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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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袋
李欣倫寫了一本有趣的論文:︽戰後台灣─疾病研究書寫︾,裡頭提到,作家藉由敘寫疾病,開展其想像視野,或發抒內心感受,或進行批判省思,小至微物私己,大至國族社群。 我讀到這段文字,想到一對秘密情侶,在公司,眉來眼去。既是秘密,便該有隱密作為,他們在公司擦身而過,眼神不交會,我也總以為,他、我、她,只是同事。直到有人悄聲跟我說了,對女孩飄掠過來的眼神才豁然開悟。原來,她不是看我來著,而看著隔座的同事。從此,我便以秘密觀察,對抗他們的秘密交往。 李欣倫說,藉由分析文本中疾病的象徵、指涉,對台灣文學史的主題拓展、議題深化及母題延擴,或也提供了多維面的詮釋與思考。然而,我卻藉著觀察情侶,看到愛情的其他面貌。 我注意到,藥袋,是他們的信物。藥袋,不透明,上頭印了診所名稱、地址跟電話等,沒有人會去懷疑,藥袋另有所指。時間不定,許是上午、下班前,或眾人忙得無法開交的午後,男孩拎著一只藥袋,上頭覆蓋公文,佯裝輕巧,把公文跟藥袋擱在女孩桌上。我訝異,在此之前,居然沒發現那只紅色字體的藥袋在辦公室裡,是如此醒目。一旦發現,它就像雷達上唯一移動的顯影。我好奇,藥袋裡擺的會是什麼?是禮物?糖果、卡片?而藥袋的內容物,居然有吞服的時效性,必得在上班時,交遞完畢,是無法熬到下班後,再做交達的。李欣倫說,「寄宿、帶原於人體的最可怕病毒莫過於無法溝通的寂寥與過度詮釋的荒謬」,同事是患了無法溝通的寂寥,也犯了過度詮釋的荒謬嗎? 我好奇的是,透過藥袋這一媒介,當他們日後回憶這一段經歷,會發現藥袋已被賦予深刻意義?只我不知,藥袋成為信物,是無意為之,還是有意? 紅色藥袋遞來遞去,除了容物讓我好奇,我也想到愛情跟藥物的關係。誰說愛情,不是一種藥呢?情人無意間的一個輕忽眼神,很容易轉化為情侶心中的絕症,當她說,我們就維持著少少的關係吧;淡淡的,就很好。他被推落懸崖,不斷墜下、墜下,卻在落地之前,維持著她熟悉的笑容,這不正是,一種絕症?當她說,我消失了喔,別找我。他知道,她去了他到不了的地方,他被排拒在時空門外,只能悠游、漂浮,好像驅逐外太空,浩大宇宙,舉目都是繁星,他卻只能凝視宇宙黑洞。她說,喜歡你在錯誤的時空,他頓時滿身大汗,拚命想,何是錯誤、何為正確?她說,病了,咳嗽,他急問病情,想代她病著了。 多數人,都不難想像上述諸例,或還親身經歷。 我們或可想像,何以慣用「落入」或「Fall」這個字眼,形容愛情?這個字,把愛具體化,戀愛有深度,且深不可測。落入戀愛,如同落入井,它該像電影︽七夜怪譚︾的井,無處攀登,井底的人,只能日日夜夜望著一小片天空,看著他的全部。有時飛鳥飛掠,影子投映,井底人驚起狂喜,等到愛人出現,井底人馬上變作蜘蛛人,那裡都能爬。 不是人人都有機會攀出,他只能期待;期待莫要站在水中,卻枯渴而死。 如果,我們發揮想像力,想像世界是一大片挖鑿了各式的井的平坦草原,我們走進去,看見有些井被填平,且豎上墓碑,而更多的,會是無名塚。有人徘徊井邊,有人躑躅井底。面對這些井,我們該大嘆、還是大笑? 有一次到茶水間倒水,一旁的廢紙簍堆裡,一小塊紅色塑膠袋,露出紙叢。我心想,不會這麼大意吧。我抽出,正是他們慣用的藥袋。我塞進口袋,走進廁所。我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偷窺狂,儘管廁所無人,一顆心還是蹦蹦跳。我拆開袋子洞口,像拆解兩個人的秘密。裡頭真有紙條,還寫了字。字體娟秀,該是女孩寫的:「藥袋裡的牛軋糖裡頭,有一顆似曾相識,但我看了也沒多想。今天吃著吃著,每摸到那顆似曾相識的,我都略過換別個,因為它除了跟其他顆包裝的特別不一樣外,摸起來還有點軟軟的。當糖果越來越少,藥袋的味道就越顯凸出,有種怪味,我本來還以為是藥味,因為它是藥袋啊」。似曾相識的那顆,原是女孩送給男孩,他沒吃,無意中又送回來,但隔了一段時間,發霉了。 我猜是,女孩寫紙條跟男孩抱怨,閃神,扔進廢紙簍。 我拿紙條,不知如何是好。好,裝回去,再扔進廢紙簍。我走到茶水間,卻看見女孩蹲在地上,噘嘴,似納悶藥袋掉去何處?我喬裝無事走過,這張紙條是交不回去了。我手上握有藥袋跟紙條,裡頭的話很妙,「當糖果越來越少,藥袋的味道就越顯凸出,有種怪味,我本來還以為是藥味,因為它是藥袋啊」。 李欣倫表示,疾病書寫具有醫療的向度,當讀者穿過作者的疾病書寫之林,似也期待醫療之風吹拂:::以文學方式處理的疾病題材,可以成為健康人的學習材料。這麼說,他們故意把糖果放進藥袋嗎?科奇布斯基說,「地圖不是地方本身」,這句話劃出地圖的限制,以及人,該如何思索進一步繪製我們自己的地圖。也就是說,愛情不是那些糖果,而是糖果裝進藥袋,讓愛情更添內涵,這也說明愛情就是一種病症,紙條就是敘述。我懷疑,這不是唯一的紙條,而是藥袋跟敘述的交換形式。男孩送藥袋,女孩寫紙條,或者女孩送藥袋,男孩寫。 藥袋跟敘述,劃上等號。藥袋是形式,容物是材料,敘述是模式,主題是愛情。當我以這層認識,來觀察同事的藥袋交遞,不由得認為,他們是把人生當小說寫了,而我掌握的藥袋跟紙條,卻是愛情巨大的信物。 信物作祟,回家後,我翻出一些扔置角落的信件。「搞不清楚是好還是不好、對還是不對,好像你不是你,有兩個你,或更多」、「我要學會無畏精神,要勇敢。