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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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跨媒材與再造之可能———試析高志尊「台灣攝影家肖像系列」
三、形式表現及特色 不同於過去西方藝術家使用的拼貼、蒙太奇都援用手工製作,高志尊只是擷取了此兩者的概念,並使用數位影像此一新科技媒材來創作。整個形式是以「攝影蒙太奇」手法,結合電腦作數位影像處理,然後以高解析度印表機輸出耐久性照片。它的創作目標在於:如何透過攝影家其人及其作品精髓的拿捏,完整而全面地建構台灣攝影發展之全貌。 本質上,它的思考及呈現在作品上也是理性制約的。他雖有意結合被攝影者之作品於肖像之中,延伸觀者對「被攝影家與作品融為一體」的印象,卻因分割的方形之基本構成元素而結構化,並且因受限原被拍攝肖像定形,而無法重新破壞組合,造成更多趣味性之存在。最終僅能在肖像形狀上作黑白灰階、色彩上明度的演練。在最後成形的影像畫面上,倒令人想起美國超級寫實主義畫家克洛斯(Chuck Close 1940)那些大型的肖像畫,然而克洛斯利用了徒手不同表現技法,以大無比超人意志及無數時間利用繪畫技法去完成。另外日本平面設計家福田繁雄也有數幅以波諦且粒(Sandro Botticelli 1445-1510)「維納斯的誕生」之女神及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 1452-1519)之蒙娜麗莎為題材,徒手以數千張圖片或郵票拼貼完成以作為海報圖像的。但他們兩位作品上留有藝術家獨特的肌理。在普羅大眾化之中予人深刻印象。 高志尊拜現代科技之賜,也呈現了從輸出之後的巨幅肖像,他或許不從美術史上的明暗法,或林布蘭特(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1606-1669)等之肖像表現去著墨探討攝影中的肖像。當他的數位肖像已脫離風俗、宗教、古典、神秘之功用,回到人的本位上,此時,肖像性格、特性十分重要。在形式上,他不拍正襟危坐的攝影家肖像,欲抓準平常自然的神韻,試圖讓攝影家貼近其本人之真實性格,然後在後製造過程中去除「原肖像」的記憶性格,著重個人主觀表現為創作原則,也唯其他回到超越現實外在的實形來表現,此時拼貼與攝影蒙太奇才能找到新的詮釋。他的許多件肖像是以滿格構圖,類如大頭貼,近景特寫來取框的,十分接近克洛斯。不過克洛斯正面性居多,高志尊卻用不同角度去詮釋台灣的攝影家。 四、具有時空意義 然則,拋開表現的手法、形構的單一性之探討。其實,回過頭來審視高志尊此一「肖像系列」之創作意旨,卻頗具時空意義。此一主題原就他在「台灣攝影發展史」研究主題,大量蒐集拍攝了受訪者之肖像及攝影家本人或其家屬提供之代表性之影像資料圖庫,加以構思串聯這些攝影家肖像,並以攝影家代表作品為文本,企圖呈現台灣攝影發展脈胳。如此,他的這些作品題材也提供了一種作為資料可資參閱,及造形組合機能的載體。此一系列作品「台灣攝影家群像」曾於二○○二年在日本福岡市立美術館發表。目前回到本土,在高志尊任教的銘傳大學桃園校區藝術中心之展出,讓地區愛好攝影之觀眾有更多參閱的機會,可說十分有意義。 就高志尊歷年創作面向來看,此一系列作品雖已讓他跨出過去攝影的單一性,趨向新科技媒材的結合,但其觀念上還是舊瓶新裝。形式終究是西方移植,其展開的思維,或呈現實驗的形式意義並無聳動、令人驚喜之處。在影像探索的創造上,似乎仍是以一介謙謙君子自處,沉潛多於冒險,這或許是個性使然,不過這倒也構成其屬於個性上的素樸調性及特別的影像氣質。也幸好如此,否則他重複使用的技法如無節制地被複製使用,形式無法賦予內容意義,或擁有個人創作基調,就容易淪為坊間以photo-mosaics軟體將不同攝影圖檔拼貼而成的名畫月曆。其商業裝飾性高、面目模糊,難以提高創作獨特性。 然而,作為學者,他基於台灣攝影發展研究的治學成績,能透過影像呈現、傳輸,不管收納的對象或自身觀點為何,還是體現了台灣影像發展時空軌跡中現階段的歷史意義。 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脫稿於中國東方航空飛機即將降落南京祿口國際機場中 (本文作者為多元藝術家,除繪畫、攝影、視覺傳達設計之專業外,並從事現代詩、散文、評論之書寫。現任國立台灣藝術大學視覺傳達設計學系專任副教授,並兼任教於該校造型藝術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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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藝文訪佚(三)
筆者另覓得的一首林樹梅詩作,見於廈門的鷺江出版社發行之「廈門詩薈」一書,詩中描寫廈門港在鴉片戰爭後成為通商口岸、外國船隻紛至的情景──林樹梅嘗屢從養父巡弋海疆,又曾入總督顏伯燾及林則徐(諡文忠)幕中籌議海防機宜,然竟眼見國家兵敗喪權,被迫開放通商,其看似輕描淡寫的詩句間,實包含其心中難吐的苦悶: 過鼓浪嶼 滄海桑田幾變遷,紅羊小劫又經年。 鏡中樓閣餘灰燼,兵後繁榮尚管弦。 亦有流民愁失業,豈無互市說安邊? 至今鼓浪門庭內,猶泊如山甲板船。 此詩原書注釋: 紅羊小劫,指動亂,殷堯藩︽送李節度︾詩:『太平從此銷兵甲,記取紅羊換劫時。』 兵後,指鴉片戰爭以後。 互市,即通商,根據公元一八四二年清政府被迫簽訂的中英︽南京條約︾,廈門闢為五個通商口岸之一。 甲板船,指外國船。 最後要介紹的一首林樹梅詩作,係見載於大陸「今日廈門」網站所蒐集與廈門有關的詩篇之中,題為「拜忠愍公祠」。這位「忠愍公」即同安人陳化成,字業章,號蓮峰。他於嘉慶年間曾隸李長庚麾下,在剿擊海寇蔡牽的戰役中屢次立功,道光年間歷昇為金門總兵、福建水師提督等職,後於道光廿二年英艦侵入吳淞口時壯烈殉國,死後獲詔立專祠,賜祭葬,予諡「忠愍」。林樹梅此詩便是於廈門往拜其專祠而作,詩中稱陳化成為「父執」,諒他必與林樹梅養父林廷福為舊識。 