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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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點點頭,茫然地點點頭。 我們順著復興路,經過衛生院,走在漆黑的木麻黃樹下,往太湖的路段緩緩地前行。 「陳大哥,」她拉起我的手,而後緊緊地握住,「讓你受到那麼大的委屈,真是對不起。當我回家,聽媽說起時,我的內心委實感到前所未有的難過。」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淡淡地說,卻突然地問:「妳真的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聽我媽說,那是我爸和姑姑在一次閒談中說的玩笑話。起初大家並不在意,直到姑姑發現表哥的智商比一般人低時,才認真起來。」 「妳會接受這門婚事嗎?」 「從小我就討厭表哥,更討厭姑姑,」她有些激動,「打死我也不會接受這門婚事!你不知道我姑姑有多麼地壞,她不僅什麼事都管、什麼人都罵,更喜歡挑撥是非,所有的村人和親戚,幾乎沒有人不討厭她的。」 「看來身為大嫂的伯母,也被她吃定了。」 「豈止吃定,有一次為了一點小事,我媽頂了她一句,她竟然出手要打我媽。為了我爸的顏面,以及親戚間的和諧,我媽始終不願和她計較。如此一來,她反而變本加厲,根本就沒有把我媽當成大嫂來看待。」她說著說著,用力地捏了我一下手,氣憤地說:「陳大哥,你說這種人可惡不可惡?」 「她看來很強勢。」我不便在她的氣頭上添油加火,只能這樣說。 「豈止強勢,簡直可惡到極點!」她依然憤激地,「我爸死後的第二天,她就告訴我媽,要在百日內讓我和表哥完婚。」 「伯母答應了沒有?」我急促地問。 「我媽無奈地說,要問問我。她竟然說,由不得我來做主。」 「如果她真的問妳,妳會答應嗎?」 「要我答應,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強迫要妳就範呢?」 「我就跳太湖!」我們已來到太湖邊,她做了一個要往下跳的姿勢。 「千萬可不能意氣用事。」我開導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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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台北的道路是棋盤式的,闖蕩台北這麼長時間,除了幾條主要幹道,一直也摸得不甚清楚,經常一個左轉錯失了便要走很遠,滿頭大汗再轉回來,偶爾偷偷違規一下,運氣不好便等著接罰單。 在這叫首都的地方,仁愛路最美,花俏到不行,百花爭鳴,經常隨著花的季節更換花色,遇到年節花燈、國旗不一,車子行駛其中,有種繁華、富裕、國泰民安的感覺,但千萬別去想這頭市政府與那頭總統府的這條路有何色彩,不然會精神錯亂。仁愛路是裝扮過的熟女,有些艷麗,也有些姿色,可以愛她,但不必太投入。仁愛路因著政治的關係,經常有大人物入列其中,幸運的時候,會碰到偉大的成群黑色轎車急駛其中,只要你知分寸地尾隨其後,可以一路綠燈到底,那時心情似中了樂透,人生大概沒有幾次如此機運。 敦化南、北路欒樹舒展地甚是盡情,一路遮蔽到底,夏天陰涼舒適,當欒樹花恣意盛開,一簇一簇很是壯觀、美麗;很想爬上樹梢,親吻那一大把一大把的花,秋天的時間,就是「秋天掃落葉」這句形容詞了。走在路上,隨時飄下一片樹葉打在臉頰,掃都掃不完的樣子很讓人著急,敦化南北路就這樣,像個驕縱的女子,寧靜時安靜可人,發脾氣潑辣得很。 愛國西路榕樹濃密,非常壯觀,夏天時更感覺它的涼爽,年輕時有一回政府計畫把榕樹遷移,引起市民極大反彈,若台北市沒有樹,光禿禿的,那景象一定嚇人,因著樹讓水泥森林稍微柔和,因著樹讓整座城市有一些理由吟詩作對。因為愛國西路鄰近許多明星學校、官府,因此,一些便衣憲警24小時在周圍鬼鬼祟祟,破壞那份寧謐與優雅。 我每天必經兩條路,羅斯福路與基隆路,先談羅斯福路好了,想來羅斯福路本身沒什麼,除了台電這棟大樓十數年前是最高樓,其他周邊應是乏善可陳,他之所以會出名當然是因為最高學府在這的關係,我與這條路淵源很深,不是自己有能耐進那學府,我常笑我是校門口的羅斯福路畢業的。可是細數家裡,從弟弟以降,每隔一陣子就有家人在鳳凰花開的時候從羅斯福這條路走向社會;兄弟姊妹的孩子,好像理所當然都應到羅斯福路接受洗禮個四年、二年、或六年、或八年。因此,對這條路是最熟悉不過了。再者,木棉花,就是木棉花,現在開得極盛,整條路都是,木棉花開得理直氣壯,且高高在上,你想觸摸一下,頂難的,像學府一樣,有些高傲。 基隆路是台北市最醜的一條路,頂一座高架橋,橋下沒有玉市、也沒花市,佈滿灰塵。最近有些進步,就是電力公司到台科大一段,像似女人抹上厚厚一層粉(唉,比蓬頭垢面好)。每天早晨,羅斯福路與基隆路口,只要綠燈一亮,成群結隊的機車,像螞蟻群,蜂湧而上。