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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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防空洞的構建
經過砲戰的洗禮,民眾有建造更為堅固防空(砲)洞的體認,稍為富裕的家庭,已有興建水泥的防空洞。李天送先生回憶說:「還好金門在『八二三砲戰』之前已經歷過『九三砲戰』,官方在『九三砲戰』之後,強制規定每一個村莊的民防隊都必須挖掘防空洞(壕),所以「八二三砲戰」百姓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傷亡。百姓都躲在簡易的防空洞(壕),那時的防空洞大都是土洞,我家的防空洞是水泥的,不過水泥很薄,幸好那時砲彈的威力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厲害。」 民國四十八年國防部有鑑於八二三砲戰的慘烈,及考慮未來武器的精進,為減少戰地民眾傷亡,特別訂︿金門地區民眾防空砲壕洞構築注意事項﹀,規定:壕洞構築由當地縣政府統一辦理,當地最高司令部應派專門技術人員協助設計;構築計畫依據當地全體民眾需要全盤統一設計,妥善運用當地財力及其他機關撥贈材料;按實際需要調派民防部隊分批輪替完成,必要時由防衛部調派部隊協助之;壕洞位置應在民眾住所院內或接近地點;容量應配合需要,不可過大,儘可能一戶一座為原則,數戶共用一座時應特別注意進出路;材料以鋼筋水泥為原則。 四十八年實際構建之防空洞容量分A、B兩種,A洞為五十人用,B洞為二十人用。洞分普通及加強二種,普通係指構於地下者,A洞補助水泥二○○包及鋼筋一.八噸,B洞減半;加強洞係指地勢低而構於地上者,A洞補助水泥三○○包及鋼筋二.七噸,B洞減半。各鄉鎮建洞數字之分配原則係以砲災之嚴重程度而定,例如古城村因砲災嚴重,僅於一村即分配A洞三個、B洞十二個,而金湖鄉砲災輕微,全鄉僅分配A洞六個、B洞六個。建洞設計及材料分配皆依工程專家規定實施。建材係接受救總及安全分署撥贈。構工方式係將材料及補助款分發各鄉鎮村里自籌建,經民眾議決各就便利分請部隊協助或交商承包或自行構築,而地方政府按每一A洞補助新台幣二○○○元,另以工代賑方式補助一五○○元之救濟品,合計三五○○元,B洞減半。 依據民國四十八年︿金門防衛司令部政務委員會簡報﹀說:大陸救災總會及安全署撥贈水泥1310噸、鋼筋235噸,計劃構築民用防空砲洞105座,自(四十八年)元月迄至目前(開會時)共計運到水泥480噸,鋼筋377噸。除水泥已平售一部390噸、鋼筋53噸外,現撥發構築民間防空洞者為13090噸,故目前開工只可建築82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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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飲水思源話從前
假日回娘家,在村莊入口的井邊看到白髮皤皤的嬸婆,乃趨身前往問候致意,並探頭往井底一瞧,哇!水好淺好清,彷彿手一伸就可以掬著喝,心底雀躍不已!這若是以前多好,汲水也不必那麼費勁辛苦了。 民國五、六十年,金門地區自來水還不普遍,「井」就是島上居民的生命泉源,民生用水靠它,作物生長賴它。根據文獻記載,當時大小金門島上的飲水井有二四四三口,灌溉用井六六九三口,總計九千一百三十六口,平均每平方公里六十一口,堪稱水井密度極高的地區。 只是筆者小時居住的后浦頭村,東面二十多戶人家僅仰賴兩口井,一口是圓形的,用人工印製的水泥圈砌成井垣,由井底至井口,約十二公尺深;另一口是方形的,用紅磚砌成的,也有十公尺深,井口上方有井欄圍著,以策安全,周邊則鋪了水泥,有石板供村民洗衣之用。也許是地勢高且靠海之故,這兩口井皆很深且水帶鹹性。時村民俚語:「浦頭水鹹(因臨近湖泊池塘,今榮湖所在)、浦頭路黏(皆是泥土路,天雨泥濘不堪)、浦頭家姑(婆婆)嚴、浦頭女兒沒人嫌(較勤快)」還瞞有意思的,也凸顯了當地村莊的特色。 每當清晨或傍晚,井邊就擠滿了人潮,有小孩兩人來扛水的、有大人自已挑擔的、也有剛從山上工作回來沖涼的莊稼漢,加上偶爾提著衣服來刷洗的婦女(通常是少量衣服,若是被單類或量多者,則移往溪邊洗,因為井水不夠用)、伴隨著來嬉戲、打水仗的囝仔,一時井邊談笑聲、流水聲、洗衣聲充斥,熱鬧滾滾!尤其一些三姑六婆的女性聚在一起,就東家長、西家短的聊個沒完,井邊也成了她們閒話家常、紓解情緒的好地方。 汲水的過程是很辛苦的,通常在村莊內的水井汲水,是將細繩綁在小桶上,置入井內,接近水面時,水桶得技巧地懸空側拋一下,水才能進入桶內,接著使勁的右手左手交換著,把繩子收回來,由於井深,繩子有一大綑,抱在胸前,很是吃力!尤其幾桶水打上來,再盈滿二大桶挑回家,通常已是手掌紅腫,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而若遇到枯水期,井裡打不到水(舀上來只有一小碗,且呈濁黃色,必須沈澱後才能使用),則得到一公里外的田野郊外去取水。這裡的井較淺、水量豐,一種是利用槓桿原理,由石柱架著竹竿懸掛水桶的汲水方法,就是鄉下所謂的「弔烏」;另一種則是用二根直立水泥柱橫插鋼筋掛上轉輪,綁著水桶取水的「加碌」,這二種方法比在村內井裡汲水省力多了。只是路途遙遠,往返不便,我常會在肩挑二桶之外,手上再提一小桶,搞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中途得停頓休息多次才能抵達家裡,所以小時鄰居都笑我說是被壓扁的,才會長不高。