起鳴鳥,走跳在林梢、簷上,成群住校學生的勞動服務,便從偌大的青翠草坪展開。散佈在草叢的衛生紙,是時代文明進步的象徵,三兩步便有幾張被使用過而棄置,置一地隨便,說是整晚男女表白的誓言,誓言被夾進垃圾桶裡,一堆堆。 成堆人群擠滿假日的路思義教堂前,草坪頂上,幾只方形素色風箏竄高於藍天,飄揚的尾巴似鞭,抽得風在高空淒厲地嚎,嚎聲飛撞大鐘台,鐘台顫抖在絡繹不絕人潮底,驚動幾隻找尋築巢材料的白頭翁,振翅循文理大道向相思林飛去。大道旁的文學院裡,一對情侶躺在密閉教室的桌椅間──摸索,呼吸著彼此沉重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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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邊境德天遊
回南寧又走回崇左,午睡開始,因為景是一樣不用解說,打盹得被急忙的踩煞車驚醒過來,沒戴上眼鏡,兩眼昏花,往車窗一望,問瓊芳路旁是翻車?不是,是人家採收甘蔗,架上眼鏡,仔細一瞧,原來是大卡車旁,堆滿採收好的甘蔗要裝運,崇左有中國糖都之稱,公路兩旁大都是甘蔗田。 又來到上次碰上火車經過的地方,好在這次才耽誤個五分鐘左右,好寬敞的大道,不是高速公路,還在崇左市內,分隔島種滿著花草,瓊芳說比我們的馬路還寬,真的,分隔島上起碼可以容下兩輛轎車並馳,左右是三線道,小甘說這是崇左新城大道通往南友高速公路,一路還好沒塞車,比預定早了約半小時回南寧。 回南寧適逢下班放學時間,在火車站前更是車水馬龍巔峰時刻,好在金都大酒店就在附近,小甘問大家是否有意去參觀南寧夜景,跟台北新光三越和一○一大樓看台北夜景一樣,意願不高,到壯族泡草藥式的足浴,我意願滿高,大家嫌價錢比廈門高,明天回廈門再去好好享受,因為想逛夜市的人比較多,有些人這兩天走太累了,想好好休息。 晚餐後,我和瓊芳怕沒跟上隊,就在酒店大廳等要去逛街的伙伴,招治、阿瑞、雅容、煙斗、小華、海哥、國泰、四兄、許先生、小董、阿洲等十三個人,問了酒店服務生,一直往前走到火車站前,就是朝陽大街,再走就到舊區中山路的夜市。 走到火車站前就有很多商店在搞大拍賣活動,一件衣服十五元起,當然是進去湊熱鬧了,還有每樣都是兩塊錢,不挑怎麼能撿到便宜,像有事沒事就愛叼根煙的人,就撿到一個打火機附手電筒才二塊錢。 四兄和國泰看我們這群女人家動不動就往服裝店翻攪,就半途先回酒店去,我們這群女人家是真的有事沒事還要問人家賣什麼?和瓊芳看一家賣土特產,看了一袋黑圓球,問是羅漢果嗎?正是,怎麼賣,一個一塊二毛,我心想看是否可以便宜一點時,阿洲這冒失鬼,把人家羅漢果用力一捏,開什麼玩笑,那羅漢果本來就很脆,這下只好買了,當然是阿洲付帳了事。 走過一個小公園,在暗淡燈光下竟是一桌一桌下棋的人,已經是商店林立高樓大廈,又是大十字路口了,怎麼還看不見夜市,老天,還要走多遠,再問一下路人,再往上走過一條大街就到,遠遠就看見五星級邕江酒店的招牌,中山路就近在眼前了,也聞到濃濃燒烤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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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娛思遷─壬午馬年某夜讀史記
