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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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綠叢中一點紅
國民黨當家的50年代,政府官員十之八九是當年跟隨政府來台的大陸人士,公務人員本省籍的比例微乎其微,至於跟人民距離遙遠的國防機構,除了義務役阿兵哥,鮮少看到台灣人的蹤影。位於台中干城營區的--陸軍訓練作戰發展司令部,是中部地區最高軍事指揮中心。這個直屬單位遍及台灣全島,由三顆星上將領導的營區,給一般人的感覺是紀律深嚴、神秘幽邈。 因緣巧合,成為這個大環境一分子,在當時可謂少數中的少數。當年我的直屬連隊一百多個阿兵哥,唯獨我的補級證是粉紅色,分派的工作單位只有我一個女生。萬綠叢中一點紅,年輕的生命因此綻放,而這個首次有女性加入的工作團隊,因為有了異性的調和,氣氛不再那麼陽剛。 來到這個以「天秤」為標幟「正義」為出發點的執法單位,長官們除了一個個伸出熱情的雙手,並戲稱我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個性開朗活潑,臉上經常掛微笑,聽說自從我加入,辦公室的氣氛輕鬆許多,同時也讓這個被其他單位戲稱「缺乏人情味」的單位,有了對外窗口。 在那個看似嚴肅的工作環境中,其實充滿人情味,一起工作的同事都是校級以上的長官。記憶猶新的是,每個禮拜天早上的「勞軍電影」,當收發把電影票拿到辦公室時,由於配額有限,長官們都會互相禮讓一番,結果第一個拿到勞軍票的一定是我,不成理由的理由是,一句尊重女性的客套話「小姐見官加三級」。如今回想起來,只能用天真來掩飾當時的不懂事,藉著年輕少數,毫不客氣地縱容自己的傻丫頭。 電影是文學與藝術的結合、人生的縮影,每一部電影都是無數人心血的結晶,茱莉安德魯絲的經典之作「真善美」,費雯麗與勞伯泰勒的愛情片「魂斷藍橋」,林黛與關山主演的抗戰名片「藍與黑」,李麗華、楊群的情報片「長江一號」……在那生活不富裕的年代,我何其幸運,每個禮拜天都可以欣賞免費電影。 早期的台灣「芋仔,番薯」壁壘分明,一般人觀念中,外省人和阿兵哥是相同等號,指的都是大陸撤退來台的60萬大軍。這些離鄉背井、枕戈待旦的阿兵哥,在反攻大陸的希望愈來愈渺茫,留在台灣落地生根的念頭愈來愈強烈的當時,一顆顆孤寂的心靈有了成家的想望。這股龐大的結婚潮,讓台灣的婚姻市場供需失衡,讓一些肢體殘缺、結婚條件薄弱的女性同胞,有了安定的歸宿。 這是當時的社會現象、戰爭的後遺症,亦是歷史的悲劇。事實上,那些因戰亂而不得不遠走他鄉的外省人士,很多是才貌雙全、見多識廣的知識分子,只是大環境的催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傳統壓力,有人憑媒妁之言如願娶得美嬌娘,有人因省籍問題愛情出現危機,有人為了結婚而結婚導致問題不斷,有人因雙方知識程度懸殊、認知不同成為婚姻的犧牲者。 類似問題時有所聞,當時年輕熱血,曾經幫女主人離家出走的同事當臨時保母,也曾以未婚夫是阿兵哥,現身說法為愛情因省籍問題遭遇阻礙的同事說情請命。最高興的是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更開心的是穿上美美的女儐相禮服,陪伴新娘子走過紅地毯,依照司儀口令,逐一完成伴娘任務。 在這那個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環境、特殊的際遇中,萬綠叢中一點紅,我因著女性的特質與方便,有機會親身參予一齣齣不同劇作的演出,而那些具有歷史意義的人生劇場,日後竟成為我經營家庭、伏案創作的最佳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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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毛人鳳將軍之子的交集