有一回,一位業務員告訴我,騎著車在基隆路似在生死搏鬥。 基隆路對於我像是情人,他不帥、也不出色,可是親密,不走這,走哪呢?每天身處其中,望向車外,機車行、銀行、花店、服裝店,再來個咖啡店、小吃,參雜其中,沒有整體的美,也無商業發達應有的壯觀或氣魄,只知困在車陣、匍匐難行、險象環生;熬出車陣,看到震旦行,幸好君悅飯店前有幾棵樹,整條路的醜是沒有花,沒有樹,沒有空間,置身其中如何優雅?台北市路這麼多,印象深刻常走的就這幾條,與生活緊密結合,感觸良多。 想到家鄉金門,每一條路都是花、都是樹,天空又藍又高,鳥都在唱歌,開著車環島一周,身心舒暢,覺得海角天涯,走到底吧!如果台北市的路都像金門,景象會如何?當然會不夠繁華,卻清純;不夠先進,卻可人。唉,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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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威靈閩台共仰
護城壕溝,是古代城牆外常見的建築之一。壕內,有水稱「池」,無水稱「隍」。古人有感于城壕護民,功莫大焉,於是城隍爺應運而生,在神州大地廣為傳播、祭祀。同屬閩南文化圈的廈、漳、泉和金門、臺灣也不例外,城隍爺信仰深深紮根在兩地,厚厚地積澱著、如縷不絕地傳承著、發揚且光大………。縱觀閩台城隍文化,無論寺廟建築,抑或肖像形神,還是個中人文展現,無不處處體現著千絲萬縷的脈脈情緣,毫無疑問的——它們是同根同源、一脈相傳的。 功施於民則祀之 儒家歷來推崇「生為正直,死為冥官」,如《五禮通考》載「功施於民則祀之,能禦災捍患則祀之」,這與明洪武「朕立城隍、使人知畏、人有所畏,則不敢妄為」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切都是為了安撫百姓、宣導忠孝,弘揚正義。 在中華大地,在福建、臺灣,在廈門、金門,善良的人們總把歷朝歷代的忠臣義士、仁人志士尊為城隍,加以祭祀。杭州城隍爺奉文天祥、蘇州城隍爺乃春申君,同安城隍爺是蘇緘等,可以肯定的說,華夏九州祀奉的城隍爺都是有功于當地者。 金門城隍廟共有三處,即開廟始祖金沙鎮田浦村泰山城隍廟、金城鎮金門城村古地城隍廟和金城後浦城隍廟,其中以金城後浦城隍廟最負盛名。據金門文史專家楊天厚、林麗寬賢伉儷著述,後浦城隍廟始建於清康熙年間,後於嘉慶十八年五月,由文應舉才以金門左營遊擊從三品官帶領民眾重建。所供城隍爺比照原泉州府同安縣城隍廟城隍爺蘇緘。蘇緘為宋仁宗寶元進士,宋神宗熙甯時任廣西邕州知州,率軍抗擊交趾蠻入侵,英勇就義,賜諡「忠勇」。時同安百姓慕其忠勇,尊為城隍爺,金門亦沿襲,每年誕辰日為農曆四月十二。臺灣規模最大、級別最高的城隍廟屬建於1748年的新竹市「都城隍廟」,光緒十七年(西元1892年),因傳新竹城隍曾顯靈防禦外匪,光緒皇帝特頒賜「金門(指臺灣全島)屏障」匾額一方。 翔安馬巷城隍廟是清乾隆四十年馬巷建廳置署的標誌。早在乾隆三十六年,金門通判胡邦翰呈文報將金門衙署移建馬家巷時,就議建城隍廟;乾隆四十年6月(1775年),萬友正(字端甫,雲南人)任馬巷通判,率鄉紳倡建城隍廟于馬巷孔溝路頭;至嘉慶十二年(1807年),溫風韶(字煥亭,廣東人)遷建於三鄉臥龍邊;光緒二十年(1894年),在通判黃家鼎任內,廟宇垂加修繕丹護,現今城煌廟即是當年原貌;1989年重修。據說.馬巷城隍郡主每三年一任,末任城隍爺是溫良玉(南京人),每年農曆六月初七和十一月十七乃舉行「開天門」春秋祭之日。晉江深滬城隍廟創建於明洪武20年,有600多年的歷史,沐浴滄桑風雨,依然巍峨屹立,香客絡繹不絕。據傳,明嘉靖年間,閩南沿海倭患猖獗,晉江深滬一帶人民受倭番為孽,尤為厲害。深滬巡檢司汪芳山率領將士將倭寇打得落花流水,追敵過程中,坐騎在古地大馬路道上馬失前蹄,意外殉難。為了紀念這位抗倭英雄,深滬百姓便在城隍廟為汪芳山塑神像,尊為城隍爺,誕辰日定在每年農曆五月廿六。 舊時,每逢城隍誕辰日,兩岸善男信女,都沿襲舊俗,紛紛來趕廟會,人山人海,百戲雜陳熱鬧非凡。清末有《城隍廟》詩,很能反映城隍會廟的特色:「城隍廟內去燒香,百戲紛陳在兩廊。禮拜回頭多買物,此來彼往擲錢忙。」過去的城隍廟,確實既可以燒香求神,還能夠看戲購物,每天吸引著眾多的香客、遊人。當然,也會有許多人來求城隍爺「補運」。在紙紮小人上書寫「補運」者姓名及生辰八字,連同紙錢供品一起祈拜後,由道士口中念念有詞作法後,投入香爐火化,寓喻厄運已被紙人帶走。還有不少來作「稟訴」的善男信女,把心中不平事、冤屈事、煩惱事寫在訴紙上,在城隍爺塑像前焚燒、祭拜,表明心跡,祈求城隍爺在冥冥之中加以保佑,化災解厄。 建築精巧奪天工 城隍廟,是道教的廟觀,供奉著城隍爺,有其特殊的職責。《明史.卷四十九.禮八》載,明洪武三年(1370年),太祖詔告天下,「詔去封號,止稱某府、州縣城隍之神,又令各廟屏去他神,定廟制,高廣視官署廟堂,造木為主,毀塑像。」