一刀短短傷痕 沉埋在歷史的長河 淒厲呼天而來 動地哀嚎 咬緊忍辱的牙只為仗義 漢武無道 殘害天漢二年 壬午之恥是李陵惹的禍 西元前九九年豈只痛在切膚 三十五個甲子埋葬痛覺 二千又十二年歲月化石中 缺憾少一丁點 二次艷羨曾侯乙於荊州博物館 隨身帶把 福馬林金剛不壞再千年 月旦臧否徒費唇舌與口水 寂寂江山失去那一段短短的 換來史冊永恆的長 春秋史筆 筆花不與洛陽花爭麗 陽台會巫山雲雨 游姑射觀神女 津迷風月霧失煙花 如峰擎青氣七寸 物化僕僕風塵歸零 小公羊經過陰陽路痛分 一根是非癱瘓在蠶室的翦口 殘障手冊使牠專心長大 從來 造物忌才 天孫妒豔 司馬遷侍妾隨清娛的寂寥 無法徵諸史記 寂寞刻在誥命豐碑 漢墓成為今天考古的荒塚 永徽二年墓誌銘看到她 哀傷瘞於長樂亭之西 長樂亭西何曾有短暫快樂 相思淚化作墓草露珠 我不要高植恩榮的陵寢 夜夜春宵芙蓉帳暖 激情顛倒了床 是我所渴望的橫陳 恍在春風一夢中 (2002壬午年太史公遭刑已2012年,2008/4/17戊子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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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段芝麻綠豆的童年往事
讀幼稚園的時候,我們的園長是一個長得高高壯壯,留著一臉落腮鬍子的義大利籍神父。印象中,他就住在幼稚園花園後頭的小房子裡。他總是一身白袍,胸前掛著一條十字架的聖鍊,見到我們的時候,也永遠是一臉燦爛溫暖的笑容。我很喜歡他,因為在小小的幼稚園裡,除了幾個無趣的老師,了無新意的盪鞦韆和蹺蹺板外,神父的造型,是除了每天的點心糖果之外,最能引起我的好奇和興趣的了。 讀大班的時候,被安排和當時我最討厭的一個人坐在一起——我大班老師的女兒,珠珠。我之所以討厭珠珠,已非一朝一夕之事,珠珠常仗著自己的媽媽是老師,對著我們一干同學吼說:「我告訴我媽媽去!」年代久遠,當時的芝麻綠豆大的恩怨,早已不復記憶,總之,我和我的幼稚園死黨們,衝著珠珠的盛氣凌人,總明裡暗裡,都要小小的和她對抗甚至捉弄一番,更期待看她出糗倒楣。小孩子的世界,雖充滿了糖衣和夢幻,但其實已是一個具體而微的社會了,所有嘰嘰喳喳的人性,滃湧生發,半點不乏熱鬧。 幼稚園園慶的那一天,我和珠珠以及另外兩位死黨,被老師選做舞蹈表演。媽媽幫我梳了兩個可愛的包包頭,還配合粉紅色的鳳仙裝,環著包包頭飾以粉色櫻花,再配上一雙粉紅色的緞面軟鞋,看起來簡直像童話故事裏的小公主,我滿意驕傲極了!上得台來表演時,大家都是按規定從頭到腳,一律粉紅色系的裝扮,偏珠珠一人,換穿一雙大紅色的舞鞋,突兀極了,我們幾個小女生見了,心理都氣——「為什麼珠珠偏要搶鋒頭?」「為什麼珠珠這麼不合群?」 當然,那都是下了台之後的批評了。倒是那天,發生了一段插曲——表演的音樂響起沒多久,我們款擺著舞步開始變換舞台位置,但這時站在珠珠身後的我,卻發現她腳上一隻大紅色的舞鞋脫落了一半,露出一截白色的襪子。我沒忘記老師的叮嚀,上了舞台「臉上一定要保持微笑」,我想那時候的我,真是打心底心花怒放的笑吧?!其間,我趁著扇子的舞弄與肢體的律動機會,沒忘記給舞台上的死黨,眉目傳情,示意她們:「看珠珠腳底上的鞋!」也許是巧合吧?!那天爸爸幫我拍的照片裡,不小心就將我當時的壞樣子給留下了記錄,至今,翻閱的時候,還忍不住開懷一笑! 又有一回,我和珠珠坐在一起吃點心,不小心在轉身的時候,將珠珠桌上的牛奶打翻了,珠珠還是那句:「我告我媽媽去!」之後,珠珠的媽媽,我的幼稚園大班老師,竟然將我的所有點心沒收,不准我吃東西。我生來就是個不受人欺的「恰北北」,聽外婆說,這個綽號的由來是三歲那年,我和鄰居的小女生吵架,竟然拿了削皮刀出來和她理論,嚇哭了那個小女生,而駭笑不停的鄰居媽媽們,因此給封的號。