在我曾經發佈的文章裡面,敘述了我跟郝柏村、許歷農、劉罄敵、劉雨成、張光錦等將領都有過一些交集。這並不代表我是甚麼人物,而是因為我夠老,碰到的人就多了! 非常有趣的,今天我偶然在網路上看到了毛人鳳將軍的一些事情,這勾起了我的一個記憶,就是我曾經與他的一個兒子在人生旅途上有過交集,於是就尋找相關資料追查下去。 我先交代一下毛人鳳將軍好了!毛人鳳,中華民國陸軍上將,曾經在戴笠死後接了他軍統局局長的位子,來台後又擔任了保密局局長。在那「肅清匪諜」的時代,他身上背負著上級交給他的重大任務。其妻向影心的故事比電影還要精彩;她具有多重身份,包含諜報員、刺客、交際花等等。 毛人鳳在58歲時即因心臟病而驟逝。他與向影心總共生育了三男五女。三個兒子完全不走軍事或政治的路,而是全部從商。老大毛渝南曾經擔任過富士康的董事長,老二與老三也都曾位居商界要職,相當富有。 在今天以前,我完全不知道毛人鳳有幾個子女,以及他們是甚麼名字。經過我翻找記憶的扉頁及比對相關資料,終於讓我穿越時空找到了他-那個曾經跟我有過交集的是老二毛佛南! 話說民國68年,我很幸運的拿到美商IBM的獎學金。IBM安排我那個暑假去到位於台北市敦化北路的台灣總部實習。我想其目的就是希望我大學畢業後能到他們公司上班。 我是學會計的,所以被分發到財務部實習。其實那哪是實習,根本就是在打雜嘛!反正那些正職員工看到我這個實習生來了,就丟一些雜七雜八的事給我處理。 在財務部,有一個很特別的男生,高大帥氣,器宇軒昂,看起來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後來有人跟我說,他是毛人鳳的兒子。那麼他當然是姓毛啦!但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今天我才知道他叫毛佛南。 很特別的一點,他當年經常用流利的英文在講電話。我也是今天才查到,原來他當時在IBM的職務是「財務分析員」,因此必須經常對美國總部的相關幕僚做解說。 前面說過,我這個實習生就是聽候差遣,幫正職人員幹雜事。毛佛南也一樣會找我。印象中他是蠻客氣的,但就是會流露出一些名門公子的氣息。 網路上很清楚交代了毛人鳳這三個兒子的學經歷。沒想到這個老二毛佛南後來竟然當上了大華期貨的董事長!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一時之間,我沒有辦法把這個大董事長跟那個當年坐在IBM財務部大辦公室裡面的小財務分析員兜起來。 他靠著當董事長的酬庸與炒股賺進大把鈔票,因此變成了富人。只不過,他在民國98年就生病走了!依據一些時間點的推算,他走的時候的年齡差不多也是58歲。有人說在毛人鳳的三個兒子當中,他的外表與性格是最像其父的,結果死亡的年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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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大頭看到他又跑出來,怒指他說:「你掃兩下就跑出來一次,你要多久才能把它打掃完啊!」 天河毫不客氣地說:「裡面臭得要死,難道你沒聞到?不然的話,你進去聞一聞就知道裡面有多臭!」 「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又不是沒有進去過。如果你嫌臭,就回去叫你娘來幫你掃,也順便來看看她的恩人。」大頭故意說。 「我娘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不要說是到裡面打掃,只要站在門口聞到那股糞便味,她一定想吐。而且我勸你,不要老是把恩人掛在嘴上,真正欠我們家人情的是秀桃,她應該要懂得感恩圖報才對,怎麼反而說我們忘恩負義呢?