拜忠愍公祠 父執公專閫,江南昔駐兵。孤軍無後繼,一死有餘榮。 鷺島歸忠骨,泄流帶恨聲。至今寰海外,猶自仰威名。 胥貞咸 關於胥貞咸,金門縣誌「人物志」中並未為其立專傳,對於他的家世記載,見於「人物志‧忠烈」部分:胥貞咸之祖父胥獻珪,在林爽文之亂時隨蔡攀龍出戰,被俘不屈而遭支磔慘死;因其壯烈殉國,故胥家子孫獲賜世襲雲騎尉之職。此外據「藝文志」中著錄,胥貞咸著有「胥鶴巢詩集」,介紹惟寥寥數語:「貞咸以將家子,折節讀書,其詩亦琅然可誦。今佚。」,藝文志所選錄之清代詩文中亦無其作品。胥貞咸雖能詩,但於今已不得一見,筆者所能找到的相關文獻,僅有呂世宜「愛吾廬文鈔」中的一篇「鶴巢吟草」序(這個書名應即是「胥鶴巢詩集」的原名)。從呂世宜之序文,尚可聊供管窺胥貞咸之行述、詩風: 鶴巢吟草序 胥鶴巢,薛生紹庭友也。壬辰之歲(道光十二年,西元一八三二年),余館於廈島綠蔭精舍。紹庭將從余學,囑鶴巢為之介。余於是未識紹庭,先識鶴巢也。鶴巢,將家子,年少耽吟,有書畫癖,嘗質衣一笥購右軍(王羲之)聖教序舊拓本,攜示余。余心異之。自紹庭歸,與鶴巢不相接者三、四年。今歲余主講浯江(即後浦之浯江書院),紹庭持鶴巢詩來索序。問之,則鶴巢死矣。余為憮然者久之。竟其卷,粹然如琢玉,五言尤工可誦也;惜香奩詩外多牢騷不平、哀怨之音,使人不樂。鶴巢名貞咸,以祖父功襲雲騎尉,官閩安守備、署金門游擊,非不遇也;年三十有三,甚壯也,可以自奮於之世,展胸中所抱以就名,乃抑塞鬱遏以至此!嗚呼!此鶴巢之所以不永年也!母老妻少而無子,紹庭為恤其家,存其稿云。 附篇 關於丘葵 蒲壽宬「寄丘釣磯」 生值宋元之交的丘葵,與其同時代者寫給他的詩文,過去似乎只有陽翟人陳必敬所寫的兩首「詠釣臺詩」已為人知,詩見金門縣志「隱逸」傳中。筆者藉由學者昌彼得等人所編纂「元人傳記資料索引」一書對丘葵的附載,檢得一篇贈予他的五言詩,題為「寄丘釣磯」,作者為蒲壽宬,詩見其所著「心泉學詩稿」卷一,此書四庫全書有收。通常筆者都是先將抄出作品的作者介紹過再引其原作,但為了方便討論起見,這裡要把順序反過來,先看蒲壽宬的詩,如下: 寄丘釣磯 高丘遠望海,秋思窮渺瀰。苦吟有鬼泣,直釣無人知。 有時捲龜殼,箕踞食蛤蜊。落日明雲霞,狂風舞蛟螭。 全生帶笭箵,聱叟漫奚為?一笑橫大江,列岫浮修眉。 畫圖障我目,隔此天一涯。欲攜我簑笠,風雨從所之。 漁僮緩鼓枻,驚我白鷺鶿。我欲從伊人,薄酒分一卮。 (筆者按:笭箵:竹製漁具。聱叟:唐代元結嘗自稱「浪士」,人稱其「漫郎」、後又稱他「聱叟」。元結曾作「自釋」一文來自闡此稱號由來;因為自己不聽從於時俗、自善其身而能保宗全家,別人反以為他跟不上時代、不懂應世順時,才譏誚他是個不聽人言的「聱叟」。丘葵卻聘釣隱、避世明志,在當時或許也有人目之為「聱叟」吧。) 關於這位「蒲壽宬」的姓名、身分與形象,載記中頗有歧異。據「四庫全書提要」在心泉學詩稿書前所列舉的資料:「永樂大典」內記此人名為「壽宬」,而「萬姓統譜」一書中是「壽峸」,然黃仲昭著「八閩通志」中卻是作「壽宬」。四庫館臣據永樂大典內各處皆作「壽宬」,認為這種一致性顯示這才是正確的,其他兩種寫法是傳抄出錯所致。至於蒲壽宬的身世和生平,也令人難以獲得一個無矛盾的形象,連四庫館臣也不能得出明確結論:若據「八閩通志」的記載,蒲壽宬是宋末泉州阿拉伯籍富商蒲壽庚的兄長,宋末元人南攻,宋王朝宗室中有益、廣二王乘船逃奔泉州,卻遭當時掌握泉州的蒲壽庚閉城不納,據說這就是出於薄壽宬的授意密謀;「八閩通志」還稱蒲壽宬要蒲壽庚納款降元,自己卻扮成處士模樣入山中居住,以避嫌疑,待其弟以歸附之功獲得加官進秩,富貴冠一時,他才又出山應世,一副清高模樣。若依「八閩通志」所言,蒲壽宬係一奸宄小人,也是南宋覆亡的推手之一。但「萬姓統譜」中則稱蒲壽宬於宋度宗咸淳七年時任蒲州知州,而蒲州是山西永濟縣一帶,在咸淳七年時北方早為元人所據,南北相隔,蒲壽宬似不可能授其弟反悖;而且「萬姓統譜」中又稱蒲壽宬為官儉約,受民稱頌,堪稱是一循吏,和陰謀家的嘴臉不侔。不過,四庫館臣據蒲壽宬作品中有一首「梅陽壬申劭農偶成書呈同官」詩,考定蒲壽宬在咸淳八年(壬申)時是在廣東梅州(梅陽)為官,那麼「萬姓統譜」內稱其為蒲州知州的記載就是錯誤的。可是,若要因蒲壽宬實是在南方為官,就推斷他有參與反叛宋室之舉,這也嫌太過武斷:::。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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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跨媒材與再造之可能──試析高志尊「台灣攝影家肖像系列」
二、蒙太奇與拼貼。 然而,即令如此,他欲結合數位軟體進一步擴充平面攝影風格,其所使用的技法、概念卻是在廿世紀現代藝術家或後現代藝術家,經常沿用的技法│蒙太奇和拼貼。蒙太奇或者拼貼,淵源已久,遠在十九世紀攝影術發明不久之後,即有攝影家於暗房內進行所謂的影像合成之工程。攝影史上英格蘭雷傑藍德,在一八五七年所作的「人生的兩條路」之經典名作,即是在暗房以三十張底片合成的,也就是攝影蒙太奇。而拼貼之技法,在現代藝術上,屬於超現實、達達主義作畫的新手法,此一手法從法文而來。它是一種含有「產生自想像力」技巧的意思。因此有人說來自於艾倫斯特,他的畫很多是以拼貼手法從事的,照片、信封、信紙、壁紙;摩擦物質表面肌理、謄印:::等都成了他畫面表現的素材。他是超現實藝術主義的代表性畫家。然而,一般美術辭典或現代藝術史對拼貼,通常以貼裱法來作解釋。由貼紙發展而來的,認為是畢卡索與布拉克開始採用的立體主義表現的形式之一。在現代主義許多藝術家努力之下,貼裱畫已具有一種比喻、象徵、聯想的效果。拼貼法此一方法在當今電腦領域中,已有專門的 collage之軟體,或一般的影像處理之軟體,影像合成對一般人而言,已不是陌生的手法。與蒙太奇有關的照相合成、重複曝光、多邊稜鏡之應用,在暗房中完成的集錦式照片其實也與拼貼之特質相近,因此,拼貼、蒙太奇二辭常被相互混用。再者,拼貼之觀念不一定是平面,也擴充到立體拼貼,達達主義的許多主體構成都可涵納。 