「吃飯皇帝大」老師不問青紅皂白的,竟然棄我的五臟廟於不顧——「孰可忍,孰不可忍?」我於是立刻決定去後花園那裡,找我們可愛的意大利籍神父,告御狀! 後來的發展是:滿臉落腮鬍的可愛親切的園長,牽著我的可愛粉紅小手,走過大半個校園,來到我們教室向珠珠的媽媽詢問:「小朋友為什麼沒有點心吃?」只記得,珠珠的媽媽,我幼稚園大班的老師,搗蒜般的點頭,還滿臉燦燦的笑容,和神父說話的時候,更幾次摸著我的頭,無限親切與憐愛。總之,感謝上帝,感謝我那最有造型的義大利籍神父,那天,珠珠的媽媽,後來還特別用了個大杯子,給了我超多的點心和牛奶。也正是從那天起,我的同學珠珠,再沒當我面前說:「我告訴我媽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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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與鳥──仙洲飛羽2008林政道金門飛羽攝影展
仙洲飛羽2008林政道金門飛羽攝影展,於97年04月06日上午十時在烈嶼鄉文化館二樓舉行茶會,由鄉長林金量主持,縣政府民政局長洪國正、省政府秘書陳國興夫婦、烈嶼指揮部指揮官任季男、政戰主任喻世德、代表會主席方水萬及代表陳秀治、林長征、蔡金爵、金門縣野鳥學會理事長宋文章、副總幹事李新團及臺北專程前來參與盛會的幾十位鳥友、卓環國小校長林英生夫婦、古城國小校長吳水澤、鄉公所秘書呂合成、課長盧美紅、林長固、陳中輝等及林政道先生的親朋好友、同學、同事鄉親約六十多人到場祝賀聆賞,林政道父親亦即退休校長林水綠、母親陳無艷、妻子陳例妃等家人都前來加油打氣。 鄉長林金量致詞時指出:拍鳥第一要有緣,才有機會可以拍到,其次要有耐心,因為牠是最不配合的,不像拍房子或風景,除了光線的差別,不會有太大的時間變化,隨時都可拍,但鳥很好動,不會那麼好配合的,所以耐心一定要夠,再來是敏銳度要高,看他拍鳥的排便,那就如鐘擺一樣,滴答是一秒,那鳥的排便只是在半秒中就完成,所以要掌控在半秒間拍攝,真的是時間要非常的精準。 金門野鳥學會理事長宋文章致詞時指出,拍鳥除了緣與耐心,要有行動力支持,要用心,要有興趣,這些才會讓攝影作品呈現出來美好的畫面,政道是非常優秀的年輕人,他對野鳥觀察投入非常多的時間,才能展現如此豐富的作品與大家分享。 台北來的的鳥朋友一團十多人,特別推了代表上台致詞,自稱小彎嘴的陳順章先生分享了自己拍鳥的摃龜經驗,有一次一直守候了半天,就在轉開的那一刻,鳥飛來了,但等他再轉回來,鳥飛走了,別人都拍到了,只有他落空了!讓他扼腕許久,他更分享說15年來,到金門拍鳥超過30次,有很多鳥朋友真的是為金門帶來許多觀光產業商機。 烈嶼守備區的任指揮官致詞時,謙虛的說自己只認識少數的鳥,來參加茶會是一個學習的好機會,更是佩服政道拍鳥的精神與功力。 政道的拍鳥朋友,有做廣告的、有做手機的、有賣攝影器材的,大家的裝備,政道說可以買一棟四、五百萬的房子,都是專程來參加政道的攝影展,常常來金門拍鳥,這些好朋友特別撥冗來共襄盛舉,盛情真是讓人感動!現場的氣氛,幾度掌聲響起,讓我感動得眼眶有些濕潤哩。 茶會中,政道並親自以精彩的攝影作品和與會的人士分享他的攝影過程,他說拍鳥真的需要很大的耐心與緣份,有時空空的守候一整個下午,什麼也拍不到,還有常常要扛著厚重的裝備,上山下海,有時去拍時的路,一口氣就走到定點,但當回程時才發現,來時的路怎麼是如此的漫長呢?