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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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的季節》最深慈母恩
一年一度的康乃馨季節,又悄悄的來到了人間,這是一串串以親情氛圍為經、以愛與關懷為緯所組成的充滿感恩的季節。 依稀記得,去年的母親節,我在「金副」所開闢的特刊裡,發表的「點滴念慈恩─童年記憶中的母親」拙文中,這樣的描寫我的母親,請容我先把它摘錄於此,以作為本文的楔子: 母親是家裡第一個煮好食物,卻也是最後一個享用的人,每一餐,她都要等全家人都吃飽了,才把剩菜剩飯,一古腦兒的吃光光,說起來也實在可憐,我們一家,除了兄弟姊妹九口,還有一位伯父,再加上父母,一共是十二人(四嬸婆自己打伙),時常待我們狼吞虎嚥的吃飽飯,飯桌上,幾乎早已是盤底朝天了,母親最多也只能收拾殘局、清理戰場而已,那有甚麼山珍海味可以享用,也多虧母親的大肚能容,所以,才能把剩菜剩飯,都照盤全收。唉!她就是我可憐又復偉大的母親! 我平凡的母親,今年已經七十六歲了,除了心臟患有久年的毛病外,光從外表看起來,她的身子還算很硬朗,她是一個終年工作慣了、閒不下來的人,自從父親因年老體衰、不得已忍痛廢耕以後,她也已經有十幾個年頭,不能盡如己願的,每天上山幫忙幹粗活了,儘管如此,但是,四體素勤的她,在剛改變作息的那幾年裡,仍然善意的隱瞞著父親,偷偷的在距離家裡比較近的山面,種植一些經濟作物,諸如玉米、花生、蔬菜之類的,至於,要出動較多人力,才能竟其全功的高粱、麥子等作物,雖然母親有心栽種,為了深怕父親動怒,也只好敬謝不敏了。 我家左前方有一塊空地,約莫五、六十平方公尺,面積雖不大,卻成了母親最好的「實驗農場」,母親是天生的種菜高手,也是一等一的莊稼能手,她不播種則已,只要她一出手,只稍過些時候,本來乍看起來貌不驚人、毫不起眼的菜園,總能長出一片片綠油油的蔬菜,羨煞了許多同年齡層的街坊鄰居,母親是一位有大度量的家庭主婦,所以,儘管每次收成的作物都不是很豐盛,她還是會毫不吝惜的一大把、一大把的送給鄰居嘗鮮,當她聽到一陣陣讚美的聲音,總是大方的、親切的笑著說:「趁現在新鮮,摘些回家去吃吧!」無怪乎在這個小小的村莊裡,只要一提起母親的閨名,沒有不豎起大拇指、交相讚譽的。 母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可以看著兒女們個個吃得飽、睡得好,即使自己沒得吃、沒得穿也無所謂、沒關係;每當吃飯的時候,不管我們兄弟姊妹,如何的請求她一起來用飯,她總是推三阻四的、有一大堆的理由,一會兒推說自己還不餓,一會兒又推說太燙了、吃不下,要我們儘管先行吃食,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我剛剛才吃過一塊碰糕,肚子還不餓。」有些時候,我真的搞不清楚:到底在這個家裡面,有多少庫存的碰糕,可以讓她永遠吃不完? 母親不識字,因她從小未能接受正規教育,但是,她卻能憑藉著一股堅強的毅力,強記了許多親友的電話號碼,包括遠在台灣的親友,也經常能聽到他親切的問候聲;可是,奇怪的是,她一碰到行動電話就沒輒了,所以,每當她要打某人的手機時,都要透過轉接的方式,方才能如願,她會先請某個親友電告某某人,說她有急事在找誰,然後,當事人就會主動的跟她連絡,讓她放心。 母親是一位先人後己的恂恂長者,在她每決定做一件事情之前,首先考慮到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親人和其他人;小時候,因為家貧,所以在我家,只有在過年、過節或拜拜的時候,才能吃到乾飯和「異樣」的菜餚,而母親總是捨不得吃食享用,總是一餐接著一餐的、一天捱過一天的重新熱過、溫過再給我們吃,在那個慘淡的年代,尋常人家,是買不起電冰箱的,比較容易壞掉的食物,母親總是在每餐飯後,用竹編的吊籃,掛得高高的,這樣做,一方面,是比較不容易「失味」,另方面,也有防止貓、鼠之徒覬覦的作用;因為美味可口的食物,大人小孩喜歡吃,飢不擇食的小動物們,當然,也想千方百計的設法嚐到而後快。 碰到家裡有「鬧熱世事」的日子,就是母親最忙不過來的時候了,常常,都是在喜事忙完後,大家都幾乎已經累癱了,這時,才是母親大顯身手的時候,只見她身手敏捷、動作俐落的把吃剩的「雜菜」,一碗公、一碗公的端了出去,大大方方的送給左鄰右舍,也不管人家是否需要,她總是把東西一倒,人家都還來不及道聲謝,她把頭一轉就走人;有時候,母親也會請大妹協助這等差事,因為大妹的聲音和長相,都像極了母親,所以,來日碰頭,時常要讓鄰居想個老半天,才能還原現場、勉強捕捉出:那些百吃不厭的雜菜,那天是母親或大妹送過去的。 母親整天忙忙碌碌的,並沒有換來父親的激賞,換來的,卻是父親的一番嘲弄,因為父親考慮的是:家中還有食指浩繁、嗷嗷待哺的一大票老小,所以,總是酸溜溜的嘲笑母親:「你乾脆把家裡所有的雜菜,全部端出去送給人家好了!」也難怪父親會惱羞成怒、大發雷霆了,因為那些「剩菜剩飯」,對我們家人來說,依然能讓我們這一群小蘿蔔頭垂涎三尺,可是,我們儘管很想吃,又輕易開不了口,因為母親時常訓勉我們:「做人要有大量,才會有大福!」所以,儘管有好幾次,我們很想說出口的話,結果都又吞嚥了回去,也許,在當時,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想:「能吃的東西,就讓母親分一些去送人吧,我們不能如此的沒有度量啊!」 母親是一個閒不來也坐不住的人,每當有空閒時,她回娘家或到親戚家作客,總是席不暇暖、坐不了幾分鐘,就嚷嚷著要趕回家,外祖母住的村莊比較遠,在以前那個沒有機車和自用車的年代,母親要出遠門探視外婆,都要從下坑坐公車先到山外,然後,在山外轉車到沙美,再從沙美轉車到浦邊,如此大費周章,光是虛耗在坐車、等車、轉車的時間,計算起來,就算單趟,起碼也要花上兩個小時,可是,急性子的母親,才甫一下車,才剛進到外婆家,沒想到又舊疾復發了,她像閃電一樣,屁股還來不及坐暖,就忙著要向外婆告辭,她千篇一律的理由總是:「家裡沒有人在,放心不下!」 