拼貼經常把性質上不相容或不相干的圖像接合在一起、並置,以表現令人錯愕、警奇的趣味性,由換位或錯接成視覺上突兀與不協調,它在本質上是較不受理性的制約,容許「自由的聯想」,造成極佳的視覺意外效果。美國的羅森柏格即是此中傑出畫家。前述,現代主義以降,拼貼與電影的蒙太奇常相互混用。有攝影術以來即有暗房的影像合成,並形成電影的蒙太奇之專門技巧。電影因為都要拍攝許多相關或必要的鏡頭(畫面),再加以剪接、組合。使之產生一種連貫、對比、聯想、襯托、懸疑的效果。任何不同因素的組合或聯合構成一完整的意象,不同的畫面組合或混合造成某種特效。 此處,筆者花了極多的文字論述拼貼與蒙太奇之由來與表現上的歧義本質,基本上個人乃覺得此二者在觀念上較接近在詩美學上:「想像力的創造」之特性。它已脫離了真實的面向,而趨向於圖像的轉化、再造。它也許是擴散、開放、不受理性制約的,雖則藝術創作上的最後完成,免不了有結構及理性的完成。並含有某種程度上的超現實意味,及具備詩的象徵、隱喻之特質,以及不合現實邏輯的。用這樣的認知及表述,我們也可來檢視高志尊這個展覽之特色,及他如何從現代藝術發展中思考表現自己創作上的主軸。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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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金門︾散文集││咬嚼吳鈞堯斷代島經驗
●變色龍經歷 吳鈞堯的金門歲月,較之台灣同期玩伴有更早熟的經驗。單打雙停的遊戲讓人領會生與死如輪盤般轉個不停,營區裡的人在為理想而奮鬥不懈,營區外的人在為明天而勤奮不已。紅紅的丘陵上,飄浮著白茫茫的霧,鄉親們總期待「霧散了以後,朝陽出現在故鄉長滿相思樹的山頭,你可以看見海洋上燦麗的晨霞。」 翩翩少年之時,金門的天空告別充滿火焰的日子,台北同時竄進吳鈞堯的記憶裡。繁華的都市不再是遊子的海市蜃樓,然而離開原鄉的巢穴,在不停的飛來飛去之後,吳鈞堯習慣把自己比擬為都市的遊魂,不論停留在那裡,心中鍾情的乃是自己的故鄉。 從台北返回金門,由閃爍的霓虹燈裡走回充滿星空的故鄉,吳鈞堯難忘金門的黑夜,腦海中盡是戰地的記憶,全身的細胞都努力追尋著幼時的足跡,遊子的心企圖拼湊著故鄉昔日的輪廓。返鄉的遊子當然不是刻意尋找昔日的傷痕,難忘的是那種屬於原鄉的溫暖與純真。 「我不只一次返回金門,餵哺鄉愁,卻再也回不到廿年前的金門。」吳鈞堯記憶中的故鄉已變臉。當他如童年時把頭貼近地面,眺望遠處以及未來,像是獅子又似骨頭的故鄉,讓霧中的遊子感到「儘管在霧散以後,你能看見的也只是自己的腳。」 長久以來,金門為台灣背載著沉重的負擔,台灣反而成為鄉親的嚮往地。而金門位處大陸邊緣,生活歸屬台灣的曖昧關係,卻讓許多人迷惑著金門是外省還是本省。從台北關懷故鄉的吳鈞堯,發覺到「金門像變色龍,卻絕少自己選擇顏色,僅順應外來力量換裝。」 戰火時期的金門,許多碉堡和防空洞都採地下化措施,力求堅固。濺著人血完工的碉堡,如今卻成為廢墟,被村民日漸遺忘的山路,也徒留陰森,僅供陽光偶爾的造訪。吳鈞堯每次返回金門,特別追憶著往日風情,卻只能帶著貝殼回到台灣,心中藏匿的仍是故鄉的過去與現在。 吳鈞堯企圖挽回兒時記憶的全部,遊子終究似若故鄉的賓客,總是難以採擷整年的晨光。曾經實施宵禁的金門,「光」一度成為生活中的奢侈品,如今由黑色的夜,變奏成長夜通明的金門,令人甚是憾動。看著故鄉在追尋時潮當中,將舊有的價值和事物都深埋地底,他卻擔憂著「我們的土地也漂向看不見的遠方。」 長年以來,吸收台北陽光的吳鈞堯,成為「憂鬱的龍」,他一方面心疼這塊新駐的土地日漸敗壞的模樣,更掛念著故鄉的陽光是否依舊照耀著三合院。兩個故鄉的成長事蹟,都摻雜著令人頭痛的因子,卻也是鍛鍊心智的火焰,吳鈞堯找到一個關心故鄉的方式│寫作,「文字成為他了解自己,關心他人的方式」,於是他不停的寫下去,企圖能在字裡行間重現飛舞天空的歡愉。 他重新篩選思緒,將長年以來的記憶再度沉澱,率先寫出一百多條與金門有關的題目,然後再依著舊時的經驗與當下的感觸,逐步描述在字裡行間。吳鈞堯是一位連夢中想到「金門」都會興奮的人, 心中想到的,聽到的,看到的,都是與「金門」有關的描述。 吳鈞堯的斷代島經驗,雖是裝滿憂鬱,卻也充滿溫馨。敏銳善感的翩翩少年,在吸取台北的陽光之後,同時也汲取文學的養份。可以說,故鄉的經驗成為他筆耕的豐富素材,更可說,他勤於筆耕正是亟待書寫記憶與鄉愁。 ︽金門︾散文集,不僅是吳鈞堯的斷代島經驗,更是他的新文學體會。在不停的書寫下,他的心靈終能日漸撫平下來,更加熱切的去接觸故鄉與鄉親。就如陪同他返鄉的吳小弟弟說道:「金門是蝴蝶與小鳥的操場。」春天的氣息原來已在吳鈞堯的心中裝滿了翠綠。 ●文學新體驗 吳鈞堯的金門經驗,以二○○二年暑期返鄉參與讀書會活動最為美麗。或許是早年的斷代島經驗,讓他擁有一顆敏銳而善感的心,而接觸到現代文學後,他方能將滿腹的思愁盡情的疏解與發洩。回到金門參與讀書會活動,帶給他是一個愉悅的經驗,斷代島的傷痕有了融合的希望。 在故鄉的幽幽歲月,原來進駐著眾多龍的傳人,正披掛著堅實的黃金外衣,日日夜夜,為這塊島嶼灌溉著充滿靈命的文學園地,希望花崗岩島擺脫著庸俗的迷彩裝,裝扮著討喜又亮麗的顏色,活躍在新世紀的舞台上。 酷愛寫作,又喜歡閱讀的讀書會成員,在展開讀書運動時,總會在書中找到如何活出生命的色彩。因此,一場既定的讀書會活動,就這樣將︽金門︾散文集引回原鄉,綻放著原始而樸直的芬芳。而憂鬱的龍因而展開歡顏,與眾多龍的傳人以文會友,再三咬嚼歲月中的軌跡。大家在閱讀中,欣喜的是能夠以嶄新的角度,重新觀看記憶裡的場景,省視自己在大時代的演義中,是否弄錯了台步。︽金門︾散文集祇是金門演義中的部份場記,每個演員並不是依據它來排練或定位。鄉親們在閱讀之後,卻有如觀看生命劇場中的小抄,讓你偶而回味一下,看到NG處再會心一笑。 然而閱讀︽金門︾散文集時,會員們在詼諧中還是帶著嚴肅的成分,因為談論生命本來就不能隨便開玩笑的。何況吳鈞堯在奮筆撰寫︽金門︾散文集,是用了不少力道完稿的,鄉親們在編纂︽金門︾散文集的原始素材時,更是花了不少生命殺青的。 閱讀︽金門︾,大家感覺自己是作者,也是讀者。當我們在以血淚撰寫文稿時,犒賞的也許是孤寂與無奈,甚至是歲月的盡頭。