一路上要休息好幾次,應該是興趣支持著自己前進,回程卻因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之後,同樣的路,卻要花兩倍以上的時間與體力才能完成。 我與鳥會許勇為仔細參觀會場的攝影作品,看見翠鳥排出的白色排遺,像一道噴射機的排煙,讓人為畫面的精彩讚聲不已!這時正好大姐一家大大小小多人來到會場,外甥小義和我看中同一張作品「翠鳥」,他說那白色的像是一根吸管,真是有想像力哦!黑頭翡翠咬住的是一隻招潮蟹,蒼翡翠則是咬住一隻淺墨綠的蝦,我請小義唸小三的雙胞胎仔細看看是不是一隻蝦子?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黃小鷺,正好伸長脖子在覓食,意外的讓人驚見牠的長長脖子竟與身體不成比例,如果不是政道的拍攝,我們是不容易明白黃小鷺的特殊身體造型,三隻並排站著的栗喉蜂虎,各有不同的姿勢,有的尾羽張開,有的目光瞧著鏡頭,還有微張著嘴,是在訴說覓食的新情報嗎?斑翡翠空中定點展翅,雖然不是政道最滿意的作品,但對我來說已是非常精彩之作,那樣生動的將其覓食的鏡頭留住。戴勝冠羽微收,神情悠閒,勇為分享的說那是戴勝最自然、悠雅的影像,是滿足於島嶼的生活環境嗎? 我在開幕茶會的會場,數度感動不已!因為有遠道從台灣特地趕來共襄盛舉的鳥朋友,那樣扛著笨重的攝影器材,搭機、搭船的來到島外島,那種濃情厚意,也只有烈嶼鄉的熱情情誼足以相配,金門野鳥學會也專程來了理事長宋文章、資深理事莊西進、理事周志強、副總幹事李新團夫妻、活動組許勇為、陳淑儀、薛憶雯及保育組洪薌瑾等,可見鳥會是多麼興奮的來見證與分享攝影展的開幕。 我在會場旁坐的是政戰主任喻世德,他一直說政道這樣年輕,卻可以如此有耐性的拍出這樣精彩的作品,真是讓人佩服!他覺得應該是興趣支持他的攝影,才能拍出這樣多的好作品。 我在會場聆聽政道的解說,覺得學習很多,尤其自己感到特別的幸福,政道當學生時,我是他學校的教官,但如今在野鳥的觀察與攝影上,他卻是我的良師,那樣的因緣聚會是多麼的奇妙! 仙洲飛羽2008林政道金門飛羽攝影展,展期至97年06月30日,歡迎喜歡攝影與鳥的朋友,撥空來烈嶼,看看鳥兒豐富多樣的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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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邊境德天遊
這兒景色有著小橋流水人家,不像江南卻似桂林,有「小桂林」美譽,山清水秀,地靈人傑,每條街上都有做繡球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還有當地也有不少名人,抗元名將文天祥的部下張天宗兵敗來此定居,引水灌溉、開荒造田,教育當地居民,抗倭女英雄瓦氏夫人,還有從街上存留清道光時匾額「武略第」、和建有文昌閣來看,是文化水準不錯的古村。 從文昌閣慢慢走回來,品味著舊州繡球一條街,原來是整個四四方方的街道,老式的房屋,有的門窗貼著斑駁的鐵板鑄花、屋頂的避邪裝飾是雕塑的繡球,路沖房屋也有泰山石敢當,還有八卦獅頭,更有竹米篩加鏡子和剪刀,這些避邪方式與我們閩南習俗幾乎相同,真看不出這是壯族的古村莊。 沿著昨天走過的坑坑洞洞的公路,回到碩龍吃午餐,前天那家是農家樂這家是紅屋頂,來往遊客真多,好像去德天瀑布都得經過,而且上午回來下午去玩都得在碩龍用餐,生意好得必需等空桌,我們團餐的還好,散客的都得等著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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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魯士藍