謝謝你的鼓勵」、「天冷,電視不好看,不想讀書,有點:::念你」、「我不會失蹤,因為說好要當長路上的朋友」、「最常想起你難過的眼神,其次是味道」。 我打開信箋,撬開時空,咀嚼。我一直罹患病症哪,當時,卻不知自己病了,病得誠懇,病得無藥可救。我一直依賴這些藥。這些,她開的藥方。 我腦海,鮮活地出現情人以彼此為藥引的畫面。他們舔噬彼此,吞食著,用力無比。我想起信件被扔置角落的原因。我後來被吞噬了,接受她說,知道嗎,折磨也是愛情的成分,尤其是你的糾結、你的痛苦? 不知道情況是怎麼發生的,我從藥引,退為食材,再也裝不進那口藥袋裡。 而一口食物,無論灑上維他命粉、澆上抗生素醬、或淋上高鈣鹽,注射多少高湯,食物,仍只是一口食物,不會變成藥,它有助腸胃,卻無助靈魂。 我原也是,漠漠草原上,一口無名塚。 藥袋,還是在辦公室裡,傳來遞去。我佯裝無事。 看著愛情,以巨大的敘事姿態經過時,閒雜人等,只能退到遠處。 譬如一位客觀的讀者,絕不打擾,正振筆疾書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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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邊境
起心動念我讚頌的島 綻放依偎浩瀚曠遠邊隅 在時間利劍鋒刃碑上修辭。建構 堅如磐石說不出口的尖銳回盪故事 孤絕正形成美麗。有海揚帆萬頃 有天空蔚藍拔高的巨翅深淵清澈 有陳腔滔滔鄉音起伏凝注 有您親愛日子。吐出酒味醇香 敘述可窺的潛藏蒼茫回音 在撞擊千萬次的暗啞季節俯拾殘年 我終究有隱瞞的白髮可告示生命由來 而路。巍巍花崗岩顛盪中有了酥軟的心 於荒漠國度揣測強者崩落的淚水 杜撰我一行被踢翻的冠冕經典 漫天。滿懷滲透星月仰望的詩句 選擇走回土層砌牆的門扉。等候盤旋 無常身後總是春來秋去的翻閱滄桑 陋巷阿伯點了煙。露齒黑白笑聲 冒出在水一方撫今憶昔的秘密方向 一個翻湧落腳的夢。家就到了 您。十七歲與中年之間暗潮擺尾 有些冷。這寂寞數字鑲嵌在預感歛翼懸案 瘦了像沒有母親的臉龐皮膚。溶溶渙散 如遭遇歷史層層燒擄瓦解。或有遺露 對著容易害病的故鄉。我捧著字語繁花療傷 一路狂喊。隨風吹老 於燕尾朝南輝映豐盈家譜盛世 撫摸我們共同會長大的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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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情
記得剛結婚時,有一次和外子家的親戚聚會,當大夥閒聊之際,不知怎麼提到自己好喜歡吃地瓜這件事,其中有一位長輩用嘲諷的語氣說了這麼一句話,讓我內心很不舒服,記得他是如是說的:「窮人家的小孩永遠改變不了貧窮的習氣,吃了二十多年的地瓜還不會膩啊!」也許說者無心,但我卻被傷害到,至今這句話仍沒有從我腦中洗去,因為他不懂我和地瓜深深的情誼啊! 地瓜是早期農業社會的主食,它解決了當時農業社會三餐的問題,地瓜是人畜共同的糧食,家家戶戶都是自給自足,地瓜可利用的部分是全方位的:地瓜葉分成兩個等級,較為細嫩的部分煮熟當豬飼料,較老的部分連葉帶梗餵養牛馬;地瓜塊根部分的功用較廣泛,除了人和豬隻的主糧外,盛產之時,刨成細絲曬乾成「安簽」︿削皮洗淨者供人食用,帶皮者供豬之食用﹀可以延長保存時間,提供一整年的民生所需。 地瓜粉也是自製的,選擇澱粉質較多的品種,用自製的刮板︿空的鋁罐剪成長方形,用鐵釘釘出一個個突出的小洞,再將鋁片釘在挖洞的長木板上,刮板就算大功告成了﹀。將削過皮的地瓜在上面反覆刮出細泥,刮好的地瓜泥用清水反覆搓洗,讓澱粉完全溶於水中,接著把地瓜泥水一起倒入乾淨的麵粉袋中,用力擰出地瓜水,靜靜置於桶中數日,讓它沉澱結塊,數日後倒出多餘水分,然後用鐵鍋鏟一杓一杓挖出曬乾,就是最優質得地瓜粉,也是「蚵阿煎」的上好材料。 地瓜例行的煮食方式包括:地瓜湯、地瓜安簽湯、地瓜白米粥,除此之外,地瓜也可以變化出各式各樣的零食,例如:烤地瓜、炸地瓜、煎地瓜等等,雖然便宜粗俗的食物,卻有很高的營養價值,味道更是香甜可口,滋養大地無數的生物。 如今時代在變遷,物質生活也日漸提升,食物的多樣化早已經是千百倍於從前,而地瓜經過專家的分析,它的營養價值是相當高的,難怪早期人們文明病比現在少多了,頓時貧窮時代的代表食物,搖身一變成為黃金貴族,也是健康的代名詞,但不管它如何改變,我對它的的感情、感恩是永遠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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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猛將邱良功
