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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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作戰構想與戰鬥村工事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如果所有的方法都用盡之後,仍無法使其回應時,戰鬥村警員即可向副村長報告,再提報到鄉鎮公所,由鄉鎮長來裁決關三天或一星期,最後由警察所來執行。」 戰地政務體制之下,戰鬥村警員的工作,除了民防組訓工作以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民眾動員,協助副村(里)長推展村(里)務,村(里)務的推動即是動員的一部份,命令務求切實貫徹,以培養民眾服從命令的習性。 廿三、作戰構想與戰鬥村工事 戰鬥村作戰是一個整體性的概念,整個作戰計劃是利用各種工事來固守村落。每一個戰鬥村都要依據本身的兵力、火力及地形地物的軍事價值來擬訂作戰計劃。其作戰構想是於村落四週構築防禦工事及碉堡,殲敵於陣地之外;設置阻絕工事放毒措施與各種陷阱,陷敵於陣地之內;打通家戶牆壁通道,開闢門窗牆角射口,射殺敵人於村內巷戰之時;建立強固的村落陣地,做到與村落共存亡之決心;實施毀屋抒難焦土政策,使敵佔我之地成為廢墟。 戰鬥村警員於第三士校受訓後,即各自到達任所報到。他們最主要的工作除了民防組訓外,即是督建戰鬥村工事,包括於村莊周邊要地興建碉堡,同時加強防空洞積土,並於各家戶牆角開鑿射口及挖掘土坑道。其中以挖掘土坑道工程最為浩大。挖掘工程從民國五十七年至五十九年在全島各村里如火如荼展開。那時在警保組任職,曾參與這項工程的督導工作的張奇才先生回憶說:「那時地區規定每一位民防隊員每年有二十天的義務勞動,每年配合政府施政由上級指定工程項目,以往這種義務勞動時間都用來挖掘池塘,儲水抗旱,以利養殖灌溉,至此則移做戰備工事。從民國五十八年開始,各戰鬥村警員即督導十六至五十五歲的民防隊員施工,不願自己服行者,也可以花錢雇工。」 楊世英先生回憶說:「他(蕭政之)規定挖掘土坑道進出口務求隱密,即使敵人進入村莊,也無從發現地下的坑道,我們的民防隊則可躲進坑道保存實力。土坑道工程由戰鬥村警員督率民防隊隊員施工。」「坑道經過的路線及長度,由各村里公所依各村里的地形、地物來配置,由村里公所自行設計,再報請總隊部核備,由總隊部派員複查。開挖的時間、方式和每一隊員的工作量,亦由各村里公所自行規劃。」 李增華先生回憶說:「戰鬥村警員最主要的工作除了組訓民眾以外,就是督導民防隊構築防禦工事,在房屋牆角開鑿射口外,還要挖掘地下坑道,其中以挖掘土坑道工程最為浩大,每一個村莊都要挖坑道,當時所挖的坑道可以說四通八達,有名的瓊林坑道,最初坑道的雛形就是百姓挖的,後來才由軍方改建完成目前的形狀。那時每一位民防隊員都有固定工作量,而且限定在一定的期限內要完工,至於如何完工上級就不再聞問,可以自己做,也可以雇人做。我們東門里因為生意人較多,所以就委託給別人做,縣商會到鎮公所這段記得是包給安岐村的人來做的,整個工程全部包出去,全數的工程款再由每一個隊員來分攤,記得那時每一個人分攤了新台幣640元,這個數額在當時的生活水準來說,負擔其實也很大,還好市區內的生意人還負擔得起。」 不過挖掘地下坑道仍得配合各村的環境,土坑道開挖也參考了當地的土質,楊世英先生回憶說:「金沙鎮地質大都為沙土,全鎮八個村里,根據大隊長符文敏向總隊部報告,除了汶沙里挖了少許的坑道以外,其他各村根本無法開挖。在各戰鬥村中以昔果山的土坑道挖的最好,因為該地區的土質比較硬。挖掘的進度由總隊部列為年度評比考核的依據。在工程的後期,我還參與督導、檢查、評比的工作。」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戰鬥村警員最重要的工作是民防組訓,他同時擔任民防隊的區隊長。我們派到基層的首要工作即是督導挖掘地下坑道,不過仍得配合各村的環境,不同的情況有不同的處理,例如本人初派珠山,珠山地勢較為低窪,水源很淺,不適挖掘坑道,所以珠山並沒有挖掘地下坑道,但不做地下坑道的村莊也不會讓民防隊員閒著,我們在山頭周邊挖掘壕溝,山頭上構築機槍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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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雞肉的女人
在菜市場,人聲雜沓,攤販的叫賣聲和熙來攘往的人群;縱是人人喊著經濟不景氣,但總是開眼就得張羅吃的,這是跑不掉躲不過的。 我注意到那攤賣雞肉的攤子總是圍滿了人,我有些納悶:現在是講求效率的時代,讓客人等待超過五分鐘,客人馬上就「不爽」下次不來了,那雞肉攤有何「魅力」能讓客人經常圍繞? 是價格比較便宜嗎?看看標示價格,倒也和別家相差不多。是老闆招呼熱絡週到嗎?倒也少有聽聞那女老闆叫賣招徠的聲音。 我終於按捺不住,有一天也湊上前去選了雞腿肉,等了許久終於輪到我:「妳準備做什麼菜?」女老闆問。 「我想做道雞柳飯」我說。 「那我幫妳把雞腿去皮去骨切條,去了皮才不會太油,骨頭可以熬高湯,這樣可以嗎?」她問。 「好啊!」我有些意外她的細心和週到,欣喜地回答。 看到她動作俐落地把雞腿去皮去骨,仔細妥貼地去除油塊,切著一樣大小的條塊狀,那樣地專注神情,臉上彷彿還帶著笑意,我忍不住稱讚她:「老闆,妳做事好仔細好貼心」。 「嗯!我把每塊雞肉都當作是自家廚房要下鍋的菜,都想著這雞肉是我老公和孩子要吃的所以不能馬虎,就這樣做起事來就特別認真也特別有勁了。」她笑著如此說。 我終於知道她的生意為什麼會如此好了。 做生意誰說努力就可以成功,「用真心」才是真正成功的不二法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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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手尾錢