人們尊旨行事的同時,也根據民間所需創造了廟內的眾神靈,以求達到震懾人心、勸善棄惡的作用,並形成了一定的規範。 閩台的城隍廟一般都是二進式雙落結構建築,前有大埕山門,中有天井拜亭,後堂巨柱開間,規模宏偉。廟頂龍隱矯健,如欲騰飛沖霄;門樓木雕纖巧,勝似皇宮王府;石鼓夾柱,上鐫楹聯;斗拱椽梁,龍鳳相伴;神獸浮雕,躍躍欲騰,精細奢華,極盡紅磚石壁腳古厝建築之風。 廟門上的對聯常常是海峽兩岸的城隍廟共用的,據傳是從建于晉太康年間,距今約有1700多年歷史的全省最高級別「福建都城隍」傳播出來的。如「為善必昌,為善不昌,祖宗有餘殃,殃盡則昌;為惡必滅,為惡不滅,祖宗有餘德,德盡則滅」、「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何謂不知;善報,惡報,遲報,速報,終須有報」。跨過門檻,轉身抬頭,當可見門樓內側上橫樑上懸吊一具特製大算盤,寓意「人算不如天算」,生前是非善惡功過,並非不報(應),只是時辰未到,先一筆一筆記著呢!正所謂「世事何需多計較,神天自有大乘除」。堂上城隍爺居中,軟翅紗帽頭頂戴,犀角玉帶腰間束,歪頭皂靴腳下踏,果然不怒自威;文判、武判左右相隨,金瓜銅錘懲善惡,朱筆文簿斷生死,的確震懾有餘。這不,您仔細瞧,一切因果報應盡在不言中。當然,作為陰間司法官的城隍爺,除文武判官外,還配祀牛頭馬面,七爺八爺、廿四司等。步入城隍廟,霍然闖入眼簾的是兩尊面目猙獰可怖的塑像,分立前殿兩側惡狠狠地瞪著進進出出的人兒,一黑一白,此即民間流傳的搜魂拘魄之「黑白無常」。高瘦的白無常手執哭喪棒,名「謝必安」,原來是告誡人們,「善(閩南語和「謝」諧音)必安——善良必定平安」,雖然愁眉苦臉,垂眉吐舌,血紅血紅的舌頭雖然吐得老長老長的,令人膽寒,可高帽上卻書「一見大吉」字樣,傳說見到他的人就能往生極樂世界。矮胖的黑無常手舉「賞善罰惡」權杖,名「範無救」,警示世人「犯(範)無救——犯科作奸,誰也救不了」,你看他廣額黑臉,眥牙裂目,怒火燃眉,豹睛虎眼在黝黑的臉龐上忽閃忽閃的,專煉生前作非的惡人,頗為攝人心魂。過廊站著的皂隸,有的神情肅穆,手執棍杖負責行罰;有的青面獠牙,手拿鋼叉、虎頭枷,不啻於夜叉凶煞。後殿兩旁有「束報司」「功德司」等神態各異的廿四房司,他們各司其職,掌管陰陽兩界事宜,乃城隍爺的得力助手。後堂和藹可親的註生娘娘等諸神分祀于城隍爺兩側,神威顯赫的王爺若有公文要事傳遞,只須差遣前殿的馬軍爺,看他慈眉善目,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一定能圓滿地完成城隍爺的指令。 廟內常有虔誠信徒數人自願看護,香火供應,每逢朔望之日,裏人進廟拈香,訴苦祈福,彌災延壽。 神威赫赫鎮陰陽 閩台民眾都深信,城隍是鬼神世界中的一城之主,是彰善懲惡、兼司陰陽兩界之神,在「陰曹地府」他管鬼,在「陽間人世」他則記錄善惡,監察官吏廉貪,翦惡除凶,消災保民,是地方「保護神」。 古時,每座城中都有城隍廟,人們常把城隍廟和陽間官衙相提並論,認為「人間的官有多大,城隍也就官封幾品」,省城隍即為一省之主,府城隍為一府之主,縣城隍為一縣之主,分管陰陽兩界一省一府一縣之事。正如《道門定制》所說,城隍是管領亡魂的神,當道士設醮超度亡魂前,先要發文知照城隍,才能拘解亡魂到壇。《太上老君說城隍感應消災集福妙經》中,則把城隍尊為「剪惡除凶、護國保邦」的神。 其實,為城隍爺加冠晉爵的始作俑者乃明太祖朱元璋,兒時曾在廟裏當小和尚的朱洪武,登基後,對城隍爺倍加青睞、推崇愛戴,傳旨「城隍神歷代所祀,宜新封爵」。據《明史.禮志》,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封京都城隍為乘天鑒國司民升福明靈王;開封、臨濠、太平、和州、滁州等府城隍為王;其餘府為鑒察司民城隍威靈公,秩正二品;州為鑒察司民城隍靈佑侯,秩三品;縣為鑒察司民城隍顯佑伯,秩四品,驟使城隍地位尊貴無比。洪武三年,有詔「去封號,但稱某府某州某縣城隍神」。洪武二十年(1387)改建城隍廟宇如公廨,設座判事,如人間衙門狀,其中當以被敕封上海城隍爺的秦裕伯,流傳最為久遠。秦裕伯,著名詞人秦觀七世孫,元至正年間進士,元亡後,閉門隱居,朱元璋聞其德才,諭請拜翰林院侍制,頗有政績。五年後卒,旨稱,「生不為我臣,死當衛吾土」,遂封為上海城隍爺。 我國最早見於史籍的城隍廟是三國東吳蕪湖城隍廟,迄今已1700餘年。其城隍爺還有一段精彩的傳說,據傳南北朝時,梁朝軍隊攻打郢城(今河南信陽境內),在郢河上游築封鎖線,斷絕郢城糧草,軍民恐慌不已。守城的北齊將領慕容怦到城隍廟祈請保佑,安定民心,未想數日後,雨暴風狂,江水猛漲,沖走梁軍蘆葦,打破了封鎖。北齊軍民一致認為此乃城隍爺顯靈,士氣大振,突圍而出。 城隍爺,自此威名遠揚。 城隍祭典由來早 舊時凡官署所在地,必定有建,以供地方官祭拜。唐文人韓愈、杜牧、李商隱、張九齡等為祈雨、求晴、禳災,謀風調雨順,安居樂業,均有祭城隍文。 那麼,城隍廟祭典從始於何時呢? 據《八閩通志》轉引宋林通《長樂圖經》稱,秦末楚漢戰爭中,劉邦御史大夫周苛守滎陽,堅守城池,後來城破,周苛被項羽處以烹刑。