近年來,由於我門兄弟姊妹幾乎都有四輪車代步了,心想,母親這下子可不用再當「公車族」了,我們本以為母親可以改「斜」歸正了(因為母親找外婆,要在外圍繞一大圈,才能到達目的地,這不是:改變彎彎「斜斜」的路,為「正正」直直的路嗎?)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我們的如意算盤,這次又打錯、又失靈了,這一次,母親又有理由了,她說:「平常的日子,你們都在上班、上課,應該以職業為重,我不想耽誤你們上班和上課。」我們都異口同聲的說:「媽媽,那你可以利用星期假日,再去作客嘛!」母親又有她的大道理了:「你們忙了一個星期,難得的星期假日,應該好好的休息、休息!」母親不知道是從那兒打探來的,我們在星期假日,往往還有一連串的研習活動,所以,她常常對我說:「時常聽阿信說,他星期假日還要參加『演習』。」原來母親把「研習」和「演習」混為一談了。 總之,母親就是一位處處為別人著想,寧願自己受累、受苦、受難,也不喜歡麻煩別人的靄靄長者。 在這個溫馨的康乃馨季節裡,我沒有甚麼可以孝敬母親的,有的只是:常記母親對我的期望與訓勉;雖然,母親一輩子沒有讀過書,但是,在一個人子的心目中,她永遠是一位最有學問的良家婦女的典範;因為,許多識了字、讀過書的人,還不見得有她的善體人意、尊重和包容,而這些,母親卻都遺傳給了我,對我來說,這些寶物,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無窮資產啊! 我只是一再止不住的,要發自內心的訴說出:「母親,祝您母親節快樂!永遠健康、長壽!」同時,更想以這些話,來祝福普天之下所有的、偉大的母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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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見聞錄》成仔要娶某囉!
『成仔要娶某囉!』,『娶那一個?』,『娶的是包裝廠的李麗啦』,『那個李麗』,『長得像小燕子趙薇的那一個嘛』。福氣公司大陸廠裏洋溢者著喜氣,像娶媳婦又像嫁女兒,可說是雙喜臨門。這包含著成仔的家人,老闆、台籍幹部、大陸員工,還有新娘居住的村落都動員起來了。老總的BEZE(奔馳)也披紅掛彩,斗大的紅鍛︻囍︼字顫顫的掛在車頭,司機小倪也西裝打扮,準備著,以二台東南(福利卡)當前導與後衛,另一台大眾(桑塔納)公務車只能不用,因為(奔喪)是觸霉頭的。 這是福氣公司大陸廠,台籍幹部第三個娶大陸新娘的。排名第一個的是(青山仔),五十出頭歲的年紀,因為其他因素孤身在大陸已十幾年了,早領了大陸身分證,2000年結婚,隔年就生了個胖小子,可樂歪了。排名第二的(阿利仔)二十五歲的年紀,當完兵來公司不到一年,就跟會計小姐熱戀,接著就結婚了,也惹得單身在外的已婚台籍幹部羨慕。細數公司台幹娶的新娘,(青山仔)娶的是山西省的,(阿利仔)娶的是湖南省的,(成仔)娶的是河北省的,有近水樓台的,也有有緣千里來相會的。新娘有高頭大馬的,也有嬌小玲瓏的。但基本上都漂亮與能幹。以結婚手續而言(成仔)就省事多了,因為大陸辦結婚登記需得回原戶籍地,大陸因城鄉差距大,不能隨意變更居住地與遷戶口,所以(青山仔)就得陪老婆回山西省去辦手續及拜會泰山泰水家人,(阿利仔)就得陪老婆回湖南省去辦手續及拜會泰山泰水家人,往返折騰一個禮拜就過去了。每個人花的聘金也不同,(成仔)花了6萬元人民幣,(阿利仔)花了3萬8千元人民幣,(青山仔)花了4萬2千元人民幣,但大都算是大禮,加上每月會給新娘家2千元人民幣家用費。所以只要您是單身的台幹,大陸籍同事就會想幫您作媒人,台籍老闆也樂意,因為這樣臺籍主管的穩定度就較高。 此次回台假剛好趕上,金門家鄉村裏(大頭憨哥)娶兒媳婦喜宴,娶的是印尼新娘,介紹人是親戚的印尼籍新娘。總共花了50萬新台幣,雖然一樣的勤快簡樸,可是當婆婆的(大頭憨嫂)要教煮菜及溝通可就傷腦筋了。因為新娘子不會說普通話(國語),與鄰居朋友打招呼,也只能羞澀的笑笑。至於與老公如何溝通,就不是外人所能言述的。 同樣是娶外地新娘,大陸新娘的優點是語言無障礙,生活型態差異較少,可能回娘家省親的費用、時間也較少,兩新人間的適應性較好。若是在大陸上班的台籍人員,娶大陸新娘一來增加生活的穩定度,也有助融於當地文化,進而可延伸當地的事業,事業與家庭兼顧,可謂一舉雙得。 報載金門地區現有五、六百位大陸新娘與近九百位外籍新娘。顯示娶外地新娘的60%為 外籍新娘,40%為大陸新娘,仍以外籍新娘比率高。而且大多數是透過媒人介紹,媒人又分兩種,一種為親朋好友娶外地新娘,順便介紹認識的親朋好友,一種為仲介公司湊合。一般而言親朋好友介紹較實在,也少了仲介的固定費用。筆者就提供一個新管道給親朋好友,要娶大陸新娘,找認識的台籍公司,自行負擔旅費,到廠住半個月,就近認識與尋找對像,而且人事背景資料又齊全,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不是嗎? 結婚是人生的一個重要階段,婚前需要投入,婚後更需要費心經營,因為婚前可以羅曼蒂克與充滿感性,婚後可得柴、米、油、鹽、醬、醋、茶充滿著數字。尤其當孩子接著出生後,生活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加以現代人不喜受約束與太多壓力,所以現在的︻單身貴族│不結婚的︼與︻頂客族│結婚不生小孩的︼越來越多。所以凡事都有一體兩面,不結婚就無法體會結婚的酸甜苦辣,不生小孩就不知道養兒育女的滋味。人生無法事事比較,只要每階段努力盡職扮演好您當時的角色,就夠了。祝福娶外地(非台籍的)新娘者,因為他們的負擔應該比娶在地(台籍的)多,加油。 (系列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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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的季節》「斷鼓失鐘」憶慈暉