說這種話的人,未免太沒有良心了。」天河意有所指地說。 「老天有眼啊!誰忘恩、誰負義,老天爺全都看在眼裡,由不得昧著良心的人來狡辯。你趕快進去打掃吧,然後回家讓你娘聞聞你身上的臭屎味。我敢保證,她一定不會想吐,除非她懷有身孕,準備替你們兄弟倆生一個弟弟或妹妹,讓你們褙出去玩。」大頭說後,不禁想笑。 「我不想跟你這種沒水準的人說話!」天河說後轉身進去打掃。 天河打掃完後,感到身上有一股濃濃的臭屎味,一回到家,正準備去洗澡換衣服,當他經過他阿母身旁時,只見秋月摀住鼻子,快速地閃開,並厲聲地責問他說:「怎麼你滿身都是臭屎味,你大便擦屁股沒有擦乾淨是不是?還是拉肚子拉在褲子裡?臭死人了!」 天河不好意思地說:「沒有啦」 (一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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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整形魔法師
「我是黃OO的長子,就是照片中這位老人家的孩子。」 我不插嘴,繼續聽,心中搜索著黃OO這個幾分熟悉的名字究竟是那個人。突然靈光乍現,我的天,我又遇到大人物了!這個黃OO不就是國內傳產龍頭級人物,排名百大或十大富豪的黃OO啊? 「我父親臥床已十幾年,重病纏身,現在可說已成風中之燭。 「我身為長子,面對兄弟及家族之錯綜複雜,我必須即時為他做一件事,跑一趟瑞士。 父親處處藏財富,也曾讓我知道他在瑞士OOOO銀行藏有約合八十幾億台幣的美金存款,以及大量的珠寶,或許價值OO億的珠寶……」。 我對這些數目字沒有概念也沒有想要仔細聽。 「我的計畫是以父親的身分入境瑞士,去銀行處理這些財物。」 原來如此啊!真是我的天呀,何等偷天換日的大膽計畫。 「我曉得瑞士銀行有許多精密的身分識別,其中最難瞞過的是眼球辨識系統,幸好父親二十年前親往開戶時還沒有這一項科技,而開戶之後也只透過網路系統與銀行連繫而未親臨銀行,因此沒有眼球辨識的麻煩……。 「父親十幾年來一直在我們一棟別墅裡養病,未與社會任何人接觸,因此我以他的身分出行絕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呵呵呵,原來準備得可週到啊!我在心裡偷笑。 「如今一切準備皆已週全,只剩易容這一事了,這便是我來請求院長的原因。」 「趙先生,不,說錯了,黃先生,我或許將讓你失望了。」我決定給雙方台階下:「我的本領為你割個雙眼皮、墊高一下下巴或許可以,像這樣的重大手術不但風險過高,我也還沒有具備應有的能力……。這是非常抱歉之事,我幫不上忙。」 「邱院長,你的醫術非凡,只待在如此小診間為少數人服務未免是太浪費了人才,是國家和社會的重大損失呀。」他緩緩的說:「你為我做這項手術不會白做的。我可以將家父那筆存款提出十分之一,也就是八億元做為酬謝,其中半數我會手術後即刻交付,另半數回國後再一次付清,你或許夠用來開一個更大的診所,服務更多的人了。」 他特別強調這筆存款即使全額八十幾億也只不過是他父親財產之九牛一毛,八億元這個數字在他口中說得有如八千塊錢那麼輕鬆。 我非常用力的忍住了我的鄙視及憤怒,代之以和顏悅色的婉轉:「因為本領不高,再多的錢我也不敢答應,畢竟這關係到你這一條非常值錢的生命!」 他終於站了起來,給了我最後一句話:「這麼說來,你還是不肯答應了?」 離開診所前,他伸手取走那一份初診單,嘿!倒是和X先生一模一樣的動作。 一個星期之後,我偕家人赴東部小遊的第五天,我的護理長打了電話告訴我,我們的診所被放槍了。 她說,我休假她也休假,但休假仍天天繞回診所看看。剛剛去時,看到警察在診所門口圍起了封鎖線,診所前面站了許多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還有看似記者的人。 診所牆上和大玻璃窗彈孔累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警察和記者,悄悄走到遠處給我打電話。 