邱良功,字玉韞,號琢齋,金門後浦(金城)人,生於清乾隆三十三年(一七八六)。良功出世三十五天,父親就過世了,當時,母親許氏還不到三十歲,矢志守節,含辛茹苦的將鎮功、良功兩兄弟撫養長大。良功自小勇猛過人,個性豁達,喜好武藝,在嘉慶年間投筆從戎。由於良功勇猛善戰,屢建奇功,後來並平定了清代台灣海峽最凶悍的海盜蔡牽,受到了清帝的封賜,官拜至浙江提督。 清乾隆、嘉慶期間,福建、廣東省附近海域,有許多海盜出沒,其中最有名氣,並讓沿海居民聞之色變的,首推蔡牽的海盜集團。當地的孩子,只要聽聞「蔡牽來了!」馬上就噤聲抖顫,可見其惡! 嘉慶十二年,蔡牽戰船一聲炮發,清水師主帥李長庚戰死海疆。嘉慶帝大為震悼,遂命長庚部將王得祿、邱良功兩人,分任閩、浙提督,率領長庚舊部,為長庚復仇。 那時蔡牽雖是強弩之末,卻甚曉趨弱避強之道。得祿、良功每每奮呼轟擊,卻都讓他僥倖脫逃。 王、邱兩位提督氣極了,便一塊研商對策。 良功是行伍起家,嫻熟海戰,尤其追隨長庚多年,累積了相當的實務經驗,深知要殲滅蔡牽這樣的老狐狸,只宜智取,不能力拚。又恐得祿心生芥蒂,便託辭說: 「臨行前,浙江巡撫阮公(阮元)曾教導我對付蔡牽,要用分船隔攻的方式,以艦隊牽制住蔡牽的黨羽,我們則專注對付蔡牽。」 「這真是一個好辦法!」得祿擊掌讚道。 次晨,王、邱再度率師追擊,蔡牽一看到清軍艦隊就跑,駛出了黑水洋,良功趕忙追上,並令艦隊分堵蔡牽黨羽,將自己的戰船,與蔡牽坐船並列,專攻蔡牽,王得祿的坐船隨後趕上,接應良功。 蔡牽非常頑強,誓死猛撲,戰到了日暮時分,仍舊難分難解。 良功唯恐蔡賊趁夜色遁逃,大呼衝鋒,忽然良功的坐船風篷,與蔡牽的坐船風篷結成一塊,蔡牽的部眾持著長矛,將良功的風篷扯破,並用船錨鉤住了良功的坐船。良功大喝一聲,手執雪亮寶刀,向敵人劈去。說時遲,那時快,敵眾的長矛,已經刺入良功的小腿,血流如注。良功唯恐影響軍心,以寶刀支住了甲板,仍命軍士擂起戰鼓,大呼衝鋒。良功部下,見主帥傷重,恐生意外,便齊力毀了敵錨脫困。 蔡牽正想逃走,王得祿又揮眾追來,彈如貫珠,頓時硝煙蔽日。這時,蔡牽船上的彈丸已將用盡,想賴部眾增援,又苦於清軍艦隊的阻撓。蔡牽自知無救,便點燃剩餘的火藥,自沈坐船於江中,餘黨見大勢已去,紛紛棄械投降。 自此而後,猖獗一時的海盜,終告滅絕,朝廷自此去了一大隱患。班師回朝後,嘉慶帝論功行賞,賜封良功為三等男爵,次於得祿。部屬大感不平,良功卻道:「肅清海疆,已是生平快事,名位高低實在不足道!」 嘉慶二十二年(一八一七年),良功因功入京面聖,回任時,逝於維揚途中,享年四十九歲,聖旨欽賜祭葬,賜諡剛勇,授建威將軍。守節二十八年的母親,誥贈一品太夫人,建坊表彰撫孤教子之功。良功子聯恩則承襲爵位,繼續其父未竟的戎馬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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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狗的關聯
我對狗的好感不是太多,因為我怕狗,而怕狗的歷史淵源得要追溯到還是小朋友的那時候。 記得我唸小學校園的那隻大黑狗,因為很容易就被挑釁,大概是我那時調皮惹得牠老大不爽,硬是往我屁股上狠狠一咬,害得我是再也不想再跟狗狗們建立良好關係,陰影不停擴大,也因為開始怕狗,對狗的怨恨結的很深~~ 但是我們家一直都有養狗的習慣,因為喜歡狗這樣忠心的朋友,幫我們守護著圈養的雞鴨,或是拿牠是貓天敵的特性防堵野貓進家裡偷吃東西,要不就是當我們這群小朋友的另一個玩伴(當然我不是那個會主動找狗玩的那個小孩)。家裡那些狗的血統來源雖然不是貴族出身,不過正因為血液裡流有多元混合的特點,這些狗狗們展現出來的韌性是一級棒的,而且只要餵牠們吃飽飽,牠們就能高高興興度過每一天。 我常常覺得被狗激發出一些不同的潛能,比如說短跑的能力,記得小學六年級有一回爸爸差我去倒垃圾(那時垃圾並不是統一收集在垃圾子車裡,而是倒在田裡廢棄的魚池中)。我從一出門就發現鄰居家的狗對我不友善,對著我吠就已經夠讓我害怕了,竟然還一路跟著我,我想盡迂迴路線想擺脫牠的糾纏,卻因為沉不住氣了,步伐越走越快,因為我發現到村子裡的另外一隻狗也開始蠢蠢欲動,我簡直是快被嚇死了,,那二隻狗就開始追我了,我拔足狂奔,感覺自己就快要飛起來了,不知跑了多長一段距離,當我身體承受不了我飛快的雙腿撲倒在自家後門的泥地上,就像棒球選手滑壘的姿勢,那二隻狗不見蹤影了!回想那時我跑百米的速度搞不好十秒內吧!而且從地上爬起的那一剎那,狼狽的自己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但更令我記憶深刻的是,我隔天才知道棒球選手真不是好當的,因為我的腰部跟大腿竟然滿是瘀青!出門遇到狗,我不由自主的被嚇到尖叫,同行的親朋好友則是無預警的被我的尖叫聲震撼,我那使盡吃奶的力氣喊叫聲應該是可以去參加大聲公比賽吧!再者我對狗的出沒格外敏銳,我聽聲辨位的能力還算不賴,所以只要小小風吹草動我就知道我得要繞路而行,不能跟我的敵人有正面交鋒的機會。 小時候家裡有過一隻土狗,牠小的時候我們把牠養在阿兵哥乾糧鐵盒裡(以前爸爸都會去買一整箱的阿兵哥過期乾糧當我們的小點心),天快亮了牠會從鐵盒跳出來,在家裡後門用稚嫩的汪汪叫聲喚大家起床,而我們這些小孩每天都考驗牠的跳高能力,總是在門檻加了一塊木板要牠跳過了才准牠進門,牠肥嘟嘟的身材努力跳過我們設的障礙的可愛模樣讓我們樂此不疲,讓人都想粘著牠玩,只是因為被鄰居看到自家門前的排泄物,把矛頭指向我們家的小狗說是牠幹的好事,我們只好把牠送去外婆家,不過後來鄰居知道了那些他們看到的排遺其實是貓搞的鬼,我們才又從外婆家接回已經變成大狗狗的牠,只是那時候我對牠的好感也已經幾乎蕩然無存。 