爾後懂得用手推車載著四個空桶去裝水,但因山路顛簸不平,車子晃來晃去的,桶內水溢出水來,到家裡只剩四個半桶,也是美中不足之處。 而由於金門降雨量少,集水區坡度陡,面積小,大部分降雨產生之逕流直接排入海,每逢旱季,井水接近乾涸狀態,此時就得展開「搶水戰」,這方面由於經驗累積,讓我成了個中好手,就是利用中午「日正當空」人們休息時,或是夜深人靜村民好夢方酣時,挑起水桶去汲水,此時井底「出泉」水量豐沛,很快的盈滿一大缸,並且因為憂患意識,家裡的所有容器都拿來裝水,包括大缸、小甕、臉盆、鍋子等,擺得整個天井都是,蔚為一大奇觀。只是中午燠熱難當、皮膚成了古銅色,深夜風聲樹影(沒有路燈)、膽顫心驚的,也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走過從前,一口水井,解決了人們的民生需要,聯絡起人們的感情,是勞苦功高的無名英雄。而夏天的井水涼透心脾,冬天的井水溫暖心窩,以及「井水疼媳婦」的貼切說法也增加了人世間的溫馨甜蜜。尤其昔日泡在天然冰塊:::的綠豆湯、西瓜更是永難忘懷的消暑聖品,今日拜自來水普及之便,井水服務人群的任務已經功成身退,但我們仍應效法其犧性奉獻精神,做人做事飲水思源、滿懷感情。不但要感謝,更要發揚光大,回報社會,否則就白費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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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洞中日月長
防空洞,總在校園最隱密的角落處,靜靜的,自成一方天地。它是兒時嬉戲的所在、傳奇的源頭。 早年,鄉親挖壕溝躲避戰火,但終究抵不住連綿的烽火。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戰役後,在「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的經費補助、軍方支援興建下,一座座的防空洞於焉誕生,洞口有水泥刻註興建部隊的番號及興建日期,洞內則用彩筆加註編號、興建日期、容納人數,並列入政府定期舉辦的「裝備檢查」受檢項目之一,負責管理的單位必須定時清掃、維護。 據金門縣志統計,若不計兩用堡、地下室等掩體,金門防空洞計有三千五百八十座,其中,金城地區一千二百七十五座,金湖地區八百一十五座,金寧地區五百七十一座,金沙地區四百五十九座,烈嶼地區四百六十座。這些無名英雄,是昔日炮火歲月下,金門鄉親最佳的守護神。 小時候,老家沒地下室,遇到單號打宣傳砲,必須跑往村口的防空洞避難。常常入夜就寢後,忽聞刺耳的砲擊聲,爸媽叫醒我們姐弟三人,一路摸黑奔往防空洞。砲擊聲從耳際閃過,由遠而近,生死彷彿只在一線間,我們曲身尋找掩體,直到進入洞中,方才安心。 搬進國民住宅後,因備有地下室,免去半夜摸黑躲砲彈的狼狽,只是,單日砲擊的噩夢依舊在。 為免進進出出地下室躲砲彈的麻煩,我們通常會在地下室另備床鋪,單日夜,便就寢於地下室,管它洞外的連天砲擊。曾有同學或鄰居不留神,來不及躲砲彈,成了砲火下的亡魂。 學校的防空洞,少去了悲愁的色彩,多了幾分歡樂的氣息,是下課時分,最佳的嬉戲場所。 每天,都有同學按時打掃,嬉鬧登場前,面對黑漆深凹的洞穴,落單打掃的人,戰戰兢兢,深怕一不留神,就會被捲進不可測的世界。 學校為安全計,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舉辦防空演習。演習警報一響,同學們飛奔進入分配的防空洞中避難,青春無懼,黑暗的世界,滿室的嘻笑,取代了昔日的驚惶。 它,也曾是戰地逃兵的最終歸宿,受不了操練、捱不過鄉愁的年輕生命,選擇與它長伴,為染了血的它,增添更多的悵然。 美匪建交、戰地政務解除,防空洞,成了廢墟。失去戰場的它,成了治安毒瘤。鄉親用沙包、土磚將洞口堵死,或用機具剷平洞體,也一併剷除那一段悲傷的記憶。 有人發出挽留的微弱呼聲,但畢竟抵不過現實的考量。其實,生於炮火的宿命,若強求殘喘於和平的繁華世界,對於這些失去舞台的防砲英雄,原本就是一種難堪。 但是,這些防砲的無名英雄,經歷過炮火的洗禮,見證了歲月的更迭,標記著半世紀的悲歡故事,每一座掩體,都是記憶的源泉,歷史,因它而不朽,世界,因它而豐厚。 留與不留,對它,都是一種折磨。 村子的防空洞,終究還是一一剷除,路,拓寬了,世界,卻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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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防空洞的構建
當時擔任軍事科科長兼民防總隊長的徐榮祥先生回憶說:「在民防總隊服務的那一段時間,我個人最為滿意的事情就是要求每一個家戶都要挖掘防空壕(洞)。那個時候只要有那一戶不挖掘防空壕(洞),我馬上派人把他抓起來,我規定他們在一定的時限內必須完成,而且我會親自抽查檢驗,沒有蓋好的,我馬上就會把他關起來。當時可以說是怨聲載道,很多人恨我入骨,但是我是為他們好,因為我經歷過許多戰役,了解戰時火砲的威力,所以我堅持他們非蓋不可。我當時的想法就是每一家戶在戰時要有一個可以避難的地方,至於何形式,何種建材我就不管了。那個時候的防空壕洞大部分是土洞,但也有鋼筋、水泥建造的,不過那是民眾自己負擔;每一人的經濟情況不同,如果要建牢固一點的,可以自己想辦法籌錢蓋,我並不加干涉,但是當時政府並沒有財源可以補助。」 因為在戰前有了準備,所以八二三砲戰並沒有造成太多的死傷。