只要有僧侶住持的,不論新寺古剎,總是以暮鼓晨鐘引導晚修早課的進行,是正規也是常態,是具有昭告、宣示凝聚多樣功能的儀制,講明白一點,就是要啟動信眾,虔敬向佛的意念,萌發善心、善意、善念、善行的靈智,有人因暮鼓晨鐘朝夕惕勵,有人因暮鼓晨鐘滌潔心靈,有人因暮鼓晨鐘有所徹悟,有人因暮鼓晨鐘懸崖止步,這是何等的功德,何等的佛喜,如果萬一真的有朝一日出現鼓不擂動,鐘不揚聲的景況,那必是事故乍現,佛殿警兆之時,這就是「斷鼓失鐘」,任何寺廟都不願意發生的事。 有一位父親,從遙遠的客鄉異地寫了這樣一封信給他在家鄉的兒子:「汝父在家,無生活計,不得遠遊外鄉,以求財利,因運不順,全無積蓄,空囊素(束)手,難作歸計,無奈暫留,所望吾兒在家,為人規矩,孝順汝母:::」(因年代久遠,實記不起這段範文究出自寫信不求人,或是白話尺牘,虧得內人幫忙索記,才能將首段文字整出。)自此以後,如果音訊全無,又是令人傷神的「斷鼓失鐘」。這個場景,不正是當年鄉親為求生路,儘管前程茫茫,仍然隻身拋妻棄子,辭別家園雙親「落蕃」遠走南洋,在陌生的客地出力打拚,卻仍然是苦白吃,汗白流,幾乎是一無所成地望「鄉」興嘆,然後是在百般無奈與深疚中,央託他人代筆向家中發出「批信」,在沒有任何的矯飾中,坦誠而歉然表達心中的無力與無能,並藉期望子兒的孝心,聊補對「家後」的虧欠。然而,殘酷的八年對日戰爭,切斷了所有的「通往」,就這樣又是一段「斷鼓失鐘」的黯然時光,而金門女性茹苦含辛,堅如冰雪的偉大情操幽然綻射出人令人敬服與崇仰的光芒。 筆者與許許多多的「僑眷」一樣,相同的版本、相同的情節、相同的際遇、相同的辛酸、相同的苦楚、相同地在「斷鼓失鐘」中渡著「犀牛望月」的日子。當年,先父在倉皇中別老母,棄嬌妻,拋幼子,為「走日本」,投奔舉目無親的南洋。徒手空拳,在鄉僑的相互激勵與照應下,終於脫離交織著淚與汗的日子,奠下艱辛中透著喜悅的基業,由星洲而仰光,在南洋戰爭中獲得生機與利基。只是在全面的「斷鼓失鐘」景況下,苦了家鄉的老母妻兒,曾經有一陣靠「台灣籤仔」渡日的時候,每日藉「食蟲驁做人,食九蟻驁爬崎」來化解心中對劣質食物的恐懼與噁心,一萬個「呣甘願」也驅不走對「戰爭」的憤恨與唾棄。隨著抗日勝利的喜訊,先父的第一筆豐厚的「僑匯」也隨即來到。只是敬愛的老祖母卻溘然西歸,享不到非常遲來的喜悅。我們母子捧著第一次用純白米煮成的「泔糜」時不禁相對潸然淚下,滿心對老祖母的「呣甘」與不捨,時已壽登九秩。先母「食苦惹食補」的晦暗歲月,總算揮別陰霾見日月。筆者亦終可「破筆」拜塾師。(啟蒙師前水頭黃石獅)隨著社里學堂的設立,正式上學讀書識字。(首任校長馬清泉師,老師顏民威、張少熊)這已是適齡的二年後了。 日本登陸金門,讓家鄉立即進入黑暗、恐懼、無依、無望,沒有明天的煉獄歲月,青壯的已寥寥無幾,各社里盡是老弱婦孺,先母與其他的女性鄉親一樣,在持家操勞之外,既要為夫侍親,又要代夫教子,且要面對籌謀隔夕之糧與日俱增的壓力,這重擔何止千斤,無力無助中仍要渡年過日,於是上山落海,粗幼事項,都在汗與淚的交織中,苦嘆與飲泣的聲紋裡,將金門女性傲人卓絕的美德與鬚眉含愧的精神,閃鑠耀光。 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民國三十六年先父回歸鄉里,傾其所積,購地、採料、營建新居,翌年三弟振華出世,喜氣盈門,正慶幸鴻運春顧,怎奈大陸風雲席捲勢盛,先父一看時機惡劣,連忙放棄已過半的工程,又倉皇外奔,此次更淒苦,「斷鼓失鐘」的時間已不止三年五載,而是連續三十年,直到緬甸與西方世界稍有接觸,才再度恢復書信來往。終先母一生,但見鹹酸苦水向腹內吞,心力勞瘁總不見有怨身切命的言語出現,一人一款命,好壞天註定,何必苦嘆添怨尤。 先父母於民國八十年相繼逝於金門及仰光,一晃間幾達十五載,親恩浩蕩,親情綿綿,畢竟幽冥阻隔,怎奈仍是「斷鼓失鐘」的景況。清明返鄉祭祖掃墓時,曾偕同家人在祖母與母親塋前悼念拜祭,久久不能自己。 先母九秩冥誕適為母親節于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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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湖畔四拍
有山好看月,無水不迷人,小徑村依山傍水,邱良功酣眠於斯,也不負良辰美景了。而村前蘭湖盈盈的綠波,和湖畔一年四季頗有節奏的擣衣聲,不知曾引發多少戍客的遐思? 蘭湖不大,卻有別於太湖和慈湖的風情。即每天上午,都有村姑村婦在湖邊浣衣的鏡頭。另外,蘭湖的形狀也非洗臉盆或方塘樣子,除部分湖岸被人工整得像長條麵包一樣外,餘皆保持天然的凹凸彎曲。水滿時,凹處如港;缺水時,凸處如洲。頗有縈迴之妙。 話說三十多年前,台灣很多家庭,已有分期付款的「上沖下洗,左搓右揉」的雙槽式洗衣機,但金門沒有自來水,只好仍蹲在井邊洗衣。小徑得蘭湖的獨厚,便有「姐在湖邊洗衣裳」的情韻。瞧,她們以樹為傘,小孩也玩得不亦樂乎。而遠處那兩個「蕩湖船」的大兵(應是負責養護該湖區設施的兄弟),聽到這邊的砧聲後,是想起了老家呢?還是忘記了「數饅頭」的日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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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晨光中