如今,以客觀的心態來作如是觀,成為孤苦的旅途中唯一的慰藉者,驟然發現,原來有心疼惜金門的都是金門人,願意幫助自己的也都是自己人。金門寫作協會每年都舉辦好幾場讀書會,今年特別的不一樣;七月的陽光,讓我們舒坦的一起探討花崗岩島的年華歲月,觸及傷痛處,大家同時返回時光隧道中,試圖以關懷去塗抹和撫平那傷口。此時,作者與讀者成為生命共同體,︽金門︾散文集的熱量正是源自花崗岩島的內在生命力,這一場讀書會,正是作者撰寫讀者,讀者審視作者的讀書會。 ●從邂逅中互放的光芒 早期帶著金門的美麗與哀愁,跟隨家人到台灣發展,故鄉的記憶並未隨著歲月而淡化,卻在他的心靈中日漸成長茁壯。吳鈞堯曾經在金門的霧氣下,盡情的吸收當中的精華,成為一種難忘的經歷;告別家鄉後,又在台北的陽光下,奮力磨鍊創作的功力,造就為力道雄厚的健筆。 金門鄉親離鄉背井到達夢寐以求的所在去發展,許多人都沒有機會回到她的身邊來。吳鈞堯是幸運鄉親中的一位,在鄉愁滋養成肉體的動能之後,他對故鄉的思念沉澱於筆墨之間,靈巧的思緒躍然紙上,堅實的金門猶藏匿在原鄉人心房的每一個細胞裡。而這一場︽金門︾讀書會,正是述說藏匿在會員心中的金門,以及龍的成長故事。 吳鈞堯參與讀書會,感覺到在會場裡參與閱讀的會員,有如昔果山村中的三合院裡,每一個令人熱淚盈眶的面孔,真實而溫暖。只因為鄉親的真情流露,而讓這個溫馨的場所,有如霧氣散盡後,微風吹動下,溫和的陽光令人舒暢無比。 讀書會的成員們則以在地的角度閱讀吳鈞堯的散文集,莫不會心微笑,對於書中散發的原來都是大家成長中的經驗,而以文字來表達時,讀來令人又驚又喜,卻也不免加上一些感傷,難忘幼時歲月中的淚痕。參與讀書會,看到眾多喜好閱讀和寫作的鄉親們齊聚一堂,吳鈞堯認為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在與眾多會員齊聚一堂討論分享之後,他重新省察思維,憂異的龍頓時露出歡笑,展現著黃金般的燦爛笑容。原本沉積在心底的血脈再度沸騰,重新掛起骷髏的旗幟,企圖揚帆向前冒險而去。 參與︽金門︾散文集的讀書會,解讀著金門的烽火歲月,也解著吳鈞堯的成長年華。在金門的歲月中有吳鈞堯的斷代島經驗,在吳鈞堯的年華裡則有金門的斷代島記憶。我們同時研讀他們的故事,實則是在溫習自己的記憶;在撰寫共同的筆記時,乾涸的斑痕再度淌著鮮紅的血跡。 獨自閱讀︽金門︾散文集,則有如自剖般的審視那五臟六腑,活躍的心臟不懈的跳動著,無悔的肝膽任勞任怨的工作著。不禁自問:我是否如臟腑般的對待我的故鄉,熱愛我的家園?︽金門︾散文集,閱後讓你不再輕視自己,我們也許只是一個小龍套,祇要疼惜金門,你就是偉大的原鄉人。 金門比之台灣,具有更多精彩的傳奇故事,最珍奇的則是鄉親不論浪跡天涯,永不改變對花崗岩島的愛。海盜之為海盜,祇因為他們四海為家,但永難忘懷老窩的溫馨。金門之為金門,則因為不論我們僑居何處,都將永不忘記她是我們的故鄉。 ︽金門︾讀書會,是一場以生命為標題的讀書會,也是一場難忘的閱讀活動,我們珍惜自書中發現記憶的喜悅,也珍惜那交會時互放的光芒。 閱讀吳鈞堯的︽金門︾散文集,讓人再三咬嚼一段難忘的斷代島經驗。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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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戀──梁實秋《白貓王子》
著名的文學評論家、散文家、翻譯家梁實秋,被譽為是台灣文壇「主帥」。七十三歲時不幸喪偶,悲慟之際寫下了感人的︽槐園夢憶︾一書。當時遠東出版社的老闆是梁實秋的多年老友,以校對該書為名,邀梁實秋回台散心。梁實秋在台此偶然遇見比他小三十歲的歌星韓菁清,竟然陷入熱戀。那些正沉浸於︽槐園夢憶︾淚水中的讀者得知此事,頓時掀起新聞風暴。梁實秋的學生們甚至組織「護師團」,堅決反對老師此一婚戀,以免老師「晚節不保」。 梁實秋的第二春雖然在當時備受非議,但從他晚年的一些散文作品看來,他與夫人韓菁清的婚姻生活的確相當和諧愜意;事實上從他再婚,到八十五歲(一九八七年十一月三日)因心肌梗塞發作病逝台北,這一段不算短的歲月伴著他始終保持一顆年輕、幽默的心,精力無窮、創作不輟的,除了夫人韓菁清以外,「白貓王子」應也功勞不小。 從︿白貓王子﹀一文看來,韓菁清是個對小動物極富愛心的可愛女人,經常收留落難的小鳥、貓狗等,其中大多在治癒後就放生或送人,只有「白貓王子」真正與他們結下了一輩子的緣。這隻白貓是在一個風狂雨驟的夜晚,被韓菁清抱回家的。此貓相貌頗不俗,渾身雪白,尾巴短而彎曲,裡面的骨頭是彎的,永遠不能伸直,據獸醫醫生說是「麒麟尾」,一萬隻貓也難得遇到一隻,封為「王子」,良有以也。 白貓王子的確不好伺候,從文中看來,梁實秋夫婦每天為牠買魚、烹魚、梳洗、清理便盆:::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卻也不亦樂乎;想起曾看過一個醫學報導,說養貓的人平均壽命較長,因為貓咪文靜優雅的模樣可安定人心,每天「伺候」貓兒子也可維持一定程度的運動量。從梁實秋高壽八十五,且直到臨終幾年創作量仍頗為可觀的情形看來,此言不虛。「貓兒壽命有限,老人餘日無多。『片時歡樂且相親。』梁實秋這幾句話,寫盡了他晚年與「白貓王子」相互依伴的深厚感情。 梁實秋與韓菁清的黃昏之戀是可遇不可求的,也未必人人適合;不過他和「白貓王子」之間的「黃昏之戀」,愚見倒是值得效法;現在流行小家庭,抱持獨身主義、或主張做個「頂客族」(結婚但不生子)的也不少,將來老人獨居的情況恐怕有增無減;一隻貼心的貓兒,的確可為平靜的晚年生活憑添不少溫暖、歡樂與生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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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座