前幾年,三哥兩夫妻養了一隻馬爾濟斯,可愛歸可愛但是我還是怕,只要牠追著我想找我玩一定是惹得我尖叫聲連連,就趁牠不注意的時候好好修理牠一頓,大家都戲稱我把之前受的怨氣通通發在牠身上,後來他們又買了一隻公馬爾濟斯,這對姐弟戀的狗狗組合竟然修成正果,陸陸續續生了八隻小狗,不過都送給了別人,小雨妹妹還為了捨不得那些可愛的小狗狗,連連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回想起小時候二哥跟三哥都會去抓流浪狗生下的小狗回家養,牠們不小心走失或是生病死了,我內心裡的那種失落感大概就像妹妹一樣吧! 相較小雨妹妹愛狗的心,阿孝弟弟在我眼裡,應該不算是小雨妹妹的同好。因為小時候的他雖然個頭小小,但是卻常常欺負哥哥們帶回來的小狗,穿著媽媽的高跟涼鞋毫不客氣的就往小狗狗頭上踩下去,還把這些小狗狗當馬兒騎,生肖屬狗的他,這樣對待小狗,讓我有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感觸呢!呵呵!那是我小時候的想法,我可不是一直都拿阿孝弟弟當狗看待的。而阿寶弟弟對狗的熱愛總是三分鐘熱度,總是興致來才會對狗狗好,不過我覺得他們都比我好上太多,至少他們都能跟狗狗們相處,我卻一直都不敢靠近。 常常聽說,忠心的狗兒在預知自己的時日不多的時候,都會選擇離開主人家,去到陌生的地方安靜的離開,家裡那隻黑色大土狗麥可在家裡過了十多年,突然失蹤了怎麼找都找不到,那隻公的馬爾濟斯大衛也是在突然一瞬間消失了蹤影!我想,應該是牠們不捨我們看到牠們逝去時的哀傷吧!我雖然因為害怕狗所以從沒主動跟牠們好好相處,但是突然之間發現相伴多年的這些狗狗都離我們遠去,我的內心理竟然覺得恨起自己,後悔沒有好好把握和牠們共處的時光! 現在還沒退燒的大頭狗系列商品,多少顛覆了我對狗的那種厭惡感,要是現實裡那些我所認識的小狗,也是這樣嬌小惹人憐愛該有多好呢!但是想的總是比較容易,願將屆的狗年,可以跟狗狗和平相處,應該說希望可以少一點機會看到狗狗比較實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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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文學現狀淺見
這10種依次是: 1.陳長慶︽失去的春天︾(長篇小說) 2.洪維燦︽紅樹梅︾(短篇小說集) 3.黃克全︽時間懺悔錄︾(短篇小說集) 4.吳鈞堯︽如果我在那裏︾(短篇小說集) 5.林媽肴︽浴在火光中的鄉愁︾(散文) 6.楊樹清︽番薯王︾(散文) 7.陳亞馨(女)︽雲之鄉︾(散文) 8.許水富︽孤傷可樂︾(新詩) 9.張國治︽戰爭的顏色︾(新詩) 10.歐陽柏燕(女)︽飛翔密碼︾(新詩) 10種著作的作者都是金門籍,或者是生在金門長在金門的異籍金門人。他們中間雖然有幾位目前已經在臺灣發展,但對金門都有相當濃厚的情感。這10位元作家和詩人,他們的作品也大多在臺灣等地得過獎,或入選各種重要或比較重要的作品集。 2005年,︽金門文學叢刊︾第二輯編輯完畢,並已陸續出版。本輯收錄了旅居各地的金門籍鄉親的著作10種。李炷烽先生在題為︽金門‧文學黃金島︾的總序中說,︽金門文學叢刊︾第二輯,「期望反應全球各地縣籍鄉親的真實生活。此輯作品,透露著金門文學版圖的豐富性與多元化;並希望因此能夠拉近兩岸三地鄉親的情誼,更凝聚海內外鄉親心向故鄉,重現華人世界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豪邁。」第二輯仍由臺灣聯經出版公司出版。這10部作品是: 1.黃東平︽僑歌首部曲︾(小說) 2.洪絲絲︽異鄉奇遇︾(小說) 3.東端︽失落的珍珠︾(小說) 4.翁華璧︽落日故人情︾(小說) 5.方然︽烤紅薯︾(小說) 6.張讓︽高速風景︾(散文) 7.吳玲瑤︽幽默伊甸︾(散文) 8.黃美芬︽鄉宴︾(散文) 9.李金昌︽浯島啟示錄︾(散文) 10.寒川︽古厝︾(新詩) 這10種著作,作者原籍也都是金門。目前我們得到的只有洪絲絲的︽異鄉奇遇︾一種,書前有陳慶元的︽代序︾。洪絲絲,原名洪永安(1907│1987),1931年移居新加坡,輾轉至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等地,均在所在地的大報社工作,其文藝思想在東南亞有較大影響。洪絲絲1950年回北京定居,1985年獲聘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名譽會長。︽異鄉奇遇︾描述華僑在南洋百年的血淚史。其他數種,我們尚未深入研究。 除了協會的專輯、兩套叢書之外,作家和詩人們都有一些個人的著作或集子,例如黃振良有遊記︽掬一把黃河土︾(1998),陳長慶有長篇︽寄給異鄉的女孩︾(1972年初版,近出贈訂三版)、︽日落馬山︾(2004)等。 未來的文學金門 金門文學作品的題材是很廣泛的,既有戰爭,也有鄉愁;既有臺灣的社會形態,也有大陸的風情,還有海外漂泊的描繪;既有男女情感的糾葛,也有金門島居生態的美景,還有這個海島的歷史故事。我們認為,金門文學目前最值得注意的一是戰爭的題材,一是兩岸之間的交往以及交往中金門的地位。也可以說,這兩類作品也是金門作家和海內外都十分關注的。 金門島距離大陸不算太遠,由於受到潮汐的影響,在軍事上有著特殊的意義。