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記得八二三砲戰當天,金門的上空有許多飛機飛來飛去,機尾拖著長長的煙,我們都跑到屋外來觀看,那天上午還很平靜,一直到下午快吃晚飯前,才突然聞到砲聲,那時我奶奶還在,她帶著我和弟弟妹妹快跑向土洞。土洞位在村莊的外圍,面朝瓊林的方向走,過一座小橋的右邊,那裡有一條長長的壕溝,溝壁上挖了很多圓圓的洞,洞口面面相對;洞口向裡挖,裡面的空間很大,足夠一家人住在裡面,而且洞洞相通。這些土洞都是九三砲戰之後,政府要求民防隊挖的,這時候剛好利用上。」 黃錫安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又爆發『八二三砲戰』,那時剛好學生還在放暑假,時間大約在農曆七月初,各家各戶都準備做米糕,我和妹妹正用石磨將米磨成粉。傍晚時分,突然砲聲大作,那時我們已經都有防空的概念了,一聞砲聲立刻躲到防空洞。我家附近有一座很大的掩蔽部,因為『九三砲戰』之後,民眾開始有防空的概念,上級也規定要挖掘防空洞,所以我們很快的躲到掩蔽部。」 但九三砲戰之後,有些民眾還是抱持著應付心態,黃平生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之後,民防隊也曾挖過土洞,不過那時挖的土洞都是為了應付上級的檢查,一般來說都挖得很淺。記得那時候我們還罵政府,因為民眾平時就已經忙得要死,還要增加挖洞的任務,所以那時所挖的土洞只是應付上級的檢查,根本不堪一擊,只要稍為震動可能就垮了。」「八二三砲戰」的聲勢非常驚人,砲聲隆隆的響。在強烈的砲火下,這些民眾不得不重新挖更堅固的防空洞,根本不用上級的命令。黃平生先生回憶說:「經過『八二三』當日的砲擊後,大家為了保命,火砲正打得激烈,民眾在砲火下忙著挖掘防空砲洞,根本不用上級的命令,每個家庭連夜拚命的挖,挖深了好幾公尺,然後再向裡面掏挖進去。有的人在內部再用門板架起來,稍為有錢的家戶也集資購買水泥、鋼筋,構建更堅固的防空洞。」 楊福水先生說:「八二三砲戰時我已經八歲,記得那時砲火猛烈,全家在砲火下,日以繼夜的趕挖防空洞,我們從大臥室往下挖,挖得很深很深,然後挖到屋外,形成二個出口,避免房屋坍塌,洞口被堵住而被活埋;地下的坑道還算寬敞,可以打舖睡覺。」 吳媽福先生回憶說:「八二三砲戰打在小金門的砲彈很多,砲聲像雷鼓,砲彈落地就冒出陣陣的塵煙,聲勢很是嚇人。那時還沒有鋼筋水泥的防空洞,我們上庫有一座很大的土防空洞,那是在戰前挖好的,全村大部分的人都躲在裡面,那時洞內還會冒出泉水,各家戶必須輪流掏水。」「不夠這座防空洞離我家有段距離,聞到砲聲再跑,確實增加危險性,所以我們在房子附近找了一塊土質較為堅硬的紅土地,然後往下開挖,我們全家人日夜趕工,用小鋤頭和簡陋的工具,終於挖了一個小小的防空洞。砲火稍歇,母親就回家裡煮飯,但一聞砲聲就可以立刻躲進洞裡。」 蔡福祿先生記憶:「八二三砲戰的聲勢非常驚人,砲聲隆隆的響。那時的防空洞都在野外,一般都是選擇較陡直的山坡或山壁,然後向裡挖,那時還沒有用到鋼筋水泥,防空洞都是簡陋的土洞,我最小的妹妹就是在這山洞內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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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天燈
有天晚上,和學姐到海邊散步,看到有人在放天燈。住在台北的學姐第一次看到放天燈,覺得十分有趣;看著天燈漸漸的膨脹,然後緩緩的向天空飄去,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喜悅與歡笑,令我不禁想起高二那年暑假。 那年暑假,我即將升上高三。為了「對付」不久後的大學聯考,於是只好把暑假奉獻給學校的輔導課。不過適度的放鬆心情是很重要的,於是我和三五好友參加了「觀光節慈湖放天燈活動」,擔任義工。在八月二十三日那天炎炎夏日的午後,我們頂著大太陽,風塵僕僕的來到慈湖。而老天爺彷彿為了讚賞我們似的,天氣突然變得涼爽,太陽也乖乖的待在雲的懷抱中。於是我們一邊欣賞著慈湖的湖光水色,一邊進行準備工作。不知不覺中,黑色漸漸籠罩大地,活動也即將揭開序幕。主辦單位提醒我們放天燈的注意事項,並教導一些技巧,讓我們先試放一個,於是我和同學興奮的把願望寫滿天燈,本來想把所有的願望都寫下去,但我告訴自己還是不要太貪心好了,於是只寫出最想實現的願望。由於是第一次放天燈,很擔心會失敗,於是小心翼翼的遵照指示做,看著天燈慢慢的充滿氣,大家數到三,一起將天燈放逐到天際。好多好多的天燈載著大家滿滿的期待,飛向天空。 活動正式開始了,第一批進來的是當年八二三抗戰的成員。聽他們說著當年,看著歲月在他們的臉上刻劃出痕跡,很難想像八二三炮戰那時,他們都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年輕小伙子,卻在戰火的洗禮下,成長茁壯;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若沒有當時的奮力抗戰,現在的金門可能又是不一樣的情況了。之後一批又一批的人潮湧進,看到每個人放天燈時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自己也被感染那份喜悅。雖然大家的願望不盡相同;但相同的卻是那顆期待的心。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對夫妻,先生在天燈上寫下「願羨」二字,當我看到這二字時,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意思,本來以為是「願望實現」,心裡還納悶「羨」字寫錯了,之後詢問才知道這兩個字分別是他們夫妻的名字。