魔法師困住時間 加密成為法碼 人的心便有了座天秤 用來衡量諾言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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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金門》散文集──咬嚼吳鈞堯斷代島經驗
●沾滿鄉愁的傳奇 「金門」對許多到過的人來說,是一種滿載迷彩的回憶;對未去過的人而言,則是一種充滿神秘的憧憬。第一次離開金門時,到高雄旗津去玩,看到海灘的沙盡是黑的,與故鄉雪白的細沙竟截然不同,我反而對金門產生好奇,就如同台灣的朋友一樣,這種怪異的感覺,令人頓挫莫名。 台灣朋友的腦海中,金門不是花崗岩建構的,而是砲彈堆砌而成的。實際上,每個在當地成長中的小孩,撿彈殼的經驗幾乎都成為童年中最狂熱的遊戲,對於花崗岩島的體會,也許碉堡烙印在腦海中的痕跡比什麼都深刻。 碉堡有時對於大人而言即是一場痛覺,房角堅實的石板充當堆疊碉堡的材料,其吸引力實在不如防空洞對大人來得有意義。自從戰火再度波及金門時,碉堡與防空洞成為金門的雙絕,近半世紀以來,金門的軍民在這兩個空間裡度過了他們大半生的年華。 金門實在有太多台灣沒有的東西,吳鈞堯的金門經驗,即是在台灣長大的朋友們,未曾嚐試過的歲月,也是許多鄉親不願說也不想說的記憶。金門本身是個斷代島,也是所有鄉親的斷代島,︽金門︾散文集則是吳鈞堯的斷代島記憶。 翻遍史籍書冊,我們看到不少金門為海盜侵擾的故事,但很少見到有人承認自己流著海盜的血液。吳鈞堯在︽金門︾散文集中以海盜後代做為開場白,讓我初次閱讀即感到驚訝,進而重新調整腦海中的家鄉印象。 ●斷代島記憶 海洋本就充滿著生命之歌,許多激烈的故事每日都輪番的上演。處在歷史的當口上,海盜的故事日漸疏遠,島上卻增添更多的記憶與傳奇,鄉親們依著再版的藏寶圖,企圖去尋找那陌生的天堂。 在這片斷代的歲月裡,我們的神經系統重新排列,原本視防空洞為守護神的記憶體裡,對奇數與偶數的輪替特別敏感。常日接受著砲火的洗禮後,腦神經如同被震裂掉似的,鄉親轉而奉台灣如神明島,對自己的故鄉卻變得有些漠然。 在碉堡裡的士兵們,曾經多數是來自大陸,而成為海島的遊子。他們同時也在心頭構築堅強的堡壘,重返家園的決心堅實的寫在臉上;在他們走出碉堡時,也許都跟著蔣公銅像的眼眸,凝望著遠方的家園。當歲月重新洗牌,故鄉的記憶離他們遠去時,金門成為他們的斷代島,註記著一道永難抹乾的淚痕。 在碉堡外的士兵,威武的站著哨,越來越多是來自台灣的小伙子。離開家園,暫別女友,他們在前線奉獻心力的故事,換得的是成熟的身心,還有安穩的家園。家園中有多少人感激,卻也有多少人毫無知覺,在這種無知中,金門劃歸前線成為必然,許多人擔憂家中的小孩來前線受苦,卻不知有更多的同胞在這島上辛勤的為後方獻上一輩子。 在花崗岩島上的子民,或許隱約流暢著海盜的血液,一種天生喜歡流浪,樂與天鬥的志氣。基於各種因素,早期先民或是從內陸流浪到此,再漂流到南洋各地;如今又因為環境的關係,鄉親們再度流浪到台灣,也慢慢的遷移到他方。 金門鄉親是生性喜歡冒險?還是樂於鍛鍊自己?流浪的心靈是否希望能夠永遠的安頓下來。海島的子民,或許失去了海洋太久,早已欠缺那份豪氣;永不承認自己是海盜後代的鄉親,就像嗜賭如命的人永不承認自己為賭鬼一樣。鄉親們始終在跟生命豪賭,大家都努力在四色牌的陣營中,尋找生存下去的理由,有如海盜始終在尋找寶藏一般,永不停歇。 在近半世紀的歲月裡,由浯洲更名為金門的花崗岩島,雖然因為幾次的戰役,將「金門」的名號響亮的推向國際舞台,除了穩固軍心外,是否能為全體鄉親們開啟一片「黃金色的大門」,永遠是令人期待的。 因為戰亂,鄉親們如游牧民族般的遷移到台灣,許多鄉親到了台灣,「返鄉後客串傳教士,一遍一遍地訴說,將台灣變成一則傳奇。」吳鈞堯對此印象深刻,然而離開金門的他,卻始終懷念金門,金門仍然是記憶中的故鄉,有許多可貴的回憶及動人的故事。 十二歲時離開家鄉的吳鈞堯,從這座島抵達那座島,成為海島的遊子,對於金門始終保有深刻的記憶,一種難以抹滅的情懷。特殊的形勢背景,讓金門處於一種幾近虛浮的邊緣位置,恍惚的年代卻讓善感的少年有顆敏銳的心,故鄉的點滴已舖成嚴密的蜘蛛網,正牢固的強據著年輕的心房。 十二歲的少年,台灣走進他的記憶裡,企圖侵佔心房中故鄉神聖的地位,獅形的故鄉卻是他永遠的圖像。祇因在故鄉裡有個難忘的童年,以及一些旅居台北時不曾再現的寶貴經驗。當他返回金門,企圖尋找幼時的記憶,恍然發現故鄉日月依舊正常更替,單雙之日已無預期的差別。 早期在躲避砲宣彈之時,曾是金門另類聚落的防空洞,如今也角色異位,甚至是日漸荒廢。原先處處可見的碉堡,也隨著駐軍的撤離,一個個相繼的廢棄,不是雜草叢生,就是徒留殘缺的鐵絲網伴著孤藤散落一旁。 曾經雙雙披掛著迷彩裝驕傲的站據在金門的各角落,如今停用的防空洞與廢棄的碉堡,昔日風華已盡,僅有攀爬的枝藤長相左右。而在地區開放觀光後,卻成為金門特有的人文景觀,但仍不免引人感傷。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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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藝文訪佚(三)
高澍然的序文如下: 雲山人文鈔序 孟子言氣,曰「浩然」。韓子言:「仁義之人,其言藹如。」藹如,亦氣也。而孟子言其存,韓子言其發;存者氣之充、配道義者也,發者氣之和、載道義者也。茲二子言氣,所以同而異、二而一歟! 余讀韓子書,無在非藹如之發,其存之為浩然者,不徒托諸空言而實見諸行事;如驅鱷魚、欲燒佛骨,請一軍直抵蔡州縛吳元濟,單車使王庭湊,憲宗紹無必入,竟去不顧(筆者按:上述韓愈諸事,前兩者見於「祭鱷魚文」與「論佛骨表」。吳元濟則是唐憲宗時之淮西節度使,元和十年起兵反叛,韓愈受淮西宣慰使裴度推薦而被任命為行軍司馬,因平亂有功而升為刑部侍郎。唐穆宗長慶元年時,鎮州王庭湊叛亂,穆宗派韓愈前往宣撫,但穆宗隨感懊悔,因這項任務太過危險,便又下詔令韓愈觀看情勢,不要貿然進入叛軍領域。但韓愈直入鎮州,在刀兵圍伺之下面責王庭湊,使之降服,韓愈亦因此功晉為吏部侍郎。高澍然文中將此事記為在憲宗時,是因年代相近而有誤。)其氣足以格異類、藐巨憝、輕死生,直養之塞乎天地,豈減孟子哉!其曰:「仁義之人,其言藹如。」所謂仁義人者,非襲其跡而裕其氣之謂也。