自從搬到太武社區的新家以後,除了每天爬山以外,每逢例假日下了山總會回老家碧山一趟,與鄰居鄉親泡茶聊天,享受一下閒情逸致的時刻,順道來到家兄的農場,聽聽那群雞鳴豬叫的聲音,看看田野裡的蔬果,品嚐原味的果實,回味一下童年的農家景象,是多麼快樂的事。 在初夏的清晨來到農場旁的紅土墩,成群的栗喉峰虎正在峭壁上掘洞築巢,偶爾飛上樹梢停留,展示那美麗的衣裳,發出優美的嗓音;環頸鴙探首探尾遍地找尋牠的食物,成了田裡的常客,看到人來時便急速躲進樹林裡;褐翅鴉鵑常在叢林裡出沒,發出扣扣的叫聲,引人注意牠的存在。每當清晨漫步在這林野間,呼吸大自然的空氣,鳥兒們環繞在身旁為你歡唱,唱出大自然的樂章。 路過小溪的沼澤地,地形改變了不少,偶然間發現了罕見的長葉茅膏菜,枝葉流出黏液,正等待昆蟲上鉤;植物葉上的露珠迎著朝陽微笑,生氣盎然;田野上的黃牛旁,幾隻白鷺絲正等待找尋牛身上的牛虱,成了親密的夥伴;紅土墩是我們兒時嬉戲的地方,松樹林布滿期間,這一帶自然景觀仍保持原有風貌。 在寒風刺骨的冬天裡,萬物似乎都躲起來,來往的人兒稀少,只有遠到的稀客正在覓食,河流旁、池塘邊都有牠們的蹤影,成群結伴,無懼寒風的吹襲。也許是運動的關係,一股暖流不斷湧出來,全身舒暢起來,體驗運動所帶來的效果。 不知是何時鄰近的防風林燒得面目全非,放眼望去殘枝遍地,失去了綠意生機,令人嘆息不已。想當年駐軍歷經千辛萬苦,在乾旱的沙丘上圍著籬笆才種活的,與東北季風搏鬥多少時日,如今卻被一把火一夕之間燒毀了一大片林木,怎不叫人心痛! 走在充滿生機的步道上,忘卻那一切世俗的煩惱,優遊於大自然的懷抱,如此美好的時光,又有幾人會欣賞?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天美好的開始才是成功的希望,可惜世上的人總是虛度此美好的時光,朋友們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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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燦爛的星辰
俗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結為夫妻可說是數十世修來的福報與緣分。 如果有人問我說:你倆夫妻是因愛而結合?還是其他的原因而結合?我毫無疑問且斬釘截鐵的回答說:是因報恩而結合的。也許,有人不以為然,且提出質疑。但是對我來說這世間的事盡是因緣和合而生,而我寧願相信其有。 民國六十三年前後父母親因工作關係,無法長期定居台灣,不得不將就讀國中的我們倆兄弟的戶籍遷移至台北縣中和太武山莊,以保有太武山莊的住所。我倆兄弟一方面要刻苦求學,另一方面則要忍受沒有親情照顧的日子。由於當年公務人員薪水微薄,維持一家人的生活並非容易,因此每個月從家裡匯來的生活費總是左支右絀,經常要空腹度日子,而也僅能咬緊牙根與生活搏鬥了。 平日生活上所需的一切只好儉腸捏肚,常常到住家附近的一家柑仔店購買俗擱大碗的麵包、餅乾、日常必需品等等,每每走進柑仔店總是滿臉漲紅心理很不是滋味,低著頭挑選那最便宜最廉價的物品,在生活費不足之時店裡的麵包屑就是我們兄弟的最愛,將麵包屑買回來放在空氣流通的地方,才不致於在短時間內發霉,每天早晨可以配稀飯吃,至於午、晚餐也是隨意而過也不敢奢求什麼。 當時的台灣還是以傳統農業為主,工商業不甚繁榮,一般工作不多,何況打工賺錢的機會,當然我還是以學業為重。在中和國中就讀期間,寒暑假也躲在家中讀書甚少外出,孜孜努力學業成績尚稱差強人意,這一點也堪告慰和對遠在金門的父母親有所交代。平日的休閒娛樂活動就是聽收音機節目,要不然就在住家的巷子中跟同學玩躲避球,和用鐵線製成簡陋的籃框釘在牆壁上打起籃球來。活動結束後大夥兒難免口乾舌燥紛紛跑到對面的柑仔店去買冰棒解渴。當我們這一群人衝到店門口時我就站在門口不想再進去,因為口袋沒錢,別人問我;「要不要買?」我隨即吞吞口水說:「我不渴,現在不想買,謝謝!」可是汗流兩頰,滿臉通紅的我,看在柑仔店老闆讀小學的女兒眼中就不一樣,在玩伴紛紛回家後,我也邁步回家,接著後面傳來了「喂!稍等一下」然後把一枝已在溶化的紅豆冰棒送給了我,當時的我愣了一下,再看看四周那群玩伴早已不見蹤影,我羞澀的接下,嘴唇抖動著說了聲「謝謝!」 回到家我心理著實高興,但百思不得其解不免起疑,為什麼她要送我紅豆冰棒呢?她和我之間又不熟,只是偶而到她家柑仔店買東西而已。這件事情之後,我還是一樣到她家買東西,但有時候就是沒有看到她,只有在星期假日就可看到她在店裡幫忙。有時剛好到她店裡買麵包,才禮貌性的寒暄問好,日子久了也就認識了,她也知道我家的概況,偶而會送剩餘的飯菜給我兩兄弟吃,剛開始很是不習慣希望她不要再送了,但是她總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送來了飯菜,有時甚至會偷偷塞給我零用錢,好幾次的拒絕終就敵不過她的堅持,這真是令我慚愧又感激。她也一再告訴我這件事她家裡也知道了,叫我別放在心上,雖說如此我心理上總覺得怪怪的,長此下去總是很不妥,所以也就很少到她店裡買東西,但是她還是一樣偶而送來了飯菜,尤其在民俗節日更會送來應景的禮物食品,這又令我內心深受感動,而她卻是若無其事,彷彿在做一件平常的事一樣。 不久我考上高中,他也進入國中,對我的資助一如往昔,也看不出任何變化和不同。高中三年我確實很用功,希望能考上大學以便實現自己的願望,平日在家除了那台蓋滿塵垢又顯得老舊的收音機外,她適時的出現讓我在異鄉的苦悶日子,心情上得到了不少的慰藉。有時家中凌亂不堪,碗盤狼藉,庭院裡龍眼樹落葉紛飛就在她的巧手下,不一會兒的光景就恢復舊觀,而為了考大學我也就很少再阻止她的幫忙。 後來她上高中,我也考上理想的大學,在成功嶺受訓期間,多位朋友前來懇親會,其中有要好的異性同學三番兩次前來,又是捎信又是寄來日常用品。而她更是台北、成功嶺兩地跑來會晤,她來去匆匆不見疲態神情卻永遠洋溢著一絲笑容,她的身影自然煥發一種熟悉的情意。 後來我很僥倖謀得了教職,同事間難免都會介紹男女朋友,也有一位女同事透過朋友希望跟我交往,我不好意思拒絕,但刻意的保持距離,女同事有意無意之間透露希望我能和她進一步交往,但我心中總覺得對方似乎缺少了一份我內心的契合,而這一份契合也是我腦海中始終追尋的理想對象。 每當看到她的身影,她的一笑一顰,想起她對我的好,似兄妹又如情侶的情感,還有那無私與寬宏和不計辛勞的天真樂觀的模樣,我內心盈滿感激與報恩的情愫。在幾經翻騰交戰陷入思考與抉擇中,終於我告訴了自己說:我找到了。 時光荏苒她大專畢業後,不久我倆決定共組家庭,她也進入一家出版社工作,為不少知名作家編輯設計出版圖書小說,而我能再轉站職場開拓另一人生高峰,這一切的一切都得感謝上蒼,賜我一段美好的姻緣。俗諺說:「一個拿席,一個拿被,才會遇相到」,如果這不是累世修來的福氣,又是什麼的因緣呢? 對於我的她,縱使繁星點點,她依然是夜空中最燦爛的星辰,藉此我要向我的摯愛說:生生世世,永懷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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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官兵開山鑿洞,打造海上堡壘