我告訴她:「妳做得很好,我們不必去面對這個場面,別管他們吧。」 「院長何時回來?」 「我本來準備再玩個一兩天便回去,現在改變心意了,準備再玩個三四十天。妳就四十天後才回來上班吧!薪水當然照付。」 「那怎麼好意思啊?」她一定在電話另一頭笑開懷了,她知道我說出口便是承諾。 而我,反正沒有預約患者便沒有被綁住於診所的問題,我高興放幾天假便放幾天假,雖然放槍絕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只有小孥孥才會幹這種事,我完全無須擔心,但此時警察和記者必然找我找得團團轉,此刻回去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反正我也不必多所查問,人在天涯海角自有媒體源源告知一切相關訊息。 果然,午間新聞就出現了: ──台北知名整容整形醫師診所被連開二十二槍,現場無血跡,判斷無人傷亡,醫師邱OO及其家人下落不明,不知是否已遭綁架。 ──被稱為整形魔法師的邱OO平時行事低調,收入頗豐,據悉其患者多為名媛貴婦,警方正朝情、財兩方面深入偵辦。 哇哩咧我還有什麼情、財問題可查的呀?這樣的報導,當下讓我們全家人都笑成一團了。 接下來是晚間新聞,第二天的日報、電視晨間新聞,連我的人頭照也上了報,沒想到我成了新聞人物。 只是新聞越扯越是離譜,不但有如推理小說,後來還變成了連續劇。 我最介意的是我獨創的3D列印整形術,居然沒有一家媒體發現而去追查、去報導,這才是新聞中的重中之重,大家卻都集中聚焦在我這個魔法師、神醫的封號,以及可能有的貴婦名媛牽扯之上,這使我寬心不已。 是誰放的冷槍?警方是否偵破都不是我所關心之事,而我何時讓我的診所恢復營業呢?這也不必太早考慮,反正只要我覺得假期該結束了自然便會回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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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綠令花紅而美
總在人忙時一起插手 明明說不必來瞎混 你卻合在一起 來得有些奇怪 但好像很合適 我不要太多 只要你喜歡 襯托著一些 讓妳有所依靠 綠色的葉有溫柔的情 因為有綠的存在 讓紅色的花 美麗到不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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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筒之於金門當兵之重要性
來到金門,除了買張電話卡以外,就數買了充電式手電筒照明,比較緊迫。 因為馬路上晚上沒有路燈,我們野戰駐守碉堡旁的山坡上也沒有光線。 整個島嶼到了晚上都是黑的。 我自小家中賣電器的,看太多電視節目,夜盲症非常嚴重,在伸手不見五指烏漆麻黑的金門島嶼中,沒有手電筒,簡直是瞎子一般。 金門島那時候,兩岸雖然敵對,但還算友善,由於台灣尚未開放解嚴,而民國47年,八二三中國大陸砲擊了金門島嶼之故。 所以,全島到了夜晚,都緊閉光源。包括屋子,碉堡、民厝、全部都用布幕包起來,禁止光線外漏,以免成為對岸砲擊目標。 也因為如此一來,阿兵哥及軍官們來到了金門,運輸艦一下料羅灣岸。第一件事,就是買手電筒,而各式各樣的手電筒,就會常常出現在各碉堡據點門口出入口,像隨身保全一般。 手電筒光線照明地面,行走移動,人們才能移動。 軍官月俸比較多,手電筒比較輕巧,阿兵哥都是學長交接,或是存錢自購,各色各樣各種的手電筒,到了晚上,排排站在出入口等待主人,好像一隻隻導盲犬,蹲在桌面一樣,為士官兵做夜間照路的服務。 有一次,我曾因為遺失手電筒,也可能被人幹走的(班長說怎麼來就怎麼去),在摸黑上路的緊急集合,從距離四公尺的地面,跌落壕溝山谷之下,大腿骨折,躺在醫務室,原本我以為逃過了當天的夜行軍,想不到,隔天一樣要出操訓練。 在金門一出門,人手一隻手電筒,照向地面行走,偶爾仰望星空,想想台灣的家鄉。 無光害的穹頂,美麗的寰宇,成為我們外島金門當兵的一段特別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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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動購物