也許,人生一世,平凡也罷,不平凡也罷,總歸要被無情的浪聲淘盡。然而,那些親切的過去,無論人們記得或者忘掉,對我來說,就像飲陳年的佳釀,真能讓我感受到血脈中的搏動。我想,如果能見祖母最後一面,我也許會跟她說,妳的故事已經是一件寶物了。 祖母的大半生,也許和同時代多數人一樣,只需用坎坷、流離、貧困幾個字就足以刻繪出生活的大綱目,飢荒、戰亂、病疫,不絕如縷,讓生命顯得既卑微又莊嚴,能活存下來,無異就是一種勝利,也因此知福惜福倒成了她晚年唯一的口頭禪。每逢年節,一家圍爐團聚之夕,她也總不忘先來段思往憶苦,說完後卻又忙著為兒孫挾菜添湯了,彷彿吃苦是她應得的本份,多出來的福份就讓兒孫去享受吧。祖母早年喪夫喪子,經歷過常人難以忍受的劫難,後來,收養了父親,使父親從一個離鄉背井的兵丁,逐步落藉生根,繁衍於斯。即使如此,我想她內心深處,總有些難以拂去的鬱挹吧!她的酸辛,我想我能瞭解。我也曾默默祝禱,願上蒼能夠假予天年,讓我們能承歡膝下,撫平她心中的缺憾,而今,祈願已化做空文,思慕變成了追薦,一切都已無可挽回了。端節過後,我們為祖母舉行了告別式,將她安葬於城郊一處公墓。祖母享年九十有四,照一般習俗的說法,算是喜喪。然而,送殯的途程中,那崩號啼泣,卻兀自擋不住似的從肺腑中迸流而出,情惻惻以摧心,淚愍愍而盈眼,彷彿,生離死別,種種的不忍和不捨,都經過這樣一場儀式,才從那晶瑩的淚水中鑑照出人人心底被深鎖埋藏的真性真情。 家鄉的舊俗,出殯要遶行城區的幾條主要道路,沿途設祭。我翻著祖母告別式當天的照片。才發覺二十幾年過去了,有些喪俗也簡化、現代化了。舉紅燈的宗親依舊,而抬棺的大漢卻不見了,祖母的靈柩,是安放在一部裝飾著黃色菊花的靈車上,伴隨著嗩吶鑼鼓,執紼送葬的親友,走完她人生最後一程。入土的時候,上面覆蓋著長長的銘旌,而天空也開始飄起了絲絲的細雨,後來聽一位長輩說,這種雨來得正是時候,我也沒多問什麼,大概那天上來的雨水,會讓墳土凝固得更結實吧。 安葬了祖母,喪事算是初告一個段落。接著,又是匆匆忙忙各人攜家帶眷賦歸的局面。臨行前,父親突然拿給我們兄弟姐妹一人一包東西,說是祖母留下來的手尾,幾經推辭,父親才說,這些是祖母留下來的,沒有不收下的理由。母親也在一旁解釋說:這是祖母留下的手尾,還有一些錢,要給你們買個東西,當做紀念。關於手尾,我約略是聽過的。 母親的私藏中就有十個「袁大頭」,小時候不懂,這些沒有實用價值的錢幣存起來做什麼呢?後來才知道,這些俗稱的白銀,都是外曾祖母生前省吃儉用,一點一滴存下來的。 外曾祖母的過世,是我有生第一次經驗到親人的死喪,那時才剛讀小學,印象中只約略記得外曾祖母有一雙前清遺留下來的小腳,頭上包著布巾,團團如滿月的臉龐,經常帶著笑容,而無論何時,她手邊彷彿永遠有做不完的工作,剖蚵、補漁網、養雞餵鴨,還有那鍋碗瓢盆、瓶瓶罐罐例行的家事。許多年後,從親舊口中,我還能依稀感覺到她對晚輩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由得讓人從心底生出敬意。賭物思人,每次想到那些人,那些事,心中總有莫名的感動,彷彿那種奔流在骨血裡的真情,有它自己特殊的風采,代代相傳,積久也就成為一種深根蒂固的土性,深情厚意,綿綿不絕。 祖母的手尾,一點也不多,但涓涓滴滴,都是祖母辛苦掙來的血汗錢。祖母有一雙巧手,童年時,最早是看她在綁肉粽,一色一色的配料,滷蛋、肉桂、糯米、豬肉,先用粽葉包起來,再用鹹草繩子綁成纍纍的一串串,粽子放在一個大鐵桶中煮熟,只聞滿室的異香,讓人垂涎。我們何嘗不知道這是在做生意,只聞聞香也就覺得高興滿足了,可苦了祖母,她嬌小的身軀,就這樣推著一輛特製的手推車,四處叫賣,直到窮鄉僻壤。 也不知賣了多久,後來,也許年齡漸大,體力也不堪負荷,祖母的工作,又從戶外轉到了室內,改在家裡做金紙,將那一張張薄薄的錫箔,一刷一印地貼在粗糙而多毛邊的冥紙上。這工作我們小孩幾乎也都做過,靠這零星的外快當作看電影、買零食的資費,只是那粗劣的紙質,往往粉屑漫飛,毛絨絨地,對呼吸很是不好。那個年代,大家的經濟都很拮据,父母幾乎成日在田間忙碌,我們小孩子,固然也不時要幫忙收割、鋤草,分擔些家務,但累了煩了還能偷偷懶,哪裡就能體會得大人持家的辛苦呢?柴米油鹽,食指浩繁,何止勞力!也難怪祖母始終勤勞不懈,放不下手頭的工作,更放不下心中的擔子。如今歲月悠悠,忽忽而過,回想彼時的情景,簡直有隔世之感了。 離開家鄉那一天,父母免不了一番珍重叮嚀。望著雙親一頭銀髮,我手上握著祖母的餘澤,心中早已泫然欲泣。想到這些年來,孑然一身,流浪無成,心情更是凝重,而惆悵低迴的,又何止是一己的憂喜榮辱?也許,家確實已漸漸地變成一個渡口,那搭船離去的,終究注定要成為回不了頭的浪子,獨自在汪洋萬頃中覓覓尋尋,找到一份屬於自己的歸屬感。然而,極目雲煙杳靄,飄零於茫茫人海中,還有什麼比父母俱存、兄弟無故的那種快樂更真實、更甜蜜的呢?當我再度回到了城市裡,細細咀嚼此番祖母過世的種種,我不免以為祖母的故事或竟還沒有完,也完不了。當我匆匆走過櫛次鱗比的高樓華宇,彷彿也總有一個聲音在背後輕輕地問道:除了金箱銀甕,那萬家燈火中,可還有歌於斯、哭於斯的那種深情?輕輕地,我也在問自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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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永遠的楊先生