民國三十八年大陸風雲變色,國軍一路敗退至金門,才在「古寧頭大戰」一役穩住陣腳,先後又歷經「八二三砲戰」等多場戰役,共軍無法「攻下金門」、「解放台灣」,歸功於金門花崗岩脈絡綿延,官兵用雙手開山鑿洞,打造海上反共堡壘,如貫穿太武山南北可供雙向通車的中央坑道、同時停放多艘登陸小艇搶灘運補的翟山小艇坑道、太武山峰千人座位的擎天廳電影院、烈嶼九宮碼頭四維坑道、以及備有數百病床的花崗石醫院與南雄迎賓館,都是聞名中外的地下工事。 然而,這些在岩石中的坑道,都是戍勤官兵一面備戰,一面以炸藥、簡易工具,用血、用汗和犧牲無數生命開鑿而成。有了這些坑道,才能抵擋敵人的砲火攻擊,成功的守住金門,捍衛復興基地致力發展經濟,開創「台灣經濟奇蹟」。 如今,金門陸續撤軍成和平島,許多戰備坑道功成身退,部份已交由「金門國家公園」接收管理列為戰役史蹟,對外開放為觀光景點。緬懷過去,當年欠缺「怪手」和卡車等大型機具,這張攝於民國四十九年的照片,重現昔日官兵開鑿山洞,用肩挑碎石出坑道辛苦的情景,所謂「飲水思源」,對曾在金門駐防官兵,能不增添感恩與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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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
頭髮是每位人們身上的一份子, 給予頭髮的功能在於能保護各位的頭部, 避免受傷。 頭髮 以往大家都稱有一撮烏黑亮麗的黑髮絲最美, 但是, 現在隨著科技進步時代發明, 創造出可以使髮兒染成五顏六色、七彩繽紛-染髮劑, 將髮兒做變化,如同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當然,不外乎的是髮兒也要嘗試換裝囉, 髮兒的款式花樣很多, 有長髮、短髮、直的、捲的、半捲、波浪捲,各式各樣不同, 試問各位們! 是否你們的髮兒會不會隨著心情做修剪髮絲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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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夏興電廠出公差
工程公差是屬於我們這種基層連隊所做的工作,曾經與當年同一時期在金門服役,直屬單位的朋友聊起,他們不曾做過任何工程公差,「那不都是工兵營的工作嗎?第一線士官兵不是只負責站衛兵嗎」? 是的,我們也多希望能如此,位居金門第一線的守防部隊,做工程也是第一線,尤其是有做不完的大小工程。夏興電廠就位於花崗石醫院斜對面,民國七十一年雨季,公差人員來到夏興支援工程,挖空整座花崗岩.坑洞內部空間規模之大有如另一座擎天廳。 工兵營弟兄,使用氣動的鑽孔機,加上可以無限延長的超硬鑽頭,處理專業技術的鑽孔爆破工作。我們的任務是戴著鋼盔,冒著危險進入坑洞內,動手將從天而降的大小石塊清出坑洞外。那監督工程的師部長官,總是站在洞口喊著「快搬,快搬:::」,我們大夥心裡想著:「你不要就只會站在洞口外喊,你也可以進來喊:::」。 手一邊動作搬石塊,眼睛總是不自主的斜視往上瞧,拜託不要再掉下來了,我們是天公仔兒子,不會這麼倒楣的,自己先安慰自己。大小塊石迅速清出洞口,也沒有人希望在裡面久待,搬上卡車,送往花崗石廠或是鵲山碎石場。 公差繼續在洞口待命,等待下一次鑽孔爆破後,做著重覆的動作。工兵營弟兄晚上就直接搭帳篷在工地休息.可以一夜睡到天亮,我們這些出賣體力支援的公差,晚上還得趕回班哨大輪第一線衛兵,明天一早五點二十分連上集合完畢,戴鋼盔,吃完早餐後就要再趕到這裡繼續工作。 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夏興電廠大門左側的一大片圍牆受到土石擠壓後傾斜,公差們淋著大雨一列排開,與圍牆奮戰,企圖把它推回原位,全員用盡力量推了許久,它可是一動也不動,只好下錨用鋼索固定於岩石上,看來是要打掉重做了。 工兵營只要做完工程,每人都是有功官兵可以輪流返台休假,在夏興遇見一位工兵營同梯弟兄,他來金半年就已經返台一次了,而我們返台休假卻還是遙遙無期:::下一個工程(漁村擴建)還再等著我們去完成,真是大小目差太多。 夏興電廠在部隊移防前都還在裝機,沒開始運轉,不久我將舊地重遊,看看當年所做過的工程與據點。 當一件工程任務完成,不管艱難度如何,總是弟兄們付出血汗所換來的成果,上級要求限期內要完成的壓力,每天早出晚歸的工作,夜晚衛兵的人數不足,「要忍耐」已經是大夥每天見面的第一句問候語。 當電廠發電了,漁港擴建完成,水庫、道路建設好了:::,對日後金門居民的生活品質有了些改善,辛苦總算有了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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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的季節》砲擊聲中,媽媽的呼喚