明鄭時期,鄭成功憑藉金門諸島,與清軍周旋二十年。金門文學作品,時也有關心這一歷史時期的。但是,金門文學關心更多的是1949年之後兩岸的攻與守,關心的是長達數十年的炮戰和對峙。由於兩岸意識形態的不同,對於攻守和炮戰的認識不同,金門作家所描寫的戰爭,在一定程度上,大陸的讀者不一定能完全接受,但攻守、炮戰和對峙畢竟是一種歷史的事實,金門作家對攻守和炮戰的描寫,我們在一定的程度上也可以理解,因為,不管是何種戰爭,死傷都是難免的。經歷了數十年戰爭的金門作家們無一例外,都祈求和平,都祈求兩岸不再發生戰爭,大家都是炎黃子孫,金門島與廈門島,金門與同安,金門與閩南和福建,金門與整個祖國大陸,有太多太多的淵源,有太多太多的血脈聯繫,我們很理解這種美好的願望,因為,這一願望也是我們大家的願望。 但是,文學作品畢竟不同於教科書,它展現給人們的不應僅僅是戰爭的場面以及兩岸的恩恩怨怨而已。社會生活是複雜的,攻與守,炮戰,對峙,生活在那個時期的每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一切,心理也是複雜的。我們很高興地得知,陳長慶先生的︽走過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近日已經面世。這部小說集收集了作者有關特約茶室的多篇作品:︽祭︾(1970);︽再見海南,海南再見︾(1996);︽日落馬山︾第三章︽離島特約茶室檢查︾、第五章︽安岐機動茶室的設立︾、第七章︽特約茶室特約部籌設與關閉︾、第九章︽山外茶室槍殺案件與沈姓私娼處理事件︾;︽將軍與蓬萊米︾(2005);︽老毛︾(2005)。這些作品除了︽祭︾寫於1970年,其餘各篇均作於1996年以後,而且大多作於近兩年。 「特約茶室」,或稱「軍樂園」,或稱「831」,其實都是軍妓的代稱;軍妓個人則稱「侍應生」。「侍應生」的挑選有嚴格的程式。︽走過烽火歲月的金門特約茶室︾的作者陳長慶曾承辦特約茶室業務多年,處理過許多突發事件,知道不少其中的內幕,瞭解許多「侍應生」的身世背景、以及鮮為人知的動人故事,因此這部小說集的情節也就特別動人。八十年代末「軍中樂園」解散,事過境遷,隨著兩岸軍事對峙的結束,從此走向理性的交往,陳長慶先生以冷峻的眼光重新審視過去的歷史,跳出以往金門作者記述描寫的藩籬,賦予了戰爭題材新的內涵。軍人與「侍應生」最後結成連理者有之:「我們生長在一個純樸的小島嶼,墨守著傳統的道德文化,但男女間感情的衍生,有時也會突破傳統的束縛,因此金門人與侍應生結成連理的也有好幾位。她們結婚後定居金門,勤儉持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軍人與侍應生反目成仇者有之:「侍應生雖然出身貧寒、歷經滄桑,但亦有自己的自尊和想法,並非見到男人就想委身;儘管配對成功者有之,但未能如願者卻占多數。坦白說侍應生以色斂財者為數也不少,一旦她們食之有味、不知節制,企圖饑附飽颺,倘使讓恩客揭穿她們虛為的面目,雙方又沒有充分溝通和妥善的處置,往往會人失控的時候,勢必以激烈的手段相向,造成無法彌補的憾事,山外茶室槍殺案件就是活生生的一例。」意外而遭遇不幸者亦有之:某老兵「在屆齡退伍時:::和侍應生古秋美兩情相悅,帶著一個父不詳的「雜種仔子」落居在這個純樸的小島,當他無怨無悔為家犧牲奉獻而正要擷取幸福的果實時,卻不幸誤觸未爆彈,在歸鄉的路途斷絕時,不得不長眠在這個在青山綠水相伴、蟲鳴鳥叫相伴的島嶼。」 小說集還以特約茶室為背景,刻劃了一個平時淫威十足而人品與操守卻很糟的將軍,醜態令人作嘔。還有一篇寫的是一位侍應生,後來到海南發展了大事業,躋身海南的上流社會,但她的心中依然深藏著對當年一點也沒有歧視過她的一個上司的愛,而且這種愛並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減,當他們在海南邂逅時,那場景,委實感人。 陳長慶的小說,可以說是金門文學戰爭小說的一個突破。其意義在於,一是對戰爭的思考比較冷靜,筆觸比較細膩,避免了長期以來的政治圖解式的敘述方式;二是寫得頗有人情味,無論是「北貢」還是中了「金馬獎」到金門駐守的官兵,無論是金門的當地居民還是「侍應生」,都表現出各自的人性;三是對某些高官不留情面的刻畫。我們不是說,所有的金門文學作品凡寫到戰爭的都應以「特約茶室」作背景,我們的意思是,對戰爭的冷靜思考和人性化的描寫,也許是今後金門文學戰爭題材作品發展的方向。 2001年廈門、金門「兩門」對開之前,一條小小的廈門海峽把兩地的同胞隔開,太武山與南太武遙遙相對,可望而不可即。金門的居民多數是從閩南遷徙過去的,多少人流過多少的思鄉淚水!「小紙船呵!你要航向漳江的源頭,碇在老家的門口。╱小紙船呵!你要向我的鄉親致意,可別忘了我家的荔枝園。╱那完美的記憶,呵!是傳說中的故鄉。╱落日餘暉的瞳中:╱鷺江上的片片漁帆。╱何厝岸上銀白的沙灘。╱鼓浪嶼南普院的晚鍾。」樸實的詩行,抒不盡對閩南家鄉親人、山水的思念之情。作家黃裔的祖籍地在南安安海,那裏有許多的黃氏宗親,幾十年來一直未能前往安海尋根問祖是他、也是許多金門黃姓的心病,他說:「即使過去四十年的阻隔,也只是暫時中斷同宗血脈的連系,卻阻不斷島民對自己血緣的認同和祖宗原鄉的情懷,只因我們是一個重視根源的華夏民族,是一個忘不了本、斬不斷根的民族:::我們是直線距離最短的同鄉,卻也是相去甚遠的宗親;因為我們雖只是一段大約十數里航距的水道,卻是必須歷經三趟飛機外加數十公里車程才能到達的距離。