仁義之氣,存則為浩然,發則為藹如,故論文曰:「必有諸中。」謂有浩然之氣於中也。無是,則何能昭晰優游而藹如其言哉?嗚呼!如此可與語古之矣! 金門林生樹梅,起海上,負奇氣,少從其父武義都尉(林樹梅之養父林廷福,武義都尉係清代正三品武官散官階稱。)剿海寇,出入風濤,折其機牙,以有成功。及武義卒,散家財數千金於族曰:「守此徒坐老也。」念台灣安全,閩無事,益習海外扼塞,民風土宜,張弛之治。鳳山令曹侯(曹謹)禮聘起之。生曰:「吾聞曹侯當今賢者,能行吾志,不可失也。」復東渡,知無不言,侯亦無言不聽。瑯嶠,故鳳山東南徼外番地,閩粵民竄入耕牧,番民雜居,日尋釁,相賊殺。侯懼蔓延徼內,欲撫之,素阻聲教,無敢至者。生冒險往風諭,雜定要約以歸。又佐侯興水利,親歷生番境,導源內山,規畫形便,屈曲百里,達城達,歲增穀十五萬石。其他議徵台穀事宜、議建埤頭城望樓、砲台,皆利民生國計之大者。生其才既優,其氣尤毅不可奪,故能視海如溝、視生番如蚍蟻,但不知於浩然者如何?要之,揆諸行而慊、反諸心而不餒,更集義以生之、勿忘,勿助長以養之,其亦不遠矣! 生既內渡,彙前後作六十餘首,號「 雲山人文鈔」,來乞序。余往者去福州,留序別生論文,貴平不貴奇,以平者載道之器也,蓋隱以藹如之旨示生矣。今閱是鈔,多鳳山幕中作,樸實論事,真切說理,不事張皇,生氣不匱,殆有意棄奇取平而思進於藹如歟!生年方及壯,造詣已如此,異時內外交養,大其所存,實其所發,其至可量哉!歐陽子曰:「孟、韓文雖高,不必似之也,取其自然耳。」自然者,氣之充與氣之和者。是生於此加意焉可也。 另一篇林樹梅著作的序文,見於呂世宜所著「愛吾廬文鈔」一書,題為「 雲銕筆序」。按「銕」即為古之鐵字,此序即為藝文中所載林樹梅著「 雲鐵筆」一書所作。又「鐵筆」是指刻印之刀,因刻印時以刀代筆故也。從書名和呂世宜的序文,都可知這是一本「印譜」,是林樹梅的篆刻作品集,可惜現今此書亦下落不明,無法影得一二書影。在呂世宜序中提及的「趙次閒、陳曼生」兩人,前者即清代錢塘人趙之琛,字獻甫,號次閒;「曼生」即陳鴻壽之號,亦為清代錢塘人。此二人於篆刻書法、詩文繪畫皆有可觀,而林樹梅之多才多藝,與此二人相較亦不遑多讓。雖然筆者未能由圖書館的著錄中找到此書,但這種「印譜」是很可能有古書收藏家或篆刻家加意珍藏,如果多方尋訪,也許還有機會使之重見天日。由呂世宜之序文觀之:雖其本身亦長於篆刻,深知其中大有學問,但他卻深以林樹梅從事此道,是因未得大用,故有閒為之,實是可惜;亦寓祝林樹梅能早獲有力者賞識,委以大任,以成就一番事業。這篇序文如下: 雲銕筆序 雲善用筆:古文筆清、詩筆古、書畫筆屈強離奇而不可方物,此余所習知者;外此為銕筆,古雅絕倫,得意時趙次閒、陳曼生輩弗讓也。以問 雲, 雲曰:『印以漢為古,漢印用篆法,兼用隸法,深得篆初變隸意。鐘鼎古文,人不識,不尚也。』又曰:『印之作,在結體;運刀要出之端重,要識其拙處正其妙處。』此則吾所不及知,亦世不盡知,而 雲自知者也。夫 雲負經濟、工詩文、且善技能如是;何世之人,或識或不識也。昔東坡見山谷小楷書,曰:「以磊落人作瑣碎事。」見秦少游行草書,曰:「此人不可使閒,閒便通百技矣(山谷,即黃庭堅,秦少游即秦觀,兩人同為蘇軾門下)。」其 雲之謂歟?世有能如 雲、識 雲、用 雲,如 雲之善用筆者乎?則 雲將不得一閒時,將大有作用於世。雕蟲篆刻,壯夫不為,而謂磊落如 雲為之乎? 雲!其善刀而藏以待之。 林樹梅的詩作,在現今金門縣志的藝文志中尚選錄了數十首,以下,筆者再列出一些由不同來源輯得者。首先,是同為金門人的林豪原纂、光緒二十年刊行之「澎湖廳志」,該書卷十四收有林樹梅詩作四首,係作於道光六年(西元一八二六),林樹梅原於前一年赴澎湖往侍時任澎湖游擊之養父林廷福,將回金門時,賦詩以誌年餘間在澎湖的種種記憶。原書於多處句下有小字夾註,筆者依所見一併錄出: 乙酉侍任澎湖,丙戌冬月言歸,賦詩誌別 澎山三十六,居處半漁寮。虎井風煙壯,龍宮暑氣消(宮在觀音亭邊,家君與孫協戎、蔣別駕建祠龍神以祈雨者)。雲生香鼎嶼(香鼎嶼,地名),雷沸吼門潮。環海如明鏡,昇平頌 聖朝。 昔我初登岸,維舟外塹孤(舟遇風不得入媽宮灣,泊外塹)。廚孃炊犢糞,蜑女鬻螺珠。竟日風沙舞,他鄉氣候殊。雖貧猶可羨,海底有珊瑚。 蜃霧喜初收,乘歡騁壯游。烽煙諸島靜,詩思一帆秋(澎人蔡茂才廷蘭贈詩,有「意氣秋風三尺劍,襟懷月夜五湖舟」之句)。苛政皆盡除,瓜期未許留(瀕行,軍士立匾以頌家君,依依惜別)。家鄉斜照裡,一點是浯洲。 蹤跡如蓬轉,風波又一經。地原多鬼市,人喜逐魚腥。古劍磨肝膽,奇書浴性靈(余在澎訪得盧牧洲先生遺文數冊)。歸裝何所有?囊橐貯空青。 (筆者按:「澎湖廳志」的原纂者林豪也是金門人,但他的著作像「澎湖廳志」、「東瀛記事」等近年也有刊行,並不難找。至於他的詩作,除了金門縣志已錄的十二首「詠金門耆舊詩」之外,尚有「台灣文獻叢刊」第二八零種「台灣詩鈔」一書收錄;該書卷五,也就是八十七至一百二十七頁,全是林豪之詩作,數量不少。據「台灣詩鈔」書首弁言稱:該書所收林豪諸作係陳漢光先生提供,惟陳漢光先生已然辭世,筆者打聽到他所遺的藏書已贈予淡江大學;就陳先生能提供多首林豪詩作的情形來看,他很可能藏有林豪所著「誦清堂詩集」一書,然筆者近日檢索淡江大學的圖書目錄,並未見到「澎湖廳志」、「東瀛記事」以外的林豪著作,不知是否該校尚未將贈書載入目錄。究竟林豪詩文集下落如何,姑待日後考之。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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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跨媒材與再造之可能———試析「高志尊台灣攝影家肖像系列」