五月又到了,在五月的日子裏就屬第二個星期天最特別,屆時餐廳往往是一位難求,因為犒賞的是媽媽,無論是年輕的媽媽、中年的媽媽或老年的媽媽,只要媽媽們不下廚房,餐廳當然是生意火紅了。 溫馨的五月,花店中的花就屬『康乃馨』最搶手,那是因為康乃馨是母親的象徵,又叫母親花,而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是媽媽們的日子│『母親節』。 近代來,凡是西洋的東西總是較流行,諸如二月十四日情人節總是比七夕情人節來得熱鬧;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總是比行憲紀念日討喜,所以西洋的『康乃馨』亦比『萱草』來得討生意人歡欣。 我的媽媽,是屬於一年級生,已年近八十歲了,身體還不錯,喜歡住老家,一切皆自理,每天最大的樂趣是『完四色牌』及東家長西家短,過的是傳統咱們金門人的老年人生活。最高興的是兒孫回來看她,這時她可以早早起床,搭鄰居的便車,上菜市場買東西,回來洗洗切切,弄滿一桌菜,像歡迎客人的招待兒孫門。因為這是她的家,她有作主人的喜悅與成就,所以咱這一家遷就小孩教育與生活方便而居住外地的兒孫們,每週至少一次得回去做『人客』,煮的常是燉紅燒肉、滷豬腳,因為兒子小時候最愛吃了,不買苦瓜、冬瓜、煮湯不加蔥,因為兒子小時候不吃,逢年過節最喜歡蒸粿,舉凡『土仁粿、紅龜粿、豆渣粿、發粿、甜粿』在村裡可是大大有名氣,尤其發粿可是蹦裂得讓人讚賞,回家時不管如何一大袋一大袋的裝,說『你不帶回去我怎麼辦?』可苦了媳婦,不敢講上次帶回去的粿還在冰箱冷凍庫呢! 目不識丁的媽媽,若生長在這時代,讀起書來應該會不錯,因為從先天的積極性及條理性可以看得出來,何奈生長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只得忍受不平等的待遇。到我們這一代,要算大姊犧牲最大,很早就停學投入家務,但至少也唸到初中畢業,也因此大姊在我們兄弟姊妹的心目中是受尊敬的。至於唸書唸得多或少那個好?那可真是一個矛盾的事,唸得少怕找不到好工作,嫁娶不到好對象,唸得太好去做外國人,天高皇帝遠,看不到也照顧不到,誇張的傳說去看子孫還要帶生活費,那可是多了個博士少了個兒子。觀念通不通與學歷並無絕對關係,身為金門媳婦的老婆有時很欣慰的說,媽媽還很開明,不會因宗教及家庭背景不同而強迫接受本地的風俗習慣,所以咱家三個台灣媳婦比起其他人來說是幸福不少,有一次大哥在拜拜燒金紙的時候開玩笑的說:『應該改開支票的方式,看金額多少,一張即搞定』。被媽媽笑罵說:『那也要祖先會用支票且有戶頭,才管用』。尤其是家中的祖先牌位及佛龕早已隨著原先遷居台灣而轉到台灣供奉,是以現以客居的立場回鄉居住,一般拜拜次數少了很多,心中倒是輕鬆不少。 婆媳間的問題存在人類社會間已數千年,不同的生活背景因姻緣關係而牽絆在一起,能合是緣份,若不合則可苦了兒子,夾心餅乾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這可考驗著我們的智慧了,我們的經驗是:不住在一起,讓老人家有自己的房子,但住得近,最好是鄰居或對門或樓上樓下戶,可收獨立性、自主性及又能照顧到之效。您認為呢? 在母親節前夕,若要細數對母親最大的記憶,一件是年少不懂事,為了搶班級早讀簽名第一名,硬是要媽媽早上四點半起床做早餐,以便早些到學校,那可辛苦了媽媽一整學期,全然不管媽媽整天的勞累。一件是暑假期間家中種西瓜,每逢採收季節,得搭蓬看瓜,以免人家偷瓜吃。一日屬單號,吃了晚飯與小弟替換爸爸回家吃飯,一般是晚上九點左右,爸才又到瓜寮一起看瓜。記得是晚上七點多,大陸方面開始砲擊了,聲音越來越近,與小弟已跑到田邊的碉堡躲避,可是當日的砲擊可真是密而近,就在此時一聲聲的呼喚:『兒呀,趕快回來!』來自村莊方面的路,小弟說:『是媽媽耶!』,出來一看果然是媽媽氣急敗壞的身影。雖然躲在碉堡裏很安全,但卻感受到母愛的無私與偉大。寧願冒著砲火的危險,只要確定孩子的安全。俗話說:『女為母則強』,只因為有愛。所以在此佳節前,無論你在何處,無論你買『康乃馨』或『萱草花』,記得打通電話或親臨拜訪,關懷一下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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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三月
詩人,昨夜雷聲隆隆,窗外大雨傾盆,在雷電交加、風雨交織的夜裡,彷彿讓沈睡中的春在驟然間甦醒。 今晨一覺醒來,雷聲已不再,雨也停了,只見大地一片蒼茫,飄落在臉龐的不是雨絲而是霧氛。濕淥淥的草地上冒出許多翠綠的新芽,木棉的蓓蕾也綻放出嫣紅的花朵,這何嘗不是入春以來最富有春意的時刻。然而,在這個百花齊放、春意撩人的季節,竟不能帶給你豐沛的創作靈感,繼續未完成的詩章。只聞你臉上滿佈著落寞和無奈,心中泛起淡淡的憂愁,在風雨中靜坐,聆聽政客們口沫橫飛的演講。 雖然大選已落幕,但你卻得了選舉症候群,不僅飽受前所未有的苦楚,也憂心整個社會的不安和亂象,或許,這是一個知識份子內心自然的反應吧。然而,政治之污濁與奧妙,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當選戰的鼓聲響起,一場拚生拚死的殊死戰已然開始,任何可用之招數盡出,其高潮迭起的情節,彷彿讓我們置身在武俠戲劇中。今兒,戲雖已落幕,觀眾卻不願離去,是留戀劇中的人物和情節,還是另有他意?政治和文學本是二個截然不同的體系,身為局外人的我,又有何格來論斷它的是非。 或許有一天,當我們看透了政治,認清政客的真面目,必然會從熾熱轉為冷卻,由希望變成失望,更會因爾時的懵然感到可笑。不管政治是否高明的騙術,政客的「勢利」與「現實」卻是眾所皆知。他想利用你時是「理所當然」,你有求於他時則「推三阻四」。因此,我始終不明白,一向對政治冷感的你,何以會讓選舉的火花,快速地燃燒著你的智慧?難道你看不出社會已沉淪、民主已墮落、族群已撕裂。倘若你真的憂國憂民,為何不把冰冷的思維化成綿密的靈感,將這些情景反映在自己的作品上。雖然我無權針對你的觀點而置喙,但別忘了文學對社會的影響,或許能超越時空、超越現實,更凌駕於政治之上,這何嘗不是詩人你責無旁貸的歷史使命? 實不相瞞,在戒嚴軍管時期,因職務的關係,我於一九六七年即加入「國民黨」,倘如沒有中斷,黨齡迄今已近四十年。在黨務系統裡,曾經當選過「金揚政區黨部」(金防部政戰部)委員,「金一德區分部」(政三、四、五組,福利站,電影隊)委員,更擔任過好幾年的「書記」和「小組長」。