對於一個人而言,購物是很難克制的一件事情,尤其是遇到自己喜愛的事物,要忍住購物慾,當下不衝動拿出信用卡或現金,那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我自認購物慾不高,在日常所需之外,盡量降低自己的慾望。不過,每個人還是有自己喜歡的事物,當那個物品出現在面前,幾乎會不加思索的買下去。同時不只會買一個,在銷售員的推波助瀾,或是見到有極大的優惠時,你的心中開始盤算,如果現在不買,之後恐怕就沒有這樣的價格,如果當下不做決定,自然也是種虧損。 於是,便衝動拿出信用卡或現金,或是在電腦面前按下購物車送出,然後月初收到帳單才開始哀號,開始反省,當初真的不應該這樣花錢,把所有事情都排除在外,把所有一切沒有考量進去,只是想先得到那項物品,其他的,反正之後再說就好。而這樣的過程,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人生中,你無法全然克制,當然也不見得克制不了,真的得看事情的輕重緩急,而我們也會覺得,很多感覺或是機會都只是一剎那,如果沒有好好把握,下一次會遇到的機會就很少,於是做了決定。 對我而言,最容易讓我衝動購物的,自然是書籍,我的藏書上千本,扣除那些長輩或是朋友們贈送的書籍,其他的幾乎都是我自己買的,那些買的,當然包括實體書店與網路書店,每次出門或是上網繞繞,總會把感興趣的書籍一本本放進購物車,如果當中有真正想買的書籍,或是當時有極好的折扣(比如說一個月一次的會員日),就會二話不說的按下送出,接著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過著正常生活,直到書商傳來簡訊說書已經抵達了便利商店,才發覺手邊也沒有那麼多的現金,又不能刷卡,只能當天跑到銀行去領錢,然後才能領到那些所買的書。 其實書到之後,往往都已經一個禮拜多了,畢竟有些書籍是預購書,所以超過一個禮拜很正常。當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後,因為平常很多事情要思考,突然這件事情又像刀子一樣進入生活的橫切面,雖然很開心的拿到書籍,卻要支付突如其來的帳單。然後打開一本本的書籍檢視,會發現很多都是當下衝動購物所造成的結果,因為真正想擁有的書籍就只有一、兩本而已,其他真的只是為了湊齊該有的數字取得折扣,然後才會購買。於是,收到書與帳單的當下,就開始反省,希望自己以後不要再如此,畢竟每一次的累積,也是不小的金額,但越是反省,越出現反彈,反而買的更兇,反而覺得要把握會員日,心中總會有說法試著說服自己。 於是,這一次又再度衝動購物了。我該慶幸,我喜歡的只有書一種,其餘的東西,還是可以在心中有所取捨,對於喜愛的事物,當然存在著不少慾望,但是,總要衡量自我的能力,也要考量是不是當下沖昏了頭。幾乎會衝動購物的人,都是當下沒有想清楚,只想到自己當下內心的感受,後來往往發現,那些都只是一時衝動,造成後悔莫及。要能克制衝動購物,恐怕只能從源頭做起,也就是降低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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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如果不是被大頭逼迫,他也不敢到這種地方來,萬一羊犅神經病發作,勢必會把他嚇死。