一、因應新世紀媒材的發展,力求創作的突破 攝影術從十九世紀開始到今天,從早期的意象派攝影(Pictorialism)過渡到二十世紀多元視點,呈現了影像豐饒的現代攝影面貌,從現代主義(Modernism)中的達達主義(DaDa)藝術家門雷(Man Ray,189○─1976)、包浩斯(Bauhaus)的莫何依‧諾迪(Moholy─Nagy,1895─1964)等的影像實驗,加上六、七○年代以降,觀念藝術(Conceptual Art)、行動藝術(Action Art)、地景藝術(Land Art)、表演藝術(Performance Art)、裝置藝術(Installation Art)等蓬勃發展,攝影參與了許多創作活動的真實紀錄,成為保持時間藝術過程最好的文件,更從而衍伸為─獨立文本。攝影既見證,並親身參與當代藝術發展,便毫無理由不被藝術家注目、重新審視,引為創作媒介、工具。其挑戰舊有單一媒材,如油畫、水彩、雕塑等媒材之意味特別強烈,或說不是挑戰,而是在當代美術發展長流下,已經呈現越界、跨領域之整合觀點,在此一趨勢發展下,衝突對立也不存在了。而其虛擬與真實之本質糾纏,業已不是那麼值得去辯論的。今天,世界的藝術殿堂是開放、沒有絕對、純粹性的,遑論工具之限制。九○年代以來,在國際許多重要的雙年展、文件大展甚至在台北雙年展,當你進入會場,你見到許多大幅大剌剌的攝影,取代了傳統手工描繪的油畫時,你不必感到驚訝!你看到巴黎、紐約藝壇,攝影賣價比油畫昂貴的新聞更無須愕然。今天,我們一早自睡夢中醒來,翻閱報紙、啟動電腦螢幕、打開電視畫面::,所有傳輸的媒材都是透過攝影而來。身處當下時空,我們不自覺活在攝影影像世界。攝影其不同、另類的表現及新思維,作為一項創作媒材,其載體本身的「創作」充滿著各種可能性,潛力無窮。 面臨二十一世紀影像世紀的全面到來,此時若果仍然拘泥於社會專業分工下的分類體系,汲汲於平面攝影、新聞攝影、美術攝影::等分類本位的糾纏,恐怕是會落入一個狹窄的視野,今天影像之間充滿著許多對話的可能,從平面攝影到錄影到電影,並和數位影像結合,形成了一種影像再造的新變奏、新文體。堅持於敘事、空間書寫、真實新聞攝影的攝影家,在數位、虛擬影像革命之下,勢必會產生極大的衝擊力。 作為一個創作上有自覺力的攝影家,不能不面對此一大趨勢,產生困惑或焦慮,平面攝影自有不同於它類媒材的長處,但若處於按兵不動,依循二十世紀五、六○年代以前「決定性瞬間」、和諧崇高、凝視的單一美學,是否業已流失創造的可能性?處於藝術多元多變進化遞嬗下的時空,攝影家如何以對?這是耐人尋味的! 最近即將舉行攝影展覽的高志尊,或許也處於這種創作的焦慮下,急欲求新、求變以突破。任教於銘傳大學商業設計學系的他,原來就是由正規攝影科班出身的教育工作者兼攝影創作者,先後畢業於日本大學藝術學院攝影系及九州產業大學藝術研究所,目前又利用課餘前往該校進修造形藝術博士課程。在早些年的攝影紮實養成教育中,養成四平八穩的創作基調。雖在本土紀錄寫實或街頭攝影的直接攝影捕捉,和「絕對寫實」的報導路線上,取得相當程度的水平創作作品。或者他也從恩師植田教授學習,脫離於真實與虛構間的擺盪,從而轉向光影書寫,以「光的調色盤」呈現出個人較為主觀的作品,以及充滿「異國情調」旅遊行腳抒情之作。然而,在數位影像急遽發展下,他或然也意味到其個人鮮明的影像風格仍未有更大樹立,或面臨攝影面向的涸竭,以至於力求突破創新,企圖結合數位的軟體操作,延伸其個人作品的面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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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誤
離開陽光後的坦白 一切錯誤就從夜的霓虹開始 年輪密實 狂亂攫擄一些東西 道德賤價掛牌 情緒早已荒蕪 荒唐狂笑錯過多少驛站。 埋葬哲理沙暴 一路戲弄青春 離開水源地的日子 忽地清朗起來 喃喃自語的月 不染塵 牙泉倒成眼眸的黯影 妳說失望交錯日子 為了愛 妳悠呼自由穿梭 習慣生命訴說 關於思念的問題 一片葉子在清晨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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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路歷程
「我用了三天兩夜的時間,日思夜想,苦苦構思,才寫好那篇文章。交給老師之後,她卻在課堂上當著全班四十多人的面前質問我:「這是哪裡抄來的?竟敢拿抄襲的文章來矇我」。向來文靜的我鼓起勇氣大聲的回答:「這裡面的一字一句都是我自己寫的,不是抄的」,「做錯事還不承認,該加倍的處分」。老師在我的作文本裡劃了個大大的零分。從此以後,我拒絕「寫」作文,作文課時,我就真的找作文範本「抄」了充數交上去。儘管我投到報社的稿子一篇篇地刊出,但我就是不「寫」作文;那樣的老師,不配讓我寫文章給她看,不配批閱我的作文」。 「一直到高二下學期,她生產請產假,來了位年輕的代課老師,她要求作文要隨堂交,我一時找不到東西抄,只好自己構思寫,交上後,她約我到校園角落對我說:「妳的文筆非常的好,可是為什麼以前都寫得很『糊塗』呢?妳應該可以每篇都寫得很好的!」。她說完話我就哭了,我才告訴她那件奇恥大辱帶給我的憤恨,我有種終於遇知音的激動。她拍拍我的肩,告訴我:「何苦讓別人的過失來傷害自己」。「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才是上策」。那時校內正舉辦作文比賽,我自動請纓去參加,拿了冠軍回來,又參加縣際比賽拿了第二名,代課老師卻走了,因為原任老師產假結束回來上課了。 「我聽到有別的老師向她說恭禧,因為她名為我的「指導老師」理應「居功厥偉」,她發現是我,似乎頗意外的說:「真看不出來妳實力不錯啊!」。我更恨了,實力是用「看」的嗎?她根本不配被道賀。我懷念那位代課老師,雖然我們只相處不到兩個月,但她卻是我真正的「人生導師」。 「現在我自己也是個老師了,但我一直謹記那個『教訓』,當學生犯錯時,除非十分確定,否則我不會輕易處分學生,尤其是:絕不在眾人面前罵學生,寧可旁敲側擊地了解,私下昔口婆心的勸解,也絕不願學生和我一樣受那種誤解。」 「幸虧我遇到那位代課老師,否則我的人生不知將會變成怎樣,憤世嫉俗,陰鬱?偏執?我現在懂得不讓別人的過失傷害我的心情,懂得在被誤解時積極地證明自己;其實回想起來,高中那位老師只錯了一半,另一半的錯誤是我自己要負責的,我沒有盡力去證明自己的清白,卻用消極的方式讓那位老師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沒錯,她永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卻讓自己受傷那麼久。」 後記:這是姪女在高中時代發生的「抄襲」事件的整個心路歷程,值得各位為人師長、父母者及每位看倌細思,師生如是!父母子女如是!人與人之間何嘗不也如是!如何不傷害他人也不被傷害,這是人生的大課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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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藝文訪佚(三)