九月二日上午十時許,顯慶兄來電稱:「金門桌球之父」楊世達先生已於前天仙逝家中。乍聞此惡耗,我幾乎無法置信,如此的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竟然無聲無息的就此撒手人寰,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 我跟楊先生的交情,可以用「亦師亦友」四字來概括。楊先生來金門任職三十餘年,把它最寶貴的黃金歲月都奉獻給了金門,他為金門桌球界所作的一切努力,點滴在金門民眾的心頭。猶記得是民國六十四年左右,楊先生獨力、獨資在金湖國小舉辦了第一屆「電信盃」的桌球賽,花了好幾萬元;想想看,將近三十年前的「好幾萬元」的幣值有多大?楊先生自己掏腰包,自己請裁判,自己張羅優勝獎品,還記得當時的獎品是人人稱羨的最好的球拍和球皮,一組就要一兩千元,光是優勝獎品,就瘦了他一萬多元的荷包,其他的開銷就不在話下了。我記得當年我的薪水一個月是三四千元,而楊先生舉辦一次比賽,就花掉我半年才能積攢的薪水。 民國七十七年左右,金門縣桌球委員會成立,楊先生在眾望所歸下,出任首任的總幹事,策劃地區首創的週末桌球賽,無視刮風下雨的惡劣天氣,每個週末的午後,在城中的體育館,你一定可以看到一位身材稍顯瘦弱的長者,耐心的架著球網、彎著腰撿拾地上的垃圾,用抹布擦拭桌面的灰塵,叼著一根香菸,在體育館的大門內,溫文儒雅的等待前來報名比賽的每一位選手,無論識與不識,他都會主動的和他們打招呼,碰到熟悉的朋友,如果較長時間沒見面,他還會語帶關心的說:「怎麼那麼久都不來打球了,是不是最近比較忙?」長者的風範,在關心的話語中表露無遺;比較不熟的同學或選手,都會問我:「剛剛那一位老先生是誰?」我就會耐心的告訴他們:「那是我們桌委會的總幹事楊世達先生。」 民國八十三、四年間,楊先生過七十大壽,我放了幾張帖子給黨政要員,幾乎每位要員都抽空來為他祝壽,可見楊先生的為人處世之成功;楊先生本不稱壽,但是拗不過我跟三五好友的「勸進」,他終於答應了,我們一個人出一千元,一下子就有二十位左右的同好響應,可見楊先生的德高望重與做人處世的成功。 楊先生為了要推展桌球運動,特別提早從電信局的課長退休,然後出錢出力的幫助各級學校推展桌球風氣,這些年來,曾經接受他資助的學校不計其數,像金城國中、金鼎國小、柏村國小、中正國小、古寧國小、金湖國小等,他都曾經送過球具或贈過獎品、獎金,熱心桌運的精神,被譽為「金門桌球先生」,實在是最貼切的雅譽。 楊先生為人十分謙和,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換手表、玩刮刮樂和買樂透彩。換手表的故事,他電信局的老同事知之最詳,而且已經成為茶餘飯後的談助,聽說,當年的電信局充滿了「楊氏手錶」,而且價錢公道,絕對比市面上便宜,所以,人人皆感念楊先生的慷慨好施與忍痛割愛。 楊先生喜歡玩刮刮樂和買樂透彩也是出了名的,別以為他是想「發洋財」,其實,他最深層的想法,是看看能不能刮中或圈中首獎,好讓他蓋一座桌球訓練館的美夢能夠早日實現;可惜天不垂憐,楊先生「發財為桌運的美夢」並未成真,要不然,今天金門的桌球選手可更有福氣了。 我最後一次看到楊先生,是在今年年初,我們幾位桌球界的老朋友,一起到金城南門的住處去探望他,他在新竹住不習慣,執意要回金門來住,那時他已經氣喘得很厲害了,但是風趣與幽默,仍然一如往昔,他告訴我們一個秘密,在上個月的那次樂透彩,他幸運的圈中了二獎,他說他要好好的請我們飽餐一頓,並且再三的要我們保守這個天大的秘密,我們都為他的「睹性堅強」莞爾不已,也真難為他了:屢敗屢戰,不屈不撓,終於成功。 如今楊先生已離我們而去,再也不能回到他奉獻三十幾年心力的金門了!所有的好友都感到難過與不捨,因為他的桌球館夢還未實現,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呢? 楊先生,您應該不會忘記的:您還欠我們一餐;只是這一餐,恐怕是楊先生唯一食言的一次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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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行政效率
再來談談廈門政府部門的工作效率,統括而言,並不能說它好,因為在長期工作分派、吃大鍋飯及共產主義的影響下,現實上,政府裏仍充斥著極多的冗員及單位;筆者任職的工廠,有一次欲申辦一食品上市手續,單僅衛生檢驗乙項,需送審的部門就有五個,而它們統一的批核依據,都是上一級機關的檢驗報告,即市級要等省級、區級要等市級、監測站則等區級的檢驗報告進行核判,我們單單等這種種的報告出爐,便花了三個月;當然,這是正常規範下的程序做法,只要你找得到適當的單位及適當的人,同樣的事情,也可以以一份省級檢驗報告搞定;我並不是要特別強調大陸政府機構的腐敗性,事實上,我們也鮮有「送紅包,才過關」的經驗,只是他們的公務員,還是習慣將自己包裹在那種被請託及重視的虛榮感裏,好像唯有這樣才能體現他們存在的價值性,實在令人無奈!我常在工廠附近的一個小麵攤和老闆閒聊這種狀況,沒想他對我說:「那算什麼!單僅我這小攤就有十三個單位轄管。」真箇令人絕倒! 但也絕非所有的行政均如此的沒效率,就以招商引資為例,那可是各級政府施政計劃裏的重頭戲,意即此關係到我們戮力以赴,鞠躬盡瘁的工作態度,直可以叫台灣所有的政府官員汗顏,因為當地政府的直接領導們,有時就好像是台商老爺聘請的項目經理一樣,那樣審批過不了關,他代你親自跑,那項文書不會寫,他帶承辦人到你的現場辦公;筆者任職的工廠有一次半夜,遇到無預警的停電,正當我們為立見的損失扼腕的同時,當地的鎮委書記(在以黨領政的行政架構下,是鎮級的最高領導人)卻與我們這群無頭蒼蠅一直忙乎了整夜,直到恢復生產為止;當然,這一切的努力,只為你一句投資的承諾! 我曾隨一群台商投資考查團,赴內陸的一個省份勘察投資環境,親眼看到當地的市委書記,親自指揮工程隊,連夜的進行預定投資園區的整地工程,甚而強制拆除成群的民居,驅散呼天搶地的村民,只為隔日台灣一食品集團老闆的造訪!我很失禮的問起現場開發區主任的薪資,他很靦腆的說:「七百塊。」頓時,我的金錢價值觀發生了短暫的錯亂:::。 再來,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們對績效掛帥及權責的明確性;君不見前些日子因抗煞(SARS)不力,而被撤職的政府官員就不在少數,廈門甚至發生過副市長帶隊攔阻北京來的火車進站的事件,只因通報列車中,有一個小男孩發高燒!