劉邦即位後,「思苛忠烈,令天下郡縣各附城立廟祀之。城隍之祀,疑始於此。」《明史.卷四十九.禮八》強調北京都城隍「凡耶誕節及五月十一日神誕,皆遣太常寺堂上官行禮,國有大災則告廟」,賦予它極大的神威,同時規定地方城隍祭典時主祭者的身份,即「在王國者王親祭之,在各府州縣者守令主之」。清代循明舊制,更通令各府州縣廳建壇(或廟),並將祭城隍列為國家相典,歲增春秋二祭,地方官上任後須前往舉行就任奉告典禮,而後才視事,稱為「城隍齋宿」;此外「每月朔望,守士官詣廟行香,行二跪六叩禮,遇暘雨愆期,則禱於廟」。民國初年,各地城隍在清明節及陰曆七月十五日等節日,均有城隍更衣和出巡之會,以「鑒察民之善惡而禍福之」。 清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臺灣知縣俞兆岳剛上任,即先到當地城隍廟立下三誓:「毋貪財,毋畏勢,毋徇人情。」嘉慶十五年(1810年),臺灣彰化知縣楊桂森到任時,亦先到當地城隍廟宣讀《履任告城隍文》,強調要關心「民之生死安危饑寒飽暖」,要「治民者可公不可私也。」 城隍爺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民間對城隍的認識,主要源於古代蠟祭八神。據《禮記‧郊特牲》記載,早在周代,即有「天子大臘八」之說,一為先嗇神,祭神農;二為司嗇神,祭後稷;三為農神,祭古時田官之神;四為郵表畦神,祭始創田間廬舍、開道路、劃疆界的人;五為貓虎神,祭其吃野鼠野獸,保護了禾苗;六為坊神,祭堤防;七為水雍神,祭水溝;八為昆蟲神,祭以免蟲害。其中,之一的水雍就是最古老的城池守護神靈,《陔余叢考》稱:「水則隍也,雍則城也」,城隍則為「水雍」神,原專管農事中的田中溝渠,後演變成守護城池之神,並逐漸傳承發展為剪凶除惡、護境保邦、統領陰魂、旱時降雨、澇時放晴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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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大哥,」她把頭微微地斜靠在我肩上,柔聲地說:「跟你說著玩的,何必當真。」 她說後,我竟無拘無束地牽起她的手,像小鳥雀躍般地走在蜿蜒的泥土路上。沿途我們有說有笑,悅耳的笑聲在山谷中回響,不管歲月能為我們提昇到那一種層次,且讓我們共同留下一段美麗的回憶在人間。 一輪皎潔的明月早已停留在武揚上空,我們在那株粗壯的尤加利樹下道再見,也許下相互珍重的諾言。它是實際人生的友情?還是虛無飄渺的愛情?相信歲月會給我們一個完美的答案……。 11 經過數次反覆思考,我終於又踏進小美人店裡,那是冬至過後的一個夜晚,來此的理由,似乎很牽強,只想看看久未見面的她而已,並沒有其他的目的。 「陳大哥,真是對不起,」一見面,她就把我拉到裡面,滿懷歉疚地說:「聽我媽說,你好心到我們家幫忙,卻受到我姑姑的奚落和侮辱。」 我搖搖頭,苦澀地笑笑。 「委屈你了,」她伸手摸摸我的臉,柔聲地說:「對不起,陳大哥。」 我無言以對,內心依然充滿著憤激。 「你坐一會,」她急促地,「我去跟老闆娘說一聲,然後我們出去走走。」她說後,以一對烏溜溜的眼睛凝視著我,似乎在期待我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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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爺爺觀念雖有些傳統,但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沒錯。他是他們家唯一的孩子。但是,他卻從來也不曾想過,日後要承接父母親的家業。志祥是個簡樸的人,他常告訴我──喜歡這裡的工作,喜歡這個清純、富人情味的環境。他還好幾次說,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把根移到在這個小島來。」 「他的家人,可以接受這樣的想法嗎?」 我站在客觀的角度想,覺得不太容易。 「我不知道。也許這就是後來他一去不回的原因吧!」 「一去不回?志祥一去不回?為什麼?」 我再度陷人泥淖中,心中又一陣的納悶。 窗外,柚子樹高高的枝椏,油亮亮的綠葉清楚地在遠處西側門外,迎著微風婆娑起舞。殘留枝頭的柚子花,點點雪白依偎在片片綠葉中,出奇的清新可愛。 早上的濃霧,似乎散得差不多了。我心中的疑問,卻仍陷在五里霧中,心頭又一陣的茫然。 「一去不回?那,你姐呢?她的感情,不就………不就又落空了嗎?」 我猛然想起前兩天剛進這棟大宅院,經過徐大小姐緊閉的房門時,爺爺在身邊輕聲的叮嚀。沒錯,應該是如此。否則,為什麼她會不愛出門。 「那是………。」明珠眼圈又紅了起來。 「小桐,小桐!你不要跑遠,阿姨可不想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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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保生大帝信仰