(文接九十二年三月二日稿) 呂世宜 在金門縣志內為呂世宜與林樹梅所立傳中,皆提及他們在古文之道上曾獲益於「光澤高澍然」,但縣志內除了提及此人的里籍與其曾於廈門玉屏書院掌教,及迻錄其為林樹梅「 雲詩鈔」所作跋文之外,就沒有進一步的資料了。按:高澍然,字雨農,福建光澤縣人,嘉慶六年(西元一八○一)中舉,並於嘉慶十二年時援例成為內閣中書、攝侍讀,然半年後遭父喪,自此假歸不復出仕,專心於治學授業。道光十五年,高澍然受時任兵備道的周凱邀請,至廈門玉屏院主講,但才過了三個月,周凱被調往台灣,高澍然也就離開廈門,回光澤縣後執掌杭川與邵武二書院,後卒於道光廿一年。高澍然一生著述頗多,其中有「抑快軒文集」一種,近年於大陸再度印行,其中有數篇文章便是為呂世宜與林澍梅而作,包括書序、贈序與書信。基於體例,筆者將書序於下介紹,至於贈序與書信則於附篇內再錄出。 關於呂世宜的著作,據金門縣志藝文志中列出有「愛吾廬文鈔三卷、筆記二卷、愛吾廬題跋一卷、古今文字通釋二十四卷(筆者按:此處有誤,「古今文字通釋」書僅十四卷。)」上開數種著作,除筆記二卷之外,在民國六十四年時,曾有板橋林家後人林維源、林宗毅先生為之校刊出版,所據底本為日本京都大學典藏本之微卷,但這套書當時印刷數量每種僅有一兩百本,不知現今在金門是否有政府單位或個人收藏。筆者是在台大圖書館內見到這套書,除本文之外,尚有多篇序跋,因現今要一睹全貌已有途徑,筆者就不於此縷敘了──呂世宜以書法、金石與小學見長,勤於蒐羅各種碑帖拓本,他的收藏中有「搨古錄」一書,雖非其本人著作,而是不知曾易主數十次的金石圖錄,然呂世宜能將此書所收之豐富資料,化為本身在書法上的造詣,非止於賞玩撫摩的秘本而已,故高澍然認為:只有呂世宜堪為此書之主人,並為之作序,今見於「抑快軒文集」乙編卷七。可惜這本「搨古錄」現今不知流落何方,僅餘高澍然序文可供知其曾存於天壤。高之序文如下: 搨古錄序 同安呂西,精古篆隸,兼眾體而化其跡,成一家之學。吾閩上郡有伊默 (伊秉綬,字組似,福建寧化人,乾隆五十四年進士,官至江蘇揚州知府,除詩詞古文並精於篆隸。),下郡有西,蓋先後迭至主齊盟云。而西居廈島未仕,知之者猶少,使其業大顯於時,當不減伊默 也。漢王朗由會稽守還許下,時下驚其言論曰:「不見異人,當得異書。」余以西起海上,於二者宜有一遇焉,問之。西出家藏「搨古錄」示余,且請序。 余按:錄起商迄唐,金石凡數百種,而鐘、鼎、敦、卣之屬尤多。在商周已百數十種,幾與「宣和博古圖」埒,古塼、古刀、布(刀、布為古代貨幣),又各數百種。盛矣哉!不知若干代、若干手薈萃成錄,乃完富如此!陳列几案,如天球、河圖(此二者為周王室重寶,見於尚書「顧命」篇),光溢一室,信人間異寶。而西朝夕臨撫,珍如秘本,則異書也。余問所從得。曰:「得諸同里郭望瑤、望瑤得諸海鹽陳南叔、南叔不知得於誰何氏;珍藏印章滿焉,計是錄為西得,已易數十主矣。」 嗚呼!凡物無不散,得之者,亦寄焉耳。歐陽公序「集古錄」,以為足吾好焉,樂而忘老。亦知其必散而不肯易所好,誠達者也。抑聞公不善書,其與石公操書亦自言之,是於「集古錄」徒為玩好之資而已。異時去而之他氏,其殊象犀珠玉之散幾何哉?西研精眾有,成一家學,不惟聚之於目,而又聚之於手;即令散之他氏,彼之素業足長留天地,考古者且援以識古書典刑。則是前聚者皆寄,至西乃為能不散也。夫道散於萬物,修道者得而聚之;文散於諸子百家,修文者得而聚之。西於是錄,亦若是焉已矣!且西兼能古文,自周芸皋(周凱)先生觀察其地,提倡風教,而西文益遒上,是又所謂見異人也。古今金石家著錄者多矣,而歐陽氏「集古錄」獨傳,非以古文足重其錄耶?然則是錄宜主西氏,非前後得者所能與也,安問散與不散哉? 西名世宜,道光壬午舉人。 林樹梅 依金門縣志之藝文志所列,林樹梅之著述頗豐,有 雲文鈔二十卷、詩鈔八卷、 雲鐵筆、文章寶筏、 雲日記、詩文續鈔等多種,但其書「詩文俱已刊行,惟板本今不多見」。另外,據人物志之林樹梅傳記,他尚著有「沿海圖說」、「戰船占測」二書,從書名看是關地理、海防之作,以及「雲影集」一種。林樹梅之生存時代去今不為遠,但他的著作除其姪孫林策勳先生在菲律賓輯印的「 雲詩存」一卷外,於今卻已屬罕見,亦未聞另有重刊之本,實是可惜。以林樹梅自少時便隨養父林廷福出巡海疆、又曾為台灣鳳山縣令曹謹幕客、以及曾佐林則徐(諡文忠)籌議海防等等豐富履歷觀之,他的詩文著作中,必有大量可供近代台灣開發與東南海防史研發的資料,值得去好好發掘。筆者於下錄出其著作之序文兩種與其詩作數篇,僅是聊為輯軼,更多的工作尚有待後續各方之努力。 筆者要介紹的第一篇林樹梅著作書序,係於上文介紹過的高澍然所撰,見於其著「抑快軒文集」乙編卷八,題為「 雲山人文鈔序」。因為高澍然為文不僅止琢磨文句的工夫,更注重實於中而發乎外的養氣修為,故其為林樹梅作書序,開宗明義便是孟子、韓愈的氣論,認為欲為古文者必自養氣工夫做起。而在高澍然眼中,林樹梅雖年方及壯,但卻具備「才既優,其氣尤毅不可奪」的資質,這是很高的評價。就序中所道及,此部「文鈔」有六十餘篇文章,多是林樹梅在鳳山任曹謹幕客時所作,則此書大部應是與其撫番及協助興修水利等政事相關的議論,是基於民生利用而作之規畫;正如高澍然美韓愈「不徒托諸空言,而實見諸行事」,乃平實論事的載道之言。在尚未能使林樹梅的文章著作復出行世之前,也僅能先從他人弁序去略窺一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