他一手拿著掃帚拚命地掃,一手拿著手帕緊緊地摀住鼻子,但依然無法阻擋那種嗆鼻的糞便味。於是掃了幾下後,他不得不趕緊跑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大頭這個王八蛋,怎麼會想出這種方法來折磨他,而且羊犅這個瘋子,據他阿母說,是他的老婆秀桃跟伙伕班長跑,一時想不開才發瘋的,跟他們家、跟他阿母,可說一點關係也沒有。大頭怎麼能亂講話,把他發瘋的責任都推到他們家身上來,而且還說是為了救他阿母,失手打傷軍人被抓去關,在監獄受到獄卒的凌虐而發瘋。大頭胡說八道的行為,實在不厚道。 他阿母還說,秀桃以前經常到他們家小舖賒帳,三不五時手頭緊就來向她借錢,真正欠他們人情的是她,不懂得感恩圖報的也是她。可是大頭卻振振有詞說,如果不是羊犅救了他阿母,他阿母早就被排副強暴得逞,然後再開槍把她打死。大頭也真會編故事,謊言說多了就好像真有那回事。別以為他塊頭大又懂得一點武術就想欺負人,真是豈有此理!(一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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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整形魔法師
十一天之後,他所介紹的人來了。 在櫃檯那裡向我的護理長填寫好初診單,約兩分鐘後他被請進了我的問診室。 他禮貌的向我點頭微笑,問候一聲院長好,我則仔細審讀這個人的臉部結構和表情。 他大約六十上下,要說觀察他的表情似乎還有點兒難,除了剛剛那出現約兩三秒鐘的微笑之外,臉部似乎恢復了他平常的形狀,七個字足以形容:沒有表情的表情。 我翻一下他的初診單,姓趙,六十歲。 正在觀覽這張表單時,護理長半開門而探頭,留下了一句:2998就又退出。我漫應一聲哦,繼續看表單,但心裡已然明白。 這是我和護理長常年以來的默契,她沒頭沒腦的一句數目字,我只須聽尾端是奇數是偶數,如果是奇數,代表初診單審核無誤,如果尾碼是偶數,代表初診單填報不實。 我必須說明白些,我的診所小,而又沒有參加國家健保體系,因此患者無須拿出健保卡來過讀卡機這一關,而僅須手寫一紙,就是診所的初診單。初診者填好單,往後複診無需再填,我只須將每次問診、施醫過程繼續朝下填註即可。 看似老舊的診所,其實有些隱藏版的秘密暗藏其中,密語只是其一。我是個醫美診所,雖真心真意幫助患者達成願望,但我也不能不為自己做些防衛與自保的防護。 當初診的客人填妥初診單,護理長收下時直接放在她櫃檯下方的辦公桌上,三五秒之後方起身將之遞交給我。就在這三五秒之間,她桌上那盞看似平常的檯燈已暗中完成掃瞄並存檔。當表單送到我的診間時,她已經擁有一份存在電腦裡的拷貝版了。 然後,她詳細檢視這份初診單,秘密查核表格上的人名和年籍、戶籍資料是否對得起來?尤其是身分證字號是真是假。這一套查核系統是我在國安單位一位友人多年前秘密協助我建立的,他怕我受害中了冷槍。 而今,護理長隨口一句2998,我聽清楚了末尾是偶數號碼,當下心知肚明,這人是以假身分前來的。 我不動聲色,繼續誠懇相詢:「趙先生請教你找我有什麼須要我服務的嗎?」 「哦:久仰邱院長有如神醫,再經我的親人X先生鼎力推荐,今天特來相求。」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神醫,真是過獎了,只不過對美容醫學稍有涉獵。」我客氣的說:「趙先生既知我的專業,是否有在這個領域上須要我幫忙的?」 「是的是的。一切要麻煩大神醫了。」 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讓畫面靠近我的身前。 手機裡頭是一張照片,依稀有點面善的一位垂垂老者的大頭照。 他再滑一下,是老者的側面,接著再滑,出現了背面。 連滑幾張,我明白了,他似乎是非常內行的為這位老者採下了正面、側面、背面的3D頭像特寫。 我卻不明白採得這老人家的頭部特寫拿來給我又有什麼用處? 「院長,可否請你改變我的臉部造型,改成照片裡頭這一個人呢?」 