另外一海之隔的烈嶼(小金門),島上除了東林的靈忠廟主奉保生大帝外,還有原奉於上庫村的天后宮所供奉的保生大帝,據《烈嶼鄉志》記載,該廟所奉祀的保生大帝,屬於烈嶼鄉全體信眾所供奉,並由烈嶼鄉的青岐、西方、上庫、上林等四甲於每年的十二月十八、二十、廿二這三天當中,挑一黃道吉日,由下一輪值村落,自原供奉的村落奉請大道公至該村,如此週而復始輪流奉祀。 原建於福上山的大道公宮,於明朝時被紅毛番搗毀,保生大帝神像移奉上庫的天后宮,1996年,由烈嶼鄉民集資三千多萬新台幣,在福上山麓原址動工重建。新建落成的保生大帝廟,不但是烈嶼第一大廟,也是大小金門除了純佛教廟宇之外,規模堪稱最大的一座。該廟依傍福上山,面向廈門島,鋼筋水泥骨架,花崗石的牆體,黃色琉璃瓦屋頂,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儼然是烈嶼島上民眾的信仰中心。(註2) 依前述統計資料顯示,大小金門兩島140處聚落中,供奉保生大帝的有32個村落,其中東半島的金沙和金湖兩鎮最多,共有十九個村落,而全島二十七座廟宇所供奉的保生大帝,有二十二座是主奉,其中有十六座更是該村落的境主(主持全境神職之神祇),可見保生大帝在金門信仰的普遍。 金門還有部分廟宇陪祀著一尊虎爺,也稱下壇爺,關於這尊虎爺的來歷,有人說是傳說中吳 所救治的那隻虎,後來自願跟隨駕前供大帝驅使的虎爺,也有人說,下壇爺是道教信仰中,奉趙公明元神黑虎為下壇元帥。 在金門島各廟宇中,配祀下壇爺的廟宇計有金城鎮北門的北鎮廟、南門睢陽廟、賢厝六姓府廟,后豐港來鳳宮;金寧鄉有湖南吳保殿、中堡寶靈殿、西浦頭靈濟宮;金湖鎮有料羅的代天巡狩、后壟保安廟、西埔妙香寺、新塘天德府;金沙鎮有呂厝鶯山廟、斗門靖海堂、中蘭金德宮、何厝保安殿、西園棲隱堂、新前墩東關廟、大地環江宮等18座,這十八座廟宇,有些是主奉保生大帝的廟宇,有些並不是,究竟那些是下壇元帥,那些是保生大帝駕前的虎爺,尚待作進一步的了解。 金門既然是閩南區域的一部分,早期移民也都是以閩南人為主,其信仰、風俗習慣也與閩南廈漳泉沒什麼分別,長久以來,金門與外界的交通,都不外是「南安水頭」「漳州石馬」,較遠的莫過於泉州惠安或汕頭。自1949年以後,由於人為因素,使金門與閩南各地的往來受阻,反倒與海峽對岸的台灣關係較為密切,不過在民間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上,不但極少受到台灣影響,反而因為在「戰地管制」的時空背景下,保留下許多閩南的風尚習俗,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民間信仰。早期的金門民間,對保生大帝的稱呼,都以「大道公」尊稱,有些人更稱為「大道公祖」,表示更尊一級。 由於吳 是一位濟世救人的醫生,所以神化後的保生大帝,在信眾眼中就成了救苦治病的醫神,在古代醫藥並不普遍的閩南民間,百姓凡有人力不能及的奇疾怪病,大都會求助於大道公,尤其每當疾病流行時,民眾在百般無奈的情況下,只能藉助乩童作神媒,祈求保生大帝惠賜良藥,使藥到病除,病體康癒。 金門民間供奉的保生大帝,當然也不外祈求祂的這項「神職」。古代人們生活貧困,物資缺乏以致營養不良,尤其是嬰孩生病時,無法表達病在何處,更無從知道所得何病,病況如何,這時父母只好求助於大道公。一般人家有人得病時,不但沒錢請醫生,即使有錢,在金門這個小地方也不見得就能找到醫術高明的醫生看病,最方便可行的辦法,就是祈求保生大帝的神力救助,這大概就是保生大帝在金門民間普受供奉的主要因素。 這種有病向保生大帝求治的現象,在二十世紀前半期的金門民間還非常盛行,當時每逢有人生病找不到醫生時,都會前往保生大帝廟宇中或神像前,或焚香祈求膜拜,或抽籤預卜吉凶,或請保生大帝的乩童起乩開具藥單,然後照單抓藥。之後於病人身體痊癒後,便會攜帶香牲禮及金帛,前往廟中敬拜謝神。即使在本村沒有供奉保生大帝的聚落,也會前往鄰近供有保生大帝村落的廟宇,按一般儀式步驟祈求,在百姓心目中,神佑萬民是不分你我的,雖然神佛之間也有轄地的觀念,但庇佑的對象不分你我,愈是外鄉民眾有所祈求協助,愈能顯出神力無邊與無私無我的神佛精神。 即使到醫藥已經普遍發達的今天,生病時求助保生大帝醫治的情形在金門民間還存在著,當遇到今日醫術束手無策的重病時,民眾還是會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向神佛求助,金門民間一直流傳著一句話說:「也得神,也得人」,說明有些不明病因的怪病,即使在今日的醫學上也難以解決的,這些非人力所能及的病,只有一方面延請醫生診治,一方面借助神力協助,雙管齊下,才不致耽誤醫治的時機。 