聽了之後真讓人羨慕他們深摯的感情。我想能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許是最可貴也是最幸福的事了。看到他們的天燈一開始起起伏伏,最後終於成功的飛上天;也許正代表他們也走過了人生的坎坷,未來的生活都將一帆風順。 就在活動的進行中,夜更深了。擁擠的人潮漸漸散去,活動也在大家的歡笑中接近尾聲,但我們似乎還玩得不夠盡興。於是開始上演「人體彩繪秀」,拿起寫字的彩筆,大家互相畫來畫去,頓時許多人變成了五彩大花貓,每個人都玩得不亦樂乎,意猶未盡。踏上回家的歸途時,仰望天空,看到了滿天星斗,耳邊彷彿還充滿了剛才的歡笑聲,突然覺得如果每個人都能像今天那樣快樂,每天都充滿歡笑,世界該會有多和平。 多年前的八二三,是烽火連天的日子;而多年後的八二三,人人沈浸在幸福的包圍中;風風雨雨,在時間的洪流中渡過,但願每個人的未來都是美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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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巡體驗營記實
八月十號,晴天,適合出航的好日子。 搭乘著海巡隊的休旅車,一夥人來到金門海巡部,參加當天舉辦的海巡體驗營。一路往料羅方向開去,沿路的事物熟悉得令人提不起興趣,只能在心裡不斷默默推敲著接下來所發生到的一切可能,畢竟我這種平日生活跟海巡八杆子打不著邊的人,實在很難完整的在腦海裡建構出他們具體的形象。路途並不遠,沒多久窗外已經是料羅港了,當車開進海巡部時,透過車窗見到了目的地的大本營,相較於其他政府機關的氣派辦公大樓,這裡一間間軍旅建築增添了些許的凝重氣氛,在這從前的戰地前線卻也合宜。 隨著海巡隊員下車,一行人帶到了會議室,在簡單的口頭說明及數十分鐘影片的生動介紹後,自己原先的印象也有了新的建構,小額貿易盛行時,總是時有聽聞因被海巡干擾交易的咒罵耳語,潛移默化中對於這個不熟悉的單位也沒特別的好印象,從頭深入了解以往所不明瞭,這個工作可不是簡單任務,也不是扮家家酒的兒戲,一邊要維護海岸管制區之管制及安全,另一邊還得查緝海域、河口與非通商口岸的走私及非法入出境,而在金門與台灣四面環海的因素下,反滲透及安全情報調查自然也成為海巡隊的重要工作之一了。看完影片後海巡隊長官補充了一些真實事件,多的是不良天候的驚險救援、走私漁船武力抵抗,或許是認真的描述親身經歷,述說的每件故事總是令人聽了捏一把冷汗,雖沒親眼目睹,但依舊對海巡隊員們的辛苦努力感到由衷敬佩。 在簡單的午餐休息後,下午一點多我們搭乘著海巡的船隻緩緩駛出料羅港,往小金門方向開去。船沿著金門海岸線走,雖然對金門海岸不陌生,但從海上看倒是頭一遭,也是另一種不同的感受。行程中海巡隊員們向我們介紹船上的設施,像是一些操控的設備、雷達定位設施,也參觀了一下船底的休息室,由於每天必須值10個鐘頭的海上勤務,有時連三餐都要在船上料理解決,所以船艙自然有簡單的餐廳及廚房,說船是他們的第二個家一點也不為過。就在大家閒聊看風景之際,船開到了大二膽,原本一望無際的海面,赫然出現了大陸的漁船,只見放眼望去大二膽之間海域四處遍布,海面隨處可見,同時也因海巡的到來,就如同耗子見到貓似的,漁船一艘艘的趕緊駛離,勤務的需要,隊員攔下了其中的一艘漁船進行清查,兩艘船用粗繩大致固定住後,參加體驗行的眾人也如觀光客一般趕緊跑到甲板上看清查的情形,只見穿著骯髒衣著的船員和船老大從駕駛間走了出來,船長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瘦弱中年男子,而年輕的船員似乎只有17、18歲的模樣,海巡們一邊讓船員打開漁獲箱子及船艙的甲板進行盤查,同時也拍照記錄起清點狀況,相較於漁船上的情況,我們這陸上鄉巴佬不是對著風景『拍照存證』,就是瞪大眼睛看著他們的工作情形。海巡、漁人、參訪者,我們的介入在這海面上成了當中不協調的因素,簡單的例行工作背後,隊員與漁民都背負著各自的責任,對岸家裡一口子的生活和海上安危的重擔,所受的勞累絕非生活安逸的幸福人們一時三刻可以體會。 隨著太陽接近海平面,海上旅程也將結束,船隻轉往水頭方向,此時也已經是三點多了,一下午的奔波使得同行的一些人輕微的暈船,而意識清楚的人也都靜靜坐著,看著窗外遠方的海天一線,看著船經過水面拖曳著的水紋,這種經驗可不是天天都有,但就在大家離去各自回家後,這群海巡隊員依舊得天天搭著船,一趟又一趟的往返金廈海域,稱職的守護者,以辛苦換取這個海上小島的安寧,居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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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奇》「北仔」傳奇