當然,我們可以說他們只是在關切自身的利益,但反觀台灣政壇呢?因弊端下台的官員不少,可官愈做愈大的例子也很多!難道我們只能自嘆:「台灣政界的人才實在太少了!」落實明確的權責歸屬,不只在治理企業中適用,現今的台灣政壇也應審慎的思索,是否這就是為何企業無法根留台灣的主因! 廈門在都市規劃上,一直秉持著整體規劃,局部特色的走向,當然這可能得歸功於土地絕對國有化的國策,說廈門的都市景觀常在變化,可能有點過實,但至少在變化效率及方向上,總是應該給予正面肯定的,我曾見過一條人聲鼎沸的小吃街,在三天之後變成一片平地!一幢用粉筆標示著退兩米的房子,隔天被拆了一半!這事要發生在自由中國,可能十年還談不攏賠償金! 大陸在一些經濟特區一直抱持著給投資者一個便利天堂的觀念在做規劃,所以他們極重視長遠的公共建設及公共政策,比如預定的投資開發區,一定要講究水電、污水管道的倒位(倒你工廠圍牆邊),新建的道路一定順做兩旁的綠栽,新建的大樓一定考慮與附近建築的特性及搭調性,甚至連外牆顏色,都要求能具體展現都市的活潑性及多樣風貌! 個人竊想,或許是我們的領導人只想到四年內的政績表現,自然只會想去做立竿見影的公共建設,但大陸政府考慮的卻是十年,甚至是百年的公共政策,對人民的影響的良窳,事實上無法在短期內立判的,但長遠計,都市景觀的體現,生活的環境的改善,居住品質的提昇,甚而對外的國際形象,都將影響深遠,但反觀現今台灣的政壇人物,絕少有人願做這一部份的努力,因為不能保證我繼續擁有公權!彼岸能以少數的資源以決定代表世界上五分之一人口的領袖,我們可以說它是專政、極權,但在台灣現今過度民主的基礎下,能否修正一個較有效率表現民主的方式,似乎也值得我們「眾多」的民意代表者,深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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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鬥村警員與民眾任務編組
但實際上,戰鬥村警員的工作範圍遠過於此。就身分來說,他因具有警察的身份,所以要負責的業務工作非常繁雜,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戰地政務時期,金門實施的是地區單行法,單行法不受中央法律的限制。在戰地政務時代,每晚十點以後即行宵禁,沒有通行證及口令是不能通行的;但為防有緊急事故發生,每一村保有一張通行證,並由戰鬥村警員保管,萬一村內有人生病,就必須由戰鬥村警員攜帶通行證陪他去醫院。」 軍民糾紛的預防與處理也是一項重要工作。吳貴海先生回憶說:「我的第一分工作是擔任高坑戰鬥村警員。高坑村是一個很小的村莊,大約只有二、三十戶人家,但村務卻是非常複雜,那時村郊駐紮了很多的各軍種部隊在構工,每家每戶不是開設雜貨店,就是開設冰果室,不然就是撞球室,百姓的生計也幾乎是靠部隊的消費維生,但是糾紛很多,時常有打架的事件發生,我的工作必須協助副村長處理村務,解決軍民糾紛。」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金門的軍民關係非常密切,軍民的融洽是對付外敵成功的保證,所以上級平日就重視這方面的工作,我們則負有調查軍民關係的責任。而金門百姓大都依賴軍人的消費維生,營區附近的小吃店、水果店、冰果店、雜貨店、撞球店到處林立,各商店為招徠生意上門,時常聘雇年輕小姐顧店,結果常引發爭鋒吃醋之情事,我們就需早一步和部隊連絡,並通知部隊幹部知曉,以防引發更大的事端。」 就行政系統來說,他是村里長、副村(里)長的下屬,所以平常的業務又要接受村里長、副村(里)長的指派任務。而村務其實無所不包,李增華先生回憶說:「戰鬥村警員得挨家挨戶檢查住戶門窗有沒有做窗簾,電燈有沒有做燈罩,上級來檢查燈火管制情形時,又得事先吹哨通知住戶做好燈火管制;在戰地政務時期,華僑回鄉,戰鬥村警員要親自拜訪,瞭解他的背景資料,他在僑社的一切活動及對政府的觀感,是傾向中共呢?還是傾向政府呢?彙整之後再交由上級參考。」 「再則每一位新縣長上任,就會有新的作風、新的措施。戰地政務體制下,擔任縣長的都是一些軍人,每一個人的作風又大不相同,上級想到什麼,就規定什麼,上山下海你都要設法達成,叫你捕鳥,就得捕鳥;叫你拍蒼蠅,你就得拍蒼蠅;叫你滅鼠,你就得滅鼠。擔任村里幹部可以說非常的可憐,例如,我在擔任金城鎮東門里戰鬥村警員的時候,有一次為了滅蠅比賽,民防隊繳交的數量未達上級的要求,為湊足規定的數量交差,我和一位同仁特別跑到南門的垃圾場(夏墅港),正當中午時分,我和那位同事在地上舖上破草席,上面放置一些沙魚頭,再撤上蒼蠅藥,然後用掃把將蒼蠅趕到草席來沾食沙魚頭,一直等到了那天傍晚,我們才湊齊應繳的數量,也完成了那次的任務。又如繳交老鼠尾,各家戶如果沒有繳交足夠的數額,我們就得花高價到市場去購買,每尾三元、五元不等,否則達不到規定的數量,幹部就要接受申誡、記過的處罰。」 戰鬥村警員的任務非常的繁重,但並沒有相對的權力,唯一的權力就是建議權。黃平生先生回憶說:「但在平時推展工作時,不得不考慮一些特殊狀況,如果隊員確實遇到困難,或因家庭遇到緊急變故,我會同情他;如果他沒有任何理由,又不來集合,或不依指示完成所分配的工作,我首先會給予勸導,如果勸導仍然不聽,我會向副村長報告,交由副村長處理。因為戰鬥村警員當時沒有其他權力,唯一的權力就是建議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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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心事