我在她的背包裡,發現了一管顏料。 普魯士藍。 標示是如此,這是一條水彩顏料,和某位偉大的科學家有著一樣的名字。打開鉛管的蓋子,我見著了一個新的世界——在這比一條小型牙膏更小的鉛管中。 該如何說呢?那令人難以形容的色彩。 好像近於深藍但又沒那麼藍,像七彩虹霓中的靛色吧,那似乎非常特別而又不像這世間的顏色。有些像染料,叫做靛青吧!不過比起這名字,我仍覺得「普魯士藍」更是適合。或許這顏色,像普魯士的天空一樣地藍。或是它有任何特別的、奇怪的、甚或是沒什麼,平凡的原因才被叫做普魯士藍吧!名字不是分辨的最好記號嗎?不過我是對這顏色產生了興趣就是。 在七色彩虹中,因為靛是暗藍色,所以沒有色光位置,所以在色彩學上一般都省略成六色。 這是我對靛的最多了解。 她不是畫家,她對藝術沒太大興趣,她的生活圈很小,很少有社交活動,她很安靜,閉嘴的時候讓人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尤其是當她望著你,甚或帶著天真無邪的眼神時。 她不懂說謊,謊言對她而言似乎是不存在的。也許她連謊言都沒見過,也許她連「謊」這個字也不會寫。所以當我問她什麼時,她總是十分誠實的回答我,乖順得有如一隻只會搖搖尾巴咩咩叫的小羊,等待上帝垂憐。 「妳有認識任何喜愛繪畫的朋友嗎?」 搖頭,不以為意。也許她習慣了我常天外飛來一筆的說話方式,她也從不追問。在女人而言,她不是個女人。因為她從不多言,不愛亂咬舌根,不愛亂哭哭啼啼尤其是在看肥皂劇時或是沉醉於瘋狂購物殺價的成就感,也不會做作像個愛吃又愛減肥而且小心眼又嫉妒心強的女人。她並不像其他女人一樣東想西想疑神疑鬼的神經質又自以為是、鬧情緒、耍笨、裝可愛、不識大體;做起事來又拖泥帶水、拖拖拉拉、不分公私。總而言之,她要是以女人的特質來衡量的話,那她肯定是個「男人」。 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我早已習慣這種相處模式,甚至有時候我會不知不覺地忘了她的存在,她似乎有如空氣一般,不以為重要,卻又重要。像一幅畫,安靜,像是用普魯士藍所畫出來的那樣深沉、寧靜。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 因為她從不追問,因為她知道我會因她的沉默、漫不經心的態度而自動說出。多言,只顯得更加愚蠢。大多數的女人都是會喋喋不休叨叨絮絮不停地問。這使得我老是懷疑她們只長了嘴,而沒長眼睛。她們的嘴只做兩件事——吃以及呱呱呱呱呱………可悲吧?而偏偏我們的女人卻都是如此。更可悲的是其實必須接受,非常可悲的是必須順從著她們。因為如果不順從如果不理會,那她們會尖起嗓子說哎呀你不愛人家了!更慘的是她們會開始看似溫柔可人實則心懷鬼胎的問你愛不愛人家嘛! 天啊,女人! 但是要是那心懷鬼胎是有趣的,不令人識破的話,那還可以。可偏偏你都知道她們想什麼,更更不巧地你發現所有的女人皆如此——你姐妹、你媽、你奶奶,甚或你的祖宗十八代;………她們不膩。似乎這在精卵交會有了基因的那霎那代代相傳了下去,而且是必須的!唯一的!基因,我相信如此。 女人。 女人們討厭她。 不單是因為她不與她們同流合污,更是因為——她比她們美太多了!女人總是會這樣地小心眼比較然後贏了就非常高興輸了就排斥人家嫉妒人家,脆弱的友情。 