「北仔」一般泛指外省籍人士的俗稱,惟本文所提及的「北仔」,卻是十足不折不扣的家鄉子弟,「北仔」的一生極富傳奇色彩,說他坎坷「業命」(苦命),其一世人始終幾度與死神交陪,兼打交道。說他命中帶有「貴氣」,在其遭逢生命的那盞油燈,將要熄滅的關鍵時刻,馬上有「貴人」出現,為其重新點燃生命之火,這就是「北仔」異於常人的命格,這就是鄉里不論老少,每當憶想從前艱苦年代的點點滴滴,「北仔」的傳奇話題,總是榮登鄉人「打嘴鼓」的榜首。雖然時隔二十餘年,「北仔」,早已駕返西方極樂世界、登仙成佛。惟他「骨力」好「差甲」的德性,以及「撿食」(勤儉)顧家的態度,更是鄉人引為「教示」囝仔細小的活教材,顯見其不平凡的生命張力,不因歲月流失,始終在鄉人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他就是我可敬的鄉親「北仔」,也就是「蛤目伯」眼中的乖子,更是他「老大人」,數十年來始終無法忘懷的遺憾與傷痛。所謂緬懷過去,才能動見未來,今天以虔敬的心來敘述追思「北仔」,不平凡且活得精彩的過往,目的無他,祇是略盡鄉親一己棉力,文中若有誤差,冀盼「蛤目伯仔」,鑑諒海涵。 話說從頭,由於「北仔」,一生傳奇性的境遇特殊,故連記錄浯島歷史的「金門縣志」,在第一卷「大事志」中,對「北仔」,早年時期坎坷遭遇,有如下的登載敘述:「民國五十五年,五月間,特任國防部長蔣經國先生,蒞金門視察,發現金沙鎮浦山劉澳六歲幼童許安國,家道貧寒,患染嚴重的麻疹,高燒未退,棄置牛欄奄奄一息待斃,經國先生發現上情後,立即囑咐衛生院醫治,後又轉送台灣三軍總醫院,免費治療,期間經國先生,並數度偕夫人親臨慰問,贈款濟助其家,經數月治療,癒後安返金門,全家深感經國先生「恩德」。而該登載內容,泰半屬實,惟其中之「染麻疹高燒,棄置牛欄奄息待斃」等描述,有言不符實的形容,概因當年金門仍屬戒嚴軍管,且長官施恩救人,本屬功德美事一件,故聳動悲情的「恤民」事蹟,作為對照,較能符合上意。然對就對,錯就是錯,既為歷史紀錄,就不能失真,否則既不符經國先生,親民愛民的救人功德,更陷家屬揹負一個棄子於牛欄,不顧死活的罪名,今日筆者所要澄清的事實,係經訪查多名村中耆老,彼等均經歷當年經國先生,蒞村救人的過程:當年「北仔」,身染嚴重麻疹,鎮日高燒不退,命在旦夕,村中鄉老及鄰居莫不群集前來關心,最後眾議中有了共識,祈請村中宮廟王爺降駕作主,為「北仔」,驅邪治病,隨即眾人卸下門板(按當年物質缺乏,遑論有擔架等工具),將奄奄一息的「北仔」抬至村西南的宮廟,過程中起乩,王爺降駕,並開金口示意:除非貴人相助,否則性命堪憂等云。亦確是王爺威靈顯赫,庇佑之功,適巧遠在台灣的國防部長蔣經國先生,蒞金門視察,別處不去,偏偏來村中,王爺降駕村人圍觀「喧鬧」場景,便勾引經國先生素來親和愛民的好奇心,故目睹一切,瞭解全盤,埋下施恩救人的功德,故指「北仔」,遭棄置牛欄待斃,絕非事實,試問村中牛欄,都闢建於較偏離住家之處,乃基於衛生環境考量,若如所述,則經國先生便無法「目睹」更無法救人,由此各位看倌可以驗證,我金門民風淳厚,尋常百姓敬神迷信,確有其事,有病不送醫院看病,也是常事,究其原因,就是一個「窮」字可以解答,當年的家庭普遍生育眾多,食指浩繁,連三餐多不得溫飽,既使生病亦看不起醫生,故敬神拜佛,仍是唯一且是無奈的選擇,也是艱困甘苦共通的宿命。 回頭再談「北仔」的事蹟,「北仔」本名許安國,「北仔」仍其綽號,為何一位金門囝仔,取一個外省「北仔」的綽號呢?原來「北仔」獲經國先生「貴人」相助後,護送台灣三總醫療,數月治癒返金,竟脫胎換骨般的神奇,張口閉口均是「國語」,後來村人索性給他綽號「北仔」,「北仔」的叫,且一叫便叫上癮定型,而自從「北仔」遠渡台灣醫病身體流著不一樣的血液,日常在村中笑臉盈人,對長輩更是禮數週到,每遇農忙收成,厝邊頭尾的田裡,幾乎可見其幫忙添手的身影,遇有婚喪喜慶,搬桌、端盤、掃地更是從不後人,尤其宮裡做醮,舉頭旗的神聖工作,更是非他莫屬,像如此「得人疼」,眾人「呵咾」(稱讚)少人嫌的好人,大概遭天嫉,民國七十幾年初,有一單號夜裡,天下豪雨,對岸密集打著宣傳彈,翌日聽說「北仔」基於愛國心驅使,出門去撿宣傳單,準備繳村公所,孰料一去數日杳無音訊,村人不分老少動員尋找,更是半刻不得閒,然仍無所獲,最後在離村數里遠的長福里山郊,一處百餘年的老古井中,發現可憐的「北仔」,已落井氣絕多日。今日思想起,除表哀慟遺憾,願祝「北仔」,天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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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家有寶貝
「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在街頭觸目可見標語的提示下,大家都知道大陸推行「一胎化」是相當徹底的,他們在每個市、縣、區(等同縣)、街道(類似我們的鄉鎮),甚至是社區裏,都有「計生辦」(計劃生育辦公室)的組織,它們的權利甚至有點無限上綱,包括:掌握每個居民的婚檢資料;了解你們小倆口有沒有做避孕措施,你家缺不缺保險套,你老婆那去了,是不是躲到鄉下偷生孩子了::等等,如有發現違規,手段更是霹靂,強迫墮胎就甭提了,更狠的手段,就是開除你(服公職者,夫妻兩人連坐),罰(款)到你傾家蕩產,拆(房)到你無片瓦傍身,可謂趕盡殺絕,只因為::我們想多要個孩子!想我們多生還多補助呢?真箇「雲泥之差」、「天堂與地獄」! 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歷史告訴我們,有規定一定就有變通的辦法;那些個力求傳宗接代,以慰祖先的大陸人,有條件(首要是錢,其次是關係)的,或申辦港澳、外籍戶口,或乾脆花點錢在鄉下買戶口,或就躲到鄉下,等孩子出世後,再用金錢及關係打通一切關節;沒條件的,就乾脆偷偷的生,不報戶口,或兩、三個孩子共用一個名字,只要計生辦的人員出現,就叫孩子躲,當然,這種狀況只會發生在較偏遠或民智未開的鄉下,因為,他們一般都不會去考慮孩子們日後的就學、就業問題,他們知道的只有「多個孩子多張口,莊稼多把手」,這些個怪異的變通方式,在大陸還尚稱「人治」的社會裏,有其絕對的效用! 其實,我個人倒是頂同情大陸必需施行「一胎化」的苦衷,要想搞定台灣這二千三百萬人的食衣住行,就已讓我們的大有為的政府每年超額負債了,大陸可要養十二億人口,想想多可怕?