太多心事滴藏清醒 虛矯二十年後的一天 走過熟悉 浪濤不再悲喜 生活 一杯淨水 什麼溶質就什麼味 睏,心境透亮澄明 掙扎錯失自己 一切發生僅是糾纏罷了 風清雲淡的波動 狂傲若能溫柔 可比松針生濤 夜來 挑燈 總有許多話 冷癖氣質也許殘敗 醉心忘了年紀 沒酒,明知一場獨處 喜歡陷入妳的迷瘴 一株浮萍窺探無常堂奧 酸味太閒 無所世事的瓜子 忘卻新鮮味覺! 閒人,也就受用了。 恆常有一種靈泉湧動 山巔岩隙流出冷 日晞了 午盹醒來村鴨成就一方青苔。 以何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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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也正音乎
適逢暑假,貓仔我接受親友之託,教一群小三、小四的小朋友基礎美語,雖說是從基礎打起,這班的成員可一點也不基礎,有從台灣回金「短期進修」的名補校學生,也有幾個是從小在安親班「浸潤」的小孩,有的是輾轉各大補習班的「大補玩」,可說是各路英雄齊聚一堂。 第一堂課,當然得先摸摸這群小孩子的底,看看到底程度在哪一個水平,以便日後調整教學活動與進度,於是乎,貓仔我就請這些孩子唸一遍字母給我聽,字母,夠基礎了吧!孩子一臉「一塊蛋糕」(a piece of cake│「很容易」的意思),西哩呼嚕的就唸起來了,果然是相當順暢無礙,顯見是有學過那麼一陣子,只是不聽則已,越往下聽,越是冷汗直冒,ABCD雖不十分準,也有個七八分樣,沒想到從L之後,就讓我快要抓狂,ㄟ(三聲)樓、ㄟ(二聲)母、恩、:::批、:::阿(三聲)而、ㄟ(二聲)死,:::ㄇㄜㄨ一,打不溜、ㄟ(二聲)ㄎㄟ死,歪、力。貓的,這總「洋涇濱」的英文,從我貓娘的老師輩退休之後就沒再聽過了,居然出現在未來的主人翁身上,這不糾正一下怎麼了得。 於是乎,我抄著大學時代被外國老師「監督」出來的發音,再唸了一遍,沒想到小朋友居然說,「老師你唸得好怪喔!」「老師,我們老師都不是這樣唸的ㄟ!」唉!要不是貓仔我是本科系畢業加上二十六個字母的音標不知道看過幾百遍,唸的就更不用說了,一個一個音得要外國教授通過,才算OK,我還真的會誤以為自己是錯的,好在,實力雄厚,貓呼善哉。 為了給孩子正確的觀念,只好對他們曉以大義,外國人都是這樣唸的,錄音帶也是這樣,字典的音標發音就更不用說了,於是孩子在我再三提醒絕對不要用「台灣英文」之下,好不容易,這群孩子糾正了發音,雖然還是偶爾會不小心唸錯,總也看到他們努力在改掉七年多的積息。就在貓仔我覺得儒子可教,可以好好培植時,貓嗚,來了一個台灣某名補校的小孩,也掛在班上「旁聽」。孩子的親戚跟我說,「這孩子程度很好,是某某名補校教出來的,這課程內容對他來說可能會太簡單喔!所以讓他跟著玩就可以了。」好吧!受一點,對這群孩子來說應該也是挺不錯的,新同學應該可以成為孩子的學習榜樣,沒想到,一唸之下,還是一樣荒腔走板,喵阿我的天!實在是受不了,只好又一次「導正視聽」。 沒想到這孩子左一句「可是我們台灣都不是這樣唸的」,右一句「可是我們台灣都不是這樣教的」,我的貓血當場狂飆十三丈,如果台灣都這樣唸,那台灣的美語有何前景可言?於是乎我也只好左回一句「可是我們外國老師是這樣唸的」,右回一句「可是我們外國老師是這樣教的」,剛開始他嘴裡還嘟嚷著好奇怪,唸上幾遍倒也自然順暢。下課時,孩子對我說,「老師,我們老師是大陸人喔!他說他的英文都是自己學的。可是老師你是老師教的。」我笑著對他說,「對啊!我的英文是外國老師教的,你們以後也要教爸爸媽媽唸正確的發音喔!」他點點頭,我則是欣慰的看著他蹦蹦跳跳離開。 其實,外國老師教的並沒有了不起到哪裡,本國老師教的也沒有不好,自修進補的孩子也有英文頂呱呱的,但是,本科系的學生都知道,系上發音課是必修而且相當受重視的,想想,從國中一路唸到大學,少說也學了六七年英文,為什麼到了大學又要再從音標開始,就是因為「正音」,是一件重要的事,尤其是本科系的畢業生,畢業後多與補、教兩界密切相關,怎可不慎? 就是因為被嚴格要求下來,發音就是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要我故意唸不好,還真挺難的。喵嗚!我的貓尾巴可沒有翹起來喔!本科系生大多是有這樣的自信的。說真的,發音沒有所謂正不正確與標不標準,因為好像國語有一般的普通話、北平話一樣,就算是外國人,各個地方來的也是難免會有南腔北調,但是,起碼不能太離譜,像不像還要有七分樣。很多家長認為小學時期的孩子還小,混混時間就好,其實這種觀念是要不得的,越小的孩子,可塑性越強,不管是在生活態度上或者是語言學習上,養成習慣要糾正就十分困難,所以,一開始的啟蒙教師便相當重要。 如果孩子先接受的是荒腔走板的發音而產生先入為主的觀念,以後要他接受正確的音調,他反而彆扭,就拿W這個字來說吧!音標上寫著的,唸出來應該是double U,而小朋友每個都「打不溜ㄌ一ㄨ」,貓阿,晴天霹靂,怎麼都沒有老師提醒一下小朋友ㄋㄟ,如果說一兩個小朋友就算了,百分之八十的孩子都是「打不溜(ㄌ一ㄨ)」一族的成員,這怎麼得了,積非成是的情形久了,弄到最後,反而是唸對的的孩子變成異類,要知道語言學習這回事又不是數學公式│負負可以得正,在現實生活裡,錯錯是永遠不可得對的。 所以請各位家長多注意孩子的基礎,還有,如果要送孩子「進補」,請不要迷信招牌,至少貓仔就親眼目睹了一個血淋淋的例子,名校也會有發音不是太好的老師,貓嗚!最後提醒大家,要記得請你孩子未來的老師先將二十六個字母唸一遍,如果老師也是「打不溜(ㄌ一ㄨ)」一族的,那就免了吧!貓呼善哉,希望大家能正視這個問題,孔子必也正名乎,貓仔不才,必也正音乎!喵嗚!有事上奏,無事退朝,貓仔補眠去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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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求學生涯