輕輕一句,讓我差點滑下皮椅。 全臉改變,這豈不就是電影情節裡的變臉了? 即使要變臉,也是把年老的老臉變成青春年輕的臉,那有將年輕的臉變老啊?當然這位趙某某先生並不年輕,比起照片中人,卻至少年輕二十歲以上,照片中的人不但至少年逾八十,而且老得沒有精神,老得似乎連眼皮都無力睜開。哪有人會想要把自己變成這副形狀的呀? 我把他的手機取過來,再看仔細些。 照片中的老者明顯病態,顯然病得不輕,也病得很有一段時間了。這應是在病榻上拍的。老人家的頭部被拍下正、側、反面各個角度,一定是有人協助翻轉,為了這幾張照片,老人家或許很受了些折騰之苦。 我忽然恍然有悟,我乍看覺得老人家幾分面善,原來長得和眼前這位趙某人真有幾分像,或許他們有親屬甚至血緣上的關係也說不定。 頭顱整體骨骼結構相似。 額圍、腮圍相似,眼睛相似,嘴唇及鼻孔與鼻樑也相似。兩張臉除了年紀相差二三十歲,相似度還非常非常接近呢。尤其從我這個醫美專業者的角度來審視,更是比常人精準許多,眼前人或許再經二十年三十年便會變成手機中人,這是人人都逃不過的老化。 我迅速的做了初步評估,既然兩人結構造型所差無多,全面性的改變造型有如稍做化妝,比起沒有相似度的兩張臉而言是簡單得太多了。尤其難度最高的頸圍與頭圍之接榫問題,如果是頭大而頸小,或頸粗而頭小,在套接時會出現不正常也不自然的感覺,一般人或許看不出來,像我這樣把患者當做施作一件藝術品的要求得幾近吹毛求疵之人,是不容許存在的,不是要增寬臉圍便是要增粗頸圍,這將增加許多麻煩。 我做遍各個部位的美容術,卻沒有做過整張臉都一起動手有如換臉的手術。我思忖著,整個頭部罩在我的手術槽裡或許要長達三個小時方可一一完成切削、列印、回補平復,牽涉到的修補材質至少有五十種之多,無疑這將是一個大大的挑戰了。患者要有體力承受,而我也要有全程貫注不容閃失的體力。 我逼視著眼前人,估計他應有承受的能力。 大致上算是完成了關於醫療上的初步評估,而後我回到了現實世界,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這個人,以假身分前來,要求我將他不合情理的變臉,把他變成一個老頭子,所為何來? 他究竟是什麼身分?什麼目的? 我只知道他是X先生這號大人物親自介紹之人,X先生已和我見過面並通過我暗中的評析察檢,沒有錯,真的是那位有身分,有地位的大人物。X先生如此鄭重其事為眼前人做了探路及鋪排,於他而言這乃是冒著極大風險之事,由此可以看出此人背景必也不凡,和X先生關係自是非比尋常,卻向我提出了如此完全違背常理的醫療請求,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古來醫病之間是必須相互尊重的,醫者要尊重病者的隱私,非屬必要不得過問,而且休問病者何種出身皆須一視同仁施醫。爾來有些醫者常愛暗暗評析患者身分、身價,以不同的差別待遇待之,這是醫道沉淪的不良現象,我也視之為不足取、不能犯的行為。可是如今遇上的這個人這件事,違背常理太甚,我豈能不問一切直接動手施醫?那我豈不就成為一位「醫匠」了? 我沒有多少掙扎,便決定非先搞個清楚原由不可。 「趙先生可否容我一問,你要求整容整型成為照片裡的這個人,是為什麼呢?」我故做輕鬆:「看來你又年輕又帥氣,怎捨得將自己變成一位老人家呀?或許經此一變,尊夫人會直接拿棍子揍我呢。」 看來他沒有幾分幽默感,他竟冷冷回我:「這是病人的隱私。」 「我無意冒犯閣下的隱私,也沒有打探的興緻,只是想問明白些。」 「我來求助的目的已經很明白,就只請你為我整形,別無隱瞞。」 「可是我連你是誰,照片中人是誰都不知道,我把你變成他,這將造成法律上的風險你知道嗎?」 「我是誰已經在你這個診單上寫得清清楚楚,而且還有X為我背書,你還有什麼可懷疑的?」他面無表情的說:「致於我想整形成為何人,那只是我的要求,難道說我找來一個名模照片當我整容的標準,也得告訴你那個名模是誰?那只是照片,與法律何干?」 我看不出他說這話時有沒有動了氣,但這樣的詰問我,若說激不起我幾分肝火我就虛假了。 話題至此,看來已到攤牌時刻,我決定趕人:「再請問最後一句吧,趙先生可姓趙?」 