我想她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當我發現時,她失蹤了。沒有任何音訊聲息,令我意外吃驚!原來我一直把她當作寵物。一條游在普魯士藍般深的海中的熱帶魚。似乎與水一共蒸發了,沒有留下什麼。 原來一個人的消失是可以如此徹底。起初我以為她只是出去一下,因為她所有的東西都還在,不曾有過短少,也不曾有過移動,她不曾回來收拾,而且我們根本沒有吵架,這讓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後來我漸漸發現不對了,報了失蹤人口,打了所有可以打的電話,去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在接下來的日子之中,我也不去上班了,終日在惶惶不安與心急如焚中度過,原來如果失去空氣,是這樣的感覺。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奇怪的事,我打到她所謂的鄉下老家,得到的竟是「空號」,我甚至到了她的老家,找了又找,勞動了管區的警員,他們的熱心親切令我感到安心與溫暖。與他們聊了又聊,發現了這鄉下青年人口流失嚴重。「只剩我們這些老人,跑不動了………」這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無此地址!到了最後不得不向左鄰右舍打探來的結果是——在此住了五十多年,從沒有這戶人家呀!我仔細一想,這件事的可疑並不是頭一件,原來如此,因為她從不多言,從不主動提及,所以我始終沒問。有問,但她那不多言的個性令我放棄了追問。就算我們同居兩年多,她有自己的房間——我不准進入的地方。說真格的,我也沒仔細去瞧過,還不就是一般的女孩的房間。梳妝台、化妝品、書、文件、衣服、日用品………自她走後,在她的房中,我仔仔細細將她的地方「整理」過了。日記,她的日記不知道買來是怎樣的,沒有字跡的整本空白,乾乾淨淨。幾張我們的合照、朋友們的。化妝品有幾瓶未開,新的,一些用剩的。這些名牌化妝品、日用品、衣服,都是她自己的錢,除了房租水電費之類的共同支出家計外,她自己的全由她自己負責,而且她完全沒有用到我給她的附卡,也一向不缺錢花用。總而言之,她種種一切,對我而言,還是十分模糊,這個認識三年多,同居兩年半,未來可能成為我妻子的女人,竟然是個謎! 令人奇怪的是,我開始發現……… 先是我常換洗的那些襯衫,先由她買給我,我最愛的那件亞曼尼襯衫的手肘部分,沾染上了深藍色,濃稠的膠狀物。我並不在意,只以為是在蓋印章的時候沾染上的。然後其他的衣服也在其他的地方沾染上了,而且有越來越擴大蔓延的情況。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這顏色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許淡藍色的遺跡。接下來,不只是衣物,我發現洗手台,廚房,牆上,都有這種深藍色、膠狀的——印泥?不是,那赫然是我之前所見的—— 普魯士藍! 我進了她的房間,找到了之前的背包。卻找不到普魯士藍。她的房間都找遍了,甚至連垃圾筒也翻了滿地。而且我發現,她的房間沒有任何一點普魯士藍的痕跡。衣服沒有、化妝品沒有、牆上沒有。這空間找不著任何一點兒普魯士藍的影子,這空間找不到任何存在著普魯士藍的理由啊!普魯士藍竟開始鯨吞蠶食侵略蔓延在我的生活……… 先講到這裡,到了該回精神科門診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