日昨接獲空大通知領取畢業證書,九月十三日校本部參加畢業典禮。想起自己求學歷程,酸甜苦辣,這是金門人四、五年級普遍多數為家庭生計犧牲求學經歷,也許是造化弄人,但值得現今學子,珍惜現有教育資源,努力向學。 所謂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我就應了這句話。起蒙教育,一般來說是五足歲才能上幼稚園,但拜當時師資缺乏,台灣老師聘用非常普遍,尤其是大陸中生代軍官的眷屬,更是志願來金服務,可兼顧家庭,但小學並未有宿舍供住,因此老師皆要借用民宿,我家正好提供一個小房間,租賃一位幼稚園老師,家中小孩又多吵吵鬧鬧,老師閒暇時義務帶小孩,那時尚未有學齡限制,老師說你乾脆跟我一起上學吧!父母親更是高興,老師免費帶小孩又要上學,於是在未滿學齡就先上幼稚園,是金沙國小附設幼稚園第三屆,國小、國中就這樣一路升上,但生理、心理上確與同學有相當距離,譬如身高未發育全年級最矮,班上老是坐第一號;體育課跟不上,常常被班上同學恥笑為「老頭子」;後來國小、國中外號就被取名為「老頭子」或「老楊」。當時還有留級制度,成績皆是低空略過,國中畢業考上金門農工農科,因為家中從未務農,卻家中生意上缺人手,兄姊畢業後皆赴台,家中僅剩雙親及我,於是在父母不贊成繼續升學下,決定我一生坎坷求學的命運。 國中畢業後,為家庭生計無法升學的人不少,有像我當少東的、有當店員的、有當學徒的、有務農賣菜的,他們為家計犧牲,其實內心是非常渴望升學,而在金門只有高中、高職,不像台灣有夜校、補校可供半工半讀,國立空中大學那時尚未成立,為了充實自己,有不少人透過函授學校讀書,每年考高中學力鑑定考,每年以一、兩科為目標,幸運的話三年就可取的高中學歷,但所認識的朋友中沒有人能取的高中學歷,因自學函授無人指導談何容易,大都半途而廢。 我熬了六、七年,高中學歷鑑定只通過一、兩科,感到無比的灰心,正巧部隊精減,生意越來越差,於是告別雙親赴台謀生,希望以半工半讀,來完成高中學歷。在台灣就是有這麼多的方便,私立學校任您選讀,而在補校的同學,年齡相近,大多服完兵役及有一份安定的工作,甚至有當爸爸、媽媽,由於離學校已多年,對學校陌生,因此戰戰兢兢,第一年在學校,當上班代表,更得到無數獎狀。讓人感覺過鹹水(金門)來的,就是不簡單,其實對自己來說,是有點突如其來,自己只是盡心盡力,並不是強出頭,難道麻雀真的變鳳凰嗎?讀完補校順利通過資格考,三年高職生涯又是一個階段。 讀完書,兵單就來了,那時金門人可以不用當兵,但我早把戶籍遷到台灣,因早已超齡,讀書其間就先辦緩召,畢了業就有當兵的義務,在金門六、七年自衛隊抵扣二個月,換算是一年十個月的兵役,也讓我體會當兵的滋味。當完兵已是老大不小,也該是成家立業,又適逢工作上有機會調回金門服務,那時戰地政務還未解除,岳家有千般不捨女兒遠離,然而嫁雞隨雞,帶著淚水告別岳丈,將新婚才一個月的台灣新娘,帶回金門定居,想起來內人真不簡單。 調回金門,有如學成返鄉服務,在台灣六、七年的光景,除完成高中學歷及服完兵役,最大成就就是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及娶一位美嬌娘,然而學而後而不足,永遠在內心蕩漾,正逢空中大學在金門開班,先是借用金門高中教室,後來搬到莒光國小成立金門學習指導中心,於是成為空大附設行專第一屆學生(前身是政大附設空中行專),三年修完學分及順利通過資格考,成了大專生。再接再厲吧!其實倒是內人先去修空大學分,每一次面授或考試都要開車接送,是有點浪費光陰,倒不如自己也來讀空大,於是抵修空專三十九個學分,尚有八十九個學分,再讀幾年就可畢業,內人除家事、帶小孩又生小孩,所以在這幾年我們也斷了一、二年未修,小孩長大才繼續空大的課業,這就是讀空大的好處,打從民國五十六年幼稚園老師帶我上學到民國九十二年才完成大學學業,這一路走來竟是三十七年的光景,因此要感謝國立空中大學讓我一圓大學的夢想,更要感恩國立空中大學能及早在金門設立指導中心,造就金門當年一些輟學的青年能早日完成學業(在空大又碰上當年一起考高中學力鑑定的朋友,還是讀空大比較實在)。 如今,金門學府興盛,國小有金沙、金湖、中正;國中有城中、湖中、沙中設有補校、金門技術學院今年獨立設校、銘傳大學也在金門設立研究所、國立中山大學有學分班,唯獨高中職還是未設補校,對一些早年失學及讀完國中的補校生,未能再就學是比較遺憾,但空大在這裡又提供求學機會,不限學歷,可當選修生,修完四十個學分,便可轉為全修生,再修八十八學分就是大學畢業生,空大確實提供求學機會,空大您真偉大,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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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手尾錢
祖母悄悄的走了,在六月的一個夜晚。我在隔海的異鄉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心頭為之一震,一種哀戚的情緒,瞬時充塞著胸臆。久握的話筒在靜寂之後,變得異常冰冷,一幕幕的往事如潮水般撲捲來襲,層層的暗雲也彷彿全兜攏到記憶深處,把心弄溼了。徘徊四望,長天廖廓,繼而,那種生命奄忽的感覺漸漸是淡了,揮之不去的,毋寧倒是一種遺憾。生老病死,人所難免,悲是悲這之前的聚少離多有千千萬萬個不得已,慟是慟那朝夕相處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 長年飄泊在外,衣食於奔走,間關返回鄉里時,祖母已經是入殮了。母親說,要是早一點回來,或還來得及見祖母最後一面,言下甚是唏噓。靈堂最前面的香案上,擺著一幀祖母早年的彩色玉照:翠藍色的上衫,白淨的臉孔,托著一副細框的金邊眼鏡,顯得清雅秀潔,有一種剛剛步入老境,縐紋才開始佈局,而又心閒意淡的況味。這幅照片,從小就已經深印在腦海中,雖然,真實生活中,我所熟悉的祖母,還得添上幾筆歲月的刻痕,但那慈悅祥和的笑容,並不曾改變。 祖母的身體,大部份時間算是硬朗的,平時還抽白包的長壽菸,每晚臨睡前也能飲點小酒,偶爾白日閒暇時,還會和左鄰右舍的老姐妹們打打四色牌,筋力血氣固然是漸漸衰退了,但耳聰目明,絲毫沒有向時間示弱的意思。