我們是最近的海外,也是最遠的咫尺。」 南安安海到金門水頭不過十數里水路,而金門卻是相對於大陸的「海外」,而且是最近的「海外」;十數里的路程卻要經三趟飛機才能到達,卻又不能不說是「最遠的咫尺」。恩怨終歸是恩怨,但華夏民族,畢竟「是一個忘不了本、斬不斷根的民族」! 2001年廈、金直航成功,詩人張國治從金門前來閩南,再也不必像數年前黃裔他們那樣輾轉三趟飛機了。正月初八,張國治從金門到廈門,他在︽風雨渡航︾一詩中唱道:「此刻呈現眼前╱這條兄弟共擁的水道╱二十五海里走得如此艱難╱封鎖對峙五十二年╱直航輪渡五十二分鍾╱短短航道,長長歷史煙霧╱從水頭深港到和平碼頭╱任督二脈終可打開╱兄弟島此後拉開手臂╱盤手拱橋任兩岸來回。」張國治在︽戰爭的顏色‧代序︾中說到他寫此詩的動機和激情時說:「初八,我搭著金龍輪從金門水頭至廈門和平碼頭,風雨兼程寫下︽風雨航渡︾,代父直航的心願終於一償,並據此往內地尋根,我到了祖父出生原籍地惠安縣淨峰鎮爐內村,兩岸隔絕五十二年,五十二分鍾的航程,以及內地不消三個小時的車程,為我解開祖父身世之迷霧:::回想整個尋根經歷,竟讓我情不自禁淚流滿面。我發現這些隱藏於內心最細膩的情愫以及深沈的悸動,正是我寫詩的最大動力。我雖背負極大的歷史悲傷來到廿一世紀,但我同時也十分愉悅,我終於以詩滌淨了這一切深沈的世事關照。」 2001年元月至2005年9月,廈、金航線開通不到五年,往來人次已經突破百萬,金門民眾到大陸探親訪友者絡繹不絕,大陸的金門鄉親到金門看望親友也同樣不再是難事。在我們看來,廈、金的正常探訪已經替代了恢復通航之前和通航之初的「尋根」熱潮。我們注意到,早在1998年,涉獵很廣的作家黃振良已經推出︽掬一把黃河土︾的遊記集,近年來,金門作家詩人到大陸旅遊者漸多,︽金門日報︾副刊也不時刊載他們或長或短的散文、遊記、隨筆、詩歌之類的作品。但是,我們以為,在交流廣泛的今天,除了旅行遊記,金門文學可以關注的題材還很多,例如兩岸的婚嫁、甚至感情糾葛,到大陸投資辦企業、讀書,大陸的金門同胞回鄉探訪,有許許多多動人的故事可以書寫。至於海東與海西之間,例如遷台的金門人的回遷,其他台島民眾的遷金,還有已經開始引起金門作家關注的金門人在東南亞及世界各地的生活和事業,值得金門作家們寫的東西是很多的。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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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不夜城
我依然靠著窗 眺望這個城市 用眼神來寄託我的思念 陽光 藍天 白雲 小鳥自在地飛翔 時光飛逝 夜 漸漸地接近我的視線 天空拉下了黑幕 街燈醒了 代替太陽的光芒 車流動了 代替星辰的運轉 人們來來往往 代替了小鳥 漫遊大地 我還醒著 觀望大地的變化 我還醒著 專注時光的飛逝 我對你的思念 猶如這不夜城 永不停歇 但我永遠只能從這小小的窗口 眺望你 彷彿每個景象都是你的倩影 每個眼神都是我對你的思念 即使我睡了 夢裡都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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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很冷,沒事常回家
小兒子在高中念書,為補習及學校活動,仍需經常接送,加上他記性欠佳忘東忘西,還得為他準備這提醒那,搞得我夫妻倆一大把年紀,還有作不完的兒奴事。與妻對坐時興怨嘆,婚後三十年,幾乎是為他們三兄弟而活的,有形無形的重擔,一日未曾稍減。有人戲稱這叫幸福的負擔,既是幸福當然不會一無是處,如問有什麼好處?被需要的感覺,讓人感受到的幸福,且能促使心境永保年輕開朗,形骸雖難逃歲月磨損,內心總認為:「兒子年幼,責任未了,我沒有老的權力。」所以,活得虎虎生風,像三四十歲般的年輕爸媽,不認老也不服輸。 但最近情況有些改變,老大老二相繼北上,一個去讀研究所,另一個就公職。台北親友中,雖有至親舅舅一家子可投靠,然台北居大不易,作客短暫打擾尚可,久住造成干擾萬萬不行,首先面對的就是住的問題。所幸學校代租公寓解決了老大的困難,老二吉人天相,服役時軍中的哥兒們,家裡竟然有一棟空置的二樓舊公寓,言明只要自己負責修繕整理,願意廉價出租。一向懶洋洋的人聞訊突然變得勤快,買油漆連夜動手粉刷,紗窗破損自己換,洗地打蠟買簡單家具,電視電腦到位迅即拉第四台,不到一個禮拜就搬新家了。原本一家五人,在一個屋簷下和樂生活,兩個人遠離家門,連湊齊吃餐飯都難,內心覺得什麼都不對勁兒,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空巢期? 我因還在朝九晚五,家中清靜樂得輕鬆,老婆受影響的程度可不一樣。三不五時想到什麼,不分在何種狀況下,抓起電話就撥,話題五花八門且出人意表。兒子上班第一天,前一晚她就緊張得澈夜未眠,好不容易盼到天色微亮,電話鈴聲就把熟睡中的兒子吵起來:「快起床準備準備,上班第一天要給主管一個好印象,千萬別遲到。」兒子美夢正甜被叫醒,好氣又好笑:「媽,我都二十幾歲的人啦,妳還把我當小學生啊!」