或許,適當的限制是必要的,但如果強要以不具人性的手段,去剝奪孩童生存的權利,現代的文明人便應群起唾棄,畢竟文明就應是一切人類自主力的開展,如果連基本的生存都不得保障,遑論其他! 在大陸的「一胎化」的主張下,可顯見的,亦出現了不少問題,例如: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觀念,導致一些經濟力相較落後的地區,時而出現殺女嬰的的新聞,更因男女比例上的偏頗,使得大陸的適婚男子,愈來愈難以選擇合宜的另一半;我也曾耳聞過有些鄉下地方,流行抱養「童養媳」,以保障完成自家未來傳宗接代的使命;同樣的,此種風氣亦直接嚴重的侵害了這些女孩們的基本人權,更規範了她一生的命運,聞來令人不勝噓唏! 因為一胎化的實施,普遍的家庭均只有一個子或女,也因為一胎化的徹底,造就了一個孩子,普遍均擁有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六個大人的溺愛,這種狀況,養成了每個家庭裏的小霸王,這些孩子長大後,便成了抗壓力極差的一群;台灣習慣將我們現今寵壞的新世代稱為「草莓族」,但在我看來,大陸的這一世代,可能狀況更壞;因為自小的獨斷獨行、囂張跋扈,造就了他們不合群、重自我、講鬥爭的狹隘心態,這樣的個性,不但使他們從小交不到真正的朋友,長大後,更難以適應社會及職場上的倫理及領導,或言語衝突,或動輒挾怨報復,似乎已成了他們自我律定的生活準則,只因為「大聲才不會被人欺侮!」,在廈門的郵電局、銀行、醫院及其他公共事業單位,常會見到有「咆哮公」在現場發飆的機會,問明原因,不外是些芝麻小事,但往往只有在發飆後,才會有較「稱頭」的人物出面解決,似乎他們也極認同這種「會哭的小孩給糖吃」的行為,真是不可理喻! 究其原因,應是其從小便受盡了眾親友無微不至的呵護,在學習成長的過程中,亦普遍存有「鬥倒同儕,就能成就自我」的心理意識;這些個現象,在筆者任職的工廠,甚或犬子就讀的幼稚園,均屢見不鮮;在多次與廈門台商們的聚會中,也時常有相關的意見反映,因為這些在家當小霸王的天之驕子,根本不怕你的任何處罰或開除,因為他一回到家還有六個長輩爭著溺寵他,拿鈔票任他花,他又何必跟你閒扯什麼「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苦幹實幹」這些老套!在最近的一些報導中,見到大陸當局已逐步的對一些特定城市及少數民族,局部性地開放對一胎化的限制,除了體察少數民族在族群繁衍上的切實需要外,在一些開發程度較高的都市,一般的夫妻反而不想多生育孩子,甚至樂做頂客一族,原因和我們遭遇的一樣:「因為所得永遠趕不上消費需求,所以│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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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防空洞的構建
許多受訪者表示,那時留在金門的人,每人也要發三千元,甚至說要加發至五千元,但至前為止,尚無檔案資料證明為真。有可能是遷台民眾每口發放三千元安置費的消息傳回金門後,造成民心的浮動,地方政府為安撫情緒所作的口頭承諾;或基層幹部為了方便管理,放出來的假消息。但不論如何,這項謠言的傳播,以致大部分的人相信,這筆要發給仍留在金門民眾的項款是被大官污掉了,真是得不償失。 二十、防空洞的構建 防空砲洞的構建與火砲的進步及民眾的防空砲觀念有密切的關係。古寧頭戰後,國共隔著金廈海峽對峙,國軍在金門的防禦工事日益堅固,中共無力進行登陸作戰,改採隔海砲擊。本島防空設施,自民國四十年起即已著手辦理,在軍方主導策劃下,民眾消極防空設施亦已推行,諸如防空壕洞之構建,消防沙水之設置,及建築物之塗改防空顏色,均分別加速辦理。九三砲戰之前,民眾防空砲的觀念比較差,也不知道敵人的火砲那樣厲害,那時官方督導的防空壕(洞)只要能蹲在裡面就算合格, 民眾也視挖掘防空壕(洞)為額外的負擔,只要能應付了事就好了。「九三砲戰」之前主要是防空,戰後偏重防砲,戰前所挖掘的防空洞都很淺,主要是用來預防空襲,那時還沒有防砲的概念。 但是經過「九三砲戰」的洗禮後,官方有了觀念上的改變,官方認為在可見的未來一定會有更為激烈的砲戰發生,因而於四十四年六月份起下令全面性的挖掘防空掩蔽部,以每一自然村為單位,利用地形構築,有平坦、窪溝式及山坡式三種,能容納各該村之居民與物資, 強制要求民眾挖掘符合標準的防空洞。金門縣政府組成督導隊,動員公教人員率先作業,劉玉章司令官並在七月四日以「加強民眾空防緊急措施」為題,正告全島軍民,限期完成防空工事。 為激勵全縣各級幹部按照要求標準,如限完成防空疏散掩蔽部工程,以加強戰鬥準備工作,縣府於八月頒訂獎勵辦法:一、各鄉鎮之成績以所轄各行政村里之總平均成績計算,取錄全縣鄉鎮成績最優之前三名;二、各村里之成績以所轄自然村之總平均成績計算,取錄全縣村里成績最優之前十名;三、縣府各督導組之成績計算及其獎懲,另定之;四各鄉鎮村里之成績評定由聯合檢查組評定之。村里第一名獎金一千五百元,優秀幹部按事蹟議獎。 四十四年九月完成全面民間防空掩蔽部加強安全措施,並於那一年全面檢查二次及重新加強整修三次;訂頒違反防空規定處罰辦法。 李清泉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三年九月三日中共發動九三砲戰,砲戰期間民眾都在自家附近空地或屋內、甚至床下挖掘土洞,這些土洞都非常簡陋,有的土洞只是在洞口蓋上床板,在床板上再舖上蚵殼,有的甚至用長條椅疊在一起做為防護。戰後,政府為加強空防緊急措施,限期完成防空工事,有的以鄰為單位,有的以家戶為單位,就是每一個民防隊員都必須挖掘一個防空洞(土洞)。」 