尤其讓人吃驚的,是她以九十的高齡,而猶執意在廟旁的家門口擺一個香燭攤子,雖說只是小生意,零零碎碎的瑣事,總要耗費些精力的,大家見祖母豪興不淺,便也以為她老當益壯,要活到一百歲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了。其實,像祖母那一輩的人,平生可說是歷盡滄桑,什麼苦沒吃過,要她儘閒下來享著清福,恐怕比登天還難。況且到了晚年,祖母對生死早已看得很開了,她從不刻意要避忌什麼,反而花了很大的心思,在安排後事上面,譬如「揀壽板」、將來後事的花費等等,她就說,一切都早已料理妥當,也不需我們操煩。有一次,她還透露說,陸陸續續已親手縫製了十二套壽衣,料都是自己挑的。我自己心中還存著忌諱,不敢追問壽衣的細節,只是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多件呢?她說,也不知道自己會多活這麼久,所以幾年下來,就多做了幾套。聽她的口氣,死亡對她來說,似乎只是一條必經之路,真正讓她擔心的是:不知道去到下面,是不是會冷呢?她想,就如同裹著棉衣過冬一樣,這樣一套一層地穿上去,總比較安心吧。 這些話語猶在耳畔迴響著,而祖母的棺木已近在咫尺,絳色的壽板上面髹漆著雲紋式的圖案,金色的祥雲,彷彿寓寄著彼世的種種想望,只不知靜臥其中的祖母,是否安詳一如往昔呢?我只能依稀獲知,祖母此番大去,原無任何的預警,相對於那纏綿病榻、終不免撒手西歸的情形,想來也如前來弔唁的親友所說,祖母能如此「好做佛」,免去一番病魔折騰之苦,算得上一份福氣了。祖母做起事來,一向乾淨俐落,連死生大事,也是這樣一以貫之,說走就走了。母親談及為祖母入斂的情形,說該穿該戴的,都梳理得整整齊齊,一如她生前的習慣,一些祖母生前喜愛的髮簪、玉鐲、戒指,也都陪伴在她身旁。但就因為那緣慳一面,我終究難以揣想祖母最後的形象。 梵唄清音低低唱著,白色的燈燭籠罩在裊裊檀香中,幾個守靈的夜晚,連綿的蟲吟自不遠處的岡陵傳過來,起起落落,徨彷彳亍於其間,但覺星夜寂寥,偶爾,是微微的風,吹動門前的輓幛,這一切,只是讓我更沈浸在點點的回憶當中。長大離家以來,每一次回鄉,都能明顯察覺到那種長輩凋零的奇怪氛圍,有些兒時熟悉的老者,再回家時,已見不到人影,曩時的情景,一個咳嗽,一聲叱責,好像還歷歷在前,但真要去捉摸個究竟,卻又都只剩個空晃晃的影子,依稀彷彿地盤桓在腦海,似有若無,說糾纏而糾纏已難憑。日徂月流,寒暑代序,記憶就這樣被光陰磨洗掉了,何嘗不擔心有朝一日,身旁的至親也會這般離去而黯然神傷呢? 還記得高中的時候,祖母常叫我幫她寫信,或為了答謝南洋的親戚寄來了燕窩,或為了排解其它家庭的糾紛,我幾乎成了祖母欽點的一名書記。祖母有個習慣,信寫完了,又要我從頭唸一遍給她聽。為此,我得在將她的口語化為文字時,順便記住她原來的語氣,以便她要求我重述內容時,一絲不走地將她的話語再還原回去。幸虧我當時的記憶力還能從容應付,祖母對我的表現也滿心歡喜,卻不知我在信中已經竄改了她的口吻。這點,我想她老人家應該會諒解的吧。 我不知道當我負笈異鄉求學時,誰來幫她做這份工作。但也許因為先前建立的這份信賴感,每當寒暑假回家,晨昏定省之餘,我總是愛和祖母閒話家常,而有了許多促膝長談的機會。遙遠的年代,滄桑的往事,閭里、家庭的委瑣,女人家心中的秘密,她好像都對我一人傾吐而出,言無不盡。那些過往的事情,經她娓娓道來,栩栩如生,常令我目瞪口呆。而我也只能像在小溪邊拾起上游漂下來的落葉般,斷續寫下她的一鱗半爪而已。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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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戰鬥村警員與民眾任務編組
那時候的民防體系,最高的單位是民防指揮部,指揮官由縣長兼任,警察局長兼任民防副指指官,另設參謀主任一人,由軍事科長兼任,下設人事、運輸、組訓、防諜四科及政訓室等單位。每科設科長一,科員四;政訓設主任一,幹事二人。直屬自衛中隊長由該部第三科科長兼,醫療中隊長由衛生院院長兼,汽車中隊長由公車處兼,餘消防隊中隊長及各中隊副中隊長,政訓指導員,各分隊班長,悉由隊員中優秀隊員充任。各鄉鎮長兼各民防大隊長,警察所長兼副大隊長,大隊部之參謀及政訓指導員由鄉鎮公所幕僚兼,另設警衛防毒二班,及消防技工兩直屬分隊。各行政村里長兼任民防中隊長,副村里長兼任副中隊長,戰鬥村警員為區隊長,其下為分隊長;分隊長從自衛隊員中選擇優秀而且具有動員力的隊員來擔任,鄰長兼任分副分隊長。 就民防動員體系來說,司令官的命令透過民防總隊↓鄉鎮民防大隊↓村里中隊↓戰鬥村警員↓民防隊員。村里中隊,村里長兼任中隊長,但就實際的運作來說,區隊長(戰鬥村警員)實際是執行副村長的指示,接到副村長的命令,再透過鄰長,將命令傳達到每一位隊員。為全面組訓民眾,配合軍隊作戰,全島依作戰需要,將各村落之民防組織劃歸各村落指揮官節制,平時協助鄉鎮長訓練民眾,戰時就地指揮民防部隊。 戰鬥村警員就職稱來說,身分是警員,上級單位是警察所、警察局,必須承辦警察的業務,人事命令、薪餉發放及考績評比皆由警察局來負責辦理。但在「警員」之前加上「戰鬥村」,就已經明白表示警員的工作是因應「戰鬥村」的需要,是為戰鬥任務而設置的,是民防體系的一環,在民防體系中是擔任區隊長。 區隊長(戰鬥村警員)的責任大部分與戰鬥任務有關,戰時他要確實掌握民眾村落自衛戰鬥;要掌握戰況,運用民力機動作戰;強化民防隊員的戰鬥意志,妥善照顧老弱;妥善處理俘虜;掌握一切人力物力,並隨時與村落指揮官保持連繫,明瞭敵情,相互支援。平時則辦理戶口查察,掌握民眾動態;瞭解民眾生活,宣達政府德意;加強民防訓練,築構防禦工事;實施戰備檢查,落實村落戰鬥演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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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風情》陳坑陳景蘭洋樓史話