離職回歸到商場後,我並不想靠「政黨」的關係來經營生意,亦未曾想過要以「忠黨」來當選「模範商人」,因而一直未向地方黨部報到,也沒有重新登記的意願。如今已道道地地成為一個無黨無派的自由思想者,讓我感到無比的愜意;因為再也不必受到「黨」的約束和牽絆,每當選舉時,更毋需替那些政客們搖旗吶喊。所謂:「嘸黨真清爽」,或許,它的可貴處就在這裡。 然而,滿頭蒼蒼白髮,經常被笑稱是「民進黨」員。或許是眾家朋友看到民進黨的尤清、盧修一、姚嘉文、林豐喜:::等諸委員先生們都有一頭雪白的華髮,就一併地把我歸納成他們的同志吧。不管朋友們是「抬舉」還是「訕笑」,我從不在乎也未曾去計較。蓋因我只是一介草民、人世間的凡夫俗子,豈敢與民進黨那些「菁英」或「大老」相提並論。朋友間開開玩笑倒也無傷大雅,如果真要把我歸類,那勢必是我心中難於承受之重。 坦白說,無論是「國民黨」、「親民黨」、「民進黨」或「新黨」,都有我認識的友人;甚至兩岸開始互動後,來訪的文化界朋友,誰敢保證其中沒有「共產黨」員。雖然熟識各黨,但卻坦蕩蕩地,沒有利用政黨的關係來妝點自己。況且,文學憑藉的是自我的才學,與政黨屬性、政治立場毫無關聯,這也是我長久以來悟出的真理。因此,在這個春光明媚的季節裡,且讓我們多點文學,少點政治。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那些激情的聲浪裡,何不冷靜思考,回到文學創作的步道上,用我們的筆歌頌這方土地的雄偉,用我們的心禮讚這片土地的芬芳,這才是我們該選擇的方向。 寫完︽烽火兒女情︾,我的思維彷彿還停滯在書中的情景裡,何日始能逃脫出它的框架,重新思考另一部作品的誕生,依然是一個未知數。曾經信心滿滿地要在木棉花開時動筆,在木棉花落時完成。但「說」與「寫」常處在二個不同的極端;說來容易寫來難,似乎也是人們常見的通病。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要寫「東」,有些人老神在在地想寫「西」,最後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寫成。今日之我是否也患了同樣的禁忌,還是暫時的歇腳是為了走更遠的路?如果真能心口合一,那便是率真;倘若不能,勢必淪為吹牛。尤其在這個充滿著虛偽的社會,「膨風水雞」處處可見,蓋天蓋地、蓋人蓋神的「蓋仙」不勝枚舉,靠著一張嘴遊走四方的「鳥雞仔仙」更是不可勝數,這或者就是所謂人生百態吧! 詩人,拋開那些充滿著意識形態的政治議題以及人性的醜陋面,我們的心方能更坦然地來面對遼闊的原野,惟有這片土地才是我們急欲尋求的本源。它不與世俗爭名,不與繁花爭艷,無怨無悔地奉獻著自己,默默地守護著這個小小的島嶼,讓長久蟄居於島上的人們世代交替、繁衍子孫。但有誰會感念它的付出和貢獻?又有誰能體恤到它正不斷地遭受人類的踐踏和破壞?從岩石到林木,從水源到泥土,沒有一處不遭受狼吻,沒有一方不受到魔掌的蹂躪。人類美其名謂建設,但若沒有自然的景觀,何能凸顯島嶼的特色?再高的樓房,也比不上低矮的古厝;再美的霓虹燈,也閃爍不出螢火蟲的光芒。如果能保有先人遺留下來的原始風貌,勢必能重現它古樸的風華,好與新世代的景緻相輝映! 此刻,我越過冷清的新市街道,佇立在濃霧瀰漫的木棉樹下,沐浴在淡淡三月的春風裡,與你靜坐在細雨輕飄、人聲吵雜的廣場上,是二個不同的景象。你有你的訴求,我卻在木棉樹下尋找創作的靈感,雖然在文學的互動上有志一同,但對於政治的看法卻是南轅北轍。你近乎「熱中」,我偏向「冷漠」;你有你最終目的,我有我追求的方向,這也是長久以來共同的領悟,勢必不會減少我們數十年來誠摯深厚的友誼吧! 陣陣春風迎面而來,吹亂我雪霜加頂的髮絲,飄落在木棉花瓣的霧氛已凝聚成圓滾的水珠,滴在我滿佈溝渠的面龐倍感清涼。今年的春雨雖然來得晚,但那無情的春光卻一去不復返,獨留一個老人的身影在木棉道上飄蕩。然而,我毫無怨尤,願那柔和的微風、綿綿的細雨,能激勵我沈寂多時的腦海,為三十餘年的文學之路,平添幾分色彩。倘然不能如願,是否意味著我文學生命中的泉源已枯竭,再也湧不出一泓清泉。 小島的三月天常被濃霧所深鎖,遠方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與冷颼的街景相交織,倒也有幾分悽涼的美。是否因此而觸動我書寫此文的原委,還是在霧中的木棉道上有感而發,我不想急於尋求答案,一切就順應自然吧。然而,每當木棉花綻放在它的枝椏時,內心更盈滿著難於言喻的欣慰。多少作品由它嫣紅的花朵裡衍生,多少行人在它美麗的花蕊下頓足停留,任憑花落時,亦可見它繁茂的綠葉在風中飄動,彷彿是一隻隻綠色的彩蝶,在木棉的杈枒上飛舞。 誠然,我不能為門外的木棉花做更多的讚美和詮釋。再美的花朵、再美的意境,也必須擁有一顆賞美的心。倘如用世俗的眼光來品賞,它只不過是百花群中的一種,即使它燦爛奪目、嫵媚嬌艷,但短暫的生命卻令人惋惜。當樹上的繁花凋落,茂盛的綠葉隨即取代它的風華,庸俗的人們又能品出什麼式樣的美感?然而,在你滿佈詩意的眼中則不然。那年春天,你懷著怡悅的心情,踏著輕盈的腳步,訪我於商機鼎盛、人如潮湧的新市里。我們在木棉道上同賞花開時的喜悅,你取出相機,轉動光圈、對準焦距、按下快門,捕捉枝椏上一串紅黃相間的花朵,為我︽木棉花落花又開︾的文集,設計出一幅高雅脫俗的封面。那栩栩如生的木棉花艷麗依然,歧出的枒杈充滿著美感,讓那本平庸的文集,充滿著令人嘆為觀止的藝術氣氛。 詩人,寒冬過後又逢春,時光總在不經意間溜走,木棉年年花開花又落,青青綠葉亦有焦黃時,生命中的青春年華已被黃昏暮色所取代,徒留一個美麗的回憶在人間。而此時,我們內心裡,是盈滿著花開時的歡心,還是花落時的無奈?是綠意盎然時的怡悅,還是枯萎飄零時的感傷?且讓我們衷心來守候,明春燕子捎給我們的答案:::。 二○○四年四月於金門新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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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的季節》阿娘捐的五千元,歸何處?