有次看電視節目談養生,說到蛋黃中膽固醇的含量很高,吃下一個整天的膽固醇就超量,兒子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響很久沒接,她有老毛病,對語音信箱就說不出話來,簡訊又不會傳,於是一通接一通的打,兒子終於接了:「兒子,我跟你講啊,吃蛋的時候,蛋黃一定要咬掉,不然:::」話還沒講完,兒子就不耐煩打斷她的話,無可奈何想冒火卻只能忍住輕聲回應:「媽,補習班老師正在台上講憲法,妳怎麼挑這個時候跟我談蛋黃。」電話斷了,她悻悻然對話筒叫:「好心沒好報,生病不要找我!」 好不容易終於盼到兒子要回來,她可忙了。心一急就碎碎唸:「台北有什麼好東西可吃?還不是泡麵便當飲料,裝滿肚子垃圾回家。」於是忙著準備兒子喜歡吃的菜,滷牛肉、燉鍋雞湯、煎帶骨的豬排、乾煎秋刀魚、珍珠丸、阿婆賣的肉粽:::,我實在看不下去,提出警告:「他們只回家兩天,台北又不是肯亞,妳準備那麼多菜,到時候吃不完可別硬往我肚裡塞,先提醒妳,我不但膽固醇高血壓也不低。」她那會理我的醋勁,照樣把菜色備齊後,接著張羅要他們帶走的藥品及營養品。大罐小瓶盒裝都有,包裝寫上:葡萄籽是排毒的,生命之果芯沙棘用來清血管的、維他命C補水果之不足、拉肚子吃保濟丸。每次兒子回娘家,除了肚子吃飽飽,行李包也得裝滿滿。我看兒子滿載母愛狼狽的模樣,替兒子感謝她說:「妳可設想週到,先把他們加足油,再讓他們在捷運站扛行李減肥。」 玩笑歸玩笑,對一個五歲就沒有母親的我,內心裡真羨慕三個兒子的福份。有天深夜,夜間新聞氣象播報寒流來襲台北氣溫突降,妻若有所思,迅即拿起電話撥給日夜懸掛的兒子,說了一句叫我眼睛發熱的話:「兒子,台北很冷,沒事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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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日報與我
金門日報是我每日不可或缺的精神糧食,更是我長年旅居台灣思鄉的慰藉,每天下班之後,兩份報紙,正等待與我見面,算是回家的功課,一份是送報生清晨送達的台灣本地報紙;一份是郵差午後送來的金門日報,但我總是迫不及待地先看金門日報,雖然當天的金門日報,已是昨天或隔好幾天的「舊聞」,但它在我心中的地位,始終優先閱讀、擺在第一。 金門日報之於我家,淵源久遠,感情深厚,記得孩童之時,父親每日必看中央日報與金門日報,畢竟處在金門,地方新聞不可不知。金門日報如今已達第一四七○八號,屈指一算,也有四十多年的歷史,金門日報伴隨金門人一起成長,金門人也看著金門日報日漸充實茁壯,金門日報在金門人的心目中,有如「良師益友」,也是「一盞明燈」。 就讀師大時,我曾將金門日報「偷渡」來台,當年軍管時期,安檢甚嚴,且檢測儀器缺乏,每次檢查行李時,非常瑣碎厭煩,務須將行李箱全部打開或倒出,檢驗人員逐一以人工方式過濾,找尋可疑違禁物品,我不知「金門日報」算不算違禁品,也不知該問誰?我曾將金門日報摺好放入口袋攜帶出境,台灣同學見到金門日報,皆感驚訝,異口同聲說道:「想不到金門還有報紙」。對於首次見到金門日報的台灣同學,無異一大「新聞」,記得當年電影院就有十幾家,大約刊出三分之一版面的篇幅,他們亦感好奇!「小小地方,竟有這麼多戲院」,他們對金門相當陌生,認為金門是一塊「火藥味濃」「一片荒蕪」「無一粒鼻屎大」的小島,經我一一解說,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金門的面積略大於板橋、永和、中和、三重、土城、樹林、新莊等七個縣轄市面積之總和,看來還真不小呢。 金門日報是我「進德修業」的階梯─記得以前,副刊有一則小方塊,名曰「浯江夜話」,文辭簡潔,意味雋永,內容充滿智慧,發人深省;或是引經據典,闡釋哲理,這些都是出自名筆之手,深具可讀性,只可惜不知何因?如今已停刊,實令讀者悵然。 另外「咱的俗語話」一欄,乃是古聖先賢智慧之結晶,這些警世名言,常有當頭棒喝、振聾發瞶之功效,尤其鄉彥許丕華先生,對家鄉的俗語頗多鑽研,文筆已至爐火純青之境,內容更是結合時事、融合古今中外之精華,功力非凡,嘆為觀止。 還有每天的社論,融合了地方、國內、國際時事於一爐,洞燭機先,大筆如椽,可以藉此寥寥數語,了解一件大事之來龍去脈,前因後果,實在獲益匪淺。 再如一些詩文作家的創作,陳長慶先生之長篇小說,膾炙人口,讀來實在是一大享受。 金門日報也是我了解「家鄉脈動」的來源─金門日報是一份地方特色特別濃厚的報紙,在八個版面當中,地方報導占了一半,由於台灣報紙報導金門的新聞少之又少,所以我特別重視金門日報,特別依賴金門日報,從每日報導中,可以在報上與鄉親朋友會面,知道他們的近況,真有「見報如見人」之親切,我也從報上認識了不少鄉親,例如顏主席、楊副縣長、莊議長、金酒李董事長:::等政界首長,皆因報紙而認識。還有一些仰慕的作家,只知其名,未曾謀面。 金門日報是我「懷鄉憶舊」的引線─不久之前,金門日報曾經徵求「砲火餘生錄」、「地方傳說」、「金門憶往」、「難忘的年」、「夏日戀曲」、「老照片‧說故事」之文稿,當時幾乎天天可以從報刊中分享往事,好像走入時光隧道,勾起了無盡的回味,有緊張難過的砲火經歷,有迷人動聽的地方傳說,有甜蜜眷戀的童年往事,:::只可惜這些專欄,如今已逐漸式微。 金門日報給我「感恩戴德」的機會─金門日報曾闢「清明懷想曲」、「康乃馨的季節」、「感恩的故事」等專欄,多少讀者激起了對先人、對父母、對恩人的懷思或感念,也讓他們藉著媒體表達內心感激之情,無形中蔚為一股知恩圖報、感恩戴德之風氣,具有導正社會價值,健全倫理觀念的功效。 