金門與烈嶼兩島各聚落,每年都會定期建醮謝神,作醮的日子一般都會選擇該聚落廟宇供奉神祇的生日,每年固定在農曆三月十五保生大帝生日作醮謝神的,計有珠山大道宮、安岐保安殿、中堡寶靈殿、西浦頭靈濟宮、頂埔下保安殿、瓊林保護廟、溪邊順境宮、沙美萬安堂、呂厝拱峰宮、東珩棲堂廟、何厝保安殿、青嶼金山道殿、上庫保生大帝廟,而古寧頭南山的保靈殿,則於二月十五、三月十五和八月十五日,每年敬拜三次。 位在金門中央部分瓊林的保護廟供奉的保生大帝神像,相傳是數百年前遠從白礁漂流至瓊林海灘,當地居民發現以後將其迎回供奉,據金門〈瓊林保護廟重修誌〉云:「本社鄉老虔叩聖駕蒞鄉興宮,蒙恩准聖杯三信,即夤夜恭迎以歸,建廟奉祀。」又云:「保生大帝源自白礁慈濟宮,分尊蒞鄉興宮。」時在明朝中葉嘉靖二十四年(公元1545年)。 另據白礁慈濟祖宮所編《真人靈光》一書云:「自明永樂十七年敕封保生大帝後,白礁慈濟祖宮供奉的開基祖神像共有三尊,分稱『一大帝』、『二大帝』、『三大帝』。一大帝坐鎮白礁祖宮,二大帝分遷台灣學甲,三大帝享祀青礁。」據此推測,瓊林現所供奉神像,應是原開基祖神像中的「二大帝」,大帝香火遷至金門的時間,當早於台南學甲慈濟宮約一百一十六年許,而當時白礁慈濟祖宮的廟祝與信眾重塑「二大帝」神像以補填之,一百多年後,補填的二大帝神像再遷往台南學甲。也有一說,遷至金門瓊林的神像是「一大帝」,姑且不論金門瓊林保護廟的神像是一大帝或二大帝,其分靈金門的年代是可以確信的。(註3) 至於金門瓊林村的保護廟,初建於明嘉靖二十四年(公元1545年),初名為「坪林宮」(瓊林原名「平林」,後經明熹宗御賜里名「瓊林」),興建期正是金門文風鼎盛、科舉聯登的明代中葉之際,繼而該廟毀於明末的盜寇及戰亂(明嘉靖三十九年,閩南盜寇上岸肆虐金門五十幾天,瓊林受害嚴重)。清宣宗道光二十八戊申年(公元1848年)重建後,改廟額為「保護廟」,故中殿柱石對聯云:「像塑真人位瓊林之寶殿;神尊大帝傳白礁之香煙。」大門前柱聯亦云:「悟道丹成傳白礁;回春法妙濟瓊林。」由此可證,保生大帝吳真人金身及香火源自同安白礁,極為明確,亦即保生大帝神像乃九百年前宋代之開基祖神像。(註4) 道光年間重建的保護廟至今已有一百六十年歷史,該廟甫於2002年再次修建完成,並於2005年12月11日至12日第四度奠安,廟貌重光,美輪美奐,七彩爛然,神光普照,威鎮八方。保護廟凡二進,除主祀保生大帝外,並配祀聖侯恩主及張府厲王,旁祀水府尊王與註生娘娘諸神。 瓊林保護廟之外,今日金門各聚落中的保生大帝廟宇,多數都是百年以上年代久遠的古廟,有些古廟在歷代戰亂中毀壞後沒有再重建者,如後浦北門的保生廟、南山大道廟、西浦頭大道廟都是。 五、結語: 保生大帝在整個閩南民間或台灣島內,都是十分受尊崇的信仰神祇,一方面由於祂是閩南的鄉土神祇,與當地民眾有十分親切的地緣關係,主要還在於大道公在閩南人心目中所受到的崇敬。雖然在醫藥已經普遍發達的今日,有許多人對於求神問卜的觀念已經淡薄,但中國傳統觀念中根本不把「醫生」當作一種行業來看待,而是視為一項善行的事業、一種崇高的道德標竿來尊崇。而在世的吳 和神化的保生大帝,其不分貴賤貧富行醫救人的精神,正是我國傳統「醫生」典型的具體呈現。在今日這個金錢掛帥的社會中,保生大帝吳 秉持著「醫者父母心」、「仁心仁術」的醫道濟世救人,是值得現代醫學界推崇的,也是今日我們在此紀念保生大帝大道公吳 神誕紀念活動時,所必須深切體認與效法的。 註1:楊天厚 林麗寬著《金門寺廟巡禮》頁298至311 稻田出版社 1998年12月。 註2:金門縣烈嶼鄉公所出版《烈嶼鄉志》頁386 2002年1月。 註3:蔡清其撰〈萬壽無極保生大帝〉 金門日報副刊 2006年2月4日 註4:(同前)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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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我
我曾想過,如果以後我回想起我少年時,我會有怎麼樣的心情。或許開心,那笑容,想必是上揚的嘴角;或許傷心,那面容,應該是掛著千斤的憂愁;或許憤怒,那眉間,可能像個蝴蝶結般,緊緊的皺在一塊。這些,都是我們現在無法預料到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想要使你的未來,在自己的手中,你就必須把握你少年的時候,好好的掌控自己的未來。 你可以選擇快樂,我不知道你把自己的快樂定義在哪,但是,我知道我快樂的定義,就是能夠達成自己的夢想。我不知道我的夢想現在是什麼,因為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我曾看過一位小說家「藤井樹」所寫的「B棟11樓」,其中有一段話,讓我感受到,原來我現在的夢想,是如此的膚淺。那段話,也令我立刻推翻原先想得到一切,讓我好好的深思了,我真正要的,到底是什麼。 那段是這麼寫的:主角說了許多有關於自己的夢想,包括:我想買一棟房子、我想去洛杉磯看完整季的NBA球賽……等等的許多夢想。他順口問了他的室友:「你的夢想是什麼?」