用過晚餐,在家事完工後,持著一份割捨不下的情懷和可以健步養生下信步走回六百公尺遠的娘家。於海蚵盛產季節、踏進家中,你可望見電視機上盡情賣力演出賺人熱淚的感人八點檔連續劇、亦或是搞笑的綜藝節目前,而手持剝海蚵刀的媽,頻頻的對著電視機點頭,不管電視上的笑聲不斷,亦或嘶殺打鬥的慘叫聲下,都吵不醒工作太累後又要強硬支撐剝海蚵的媽,每回見到這情景,我都不出聲以避免吵醒她的休息,雖然是在冰冷的天氣下且雙手浸濕在海蚵水中。 媽她們那一年代的人,小時面臨日本兵的統治,常聽她述及未婚前參加婦女隊時,日本兵是如何操練她們,隨後一連串的戰亂,砲擊下,在金門謀生不易,要養活我們這五個小孩下,媽是抱著只要有賺錢的機會就去賺,曾經兒時印象中現今朱子祠外牆邊的那口井,是媽挑水去賣的井,是媽替人洗衣服賺錢的井,是媽幫公家洗地養家的井,是餵食我們三餐及烹煮豬食的井,小時幫忙汲水的影像,猶記腦海中,這麼辛苦的媽,為誰辛苦,為誰忙? 隨著父親農作的擴展,當時號稱西門里耕作最多的雙親,在那樣樣手工的年代,父母的雙手更是忙個不停,隨著季節的轉換、整地、除草、施肥、收割、晾晒、收藏:::::每一種作物要有好收成,必須經過好幾個月的努力,才能有收穫,雙親就是這麼的拚命忙農作,為誰辛苦,為誰忙? 不知誰的提拔,父母又兼忙圍網捕魚去,漸漸隨著魚網的加購增產下,農作是減少了,但潮起潮落是更有時間的限制,父母工作時間在大自然的變化下,更要掌握那僅有的退潮時間把工作完成,更忙壞了他們,而海洋裏可兼任的生產線,又豈能放棄下,媽花了畢生的積蓄,購買了人家放棄的蚵田來生產海蚵大業,只因海蚵田是只要你去耕耘,天天可賺到鈔票,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下,這辛苦的事當然為之。以至於目前已近七十歲的媽,還割捨不下那從事三十多年的海蚵事業,目前還在忙著下海拿蚵,回家忙剝蚵,為誰辛苦,為誰忙? 一生都在忙著工作的媽,在成長過程中,只覺得她很忙,我們要儘量幫他分擔些工作,好似大家活著就是要工作,十幾年前購地建房子時,也是考量離娘家近些,以能在工作下班之餘能再分擔她一些工作,但現在的我,想法上有些改觀了,人有必須要這麼忙嗎?錢賺得不夠多嗎?不夠用嗎?對社會的貢獻不夠嗎?為何這短短的數十寒暑,每天都要被工作牽絆?人生的目的,就是要忙工作嗎?媽的一生都為工作而忙,我們有必要隨她的步伐走下去嗎?故而這幾年來,回娘家的心情是沉重的,一方面要脫離那只為工作而活的枷鎖,一方面又為母親的辛苦痛心,可以安享晚年的她,還恪遵她的人生守則!活著就是要工作的信念在過著她的每一天,人有必要這麼辛苦,這麼累嗎?為誰辛苦,為誰忙? 電視機前的媽,還是常常打盹,躺在床上倒是睡不著的她,自許是歹命人,也很認命的過著她的生活,從也沒什麼抱怨,從小在番客家庭長大的她,受了私塾教育,只因外婆的舊觀念下,剝奪他求學的權利,以致戶口名簿上「不識字」的她,無外出謀公職的機會,記得小時候常為愛看書的媽跑書店,購買當時沒錢沒閒上電影院看電影的「電影小說」及從一本2.5元買到6.5元的中長篇小說,媽是重感情的,目前的她,電視劇還是喜歡看愛情文藝劇,常充當好友的解說員,把劇情字幕一一的解釋給來訪的買海蚵顧客聽,也大談選舉的不公,他是關心我們國家的發展走向的。 平日,只要是公益情事,不能出力的她,就是出錢,或以無名氏或以弟弟之名捐款,自己退居幕後,平日辛苦的賺錢,而對於她認為有意義的活動,可是毫不吝嗇付出,就以這次的選舉,他可憐在總統府前抗議的一群,得知我們金門同胞要聲援捐款時,她捐出五千元來,而代捐者覺得他要剝多少海蚵才賺得那五千元下,自動將那筆錢退回我手上以轉交還給媽,但媽那肯收回?這燙手的愛心捐款,我只好等適當時機再捐於同性質的名目下,以圓她的愛心夢。每回母親節的到來,在賺錢辛苦的觀念下,母親也沒讓我們在物質上回饋於她,只問付出,不問後果,天下的慈母皆一樣吧,從小學校所教做的紙康乃馨,到發給實花康乃馨,我們也從未送交到媽媽手上,好似那是多餘的,是害羞的,是母親不會接受的,今年到以後,我想溫馨的五月還是和平常日子一樣,永遠不變的是母親那份護衛子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