在僑匯的年代,金門一百五十多座洋樓中,規模最大的一座當屬陳坑(成功)的陳景蘭洋樓。這棟建物歷盡滄桑,在日本軍佔時期曾充任指揮所,戰地政務時期又為國軍醫院、金門中學及「金門官兵休假中心」。當年,綠樹成蔭的大洋樓及金湯公園,想必烙印在許多人的心裡。 陳景蘭(1881-1943),金門陳坑人,是新加坡重要僑商。根據李金生的訪談,少年時期的陳景蘭立志讀書脫貧,但因陳坑沒有學堂而受阻,所幸後來他住在後沙的母舅開設私塾,聘請後浦許久臻任教,他才有機會受到教育。1902年,時年二十一歲的他,為了尋覓生機,南渡新加坡,勤勉加上熱心助人,開啟了他成功且豐富的一生。 根據新加坡方面的資料,初抵叻埠(新加坡)的陳景蘭,任職於「協成號」為簿記。後辭職前往荷屬印尼的勿里洞(Belitung)島,創辦「南金號」九八行(因抽取2%利潤,價格公道穩定,廣受歡迎,故當年的貿易商號多稱九八行),專營貿易而獲大利。後來進一步開分店「成源號」於新加坡。善於投資的他,在新加坡多家工廠及公司,亦持巨股,如新加坡芽蘢碩莪廠、逢源公司,逐步成為南洋重要的僑領與商賈。在新加坡出版的︽新華歷史人物列傳︾(柯木林主編,1995)一書中,亦收錄了陳景蘭的事蹟,其重要性可見一斑。 事業有成的陳景蘭,對南洋華人社會及家鄉多有貢獻。在南洋,他曾捐助五千元給予當時新加坡華人最高學府「南洋華僑中學」(1919年創辦),福建鄉僑創辦的「愛同學校」(1912年成立)、「道南學校」(1907年),亦可見到他提供的的月捐。在家鄉金門,1922年籌辦「金門輪船公司」,方便鄉人往來於金廈之間;1925年,贊助「金門商業學校」及「金門公學」,籌募基金;1933年,他也在陳坑海濱興建一座東亭,供漁民風雨棲息;同時,為了確保村里鄉親的安全,他還在象德宮旁出資興建了「尚卿碉樓」(尚卿之名,與陳坑原名「上坑」閩南語音接近,且較為典雅,又與陳坑陳氏宗族的發源地「圍頭陳卿村」有一字相同,故陳景蘭取名為尚卿),戍守阻止海上的強盜。這些事蹟,足見其熱心公益及教育事業。 1917年,三十六歲的陳景蘭有了光前裕後的願望,他購置了陳坑濱海的大片土地,興建大洋樓,延請廈門及金門匠師施作,歷四年完成(1921年),花費超過十萬元。這幢被里人稱為「陳坑大洋樓」的建物,居高臨下,可遠眺金門南海灣,位置十分優越。建物格局宏大,二層樓高,正面為七開間,其中明間、次間為一大弧拱搭配二小圓拱,創造類似西洋建築雙柱的入口意象,相當氣派。山頭簡潔明朗,除中央為三角形外,僅有望柱及水泥預澆欄杆。四周環以外廊,與大多數金門洋樓只有單邊外廊相比,豪華許多;底座抬高約五十公分的做法,呈現了磅礡壯麗的氣勢。建物左側(龍邊),甚至還建有一長條獨棟小洋樓作為門房使用,類似傳統建築的護厝,上面的山頭裝飾還塑有「1921」年的字樣,說明了這幢建築的落成年代。設計藍圖現不可考,有可能來自新加坡,杉木、磚石等建材則來自閩南,以三桅帆船運送到陳坑海邊,再以騾車拖運上岸興建。陳景蘭洋樓是金門規模最大的洋樓,與鼓浪嶼華商巨賈的別莊、別墅(mansion),不遑多讓。 建物完工後,一部分作為家眷居住,一部分作為學校使用(陳坑小學)。教室不足時,還利用陳氏宗祠來上課。陳景蘭出資聘請鼓浪嶼及同安的教師任教,為家鄉的教育盡心盡力。1937-1945年日本軍佔期間,許多華僑避禍南洋,故鄉家產多有損失,這幢大洋樓被日軍看上,佔據成為指揮所。陳景蘭在1943年逝世於新加坡,因為戰亂未能遷葬返金。和許多他這一代的華僑一樣,由於國族的災難,他們多數沒有機會在自己親手打造的洋樓裡,安享晚年。 國共戰爭與對峙,讓這棟洋樓有了截然不同的命運。1949年先是國軍防砲部隊駐紮,後為「陸軍第五十三醫院」,作為門診、病房之用,連醫護人員也住在裡面。國軍也在洋樓的前方坡地,佈置了一座公園,名為「金湯公園」,使得建物與園林之間有了很好的呼應,園中並立有仿自由女神的雕像,令人印象深刻。1954,年「九三砲戰」後,金門中學暫遷陳坑,直到1958年的「八二三砲戰」爆發前,以這幢洋樓作為師生教學及住宿空間。現在金門許多名人,如副縣長楊忠全、前副縣長顏達仁、縣府主秘翁廷為等人,都在這裡唸書、生活過。他們的回憶即是歷史的一部份。 八二三砲戰後,隨著金門中學師生遷台,陳坑大洋樓在次年(1959年)規劃成為「金門官兵休假中心」。根據李金生的研究,金防部相當重視這個新單位,首任主任為陸軍少將戴海容,副主任為上校職,洋樓內外有飲食部、理髮部、百貨部、醫療部、洗衣部、澡堂、點券部、撞球室、茶室、小型圖書館及定期播放電影的康樂廳;在部隊有榮譽事蹟者才能進入休假,通常不超過十天。當時,戰地金門非常嚴肅,娛樂很少,對防務繁重的官兵來說,這裡簡直是個天堂。一些陳坑朋友告訴我,當他們還是小孩的時候,常常混進康樂廳看電影,非常難忘。後來,隨著兩岸關係的緩和、台金交通便捷,「官兵休假中心」的角色不再,在1992年底戰地政務結束以前,即已劃下句點。 我的年紀,沒有趕上陳景蘭洋樓的風華,在戰地政務晚期來金門做研究時,「官兵休假中心」人聲鼎沸的場面也早已不存。人去樓空的大洋樓,讓我產生極大的好奇。後來有機會聽長者憶舊、侃侃而談時,陳景蘭的事蹟及這幢建物的故事,總使我感動不已。十餘年來,像是探望老朋友般,我常到這裡拍照調查,由於無人居住管理之緣故,我目睹著它日漸殘破。我的幻燈片,記錄了一幢洋樓衰頹的影像史。1999年丹恩颱風襲金時,建物左前方的五腳基外廊坍塌了一大半,成為斷垣殘壁的危樓,非常可惜。其實,這裡是極為重要的歷史建築,也具有優越的再利用之潛力,不論是向中央爭取相關計畫補助(如內政部營建署的城鄉新風貌,或者文建會的閒置空間再利用、地方文化館等),或是縣政府自行編列預算修復,好好恢復舊觀,並加以經營管理,是件值得公部門投資的大事。 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希望有朝一日陳景蘭大洋樓能夠修復起來,再現風采。這不只是對陳景蘭僑領、當年的金門中學師生、國軍官兵經歷的歷史有所紀念,更是對金門下一代別具意義的延續與傳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