那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室友,他什麼都沒說,只在隔天的早晨,用毛筆在一張白色宣紙上寫著:「我想回浙江,帶著我的爸爸媽媽。」在那一剎那,他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夢想,與他心裡最深處的願望息息相關。 我可以趁著我現在仍有體力、仍有時間時,趕快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這樣子,我就不需要在時間被剝削、或是已經沒有體力的時候,在那默默的哀悼自己未完成的夢想。我正值年輕,我可以好好學習語言,到各國遊學,嘗試我從未試過的東西。我嚮往高空彈跳,我希望在我這個仍是健康的階段,可以利用一次暑假去試試看。沒有身體的束縛,不需要擔心;沒有時間的催促,我不用煩惱。我不需要等到長大後,出社會工作,卻還被公事纏身,無法達成這個夢想。我也不想等到以後退休,人老了、身體也差了,那時,這種激烈運動,可就不適合我了。這可是一大遺憾,不是嗎? 好好把握現在,不要讓自己的夢想溜走,不要讓自己以後留下遺憾,我希望我以後回想起年少的我,是瘋狂的。因為,那是我以後所做不到的。我更希望,我以後想起,嘴角永遠是上揚的,那就代表著,我使夢想實現了,我並沒有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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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挖沙歲
前兩天天氣好,大家都跑到海邊挖「沙歲」。 花蛤,唸起來太文雅;當地人稱這種貝類叫做『沙ㄙㄨㄟˇ(台語)』,『ㄙㄨㄟˇ』是躲藏之意,應是形容牠躲藏在沙中的習性。 下午兩點多,日頭赤焰,女兒就吵著「下去玩沙」!於是我只好捨命陪君子。到了沙灘,女兒玩沙玩水,甚至在水窪處,整個人趴在上面『游泳』,那模樣讓一個大約五六歲的男孩經過看了,很誇張地大笑了幾分鐘之久。沒關係,這類型的女婿我不是挺中意的;而女兒心裏想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回想去年金湖鎮舉辦『花蛤季』,當時在沙灘上挖沙歲的人大約有上百人吧。各式工具都有,『業餘』的感覺十分有趣。有人拿著種花的工具,一頭是小鋤頭、一頭是小耙子;有人用雙手(像我就是);有人用小朋友的沙灘玩具;我還見到有人拿著砌水泥的工具;家裏的大湯瓢;奇形怪狀不知是原是什麼功用的鐵器……。由此可以看出,挖沙歲是很隨興而且很容易的。沙灘很軟很好挖,所以似乎用什麼工具都行,甚至徒手也可以。不像澎湖,挖蚌蛤就要用小鋤頭;若拿著大湯匙下海,旁人見了心裏會暗笑的。 那時,我旁邊來了一個阿伯,邊挖邊說:『這也無卡多!』一問之下,才知道阿伯特地從官澳來的。他說:『我剛在阮海邊挖了一桶,聽說這裏在辦活動,以為這裏比較多。這無卡多啦,我看來去返啦!』我聽了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阿伯的邏輯真好玩,本來辦活動就不表示這裏的沙歲多啊,莫非要主辦單位在沙灘上先放一些沙歲? 我挖了一大碗的沙歲,打算回家製作『醃沙歲』。自從第一次在記德海鮮吃到這道小菜,我就愛吃地不得了。(倒不如說我對海鮮醃製品有興趣,如螺仔、蛤仔等)記德的做法,除了一般材料外,我猜他們又加了豆瓣醬、糖、辣椒、蒜等,爽口好吃。我也想來試試,正好冰箱有瓶我認為世界之最好吃的,岡山眷村媽媽豆腐乳。 單純的挖沙歲動作,讓我回想起澎湖童年海邊的往事。小時候跟大弟二弟到海邊去拾螺挖蚌,除了愛吃外,就是希望獲得阿公的稱讚。小孩子不知要挑大的螺、小螺放生的道理,所以阿公常望著我的籮筐笑道:「那昨暝才出世的螺仔,你也把它撿回來?」阿公實在幽默,他一定沒見過真正昨夜出世的螺仔,那可是要用放大鏡才看得清楚吶! 好久沒有這種海島人血液中流著的『狩獵快感』了。不過,這形容換成『自食其力』可能會好一點。幻想一下——我們家只剩番薯簽了,這碗沙歲,肉沒多少,不過還可供下飯,也可以煮點湯,補充一點蛋白質……。這樣想來,就覺得自己好偉大,還能養活自己! 近二十年,我已經很少去澎湖的海邊拾螺了,原因之一是,我有一個很擅於海事的二弟。他很會捉魚、蝦、蟹、紅蟳,撿螺、大蛤、挖蚌……。上個月他問我,為什麼現在都不跟他去海邊了?我答:當身邊有個這麼強的人,還需要你班門弄斧嗎?二弟笑了。當然我倆也明白另一事實:姊姊越來越懶惰了! 二弟瘋狂於海事,彌補我們的懶。於是,常見他才剛下班,就去下網或收網;再把握潮汐去撿螺挖蚌;夜晚再去照沙蝦、照魚;過不了幾小時,又要上班去……,經常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對此,我曾對大弟說:以後,如果二弟的肝不好,都是我們害的。 還好我們並不需要宣布從此吃素來拯救二弟的肝。今年六月他就要從澎湖本島調到七美去了。