董王獅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後,上級要求挖掘防空洞,那時規定一個區域內的住戶必須至少挖掘一個,有的是以鄰為單位,一鄰一個,由民防隊隊員負責挖掘,當時物質缺乏,少有鋼筋、水泥,所挖掘的防空洞都是土洞。」 許加壯先生回憶說:「九三砲戰砲火比較零星,但各家戶也都是在匆忙中,因地就簡在自家房內或房外挖掘土洞,躲避砲火。九三砲戰之後,才在上級的要求下,以鄰為單位,每鄰挖掘一個大的防空洞。」 但就民眾來說,因為九三砲戰還只是局部性的砲擊,金門的大部分地區並沒有受到砲擊,感受不到砲火的威力,還沒有體會到砲戰死傷的可怕,所以對官方的要求很不以為然。許明良先生回憶說:「民國四十四年,上級要求各村挖掘防空洞(壕),該村的民防隊也在上級的要求挖了一個很大的防空洞,內部分成許多空間,每個空間都相通,足夠全村的民眾在洞內避難。不過在挖掘過程,因工具非常簡陋,進度非常緩慢,每個民防隊員都很辛苦,對上級的命令確實抱怨不已。不過等到『八二三砲戰』,村民都獲得一處安全的避難處所,百姓才發現它的功效,對於過去上級的要求才有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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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家鄉的晨光
夜慕慢慢的褪去,東方遙遠的天空漸漸露出了魚肚般的乳白,接著,就開始有如做畫般不停在天空變化著那美麗的色彩,淡青、淺紫、粉紅,以至到了最後的金黃,那一幕幕變化不止的景象,真叫人看得目不暇給、眼花撩亂。在這個微風輕拂,天涼如水的早晨,我悠閒的漫步在這闊別二十餘年的家鄉│金門的鄉間小路上,就有如遊子重返母親的懷抱裡,瘋狂的沉醉在那如詩如畫的夢境中,享受著這片刻的溫馨,也回憶著幼時的種種。 想當年為了學業,負笈至台,從求學、工作、結婚、生子,與家鄉的這一別竟就是二十餘年,然此期間,家鄉的景物、親友,乃至一草一木都無不時時的映入我的腦海,出現在我的夢中,直到了今日因著外子的退伍,也才使我能夠一圓返鄉的美夢。唉!真是多麼漫長的一段分離啊! 回過神來,再遙望著遠方的太武山,此刻彷彿正從美麗的夢鄉中甦醒過來,伸直了懶腰,山巒上,層巒疊翠,美景盡收眼底,山光景色、蟲鳴鳥叫,加上徐徐的涼風,真叫我心曠神怡,精神振奮。再低頭看看那晶瑩剔透的露水,正滋潤著如茵的綠草,同時也滋潤了我這顆清爽、愉快的心。樹枝上鳥雀的悅耳歌聲,亦開始慢慢的響遍了整個金門的天空,它們好似在歌頌清晨的來臨,也似在讚美神奇奧妙的天地。再看看一旁站立的高粱,亦因著風的吹拂,此時正揚起了一陣韻律舞般的舞姿,那舞姿真會叫人陶醉其間,渾然忘我。小路兩旁的花朵,在陽光暖和的照射下,正緩緩的綻放開來。而農家村舍的炊煙亦正裊裊的上升,這樣的景色直叫我看得心靈飄然,神往不止。 慢慢的再步行至海邊,看到那海天一色的景緻,真讓我有如墜入雲霧般的世界、美夢般的情境裡,直叫我流連忘返。啊!多麼美麗的家鄉晨光,這一刻的景色將會使我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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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真理叫人自由
農曆七月為民俗傳統中的「鬼月」,話說鬼月的形成乃起源於正值酷暑的農曆七月,既有炎熱天氣易誘發的傳染疾病、颱風,又常發生因為天熱戲水不慎所導致的人為災禍。然而,無論是天災或者人禍,在衛生條件和災害預防未發達的農漁業社會中,因為不瞭解所衍生的恐懼之心並在難以思索出解決之道的同時,最後宗教因素:無主亡魂的危害,便成為唯一的歸因,而以獻祭的方式逃避無主亡魂的危害便是其中所思考出來的解決模式。 說起鬼月,是個嚴肅的話題,然而當中確有許多值得「玩味」的現象值得我們思考。其一,便是鬼月祭祀成為宗教上和道德上的混合統一中心,此話怎講呢?原來鬼魂信仰原本為道教或民間信仰為本的信仰元素,然而為了在這個「不平安」的月份盡上心力,鬼月祭祀普遍化地漫過教際界線至主張不殺生的佛教而成為一種一統的宗教文化。另外,鬼月的祭祀更無分道德上的貧富貴賤,平常祭拜豬八戒、十八王宮的特種行業,也許依然對著「好兄弟」祈求讓客人「來飽飽、去空空」,「進場」時錢袋滿滿,散盡銀兩才「離場」,黑白兩道更不敢有一方虧待「好兄弟」。 除了成為不分宗教與道德的全民化運動之外,第三個值得我們思考的則是與我們切身相關的祭品文化。熟悉鬼月祭祀的人應該不陌生,七月的拜拜有許多的傳統,其中,讓家庭主婦最怨聲載道的莫過於13道之多的菜餚,以及多處需要祭祀的場所。論及這些傳統,在過去農業人口眾多的家庭當中,除了祭祀的目的之外,其實七月儼然是一個小年節,使得平常「儉腸捏肚」(非常節儉)的農人可以宴請一下親友,並成為家庭饗宴,作為農曆年之外,慰勞辛勞的一個時節。然而,面對轉型後的工商業社會,人口外流,以及小家庭為主軸的社會型態,依循傳統而準備的祭品,再加上多處場所的祭祀,「祭品處理」變成為一個最令人頭痛的問題。 妻子告訴我,她們家算是街上較早為祭品包上保鮮膜的家庭。剛開始時引來鄰居異樣眼光:這樣包起來「好兄弟」怎麼吃?然而,現在幾乎家家戶戶都沿之成習,原因無他,不管「好兄弟」吃不吃得到,最後一概進入人的「五臟廟」;不管「好兄弟」是不是覺得味美肉鮮,沾了香灰與見到「戶神」(蒼蠅)一再享用的畫面肯定讓人覺得難以下嚥。話說回來,若精心準備、烹調的祭品在家門前真被拿起來大口大口地咬著,骨頭吐回盤中,盆裡的水被攪動,帕子被抹得都是脂油:::這過程都不見人影,祭品真的被「好兄弟」實際享用了,任誰不被嚇死。 