這一句話教他大大意外,再也藏不住臉上之震驚。 「你以一個虛假的身分來求診,本身便帶著不誠實,即便有人為你背書,畢竟我施醫的對象是你而非背書人,替一個我不知其真實身分之人動手術,恕我做不到,先生你可以請回吧。」 他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挺直的背脊癱了下來,但沒有起身。 繼續坐了至少三分鐘,我知道他投降了。 接下來的談話他幾乎變了一個人,變得低聲下氣。 「院長請寬諒我說不出口的苦衷,我是不得不隱瞞自己的身分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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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鏡頭
青春的鏡頭是,第一幕 從蔡依林「我知道你很難過」展開 梁靜茹「勇氣」閃亮登場, 帶來孫燕姿「愛情證書」印證情侶誓言 總有曲折,江美琪「雙手的溫柔」 帶領人們走入寂寞境地 陳綺貞給人一輩子「旅行的意義」, 利綺在另一頭說「愛太遠」 等待著幸福 追隨林憶蓮想「飛的理由」, 盼望周杰倫「可愛女人」出現, 但總盼不到 於是,走入蕭亞軒「地下鐵」, 又是日常蜜雪薇琪「一千零一夜」 屬於雀躍、苦惱的純愛溫度, 至今還微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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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蔭下的紅鋼琴
寂靜的午後,公園裡人影稀疏,陽光微微地穿過樹葉的縫隙,繁密的枝葉把陽光細碎成剪影,輕輕地撒落在紅色的鋼琴上,形成點點金色的斑駁光暈。 靠在石椅上、瞇著眼、喝著御茶園,紅鋼琴在陽光與樹蔭的點綴下,出奇耀眼!彷彿整個空間也因為它的映襯,傾刻地生動了起來……紅鋼琴讓我想起了去年夏天買的那件可口可樂T、還有張愛玲筆下紅衣裳的那些奇女子、以及紅頭髮的那個櫻木花道……迅速按下手機的攝影,邂逅樹蔭下的紅鋼琴,讓走訪小城古鎮之外,烙下一個妍麗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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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我是不可能去打掃那個神經病房間的,我叫我娘還你錢好了。」天河輕鬆地說。 「來不及了!因為你對我的承諾在先,非得進去打掃不可,如果你敢不守信用,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大頭說後隨即衝上前,出手把他的手臂往後一扭,並警告他說:「你敢不掃,我就把你的手臂扭斷!」又用力地扭動一下問:「你掃還是不掃?」 只見天河表情痛苦,雙腳不斷地往地下蹲,又不敢哀叫出來。但終究還是承受不了手臂被扭到背後的疼痛,趕緊求饒說:「我掃、我掃,快把我的手放開,痛死我了!」 大頭非僅沒有馬上鬆手,反而用力扭動一下,並警告他說:「如果敢耍我,不把你的手臂扭斷跟你同姓!」說後順手把他推開。 大頭鬆開他的手後,天河瞪了他一眼,甩甩手,活動活動被扭轉的手臂,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著掃帚和畚斗,進入羊犅的房間。羊犅仍然披頭散髮,口中喃喃自話,枯坐在一張低矮的板凳上,並以一對𤞚目緊盯著前方,天河只是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不敢正視他。(一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