我想故鄉中屯島的海洋生態可以稍稍喘息,而七美的海洋甚至魚塭,可就要大大注意啦! 回住處時遇到了鄰人,他看了我少少的沙歲數量,笑著說:「我們只要二小時就可以挖到大桶的——半桶那麼多!」忘了問他:「挖那麼多的沙歲,要作什麼?」送人?拿去賣?煮湯(夠一個學校吃營養午餐了)?醃製(吃到怕)?冰存? 想想人類還是不要有冰箱的好。五十年以前,澎湖的人吃新鮮魚、曬魚干、炒螃蟹(魚)鬆、打魚丸;到了今天,除了新鮮海鮮,也吃冷凍海鮮。不知是否有了冰箱,還是人類貪婪的天性,撈補不知適可而止?否則大海就是我們食物庫啊,想要隨時去拿,最新鮮的。 若以實務的新鮮度來論生活品質,恐怕我們得先拋開『新進國家』、『國民所得多寡』這些制式標準。徐仁修在《英雄埋名》這本西爪哇遊記裏提到,當他送自己收成的菜給原住民鄰居時,對方要求『菜的量要送的剛好,不要讓我煮一餐過多、煮二餐又太少』。這種『剛剛好就好』、『夠用』的哲學不是很好嗎?反之,看看美國人,由於幅員遼闊,路途遙遠,養成『購置大冰箱、吃冷凍食品、大量採購』的生活習慣。你認為:哪種人比較幸福? 還是吃新鮮的、當令食物最幸福。或許再等幾年,移居到東南亞也不錯,前提是治安好、不排華、醫療尚可就好。 誰知道這樣的好地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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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那套沾滿著牛糞味的衣服還沒洗,姑娘妳如果真對金門有興趣、想嫁給金門人的話,不妨先帶回去聞聞,聞夠了,再幫大哥洗乾淨;如此一來,我保證妳一定會得到金門人的疼愛。」 「你存心讓我笑死是不是?」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不信妳可以去打聽打聽,大部分金門人都是聞著牛糞土味長大的。」 「難怪你身上也充滿著一股濃濃的牛糞土味。」她取笑我說。 「不錯,如果以更貼切的語言來說,那叫鄉土味。」我順機提醒她說。 「這句話含意很深,」她想了一會, 「我必須慢慢來體會,才能領悟出其中的道理。」 假日的新市街道,熱絡的情景讓人有寸步難行之感,我們沒有刻意地從小美人店門口走過,而是繞著大馬路前行。中規中矩地漫步、吃飯、看電影,雖然沒有情人般的浪漫,內心卻盈滿著友情的馨香。往後的星期假日,我絕不會自討沒趣地重赴楊家。當然,我也必須尋機聽聽小美人的心聲,畢竟,同在這塊島嶼長大,彼此的內心,都有血濃於水的鄉土情懷,那是值得我們共同來珍惜的。不能做一對讓人羨慕的情人或夫妻,做一個知心的朋友也不錯,這個島嶼實在太小了,任誰也沒有本錢耗掉自身的青春歲月和金色年華,孤孤單單在這個小島上過一生,誠摯的友情比任何東西都可貴……。 我們直到日薄西山才往武揚走,林玲雖然心直口快,但卻不失其純真。 「你說我們像不像一對情人?」走出山外村,她晃動著我的手,笑著問。 「女貌,郎不才。」我笑著說。 「什麼意思?」她轉頭看我。 「陳大呆永遠配不上林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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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當時,姐和他應該是相談甚歡吧!那一次,母親和我站在遠處觀望,雖聽不見他們談些什麼,但是姐滿是笑容的臉上,清楚告訴我們──這個大男生,姐對他的第一印象應該還不錯。」 有緣千里來相識。這大概就是「緣份」吧?我心裡這麼想著。 「幾天後,果然如我們所料。志祥主動告訴我,很想和姐做個朋友,要我問問姐的意思。我當然也如此希望,早日促成姐的終身大事,免得父母日夜操心。」 「後來,他一有空便來大宅院。有時也常和我閒聊。我看寶珠對他也不錯。兩個人在一起,長相也好、個性也好,看起來都很相配。」爺爺回憶的說。 「這就是我希望介紹給姐的原因。當然,重點是──他是個樂觀開朗的人。不愛計較,事事勤勞誠懇,很會為他人著想。特別是,當我告知姐的過去時,他一點也不在意,反而相當欣賞姐對感情的執著。」 「志祥那孩子,的確是個可靠的對象。他是姓羅吧?明珠!我有沒有記錯?我記得他好像告訴我,他家住………高雄。對,是高雄。沒錯。而且,在熱鬧的高雄市區,家裡頭是做什麼………批發生意的,是嗎?明珠!」 爺爺和志祥,也有過一段相處的日子。因此,對於志祥這個人,他還多少有點印象。 「這些事已經好多年了,爺您的記性還真好,居然都沒記錯呢!他的家境相當不錯,父母親都是商場上的厲害人物。他常告訴我,他不喜歡那種生意人的生活。朝五晚九的日子,生活毫無規律可言。他不喜歡生意人的嘴臉,更不喜歡商場上虛假的應酬。」 「可是,他是他家唯一的孩子,我記得以前他是這麼跟我說的。將來, 無論如何都得繼承家業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