傳統是一個勢力,卻不一定是個真理,更不見得讓人活得自在快活。美國耶魯大學史特靈歷史講座教授、國家人文基金會高級院士(這是美國人文學科的最高榮譽)賈若斯拉夫‧帕利坎教授(Prof. Jaroslav Pelikan)曾在其著作中有一句幾成經典的名言:「傳統是過往已逝者活鮮的信仰;傳統主義(守舊)則是現今活者的人僵死的信念」(Tradition is the living faith of the dead; traditionalism is the dead faith of the living.)。在農業社會有益的風俗傳統,用在今日卻不一定合宜。然而當傳統成為一股束縛人的勢力,叫人的心理與行為失去了自由,傳統主義變成了一個牢籠使人失去心靈誠實,也必然隨之僵化。 十五到二十年前,政府為了響應節約勤儉,以及衛生,推廣了七月拜拜改以鮮花素果祭祀的方式表達,時過境遷,觀看現在台灣的都市在七月祭祀的表達模式,也許因為都市講求效率方便的緣故,以乾果祭祀的接受能力就比鄉下強得許多。而二十年後的金門,阿嬤、媽媽們卻仍然選擇苦於吃不完,又捨不得丟掉的難處,極其抱怨的處理這一頓的祭品,原因或許不在於他們的情願,而在於傳統壓力的綑綁。 受五四運動影響的思潮,無論是內地白話新文學運動,還是日據時期台灣新文學運動,甚至金門文藝季刊社的前輩們,在作品之中無不評擊「禮教吃人」:只要(三八)聘禮不用愛情、貧富不均、賣國、迂腐、守舊等等,至今仍是擲地有聲的論點申言。願意我們在分辨中堅持所該堅持的,改變所該改變的,得以在真理中做個自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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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獎學金的故事
農曆六月初八是我們二房祖祀辰,我們舉辦祭祖聚餐和頒發優良學子獎學金,孫女在校學業成績甲等,為了鼓勵他繼續努力,特向宗親會提出申請,不出所料他得到這份殊榮,是日一早就急著要我帶他去家廟,當他從族長手裡接過一幀獎狀和一包獎學金時,看小傢伙高興的模樣,我這個做阿公的人內心五味雜陳,這個小女孩命真好,今年他才小學二年級,他的壓歲錢和獎學金加起來已經超過六位數了,真令人羨慕。 回想起我的童年真是慘不忍睹,對二年級生的我;別說是壓歲錢和獎學金,因為那時根本連壓歲錢和獎學金這種名詞聽都沒聽過,家裡有時連最起碼的三餐都有問題,在學校要買一枝鉛筆都要回家走好幾趟,不是爸媽不給買,而是要等父親大人挑甘藷或芒草到城裡去賣,才有錢給我們買,而甘藷又是家裡的主食,芒草也是主要燃料,有時又捨不得賣,生長在那個年代,家中生計除了種植地瓜什糧和花生外,就只有養豬和養一些雞鴨,總要等到毛豬或雞鴨出售,才有錢給我們添製衣服和其他零用,家中兄弟姊妹共七人,光吃飯就夠爸媽傷腦筋,每天三餐只有甘藷或甘藷簽和麥餬,配飯的菜也只有菜脯和豆鼓,除過年過節外終年難得見到白米飯或豬肉,幼小的弟妹有時抱怨吃甘藷吃到怕,爸媽還不高興呢?家裡窮所以我們兄弟姊妹個個瘦骨如柴,也只有認命,省吃儉用就這樣一年過一年,哪敢奢望過什麼好日子。小學畢業那年我根本不敢有升學的夢想,畢業典禮上我從駐軍金西師師長手裡接過學業成績第一名的獎狀時,我悲喜交集;眼淚幾乎要掉下來,我知道我從此要和學校說再見了,心裡那種不甘心無以言表,但生長在窮苦人家,我又是長子,早熟的思緒也只能無奈生不逢時。 當年的學校是真正的小班制,畢業班只有六個人,每個人的成績都是一等一的,班導師──施甘祥老師對待我們就比自己的子女還好,每天和我們打成一片,無論大小事他都要操心,當時班上只有一半的同學有報考初中的準備,但在施老師的心理,不捨我們就這樣斷送前程,逕自出面替我們向聯招會報名,考試當天還親自送我們赴考場應試,陪我們考完每個科目,真的比我們的父親還要用心,放榜時還是老師最高興,這群小蘿蔔頭個個上榜,而且前三名榜首,我們占二個名額,怎不教他眉開眼笑呢?但開學時才是他最傷腦筋的事,尤其是我,以第三名上榜,但家父根本無力供我上初中,那時的年代大家都窮,誰有能力幫我呢?老師自己也苦哈哈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他仍然不死心東奔西跑的為我籌措註冊費。 那時部隊都駐在民房裡,家裡的大廳是裝甲部隊的連部中山室,每天有許多年輕的官兵在那看書寫字,其中一位年輕的少尉排長,他名字叫張健;長我幾歲,每天清晨都在我家左邊的操場上誦讀英語,他不但勤奮讀書為人也親切,平常就和我們打成一片,我家裡的狀況他看在眼裡;但當兵的薪餉是少之又少,而且他又是喜歡讀書的人,它的錢自己買書都不夠,哪有餘錢來幫我呢?但看到老師為我費盡心神,他內心也很難過,便積極在他們連部為我籌到新台幣三百元整,送到老師那裡指名要送給我的獎學金,這也是我一生獲得第一份獎學金,也是唯一一次為我解決了註冊費的難題,因而我也順利進入金門中學就讀。之後我一路走來並不順利,初中學業因家父生了重病,家計自然是要我身為長子的要挑起就輟學,但對這份獎學金卻是終生難忘。 民國八十三年藉由地區開放觀光,張排長舊地重遊也找到了我,我送他兩瓶金門陳年高粱酒和貢糖,他非常高興還說你雖然沒能如願完成學業,但規矩做人、努力做事,也是很難得的好青年人,聽他這麼說我內心還是有許多感傷。我生不逢時,辜負了老師和長官的期望,如今我的兒女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並完成了高等教育,也都秉持規矩做人努力做事,僅以此文對老師和張排長及戰車連長官表達由衷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