此外,金門日報的廣告版也是獨具一格,與眾不同,瞧那滿篇通紅、喜氣洋洋的祝賀專欄─「步步高升」「眾望所歸」「鴻圖大展」「金榜題名」「永浴愛河」「○○之光」:::,看起來無比溫馨,所謂「好消息要與好朋友分享」,讓「好事傳千里」「好友齊祝福」,亦是一種善意美德,被祝福者「臉上有光」,祝福者「陪同沾光」,豈不好事一樁。 金門日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每天僅出刊兩大張八個版面,然而卻琳琅滿目,無一不備,其中金門地方新聞佔了四個版面,兩岸與國際、國內綜合新聞及副刊各固定一個版面,另一版面是專刊,則採輪流刊出的方式,有學術文化、法律與生活、言論廣場、醫藥保健、經貿理財、鄉訊、體育世界、大千世界,還有中小學生作品,可說面面俱到,美不勝收,稱得上是國內一流的地方性報紙。 旅台三十餘年,從未想過在台可以看到金門日報,一直到民國九十二年某月,首次在台正式閱讀金門日報,驚喜萬狀,亦感不可思議,就在當年六月,見到金門日報有徵文之專欄,隨即聯想自己也有一些可與鄉親分享之往事,乃不揣譾陋,自告奮勇,嘗試投稿,今後自當更加努力,也期盼鄉親對我這些不登大雅之拙文,懇請惠予指導,最後敬祝金門日報社社運昌隆,報業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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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紅龜粿
在傳統的農業社會,敬神拜拜是家家戶戶的例行活動,也是重要的精神支柱。儘管在物資缺乏的年代,虔誠的信眾仍然省吃儉用、盡其所能的把家中最好的獻給神明,這是大人的心意,也是小孩們心中最大的期待,因為拜拜日,也就是大家最奢侈的加菜日了。而紅龜粿的製作,更是傳統節慶中的一大盛事,一年中農曆過年及中秋節紅龜粿是必備的貢品,也是親子一起DIY的快樂時光。 製作紅龜粿是一項繁複的工程,從決定製作日期那一刻起,忙碌的前置作業便展開了!首先媽媽會到鎮上購買上等的糯米,搭配家中所吃的在來米,依照既定的比例調和,放在米桶中浸泡一晚,第二天,媽媽會領著我和姊姊來到「冬瓜婆婆」家,利用她家的石磨將米磨成米漿︿這是村中僅存的少數石磨,必須先行預約﹀,這是一項極費力的工作,母女三人分工合作,有人舀米及水入洞︿需精、準、快﹀;有人推磨︿需平衡感和力氣﹀,兩項工作交互輪換,直到整桶米磨完也耗去大半天了,三人筋疲力竭的回到家中,搬出長「椅寮」,將磨好的米漿倒入麵粉袋,袋口綁緊置於「椅寮」上,再用麻繩緊緊捆牢,上面壓塊大石頭,瀝乾水分的工程便慢慢的進行著! 接下來就是餡料的準備工作了,媽媽一般會做兩種口味的餡料,一種是綠豆;一種是花生。綠豆沙製作手續較為簡便,首先是將去皮泡軟的「綠豆半」放入蒸鍋蒸熟,取出壓碎拌糖便算完成。花生是自家種的,將上等的花生仁放入大鍋中慢慢翻炒,等到香味四溢時,便取出放涼,然後來到隔壁「還嬸婆」家,將花生分批放入大石臼中,用石杵搗碎,再用竹篩過濾均勻,拌入細砂糖,這時通常我會央求媽媽讓我先嚐嚐口味,那種香香甜甜的滋味,超讚的! 餡料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又回到外皮的部分了,經過一晚的瀝乾作業,米漿已經成了米糰,媽媽會先捏出一小團,揉好壓扁,置入滾燙的水中煮,直到米糰透明浮起,便撈起放入冷水中待涼︿作為母糰﹀,接著將所有米糰倒入大的不繡鋼鍋中,加入母糰搓揉,直到完全均勻不粘手為止,加入母糰是媽媽獨有的配方,做出來的紅龜粿皮Q又軟,經過反覆的蒸熱也能保有原味。搓揉好的米糰是白色的,媽媽會放入少許「紅花米」︿食用色素﹀再次搓揉,直到米糰呈現均勻的淡粉色為止︿這是紅龜粿外表成色好壞的重要過程﹀。媽媽總是能拿捏到恰到好處,不會太紅也不會太淺,做出來的紅龜粿顏色村中無人能及,每次在廟中敬神時,總是能吸引住大家的目光,媽媽成為所有人求教及讚美的對象,跟在旁邊的我,真是與有榮焉! 外皮和內餡均準備妥當,別忘了另外一樣材料,那就是墊在紅龜粿下面的玉米葉,每當玉米收成時,媽媽總是會將比較大張、完整、漂亮的玉米葉留下,經過曬乾、綑綁再收藏,臨到需要時,取出適量泡水、洗淨,再取一臉盆清水倒入幾滴食用油,最後將洗淨的玉米葉放入均勻浸濕,再撈出瀝乾,就成為墊底的最佳材料了,不但環保衛生、經濟實惠,又不會黏在粿上,真是一舉數得。 進行到這裡已經是第三天了,終於可以開始作粿了,這也是大家最期盼的時刻,大廳中熱鬧滾滾,一場作粿活動正式展開,家中大大小小全派上用場,媽媽是主角,負責揉皮和包餡,媽媽包的餡總是又實又多;姊姊負責用粿饃印粿,她印的圖案又清晰又漂亮;我則負責用玉米葉墊底,剪出形狀合宜的外形;爺爺負責燒火蒸熟的工作,時間總是掌握到恰如其分;爸爸是一家之主,也是最有力氣的,他負責跑腿和搬運,大灶的材薪點燃著熊熊烈火,蒸籠就在爸爸手中上灶、下灶,從客廳到廚房,再從廚房到客廳,一籠一籠熱騰騰、香噴噴、秀色可餐的紅龜粿陸續登場,兩位小妹年紀小,她們負責試吃,以及分送鄰居的工作,這就是我們家歷年來做粿的過程和快樂的場景,是不是很盛大很隆重呢?如果您也是五、六年級生,相信會喚起您塵封多年的回憶,和我一樣有著甜甜、暖暖的感動!